《反转副本后和男二HE了》 第1章 穿进副本 “你重生了,重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上一世,你遭遇背叛……” “为什么要这么说?” “哎呀你不懂,这是宿主所在世界现在最流行的小说套路……” 刺骨的冷,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打碎又强行与骨肉黏合,没有痛感,寒意却沁入肌骨。 纪慈央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泡在看不清的浑水里,只能依稀听到耳边的说话声。 “这一世,你决心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剧本……” “无须这样说,所有的一切,依旧交给她自己来选择。” 纪慈央在意识潜入混沌之际,只捕捉到了那道很冷很低的男声,随即一切都归入黑暗。 “我到底有没有回复‘收到’啊……” 纪慈央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旁边放着个沾满泥巴的锄头和小腰篓。 至于她,素衣罗裙,头发左右各挽成一个蝴蝶形的发髻,一副刚做好全副妆造,马上就能被跟拍摄影师打包一份“底片全留,精修十张”的古风写真的样子。 溪水里倒映着少女的模样,鹅蛋脸,乌溜的眼睛,眯一只眼,皱皱眉,再努努嘴,左右晃头观察着脸蛋,里边儿的倒影看起来十分灵动。 太像了,纪慈央不由得感慨,这和她的脸也太像了。 但像的不是今年二十四岁被职场搓磨的纪慈央,而是刚刚进入大学时候青葱水嫩的十七岁的纪慈央。 毕竟在以这幅形象醒来之前,纪慈央还是个眼下挂着两道万年不消的黑眼圈,放着桌旁冷掉的泡面碗凑在电脑前回复领导信息的现代社畜。 “宿主,说了这么多,没想到你最关心的还是有没有回复领导的最后一条信息。不过由于两个世界管理严格,很遗憾,我暂时也没有权限观察宿主脱离世界后的情况。” “你不知道,和领导对话一定得做最后回复的那个人!” 系统卡顿一瞬,又接着用低哑自带气泡音的声线开口:“嗯,宿主的这句话也是久违了。” 纪慈央抬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换种声线跟我说话。” “好的,马上按照宿主的要求调整声线,可供选择的有少年音、少女音、青年音……” 纪慈央拎起身边的锄头在手上掂了掂,系统很快结束介绍,“好的,鉴于宿主当前的情绪状态,已为你调整为默认播报音。” 纪慈央收回手,捧着自己格外水滑饱满的脸蛋狠搓了下,“所以说,我穿进了一个叫《拯救黑化男主》的修仙背景副本,还是里头的女主,最终任务是感化男主、改写男主黑化结局,然后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系统满意回答:“是的,恭喜宿主,已明确本次副本任务目标。” “剧本呢。”纪慈央冲着没人的虚空伸手。 “宿主,本次副本采用沉浸式体验模式,宿主将被赋予百分百探索度,所有剧情走向及关键人物将会围绕宿主的见闻自然解锁。” 纪慈央不是没看过那些带穿书系统的小说,好歹别的女主救赎男主还能知道剧情走向,怎么到了自己身上,连个剧本都没有,纯救赎。 “当前宿主已处于副本初始章,将与男主于剑宗弟子选拔大会见面,期待宿主的精彩表现。” 如果人生是张试卷,纪慈央自认为过去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她应当是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即便过程只是无聊的升学、应试,再到找到一份旁人艳羡的世俗意义的高薪工作,哪怕这工作以来的一个月里她一个人被拆成三个用,已经连续加班四周。 她自认为自己的人生是平稳、安定、一路向上的,直到现在,在抱头撞树到试图催眠自己等一切无用功做完,还只能继续听着看不见的人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副本任务后,迎来了一次大的波折。 不过好在她向来是个什么风浪都能接受的性格,毕竟和自己因为加班没吃上最后一顿泡面晚饭就猝死的可能性比起来,穿进副本反而听着还有希望。 纪慈央站起身,拍拍裤腿,颇有些气势地拎起锄头,再系上腰篓。 第一章,入门任务,挖灵草。 这还是个修仙设定的副本。 她从袖口里摸出一块儿石头,系统说这是灵石,相当于这个世界寻找灵药的罗盘。才刚被举起,上面立马现出几根袅袅指着不同方向的银线。 纪慈央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种特效,这会儿亲眼所见,对于这个修仙副本倒真多了几分新奇。 她现在要拜入的是个剑宗,正如其名,宗门以剑为修习武器。系统还提示她,在这个世界里,每位修仙者都有自己的属性灵根,而这也会决定之后各人修习的方向。 纪慈央方才坐在溪边认真闭眼感受了会儿,也没觉出自己穿进来的这副**凡胎有什么特殊之处。 倒是系统以为她想不开,颇为安慰地开口:“宿主目前还处于修习前期,所以灵根未现,但作为提示,宿主的灵根属性将会是之后剧情的重要线索。” 纪慈央拿着灵石在周围晃了一圈儿,选了个银线最明显的方向走着。 这处山头四处白雾袅绕,林叶葱郁,倒真有些仙气飘飘的感觉。 纪慈央一路摸着了不少灵草,有些长在地里还油光水亮的,到了她手里却变成了霜打的蔫叶儿。忙活了好一阵也摸不清其中的规律,只能连土挖了些在她手里还能留点儿好模样的。 结果篓里还没积上多少灵草,雨点倒是带着风一阵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她慌忙奔进临近的一处山洞避雨,刚要放下灵石,却见那上边儿的指线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原本暗色的石头通体都在发着荧白的光,显得十分澄莹通透。 纪慈央看向背后深不见底的洞口,又想起自己寥寥无几的收获,有些犹豫。 难不成是里头有好东西? “系统,系统!” “我在。” “你陪我说会儿话,或者找段小说给我念着听。”纪慈央还没习惯系统究竟是个怎么运作的物什,暂且把它当作语音助手来用。 系统倒是很快应答:“好的,为宿主搜索到近期热门听书榜佳作,标签:重生、复仇、白月光,第一章……” 纪慈央啼笑皆非,心里对于未知的恐惧情绪消了大半,慢慢探着步子往里走,手上的灵石也正好充当她的照明物。 奇怪的是,与外边儿四处潮湿多雾的天气不同,山洞里十分干燥,也不见什么扑光的飞虫。四周安静得只有她的脚步声,连她因为紧张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越往里走,她越发踌躇,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会长灵草吧?正想着,脚下踢到什么物什,她吓得一下子跌坐下,随手又按在什么东西上,惊疑未定间才看清了,是个木刻的小狐狸,原本整齐靠放着,倒是被自己一脚踢倒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捡起来,重新摆放好。看木雕的模样是些小动物,其中还有两个小人儿,勾着笑脸,刻得惟妙惟肖的,足见雕刻人的手艺和在上边儿倾注的心血。 是有人住在里面吗?难怪打扫得这么整洁。 她试探着开口:“请问有人在吗?” “只见女主潇洒回身,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你停留!” 系统正念到慷慨激昂的选段,机械播报音在破音的边缘反复试探,纪慈央没好气地说了句:“行了,别念了。” “好的。” 山洞里只回荡着系统这句的回音,没有应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手边的灵石虽然亮到足以照亮身周的区域,但前方似乎有更亮的光线,像是某种发着光的植物,在石壁上倒映出细长曲折的影子。 纪慈央拿着灵石走近了,开始看到一些靠着洞’壁生长的萤草,说是萤草,是因为这些植物的根茎全都在透着萤光,其间还有些飞舞的萤虫。 她不自觉地跟着那条萤光连成的路朝前走,直到山洞的尽头。那些萤草连绵生成,天然在尽头围成了一个弧形,中间坐着个人,只一眼,纪慈央几乎立刻屏住了呼吸。 那人的侧脸隐在萤光里,一头如月华铺缀的银发似柔缎般垂至腰际,虽只有光晕下朦胧勾勒的面部线条,也足够摄人心魄。 纪慈央清晰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那片模糊的光影里小心地捕捉到了因为那人的呼吸微微晃动的光影。 下一瞬,那人朝着纪慈央的方向转过了脸。 灵石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是你找到的?” 面前负责挑拣灵草的师姐像是有些不信,对桌上摆着的其他各式灵草没什么兴趣,倒是对纪慈央从山洞带回来的萤草有些好奇。 “我看过那么多品种的灵草,倒是第一次见这个。感受不到什么灵力,但确实看着模样新巧,你在哪儿找到的?” 纪慈央只能模糊回她,总不好说自己为了避雨找了个山洞口,结果不知怎么睡着了,醒来手里就握着这玩意儿吧。 她也试过往山洞里面走,可怎么也走不到头,为了不耽误时间,只好匆忙带着萤草回了选拔大会。 参加剑宗选拔的人自然不在少数,纪慈央看着其他人摆出的花花绿绿看起来十分鲜亮的仙草,再看看自己带的“小白菜”,心里有些犯怵。 “这个能不能算,我还得想想,不过你带的其他灵草,品相不算太好。” 纪慈央正犯愁,身旁走过一人,拿起她的腰篓,“你还有东西落在里面了。” 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面容看上去有些冷,但神情是友好的。 纪慈央连忙道谢,接过篓子往里一看,里边儿躺着根浑身水莹剔透、看起来就灵气充沛的灵草,她确信自己一路都没见过这么好成色的灵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腰篓里? 她环顾四周,谁也不像丢了东西的样子,又企图通过心电感应询问系统,无果,想起刚刚的少女,难道是她塞进去的? “师姐,这儿还有一棵,你看看行吗?” “蕴水草!”对方很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时看纪慈央的眼神都多了些欣赏,动作利落地从腰间取下一块儿令牌,“喏,入门令,三日后来报道吧。” 纪慈央就这样顺利拿到了推动剧情的第一块儿令牌,一时也有些兴奋。 刚想在人群中找找刚刚那位少女的身影,不留神身边冲过来个人,把她撞得歪倒,正踉跄间,肩膀被人撑住,方才站住了身形。 撞开她的是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儿,看起来十三四岁,脸圆圆的还未脱稚气,应当是意识到自己撞了人,方转过身来冲纪慈央道着歉。 “对不住对不住,我是看到蕴水草太好奇了,撞着你了。” 纪慈央站直身子,笑着摆摆手,“不打紧的,我也……” 她话还没说话,声音却被身后的男声盖了过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到了这儿,做什么都不许莽撞。” 是个年轻男声,只是语气有些重。 “哥……”男孩儿开口,语调抖着,又没了声儿。 纪慈央转过身,那人比她高上快一个头,朗眉邃目,脸上的曲线却如刀削斧刻般透着冷硬,此刻正神情十分冷肃地盯着冲撞纪慈央的男孩儿。 见纪慈央看向他,他方低下头柔下视线,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人,仿佛刚刚的冷戾气质只是一瞬幻觉。 “叮——” 纪慈央的耳畔再次响起系统那标志性的机械播报音。 “恭喜宿主解锁副本关键人物,男主,迟枫。” 第2章 选拔会 “男主迟枫,自幼父母双亡,由养父迟千钧收养,教习剑术,与迟千钧之子迟宇皆通过了剑宗初次选拔。” 系统的话音刚落,纪慈央心中已经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那感觉就像,小说里的主角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况且他可是《拯救黑化男主》副本的男主本人啊。 所谓集身世凄惨、样貌出众、武功高强一众标签为一身的美强惨男主,果然往人堆里一站,就和别人的气质不一样。 迟枫像是感知到了纪慈央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紧绷的唇角缓和下来,“不小心冲撞姑娘了,我代阿宇赔个不是。我叫迟枫,也是来参加选拔的。” 他说着,眼神又落在纪慈央手里的令牌上,嘴角扬起浅笑,“看来我们还会再见了。” 纪慈央自然是也瞧见了他腰间悬挂的令牌,迟枫身形高,长发在脑后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姿态挺拔、气质十分出众。 他只穿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上边儿没有珠玉点缀,显得那块儿玉色的令牌尤为显眼。 纪慈央以审视副本攻略对象的眼光将他打量了个遍,觉得十分满意,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些直勾勾盯人在旁人看来有多古怪。 迟枫神色未改,目光从她手里的令牌移至背后的蕴水草,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 纪慈央顺利拿到了入门令,还见到了自己的攻略对象,间隔休息的这几日里都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女主高光中,对于副本攻略的进程十分有信心。 她十分自来熟地结识了几个同来参加选拔的弟子,在他们口中打听到不少消息。 入门令,正如其名,只是拿到了入剑宗门的资格,也就是第一道门槛。 虽都以剑为修习武器,但剑宗中也有许多不同流派。有些重剑修,有些重心修,还有驭接、气修等多种流派。 而当今剑宗宗主修习的便是最传统的剑派,传闻其剑气可直削百尺高峰。 而择选会便是他们即将面对的第二道门槛,也就是各派之主在入门的待选者中挑选弟子的场合,这便是实打实的择优而选了。 传闻往年也有许多得了入门令却在择选会上遗憾落选的人。 纪慈央拿的是女主角色,自然不会觉得自己会在跟男主刚见上面后就折在这第二道坎。 进入这轮的弟子林林总总不过二三十人,纪慈央站在人堆里,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迟枫。 对方长身玉立,背脊挺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四处打量,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冲纪慈央点了点头。 纪慈央记得她,就是那天提醒她篓里还有灵草的少女,看样子她和迟枫也认识。 那日能凭蕴水草拿到入门令说不定正是对方帮忙,纪慈央想着,之后有机会定要好好谢谢她,说不定她还是以后接近男主、带动剧情的关键人物。 各派坐阵的方位也是剑宗分派各脉的方位,正中的便是正宗,宗主看起来四十有余,一身素色武袍,难掩其轩昂之气。 他身旁站着个和纪慈央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少女,精巧的瓜子脸,立在高处,神情有些倨傲。 “听闻这次选上来的不乏许多天资聪颖的好苗子,你们若是有看中的,这时候就先开口吧。” 宗主的声音洪亮,这话一出,已经有几位性情豪爽些的长老开口喊人,队伍里走出不少弟子。 纪慈央踮脚看着,其中没有叫迟枫名字的。 过了这轮,宗主却还没挑人,依旧笑着,“若有自荐者,此时也可主动上前来。” 人群中一阵骚动,纪慈央盯着迟枫的后脑勺,见他首先破开人群走了出去,身姿笔挺,马尾高高束起,整个人透出果敢张扬的少年意气。 这次走出的人不多,但态度明确,皆面对正宗而立。 原本站在高台上的少女却款步走了下来,接过身旁人递过的佩剑。 人群中的交谈声更盛,纪慈央竖起耳朵,朝着个说话声大的方向贴过去。 “她就是宗主的独女,月云杉,上一届有人想拜入宗主门下,试过她的剑,剑法又快又厉,不过几招,能把七尺男儿打得弃剑告饶。” “听说那人天资也极高,有别宗的长老想要,偏偏只想入正宗,打不过月云杉,本来输了也没什么,但面上挂不住,最后哪儿也没拜,负气走了……” “嘿,这人就是不懂见好就收,不过我看这月云杉看着就是个小姑娘,不见得有多厉害。” “说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见你上去……” 两人越聊越偏,纪慈央趁着人群歪歪扭扭接头八卦,挤到了前边儿。 第一个应战的也是迟枫,月云杉只看他一眼,径直将手里的佩剑抛过去,自己则只取了架上的木剑。 “十招之内定输赢。”少女的声音清脆,语气听起来十分随意。 从纪慈央的角度只能看见迟枫的背影,但他握剑的手背青筋鼓绽,想必是用了不小的力气,不由得也有些替他紧张。 只转眼间,月云杉已率先出招,明明只是木剑,却因持剑之人出剑狠厉,剑气逼人,现出削铁如泥般的气势。 迟枫手里的银剑刀刃泠然,却更多是因为格挡折射出的冷光,铁刃碰上木头,搓磨出的却是恍若金石相击般的火花。 月云杉口中的十招,在纪慈央眼里甚至一分钟不到。二人起初方还不分胜负,迟枫不过退后几步,甫一转头应招,月云杉以木剑平击其腕,银剑立刻脱了手,落入地上寸余。 月云杉神情冷冷地收了剑,面上难掩轻蔑之意。 “下一个。” 人群中的哄吵声又大了起来,迟枫站在原地,方才受击的那侧手腕垂着,紧贴腿侧握成拳,没去捡剑。 宗主立于旁侧,依旧笑而不语。 “这是没看上吧……” “我算是看出来了,要想入正宗,得先过月云杉的剑。” “嚯,我看着也就那样嘛,分明是这人剑法差。” 纪慈央站在人堆里,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虽不懂剑,但迟枫能在月云杉的攻势下过招,对于她这个只看过电视剧、此刻方才感知到冷刃交锋的现代人来说,比起那些只会打嘴仗却没勇气挑战的人,已经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 月云杉小小年纪,无疑是同龄乃至大部分修仙者中的天才。可纪慈央这二十多年来从读书到工作,最是深知一个道理,天才之外,总还有天才。 少女的轻蔑无异于对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尊心的折辱,纪慈央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思考着一切可能导致男主黑化的剧情走向。 好在东南宗有长老开口:“我看是个好苗子,我收了。” “是气修一宗,善以气御剑,也是不错的。” 纪慈央松了口气,迟枫的背影动了动,抽起地上的剑,递给下一位挑战的弟子,侧过的脸上不带什么表情,随即转身冲着东南宗躬身拜了拜,“谢过师父。” 自始至终他都没回头看向这边,人群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月云杉与下一位挑战者的打斗吸引,纪慈央也只能看见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 只是很快纪慈央就没空关心迟枫的情况了,眼看着人堆四散,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被挑走,纪慈央站在其中恍然惊觉——自己好像快被挑剩下了! 她捂着额低头,发电报似的嗞嘴:“系统,系统!怎么回事!我不是女主吗,怎么没人选我!” 系统一片静默,纪慈央身边的同伴又少一个。 事态简直越来越尴尬了。 纪慈央从小到大就是同学和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学霸,这还是第一次有因为成绩差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的感觉。 正宗她就不做指望了,毕竟她还是个刚来没多久、连剑都没握过的现代人,可总得有人看上她的什么特质收个弟子吧,不然后续的剧情要怎么展开? 她正焦头烂额着,西南宗的长老突然开口:“听说你们中有人交出了蕴水草,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灵草不易得,莫不是今年有冰灵根的弟子?” 纪慈央闻言心头一紧,那日挑拣灵草的师姐走了出来,“是,叫纪慈央。” 所剩不多的弟子面面相觑,纪慈央被点到名,只能硬着头皮走入众人的视线中心。 西南宗的长老走了出来,自袖中取出一块儿黑色的髓石,想来是测试灵根的法器。 纪慈央颤着手接过,将髓石置于手心。经脉中似乎有什么流动着赴向此处,那髓石也渐渐从通黑到从底部相连的位置渐渐向上透出浅色,层层漫延,原本漆黑的髓石渐渐变成一块儿水色的玉石。 不知怎么的,纪慈央打了个冷颤,觉得与那髓石相接的肌肤透出一丝寒意。 长老方才还神情轻松,此刻盯着她手上的髓石,抿着唇,看着添了几分紧张的意味。 只是那水色显现不过十多秒,一瞬间又全都消散了。 这块儿众多目光聚焦的髓石又变回了黑漆漆的原样。 周围一阵嘘声,长老接过玉石,像是有些失望,“可惜了。” 从众人的反应来看,应当是不好的结果,纪慈央心里打鼓,又听见眼前人开口:“南宗心修的木师兄时常云游,但也许久未收弟子了,这孩子也算有些水灵根的天分,不如替他收了去,或许日后能有进益。” 并不是纪慈央的错觉,长老刚说完,在座的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可说的神情,纪慈央看向宗主,对方笑了笑,道:“也好。” 纪慈央只能着众人的面,走到那把没人坐的交椅旁站好。 别人宗门都站着不少弟子,只有她孤零零一个,怪凄凉的。 说好的主角光环居然是这种光环,虽然有点儿打击人,纪慈央还是给自己打着气。 好歹通过第二道考核了,这一定是女主与常人的不同之处,这剧情走向一定别有洞天。没错,就是这样! 只是她还好心牵挂着剧情走向和迟枫的情况,迟枫却冷着脸站在东南宗的队伍里,目光从纪慈央身上短暂掠过。 直到最后,两人连招呼也没打上一个。 第3章 朝珩 剑宗分门立派,而各派系之间隔的便是一座又一座山。 山高路遥,好在他们这些刚入门的弟子还有“专剑接送”。 负责南宗接送的师姐御着剑,纪慈央则拉着对方的衣角,边害怕边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可比景区里那些高空滑索的速度快上不知道多少倍,还是完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实在刺激。 飞越群山不过弹指间,纪慈央的新鲜劲儿还没过,接着在没落荒芜的山门前愣住了脚步。 “就是这儿了,师妹,在你习得御剑之术前,我会每日依照安排来接你。” 许是看着纪慈央傻眼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师姐又好心道:“南宗为心修,以心刃为剑,初任长老在百年前与妖兽一战中立名。而现今掌宗木长老,虽少在人前露面,也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师妹你……今后造化还未可知。” 纪慈央还想问话,那师姐已经飞速御剑离开了,想来也是不想在这儿多待。 “系统……” “我在。” “该你出现的时候给我装听不见,分配完了你倒是答得这么快。” “宿主当前分配门派为心修,人心念杂,最难参悟。据不可考据资料显示,南宗自立派以来,入门弟子七十余人,逃跑六十余人,剩下弟子不知所踪。宿主为该宗第79位入门弟子……” 提上装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小包袱,纪慈央认命地往山门走。 遇上这样的情况,正常人大概会大失所望,不过纪慈央不会。 要知道,本来就没有期望的人何谈失望,她倒要看看自己的女主光环究竟差在哪儿了。 只见她飞扬着刘海儿踏进门槛,然后和旁边提着扫帚正往地上泼水的少年对上了眼。 和刚才那位师姐身上一样的弟子服,弟子令,看来宗门里还是有人在。 纪慈央还没开口,那少年一下子两眼放光,“终于,三年了!终于来人了!终于有人接替我了,”说完一边喊着一边丢了手里的扫帚,“以后归你扫地了,我不干喽!” “喂——” 少年一阵风似的往里跑,过了半分钟不到,又转着圈儿小陀螺似的背着个包袱跑了出来。 纪慈央还想搭话,对方目不斜视,过门槛过出了跨栏的架势,三两下就跑没影了。 好了,现在她是心修弟子里仅剩的独苗苗了。 纪慈央在这破落的宗门里走了一圈,确认除了她之外,这里确实再没别人,那位爱云游四方的木长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了。 宗门依山而建,居于高地,地理位置倒是不错,里边儿屋舍之类的建筑也齐全,纪慈央简单收拾了一间房,预备再去四周转转。 方才来的时候,师姐好心提醒她,刚入门的修仙者可以多找些灵草补充修为。 纪慈央握着新领到的灵石,直接系好腰篓往后山走。 或许是因为少有人踏足,这块儿林木环绕,草苗旺盛,倒是个灵气充溢的天然氧吧。虽然荒了点,但景色十分好。 纪慈央这几日吃了不少药粥,学着同门用灵草搓灵丹,也渐渐地觉出自己作为修仙者身体的特异之处。此刻行走其间,只觉精力充沛,步伐十分轻盈。 灵石上显出不少引线,她补习了不少修仙相关的常识,明白了需要依据情况寻找与自己零根相和的灵草,一路下来有了不少收获。 “要是早知道这些,我那天也不至于差点落选了。” “宿主,就像你在现实世界中玩过的攻略类游戏一样,即便是不同的选项,只要通向的剧情主线是对的,就不分对错。” “这只是你的马后炮,我还没找到机会问那姑娘是不是帮了我呢……” 一人一系统一路斗着嘴,纪慈央干起活来倒也不无聊。 只是越往林中深入,雾气越深,身边的环境也更为幽静。但不知怎么的,这条路也越走越熟悉。 “这好像是……我刚醒的时候在的地方?” 雾气四散,纪慈央看到了那条熟悉的溪流。 “难道我刚穿来的时候就在南宗的山头?” 系统没答话,她手里的灵石又一次出现了一根很粗的引线。 纪慈央循着引线走,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山洞。 她对自己是怎么避雨避睡着,醒来手里抓着萤草的那段记忆完全断片,又一次好奇心作祟,以灵石照明朝里走。 “继续放上次你给我念的那本小说。” “好的,将继续为你念书,”系统应答十分爽快,“‘那我的真心呢?’少女的眸中盈满泪水,持剑指向她曾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主……” 纪慈央听得津津有味,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了和那日一样的萤草。 这次她留了心,以素绢覆上口鼻,小心不让身体接触这些根须。 越往里走,萤草衍生得越茂盛,几乎已经不需要灵石的照明。 在山洞的最深处,纪慈央瞧见了一道人影,停下了脚步。 石壁旁靠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散垂的黑发与萤白的植物根茎交织,周围的萤草几乎蔓延覆盖住他的半身。 少年微垂着头,两手正费力支在地上,似乎想要挪动身体。听到动静,缓缓朝纪慈央在的方向抬起头。 长眉斜飞入鬓,薄而上挑的眼角,瞳仁漆黑如点墨,里头仿若蕴着潭深邃幽水。少年此刻抿着唇,看向纪慈央的眼神却是一片空芒。 系统的播报声早就停了,一时间两人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直到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可能是……那个造成的记忆缺失。” 纪慈央的思绪已经停滞,无暇去关注系统这句有些突兀的话。 少年移开了视线,像是冷冷看向虚空中的某个事物,系统没再出声,他依旧将目光转回纪慈央,眉目间现出些痛苦之色,嘴唇翕动:“救我。” 纪慈央几乎是一瞬间奔上前,顾不上许多。 刚触上对方的肩膀,那些疯长的萤草一下子如同惊醒般四处缩回根触,少年使劲呛咳了几声,纪慈央一手扶着他,另一手替他顺着胸口,见他唇色苍白,忙问道:“有哪里受伤了吗?” 少年平稳了呼吸,偏头对上纪慈央的眼睛没说话,方才因为咳嗽,眼里蓄了些水光,像是受伤的小兽,有些虚弱地将头靠向她的肩上,“腿。” 纪慈央这才注意到他有些扭结的姿势,分明上半身靠向她,两条腿却像绵软无力一般置于原地。 “受伤了吗?” 对方的呼吸打在她颈侧,声音听着哑哑的,像是砂纸磨擦的声音,“腿上好像没什么知觉。” 纪慈央半抱着他,又喂他喝了些水,“这山洞有些古怪,我之前也不知怎么的在洞口睡着了。反正我们宗门也没人,我先带你回去养伤。” 纪慈央还想起身扶他起来,强撑着试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看上去是个柔弱的少年模样,实则骨架体格都比自己大上很多,加上腿上几乎使不上力,更是难以行走。 想了一会儿,她重新抱着少年坐正,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开,对方因她的动作神情都空白了一瞬,见纪慈央很自然地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出去。” 纪慈央等了半分钟,想着他或许是脸皮薄,觉得让女孩儿背不好意思,刚准备回头解释,背上一沉,压上来另一个人的重量,脖颈间也搭上两截手臂。 少年的黑发落在她脸侧,蹭到她脖颈间肌肤的手臂带着凉意,纪慈央拖抱着他的双腿起身,倒没有自己想象的重得直不起腰,“冻坏了吧,抓紧点儿,不用怕,我能背得动你。” 少年趴在她背上没说话,过了会儿,纪慈央的后颈处贴上一块儿温热的触感,接着有浅浅的呼吸拂在上边儿。 纪慈央没有亲兄弟姐妹,但小时候在福利院一直是大姐姐的角色,经常有孩子爱这样趴在她身后,歪着头跟她说话。 长大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背过人了,越发觉得身后的少年可怜,心里也因为他这样依赖的动作软了一块儿。 一路上她怕少年不自在,还不时和对方搭话。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山洞里面?” 她问得和缓,尽量不让少年感到不舒服或是警惕,对方答话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内容却让纪慈央差点儿一个踉跄。 “被人关在里面。” “谁?” “死了。” 纪慈央背着他出了洞口,找了块儿空地放下,后背的汗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吓的。 “怎么会……死了?” 出了山洞,纪慈央才发觉方才洞里纤弱可怜的少年人应当是那山洞里狭窄的环境给她的错觉,对方看上去身形跟迟枫这样年纪的男子无差。 只是他的长相太过有欺骗性。 少年的眼瞳漆黑沉邃,仿若幽寂的夜海,日光下又似易碎的琉璃珠。 他抬着头,眼神不带什么温度,肤色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被我杀死了。”说完,低头看着自己无力垂下的腿,敛着眉,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纪慈央没有言语,内心却激荡。 “你怕我吗?因为我杀了他,毁了我的腿的那个人?” 少年嘴里的生死像没有意义的字词,可纪慈央却后背发凉,只能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是古代,律法之外讲究恩仇必报的世界。 况且他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不会忍心。 纪慈央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走过去和他并排坐下,“是有点儿怕,但如果你杀的是仇人,我能理解。” 两人一齐坐着,少年的肩头比她高上许多,却没有什么压迫感,纪慈央总觉得他身上那股冷冷的味道很熟悉,却不记得自己在哪儿闻过。 少年动手小心挪了挪自己的腿,靠得离她近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纪慈央坐得离他更近了些,两腿伸直,和他贴着放好,对方的腿也比他长上很多,“纪慈央,纪念的纪,恩慈的慈,中央的央。” “慈——央。”这两个字从少年嘴里念出来,清凌凌的。 纪慈央歪头看他,正对上少年似乎因为高兴弯起的眼睛和嘴角,一时也为那碎冰初融般的笑容晃了神。 “我叫朝珩,朝夕的朝,珩草的珩,但朝不是我的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姓是什么。” 少年说完这句话后有些沉默,纪慈央却没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姓是什么,纪是院长妈妈的姓。” 朝珩好像对她的这句话感到十分新奇,凑近了问:“院长妈妈?” “唔……就是收养我的人。” 纪慈央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从开始记事的时候就在福利院生活,跟着其他孩子叫院长妈妈。 她被收养时已经挺大了,后来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已经成年,不是需要监护人的年纪了,也就无谈退养,那以后她就开始一个人生活。 想到这些,她才有些感伤地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有在想念现代的生活的。 她原本还在乐观地想,自己突然消失,大概同事找紧急联系人会发现父母那一列都是空白,造不成什么麻烦。 现在心里的酸涩却一点点在像被扎了一个个小洞的心口间吹着气,吹得她的眼眶酸酸热热的。 朝珩将手覆上她的手背。 “你看。” 纪慈央抬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大片空旷的绿野,其间点缀着数不清的红色小花,快要连绵成一片红色的海浪。 纪慈央忍不住起身走向那片花海,红色的细蕊,花瓣如血色,迎风摇曳,十分鲜亮好看。 那片红色像是印入虹膜直刻进她的心里,她怎么觉得,曾经见过这样的情景呢? “这是什么花?” 她从花丛中回过脸,发现朝珩正以专注到有些执着的眼神看向她,里头像盛着解不开的思绪。 “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