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怪诞事件记录》 第1章 小镇来信 旧城区,老街道,巷子最深处,那里开着一家写真馆。 写真馆布置复古又精致,外面红砖青瓦,内里藤椅秋千,墙角白色雏菊,墙边爬满了红白蔷薇,它还有个矫情的名字,它叫将遇。 不管是清新日系还是复古港风、亦或者古风婚纱情绪私房,将遇写真馆的老板的江姜都能拍得很好,她擅长发现美,构图精致调色也大胆,能最大程度满足人的视觉需求,将这些客片放到微博,没刻意营销过,两年不到,竟然也吸引了几十万的粉丝。 粉丝热情也捧场,有夸她拍得好看的,有让她开班授课的,当然,更多的是渴望留下美好记录的女孩们约她来拍照的。 赞誉多,诟病自然也少不了,有人说江姜的片子只一味追求视觉美,不高级,没内涵,看不出思想,是技巧高超的糖水片。 江姜对这些评价诟病置若罔闻。 糖水片就糖水片吧,客户找她拍照,自然希望留下最美好最吸人眼球的影像。 毕竟没有人能永远年轻肆意鲜活,而照片,却能永恒记录,不是吗? 下午的时候,江姜不太忙,她修了一组新片发到微博,很快,评论纷至沓来,江姜一条条看下去,却在众多赞美评论中发现了一条很奇怪的评价。 ——江老师这组片子风格太诡异了吧,不像一个人拍的,调色暗黑,大幢的楼,空洞的窗户和丛生的杂草,看得人好窒息啊,最边上的窗户边好像还有一个鬼影,毛骨悚然,感觉这景可以用来拍恐怖片了。 江姜诧异极了。 她发布的片子明明是温暖格调的,客户长相甜美,穿着复古田园,景物都是蓝天白云稻田草垛,哪有什么空洞的窗和毛骨悚然的鬼影? 就算是以前,她也没发过这种风格的片子。 莫名其妙。 是来砸场子的吧。 江姜烦躁地点了这条微博。 然后,她怔住了。 她微博里确实有这组片子,一共四张,发博时间是2008年11月5日。 破败的楼,很大一幢,五层,纵横的电线,多而黑洞洞的窗子,低压的晦暗天空,丛生的杂草,让人看得心理不适。 江姜一张张反复看,果真在最后一张片最边上的窗户里看到了一个虚影,很模糊,似乎黑发披面,说是鬼影也不为过。 江姜呼吸停滞。 她盯着这条微博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诡异。 首先,她没印象有拍过这组片子,也从未发过,其次,就算是她拍的是她发的,可发表时间显示2008年,这微博注册时间是2013年。 很快,她就发现了更诡异的事情。 08年,江姜才17岁,微博这个软件还未出现。 那这组发于2008年的片子从何而来? 她下意识点了删除,却没删掉。 江姜是个唯物主义者,虽然事情诡异,但她没觉得是鬼神作怪,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系统故障,并且这条微博是首条,一般粉丝没耐心翻到底,对她也没什么影响,这样想着,江姜放下了手机并未理会。 但从这开始,江姜陆续遇到了一些离奇的事。 首先是噩梦。 头几天,她都梦到了那幢奇怪的大楼。 她梦到自己不知道什么原因进了那幢大楼,里面走廊房间繁多错杂,如一个巨大的迷宫,她拼命在里面狂奔。 后几天,噩梦的画风逐渐崩坏。 她梦到自己跪在雨中双手刨人家的坟头,边刨边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刨着刨着,刨出一口红木棺材,棺材盖自己滑开,坐起来一具骷髅骨架,那骷髅扭头看她牙齿磕巴磕巴,竟然还能开口讲话。 他“哼”一声,淡嘲的语气:“你竟然会来救我?” 江姜不知为何怒上心头,一掌劈上他的天灵盖。 救你个头,狗东西,我是来收拾你的! …… 这梦做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关键天天做天天做,还天天重样,两人天天吵嘴,江姜都感觉梦里的自己快和那个骷髅头吵出深厚感情了,她就算再唯物主义,也不得不信一把鬼神了。 摄影助理兼多年密友蒋礼给她推荐了一个驱邪大师,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大师住在热闹民居里,楼下是包子铺裁缝铺,楼上是他的店,一块破旧的木招牌,上面写着—— 取名择日 避凶趋吉 风水八卦 奇门遁甲 对仗工整,押韵完美,业务范围还这么广,那一看就是能人异士啊。 透过镂空的木窗户往里看,香火烛光后,案牍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道家神官,色彩繁复造型各异,有的怒目圆睁,有的持剑而立,木桌边,坐着一个道袍束发仙风道骨的老头,他眼睛闭上,似乎正在养神。 江姜心想找对人了,抬脚走进去,老道半睁眼看了她一眼,开口就是一句:“缘主怎么又来了?” 又? 江姜心里一咯噔。 什么叫又来了,她分明是第一次来! 老道目不斜视,声音苍老却冷肃:“人死不得复生,虽从命理上,他确实阳寿未绝,但现实情况,他肉身已腐,我是道士,不是神仙,没法摸骨整肉借尸还魂,帮不了你,缘主也是时候放下执念走出来了。” 江姜听得一头雾水:“大师什么意思,什么人死不得复生?” 老道这才抬眼,目光如刃般锐利:“你这次不是为他而来?” “为谁?” 老道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你因为什么而来?” “我这段时间日日做噩梦,感觉是撞了邪,希望大师能帮我驱邪。”江姜坐在老道对面,恭敬开了口。 老道眉头一拧:“是什么噩梦?” “我梦到迷宫一样的楼,怎么跑也跑不出,还梦到一个男骷髅,他特奇葩,每天晚上特地滑开棺材板坐起来和我吵架,”江姜双手合十祈求,“大师,我求您了,您赶紧收了他吧!让他别再纠缠我了。” 老道再次沉默,凝视江姜很久,却摇头道:“我帮不了你,你身上并无冤亲债主,所有噩梦都是你的执念作祟。” 他说完扬扬手,对江姜下逐客令:“空无之化,虚生自然,回去吧,放下执念,好好生活。” 江姜还想说话,他却闭目不言了。 江姜没了办法,只得低眉敛目出了门,低声吐槽着:“好好生活?我生活得特别好,每天生活多姿多彩,什么狗屁大师,搞不定就搞不定呗,说一堆有的没的,故弄玄虚。” 她憋了一肚子气,回了写真馆,前几天拍的片子也懒得修,通通堆在电脑里看都不想看。 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下了场小雨,院子里的蔷薇花被细雨洗礼后,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江姜这次没梦到那个骷髅头,却意外地有些想念。 江姜靠在门边发呆时,蒋礼正好从老家探亲回来,她提着大包小包,没进门就开始嚷嚷。 “重死了,江姜,你赶紧过来给我搭把手。” 江姜听到蒋礼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快走几步接过她手里的几个东西,瞬间被压得直不起腰。 “你把你老家都搬过来了?这么重!” “嗐,就是些萝卜咸菜鸡蛋鸭蛋,我哪知道能这么重。” 江姜深吸一口气,双手并用将之提进屋内,还没来得及喘气,蒋礼开口便问:“我推荐的那个道长怎么样?” “别提了,没什么真本事,骗人的江湖术士罢了。” “怎么会?他给我算八字,把我过去的每段烂桃花都说准了。” “怎么不会?”江姜提起这个心里就来气,“算了不说了,我再另外想想办法吧。” “那行。” 蒋礼放好东西,突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个什么东西递给江姜:“刚刚进门正好碰到邮递员,说是你的信。” “信?”江姜一脸狐疑地接过那个黄纸封皮,“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信,还给我写信?” 她定睛一看,确实是一封信,收信人江姜,地址也正是自家写真馆的地址,确实就是写给她的。 江姜往下看,发现这封信是竟然她的家乡武陵市晌川镇寄出的。 寄件人:回到过去 什么鬼? 江姜拆开黄封皮,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一张明信片和几页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她带着疑惑又打开信纸,聚精会神看下去—— 江姜,展信佳: 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很疑惑自己收到这封信,因为你生活的这个十年,社会科技飞速发展,手机普及到每个普通人,社交软件繁多功能强大,想要联系一个人,打电话或者发微信,几秒钟便能收到回应,简单又快捷,确实没什么人再写信,但我却想要为你写这样一封信,因为这是我能与你联系的唯一方式。 我是江姜,是17岁的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小镇来信 第2章 小镇来信 低级恶作剧。 江姜轻笑一声,继续往下看——请相信我,这不是恶作剧,如果有另外的办法联系你,我绝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稍有意外,这封信便可能送不到你的手上,但我别无选择,现在,你静下心来,认真地听我说。 江姜认真了些,看着看着,脸上笑容消失。 ——你10岁父母离异,妈妈远嫁国外,你们再也没有见过面,13岁,爸爸带你离开家乡晌川镇去往滨海市,在那里,他开了家餐饮店,也是在那里,你认识了蒋礼,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爸爸开店很忙很累,你和他十天半月讲不上一句话,不过一切都很值得,他赚了钱又开分店,家里条件渐渐好了起来,可是你们由于缺少沟通,隔阂却越来越深,17岁,你和爸爸因为小事吵架,他打了你一巴掌,你当即闹着要回老家,随后便转学回了晌川镇,后来晌川镇度过的一年时光,遇到的人,经历的事,你还记得吗? 江姜满腹疑虑,浅浅思索了一下,什么父母离异开餐饮店这些她都记得,自己17岁时确实因为小事和父亲吵了一架,她也确实闹着要转学去老家念书,记得自己在17岁的暑假回去过一趟,不过没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她完全没有转学回晌川镇的记忆,只记得回了一趟,之后就直接出国念书了。 她摇摇头,又往下看去——你可能不记得了,不要紧,我简单说给你听,你回去之后,度过了人生中很快乐的一段时光,但同时,你也经历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江姜心里一咯噔。 ——镇上有家精神病院,医院很早就废弃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细说,里面好像有脏东西,记住一点,不要靠近它,不要靠近,不要被它盯上,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以前的邻居钟遇吗?你小时候很讨厌他的,他现在虽然比小时候长得帅多了,不过更加臭屁更加装比更加让人讨厌……可是你居然好喜欢他,答应我,看到这封信,一定一定要找他,一定一定要救他,一定! 看到最后一行字,江姜白眼一翻:“恶作剧,肯定是恶作剧。” “这么肯定?” “当然,我已经猜到这是谁的恶作剧了。” 她死死盯住“钟遇”那两个字,想到小时候和他的恩恩怨怨,气得咬牙切齿:“钟遇,多少年了你还阴魂不散,搞这种恶作剧戏弄我,还写信,还说自己比小时候帅多了,要点脸吧你,你就算是长成陈冠希,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蒋礼看着江姜那副冒火的样子:“钟遇,这名字好熟悉,谁啊?” “我小时候的邻居。”说起这个,江姜可谓滔滔不绝,“我俩穿开裆裤就开始不对付,为一粒糖就能打得不可开交,他扯我头花我打他耳瓜,他这个人就是贱,欠揍,我喜欢猪都不会喜欢他。” 并且从小到到大,江姜的审美一直很专一,只爱白衬衫儒雅温柔的男人,钟遇那种桀骜不驯嚣张至极的狗男人,她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还让我找他?我找个屁!” 江姜话虽如此,却拿起了手机开始翻通讯录,蒋礼凑过来瞧了一眼:“不是说不找吗?怎么还翻起手机来了。” “谁说我找他了?我找人问问他死没死!” 蒋礼:…… 江姜在通讯录里一通翻找,找到一个备注为陈阿姨的号码。 这个陈阿姨以前就住江姜楼下,开小卖部的,寡居多年,爱笑,爱打扮,一头黄色小卷毛,晌川镇的时尚弄潮儿。 电话拨通,江姜报上姓名,能听出陈阿姨语气里的惊喜,两人轻车熟路话起家常,聊得那是热火朝天,临结束,江姜以玩笑口吻随意问了声:“陈阿姨,住咱楼上那个钟遇还活着吗?他那破成绩应该没考上大学吧,这几年做什么呢,不会还在镇上打流,捯饬他那个破摩托吧。” 江姜印象中,钟遇有个赛车手梦,对摩托车极度钟爱。呵,他也不怕摔断腿。 可是江姜的问题问出口,聊得笑哈哈的陈晓茹却突然沉默了,好几分钟后,陈阿姨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出来,语气略显古怪。 “江姜,阿姨知道你和钟遇关系好,他死的时候,你伤心得掉湖里差点没起来,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得看开些……” 江姜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钟遇这小子,也是让人痛心,那么好一男孩,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在那破精神病院里……哎!这么多年了也没出个结果……” 电话挂断,江姜懵了,她错愕地皱了下眉,回忆刚刚陈阿姨的语气。 不像开玩笑。 难道,她一语成谶,钟遇真的死了? 江姜背脊一抖,思忖片刻,忙跑回房间开笔记本电脑,想着在网络上搜索一下,看能不能查到相关消息。 江姜在搜索栏中输入关键字——晌川镇/废弃精神病院/死亡 点击搜索,网页信息很快便布满电脑屏幕。 条目很多,不相关的消息也很多,江姜翻到第二页,才在最尾部找到与之相关的报道。 江姜轻念出声:“惊!晌川镇废弃精神病院男子离奇坠亡……” 她立刻点击进去,脖子伸长,双眼凑近电脑屏幕继续念出声:“8月17日晚,晌川镇高中生钟某与人打赌赛车,约定输家独自进入废弃精神病院探险一晚,钟某愿赌服输,后进入精神病院,谁知半夜离奇坠亡,据悉,此精神病院三年前由于闹鬼失火而废弃……” 江姜看了眼发布时间:2009年8月20日。 晌川镇、钟某、赛车、精神病院、坠亡…… 几个信息点,似乎都指向了钟遇。 难不成,他真的死了? 江姜的手指有些颤抖,她神情呆滞着,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她尝试回忆17岁那年暑假回晌川镇之后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她转学回到晌川镇那一天是2008年8月9日,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前一天晚上奥运会开幕式,她看到凌晨12点,第二天还费劲地起了个大早回乡。 她记得那天很热,很晒,江姜在车上水喝多了,下车就尿急,拖着个行李箱在镇上大街小巷找厕所,热得直冒汗,她去一家店上厕所,出来整个世界都变了,很奇怪很诡异,镇上一个人都没有,热风橙黄橙黄的,在屋檐上方笼罩着,小镇歪歪扭扭,像一整个被塞入了哈哈镜,可就是一个人都没有,时隔多年,江姜早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但那种感觉非常真实。 然后江姜就记得自己从病床上醒来,手机时间是2009年8月20日,听护士小姐说她是跌入湖中差点溺亡。 江姜这才发现,她好像缺失了整整一年的记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036036 5瓶;香草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小镇来信 第3章 小镇来信 江姜开始收拾行李,她打算回晌川镇一趟。 蒋礼手里拿着薯片,从门口探出个头:“真要回去啊?” “嗯。”从知道钟遇可能死亡的消息开始,她的心脏就隐隐有些抽得疼,还有自己缺失了整整一年的记忆,她得回去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两人小时候不对付,但好歹是一块儿长大的,突然间听闻他这事,心里实在是很不好受。 蒋礼将零食塞进嘴里,囫囵着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不用。”江姜将行李箱拉链拉好,“你看馆就好。” “好的,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帮我订一张明天早上回武陵市的机票吧,钱我微信转你。” 蒋礼拿出手机点开订票软件。 8月9日/滨海-武陵/乘坐人姓名/乘坐人身份证号 付款成功。 晚上,江姜躺床上又开始做梦,她再次梦到了那个骷髅头,这次滑开棺材板,骷髅头却没有和她吵架,他瞪着俩黑洞洞的眼,磕巴磕巴牙齿,似乎气得很:“为什么喜欢猪都不喜欢我?” 隔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委屈起来:“你和江叔叔搬去滨海后,我给你发了好多短信,你都不回我……” 翌日艳阳天,才早上7点,江姜已经感受到了太阳的威力,她今日白t黑短裙,长发扎起高高的马尾,看起来青春洋溢。 吃完早餐,江姜出了门,上车登机下机,到武陵市正好正午十二点。 出机场,热浪翻涌。 江姜感觉自己快融化了,打了个车,江姜将行李往后备箱一扔,拉开车门钻进去,空调冷气让她舒爽得缓了口气。 “师傅,晌川镇。” 接了大单,出租师傅转过头喜笑颜开:“小姑娘,我就是晌川镇的,你去晌川镇哪啊?” “哪?” 江姜从包里抽出昨日那封信,依照上面的地址念出:“晌川镇田格街88号回到过去时光小馆。” “行。” 出租车师傅发动车辆。 江姜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距离晌川镇有整整1个半小时车程,她将手机塞回包里,百无聊赖,身体压进椅背端详起信纸来。 黄色的硬牛皮纸,质量很好,凑近闻还能闻到淡淡香味,底部有一团奇怪的小标志,像如今的二维码。 她伸手摸了摸,小标志很硬,里面好像夹了什么硬铁片,江姜感到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将之放回兜里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到前面师傅说了一声:“到了。”江姜这才睁开惺忪双眼。 出租车开走,她拉着行李箱站在街道上环顾四周,窄窄的老旧街道,纵横的交错电线,斑驳的不堪墙体,屋顶缭绕的烟,窗边的长杆,长杆上晾晒的各色衣物,还有不远处小卖部前荫凉处下棋的老人,一切都极具年代感。 如今处处发展,到处拆旧翻新,这里却还是老样子,好像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江姜不禁有些感慨。 感慨完,她抬头看了下眼前的招牌。 回到过去时光小馆。 江姜耸了耸肩,她想先弄清这封信的来历,于是抬腿往前走去。 推开门,里面冷气很足,江姜将行李放到一旁,将包放在行李上方,目光在门边的一块招牌上停住目光,只见上面的粉笔字体萌萌的——写封信给未来的自己,告知你现在的心境和对未来的期许,1个月、1年、5年、10年,我将帮您如期寄出。 江姜将玻璃门关上,里面没人,不过各类流程都用牌子提示得很清楚。 信纸区、写信区、邮票区、投信箱。 江姜看了看手里的信纸,这封信难道真是17岁的自己写给自己的?” 江姜决定问问店主关于这封信的情况,她尝试喊了两声,没人回应,江姜打量着这家小店,转了两圈,脚步在一个台子前停驻脚步。 台子类似大头贴机器,有显示屏,上面还有个大红色指示灯。 突然,机器上方大红色指示灯投下一阵红光,将她从头扫到脚。 一个机械娃娃音响起,把江姜吓得愣住。 ——扫码通过,请投入信纸!扫码通过,请投入信纸!扫码通过,请投入信纸! 江姜愣了两愣,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扫码通过了?通过什么了? 投入信纸?江姜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信纸,是投入自己手里的信纸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提示音却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激昂。 ——扫码通过,请投入信纸!扫码通过,请投入信纸! 江姜下意识将信纸投入进去,很快,机械娃娃音再度响起——检测到十年期信纸,最远选择2008年,是否选择最远年份? 什么呀? ——是否选择最远年份。 江姜脑子迷迷糊糊,随意点了个“是”。 ——是否选择当前日期? 江姜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点了“是”。 ——恭喜您成为本店时光旅程的旅客,祝您旅途愉快,再见。 红光消失,机械音消失,归于平静,一切如常。 什么开启旅程?江姜感觉莫名其妙。 她突然想到什么,嘴里嘟囔“我的信”,忙将手伸向刚刚投信纸的地方,可是阀门已经关闭。 江姜蹲下来捣鼓这机器一阵,始终不见任何反应,她又开始喊店主,却还是无人回应。 江姜气馁了,她走到写信区坐下来,想等等店主,可等了没几分钟,困意涌上心头,江姜趴在桌上小憩,睡了挺长时间,再醒来,店中依旧没人。 江姜有些口渴,她不打算干等着了,反正这次回来要在镇上住一段时间,明天再来也不迟。 江姜扭了扭酸痛脖颈,拖起门边的行李出了时光小馆,她想去对门小卖部买瓶水喝,定睛一看,日头西斜,小卖部店前荫凉处下棋的老人没了踪影。 店主是个大爷,头发花白了,半躺在椅子里看电视,旁边的老式铁制风扇哐当哐当摇头送风。 江姜从冰柜里拿了瓶水:“老板,多少钱?” “一块。” 江姜从包里拿出手机环顾一眼:“收款码在哪,我扫扫。” 大爷有气无力:“什么码?” “收款码?” “什么牛马?” 算了! 江姜看着大爷年纪,估摸着可能不会弄二维码,于是收起手机,从包里找了一枚硬币放在收银台上。 天热得很,江姜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瓶水,燥渴已解,她决定拖着行李回以前的老房子。 刚走了没两步,一个女孩从眼前经过,江姜感觉很眼熟,想了几秒,忙过去拍了拍女孩的背。 “李雨晴?” 女孩转过身来,脸孔稚嫩又红扑扑。 江姜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李雨晴,真的是你啊,我刚刚还不确定。”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是我,江姜,小时候,我俩常在一起玩的,忘了啊?” 李雨晴这时才认出来,她不可置信地问:“江姜,我小学的同桌江姜。” “对。” 江姜很兴奋,“是我,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将李雨晴从上打量到下,感叹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素颜皮肤都这么好,怎么保养的啊?跟十七八岁似的。” 李雨晴疑惑地“啊”了一声:“江姜你在说什么?我们不就是十七八吗?” 江姜狂点头赞同:“对,我们都是十七八,女人至死是少年。” 遇见老朋友,两人兴奋地寒暄着,李雨晴问:“江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被问到关键,江姜揉了揉额角,“这事说来话可长,我就直奔主题了啊。” “你说吧。”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低:“雨晴,钟遇埋哪里的啊,我想去给他上个坟。” “江姜,你怎么奇奇怪怪的?什么埋哪上坟的,你不要说这种恐怖的事情好不好?” “不……不是,那个钟遇十年前不是去世了吗?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撕扯一样,这次回来时想回来好好给他上个坟。” “啊,什么去世?”李雨晴眼睛瞪大,疑惑着问,“钟遇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刚刚还看到他在那边打台球呢。” 这次轮到江姜疑惑了,她眉一拧,“刚刚?打台球?” “是啊。” “在哪?” “在那边,我带你过去。”李雨晴很热情地帮江姜分担,“我帮你拖行李吧,江姜。” 一路奔波,江姜很累,她欣然接受,“麻烦了麻烦了。” “不麻烦。” 江姜跟在李雨晴身后拐过几个弯,走过几条街,终于停下脚步。 李雨晴用手指了指:“喏,就在那。” 江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游戏厅外台球桌,乌烟瘴气,三四个人围在一起边打球一边说笑。 钟遇手里拿球杆,好看的桃花眼桀骜锐利。 他低身下来,看准一个球,摆好姿势手下发力,球直线往前撞击另一个球精准入洞。 四周响起捧场的掌声。 钟遇起了身,握着球杆再进一球。 有人扯着嗓门:钟哥你次次清台就没意思了,好歹给我们留几个啊。” 有人贱兮兮地笑:“你那臭手,自己戳不进怪人钟哥技术好。” 钟遇懒散地笑了笑,绕台一圈到另一球前,他再次俯身下去,杆尖对准,正准备发力时,视线突然瞟到前方走过来的身影。 他一愣,双眼促起来,视线迅速聚焦。 “江姜?”他挺直背脊放下球杆,尾音愉悦地扬起,“真的是你?” 江姜什么话也没说,沉着脸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扯着他的衣领迫使钟遇低下头来。 她伸出手捏捏他脸颊捏捏他鼻子捏捏他耳朵,捏得钟遇耳根通红,他甚至结结巴巴的:“江……江姜你,你是不是收到我的短信,也想我才回……” 钟遇的话没讲完,江姜一巴掌呼他脑门上,大笑两声:“你没死啊?” 这家店之后会解释,没有灵异神怪,科学穿越,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小镇来信 第4章 回到小镇 钟遇红着眼高声吼,“江姜你有病啊,一回来就打人。”他捂着脑门“嘶”了一声,暗暗叫苦,这女人,下手还是那么狠。 江姜也气了,插着腰反击回去:“你冲我吼什么?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回这破地方呢,大热天的,我干嘛受这罪?” 钟遇气愤的神情无措了一瞬间,声音软下来:“你……你是为了我……” “是啊,我听说你死了,特地回来给你上坟的。” 钟遇心里的感动烟消云散,他咬牙切齿:“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女菩萨,谢谢你专程回来给我上坟?” “随你便,你爱谢不谢。” 两人都被对方气到,双双背过身去消化情绪。 几分钟后,钟遇先沉不住气,他假装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脸色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那个……你是今天回来的啊?” 江姜依旧背过身,语气很不好:“这不废话吗?我这里大包小包的。” 钟遇单手插进裤兜,左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板:“怎么都不说一声?” “我又不知道你联系方式。”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字没讲完,钟遇无奈地拍了拍后脑勺,“算了,不说了,你饿了没?” “不饿。” 话音落下,江姜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长叫一声,钟遇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饿了就饿了呗,怎么还撒谎?” “要你管!” 江姜没看钟遇一眼,踢踏着脚步走到李雨晴身边,她换上好语气:“谢谢你啊雨晴,带我过来还帮我提行李的,不过我今天回来得实在仓促,想先回老房子看看。” 李雨晴大度笑笑:“没事儿江姜,我们改天约。” “好,改天约。” 江姜从李雨晴手上拿过行李,拖着箱子往老房子的方向走。 钟遇一见她离开,脸上有片刻的急色,他从冷柜里拿了瓶冰水,接着冲台球桌旁的大块头喊:“胖子,钥匙。” 大块头会意将车钥匙扔过来,钟遇扬手就接住了,他甩甩额前细汗,转头跨上停在一旁的帅气机车呜出去,在江姜前方停下了。 钟遇转过头,歪嘴笑了笑,冲江姜扬扬下巴:“上车,我正好回家,顺路。” 江姜其实又累又热肚子还很饿,但她就是不愿意对钟遇服软,于是犟着:“我自己走回去。” “你确定?” 江姜一把抹去额上热汗:“我确定。” “这里离你家至少还得走两里,你拖着箱子这么走,天黑你都走不到。” 两里……好像,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钟遇看穿她内心的动摇,扬了扬手上的冰水,他伸手拧开瓶盖给江姜递过去:“喏,给你。” 江姜看着那瓶水,满满当当,瓶身冒着寒气,她舔了舔干枯嘴唇,内心斗争一番,最终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猛喝一大口。 钟遇藏住眼底的愉悦,从机车上下来,很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包你拿着,箱子我给你绑后面带回去吧,坐我的车快,三分钟准到。”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被钟遇吼后一直呈斗鸡状态的江姜这才软下了态度:“那谢、谢谢你啊。” “还知道说谢谢了,有长进。” 钟遇提过她的大箱子准备开绑,江姜站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很不自然地询问起他的近况:“那个你……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钟遇蹲下来,将松紧绑带固定好,吹了一声口哨:“马马虎虎。” “一直都在镇上?” “不在镇上去哪?”他将箱子狠狠缠绕一圈,臂膀肌肉结实有力。 江姜低下头叹气,果然如她所料。 “那你,你现在干些什么?” “吃喝玩乐,念那破书。” 江姜疑惑地看向他:“你竟然还在念书?” “不应该吗?” 倒也不是不应该,主要是她最开始还以为钟遇连大学都没考上。 “那你应该念到博士了吧?” 缠好箱子的钟遇起了身,毫不客气伸手弹了江姜脑门一下:“去滨海一趟人傻了?我念什么博士,念高中啊。” 江姜的脸色瞬间不可置信起来:“你留这么多年的级啊?” 钟遇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盯了江姜很久,最后指了指自己脑袋:“江姜,你是不是这儿有了点毛病啊?我怎么感觉你说话奇奇怪怪的,我都听不懂。” 江姜反击回去:”你才有毛病呢。” 钟遇又跨上他的宝贝机车:“算了,我不和你吵,上车吧。” 江姜脚步挪挪,最终往机车方向走过去,她往下扯了扯裙子侧坐上去。 “抓稳,我要开车了。” 江姜手指捏着自己衣角。 “真开了,抓稳。” 江姜的手依旧不动。 钟遇狡黠一笑,突然发动机车,惯性使得江姜身体前倾,她下意识牢牢抓紧了钟遇的衣服拍打他的后背。 “钟遇,你开慢点!” 热风扬起少年的碎发和少女的裙摆,疾呼声也被揉碎在喧嚣中。 “钟遇——” 三五分钟再后,机车在一个小卖部门口停下。 钟遇往后看了一眼:“下车。” 江姜跳下来,将滑下的包带往肩膀上提了提,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的包呢?” 钟遇停好车:“不是在你肩膀上吗?” “这不是我的包啊,我明明背的是LV。”江姜将那个看起来就廉价的山寨包从肩膀上拿下来看了看,“这是谁的啊?” “你的啊。”钟遇瞧了瞧,“你拿的不一直是这个包吗?” “可是我明明背着LV出门的啊,到底怎么回事,我包怎么不见了?” 话音刚落,包里响起愉悦的手机铃声,江姜连忙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只手机。 嗯,一只粉色翻盖隐音乐手机,看牌子,这款手机在多年前很火。江姜记得自己十年前还用过。 音乐声还在继续,可能是包主人打过来的。江姜没有多犹豫忙接起来,可谁知里面竟然传出自己父亲江大山的声音,还叫着她的名字。 “江姜,你非要转回老家念书我也不拦你,转学手续已经邮寄到老家了,你明天记得签收一下。” “嘟嘟”忙音响起,电话已经挂断,江姜大脑先放空几秒又回想几秒,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连忙蹲下身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倾倒在地上。 一串钥匙,一个小镜子、两瓶指甲油、滨海高中的饭卡、兔子发绳、一片卫生巾,还有一个粉色钱包。 她的表情惶恐,狠狠咽下口水,忙将钱包翻开,相片位赫然是她十年前和蒋礼拍的大头贴照。 江姜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念叨着:“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包……为什么会变成十年前……” 钟遇看着江姜失魂落魄神神叨叨的模样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江姜,你没事吧?” 江姜缓慢摆了摆头,又突然抓住钟遇的手臂激动问道:“你今年多大?” 钟遇轻笑出声:“江姜,咱俩生日就差那么一个月。” “别说废话,你就说你今年几岁?” “十七岁,咱俩都十七岁。” 江姜拿起地上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未施粉黛,青春且稚嫩。 江姜深吸一口气:“今天几月几号?” 钟遇如实回答:“8月9号。” “几几年?” “08年。” 江姜不敢置信:“08年,你确定?” “确定啊,昨天刚刚奥运会开幕式,那么盛大,你没看呐?” 江姜怔忪着摇头。 钟遇着指了指小卖部里,“没看的话,陈阿姨店里的电视好像在播回放,你还赶得上趟……” 话没讲完,江姜突然起身冲进小卖部,她双手搭在收银台上,死死盯着墙上的挂壁电视机,里面传出播音员抑扬顿挫的声音——美丽的欢迎焰火环绕体育场一周,在鸟巢上空如花朵般绽放! 江姜的眸子瞪大。 她穿越了? 还是见鬼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个阅读机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结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回到小镇 第5章 回到小镇 穿越时空什么的也太玄幻了吧? “做梦,肯定是做梦,我可能正趴那家时光小店里睡觉压根就没醒来呢,现在还是梦境内容,对,梦境内容。” 江姜心里宽慰着自己,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去看到钟遇,伸手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臂。 “疼……” 会疼,有没有可能不是做梦,而真的是见鬼,江姜的心再次不淡定了。 钟遇这边收敛起吊儿郎当的随意姿态,神情凝重地盯了江姜很久,最后问出口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江姜,你去滨海后,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江姜没有回答,她恍惚着、怔怔着,看着眼前人,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去,搞得钟遇手足无措。 他忙后跳三步:“江姜,你……你有必要对我行这么大礼吗?” “钟遇,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江姜突然开始磕头。 钟遇看着这怪异一幕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她面前开始对磕:“江姜,你别磕了,受不住,我受不住。” 两人互相磕头磕得正起劲,店门口突然传出一个尖利的女声:“你俩干啥,搁我店里夫妻对拜呢?” 江姜一抬头,看到店主陈晓茹,她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陈晓茹面前:“陈阿姨!” 陈晓茹认出眼前的女孩,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江姜?” 她说着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钟遇,放下手里的包:“你俩怎么了,跪地上开始对磕,出门买个菜的功夫,还以为店里来了俩神经病呢。”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回来一趟整个人奇奇怪的。”钟遇起身来,懒散地靠在货架上,头颅微昂,“江姜,你到底怎么了?” 看到钟遇起身,江姜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忙躲陈晓茹身后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 “陈阿姨,钟遇是不是死了?” 陈晓茹咕哝一句:“江姜,你说什么呢,那钟遇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钟遇无奈揉揉额角:“她咒我死已经咒一路了。” “可是……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明明亲口告诉我,钟遇十年前就死了,我也查到了新闻,他是从废弃精神病院上坠亡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做噩梦,一直做噩梦,我现在肯定是被鬼缠上了,一回这镇子上,我就开始见鬼,”江姜突然想到什么,情绪有些失控,她指着陈晓茹,“不对,搞不好你也是鬼,你们都是鬼,不行,我得离开这里,我得坐最近一班航班远离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她像是精神失了常,转身就往外冲,到店门口时眼前一黑脚步一顿,身体直愣愣倒了下去。 倒下去前,她好像听到陈晓茹尖着声音:“钟遇,赶紧送医院——” 晕倒之后,江姜感觉自己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得轻盈,她好像升空了,好像整个人漂浮了起来,江姜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未倒在地板,而是提着个行李箱站在路中央。 窄旧的街道和复古的建筑,一切提醒着她自己就身处晌川镇上,可四周景象又为了这么奇异? 道路两边的店门大开,小桌上的棋牌还未撤,茶杯还在冒热气,可江姜目光所至,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奇异的事情不止如此。往上看,半空中笼罩着橙黄色的气流,和天空颜色混杂一团,镇子上的店铺、道路、电线杆子和绿植都好像会流动一般,顺着江姜的走动歪歪扭扭。这种感觉就如同站在哈哈镜前,每动一下,镜子里的景象便会换一种扭曲形态。 江姜拖着行李焦虑地走着,可这条街道就像是施了结界一样,不管怎么走,终究还是回归原点。究竟怎么了?梦里的江姜想不通,她不过是去一家冷气很足的店借了厕所,出来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变了,她到底在哪里? 就在她崩溃之际,橙黄的气流上空传来对话声,虚幻空灵,像从云端而来。 一个声音张扬年轻,另一个声音疲惫老态。 “医生,她到底怎么了?” “我推测可能是天气热,体力消耗大,再加上长时间没进食,饿晕了。” “啊?” “打了葡萄糖,她睡一晚估计就没事了……” 病床上,江姜虚弱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虚虚晃晃的挺拔身影,她张张嘴,轻喃了一句“钟遇”又昏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日光刚出,整个世界明亮起来,燥热还没来,柔和微风吹拂,轻纱般的窗帘飞扬起来。 江姜终于醒了。 她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疼,轻嘶一声睁开眼,眼前虚虚晃晃黑影模糊,慢慢的,视线逐渐聚焦,那个黑色身影的脸清晰起来。 竟然还是钟遇。 他依旧是和昨天一样的年轻脸孔,大喇喇坐在病床边,腿随意地翘起,双臂环抱着,背脊往后靠去,那双桀骜桃花眼此时紧闭,整个人褪去戾气与聒噪,看起来很安静。 江姜慢腾腾从病床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钟遇,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在她脑海浮现。 她蹙蹙眉,始终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钟遇到底是是真实还是幻象。一方面,她希望钟遇是真的,这代表他没死,他还好好活着,可另一方面,如果眼前的钟遇是真实的,又怎么解释这一切玄幻的事情? 江姜看向一旁,病床床头柜上的日历清楚指向2008年,她拿起柜上的报纸,上面的日期是2008年8月7日,种种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回到了10年前,回到了她失去记忆的这一年,这个时候,她和钟遇都才十七岁,这个时候,钟遇还没有出事? 是这样的吧。 江姜往钟遇的方向挪了一下,脸上是掩饰不掉的疑惑,她伸出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脸,软的,又摸了摸,皮肤还挺光滑,她的手慢慢往下,摸到钟遇的脖颈上,嗯,温热的,喉结处还有轻微的颤动,还有呼吸。 她研究得起劲,这边的钟遇已经幽幽睁开了眼,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就在江姜收手的同时,他攫取住了她的手腕。 江姜挣扎了下,没挣扎开,钟遇眉一挑,语气倒是幽怨:“没咒死我改直接动手了吗?” “我,我不是想咒死你……”明明是难过他的死才会回来的,哎,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江姜扶了下额,“钟遇,你先松开我,疼死了!” 钟遇松开了她的手腕。 江姜揉了揉手,毫不客气地开口:“我饿了。” “您还知道饿啊,昨天怎么也不肯吃东西,要不是饿晕了,我还以为你从大城市生活几年,直接进化成铁人了。” 江姜嘀咕一声:“阴阳怪气个什么,我要吃东西。” 钟遇微昂头颅,颇有种小人得志的意味,他轻哼一声:“求我。” “求你?” 江姜一脚踢过去,钟遇眼疾身快躲开了:“嘿,没踢着。” “你这小子,还来劲了。”江姜跳下床刚走两步,脚缠住地上电线,直接往前扑倒在钟遇怀里,双手缠紧他的脖颈,钟遇也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腰。 事发突然,两人皆因这一意外愣在原地,江姜抬头往上,钟遇低头往下,他们眼神交汇,呼吸纠缠,钟遇脖颈上凸出的青筋和身上散发的力量感让江姜骤然意识到,两人都不是小孩了,眼前的钟遇已经成长成一个很有力气的男人。 不知为何,江姜心里涌起些异样感觉,钟遇的脸也有些红,两人轻咳一声,默契地松开对方。 钟遇神情有些不自然,随意扬了扬手:“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说完,他只留给江姜一个背影快步走开。 等了几分钟,老医生双手反背走了过来,他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笑眯眯地检查了下江姜的情况。 “身体方面没什么大问题,可以走了。天气热出汗多,按时吃饭补充水分。” 江姜礼貌道谢后,和钟遇一同出了诊所的门。 清晨的晌川镇还未被热气包围,街道上凉风阵阵很是舒服,江姜刚出诊所便被对面粉馆的香味迷得走不动道,她双眼放光,扯着钟遇的衣袖子便往马路对面走。 “老板,一碗米粉。”江姜挑了张桌椅坐下来。 晌川镇的米粉味道一绝,江姜离开家乡多年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一口。 钟遇脸一撇,在江姜对面坐下:“就一碗,不给我点?” “你自己点呗。” 钟遇笑着咬咬牙:“行,等下吃完你也自己付钱呗。” 江姜一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讨好地笑了笑,忙道:“老板老板,说错了说错了,两碗米粉。” 她又指了指对面的钟遇,不忘和老板强调:“都是他付钱。” 钟遇:……行,付钱工具人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回到小镇 第6章 回到小镇 吃饱喝足,江姜这才回了阔别已久的老房子。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旧楼房了,墙体霉点斑驳墙角蜘蛛黑网,楼梯口杂物堆叠,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 江姜上了三楼,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愣神几秒,很快,钟遇扛着江姜的行李随后爬了上来。 然后”砰“的一声,箱子被钟遇扔到地上。 他眼下淡青,脸上也是倦容,似乎是一夜未睡。 随后,钟遇随意将手里的包扔向江姜,江姜手忙脚乱接住。 “钥匙在包里。”钟遇冷哼一声,“昨晚你发疯倒出来的东西,陈姨都给你收好了。” “知道了。”江姜瘪瘪嘴,从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往左扭动一下,门开了,她抬腿走进去。 门内蛰伏半空的灰尘被江姜搅动,一个劲地往她鼻孔里钻,她被呛得狠咳几声,忙快走几步开了窗。 通了风,新鲜空气带走陈旧灰尘,江姜觉得好受了些。 只不过太久没住人,想要住进来得好好清扫一番,江姜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头疼几秒,很快想到什么,转过头笑眯眯看向屋外的钟遇。 钟遇一看这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轻吹一声口哨:“东西都给你放这里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姜“喂”了一声赶紧冲出来,在钟遇即将逃之夭夭之际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拖住。 钟遇像只大猫,被江姜提住命运的后脖颈无法往前。 其实江姜的劲小,他想挣脱开是轻而易举的事,可钟遇眸眼眯眯,听话地被她拉了回去。 “我昨天给你付医药费,早上又请你吃早餐,现在还要给你当免费劳力是吧?” “嗯,你真聪明。”江姜将门摔上,一把薅住钟遇的脖领子,“认命吧,今天不打扫干净,这个门你是别想出了。” 钟遇插着腰,环顾这久无人住的肮脏旧屋若有所思:“就咱俩打扫,到晚上都弄不完吧,不如,叫几个冤大头过来?” “什么冤大头?” 十分钟不到,摩托嘶鸣声在楼下戛然而止。 很快,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响彻,“啪嗒啪嗒”直到江姜家门口才停下。 钟遇掀了掀眼皮,随后打开门,很快冲进来两个人,胖的胖瘦的瘦,都染着一头金毛,看起来凶神恶煞想要干架。 一开口,果然是来干架的。 “谁惹我们老大?” 下一秒,一块抹布飞到黄毛胖子脸上,钟遇声音淡淡:“胖子,你负责窗户。” 钟遇将扫帚扔给瘦子:“阿五,你负责地板。” 两人一抹脸:“哈,不是干架?” “别天天想着干架,今天来点新花样,干活,晚上我请吃烧烤。” 话音落下,江姜端着一盆水从浴室走出来,狡黠笑了笑:“辛苦二位了。” 两人面面相觑几秒,发出悲苦一鸣后决定认命。 人多力量大,两个小时,这间灰尘弥漫的旧房子便被打扫得焕然一新了。 黄昏时分,夕阳已下,天边璀璨云霞蔓延。 凉风吹拂,顶楼空地上一张矮桌几把矮凳,几人围坐四方,矮桌上烧烤西瓜啤酒饮料。 干了一上午的活,江姜已经和另外两人熟络了,四人举起啤酒:“干杯!” 江姜抿了一口:“今天谢谢你们帮我收拾屋子,要是只有我和钟遇,还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去呢。” 胖子撸了一串牛肉,大度拍了拍肚皮:“不用谢不用谢,老大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对了,还没问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呢?” 胖子率先开口,声音很豪爽:“我叫张德元,谐音长得圆,大伙儿都叫我胖子。” 江姜放下啤酒,看着张德元那一身横肉附和道:“长得圆,嗯,人如其名。” 瘦子嘻嘻笑:“我叫陈忠五,老大叫我阿五。” 江姜一抹额头细汗,想了几秒,决定根据眼下情况介绍自己:“我叫江姜,以前就在晌川镇长大的,不过好几年前跟我爸去了滨海市,现在……现在转学回来了。” 张德元听到这个名字嘴巴张张,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江姜又指指钟遇:“原来你就是江姜,老大……” 钟遇眸光一沉,飞速塞了两串肉到张德元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姜看着钟遇这慌乱举动眼睛斜斜,她威胁般地“嗯”了声,慢慢将脸凑近钟遇:“你是不是和他们说我什么坏话了?” 钟遇扭过头,避开江姜探究的目光。 他眉棱飞扬,下颌线坚毅流畅,愉悦轻哼一声:“那当然,说你能有好话吗?” 果然! 江姜愤愤,白了他一眼,忙和两人解释:“别听他瞎说,我人很好的,绝不是他说的那样。” 张德元将嘴里肉串拿出,嘀咕了一声“不是”,还想说些什么,嘴里又被钟遇塞了两串烧烤,接触到他警告的眼神这才闭了嘴。 夏日时节,天黑得慢,几人吃饱喝足外面还很亮堂。 江姜小腹涨涨,起来活动活动消消食,伸了个懒腰走到围栏边,凉风吹动她的发丝,江姜深吸一口空气,只觉得身心舒畅。 江姜倚靠在围栏边俯瞰着,道路建筑古旧的电线杆子,楼下纳凉的老人和疾驰而过的摩托车。 她往远处眺望,一条大河将晌川镇一分为二,由一座长长的石桥连接。 河东是晌川镇的“CBD”,店铺市场游乐场电影院学校都聚集在那边,附近村落的村民还常过来卖菜采购,因此很是热闹;河西傍着座矮山,是晌川镇的住宅区,这边绿植覆盖,环境清幽,难免冷清些,江姜和钟遇的家便在河西。 江姜的目光环了一圈,在矮山后面停驻了。 那里有一栋很大的楼,从江姜的角度看过去是背面,灰色的外墙,四周的杂草长得老高,江姜看着有些眼熟,伸手指了指:“那是哪里?” 钟遇拿着罐啤酒走到她身侧定睛一眼:“镇上的精神病院。” 四个轻飘飘的字眼入了江姜的耳朵,如热油般炸开她平静内心。 她死死盯住灰色外墙重复一遍:“精神病院?” 钟遇喝了一口酒,语气很漫不经心:“早废弃了。” “为什么废弃?” “几年前吧,失火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废弃了。”钟遇昂头饮完,心不在焉地将易拉罐投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金属碰撞声叮里哐当。 可江姜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精神病院吸引走了,她缠着钟遇刨根问底:“为什么失火?” 钟遇耸耸肩:“失火就是失火呗,我怎么知道?” 江姜又看向矮桌上大快朵颐的两人:“你们知道吗?” 张德元一抹嘴上辣椒渣:“问我啊,这个我知道!” 江姜来了劲,忙走到张德元旁边开了罐啤酒递过去。 她脸上挂着笑容:“胖哥,跟我说说呗。” 张德元眉飞色舞,拿起桌上的啤酒猛灌一口,接着神秘兮兮地开始讲道。 “那是两年前的一天夜晚……” 江姜神情凝重起来,双手交握身前,听得非常认真。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病人们早早地都睡下了,凌晨十二点,值班的小护士被一阵急促的金属刮擦声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双眼,以为是有病人偷跑出来,于是掀开被子拿上手电筒打算去看看情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还看今朝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回到小镇 第7章 精神病院 “打开门,外面连接一条走廊,雨下得太大导致停电,到处黑漆漆的,实在是阴森恐怖啊,小护士心中惶惶,拿着手电筒四处晃了晃,还是走出了门,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一闪而过的黑影,这时病人区又传来一声刺耳巨响,就像尖刀在于墙面急促划过一般,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小护士急匆匆赶往病人休息区,突然听到女人低低的抽泣声从旁边传来,她心中一惊,手电筒缓缓往哭声处挪去,突然……” 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江姜的背。 江姜的身体僵硬一秒,很快扭过头瞪了恶作剧的钟遇一眼:“有病啊。” “你竟然没被吓到?” “我没那么胆小。”江姜说着对张德元抬抬下巴,“继续编啊,哪有人故事编一半的?” 被戳穿,张德元哈哈笑了两声:“江姜,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编故事?” 江姜无语地嗤了一声:“你这不废话吗?又是环境渲染又是心理描写的,搞得跟你就是那小护士一样,并且,我问的是失火原因,你给我说一堆有的没的,算了,不问了,看你这个样就不知道。” 她说着起身又往围栏边走去,张德元却急得站起身来:“别走啊,我刚刚是在编故事,不过我也真知道失火原因。” “你说。” “好像是电线短路引起的火灾,烧了两间屋子,消防来得及时,没造成人员伤亡,这件事后不久院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跑路了,医护人员都走了,留下一群精神病人。” 听到这里,钟遇也忍不住开口:“这事在镇上还闹得挺大的,跑路之后那些精神病没人管,都往镇子上涌,穿着病号服,那场面,看过《活死人之夜》没有,就跟里面的丧尸出笼一样。” “后来呢?” “警察来了,联系了病人家属,折腾了几天,家属把病人接走,没医生没病人,医院自然就废弃了。” 江姜远眺荒废的精神病院,那幢破败诡谲的灰色建筑就像有蛊惑力一般吸引她的眼球,江姜被勾起了好奇心,但是她又明确想起信里警告自己的事情,那就是千万不能靠近这个废弃精神病院。 江姜耸耸肩。 她没事靠近这个精神病院干什么? 不过—— 江姜的目光在一旁的钟遇身上定格了。 按照之前陈阿姨的说法和她查询到的新闻报道,钟遇很有可能会在这个精神病院里出事,不行,她得提醒他。 江姜眸光沉沉,盯了精神病院很长时间。 天色渐晚,穹顶黑沉压覆,太阳陷落之处却依旧有残留的红云。 蚊子猖獗,张德元这一身香甜的肉更让他成为活靶子,他一拍一手血,终于在撸完最后一串肉后载着陈忠五打道回府。 江姜收拾好垃圾和钟遇一同下楼,到家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她转过身,对门准备进屋的朝钟遇勾勾手指:“过来下。” 钟遇倒是听话地走到她面前,狭长眸眼眯了眯:“干嘛?” “那个精神病院,你千万不能和人打赌进去探险啊。” 钟遇单手插进兜里轻笑一声:“我没事和人赌这个干嘛?” “谁知道你到时候会发什么神经?” 钟遇低身下来,将脸凑得很近:“江姜,到底谁发神经?昨天说我十年前就死在精神病院了,今天又让我不要和人打赌进去探险?” 江姜思忖片刻:“我只是做梦,梦到你会死在那个废弃精神病院里,所以提醒你小心一点。” “你还信这个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你别管那么多,听我的,不要靠近就对了。” 他的唇微微弯起:“你这是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时候不早了,我困得很,回去睡觉了。”江姜低着头走进门内,又转过身,“晚安。” 钟遇语气幽怨:“哼,不关心就不关心。” 江姜关上门,随后昂头吁了口气,接着将墙边的箱子拉到卧室打横放下。 拉开拉链,掀开盖子,里面的衣物和日用品弹了出来,都是自己十年前的东西。 她将之一股脑地倾倒在床上,细心地将各类物品分门别类摆放到它们该去的位置,突然,江姜的手摸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硬物。 她皱皱眉,将之从衣物底下抽出来,惊讶发现,这竟然是她带来晌川镇上的那只手机,江姜心潮澎湃,忙摁了下键,手机亮了,屏保赫然是自己18年的自拍照。 不是回到十年前了吗?怎么手机也跟着自己一起回来了? 江姜百思不得其解,她解锁后划了划,手机里各种软件信息都还在,她想点进去给蒋礼发个信息看能不能发出去,手机很快因为电量不足而关了机。 江姜找起充电器来,可惜只有手机跟着回来了,适配的充电器并没有。这个年代,肯定也是找不到这款充电器的。 她悻悻叹了声气,拉开抽屉将这只手机放了进去。 洗了个热水澡,江姜躺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她又开始做梦,又是和之前相似的梦,她拉着行李走在镇子街道上,橙黄橙黄的气流在她头顶盘旋。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外面的门被敲得震天响。 “江姜,江姜!” 声音熟悉,好像是楼下的陈晓茹。 江姜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拖着尚有睡意的身体走到客厅开了门。 “陈姨,早上好。” “还早上好呢,都到中午咯。” 江姜瞬间清醒:“都中午了?” “是啊,我看你这刚回来,家里估计也没什么吃的,给你送点吃的上来,别把你饿坏了。”陈晓茹笑着递上来一个饭盒。 “谢谢陈姨。” 陈晓茹撸撸她那头时尚的黄色小卷毛:“跟陈姨还客气什么,咱邻里邻居这么多年了。” 她又递给江姜一个快递袋:“对了江姜,你的快件,你爸爸寄我们店里的,昨天晚上就到了,不过我忘记给你了。” 话音刚落,楼下一个高亢声音喊着:“老板在吗,买东西。” “在呢在呢。”陈晓茹高声回应完对江姜说,“我店里来客,先下去了啊 。” “好,陈姨,你先去忙吧。” 目送陈晓茹的背影下了二楼,江姜才将门关上,她走到饭桌旁撕开快递袋,里面是一张转学手续。 江姜看了这张转学手续很久,最后叹了声气,都离开学校多少年了,又得去念书。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她这样想着,刷了个牙,然后坐到饭桌前开始大快朵颐。 吃完饭,江姜换了身衣服梳洗一番后出了门,到楼下就遇上钟遇。 他刚理完发,顶着个清爽寸头从机车上下来,身上无袖T恤和牛仔裤,脸孔英俊,直肩阔背,臂膀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利落。 钟遇本来低着头,瞥见旁边的一抹熟悉身影立刻抬起那双湛亮桀骜的眸。 “出门?” “废话。” 钟遇挡在她前头:“去哪?” 江姜眼珠一转:“镇上有家店,写信的,叫回到过去时光小馆,你知道吗?” “知道,”鬓角有些痒,钟遇挠了挠,“就在河东田格街那里嘛。” “对对对。” “你去那里做什么?” “有事。” 江姜抬头看了看这灼烈的日头有些发怵:“钟遇,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什么?”钟遇的眉一皱,“昨天给你当清洁工,今天不会又要给你当司机吧?” 江姜盯着他,嘴边噙着抹坏笑。 机车速度是快,就是晒得很,到时光小馆门口这短短几分钟时间,江姜已经晒出了满头大汗。 晒就算了,她还白跑了一趟,到店的时候,只见门口挂了一张暂停营业的牌子。 钟遇“哦豁”一声,甩了甩额头上的汗:“不巧,关门了。” 江姜扶着门把手叹息,“只能等下次再来。”她鬓发被汗濡湿,脸上的失望掩饰不掉。 钟遇深深看着她,在江姜转头看他时迅速挪开了目光。 他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我请你吃冰去吧。” 听到“吃冰”二字,江姜黯淡的眸眼瞬间亮了起来:“走。” 两人来到街上的一家水吧,钟遇推开门,里面冷气扑面,他走到吧台边上站定,江姜白皙手肘蹭着他淌汗的铜色臂膀,痒痒的。 他低下头,目光撞上江姜澄澈的眸眼。 “喝什么?” 江姜的注意力都在菜单上,她一行一行扫下去:“红豆沙冰。” “两份红豆沙冰。”钟遇说完又看向江姜,“你去找位置。” “行。”江姜风风火火转身去找座位,没成想撞上了后来的一个客人,还撞掉了他手上的书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姜赶紧道歉,忙蹲下身捡起书本还给那人,一抬眼,面前的男人衬衣眼镜清俊儒雅,浑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好帅,正是江姜的理想型。 她愣神几秒,直到手里的书本被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拿了回去。“没关系的。”就连说话声音都那样清润和煦。 男人离开小店,江姜的目光还没收回来,直到钟遇端着两份红豆沙冰过来。 “看什么,魂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精神病院 第8章 红豆沙冰 “看什么,魂掉了?”钟遇看着江姜那花痴神色语气不善。 江姜的注意力都在刚刚的儒雅男人身上,丝毫没在意钟遇的坏态度。 她笑得灿烂,拉拉钟遇的衣角:“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个男人,长得好帅啊。” 钟遇将沙冰放桌上,眉一拧,目光凌厉起来:“帅个屁!看起来弱不禁风,我一拳能打八个。” “人家温文尔雅,一看就是文化人,哪像你,不学无术,就知道打架。” “我……哪不学无术了?我只是……只是志不在念书罢了。”他说得有些没底气。 “并且那男的看起来很老啊,得有二十七八了吧,比你大十多岁,别想了。” 江姜的眼神一亮,轻轻喃喃:“二十七八,正和我年龄相当啊……” 但钟遇没听到江姜的低语,他神色幽暗,往江姜目光去处嘀咕了一句:“那男的有那么帅吗?” 江姜这才终于转过头,她拉过来一份红豆沙冰吃起来:“那是非常帅,完全在我审美点上疯狂蹦迪,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没眼光,就看不见更帅的吗……钟遇腹诽完刻意狠咳一声,见江姜埋头吃沙冰不理他又挺直背脊掸了掸鬓角,可江姜却像看不见一样,她心里还在惋惜,早知道应该上去要他的微信,不过又想起这个年代还没有微信。 钟遇又咳了好几声,这才吸引了江姜的目光。 可江姜却并不理解他怪异举动的目的,挖了一勺沙冰放嘴里,神情疑惑着问钟遇:“你一直干咳些什么,嗓子眼里卡煤气罐子了?” 钟遇微昂起头,睁了睁锐利的眸眼,见江姜没反应又双臂环抱故意做冷肃状,隔了几秒,他突然伸出左臂紧握双拳秀出坚实肌肉。 江姜含着小勺子眉心皱起:“你今天怎么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到底想干什么?直说!” 钟遇气得咬牙:“我难道不帅吗?” 江姜低头扑哧笑声讥诮,笑完,她又掀掀眼皮漫不经心朝钟遇看过去。 这一眼,江姜的轻蔑笑意凝在脸上,她愣了一会儿。 钟遇有一双桃花眼,鼻梁生得高挺,脸部轮廓也凌厉如刀锋,配上他新理的寸头,看起来野性又凶狠。 这么多年不见,钟遇早已不是她印象里那个和她抢糖打架讨人厌的小孩了。 而她呢,二十七八的心理,却顶着十七八岁的外表,面对这样的钟遇,心里竟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江姜回过神来,目光从钟遇脸上挪开,她咽咽口水,低下头去继续吃冰。 钟遇得不到她的回应,凑过脸来:“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他一开口,又变成那个讨厌的钟遇。 江姜用小勺子戳着冰:“虽然吧,你现在和小时候相比,确实长得人模狗样的,不过不好意思,踩不到我的审美。” 她又挖上慢慢一勺冰准备往嘴里塞,可眼看着面色阴沉的钟遇伸手过来,一把将她面前那个瓷碗抢了过去。 江姜瞪大双眼:“你干嘛?” “不想请你吃了。” 江姜看着他这种炸毛的举动哑然失笑,果然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激就炸。 江姜将小勺子往瓷碗里一扔:“勺子还你,正好我也吃完了,你就一个人慢慢享用一份半的红豆沙冰吧,先回家咯。” 钟遇看着江姜潇洒出门的背影又急了,冰也顾不上吃,起身追了出来。 江姜听见脚步声转过头,他又若无其事吹口哨踢地板。 江姜眯起眼眸:“冰不吃了?” “不吃了,我回家。”他说得信誓旦旦。 “那正好,”江姜笑得狡狯,“我还没吃完,你先回家吧。” 钟遇眼一闭一睁,凶神恶煞:“江姜,你耍我玩呢。” 江姜抿起嘴:“谁耍你玩了?” 钟遇赌气地将脸瞥到一边。 江姜笑了笑,心里想着不和青春叛逆少年计较,她伸手扯扯钟遇的衣角:“好了,回去吃完,解暑,这天热死了。” 她说完再次进了小店,钟遇脚步挪挪,犹豫了几秒,像只战败的野狼灰溜溜回来了。 两人这次没斗嘴,甚至话都没再说一句,一左一右默默吃完各自的冰。 出小店,钟遇跨上摩托,江姜却没上车。 他也迟迟没走,余光往后瞟了一下,还是江姜率先打破僵局:“还不走,等着载我回去啊?” 钟遇嗤了一声,很是不屑:“谁等着载你了?” 隔了几秒,车座后传来压低的感觉,很快,他的衣服被人从后揪住。 “麻烦载我吧,走。” 钟遇喉结滚动,语气却低了下来:“我不白载,要收钱的。” 他也不等江姜说话,捏住离合电子打火,车底座震动起来,一溜烟的功夫,机车已然在街道上飞驰,热风鼓起少年少女的衣服后摆。 没多久,机车在小卖部门口停下。 天热且晒,刚吃完冰,钟遇又口干舌燥起来。 他走进陈晓茹的小卖部,轻车熟路从冰柜里拿了两瓶冰水,一瓶拧开递给江姜,另一瓶自己昂头饮了大半。 “陈姨,记账上。” 陈晓茹在给自己涂指甲油,见是两人手一摆:“就两瓶水记啥账,陈姨请你俩喝。” 说着,陈晓茹又亮出自己的手背,笑嘻嘻向江姜展示:“看姨涂的,好看吗?” “好看,”江姜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陈姨你技术太好了吧,这手法这配色,都能去开美甲店了。” 陈晓茹被夸得眉飞色舞,忙冲她招手:“快来,姨也给你涂一个,看看,喜欢啥色?” 江姜手肘撑在收银台上,和陈晓茹一里一外两两相对,她手指在一排指甲油上划过去,最终指了指:“这两个,陈姨,能帮我弄出那种晕染的效果吗?” “晕染的效果……”陈晓茹犹豫了一下,“那我得尝试一下。” “好。” 两人热切地围绕指甲聊得热火朝天,钟遇自然对指甲没有半分兴趣,但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直到兜里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起来,里面传出的声音急切,钟遇撂下一句“马上来”,接着挂断电话匆匆冲出门去再度跨上机车。 “” 第9章 重复梦境 轰鸣声响,骑着机车的钟遇已经消失在了江姜的视线范围内。 她视线往外,疑惑轻喃:“他这是做什么去了?” 陈晓茹轻叹一声气,放下手里的指甲油转过身去翻翻找找一阵,很快,她拿出一个医药盒递给江姜。 “钟遇这小子哦,待会儿回来指不定又得挂彩,江姜,你们关系亲近,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多,陈姨很多时候也顾不上,以后这活就交给你了。” 江姜“啊”了一声,接过医药盒:“他又出去打架了啊?” “十有**,他那顽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姜面色凝重:“钟叔也不管他?” 陈晓茹再叹一声,“还是美真去得太早了,钟遇他爸只围着他那个工厂转,听说又扩建了,一心都扑在挣钱上,哪有精力管钟遇。”她抬抬手,“不说这个了,江姜,手伸过来,我接着给你涂。” 江姜伸手过去,陈晓茹拿起指甲油再次捯饬起来,涂了个好看的橘色渐变,可江姜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她想着钟遇刚刚出门那急切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涂完指甲,江姜抱着医药盒:“陈姨,以后钟遇给钟遇上药这活就交给我了,我先上楼了。” 陈晓茹从冰箱里提出一袋新鲜的葡萄:“江姜,把这个带上去吃。” “不用了。” “用的用的,还跟陈姨不好意思,我从老家弄过来的,太多了,再不吃都烂掉了。” 邻里邻居,数十年的交情,热情抵挡不住,江姜也没再拒绝,接过来:“谢谢陈姨了。” “没事,无聊的话就下来找陈姨聊天。” “行。” 陈晓茹打开电视机,里面播放着她百看不厌的狗血婆媳神剧。 江姜深深看了一眼沉浸在电视剧中的陈晓茹,又想起回小镇之后发生的一件件事,暖意在心中徜徉。 比起外面的广阔天地,晌川镇真的很小,小到骑个机车不到半小时便能将整个镇子走完,多走两步就能遇上熟面孔,可尽管离开这么多年,再回来,从前的情谊却丝毫没有改变。 江姜走上楼去,到了家里,她将医药盒放到饭桌上。 春困夏乏,晴朗的夏季午后,江姜刚在沙发上躺两分钟便困得不行,她打了个盹。 这一睡着,江姜又做起梦来,这次的梦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同样的镇子街道,同样的空无一人,同样的橙黄气流,梦里的江姜好像被困住了无法出来。 可现实的江姜也进入了深度睡眠压根醒不来,她满头大汗,眉皱得很深,潜意识里对梦中的自己发出疑问。 “为什么一直做这个梦?” 梦里的自己好像能听到自己说话,她抬起头看着天空:“谁在说话?” “为什么一直做这个梦?” “到底是谁在说话!” “是我。” “你是谁?”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 …… 睡得昏天暗地,太阳落了山,江姜被热出了一脸的汗。 她爬起来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天天做这个梦?” 不过还好不是什么噩梦,江姜耸耸肩很快将之抛到脑后,她起身刚开空调,突然听到对门钥匙开锁的声音。 应该是钟遇回来了。 江姜忙从沙发上跳下来,从医药箱里翻找几下快速打开门。 “钟遇!” 钟遇懒散散转过头来。 “你是不是去打架了?” “那不能叫打架,只能说是小小的练了下手。” 江姜突然冲过来,霸道地伸手一推将钟遇抵在墙上,他刚想说话,可江姜准确无误地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有伤没?” “没。” 江姜皱着眉头盯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半天,终于,江姜在他下巴某处定格了视线。 她的脸慢慢凑近,而钟遇完全不敢动,他的耳根有些红,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江姜,你……” 下一秒,一张创可贴精准无误贴上他的下巴。 “有伤口,我帮你贴住了,这样好得快。” “伤口,我哪有伤口?”钟遇狐疑地摸了摸,突然意识到了江姜说的伤口——那是他早上刮下巴青茬时用偏了力划了一道小口子。 钟遇挑了挑眉:“谢谢啊,这伤口再不贴就该痊愈了。” “不客气。”江姜扭了下酸痛的脖子又看向钟遇,想起陈晓茹的话,突然伸手过来往他胸前腰身摸了摸:“其他地方有伤没?” 钟遇耳根的红蔓延到了脸上:“没……” 昏暗中,江姜后退两步:“以后别动不动打架了。” “我没动不动打架,”钟遇故作无谓地耸耸肩,“我那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江姜嗤他一声:“你挺有理。” 钟遇的声音低低闷闷:“有理……但不多……” 江姜默不作声了。 短暂的沉默后,钟遇再度开口:“吃晚饭没?” “没。” “你饿了没?” “饿了。” “一起下去吃点?” 江姜点头:“好。” 两人各自将自家门拉上,一前一后下了楼。 天色已晚,街道两边的路灯冷光洒落下来,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们并肩行走着,钟遇似乎心情很好,一路上都在哼歌,只可惜哼得很难听。 江姜觉得他聒噪,像有五百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她眉一拧,用手肘戳了戳钟遇的腰,警告他闭嘴。 钟遇双手交差枕在脑后,以为江姜让他切歌,于是悠然自得地哼了另外一首。 终于,江姜没再忍住,伸手往旁边一拍,冷酷无情:“闭嘴。” 钟遇捂住胸口:“下手真黑啊,内伤了。” “打架没点事,我这么点力气就能让你内伤?”江姜没好气,“我还以为你胸口碎大石都一点问题没有呢。” 钟遇:“你真会抬举我。” “不客气。” 两人日常斗着嘴,没多久便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 打包了两份炒面,他们又折返回家。 晚上躺床上,江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人这个时候总喜欢乱想,这不,江姜想着想着,脑海中浮现出那封信的内容。 里面很清楚地写着——不要靠近精神病院,里面有脏东西。 会是什么脏东西呢? 江姜想起自己来晌川镇前做的那些噩梦,封闭的楼,迷宫一样的走廊,以及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黑影。 这些真的只是梦,还是说冥冥之中暗示了些什么。 如果那些噩梦是暗示的话,自己频繁梦到被困在空无一人的小镇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出结果。 江姜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继续睡觉。 当她的思维稍微混沌些时,拖着行李被困小镇的自己再度出现在自己梦中,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八月过半,晌川高中各年级陆续开学,早上,第一节课还没开始,教室里吵吵嚷嚷的,江姜被班主任带到了教室。 像被摁下静音键,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板正的脸,鼻梁上架着副严肃的黑框眼镜。 “同学们,我们班这学期转来一个新同学,江姜,大家掌声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江姜,你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姜微微笑着,开始了每个转学生无比尴尬的自我介绍环节。 自我介绍结束,班主任开始给江姜安排座位,她的目光在班级所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接着在最后一排停下了。 “江姜,你坐顾秋佳身边吧。” “顾秋佳。”江姜喃喃着,顺着班主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最后排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她将头低下头,江姜无法看清脸。 “好。”确认位置后,江姜抱着书本走下讲台,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在顾秋佳的旁边停下脚步。 她伸出手拍了拍顾秋佳的肩膀:“同学,你好,我是江姜,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这一拍让顾秋佳将脸埋得更低,她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几下,并未给江姜回应。 “同学?” 顾秋佳还是没出声,但她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似乎是在示意她坐下。 江姜感觉有些奇怪,初来乍到的她也没多问,而是听从安排坐在了顾秋佳身边的空座位上。 江姜在滨海市念书时成绩一般般,转学过来居然分到了高二年级里最好的班级,这里坐着的是晌川镇以及附近几十个村落里成绩最好的学生。 而钟遇性格顽劣乖张,成绩又一直是吊车尾,因此他所在的班级也是晌川高中最差的。 班主任离开后,教室又开始喧闹起来,江姜想和身边的同桌搭个话熟络下,可不知道是腼腆还是其他原因,她拒绝与江姜交流,一直都在埋头做题。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江姜瞄了眼课表,忙拿出这节课的教材书翻开。 她还未收心,因此一节课下来,除了任课老师那颗铮亮的光头和讲课时喷出的飞沫外什么也没记住。 终于熬到下课,江姜如释重负,狠狠伸了个懒腰想去上个洗手间。 江姜戳了戳同桌顾秋佳的臂膀:“同学,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顾秋佳这才稍微抬头,依旧没给江姜眼神,但她却拿了桌边的一只笔在草稿纸上画了起来。 江姜凑近看了一眼,发现她画的是路线图。 江姜按照顾秋佳画的念出声来:“教室门,走廊,拐弯,洗手间……明白了,谢谢你啊同桌。” 这时候,顾秋佳才终于出声,如蚊呐般:“不用谢。” 原来这个新同桌是会说话的,江姜差点以为她是个哑巴。 得了答案,江姜起身去了洗手间。 上完厕所,她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刚将双手放到水流下,身后突然有人撞了下她的肩膀。 江姜有些恼火,转过身来,背后站了三个女孩。 三个都是长发,穿着校服,为首的身材高挑,长相漂亮,她的嘴唇弯起,朝江姜伸出手:“新同学,你好,认识一下吧,我叫冷月,和你一个班级的。” 好歹活了快三十年,又因为做摄影师和形形色色的客妹们打交道,江姜不说看人准,但至少看女人绝对准。 眼前三个女孩虽然都面带微笑,可肢体动作和语气神态显示了,她们似乎来者不善。 “我叫江姜。”摸不准来意,江姜回了个笑容,甩甩手上的水,“手就不握了,刚洗完手,湿的。” 冷月脸上的笑容凝了几秒,手指蜷曲着收了回来,她突然变了个神色,语气变得讥诮:“我也没打算和你握手。” 江姜不解地扬了扬眉。 冷月双臂环抱,面容盛气凌人起来:“我们来找你也不是想认识你。” “那你们想干嘛?” 这次冷月没开口,她身边那个白皙圆润的女孩气势汹汹回答了:“你这刚来,很多规矩和禁忌都不清楚,我们来找你是想提醒你,不要和晦气的玩意儿靠得太近,不然你也会变得晦气。” 她说完,三人一同嚣张地转身离开,江姜看着她们背影:“莫名其妙。” 江姜没有多想,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抬腿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一进门,又迎面看到了冷月几人。她们三个围聚在一起不知在说笑什么,江姜无暇理会,从她们身边经过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满满当当一整天的课,江姜疲累不堪,好不容易到了熬到下午五点半,下课铃声响起,她长吁一口气,在课桌上瘫倒。 造了什么孽啊,明明已经离开学校好几年了,又重新回来读高中。 正当江姜在心里叫苦不迭时,有个东西从窗外飞进来砸到她后脑勺。 痛! 江姜愤愤地喊了声“谁”,然后拍桌抬头往走廊窗户的方位看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重复梦境 第10章 废弃大楼 除了钟遇那个讨厌鬼还能有谁? 他一只手肘趴在窗台上,姿势颓懒,另一只手伸出朝江姜挥了挥手。 “我。” 江姜白了他一眼,又瘫下去继续神伤。 钟遇走进教室,到江姜前面座位坐下,他曲起手指弹了下她的脑袋:“大哥,别趴了,放学了,该回家了。” 江姜累得有气无力:“等会儿,我再休息下。” 钟遇挑了挑眉宇:“行。” 江姜又休息了十多分钟,感觉精力恢复了些,这才懒洋洋从桌上爬起来。 “走,回家吧。” 出校门,江姜等了会,很快,钟遇骑着他那辆帅气机车停到她的身边。 “饿了没?要不要跟着我蹭吃的去。” “要!”江姜麻利跨坐上去坐上钟遇那辆帅气机车,“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说,蹭谁的吃?” 钟遇轻笑出声:“胖子的,他今天生日,在老白烧烤店请客。” 江姜一听“烧烤”二字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咽口水了,她拍着钟遇的肩膀催促,“你别磨蹭了,赶紧去,我都快饿死了。” 钟遇笑容愉悦,也没废话,一溜烟的功夫,机车在老白烧烤店门前停下。 江姜拉了拉书包肩带,忙从车上跳下来,刚进烧烤店,就看到张德元挥舞得起劲的臂膀。 “老大,江姜,这儿呢。” 江姜的目光在桌上两人头顶晃了眼:“呦,你俩的黄毛呢,怎么染黑了?” 陈忠五悻悻:“这不开学了嘛?顶着一头黄毛,容易成为重点批斗对象。” 张德元可不关注什么黄毛黑毛,他的注意力全在吃上,见两人来赶紧递上菜单:“我已经点了一些,还想吃什么,加,随便加,别给我省钱。” 江姜笑得狡狯,她一把抢过菜单:“那我就不客气了。”她说着又加了些饮料烧烤,接着几人闲谈等上菜。 张德元:“江姜,滨海什么样?大城市肯定特别繁华吧,跟我讲讲呗,我这辈子还没出过咱们县呢。” 江姜想了想,颇有感慨:“繁华是繁华,车多人多高楼多,不过没什么人情味,出了门谁也不认识谁。” “还有呢?” “空气不好,水质也很差,反正还是镇上舒服。”这是江姜回来十多天的深刻感受。 “镇上有什么舒服的?”张德元摆摆头,很不认同江姜的观点,“镇上太小了,骑个车,半小时就能逛完,高一点的楼都没几个。” 陈忠五点头附和:“是啊,镇上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这。” 江姜将脸撑在手掌上:“或许等你们真的去了,就会觉得镇上的生活其实很好,这里什么都有,安逸舒服。” “那我肯定不会这么觉得,”张德元说得信誓旦旦,“滨海我以后一定要去闯的,我和我爸商量好了,等我高中毕业,他就放我去滨海打工去,阿五你呢,要不要一起?” 陈忠五说起滨海时脸上是向往,可张德元邀请他一起去滨海时,阿五却明显犹豫了起来:“我……我家里恐怕会让我接手铺子。” 张德元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钟遇:“老大呢?” 钟遇愣了几秒,余光却瞟向了一旁的江姜。 他刚准备开口说话,被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服务员小妹的声音温温柔柔:“你们的烧烤。” “谢谢啊。”江姜说着抬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她的新同桌。 “顾秋佳,你怎么在这?” 张德元问:“江姜,你们认识?” “认识啊,”江姜高兴地介绍起来,“这是顾秋佳,我同桌,人可好,今天借我书又借我本,还告诉我厕所食堂的路怎么走。” 张德元热情又自来熟:“江姜的同桌就是我们的同桌,坐下来一起吃呗。” 江姜也邀请:“顾秋佳,要不要一起吃?” 顾秋佳圆圆的脸红扑扑,她赶紧低下头,很局促地捏着衣角:“我……我还得忙……就……就不吃了……” 她说完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般转身跑到后厨门口,突然,顾秋佳转身过来朝江姜看了一眼。 江姜也注意到了顾秋佳的视线,她笑容灿烂,对着顾秋佳友善地挥了挥手。 顾秋佳的警觉局促态度也缓和了,她朝江姜弯了下唇,接着跑进后厨。 烧烤一一上桌,几人一边撸串一边高谈阔论,江姜举杯:“祝胖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水饱饭足,席散,四人各回各家。 江姜在烧烤店门口和其余两人告别,接着坐上钟遇的机车后座。 车发动,疾风将江姜的头发吹得飞扬,钟遇的声音也随着风从前方传来。 “江姜!” “嗯!” “我有一个问题。” 江姜扯着嗓子:“你问。” “你什么时候回滨海?” 江姜想了一下自己可能会在这里呆的时间:“一年后吧。” “你觉得,我以后也和胖子一起去滨海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不过你别去打工,现在这个年代,好工作也是需要学历的,你好好念书,以后考滨海的大学呗。” “那你呢,你也会考滨海的大学吗?” “我……”江姜思忖了几秒,“我离开晌川之后,应该会直接出国念书吧。” 一个急刹,车轮摩擦地面,车在连接镇东镇西的大桥上停下,而江姜因为惯性猛地向前撞到钟遇的后背。 “你突然停车干嘛?” 钟遇头稍稍侧着:“你要出国?” 江姜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搞不到明早醒来,她一觉回到十年后也说不定。 夏夜,晌川镇的天空星河熠熠,河水流淌,凉风吹过来很舒服。 江姜不想这么快回那个闷热的房子里,于是提议道:“钟遇,你载我兜兜风呗。” “行,抓好。” 江姜听话地抓紧了他的衣服。 钟遇薄唇弯起,再次发动。 机车过桥,围绕镇西的大路往前驶去,江姜和钟遇遇到纳凉的老人,街边的凉粉和西瓜摊,还有玩耍的孩童。 “还要兜吗?” “要,继续!” 很快,机车离住宅区越来越远,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钟遇往矮山处驶去,江姜将手搭在钟遇的肩头,闭上双眼,深深吸着清新空气。 真惬意啊。 可惜这种惬意的感觉没持续多久,很快,车停了下来。 江姜睁开眼:“怎么不继续开了?” 钟遇也奇怪:“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熄火了,江姜,你先下来,我看看车出什么问题了。” 江姜“哦”了一声,从机车上跨下来,钟遇停好机车,蹲下来检查情况。 而江姜则站在他身侧,双眸往前随意一瞥,惊讶发现,道路左边五十多米远处,有一幢很大的破败的楼,在阴沉幽蓝夜色的笼罩下更显阴森可怖,大楼的窗户很多,像一个个整齐排列的黑洞洞,好像稍微靠近便要被吸进去一般。 江姜眯了眯眼眸,注视那栋大楼很久,她伸手戳了戳检查机车的钟遇:“那个,是不是就是镇上那个废弃的精神病院?” “嗯。” 钟遇头也没抬,起身来尝试打火,机车轰鸣声再度响起。 “好了,上车。” 江姜想起那封信:“钟遇,我们别往前吧,掉头回去。” 钟遇应得爽快:“行。” 他调好头,车往远离精神病院的方向驶去,江姜不受控制地回过头看了废弃大楼一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废弃大楼 第11章 惊弓之鸟 黑洞洞的窗子。 好多黑洞洞的窗子。 瘆人。 钟遇开得很快,两人也离废弃精神病院原来越远,江姜也终于收回视线扭过头。 虽然她时刻记得信里警告过自己不要靠近,但江姜依旧对这个精神病院感到好奇,她问钟遇:“医院废弃后,便再也没人进去过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可能有些小偷进去偷过东西吧。” 江姜又想到信里说的话,她:“钟遇,你有听说这个精神病院里有脏东西吗?” “脏东西?”钟遇语气调笑,“这么多年没人打扫,里面应该处处是脏东西吧。” “不是。”江姜解释,“我说的脏东西是那种,那种……” “哪种?” “应该是灵异鬼怪之类的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钟遇吹了声口哨,“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没事关注这个干嘛?” 江姜缓了口气,强调道:“挺好,你千万别关注。” 这一句话反倒勾起了钟遇的好奇心:“江姜,我发现你对这个精神病院特别感兴趣,怎么,想进去探探险?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陪……” 江姜连忙否认:“呸,想个屁,探什么险?我可没这闲心啊,你也不准去。” 钟遇停下车:“为什么?” 江姜跳下来:“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许去就不许去,答应我,不能和人打赌进去探险。” “还是因为那个梦?” 江姜咬了咬牙:“不管因为什么,反正你不准和人打这个赌,答应我,现在,快点。” 钟遇看着江姜急切的神色放软语气:“行行行,我答应你。” 江姜这才松了口气,她伸了个懒腰:“上楼洗澡睡觉,明天还得上课。” “钟遇,明天见。” “明天见,江姜。” 两人各自回家,江姜洗了个热水澡躺床上没多会又睡着了。 妈的,竟然又做了那个梦。 江姜潜意识问梦里的自己:“你怎么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出不去?” 梦里的江姜也很烦躁:“我也想知道怎么了,我只是去借了个厕所,出来之后就像进入了异次元空间一样,到底怎样才可以出去……” 一觉睡到闹钟响,江姜蹭地从床上弹起,困乏感让她再度躺了下去。 意识到要还得上学,她又从床上弹起,这样反复几次,江姜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去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她即将开启重回高中生活的第二天。 睡晚了,起迟了,江姜压根没来得及吃早餐,此时正没精打采用手撑脸。 突然,旁边的顾秋佳小心翼翼在她书本上放了一瓶奶,江姜眼前一亮,期待地看向顾秋佳。 “这是,给我的?” 顾秋佳依旧垂着头,局促又小声地“嗯”了下。 江姜拿起那瓶奶如获至宝,饥肠辘辘是天降牛奶,确实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情。 “秋佳,谢谢你啊,你真好,我都饿得胃里冒酸水了。”江姜忙不迭地撕开瓶口喝起来,突然,前排有一抹狠厉视线落到江姜身上。 她唇边残留奶渍,抬头和那人来了个四目相对,正是昨日洗手间说些莫名其妙话语的冷月。 她一直瞪自己干嘛呢?自己这刚来应该也没惹到她啊?江姜腹诽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牛奶,难道冷月太饿,自己喝奶馋到她了? 想不通。 江姜没再难为自己想通,她昂起头,将这瓶牛奶一饮而尽。 到午饭时,江姜邀请主动向她释放善意的顾秋佳一起去食堂吃饭,她初来乍到,身边没一个认识的,虽然认识钟遇几个吧,不过男女有别,她和钟遇的班级又隔得很远,江姜急需发展朋友一起吃饭逛厕,而和她接触最多早上还送牛奶喝的顾秋佳就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顾秋佳面对江姜的提醒却显得很犹豫,她怯怯地看了江姜一眼,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吃饭?” “那还能有假的?”她爽朗笑笑,主动挽住顾秋佳的手肘。 但顾秋佳却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显得很心虚,她咽了好几下口水,最终拒绝了江姜:“还是不要,这对你不好。” 江姜不解:“一起吃午饭,有什么不好的?一个人吃饭都没个讲话的,多孤单。” 顾秋佳咬紧下嘴唇,很艰难地说出:“她们……她们所有人都不跟我玩,说我……说我晦气,你不要靠我太近,我怕把……你还是不要靠近我……” 江姜这才明白冷月那些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反而更坚定地挽上了顾秋佳的手腕:“什么晦气不晦气的,没事,走,一起去食堂吃饭。” 顾秋佳深深看了江姜一眼,终于没再拒绝,两人并肩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打了饭,江姜和顾秋佳相对而坐。 江姜努力活跃气氛拉进和顾秋佳的距离,她三言两语,顾秋佳也放下心里的局促与不安,跟刚转学来的江姜介绍起晌川高中的一些事,气氛很是和谐。 吃完饭,江姜和顾秋佳放了餐盘,一同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到门口时,冷月那三人趾高气扬地将江姜和顾秋佳拦了下来。 一看到这三个人,顾秋佳惊弓之鸟般缩着脖子低着头,江姜拉着她的衣袖将之藏到身后。 这几人三番两次的,江姜也没个好语气,她昂起头:“麻烦让开下,我们要进教室。” 冷月的视线先是越过江姜落到顾秋佳身上,她轻蔑地笑了声,又看向江姜,头稍微歪着:“转学生,我们昨天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 “听到了啊。” “那你还和晦气玩意儿玩,不怕自己也变晦气?” 江姜掀了掀眼皮,很是没好气地开口:“我爱跟谁玩跟谁玩,想跟谁玩跟谁玩,你们几个谁啊,管得着吗?” 冷月和她的两个跟班的脸色浮出些怒意。 “江姜,我问你,你是不是非要和晦气玩意儿玩?” 身后,顾秋佳慌慌张张想挣脱开江姜的手,似乎是不想拖累她。 但江姜却拉得更紧了。 她这个人最不喜欢被威胁,谁威胁她,江姜就非要反着来,更何况,江姜已经已经把顾秋佳当成她来晌川高中第一个朋友,更不可能放任不管。 “谁晦气呢,我看你最晦气,”江姜伸手指了指她身边两个,“还有你们俩,你们几个,小学鸡呢,天天你不跟我玩我不跟你玩的,幼稚不幼稚?有这精力,多背几个英语单词多做几道数学题,填补填补你们空虚的内心。” 江姜说着走上前一步,声音冷肃:“让开!” 第12章 语文老师 冷月偏不相让。 江姜瞎话张口就来:“我在滨海可是学了好几年的散打,真的不让?” 没等冷月反应,江姜故意往她脸上挥拳过去,冷月花容失色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其实江姜压根没学过散打,只是虚晃一枪钻空子,拉着顾秋佳溜进教室。 几人被戏弄后不服气,刚转身想找江姜麻烦,可惜严肃古板的班主任来得及时,三人互看几下,只狠狠瞪了江姜一眼,咽下气焰各回各位。 江姜刚坐下来,顾秋佳却忧心忡忡对她说道:“江姜,让你惹上麻烦了……” 她显得不以为意:“她们啊?不就是几个以欺凌人为乐的小女生吗?” 每个学校都有这样一批人,如果说她还在十七八岁,可能会害怕这种欺凌孤立手段,不过江姜现在活了快三十年,对这些无聊把戏只感觉幼稚和闲得慌。 “可是,你刚来,不清楚她们的厉害……” 江姜眉一扬:“能有多厉害?” 顾秋佳狠掐着手臂讲起了背后缘由。 大地方靠能力,小地方靠关系。冷月家是县里首富,镇上最大的工厂就是她们家开的,学校里半数人的长辈都在冷月家工厂工作,大家都怕她,要是得罪她,在学校里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要紧,我爸在滨海搞餐饮,靠不着她家。”顿了顿又问,“不过秋佳,你是怎么得罪她了?” 对于得罪这事,顾秋佳也是满腹委屈,她也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讲了这段高一往事。 其实最开始得罪冷月的并非顾秋佳,而是一个名叫段梦雪的女孩子。 段梦雪很优秀,长得也漂亮,当时是元旦文艺汇演前,她和冷月一同竞争晚会主持人,从小到大要风得风的冷月输给了段梦雪,而段梦雪却在那年的元旦汇演上大放光彩收获好评如潮。天之骄女心中的不甘转为愤恨。 对比起发动同学孤立顾秋佳这种小儿科把戏,段梦雪遭遇的可能是殿堂级噩梦。当然,具体细节顾秋佳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仅仅两个月后,段梦雪精神受到严重刺激,老是说些胡话,后来被家人带到省城治病去了。 段梦雪离开之后,冷月并未消停,而是将矛头转到了顾秋佳身上,只因顾秋佳是班上唯一一个会和段梦雪说话的人。 见江姜一脸沉重,顾秋佳反而安慰起她来:“江姜,你不用为我担心,其实我还好,比起段梦雪,我只是被她们孤立被嘲笑而已,孤单一点,我能忍下去的,再忍两年,考上大学,就能离开这里了……” “半年了,第一次有人主动接近我,我真的很开心,但如果因为我让你惹上麻烦,我真的会过意不去的,江姜,你下午就和老师申请,不要坐我旁边了,以后在学校里也不要和我讲话,等放学后,你可以来我店里,我请你吃烧烤。” 顾秋佳圆圆的小鹿眼真诚湛亮,细看之下,还闪着泪光。 浸染社会五年,江姜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虚与委蛇,学生时代的情谊总是让人动容。 江姜抽了一张纸给顾秋佳擦了擦眼泪,很是豪迈地告诉她:“不行,我还非坐你旁边不可了,你放心,以后我保护你,我可不怕她。” 她嗤了声,轻蔑地睨着冷月的背影。 午休结束,下午第一堂课是语文。 江姜瞌睡还没醒,趴在桌上双目无神,正当她以为这节课又要在神游中度过时,一个清润的声音赶走了江姜满身的疲懒。 “同学们好,今天是我和在座的各位见的第一面,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应该还会见很多面,很高兴遇见你们,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姓白,白清越……”他捏了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江姜的腰上像安了弹簧般,一个激灵从桌上弹起来。 她怔怔地看着讲台上的男人,他微笑着,白衬衣灰长裤,清俊又斯文,不正是那天在水吧吃冰时遇见的男人吗? “白清越,白清越……”好看就算了,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江姜喃喃之际,白清越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我是白鹤村人,晌川高中也是我的母校,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我都无比熟悉,我从这里走出,首都求学八载,最终因为家人牵绊和小镇情怀又回到了这里,希望相识一场,我不仅仅是各位的语文老师,我更希望成为大家的朋友。” 白清越讲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他微笑着,令人如沐春风。 “班里还没有语文课代表,有没有同学毛遂自荐的?” 话音刚落,江姜“蹭”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高举着手:“白老师,我觉得语文课代表,我当仁不让。” 白清越眼中露出些许欣赏神色,他抬抬手:“这位同学,请先自我介绍一下,让我更加了解你。” 江姜慷慨陈词:“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江姜,我爸姓江水的江,我妈姓生姜的姜,所以他就选取父母姓氏取了这个敷衍的名字,名字敷衍,但我做事一点都不敷衍,我希望能够成为白老师的左膀右臂,帮助同学们更好地学习语文这门科目,谢谢大家。” 江姜自我介绍完,以为能得到些掌声,可惜教室里雅雀无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直到冷月站起身来:“白老师,我叫冷月,我也想做语文课代表,”她笑着环顾了一眼教室,“不知道同学们觉得怎么样呢?” 她话音刚落,掌声响亮得可以掀开天花板。 白清越蹙了蹙眉,显然有些为难。 冷月笑容恬静,声音也很娇俏:“白老师,不如让同学们投票决定吧,我和江姜同学,看谁的票数多,谁就做语文课代表,您觉得怎么样?” 江姜心里有些恼火,投票?自己指定输得很惨啊。 白清越看看冷月,又看看江姜,眸眼如一泓清泉,他低低头,最终大手一挥:“不了。” “我了解到,江姜同学刚从滨海市转学过来,班上人都还没认全,投票,她指定是投不过你的,这样不公平。” 冷月的笑容凝在脸上,江姜却暗地里兴奋地握了下拳。 “这样吧,你们俩各实习一周时间,我根据工作情况进行评估,第三周星期一的语文课上宣布结果。” 他说完翻开书本:“同学们,现在进入我们新学期的第一课……” 这堂课,江姜简直像打了鸡血,她听得极度认真,认真得连白清越的每次呼吸都没错过。 下课铃响,白清越离开教室,江姜还没回过神来。 原本以为和白清越只是一面之缘,没想到以后得成为面面之缘了。 人生事,真是难预料,她笑着感慨。 当然,有人喜悦,自然有人忧愁。 忧的人就是钟遇,他在全年级最差的一个班上,每天乌烟瘴气,差得连老师都不愿意多管。 以前钟遇可喜欢这种环境,想逃课逃课,想睡觉睡觉,耀武扬威混日子。 但现在,他呆在这里怎么都不得劲。 张德元自是不知钟遇心里燥郁,他此时正趴在手肘上睡得流口水。 钟遇嫌弃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抬脚狠踢他座椅,踢得张德元虎躯一震,他弹起来:“放学啦,放学啦?” “放个屁!” 张德元臀部狠狠用了下劲,非常是为难地说道:“老大,我放不出。” 钟遇没好气:“我让你擦擦脸上的哈喇子。” 张德元迷迷糊糊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钟遇嫌弃得没眼看,他双眸沉下,脚翘起来,掷地有声道。 “我要去一班。” 张德元疑惑地“哈”了声:“老大,你干啥想不开啊?” “我现在想得很开。” “一班,我非去不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天 3瓶;橘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语文老师 第13章 时光店主 钟遇要去一班,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当天下午,他就只身独闯教导主任办公室。 教导主任冯国泰年过四十,瘦得很,腰腹部挂着一大堆钥匙,走起路来响叮当,他穿衬衣习惯将下摆扎进皮带里,平时说话引经据典文绉绉,还特别爱用歇后语。 冯国泰一看来人,到嘴边的茶都没喝,“呦,钟大少爷,您怎么主动会光顾我的府上?稀客啊。” 这一年,钟遇的顽劣让他颇为头疼,因此此时见着,他也没个好语气。 钟遇单手插进裤兜,姿势散漫,慢腾腾走到冯国泰桌前,神情很是不可一世。 冯国泰没好气,知道他主动到来定没好事,从鼻孔里哼出来:“又捅什么篓子了?” “没。” “这真是瞎子拉琴,瞎扯啊,你以为我会信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给我老实交代!你来到底什么事?”冯国泰瘪瘪嘴,等待钟遇说话的空档又将茶水递嘴边。 钟遇:“我要去一班。” 这话入耳,茶水又入喉,冯国泰陡然呛住,他狠咳好几声,晃着手指指向钟遇:“你你你,你你你,倒瓤的冬瓜,一肚子坏水你,留着你们没开除,是想着乡里乡亲的,让你们混个高中文凭,在差班败坏学习风气还不够,还想祸害我的重点班,门都没有!” 钟遇重复一遍:“我要去一班。” “想都别想。” 钟遇抬了抬眼皮,再次强调:“我要去一班。” “那一班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钟遇耸耸肩:“我不惹事。” “不惹事也不行,我得对一班的学生负责。” “一班,我非去不可。” 冯国泰班看着他这决绝的态度思忖了会,决定采取迂回战略,“你想去一班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知道,学校的班级都是按成绩排的,考到年级前五十的才有资格进,期末要是能考到,下学期就安排你!行了,回教室吧。”冯国泰借此打发钟遇,毕竟一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成绩在吊车尾的250名徘徊的学生,突然考到前50名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冯国泰想让钟遇知难而退,但钟遇偏偏迎难而上,他敛了敛眸光:“可以,但我不想等到期末。” “10月份的期中考。” “行,先走了。” 这么爽快,倒把冯国泰给惊住了,他端茶杯的手僵在半空,看稀奇一样看着钟遇的背影嘀咕一声:“鬼怪附身了?还是真的知道上进了?” 冯国泰摇摇头,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午五点半,放学铃声响起,江姜打完哈欠伸懒腰,刚准备拎书包起身,冷月几人来势汹汹挡住去路。 顾秋佳胆小,见状连身都不敢起了,担忧地扯了扯江姜的衣角。 江姜目光三人身上扫了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直说!” 冷月轻轻笑了笑:“不干什么,就是想来看看我的竞争对手长什么样子。” 她皮笑肉不笑,心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坏水,江姜提了提肩上的书包:“现在你看清了吧,可以让路了吗?” 冷月敛了笑容:“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这么硬气的人。” “这很正常,总不能回回让你挑上软柿子捏吧。”江姜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你家里有钱,县城首富,半个学校同学的长辈都是你家的工人,你有钱有势,所以你也有底气,不过不好意思,我一不靠你家,二不怕你,你非要和我过不去,那我也会奉陪到底。” 冷月冰冷的目光将江姜打量了个遍,笑言道,“很好,我喜欢你这么硬气的人,”她说着瞥了眼顾秋佳,“她们都太无聊了,没意思,还是你比较有意思。” “谢谢夸奖,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冷月言笑晏晏,“当然。”她稍微侧了身,留了些空隙。 江姜没忘记将顾秋佳拉起来一同挤了出去,挤得冷月往旁边退了几步,但她破天荒地没发火,漂亮小脸上依旧带着笑。 倒是旁边的跟班先恼火了,她瞪着江姜和顾秋佳出门的背影:“月月,这个江姜,真嚣张啊,敢这么和你说话。” “无知者无畏而已,”冷月看着自己的指甲,“不过这才有趣,不是吗?” “确实有趣。” “不知道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能出第二个精神病患者啊?” 跟班也跟着笑:“她这么硬气,估计不会像上个一样那么快。” “那样才好玩啊。”冷月笑着拍掌,“她是从滨海来的,滨海这大城市,想必医疗水平应该很好吧。” “应该吧。” “她家里是干什么啊?” “听说她爸爸是做餐饮生意的。” “餐饮生意,虽然赚不到什么钱吧,但治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不用担心她后续的精神治疗啦……” 江姜自然没听到这些话,她拉着唯唯诺诺的顾秋佳走出教室门不远,还想往前走,却被顾秋佳拉住。 “江姜……” 江姜疑惑转身:“怎么不走了?” 顾秋佳愁容满面:“江姜,我真的特别害怕,要不然,你跟冷月去道个歉吧,你……” “道歉,道什么歉?”江姜一脸莫名其妙,“我又没做错什么,是她们三番两次上来挑衅。” 顾秋佳语气很急:“可是,段梦雪,我跟你说过的段梦雪。” “没事,她们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硬气一点,她该让路还是得让路吧。”江姜显得很不以为意。 顾秋佳捏住衣角,手指交缠着:“可是,可是……” “好,秋佳,别可是了,我说没事就没事。”江姜掏出她那部粉色音乐手机瞄了眼时间,“都五点四十了,秋佳,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早些回家。” 她赶时间,说完拔腿就跑,顾秋佳的话哽在了喉咙了。 江姜这些天心里一直惦记着时光小店的事,好不容易今天放学得了空,她得再去那里看看。 田格街离晌川高中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江姜步行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她这次非常幸运,小店不仅没暂停营业,还让她遇上了小店的老板。 江姜原本以为在08年开这样一家店,应该是个时髦的年轻人,令她意外的是,店主竟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个起子拆卸类似收音机一样的机器。 有人进来,店主头也没抬,手如枯槁,他指了指:“写信区在那边。” “我不是来写信的。”江姜蹲在老人面前,“我收到了店里寄出的,十年前我自己写给我自己的一封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时光店主 第14章 科学玄学 老人的声音沙哑且沧桑:“写了信,交了钱,期满我自会寄出,童叟无欺。” 他看上去年逾古稀,但精神头却很矍铄。 江姜眉头紧锁:“可收到这封信后,我的身上就发生了怪事。” “发生了什么怪事?” “信里写了一些事,给了我一些忠告,我尝试回忆自己写信细节,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而我得知了一个无法接受的消息,所以我听从忠告回到镇上,找到这家店,但是,我原本的生活却由此发生了巨变。” 江姜伸手往后指了店中那台机器,“一切都是因为那台长得很像大头贴的机器,它把我的信纸吞了进去,然后,我的身上就发生了一系列怪事。” 老人安装的手停了下,又继续拧动螺丝,他缓慢地吐出一句话。“小姑娘,那你还挺幸运的。” “幸运?”江姜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说我幸运?”这怎么能算幸运,本来生活悠闲有钱有名,却因为这封信生活停摆,陷入荒诞怪圈,后续会发生什么还完全是个未知数,江姜心里没谱的同时,也很是焦虑。 但老头却说她幸运:“很多人写了信交了钱,选定日期,却由于地址更改无法寄到,还有的,寄到了看完了,也仅仅只是看完了,而你的信不仅寄到,你还听从自己信里忠告回来找答案,并且……” “可……” 老头打断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要相信上天的安排。” 他说话途中已经安装好了收音机,随即艰难起身将之放到桌上,手指摁下按钮,收音机音响处传来吱呀吱呀的杂音:“两个月,终于修好了。” 江姜也起身,神色狐疑地看向店中那台大机器,重重喊了声“爷爷”,问话到了嘴边,又被老头打断。 “莫喊我爷爷,你喊我,折煞我了。” “啊?”江姜腹诽,这老头还挺有个性,“那我应该喊您什么?” 老头思忖:“我姓李,以前是搞研究的,你就喊我李教授吧。” “好,李教授。”江姜指着大机器迈腿走过去,“这个长得像大头贴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把我信纸吞了。”然后她身上的怪事就开始了。 “那就是一台拍大头贴的机器。” 江姜轻呵一声,“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我当时站在这里,指示灯冒红光,然后就有个机械的声音说话指导我步骤。”她急切地拍了拍机身,“怎么没反应?” 老头提示:“没开机,你摁那个大红色的按钮。” 江姜听言照做,很快机器开启,屏幕开始出现江姜大头的同时刺耳的机械娃娃音再度响起。 “开机!” “Smile!” “请选择照片边框!” 江姜捣鼓了一阵,却发现,它真的是一台大头贴机器。 “五块钱三组,你要拍的话,选好了来这里付钱。” 江姜却一头雾水地喃喃:“这不科学,这不科学啊,到底是为什么?” 老头嘴唇噙着微笑:“很久之前,我也在思考科学的问题,但后来我发现,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所以,我就转变了思路。” “李教授,您转变了什么思路?” 老头指了指头顶:“楼上,或许会给你一些启发。” 江姜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往上,她抿着唇思考,然后和老头道谢离开。 顺着店旁边的老旧楼梯,江姜爬上二楼,突然看到一个招牌,招牌上的字是怎么看怎么眼熟—— 取名择日 趋吉避凶 风水八卦 奇门遁甲 这是,遇上熟人了? 江姜的脑海中回响老头的话:很久之前,我也在思考科学的问题,但后来我发现,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楼上,或许会给你一些启发。 “他说的启发,不会就是这吧。”江姜困惑地张了张嘴,“他不会是想告诉我,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吧。” 看大门紧闭,估计那道长不在,算了,下次再来吧。江姜气馁地下了楼。 她将书包搭在肩头,慢腾腾走着,心里在想事情。 从河东走到河西,落日余晖也没了,世界被一层淡蓝色笼罩。 江姜走到楼下,刚准备回家,被陈晓茹叫住了:“江姜。” 她转头:“陈姨。” “你爸爸给你寄东西来了,一大箱子,可重了,我俩肯定都弄不动,等会儿钟遇回来,我让他给你扛上去吧。” “好。” 陈晓茹站在门口:“江姜,陈姨刚刚切了西瓜,快过来吃点。” 盛情难却,江姜走路回来又正好燥渴,于是爽快应邀。 西瓜冰过,吃起来冰甜可口,她擦了下唇角溢出的汁水:“陈姨,这瓜真甜。” “那是,我昨天刚从乡下拖过来的,新鲜着呢。”陈晓茹说着问起江姜的学习生活,“江姜,这回镇上学上了两天,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 “生活上要是缺什么,就给陈姨说。” “谢谢陈姨,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江姜笑嘻嘻将西瓜啃完。 又吃了两块,江姜吃饱,了此时肚子里全是西瓜汁水在晃荡,钟遇也正好进店,陈晓茹热情招呼:“钟遇,来吃两块西瓜。” 钟遇拿起一块西瓜,目光却落江姜身上:“你放学后又去田格街上那家店了?” 江姜眉皱起:“你跟踪我?” 钟遇嗤一声:“谁跟踪你了,我有那么无聊吗?” “那你怎么知道的?” “那家店对面的手机修理铺是我朋友开的,我正好去修东西,亲眼看着你走进去的,本来准备等会儿顺路载你回来的,结果我临时有点事。” 江姜脸垮下来:“早说啊,你来告诉我一声,或者打个电话给我,我等你办完事也不是不行。”走路回来,水泥地面散发着白天烈日暴晒后的余温,差点没热死她。 钟遇扭了扭脖子:“你回来这么久,什么时候告诉过我手机号码了?” “你又没问我。”江姜说着念出一串数字,“这是我号码,记好了吗?” 钟遇的眉头越来越紧:“你换号码了?” “没啊,好几年一直是这个。” “我记得你几年前去滨海的时候给我的不是这个。” “那个啊,一到滨海就换掉了。”她说得轻飘飘。 钟遇:…… 搞半天,那么多年短信白发了。他烦郁地踢了下地板。 陈晓茹不忘叮嘱钟遇:“看到墙角那个大纸箱子了没,江姜爸爸寄过来的,你吃完西瓜帮江姜扛上楼去。” 钟遇将瓜皮投进垃圾桶,一声不吭扛起大纸箱子就往外走,江姜连忙爬楼上去打开大门等他上来。 东西重,饶是钟遇劲再大,也是咬着牙上来的,短短几层楼,热汗淋漓,脖颈手臂青筋暴起。 “放哪?” “就放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纸箱被钟遇从肩膀上卸下来,没掌握好力道,他脖颈被重量拉了下,痛得”嘶”了声。 “怎么了?” 钟遇伸手摸了摸左侧脖颈:“扯到筋,好像拉伤了。” “过来过来,我看看。” 钟遇侧了些身又弯下腰来,江姜瞥了眼他的脖子:“好像看不出什么。” 钟遇眼一转,脸皱起做痛苦状:“靠,好疼,脖子要断了。” “啊?”江姜急起来,“你等下,我去拿陈姨给我的药箱。” 她说完立刻转身到门口的玄关处,打开盖子在里面翻翻找找几秒钟,翻出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 “就是它了。” 江姜将钟遇拉到沙发旁,钟遇也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她倒了些红花油在钟遇脖颈里,刺激气味在两人鼻腔乱窜。 江姜伸出手掌覆上钟遇颈上皮肤,她轻轻揉了揉:“是这里拉伤了吗?” 脖颈处痒痒的,钟遇的呼吸转重,他咽了咽口水:“是。” 江姜揉得很认真,她眼睫垂下:“要是力度重了你就跟我说。” “好。”钟遇的唇角不自觉弯起,他目光潋滟,偏头看着江姜的专注的侧颜,突然她抬了头,眉头一锁,“你一直盯着我,打什么坏主意?” 钟遇忙看向天花板吹口哨,若无其事:“谁盯着你啊,别太自恋。” 江姜嗤了一声,将红花油往他怀里扔去,接着闻了闻自己的手,又臭又刺鼻。 “臭死了,你自己拿回去抹吧,我洗手去。” 她说着起身往浴室走,钟遇也连忙起身:“喂,我可是为了帮你扛东西才拉伤的,你就这么狠心,不管我了?” 江姜转了头:“药也擦了,还要我怎么管,总不可能我以身相许管你下半辈子吧。” 钟遇心虚地轻咳一声,嘀嘀咕咕,江姜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江姜瞪了他一眼:“我都听到你嘀嘀咕咕了,到底说了什么?老实交代。” “我说,这周星期天我有比赛,你要不要来看?” “比赛?” “嗯。”说到这里,钟遇眼角眉梢都透着自信。 “什么比赛?”江姜故意和他开玩笑,“摩的师傅技能交流大赛?” 钟遇眸狭起,薄唇一抿:“什么摩的师傅技能交流大赛!那是正儿八经的,摩托车比赛!” “是是是,摩托车比赛。” 钟遇清了清嗓子,凝视江姜,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所以,你会来看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俞昱 30瓶;橘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科学玄学 第15章 借你好话 “我考虑一下吧。” “你还要考虑?”钟遇委屈巴巴,“考虑多久?那比赛就在周天。” “我考虑一下考虑多久吧。” “……” “你们那比赛几点开始?” 钟遇黯淡的眸眼亮起来:“周天晚上六点开始,你要来吗?” “到时候再说咯。”江姜推着钟遇的后背到门外,“我困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不管,你一定要来。”钟遇郑重强调的声音在漆黑空旷的楼道显得格外响亮,“江姜,你听到没有,你一定要来。” 江姜没给答案,唇边漾笑,关了门,嘴里喃喃:“周天,六点……” 走到浴室门口,突然想起钟遇还没告诉他地址,江姜忙折返回去开门,不过门口已经没有钟遇的身影了。 跑得还挺快。 算了,明天再问吧。 江姜吁了口气,看着墙角的大纸箱子,她关了大门,走过去想拉到客厅中央,结果纹丝不动。 “这么重。”江姜叉腰担忧,“钟遇是怎么抗上来的啊?周天就比赛了,他脖颈的拉伤,不会影响他吧……明天拉他去医院看看……” 江姜这样想着,又看了眼那个大纸箱子,“我爸寄的啥啊,这么重,该不会把家都搬过来了吧。”她剪开封口,衣服鞋子生活用品只是最基本的,还有她爱吃的零食、喜欢的小玩意儿,宝贝的单反相机,最底下还放了一张银行卡,塞得满满当当。 江姜鼻子酸了酸,坐在冰凉地板上,回忆起十年前自己和爸爸的那次争吵,在滨海闹得不可开交,爸爸也放了狠话说这辈子不会再管她。 可嘴里说不管,行动却还是暴露了一切,世界上大多数父母总是这样,嘴硬得不行,心却是软的。 江姜想给爸爸打个电话,不过一看时间,这个点应该正是他忙的时候。 她默默收好这些东西,洗漱完躺床上,想到今天时光小店那老头说的话。 你很幸运…… 不仅收到了信,还听从忠告回来找答案……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上天为什么安排我。”江姜闭上眼,又回忆起那封信,信里不仅让她回来找钟遇,还提到—— 她骤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来:“要救他。” 如果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一年之后,钟遇的结局很可能就像陈姨和那篇新闻的说的那样,废弃医院离奇坠亡。 她想到钟遇,讨人厌的,傲娇的,口是心非的,吊儿郎当的,想到他一年后他可能会死,江姜心口就像缠了几根坚固细线向外拉扯一般。 不行,她要阻止这一切。 可怎么阻止呢?提是提醒了,以钟遇的性格,梦的说法显然唬不住他,再多提还可能勾起他的好奇心,指不定都不用和人赌输进去,他自己就主动进去探险了。 江姜又躺下去,想得头都快炸了。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算了,时间还长,再多想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伴随着被困小镇的重复梦境,江姜一觉睡到天光大白。 醒来看到时间,江姜匆匆忙忙起床洗漱,又慌慌张张下了楼,终于踩点到了教室。 刚将书包放下,顾秋佳提醒她:“江姜,白老师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哦。”江姜应了声,拔腿往外走。 教师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江姜加快脚步到门口。 白清越的办公室在窗边,他此时正在伏案工作,窗外绿树郁郁葱葱,微风拂着他的额前短发,看起来清伦超尘。 真好看。 白清越的模样,就是江姜理想中男友的模样。 会不会,这也是上天的安排? 江姜正想得出神,白清越发现了门口的江姜,他放下手中的笔,嗓音清朗:“江姜,进来吧。” 她如梦初醒,忙正了正神色,抬腿走到白清越办公桌前。 “白老师,你找我?” 白清越微微颔首,抬头看向江姜,很温柔地问:“那天没撞疼你吧。” 原来,他还记得啊,江姜还以为,这样的一面之缘,只有她一个人记在心里。 江姜双手反背说道:“没有,再说了,那天是我撞你,要说被撞疼那也是,那也是你的书最疼,毕竟都从你手上,被撞到了地上。” 白清越被江姜逗笑,轻轻弯着唇:“放心,我的书,没多大事。” 江姜低头偷笑:“那就好。” “你想做我的课代表?” “想!”江姜抬头不假思索,“我可喜欢语文了,我在滨海念书的时候语文成绩也最好……”她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其实江姜念书的时候最喜欢的是英语,成绩最好的也是英语,语文只能说是一般。 很快,白清越戳穿她:“我看过你的转学成绩单,成绩最好的应该是英语?” 江姜一懵,不曾想还有转学成绩单这回事,她脑子僵了几秒,忙圆谎:“那是发挥失误,发挥失误。” 白清越倒是没有刨根问底,他背脊往后靠了靠:“当我的课代表可不轻松,你准备好了吗?” 江姜忙不迭地点头:“准备好了。” “行,你以后就是我的课代表了,回教室晨读吧。” “好咧。”她刚回完,又察觉到不对劲,问白清越,“白老师,什么叫以后我就是课代表了?我不是还要和冷月各实习一个星期,然后你再做决定吗?” “原本我是这样计划的,但冷月早上来找过我,她说她不想做课代表,要退出和你的竞争。” 江姜惊讶的“啊”了声:“她这么轻易退出了?” “嗯。” “哦。”江姜吁口气,“行,白老师,我先回教室。” 她说着转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掩藏不住了。 原来以为冷月要和自己杠到底,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弃。 果然,十七岁的小女生,总还是欺软怕硬的,稍微强硬点,她们就会知难而退。 接下来几天冷月她们的反应也完全印证了江姜的猜想。 三人再也没上来找过麻烦,甚至学校其他地方遇上了,还会绕路而走。 而江姜回晌川镇后的生活也终于回到了正轨,每天上学放学睡觉,两点一线。 这几天,学校里讨论最多的便是周末傍晚在镇上举办的机车比赛,就是钟遇参加的那个,镇上娱乐活动属实不多,因此这个比赛也算是镇上年轻人的狂欢。 比赛从04年开始,每年办一次,奖金丰厚,以环镇公路为赛道,年满十六岁都能参加,举办人是县里富商,同时也是摩托车爱好者。 早几年,比赛冠军都被一位娄姓男子包揽,直到去年,得到参赛资格的黑马钟遇横空出世,打破了娄姓男子三年的连胜。 学校男生甚至还在暗暗下注,赌今年的冠军会是谁。有人觉得钟遇今年依旧势不可挡,有人觉得钟遇去年夺冠只是运气好,好有人觉得搞不好新人里又能出黑马。 不过乾坤未定,所有人都可能是黑马。 江姜也早已将她的宝贝单反充满电,决定等周天比赛的时候记录下钟遇的飒爽英姿,张德元几个更夸张,准备了几十条横幅。 他昂首挺胸激情发言:“到时候,学校的兄弟,镇上的兄弟,都来给咱老大撑场子,看那姓娄的还怎么来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是啊,上次还来咱们面前叫嚣,说明年让老大吃不了兜着走,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陈忠五:“今年的冠军,指定还是咱老大的。” “那是必须的。” “老大出马,谁与争锋。” 钟遇自信飞扬,歪嘴笑了笑,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江姜跟在三人身边,看着张德元抱着的一摞横幅:“这么多横幅,有地方摆吗?你们好歹低调点吧。” 张德元:“江姜,这你就不懂了,横幅摆放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气势,咱们得在气势上就赢过对方。” 钟遇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来凝视江姜:“明天就比赛了,你就没点好听的和我说说?” “有啊。”江姜思考了几秒,“注意安全。” “就这?” 江姜昂起头与他目光交汇:“还有,旗开得胜。” 钟遇这才展露笑颜,他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借你好话。” 第16章 摩托车赛 周天来得很快,下午五点半,夕阳未落,夜幕没临,决赛现场,赛道起点两边已经围满了热情气盛的年轻男女。 旗帜摇摆,狼烟燃起,刺耳哨声和高亢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赛道旁处处洋溢着快活张扬的气氛。 江姜原本以为这种摩托车比赛,现场来的应该大部分是男性,可出乎她意料的事,男女持平,并且女人尖叫起来更加疯狂。 江姜往赛道上一瞥,这才明白了原由。 选手已经到场准备,陈列一排花色各异的帅气机车,选手头盔赛服跨坐车上,看起来很是炫酷。 谁能拒绝免费看酷哥的场的呢? 那自是不能。 江姜原本以为张德元的横幅已经够夸张了,可是看到对面蝉联前几届冠军的娄盛更加夸张,那数量,至少是张德元这边的两倍,不仅如此,他们的人也够多,喊出的口号非常响亮。 “娄盛娄盛,一定得胜!娄盛娄盛,一定得胜!” 张德元红着眼一抹脸:“妈的,估计得保守了。” 旁边的红毛不服气:“胖哥,他们人比我们多,音也比我们大,快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瘦猴一样的阿五拿个大喇叭挤进重围:“胖子,我爸猪肉铺里用来吆喝的大喇叭,改装过的,吼死他们。” 张德元一看这玩意眼神一亮,搬来把高凳站上去,他打开开关,握拳蓄力,脸上身上横肉乱颤,吼出令空旷现场震耳欲聋的口号。 “钟哥!威武!钟哥!冠军!”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人出声全场捂耳。 江姜站在旁边,耳朵都差点震聋了,她至少经历了五秒的无声期,才断断续续有声音传入耳朵。 太可怕了,江姜端着相机打算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给钟遇拍照,最主要的,保护耳朵,远离大喇叭。 她踮起脚尖环顾四周,在不远处看到了冷月几人,她们也来看比赛了? 江姜没放心上,继续环顾,终于锁定对面一块人少的地方,于是低头穿行而过。 这时候,钟遇也骑着机车到达赛场,他脱下头盔,野性寸头,凌厉嚣张,目光随意一扫,锁定了己方位置。 钟遇敛了眸光,在己方区域里寻找那个黑裙马尾女孩,来来回回晃了三遍,没看到江姜的身影。 他有些焦急,抱着头盔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又逡巡一遍,张德元阿五阿庆虎子……都找到了。 可就是没看到她。 没来吗? 钟遇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准备再找一遍时,旁边机车上的男人摘下头盔。 一个铮亮凶狠的光头。 光头斜睨过去:“小子,好久不见呐。” 钟遇此时没兴致和死对头娄盛周旋,他眼神都没给,继续在己方区域里找寻。 “呦,一段时间不见,架子越发大了啊……” 江姜这边已经给钟遇拍了好几张,她微笑着欣赏着自己拍的照片,低着头一张张翻阅过去。 不得不说,钟遇现在是越来越人模狗样了,江姜暗暗感叹,他这几年吃了什么?以前明明比她还矮,现在又高,还帅! 江姜举起相机。 娄盛轻蔑地笑:“小子,哥给你一个忠告,现在退赛还来得及,不然我担心你等下输得很惨哦。” 钟遇这才收回视线,他邪气地一嗤:“退赛?我钟遇的字典里就没有退这个字,还有,你不是我对手。” “哦豁。”娄盛耸着肩鼓掌,“有骨气,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待会儿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哭花脸的。” 被挑衅,钟遇压下胸中怒火,他现在懒得理会娄盛,只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来? 江姜又拍了几张照片,想了想,调到摄像模式想拍摄下现场视频。 她端起相机开始拍摄,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低声打电话。 “那小子车是纯黑的,穿的黑色赛服,袖口边是金色,后背还有金色的仙鹤刺绣,你埋伏的时候认准了,大哥说了,今天让那小子摔跤是最基本的,要是能摔跤的同时让他断条腿,那就算你立了大功了。” 江姜看向赛道,全场纯黑机车不少,但赛服,只有钟遇的能对上。 断条腿,够狠毒啊。 她心口一拧,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比赛就快开始,第一组的选手们已经陆续跨上机车开始准备了,江姜收好相机,忙冲上赛道拉过钟遇的衣袖。 钟遇一看江姜,沮丧的神色突然亮了起来:“江姜,你来了!我还以为……” 旁边的娄盛得意歪嘴,饶有兴致地看向江姜和钟遇:“这是你马子啊?呦,长得还挺漂亮。” 江姜瞪了他一眼,语气急切对钟遇说:“废话少说,你低下来些,我有话同你讲。” 钟遇听言照做,低下身来,江姜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段话,钟遇的神色转寒:“好,我知道了。” 江姜担忧地问他:“钟遇,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放心,我有法子应付,”他深深看了眼江姜,给她坚定地回答,“你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江姜举了举相机:“好,那我等你,我会把你夺冠的场面都拍下来的。” 她话音落下,钟遇已经跨上了机车,她退回到一旁,心里却在打着鼓,嗓子里悬着一口气。 一分钟不到,路障撤开,红黑旗帜摆动招展,随着一声穿透云霄的口哨声,决赛正式开始。 引擎声响,欢呼宏亮,好几辆机车如离弦之箭往前猛冲,车轮与水泥地面剧烈摩擦声听得江姜惊心动魄。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心里默默祈祷钟遇不要出事,又祈祷幸运之神能够降临在钟遇身上。 机车很快消失得没影,热闹的现场也降了些音量,只有轰鸣声在远处响彻。 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 “今年赌谁赢啊?娄盛还是钟遇?” “今年真说不好,进决赛那新人也挺猛的。” 江姜低头翻看照片,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左边肩膀,她下意识往左转头,手中的相机突然被人从右边抢走。 江姜一看来人,正是冷月那几个。 “哟,江姜,真是好巧呀,你也来看比赛?” 冷月语气虽嗲,可神情,分明不怀好意,并且,还抢走了她的相机。 这相机是母亲送她的,对江姜意义非凡。 江姜急了,脸色冷凝,她冲上前去:“东西还我!” 冷月往后一躲,两跟班往前一挡,她根本够不着。 冷月晃了晃手里的相机,笑得很肆意:“这相机借我玩玩呗。” 江姜干脆拒绝:“不借。” “别这么小气嘛。”冷月声音娇嗔,“借我,拍张照片我就还你,不然……” 她做出投掷动作:“我就扔河里去咯。” “别!”江姜缓了神色,怕她真的发疯扔河里,只能妥协,“我借你,我借你就是了,你要拍什么?” 冷月笑眯眯:“跟我来吧,拍完就还你,很快,十几分钟。” 她说着一撩长发转过身往前走,江姜无奈,只能跟在身后。 这时,站在高凳上的张德元看到了江姜离开现场。 他嘀咕一声:“江姜这是去哪啊?” “那前面的,好像是冷月,她俩怎么认识的?” 旁边的阿五补充了一句:“她俩好像一个班的。” “哦。”胖子恍然大悟收回视线,“老大出发多久了?” 第17章 荒郊野岭 第十七章 晚上六点多,太阳已落山,但天色还很亮。 江姜神情警觉跟在冷月身后,左右被那俩跟班夹着,这让她抢完相机就跑的计划彻底落空。 “你到底要去哪里,拍什么?” 冷月回眸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压下脾气,只能继续跟着冷月往前走。 越走两边的植被越繁茂,越走附近就越偏僻,直到看到不远处那栋掩映在杂草中四四方方的楼,江姜不想继续往前了,她停下脚步。 “相机我借你一晚上,你拍个够,别给我弄坏,明天还我就成了。” 冷月却晃着脑袋:“明天,那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它啰。” “你并不是想借我相机拍照片,你是想引我去偏僻没人的地方,是吧?” 冷月轻笑:“你挺聪明的嘛。” “你想干什么?荒郊野岭的,杀人灭口啊?”江姜话语和气势都凌厉起来。 “杀人?”冷月和两跟班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得猖狂,“江姜,你在说什么?好恐怖啊,杀人可是要坐牢的?我可不敢,我不想坐牢呀,我的生活这么美好,我杀人做什么?” 她讲了一大堆,但江姜只关心一个:“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用兜圈子了,直接说吧。” 冷月还是笑着,不过笑容却透着寒意:“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趣,我就是想找你做个游戏而已,仅此而已。” 冷月话是这么说,江姜却是一个字不信:“什么游戏,我没兴趣。” “你都到这里了,怎么能没兴趣呢。” 江姜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轻视,刚刚不该这么鲁莽地跟着她们离开,张德元几个就在现场,她完全可以搬救兵,只不过当时只想着拿回相机,又觉得不过就是三个小女生,完全没有想这么多。 冷月伸出手指指了指不远处那栋建筑:“我拍完那栋楼就把相机还给你。” 她说着迈着细长的腿往废弃精神病院楼走去。 江姜想离开,但那个高壮个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另一个则扯住江姜的衣领,强迫她往前走去。 江姜挣扎着,大吼着,可惜一人的力量敌不过两个,她最终还是被拖到建筑前。 这时候,江姜才终于近距离看清了这栋废弃的精神病院大楼。 和她来晌川之前噩梦中的一样。 五层。 大幢的楼。 空洞的窗户。 丛生的杂草。 但不止这些,江姜还看到了大开的门,只有正中央的一扇,从外往里看去,里面阴阴暗暗的,地面是横陈的杂物和黑灰,应该多年没人进去了。 随着一声“咔嚓”声,冷月拍了张照片,她欣赏了几秒:“拍得真好啊?” 好个屁!江姜腹诽,她又挣扎几下:“现在你照片也拍了,可以还我了吗?” 冷月将相机递过来,突然手往后蓄力,将相机往那扇敞开的大门狠狠扔去:“什么破相机,比这好的,我能买一百个。” 相机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飞入精神病院里,然后是一声重重的砸地声。 她面露得意:“自己去拿吧。” 两跟班也随即放开江姜,希冀着江姜会想她们捉弄的上一个人一样直接冲进去。 江姜头发衣领都被扯乱,眼底怒火熊熊,她死死盯住冷月。 冷月摊摊手:“看我做什么?还你了,自己去拿啊。” 江姜咬牙切齿,突然一个俯冲推倒冷月,骑她身上“啪啪”两巴掌,伸出指甲抓她的脸:“我忍你一路,求你一路了,让你不要弄坏我的相机,你竟然给我砸了!” 冷月尖叫嚎哭,两跟班懵了好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扯住江姜的衣服头发往大门处拉。 等将她完全拖入大门内,两人快速跑了出去,吼着:“关门,快关门,锁着!” 江姜连忙爬起身,可惜晚了一步,她到门边的时候,门已经被她们关上了。 江姜抓住把手狠狠踢门,门发出沉闷响声,可惜从外面锁的,她根本弄不开。 她伸手掏了下兜想打电话,可兜里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到打冷月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江姜深吸一口气,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她先捡起地上的相机,然后转过头观察四周环境。 医院废弃好几年了,里面也是长久无人的样子,蛛网黑灰杂物到处都是。 江姜胆大,面对这种环境倒也不算太害怕。 再加上这个点天色还不算太晚,窗子也多,里面还算亮堂。 她想从窗子爬出去,不过许是修建的时候为了防止病人外逃,窗子修得很高,她压根够不着。 江姜紧紧闭了下眼缓神,决定往前走,一是看能不能别的门,二是想着找个桌子凳子什么的高物,能让她顺利够上窗子边缘爬出去。 江姜将相机挂在脖子上抬腿往前走去,前面是个大厅,还有接待前台,大厅上方还挂着招牌——晌川精神病院。 她继续往前走,走进一条走廊,走廊外侧挨着窗子,里侧是房间,有的门开着,有的门关着,门里还有窗子,只不过同样修得很高,她爬不上去…… 这边比赛已经结束,钟遇第一个冲过赛点,伴随着爆炸飞舞的礼花筒和震天响的欢呼口哨声,钟遇的脖颈上被主办方戴上花环,代表奖金的展牌递到钟遇左手,奖牌被递上钟遇的右手,亚军娄盛姗姗来迟,摘下头盔看着钟遇气得咬牙切齿。 钟遇意气风发将奖杯举过头顶,冲着观众席的张德元他们振臂,张德元一行人乐得直吹哨。 有人要过来合影,钟遇配合着拍了几张,很快,他目光又开始找寻着江姜的身影。 不是说好了,她会在这里等他夺冠,还要给他拍照的吗?怎么又不见了人影。 钟遇将展牌放到一边,拿着奖杯拉过警戒线走到张德元面前。 “胖子,你看着江姜了吗?” “江姜?”张德元点了点头:“看着了。” “她人呢?” 张德元往后面那方向指了指:“比赛开始没多久,我就看着江姜跟在冷月身后离开了。” 钟遇眸眼促狭:“为什么离开,她跟在冷月身后干什么去了?” 张德元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当时隔江姜隔得远,我的注意力都在比赛上,再加上她俩好像是同班的,就没冲上去问。” 钟遇神情冷肃,一把摘下脖颈花环往人群外冲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荒郊野岭 第18章 门后是门 冷月拿着跟班递上来的镜子一瞧,脸还被江姜那长指甲抓花了。 难怪那么疼。 娇娇小姐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她怒不可遏:“不用放她出来了,我们回家睡觉去。” 冷月已经气得失了理智,但个子矮瘦些的跟班谭竹襄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踟蹰着说:“月月,不好吧,一晚上,别闹出什么事来……” 废弃医院,黑灯瞎火,里面阴森得跟恐怖片拍摄现场一样,上个她们捉弄的人被关两小时便受不了,真回家去关一晚上,她怕江姜呆里面直接给吓死。 谭竹襄看来,同学间的玩笑打闹没人会在意,就算过分一点也少有人会上心,毕竟不算实质性伤害,但过分得闹出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 冷月嗤声:“有事情我担着,你俩怕什么?” 谭竹襄和康冰却互相看看默不作声。 夏天的夜晚来得虽然慢,却也不是不来,十几分钟后,虽然黑暗没至,室内却暗了一些。 不止如此,热夏时节,即使傍晚来临外面依旧笼罩热气,这精神病院里竟然阴凉得很。 丝丝冷风吹动,江姜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耳后落搭的发丝挠得她很痒,她镇定了下情绪,继续往前寻找出口。 地面处处是杂物,废纸脏污病号服,不远处的角落还躺着个注射瓶。 江姜收回目光,沿着走廊再走几十米,突然脚下一陷,接着是“咔嚓”脆响,在寂静幽暗的可怖空间内格外刺耳,像一记重锤敲在江姜心门。 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暂停几秒,脚步也就此僵住,江姜紧张地咽下口水,轻轻挪了挪脚,小心翼翼往下看去。 脚下是一块玻璃制品,被她踩碎了。 江姜吁了一口气,烦躁地踢开脚下碎玻璃。“只是一块玻璃而已,自己吓自己。” 玻璃碎片被她踢飞,撞击到不远处的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又归于平静。 走廊每隔两米便开个高窗,从窗子往外看去,能看到外面被暮色笼罩的矮山。 大树浓荫蔽日叶片随风摆动,树顶传来乌鸦嘲哳的嘶啼,划破死寂天空。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江姜心中未免急了起来,她加快脚步往前,拐了一个弯,还是没有找到另外的出口。 江姜继续沿着狭长的走廊往前,又走了二十多米远,迎来第三个拐折处,这里有上去的楼梯,江姜看了眼,继续往前走。 同之前一样的直走廊走了二十多米,她终于在不远处外侧发现一扇紧闭的大门,江姜眼中有惊喜之色,她跑到门前伸手去褪,却发现这扇门也从外面被锁住了。 江姜回过头,接着窗户外透进来的些许亮光,她看到了大厅接待台,还有残破不堪的招牌——晌川精神病院。 原来这并非一扇新门,原来是她绕了一个正方体的圈,又回到原点。 “不会吧,这精神病院修得这么大,只有一个门能出去?”江姜不死心,又来到门前使劲踢了几脚,虽然废弃几年了,不过大门依旧结实,仅靠她的力量根本无法弄开。 江姜平复了下心情,喊话外面的人:“冷月?” 外面无人回应。 江姜心里一咯噔,难不成走了? 江姜又狠狠拍了几下门,声响剧烈,停止拍门后耳边甚至还有回音飘荡。 “冷月!”她咬牙切齿。 江姜这时再往后看,医院大厅已经暗色浓郁了。 不能继续待下去。 外面已经没人,医院里似乎也没有其他出口,上二楼只会更高更难出去,江姜决定看着窗子,她得找个足够高的东西垫底下爬出去。 江姜折返回去,踢开旁边的一个房间的门,里面除了地面杂物外并没有足够高的椅子或者桌子。 这间房东侧还有一扇大开的木门,江姜走进去,意外发现这里连通着相邻的第二间房,里面除了些杂物外倒是有张椅子,椅子缺条腿,不过不影响,横过来照样可用,江姜将之打横想试试结实度,可谁知这张椅子已经朽坏了,她踩上去摇摇晃晃,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底部木头被折断。 江姜赶紧扶住墙壁,摸了一手的黑灰,她气恼地踢了踢这堆烂木头,再看房间东侧,东侧没有木门,可在房间北侧却出现了一扇紧闭的木门。 什么构造,门后是门,修得跟迷宫似的。 江姜犹疑着往北侧的门走去,伸出手指轻轻一推。 随着惊悚的“咯吱”一声,门又开了。 这扇门后的房间光线很好,应该原本是作为卧室来使用的,里面有床和木桌,还有一扇低矮的窗子,被白纸糊住,光就是从这扇窗子透进来的。 窗子边缘有些空隙,江姜眯了眼从白纸和窗棂边的空隙往外看去,依稀能看清外面丛生的杂草。 太好了,这后面肯定就是精神病外,不用爬走廊的高窗出去了,把窗子砸了从这里爬出去吧。 江姜吁了口气,从地上找了个硬物走到窗子边狠狠一砸。 呵,这玻璃还挺结实,没碎。 江姜又抡足力气再一击,随着叮里哐当接连不断的脆响声,玻璃碎了满地。 外面的凉风铆足了劲往里吹,灌入鼻腔的终于不是那股子恼人的灰尘和潮霉味,胜利曙光就在眼前。 江姜没丝毫迟疑,将窗台上的碎玻璃扫落后撂腿而上小心翼翼爬了出去。 她纵身一跳稳稳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抬起头来。 一大块平地。 平地上是杂草高树。 杂草高树里锈迹斑斑的体育运动器材分布其中。 而平地四周,是四栋完全一样的建筑,同样五层楼,同样的灰色外墙。 四栋建筑严丝合缝,将这片平地围得铁桶一般,形成了一个空心没盖的长方体。 视角从她的双眼开始骤然升高拉远定格。 从上方看的话,构造像极了一个汉字——回。 而江姜绝望地站在一角,看着头顶广袤的天空,不可置信地咽了咽口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天 15瓶;橘结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门后是门 第19章 你是老师 江姜的手机快被钟遇打爆了,可惜温柔的机械女声一直提醒他无人接听。 钟遇烦躁地关掉手机问张德元:“冷月的号码问到没?” “问到了问到了。”张德元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热汗,手忙脚乱地听着手机声音写下一串数字,“老大,这里。” 钟遇的心绪这才稳定了些,他依照纸条摁下数字,嘟声几秒后被接通,电话那头传出悦耳的女声:“你好?” “冷月,我是钟遇。” “钟遇?” 冷月将手机夹在耳边,有些意外钟遇会给她打电话,毕竟他俩虽然都在晌川高中“赫赫有名”,不过平日里交集甚少。 “钟遇,稀奇啊,有什么事情吗?” “冷月,江姜,你应该认识吧,刚从滨海市转学过来,和你一个班,今天来看比赛,听胖子说她跟在你身后走了?” 冷月眼皮冷漠地往下一耷拉,撒谎起来跟真的一样,语气波澜不惊。 “什么跟在我身后走了?我可没见过那个转学生,指定是他看错了。” 钟遇跨上机车:“你现在在哪?” 冷月嘴角噙着淡笑:“在梦兮奶茶店,怎么,要请我喝奶茶吗?” 她刚回答完,钟遇这头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冲张德元和陈忠五挥挥手:“上车。” 两人急吼吼地坐上后座,钟遇一脚油门,机车急速飚出。 而这边,出来给冷月跑腿买小吃的谭竹襄将康冰拉到一旁神色担忧:“咱们就把那个江姜关里面不管了?” 康冰体格壮,傻乎乎喝着奶茶回问:“不然呢?月月不是说有什么事情她担着吗?” 谭竹襄虽然平时喜欢跟在冷月身边耀武扬威,可真遇到牵涉自身之事时脑子转得还是非常快的。 她没好气:“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康冰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谭竹襄瘪瘪嘴:“别傻了,你想想,那个江姜要真被吓死在里面了,冷月家那么有钱,最后肯定她自然什么事都没有,到时候,咱俩就是替死鬼,责任都是我们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康冰这时才转过弯来,她奶茶也来不及喝了,急切地问:“那怎么办?我俩等下还得送月月回家,等回自己家都到晚上九点多了,那么晚,我可不敢再靠近那个精神病院,你敢吗?” 谭竹襄想到那栋建筑黑洞洞的窗子畏惧地咽了咽口水:“我也不敢,我们俩一起去,我也不敢。” 大晚上的,她俩一起都不敢靠近,更别说呆在里面的江姜了,之前几人恶作剧也只是傍晚时分关了两小时就给段梦雪吓得不行,真要关江姜一晚,指不定得闹出人命。 康冰越想越害怕,她看向谭竹襄:“那怎么办?” 谭竹襄也烦上心头,她燥郁地看向对街,突然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白清越。 谭竹襄嘴边浮出笑意:“我们不敢去,可以让人帮我们去啊。” “谁?” 谭竹襄伸出手指:“新来的语文老师。” “他会帮我们吗?” 谭竹襄被她的话气得翻白眼:“你的脑子啊,记住了,这不叫帮我们,这事和我们没关系,这叫他一个老师愿不愿意救他受困的学生,不管他新不新我们,去还是不去,后果怎么样,懂了没有?” 康冰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地点头 谭竹襄警告她:“我叫住他,我来说,你闭嘴,把这事甩出去。” 她说完快走到街道中央,高声且焦急地喊了一声:“白老师!”一副乖乖学生模样。 白清越刚采购完,手里提了一大袋食品,他半侧过身体,神情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连发两问:“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 谭竹襄忙跑到他身前随意整理了下凌乱的发,康冰也紧随其后一脸急相。 “白老师,我是谭竹襄,我是一班的,您认得我吗?” 白清越才来晌川高中就职没几天,班里的人还没认全,听完她的介绍才顿觉眼熟:“谭竹襄?有印象!” “白老师,你快去救救江姜吧。” 对谭竹襄不熟,但江姜,白清越还挺熟的,毕竟是自己的课代表。 他皱皱眉:“救救江姜,怎么回事,江姜怎么了?” “白老师,你知道镇上那个废弃的精神病院吗?” 白清越提购物袋的手指紧了紧:“精神病院?” “对,就是精神病院,江姜说她,说她进去……进去探险,结果,到现在还没出来,太黑了,我们不敢靠近那里,也不敢进去找她,白老师,你是我们的老师,你的办法多,能不能去里面找找她啊?” 谭竹襄强调:“我真怕她出事。” “这么晚,她还在里面?” 康冰重重点头:“嗯。” 白清越犹疑着:“一个人探险?” 谭竹襄有些心虚,但也点了头:“是。” 白清越的神色看起来很严肃,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天也有些黑了,你们早些回家吧,我会过去看看的。” 谭竹襄也不继续废话了,连忙鞠躬道谢,接着拉过康冰的手很快离开。 白清越看着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冷静了几秒,接着转过身往原本走的方向继续前进。 这边的谭竹襄和康冰迅速买完小吃刚回奶茶店,就看到冷月被一个颀长健硕的男子堵在凳子上。 见两人进来,冷月吼她们:“瞎了啊,帮我把他扯开!” 可钟遇转过头来一瞪,眼神利得像鹰隼,直接让谭竹襄和康冰身体紧贴肩膀发抖,别说扯开了,她俩动都不敢动。 陈忠五将两人往旁边一堆,堵在奶茶店的玻璃门口。 “我问你们,江姜去哪了?” “我不知道!” 张德元指指冷月又指指另外两人:“别装,我亲眼看着江姜跟着你、你们走的,我当时还以为你们关系好所以才跟着你们走的,后来一问她同桌才知道,你们还找过她麻烦啊。” 谭竹襄和康冰缩在一团一言不发。 “她电话没人接,家也没回,到底去哪里了?”钟遇眼眶猩红,说话声都透着咬牙切齿。 冷月和段梦雪这事虽然是女生之间的事,但学校就这么大,镇子也就这么大,早传进过钟遇几人的耳朵,因此听到江姜跟着她们离开,钟遇自然往坏方面想了。 冷月怵钟遇,知道这人不好惹,可眼下这个情况,她肯定不能不说,可也不能直说,于是模棱两可地提到:“我们不久之后就分开了,她好像,好像往废弃精神病院去了,你要不然,去里面找找吧。” “废弃精神病院?” 冷月点点头。 “确定?” “确定。” 钟遇眼神冷厉:“找到江姜,问清楚情况,再来跟你算账。” 而此时,暮色四合,四方高楼掩藏在晦暗中,江姜看着天空绝望地喊了声“钟遇”。 回应她的只有暗空中凄厉的乌鸦声。 冷静了两分钟,江姜终于接受现实,她原路返回继续寻找出口。 江姜双手攀住窗台边缘再度爬了进去。 她双腿先落,背脊被窗户口刮擦一下,疼得她轻轻嘶气。 缓了一会,痛感减轻,江姜这才站直身体拍拍身上灰尘。 室内空间已经很暗了,江姜走两步差点被地上杂物绊倒,她踉跄一下,手扶住墙壁这才站稳。 眼前太黑,无奈,江姜只能打开相机,依靠屏幕亮度在黑暗中活动。 弄清精神病院的整体构造,江姜也不再希冀能有别的出口,唯一的逃生点只在走廊上那些高高的窗子上。 好在这间房里有个木桌,江姜看了下高度,应该够她攀援到窗边去,她又蹲下来晃了下桌脚,纹丝不动,很稳固,肯定没有被朽坏。 江姜松了口气,决定将木桌搬到外面去。 她活动了下手腕筋骨,双手扶住木桌两边正准备用力,突然,身后晦暗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寂静空间里尤显诡异。 响声就在身后,并且以迅捷之势快速往江姜脚边而来,她的心脏就像被几根发丝细线悬挂起来一般,毛骨悚然。 她咬咬牙,心一横,举起相机屏幕往脚底一照,一只肥硕的黑鼠撞上了她的脚踝,毛绒的触感让她浑身血液急促倒流。 江姜下意识抬脚一踢,硕鼠吱呀一声,在地上翻滚三圈,最终弓着背脊碎着小步伸着头嗅了嗅。 硕鼠不怕人,扭过脖子,小黑眼睛珠子反着光,挑衅地瞪着江姜,似乎在告诉江姜:这是我的地盘,你这个不速之客快些滚蛋。 看到是只鼠,江姜惊魂定下,狠狠瞪了回去:“不用瞪我,我比你还想我走。” 这鬼地方,处处像迷宫,进来出不去,天又越来越黑,她巴不得能早点走。 江姜吸了两口气,继续搬动木桌。 木桌不重,江姜搬起来也轻松,只是要出几个门,江姜颇费了些力气,汗出了一脑门,才终于将那张木桌搬到了走廊上。 此时天已经彻底暗了,高高的窗子透进些月光,让江姜勉强能看清前后。 但看得清还不如看不清,长长的走廊黑漆漆,黑暗之后像暗藏了一双双眼睛,江姜身处中央,有种腹背都受敌的感觉。 这样的环境中,江姜身体的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一阵轻柔的风就能让她汗毛竖起,蟑螂老鼠窸窸窣窣像在她耳边活动,不止如此,天花板上方还有响动,像是弹珠弹射,一阵一阵的,又像人的脚步声。 江姜心里急躁起来,她爬上木桌,双手攀上窗台边缘,双脚用力蹬了两下,终于将半个身体探出了窗外,嗅到了自由新鲜的空气,而这时,那阵脚步一样的奇怪声音似乎在一点一点慢慢靠近她。 但江姜发现,她的腰好像被卡住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结 10瓶;某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你是老师 第20章 绝处逢生 白日燥热,但夜晚却凉爽,夜风轻柔抚动江姜的发,田间沟渠蛙鸣此起彼伏。 江姜整个人悬空在窗子上。 她出也不能出,退又舍不得退,双脚垂在墙壁上,双手往外扒拉着,腰身扭动着,双眼往下随意这么一瞅,江姜又不敢动了。 两三米的高度,要是这么摔下去,脸指定摔猪头。 正当她思索对策时,突然有一股强光往她脸上直照过来,她下意识闭眼抬手阻挡光线。 很快,一个明朗润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像是久旱逢甘霖,让江姜感觉绝处逢生。 “江姜,是你吗?” 江姜这才睁开眼,透过手指缝隙看清了来人。 是白清越,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塑料袋,手里拿了个手电筒,正忧心地看着江姜:“你果真在这。” “白老师!”江姜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她挥舞着双臂,“白老师,快救救我。” 白清越用手电筒晃了下不远处的大门,紧闭着,上头似乎还被从外锁上了,他立刻出声安抚江姜的情绪:“别急,我马上想办法救你。” 他说着快步走到大门边,将手里装满食物的大塑料袋放到墙角,接着看了看大门,上面的新锁头在电筒照射下铮亮发光。 白清越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对准锁头用力砸去,随着一声声撞击巨响和大门剧烈的颤动,锁头终于被他砸开。 白清越毫不迟疑,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去把江姜从窗户处抱了下来。 而这时,江姜的意志才终于支撑不住,她情绪崩溃,转身抱住白清越委屈地哭出声来。 白清越愣了下,单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江姜拥抱着白清越抽泣,他身上的木松香味很好闻。 白清越温柔地出声问:“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江姜这才止住哭泣,她松开白清越,低着头如实说道:“冷月谭竹襄和康冰抢了我的东西威胁我来这里,然后把我关进去锁起来。” “冷月谭竹襄和康冰?” 江姜重重点头:“嗯。” 顿了会,江姜又想到什么抬头问:“白老师,你怎么会来这里?” “正是谭竹襄告诉我你在这里,她说你来这里面探险……” “大晚上的,我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探险?白老师,我是被她们关进来的,这件事情冷月是主导,谭竹襄和康冰是参与者,并且,她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江姜有些激动,“最开始,我们学校有个叫段梦雪的也被她们关进来过,后来因为受了刺激转学了,但她胆小,什么也没说,白老师,本来我不屑告状这种事,但我想,我不是第一个,那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我继续沉默,以后还会有第三个。” “竟然还有这种事。”白清越越听眉宇越紧:“江姜,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上报学校。” “吓坏了吧。”白清越语气温柔,将手电筒放到江姜手上,“走,先出去。” “好。”江姜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照亮前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扯着白清越的衣角,两人一起走出门去。 月亮高悬,透过窗子洒下清辉。 无人知道,走廊拐弯被月光照亮的角落,一只露出的脚慢慢缩回黑暗中。 终于出了这骇人之地,江姜认真地看向白清越,眼神里盈满了感激与崇拜:“谢谢你,白老师,今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谢什么?今天的事你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个公道。” 话音刚落,只听摩托轰鸣声由远及近,朝废弃医院的杂草丛中疾驰而来,车头大灯照亮前方,刺得江姜和白清越一同抬手遮挡光线。 钟遇急切跳下车,甚至连他的宝贝机车都来不及停稳。 在他跑向江姜的那一刻,身后的摩托车也应声倒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见到江姜的那一刻,钟遇瞳孔急速缩紧,健壮淌汗的臂膀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他话中的惊慌掩饰不住:“江姜,你怎么样了?” “钟遇,你先放开我,没事我没事。” 钟遇将她藏在身后,板着脸,凶横冰冷地打量眼前的白清越几秒,随后一掌掐住他的喉咙:“你对她做了什么?” 两人虽然个头相差无几,但白清越温和清瘦,哪里是钟遇的对手,丝毫抵抗不住,被掐得脖颈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姜一看场面失控,忙过来拉住钟遇:“钟遇,钟遇,你冷静一点,这是我们白老师,他救了我,你松开人家!” 钟遇狠厉的眸子露出一丝错愕,手一松,白清越忙后退弓起背脊剧烈咳嗽了几声。 江姜着急忙慌上前询问:“白老师?” 白清越缓了下神,摆摆手:“我没事。” 江姜有些气恼,又回过头狠狠打了钟遇的手臂几下,拍击声清脆,钟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抱臂承受她的巴掌。 “你上来掐人家白老师脖子干嘛?” 钟遇有些委屈:“你突然不见了,我去找了冷月问才知道你在这废弃医院这里,我看到是个不认识的男人,火就起来了,以为你被欺负……” 江姜拉着钟遇的衣角到白清越面前解释,她脸色和语气都透着深深歉疚,“白老师,真对不起,这是我发小钟遇,他担心我,以为你是坏人……”说着又瞪了钟遇一眼,“快跟白老师道歉!” “对不起。” “好好道歉,没有诚意。”江姜斥他。 钟遇点头哈腰:“对不起白老师。” 白清越大度:“钟遇是吧,我知道你,今天事出有因,你也是着急,我不怪你,天晚了,这里不安全,你们俩赶紧回家去吧,不要在外逗留。”他和颜悦色。 “白老师,那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白清越摆手:“我本就是打算回乡下的。” 听到这句话,江姜也没有坚持,跟着钟遇跨上机车,离开前,江姜转头深深地看了白清越一眼。 白清越站在月光下,清俊面容上情绪不明。 引擎轰鸣声渐渐远去,车尾灯也消失眼前,四周终于空无一人,白清越这才转身往精神病院大门走去,他的东西还放在墙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绝处逢生 第21章 其人之道 白清越只走了几步,便停下步伐。 他的眉宇微微拧起,昂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个精神病院的大楼。 幽暗的夜色下,楼体矗立着,周身泛着清灰色的冷光,无数窗子黑洞洞的,像是被剜去眼球的空洞眼眶。 一处窗子那里,晃动着黑影,耳廓拂过轻柔的风,吹动荒草沙沙作响,也吹得他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白清越的指尖捏紧,不知是心中陡然升起了恐惧,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总之白他的脚步挪了挪,并没有继续朝着精神病院的大门走去。 反而转过身去,就像一只受了惊的野猪,甩着双臂,横冲直撞地逃离了精神病院。就连放在门口的东西,他也不要了。 摩托车上。 风呼啸而过,将钟遇额前碎发吹得飞扬。 他载着江姜,在街边,同桌顾秋佳家的夜宵摊停了下来。 张德元和阿五两人,正在门口张望。 顾秋佳更是挂着两条明显的泪痕,满脸都写着“自责”两个字。 瞧见下车的江姜,顾秋佳哽咽着不敢上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五和张德元话里话外的担忧仍旧掩饰不住:“江姜,你去哪了?急死我们了!” 江姜心有余悸地摩擦了下双臂,企图缓解手臂上还未退却的鸡皮疙瘩。 “那个精神病院,我被冷月关进去了!” “靠!”张德元啐了一声,眼中愤怒一览无余,“她神经病吧?” 江姜拧着秀气的眉:“就是神经病!” 顾秋佳闻言,愧疚地低下头,眼眶越发红了。 江姜敏感的察觉到了顾秋佳的情绪,扒开张德元,走到顾秋佳面前故作轻松地说“秋佳,没事,我这不平安出来了吗?” 顾秋佳看着江姜,语气愈发歉疚;“可要不是我?她们也不会……” “要不是你我也有可能得罪她们啊?就我这个性格,她们早晚看不惯我。”江姜快语打断了她,企图减轻些顾秋佳的负罪感。 顾秋佳再也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住江姜的手。 张德元愤怒难平:“这也太嚣张了,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咱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姜受欺负啊。” 阿五也附和:“必须的,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把她也关进去,看下次还敢不敢?” 江姜也不是圣母,没道理被欺负了还忍着。 只是听到他们再度提到精神病院,江姜敏感的神经还是瞬间紧绷起来。 她眉头皱得更厉害,出声否决了这个想法:“关什么关,你们想给人吓成精神病啊?那地方谁都不准靠近,尤其是钟遇。” 江姜说着还回过头来警告地瞪了钟遇一眼:“听到没?” 钟遇嘲讽地笑了下,没好气地说:“天天叨叨着让我别进别进,你倒好,我刚比赛完,你人就跑那精神病院里去了?江姜,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江姜一噎,非常没底气地回:“那个……那是我大意了……” 主要被抢走的相机是远在国外的妈妈送她的礼物,对江姜来说意义重大,她一直很珍惜,不然她怎么也不会着了她们的道。 触及到钟遇愠怒的神情,江姜心里越发歉疚了,她含糊嗡了声:“错了……” 钟遇故意扭过脖子,伸手将耳朵往江姜那头抵了抵:“叽里咕噜说什么,听不清!” 江姜是个犟种,人生这本字典,她很难翻到“认错”那一页上去,否则她也不会因为和江父吵架一气之下从滨海市回到家乡。但江姜此时也不想和钟遇对着干,她不想因为自己被关进精神病院而激起钟遇对那里的任何好奇。 于是,江姜深吸一口气,口齿清晰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个时候,道个歉也没什么,本来这件事就是她大意造成的。 江姜这么干脆的道歉,倒是把钟遇整懵了。 钟遇吃惊的咽了咽口水:“江姜,开天辟地头一遭啊,你还会说‘对不起’?稀奇啊真稀奇。” 江姜冷嗤一声:“少阴阳怪气了,我告诉你,这茬过去了,你,以后不准再提。” 钟遇那里可还没有过去,他凝视着江姜,那双桀骜的眉眼似乎掺杂着别的东西。 “只有对不起?就没有什么别的话对我说?” 江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还有啥?” 钟遇见她一点也没想起来,心里有些生气。 他烦躁地揉了揉发,又不肯直说,找了张桌子拉开把塑料椅就不说话了。 张德元则是转了话头:“江姜,你一个人被关进精神病院,没见着什么脏东西吧?” 江姜摆了摆手:“那倒没有,不过……” 她说到这里时,语气稍有停顿。 “不过里面还真的挺恐怖的,修得跟迷宫似的,我推开一个门,门的后面居然还是一个门,说真的,那些恐怖片要是找不着取景地,来这里拍倒是挺合适的,我在里面压根就找不着路,要不是白老师,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说到白老师,江姜的语气才温柔了一些。 仅仅半秒钟后,江姜又瞪了钟遇。 “结果他倒好,对我的救命恩人大打出手!” 钟遇不服气,咬着牙:“我也是去救你的,不过就是比那姓白的晚了一步而已!你还怪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钟遇这话反倒逗乐了江姜,她哈哈两声:“还咬文嚼字的,知道吕洞宾是谁吗你?” 钟遇那张脸更冷了,反唇相讥回她:“我是不知道谁是吕洞宾,可我知道谁是那恩将仇报咬人的……嗷嗷嗷,江姜你!别揪我耳朵!” 江姜的手揪住钟遇的耳朵,疼得他直叫唤,“狗”那个字都窜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见他老实,江姜这才松开。 被揪了一顿,钟遇耳根子红着,双眼却耷拉,江姜不像狗,钟遇倒活脱脱一只受了委屈的狼狗。 不过江姜转了脸,和顾秋佳点菜去了。 被关进去那么久,江姜饥肠辘辘,不大吃一顿,都对不起在“迷宫”里转得晕头的自己。 她舔着嘴皮:“先来二十串牛肉,二十串五花肉,二十串鸡肉……” 体力耗费得这么多,必须得吃点肉才能补得回来。 和顾秋佳点完菜,江姜又将菜单递给钟遇。 钟遇看起来不太开心,兴致缺缺地说:“没胃口。” 江姜也没多想,又问张德元,张德元一看点菜权到了他的手里,那是双眼放光。 “江姜,二十串,不够,大大滴不够!再加点肉!” 江姜索性菜单递了过去。 很快,红扑扑圆圆脸的服务员小妹就端着两铁盘子烧烤放在了桌上。 张德元拿起一串就往嘴里塞,吃得起劲时,不忘将话题又拉回了冷月将江姜关精神病院这件事上来。 他问:“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江姜,咱就这么吃个哑巴亏?” 江姜拿起一串牛肉,狠狠咬了一口:“不能就这么算了,是得给她个教训,不然她下次还敢,不是我也是其他人。” 阿五还是没放弃他的报复手段:“给她也关进去……” 江姜举起牛肉串,皱眉思索了片刻:“不行!” 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听起来是真的很爽,但是江姜不是那种没分寸的小年轻,她只是想出口气,不是真的想将一个高中小女孩关到那么恐怖的地方,真给人吓成神经病。 见她否决,张德元和阿五异口同声;“怎么给教训?” 怎么给教训,江姜也犯了难,既不想放过冷月,又不想做得太过。 江姜轻咬住竹签头,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冒上心头,她突然邪恶地笑出声来。 笑得张德元和阿五两人都好奇极了。 “江姜,你别光笑啊,想到什么了,倒是给我们说说。” 江姜招了招手,示意三人都低下头来。 她也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听我说,等明天,逮住冷月,然后……” 江姜越说声音越小,说完,张德元和阿五都是会心一笑:“好好好,就这么办。” 说着,又看向钟遇:“老大,你觉得怎么样?” 钟遇幽怨地盯着江姜,从鼻腔里嗡出一声“嗯”来。 几人吃吃喝喝,到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多点了。 钟遇骑着他的车,将江姜载回家,直到上楼,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饶是江姜再大条,此时此刻也反应过来钟遇的不对劲了。 她有些恼火。 平时就他一个人最能叭叭,今天装什么高冷深沉? 江姜忍不了。 见钟遇下一秒就要进门,她眼疾手快,从后拉住他的衣领,让他的脚步没法向前。 钟遇停了步子,不继续向前,可也没有转身往后。 江姜疑惑地问:“钟遇,你到底怎么了?” 钟遇反问她:“我怎么了?” 江姜眯起双眸,一脸的不爽:“在我面前还装?” 钟遇这才侧过脸去,盯着江姜白皙清秀的脸。 她双眼睁得圆鼓鼓,看起来比他还气。 钟遇泄了气,声音很闷,这才问她:“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江姜的眉头跳得老高,可从她那困惑不解的视线里,钟遇还是意识到,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算了,算了,钟遇腹诽了两句,还是说出口:“今天你也吓到了,早点休息。” 说完,江姜便感觉手上一空。 钟遇已经挣脱开她对他衣领的束缚,溜进了房门,并且利落的关了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江姜毫不在意地“切”了一声。 “少男心思,真是难猜,生什么闷气?莫名其妙。” 江姜得不到答案,也不准备多探究了,转身想进自己家门。 刚拿出钥匙打开门,江姜就像是灵光乍现一样,突然意识到了钟遇到底发什么疯了,她好像忘记问他比赛结果怎么样了? 钥匙插进锁孔里,江姜顿了片刻,自言自语:“说过要见证他夺冠的,好像也忘了,我这破脑子!” 懊恼完,江姜开锁却不顺利。 钥匙明明插进去了,可是拧动的时候却卡住了。 她只能手下用力,再用力,用力到眉毛眼睛挤成一团,整个身体都压在手腕上,使劲往下转动着钥匙。 功夫不负“大力士”,只听一声明明白白清脆而响亮的“嘣”! 江姜竟然把钥匙拧断了。 没了受力点,江姜的脑袋也冷不防往门上撞去。 脑门的疼痛感还没追上她,江姜脚下又没站稳,身体像是喝醉了酒一样,退了几步,往后倒去。 钟遇正好这时候开了门。 就看到江姜踏着诡异的步伐朝后倒过来,钟遇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抱住了江姜! 的胳肢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