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亿万次之后我成了万溯之主》 第1章 存档点:327号 它是一只水母。 生于北冥之渊,通体剔透,如一团凝结的光。它没有复杂的思想,只有一个源自本能的渴望:向上,去往有光的地方。 它漂荡了不知多少岁月,穿越冰冷与黑暗。直到某一日,头顶的漆黑开始褪色,化作一片幽蓝,继而显出晃动的、碎金般的光斑。 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于是,它用尽全部的生命力,向上浮去。水压渐轻,光芒愈盛,它感觉自己即将融入那片辉煌。 “哗啦——” 它突破了海面。 无限的光明瞬间拥抱了它,比它想象的更炽烈,更……致命。 它的身体在离开海水的刹那开始分解,如同融化的冰,如同消散的雾。它感受到的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被净化的虚无。 在意识彻底湮灭的前一瞬,它听见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从它自身存在的核心响起,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 【存档点:第327号世界,‘逐光之水母",已记录。】 没有记忆可以携带,没有经验可以传承。下一次,它依旧会忘记所有,依旧会从头开始,依旧会……重蹈覆辙。 --- 与此同时,在万千宇宙的彼岸。 一位身着素衣但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于沉眠中缓缓睁开双眼。祂的容颜与那湮灭的水母有着跨越维度的神似,眼中却盛着后者从未有过的、亿万年的沉寂与慈悲。 祂是沈溯生。 或者说,是沈溯生在无尽轮回中,一个暂时“醒来”的刹那。 祂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光点,其中一颗,刚刚黯淡下去。 “又……失败了一次么。”祂轻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随即,祂重新阖上眼,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碾碎在虚无中。 新的轮回,开始了。 第2章 轮回间隙 冰冷的、程序般的声音消散后,随之而来的并非虚无,而是一种……知觉的复苏。 一种高于生命,高于记忆的知觉。 沈溯生“醒来”了。 祂存在于一片无法定义的空间,无上下左右,无过去未来。这里只有寂静,以及悬浮于四周、漫无边际的光点。它们如星河,如尘沙,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有的几乎要熄灭。 这里是轮回的间隙,是祂漫长生命里,唯一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也是唯一的囚笼。 祂的目光——那并非肉眼,而是一种纯粹的感知——掠过这片星河,自然而然地停留在某个新增加的、格外黯淡的光点上。 「存档点:第327号世界,‘逐光之水母’。状态:湮灭。」 没有情绪波动。悲伤、遗憾、不甘,这些属于“生命”的奢侈品,早已在无法计数的重复中被磨蚀殆尽。祂只是“知晓”了这个事实,如同天道知晓四季更迭。 祂试图将感知投向更遥远的光点,那些代表着她最初旅程的坐标。但一片模糊。太多的死亡,太多的遗忘,像厚重的尘埃,掩盖了来路。祂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那个庞大的、令人窒息的 “次数”本身。 这便是祂的现状: ·一个迷失在自己征途上的旅人。 ·一个被自己制定的法则所囚禁的神明。 ·一个连自己最初目的都已遗忘,却不得不继续前行的孤魂。 没有指引,没有同伴。只有祂,和这由她无数次死亡构成的、冰冷的星图。 就在这时,那维系着这片间隙的、无法言说的法则之力开始波动,如同退潮般抽离。短暂的清醒即将结束,新的轮回,不容抗拒地到来。 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混沌的前一瞬,祂做出了一个违背了亿万次习惯的举动。 祂凝聚起即将消散的感知,轻轻地、近乎本能地,触碰了一下那个代表“水母”的黯淡光点。 没有原因,没有目的。或许,只是那“逐光”的执念,在神性的层面,投下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下一刻,绝对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新的轮回,开始了。而那片间隙星河中,被沈溯生触碰过的327号光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第3章 深渊下的微光 它是一只水母。 生于北冥之渊,通体剔透。与所有同类一样,它遵循着亘古的召唤:向上,去往有光的地方。 它漂荡着,穿越冰冷与黑暗。头顶的光芒越来越近,温暖而诱人。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她:浮上去,融入那片辉煌。 它加快了速度。 海面近在咫尺,无限的光明即将拥抱它。 就在这一瞬—— 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的、无法言说的惊悸,毫无征兆地攥住了它。那不是记忆,而是比记忆更深邃的、对 “彻底终结” 的原始恐惧。 它的身体,先于它那简单的意识,猛地停滞了。 向上是温暖的光明,以及伴随光明而来的、令它灵魂战栗的消亡气息。 向下是熟悉的黑暗与寒冷,却蕴含着“存在”本身的安全。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在生与死的临界点上,它遵循了那从灵魂根源涌出的、更为强大的求生本能。 它收缩身体,毅然沉向了更深的黑暗。 它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它不知道这违背了族群亘古的本能。 光明,在它头顶渐渐远去。 预期的湮灭没有到来。它依旧存在着,在无边的幽暗与刺骨的寒冷中,随波逐流。一种全新的感知,开始在她简单的意识里萌发。 既然向上的光是危险的,那么,这片亘古的黑暗里,是否存在着……别的光? 它不再追寻头顶那片致命的辉煌,而是开始在无尽的深渊中漫游。十年,百年……时间失去了意义。 直到某一天,在它视界的尽头,一点幽蓝、冰冷的光,悄然亮起。 那不是太阳的赠予,而是来自深渊本身的生命之火。一条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近乎透明的小鱼,从它身旁悠然游过。 一种全新的“渴望”,在它意识中诞生。不是对毁灭性光明的飞蛾扑火,而是对另一种“存在”的好奇与探寻。 它向着那片幽蓝的微光,缓缓漂去。 这一次,它的直觉告诉它:前方,是生路。 --- 与此同时,在万千宇宙的彼岸。 于永恒寂静中“醒来”的沈溯生,凝视着掌心那片星河。 代表327号世界的光点,并未如同以往那些失败存档般迅速黯淡、湮灭。它稳定地亮着,并且,在那冰冷的白光核心,正悄然生出一丝……幽蓝的微芒。 祂沉寂了亿万年的眼神,未曾波动。只是在那无尽的虚无里,仿佛有一声无人听闻的叹息,悄然散开。 新的轮回,尚未开启。 而旧的这一次,似乎,终于走上了一条未曾设想的岔路。 第4章 星火的序曲 沈溯生的意识,并未如往常般立即沉入新的轮回。 祂依然停留在327号光点投射出的那片幽蓝微光之中。这份“不同”所带来的 “新奇” ,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祂亘古沉寂的神性中漾开环环涟漪,让祂罕见地维持着“苏醒”的状态,进行着一场纯粹的 “观察”。 祂“看”着那只水母在深海中漫游。它不再向上,而是横向探索,与发光的鱼□□汇,在冰冷的礁石间寻觅。一种基于“共存”而非“牺牲”的本能,正在它简单的意识里扎根、生长。 这不再是轮回,而是……演化。 祂的灵魂本源,正在这具凡俗躯壳内,自行开辟着新的路径。 这个认知,让一种更为深邃的情绪开始萌发——期待。 祂开始思考:既然一只水母可以偏离其覆灭的宿命,那么,其他的生命形态呢?在其他的世界里呢?这327号光点,是唯一的意外,还是……一个可以被复制的 “模式” ? 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祂感知到那维系着亿万光点的、冰冷的轮回法则,似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鸣响。 一道全新的、幽蓝色的 “识别参数” ,已随着祂的意志,被悄然编织进法则的底层。从今往后,任何在绝对遗忘中能够突破既定命运、展现出全新可能性的生命,其对应的存档光点,都将被标记上这缕独特的星火。 祂不再只是被动的观察者。祂成为了第一个发现火种,并开始为其准备薪柴的人。 做完这一切,那缕“新奇”与“期待”才缓缓沉淀。祂的意识终于满足地、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重量,沉入一片全新的、等待书写的黑暗。 新的轮回,开启。 而在那冰冷的存档星海中,327号光点不再孤独。它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颗星,沉默而坚定地亮着,静候着第二颗、第三颗……直至星火燎原,照见那条通往“万溯之主”的真正道路。 第5章 惊鸿 沈溯生的意识自无边的虚无中缓缓苏醒,如同初雪降临般静谧。在这片被祂称为"轮回间隙"的领域里,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模糊了边界,唯有那些记录着无数次死亡的光点,如同永恒的星辰般悬浮在四周。 祂的感知如水银般流淌,漫不经心地掠过这些光点——有些明亮如新生的恒星,有些黯淡如将熄的灰烬,每一颗都是一个世界的终结,一个"沈溯生"的终局。这些光点构成了一幅浩瀚的星图,记载着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祂的死亡轨迹。有的光点炽烈燃烧后骤然熄灭,有的则如秋叶般缓缓凋零,但最终都化作了这片虚无中的冰冷坐标。 就在这永恒的寂静中,327号光点引起了祂的注意。那缕幽蓝色的微光与其他光点截然不同,它不像其他记录着死亡的光点那样散发着终结的气息,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生命力。这缕光芒在虚无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未竟的故事,又像是在寂静中跳动的脉搏。 祂将一部分感知聚焦在这个光点上,想要探寻其中的奥秘。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那缕幽蓝微光突然产生了奇异的变化。它开始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在虚无中铺展成一幅流动的画卷。画卷中,一道优雅得令人窒息的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一只冥河水母,它的触须如同缀满星辰的披风,在深海中舒展着致命的美丽。每一根触须都闪烁着幽微的光芒,仿佛承载着深渊最古老的秘密。 随着画面的展开,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祂的感知。那是327号水母最后的记忆:在北冥之渊的深处,这只普通的水母偶然遇见了这片深渊的主宰——冥河水母。没有警告,没有缘由,冥河水母只是轻轻挥动触须,327号水母的存在就被彻底抹去,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整个过程平静得令人窒息,就像抹去纸上的一粒尘埃。 这段记忆本该随着水母的死亡而消散,却不知为何被完整地保留在了这个光点之中。更令祂在意的是,在这段记忆的尽头,在那只水母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瞬,祂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情绪——不是仇恨,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对生命的眷恋,对这片深海的不舍。这份情感如此纯粹,如此脆弱,却又如此执着地烙印在了时光的脉络中。 "冥河水母......" 这个名号在祂的意识中轻轻回荡。祂认得这种古老的生物,它们是深渊的化身,是连神明都要谨慎对待的存在。但令祂在意的不是冥河水母的强大,而是这段记忆被保留下来的方式——太过完整,太过清晰,仿佛有人特意将这段记忆封存于此,等待着祂的发现。这种精妙的保存手法,甚至让祂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为何它的投影会出现在这里? 是冥河水母故意留下的讯息,还是某个未知存在的安排? 或者说,这根本就是祂自己在无意识中设下的标记? 又或者,这是轮回法则在运转过程中产生的意外结晶? 无数个疑问在神性中泛起涟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对如今的祂而言,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脚下蚂蚁的思想,祂也不会在意这段记忆背后的深意。既然看见了,那就找到它,抹去它,如同拂去衣襟上的一粒尘埃般理所当然。这是身为至高存在最基本的本能,也是对自身权柄最自然的维护。 然而,就在祂准备将感知从这个光点上移开时,那段记忆末尾的眷恋之情再次浮现。那种对生命最纯粹的向往,那种对存在最本真的执着,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祂亘古平静的神性中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这涟漪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仿佛在无声地质问着祂那永恒冰冷的本质。 这一刻,轮回间隙的永恒寂静似乎有了一丝不同。那些漂浮的光点不再只是冰冷的记录,它们开始拥有了温度,开始承载着每一个"沈溯生"未竟的愿望与遗憾。这些微弱的情感波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轻轻笼罩着这片本该绝对理性的空间。 带着这个发现,祂的意识沉入了新的黑暗。这一次,祂不再是以超然的旁观者身份进入轮回,而是带着一个明确的目的——祂要去见证,去经历,去理解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为何会对存在如此执着。也许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藏着连祂这个轮回之主都未曾领悟的真理。 (新的轮回,在漠然中开启,却带着一丝不同往日的温度。这一次,祂选择成为一个在战乱中流浪的孤儿,去体会生命在最卑微处的坚韧,去感受那些在绝境中依然顽强闪烁的人性光辉。) 第6章 尘世 当沈溯生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焦土之上。 战火刚刚席卷过这片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寒风卷着灰烬,刺痛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衣裳,赤着双脚站在冰冷的瓦砾上。 这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孩童的身体,黑发黑眸——正是他自己的模样,只是变小了,也变得无比脆弱。 饥饿感如同火烧般从胃部传来,寒冷让他的牙齿开始打颤。远处隐约传来哭喊与马蹄声,近处是断壁残垣。 这一刻,他不再是执掌轮回的神明,只是一个在战乱中失去一切的孤儿。 他试着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叫沈溯生,其他的都模糊不清。脑海中没有神的记忆,只有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懵懂与恐惧。 "好冷......"他抱紧双臂,牙齿打着颤。这是他有意识以来的第一个念头,纯粹而真实。 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他踉跄着走向一处半塌的庙宇。赤脚踩在碎石上,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哭出来。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挪。 在残破的佛像后,他找到了一小袋不知何人藏匿的干粮。饼子已经发硬,带着霉味。他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却被粗糙的口感呛得直咳嗽。 这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传来。 他抬眼望去,在庙宇的另一个角落,蜷缩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衣衫比他更为破烂,脸上布满泪痕与污垢,正用惊恐无助的眼神望着他手中的干粮。 女孩的腹部因饥饿而凹陷,呼吸微弱。 沈溯生看着手中的干粮,又看了看女孩。他的肚子还在饿得发痛,这半块饼子根本填不饱肚子。 "我......我也很饿。"他小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 但女孩那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让他怎么也咽不下下一口饼子。 过了许久,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女孩身边,将剩下的半块饼子递了过去。 "给你。"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不舍,却没有犹豫。 女孩怯生生地接过饼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女孩吃东西的样子,沈溯生忽然觉得,胃里的饥饿感好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第7章 微光 夜色渐深,破庙里越来越冷。 沈溯生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那个小女孩吃完饼子后,就挨着他睡着了,小小的身子不时因为寒冷而颤抖。 "好冷啊......"他喃喃自语,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结成白雾。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伴随着火把的光亮。沈溯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乱兵! 他下意识地想要独自逃跑,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控制了他的双腿。 但就在他要起身的瞬间,他看见了身边熟睡的女孩。她那么小,那么脆弱,如果被乱兵发现...... "不行......"他轻声说,"不能丢下她。" 这个决定来得莫名其妙,却无比坚定。 他迅速摇醒女孩,在她要惊呼时捂住了她的嘴。"别出声,"他压低声音,"有坏人来了。" 女孩惊恐地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沈溯生拉着她,躲进一处被瓦砾半掩的地窖。地窖狭小阴暗,散发着霉味。他将女孩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入口的缝隙。 脚步声和叫骂声在地窖外响起,火把的光亮从缝隙中透入。沈溯生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恐惧让他的手脚冰凉。 "不要怕,"他回头对女孩小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我会保护你的。" 女孩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那份温暖奇异地让他平静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响渐渐远去。 沈溯生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他转过身,看见女孩正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黑暗中,她的眼眸像两颗微弱的星辰。 "谢谢你。"女孩轻声说,声音软软的。 沈溯生摇摇头,想要说些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女孩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沈溯生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见笑声。很轻,很短暂,却像一道微光,照亮了这个寒冷的夜晚。 他也忍不住笑了。尽管又冷又饿,尽管前途未卜,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夜晚,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因为一份不经意的善意,在彼此身上找到了一丝温暖。而这份温暖,正在悄然改变着他们的命运轨迹。 第8章 名字 天光微亮时,沈溯生被一阵细碎的声响惊醒。 他猛地坐起,下意识地将还在熟睡的女孩护在身后。待看清声响的来源后,他才松了口气——是几只老鼠正在角落里啃食着什么。 地窖里依旧阴暗潮湿,但至少他们安全地度过了这个夜晚。 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昨夜的半块饼子早已消化殆尽,饥饿感变本加厉地席卷而来。身边的女孩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小声说:"我饿了。" 沈溯生沉默地点点头。他必须找到食物,否则他们两个都会饿死在这里。 "你在这里等着,"他对女孩说,"我出去找点吃的。" 女孩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用力摇头:"不要丢下我。" 看着她惊恐的眼神,沈溯生犹豫了。最后,他叹了口气:"那我们一起出去。但要跟紧我,不要出声。"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爬出地窖。清晨的废墟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火烟味。沈溯生拉着女孩的手,沿着断壁残垣小心前行。 在一处半塌的民宅里,他找到了一些散落在地上的麦粒,大概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仓促逃离时洒落的。他仔细地将它们一粒粒捡起,用手帕包好。 "给。"他将大半的麦粒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忽然抬起头,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溯生。"他答道,随即反问,"你呢?" 女孩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她的眼神黯淡下来,"爹娘都死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溯生沉默了。他看着女孩脏兮兮的小脸,忽然说:"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他想了想:"就叫你''阿笙''吧。笙是一种乐器,能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阿笙......"女孩轻声重复着,脸上绽放出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我喜欢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沈溯生脸色一变,拉起阿笙就要躲藏。但这次的声音与昨夜不同,更加整齐,还伴随着一种奇特的铃铛声。 "是商队!"阿笙突然说道,"我听得出商队的铃铛声!" 果然,不一会儿,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出现在视野中。车队缓缓前行,护卫的武士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沈溯生心中一动。这是一个离开这片废墟的机会。 "我们去找他们。"他下定决心。 "他们会收留我们吗?"阿笙怯生生地问。 "不知道,"沈溯生老实回答,"但总比在这里饿死强。" 他拉着阿笙,小心地向商队靠近。在距离车队还有一段距离时,一个护卫发现了他们,立刻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站住!什么人?" 沈溯生停下脚步,将阿笙护在身后:"我们是从南边逃难来的,爹娘都死了。求求你们,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护卫打量着这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神色稍缓。这时,车队中一个看似首领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陈爷,是两个逃难的孩子。"护卫回道。 被称作陈爷的男子看了看沈溯生,又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阿笙,沉吟片刻:"这一路上不太平,我们自顾不暇,没法带着两个拖油瓶。" 沈溯生的心沉了下去。但就在这时,阿笙突然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小声说:"我、我会帮忙做事的。我会洗衣服,会捡柴火......" 陈爷的目光在阿笙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问道:"小姑娘,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阿笙愣了一下,从衣领里掏出一个用红线串着的小木牌。沈溯生这才注意到,她一直戴着这个东西。 陈爷接过木牌仔细端详,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木牌上刻着一个奇特的图案,像是某种家族的徽记。 "这是......北地慕容家的标记。"陈爷喃喃道,随即看向阿笙,"小姑娘,你姓慕容?" 阿笙茫然地摇头:"我不记得了。" 陈爷沉思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与慕容家有关,就不能不管。你们跟上吧,但记住,这一路上要听话,不许惹事。" 沈溯生连忙点头:"谢谢陈爷!我们一定听话!" 就这样,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意外地获得了一线生机。 商队继续前行,沈溯生拉着阿笙跟在车队末尾。一个护卫扔给他们两个干硬的馍馍,沈溯生小心地接住,将其中一个递给阿笙,另一个掰成两半,将大半塞进怀里。 "你怎么不吃?"阿笙一边小口啃着馍馍,一边问。 "留着下次吃。"沈溯生轻声说。经历过饥饿的人,都懂得未雨绸缪。 车队行进的速度不快,但对于两个营养不良的孩子来说,依然很吃力。阿笙很快就气喘吁吁,小脸通红。沈溯生虽然自己也累,却始终拉着她的手,时不时扶她一把。 "累了就说。"他低声道。 阿笙摇摇头,倔强地继续往前走。 傍晚时分,商队在一处相对完好的村落外扎营。护卫们开始生火做饭,香味飘来,让两个孩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一个胖乎乎的厨子看见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吧,给你们盛碗粥。" 沈溯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阿笙走了过去。厨子给他们盛了两碗稀粥,里面居然还有几片菜叶。 "谢谢大叔。"沈溯生恭敬地说。 "谢谢大叔。"阿笙也跟着说。 厨子笑了笑:"快吃吧,看你们瘦的。" 这是这些天来,他们吃的第一顿热乎饭。阿笙吃得特别香,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 夜幕降临,商队在营地周围点起了火把。沈溯生带着阿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把怀里那半个馍馍拿出来,掰了一小块递给阿笙。 "再吃一点。" "你不是要留着吗?" "今天有粥喝了,这个就可以吃了。" 阿笙接过馍馍,却没有立即吃,而是看着沈溯生:"你会一直带着我吗?" 沈溯生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只要我活着,就会带着你。" 这不是承诺,而是陈述。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是这个女孩让他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这份温暖,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 阿笙笑了,那笑容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温暖。她小心地掰下一小块馍馍,递到沈溯生嘴边:"你也吃。" 沈溯生愣了一下,缓缓张口接住。干硬的馍馍在口中慢慢化开,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但沈溯生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阿笙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而这份不简单,在这个乱世之中,究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第9章 暗流涌动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商队就要出发了。 沈溯生被阿笙推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天走了一整天的路,他的小腿还在发酸。阿笙把半个干硬的馍馍塞到他手里,小声说:"快吃,陈爷说要赶路。" 他接过馍馍,小口小口地啃着。这时胖厨子大叔端着两碗热粥走过来,笑眯眯地说:"今天要过黑风岭,多吃些才有力气。" 一听到"黑风岭"三个字,周围的护卫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沈溯生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巧地接过粥碗:"谢谢大叔。" 阿笙凑到他耳边,怯生生地问:"黑风岭是不是很可怕?" 他摇摇头,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慌。 果然,一进入黑风岭,所有人都变得紧张兮兮。这条山路又窄又陡,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崖。护卫们紧紧握着兵器,眼睛不停地往山崖上瞟。 沈溯生紧紧拉着阿笙的手,手心都在冒汗。他想起昨天厨子大叔的叮嘱,特意带着阿笙走在车队中间。 "沈溯生,我害怕。"阿笙小声说,声音都在发抖。 "别怕,"他强作镇定,"跟紧我就好。"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就从天而降! "蹲下!"沈溯生吓得一把将阿笙拉倒在地,两人蜷缩在一辆货车后面。箭矢"嗖嗖"地从头顶飞过,钉在木箱上,发出可怕的声响。 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兵刃相交的声音混成一片。沈溯生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死死护着阿笙。 "呜......我要娘......"阿笙吓得哭了起来。 "别哭,"沈溯生声音发颤,"别出声......" 突然,一群蒙面人从山坡上冲下来,见人就砍。沈溯生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吓得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时,正好看见一个举着刀的蒙面人朝他们冲来! "啊!"他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把阿笙往后推,自己则胡乱抓起一根木棍。 那蒙面人狞笑着举刀砍来,沈溯生吓得腿都软了,闭着眼胡乱一挥——竟然打中了那人的手腕! 蒙面人吃痛,刀掉在地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木棍,把沈溯生拽倒在地。 眼看明晃晃的刀就要落下,沈溯生吓得闭上眼睛。突然一声惨叫,那蒙面人倒了下去,背后插着一支箭。 他抬头,看见陈爷手持长弓,对他喊:"快躲起来!" 沈溯生这才反应过来,拉着还在哭泣的阿笙,连滚带爬地躲进旁边的树林。 从树丛的缝隙里,他们看见外面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就在护卫们快要支撑不住时,商队里突然冲出几个平时看起来很普通的伙计,他们身手特别厉害,很快就打退了山贼。 "他们......好厉害。"阿笙止住了哭泣,小声说。 沈溯生点点头,心里却更加害怕了。他记得爹说过,普通商队不会有这样的高手。 战斗结束后,商队清点人数,死了三个护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沈溯生忍不住干呕起来。 陈爷下令立即出发。这一次,沈溯生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着他们。 晚上扎营时,胖厨子悄悄找到他们,塞给他们两个饼子。 "吓坏了吧?"厨子压低声音,"这商队不简单,你们两个孩子要小心。" "大叔,今天那些厉害的人是谁啊?"沈溯生忍不住问。 厨子脸色一变:"小孩子别多问。记住,到了下个城镇就赶紧离开。" 等厨子走后,阿笙小声说:"沈溯生,我好像想起了一点事......" "什么事?" "那个木牌......我娘给我戴上的时候说,永远不能摘下来。" 沈溯生看着阿笙颈间的小木牌,突然觉得很不安。他想起今天那些高手看他们的眼神,还有陈爷救他们时精准的箭法...... "我们一定要小心。"他小声对阿笙说,"这个商队可能不简单。" 夜幕降临,篝火在夜色中跳动。沈溯生紧紧挨着阿笙,心里七上八下的。他虽然才八岁,但也感觉到,他们可能卷入了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中。 第10章 夜间惊醒 夜深了,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篝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沈溯生睡得并不安稳,白天的惊险场面在梦里反复出现。他梦见那个举刀的蒙面人一直追着他,怎么也甩不掉。 "不要!"他猛地惊醒,发现额头上全是冷汗。 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阿笙在旁边睡得正香,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沈溯生轻轻给她掖了掖破旧的毯子,正准备继续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 他悄悄爬到帐篷边,掀开一角往外看。月光下,几个黑影正在营地边缘低声交谈。借着月光,他认出其中一个是陈爷,另外几个是白天出手击退山贼的高手。 这么晚了,他们在商量什么? 沈溯生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夜风断断续续送来几个词:"......慕容家......必须找到......不能泄露......" 慕容家?他想起阿笙的那个木牌,心里一紧。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黑影突然转头看向他的方向。沈溯生吓得赶紧放下帐篷帘子,心脏"咚咚"直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再次偷看。那些人已经散去了,营地又恢复了宁静。 可是沈溯生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紧紧抱着膝盖,心里乱糟糟的。那些人提到"慕容家",肯定和阿笙有关。他们要找什么?为什么不能泄露? 他看向熟睡的阿笙,突然觉得那个小木牌像个烫手山芋。她的娘亲给的嘱咐,神秘的商队,夜半的密谈......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安。 "唔......"阿笙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小木牌,喃喃道:"娘亲......" 沈溯生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他答应过要保护阿笙的。虽然他自己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但这个承诺他一定要守住。 后半夜,他一直没敢睡熟,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偶尔有守夜护卫的脚步声经过,都能让他紧张好一阵子。 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他看见阿笙的娘亲在对他说话,可是他怎么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沈溯生!沈溯生!快醒醒!"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阿笙焦急地摇着他。 "怎么了?" "你一直在说梦话,还流了好多汗。"阿笙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个梦太真实了,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我梦见......"他刚要说什么,帐篷外传来胖厨子的声音:"孩子们,该起床了,今天要早点出发。" 沈溯生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决定先不告诉阿笙昨晚听到的事情,免得她害怕。 早餐时,他特意观察了陈爷和那几个高手,但他们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仿佛昨晚的密谈从未发生过。 "快点吃,"陈爷对大家说,"今天要赶在天黑前到落霞镇。" 落霞镇?沈溯生记得胖厨子说过,让他们到了下一个城镇就离开。难道就是今天? 他悄悄拉了拉阿笙的袖子,低声说:"待会跟紧我。" 阿笙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商队很快收拾妥当,继续上路。今天的路程格外平静,但沈溯生的心却一直悬着。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