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弃妇带俩娃，我立女户发家暴富》 第1章 穿成带孩子的弃妇 “沈妹子，快醒醒吧，你还有俩孩子呢。” “娘，呜呜呜呜......” 耳边传来哭声和说话声。 沈禾费力睁开一条眼缝，只看见身边两个十来岁模样的女娃，和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妇人。 瞬间，陌生的记忆铺天盖地的钻进脑海，沈禾疼得重新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她已梳理好全部记忆。 她，29岁的大厂社畜，穿成了刚被休的同名弃妇。 原身15岁嫁给邻村的秀才陈光宗，好不容易熬到今年陈光宗高中状元，却只得到一纸休书。 陈光宗连女儿都不要，给了原身200两银子，说这就是他这个当爹的给女儿们的嫁妆，从此以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原身就这样流着泪拿着200两银子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 可她娘拿了她200两银子，转身就把她赶出去，说家里不能有弃妇，影响其他孩子婚事。 若想要娘家收留她也行，要么把俩女儿送回陈家，要么嫁给村里刚死了婆娘的王屠户。 陈家不要女儿，王屠户又是个喜欢打婆娘的，据说前边两个婆娘都是被他打死的，这样的人，原身更不敢嫁。 纠结之下，她就被娘家赶出来了。 钱没了，又无处可去，原身越想越绝望，竟当着女儿的面跳了湖。 幸好附近李三娘在家，听见女孩哭声急忙跑出来看，这才把人救上来，拉到附近的破庙里。 沈禾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她现在清晰感知到心口的痛苦、难过、不舍和悔恨等种种情绪，这是原身的执念。 也罢，她既用原身的身子重活一世，那她就接了原身的念想，不然这身子她也用的不安心。 “玉淑，玉贞，别哭了，娘醒了。”沈禾挣扎着坐起身，开口道。 “娘！” “娘！” 两个瘦弱的女孩听见声音，猛地转身扑过来，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腰。 沈禾心头一软，抬起手抚着两个孩子的脑袋示意她们放心。 “沈妹子，你可终于醒了。可把我给吓坏了，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李三娘松了口气，劝道：“啥事好商量，不能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娘家不能待，总有地儿能......” 说到这，她突然意识到沈妹子根本就无处可去！ 村里不会收留一个被本家抛弃的弃妇，她们这种人，要么进寺庙寻求庇护，要么嫁给鳏夫或穷到娶不起媳妇的男子为妻，要么就是沦为乞丐或娼妓。 更何况沈妹子还带着两个女儿。 这么看来，甚至嫁给村里王屠户都是最好的了。 最起码王屠户还算村里富户，且愿意让她两个女儿一块进门。 可只要嫁给王屠户，那就是挨不完的打，早晚得死在他手里...... 听到李三娘的叹息，沈禾反倒开始安慰她：“今个多亏三姐你及时过来，你说得对，凡事好商量，总有办法的。” 对李三娘再三承诺绝不会再跳湖之后，李三娘这才离开。 沈禾靠倚着墙，仔细思索盘算。 两个女儿见娘在想事情，都乖乖的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后，沈禾道：“走，娘给你们挣房子去！” 陈玉淑和陈玉贞眼里都是不解，挣什么房子，娘不是没钱了吗？ 沈禾没有解释，只是对她们嘱咐了几句。 两个丫头听完后握拳：“娘，你放心好了！” 沈禾准备站起身，却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摔倒。 这才想起原身自昨天从夫家出来后，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饭。 再看两个女儿，俱是脸色蜡黄，肚子咕噜噜响。 想到待会儿要和人争吵，说不定还会动手，这些都是体力活，饿着肚子可不行。 但现在她身无分文，该去哪里找吃的...... 正在发愁，突然一道机械声响起： 【叮！检测到中级黄龙玉！】 随后，沈禾眼前便出现一个虚拟的半透明面板。 沈禾愣住了，这是......系统？！ 面板上正是她目前所在的破庙，庙里一块不起眼的黄石头被标红，旁边写着‘中级黄龙玉’。 随着沈禾走过去把石头拿到手上，面板的字随之而变。 【中级黄龙玉200g，价值二两银子，请问宿主是否售卖？】 【是！】 瞬间，她手上的石头消失，变成了一块碎银。 面板再次变化，一个类似于淘宝的页面出现在眼前。 上面商品的价格都是以铜钱为单位，价格和现代的差不多。 沈禾迫不及待找到食品分类，买了六个肉包子，总共花了十二文钱，手里的碎银瞬间变成了一大串铜钱。 她把铜钱放好后才转过身，把怀里的肉包子分给两个女儿。 “是肉包子！” “娘，你怎么有包子？” 沈禾神色不变：“这是别人孝敬土地公公的，咱们先借用一下，回头再多给土地公公摆上一些。” 说完便大口吃起来，两个女儿见此也不再问，也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包子，身上都有了力量。 三人这才离了破庙。 片刻后，沈禾三人翻进了沈大田家。 没办法，沈家两房的人都在堂屋里商量怎么分刚从沈禾手里要到的200两，从里面拴了大门。 “把钱还我！” 一声厉喝，惊得屋里人统统往外看。 见只是一身狼狈的沈禾，沈老婆子骤然冷了脸，拎起腿边的扫帚冲出去就往沈禾身上抡。 “喊啥喊！这咋是你的钱...” 一句话没说完，扫帚就被沈禾抓住了。 下一秒，扫帚就被扔出院子。 同时响起的还有沈禾的撒泼声和女孩的哭闹声。 “这是我们娘仨的救命钱啊！你们抢走钱，是要把自己亲女儿、亲妹妹、亲外孙女逼死吗？” “娘，我不想死！呜呜呜呜......” “娘，我三天没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不还给我就算了，还要打死我们娘仨吗？” “当朝状元给的银子你们也敢贪，不怕官府追查吗？” “总共就200两.......” 沈禾撒泼的哭喊声瞬间停住，是沈老婆子捂住了她嘴。 沈禾嫌弃地拍开满是鸡屎味的干瘦巴掌，张嘴就要继续喊。 “你、你这个不孝女，嚷嚷什么！” 沈老婆子咬着牙骂道，可一看沈禾压根没听，还准备继续喊，她一跺脚，恨声道： “快别喊了！你想要啥，说！” 再嚷嚷下去，村里人都知道她家有200两银子了！ 第2章 狗咬狗 沈禾转而打了个哈欠，才开口道。 “娘，我已经说了，我只要该我的200两。” 沈老婆子骂道：“什么你的？那是我的！” 沈禾冷笑：“你？你也嫁给状元郎了？给状元郎生了俩孩子又被状元郎休了？” 她看向沈老头：“爹，你知道这事吗？” 沈老婆子气的嘴抖：“你！你！” 沈老头脸色铁青，正想说什么，沈大田先开口了。 他边说边走到院子里：“小妹，你咋能这么说娘？那钱本来就是陈家给爹娘的，你咋还能要回去。” “给爹娘的？陈状元写信告诉你的？不过我记得大哥你不是不认字吗？” “我是不认字......但想想就知道，两百两银子给你一个女的干啥，肯定是给爹娘的。” “大哥这话说的，不能给女的，但能给娘，这么说娘不是女的了？” “我、我不是这意思......” 见沈大田被怼的张口结舌，沈二田马上顶上。 “小妹，你衣裳怎么都湿了，赶紧进屋先换身你嫂子的，别冻着了。” 沈禾挑眉，沈二田果然如原身记忆中般更聪明些，知道先打感情牌。 “二哥，我刚刚跳湖了。”无视一群人震惊的眼神，沈禾继续道，“跳到一半才想起来我还有200两银子，这200两足够我带着俩孩子租处院子过活了。” “所以，今个儿要是不把银子给我，那就是不给我们娘仨活路。”她顿了顿，眼神扫过院子里每一个人，语气阴恻恻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介意再死一次，但是你们......” 众人背后皆是一凉，原来是跳湖了，难怪她突然变化这么大。 但这话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完整啊！ 沈老婆子有些心虚，可一想到那是足足二百两银子，瞬间又理直气壮了：“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又把你嫁给状元郎，这么多年的吃穿嫁妆还没找你要钱，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竟然还敢找娘家要钱？” 沈禾气笑了：“照这么算的话，那咱们就好好掰扯掰扯。” “我五岁开始做饭洗衣割猪草，一直到出嫁前都包揽家里大小杂活。给你和爹洗的衣裳做的饭就当是报答你二位给我的吃穿，那大哥二哥一家是不是得给我钱？我可没吃他们穿他们的。” “县里员外家做活的一天30文工钱，虽然我干的活又多又累时间还长，但谁让你们是我亲哥呢，我就按一天20文算吧。” “十年，总共是73两。啧...大哥二哥你俩先别急，我还没算完呢。” “我的嫁妆是三床被子外加一根银簪，总共是二两银子。” “我每次回娘家都没空着手，至少也提五六斤肉、两斤鸡蛋，还有些衣裳红糖啥的，每次就按200文算，我回娘家多，一年就算十次，那也有二两，现在十二年了，总共二十四两。” “还有登科、折桂、有金他们仨去路明书院念书，我可是跑了不少门路的，凑个整按103两算吧。现在总共是200两。” 沈禾噼里啪啦一顿算，末了总结道：“我欠爹娘二两银子，俩哥欠我二百两银子，你们一人一百两，先给我吧。” 所有人都被沈禾算懵了。 小妹这是跟状元郎学的吗？叽里咕噜说啥呢，怎么就欠上了？ 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觉得她没算错...... 半晌，还是沈大田先反应过来。 他搓了搓手，憨笑道：“小妹啊，家里事是不能这么算的，你穿我的我吃你的，这哪能算的清楚。” 沈禾赶紧摆手：“不不不，大哥，我可没穿过你的，也没穿过大嫂的。对了！我好像还有个袄子还在二嫂那，那袄子是几多钱来着...” 二嫂方氏一听这话急了：“小禾啊，账可不能这么算！大房两个男孩，能吃能喝的，我家有金瘦的跟猴似的，有银一个女娃又能吃几口饭！” “所以你每次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大房分的多，就连上学都是大房进去两个人，我这就一个。那两百两银子我们咋能跟大房分的一样多呢？这不公平啊！” 就该大房分一百八十两，二房二十两！ 大嫂王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家登科折桂吃的是多了点，但分的都是肉，肉才二三十文一斤，你看着分的少，但都是七八十一斤的红糖！你说男娃用不到，要回去给有银喝，我不跟你计较，你倒还怨怪上了！” “还有，我给登科折桂买纸笔的时候哪次不给有金也捎带一份？想少分些账可以，先把纸笔钱还给我！” “大嫂，那我前几天还帮你缝了一天衣裳，你也得给我工钱......” 王氏和方氏开始就账吵起来，沈有银咬唇含泪无措的看着二人。 沈老婆子气的直大喘气，手指着沈禾说不出话来。 沈老头和沈大田气的满脸通红。 “够了！再吵一会儿街坊邻居都过来了！” 沈二田一声低喝，终于让院子里安静下来。 他快被自己的蠢婆娘气炸了，这咋还上赶着认账去了呢？！ 还有大嫂，马上就狗咬狗了，也是个和大哥一样的猪脑子，被沈禾牵着鼻子走！ 他深呼吸几下，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小妹呀，算账多伤感情，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沈禾似笑非笑得看着沈二田，道：“二哥，我一来就把话说清楚了，把银子给我，我立马带着孩子走。” 沈二田沉了脸：“养育之恩大过天，这可不是200两银子就能还的起的，你真就不管不顾了吗？” 沈禾轻嗤一声：“我跟你算账，你说有话好好说；我好好说了，你又开始拿银子说事。” “既然这样，那就没啥好说的了。把族长里正喊来，让他们评评理，这200两银子到底该分给谁？！” “玉淑，玉贞，去喊你舅公叔公过来，就说要商量分200两银子的事。” 这话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全都不约而同伸出尔康手：“别！” 第3章 立女户 沈禾心里冷笑一声，就猜到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有这笔银子。 她佯装面色不耐的催促两女儿：“还不快去！” 见两个女孩已经往门口跑，沈家人这下是真急了。 沈老婆子气的破口大骂：“不孝女，不孝女啊！” “上亲下才孝，是你们先不亲的，就别怪我不孝。” “况且人活着才能尽孝，你们都要把我们娘仨往死路上逼了，我还孝啥？” “你......你！” 沈家老两口哪被这样怼过，而且还是他们从小就瞧不上的闷葫芦沈禾，顿时个个气的鼻孔朝天，全然忘了刚才拦住沈禾要干吗。 沈二田跑到门口拦住两个外甥女：“小妹，以后你就住在咱家，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三个人也吃不了几口饭，但是这样小妹就不好意思再要银子了。 谁曾想沈老婆子被沈禾怼的正在气头上，听见沈二田的话，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不行！这种没心没肺的白眼狼决不能让她住家里！饿死在外面算了！” “让她去请族长！她一个不孝女还有理了？被休了就该老老实实再嫁，跑娘家要啥钱！” 就连一直没开口的沈老头都跟着应和：“正好让全族人都做个见证，咱们沈家以后没这个人！她以后就是死外面都跟我们没关系！” 听着两人的话，沈禾丝毫不觉愤怒，只为原身感到悲哀。 虽然某种意义上，现在的局面是她一手促成的。 原身因为是个女孩，从小就是这个重男轻女家里的出气包受气筒，爹娘有什么不顺了就会拿她出气，两个哥哥小的时候还会陪她一起玩耍，后来就上行下效，把她当仆人对待。 出嫁后，婆婆一直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儿子，对她很是苛责，时间一长，她就被折磨的失了光彩。 而陈光宗虽然对她一见钟情，可等见识过了更大的世界，就不再瞧得上年少时的心上人，休妻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现在她虽被休，但也算脱了虎口，肯定不会像原身那样回狼窝讨生存。 她要和娘家断亲。 沈二田死命拦着两个拼命往外冲的小女娃，压低声音吼道：“爹，娘！等族长他们过来，这钱咱们还守不守得住？！” 一句话，吼回了两人的理智。 沈禾则毫不避讳的翻了个大白眼，挤出两声冷哼：“呵呵。” 还真是演都不演了。 不过她等的就是他们把话挑明，她朝女儿招招手，两人立马放弃冲锋乖乖回到她身边。 沈二田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沉着脸，也懒得再演了：“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禾也正了神色：“立女户，村西头那个院子，还有一百两银子。” 这是她仔细考虑后的盘算。 这个村离镇上很近，交通方便，而且背靠大山，不容易被饿死，且原身也比较熟悉，所以她不准备换个地方生活。 被休后的女子户籍只能回到娘家，沈家不打算接收她，她正好趁此机会立女户。 但在这里，立女户需要家族同意、村里认可，最重要的是，还得有田产或是房产。 村西头的院子是沈家祖上留下来的，有十来间房子，还是青砖盖的。但因为很多年前大雨导致泥石滚落，大半房屋都被冲垮，还死了不少人，沈家心有避讳，干脆搬出去另建新宅，那里就一直荒了下来。 但因为还有几间房子没有倒下，所以房子还是归沈家。 只要有了这户房子和娘家同意，她就能在村里立女户了。 “立女户？你疯了吧！” “你拿啥养活俩孩子？” “还想要一半银子，你咋不上天？” “你还不如嫁给王屠户。” 几人再次被震惊到，却都觉得她异想天开。 虽然律法规定可以立女户，但这么多年整个县里都没几个立的，而且立了的下场也都不好。 沈禾淡淡道：“爹娘既然不收我户籍，那我单立出去不是最好的吗？我虽然被休了，但玉淑玉贞毕竟是状元女儿，你们难道要让状元女儿当黑户吗？” 一句话噎得众人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一茬。 那可是三年才出一位的状元郎，天子门生，前途无量！ 就算现在玉淑玉贞跟着沈禾回来了，但难保状元郎以后不会想起她们来。 沈二田立马改口道：“小妹立女户也挺好。” “是啊，挺好的。” “对，对，立女户好，立女户好。” 见沈二田都改口了，其他人立马跟上。 沈二田又道：“爹娘因为你被休的事被村里人议论，这几日都没睡好，那些银子得留着给爹娘照看身体。还有我家有银，过几年就要许亲了，因为你这事......” 他顿住，抬起眼皮看了眼沈禾一眼。 他是故意只说了一半，想让沈禾明白过来内疚。 可对方却睁着清澈的大眼看着他，一副“你继续说我在听的样子。” 沈二田被她这装傻的样子堵得半句话上不去下不来，干脆绕过去，直接说重点：“立女户和村西头的院子都好说，但一百两银子不可能。” 沈禾冷声道：“那院子有多破落你们都知道，不给我银子修缮，这不还是不给活路吗？” “既然如此，那还是找族老要回我的200两银子，我自己去县里租房子都能住几年！” 沈二田：“一百两不可能...但二十两还是可以的。” 沈老婆子马上就要冲上来，那可是二十两，他们家一年也攒不下二十两，老二竟然这就给这个不孝女了？凭啥？！ 沈禾都被逗笑了，一百两直接砍到二十两，不说他俩是兄妹，还以为是仇人呢！ “八十两，不同意就算了。玉淑，玉贞，去请......” “五十两！” “成交！” 第4章 老院不能住 二百两是根本不可能全部要回来的，就算真的撕破脸皮要回来，她一个人也守不住。 倒不如换成院子和女户。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这些东西是有钱都难以搞定的。 沈禾的期望就是五十两，现在顺利谈成，她也松了一口气。 沈大田请了族长和里正过来，沈二田一顿唾沫横飞，女户和村西头的院子顺利解决，不过文书得到明天才能办，里正家没墨了。 这么多人作证，沈禾并不担心沈家或里正会赖掉。 待族长和里正走后，沈禾接了五十两银子，无视其他人黑成炭的脸，带着女儿们出门，往老院走去。 女户一立，她和沈家在律法上就没有任何牵扯了。 一路上，有不少村民过来搭话。 “沈妹子，你真立女户了？” “是的刘婶。” “你还拉扯两个孩子，一个人咋过活？” “唉，我也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禾一一回话，以后还得在村里生活，不好当作没听见。 眼看就要到沈家老院了，她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 她不动声色的瞥过去，竟是王屠户。 他站在自家房子前，阴恻恻的盯着沈禾，忽的咧开嘴冷笑，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里满是讥讽和贪婪占有。 沈禾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王屠户这眼神，分明是捕食者在打量一个受伤却还妄想逃跑的猎物的眼神！ 她悄悄收回视线，攥紧女儿的手加快脚步赶回沈家老院。 大门像是随时会散架，院里的荒草到小腿高，西侧的四五间房子全部倒塌，只剩东侧的几间房屋还挺立着。 “娘......我们就住这里吗？”二女儿陈玉贞看着眼前景象，小脸吓得有些发白。 沈禾本来打算今天先简单收拾出一间房睡下，可刚才看到王屠户后，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毫不怀疑，一旦夜深人静，这个无法无天的屠夫就敢闯进来！ 到时一旦发生些什么，她在这个村怕是再难以立足。 她没有回复女儿，而是先去观察剩下的几间房。 这几间房屋顶都有些漏光，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有两间房后面还破了个洞。 稍加思索，她便低头对两女儿说道：“玉淑，玉贞，院里里草太高了，不方便走路，待会儿你们先把从院门口到这几间房子路上的草都踩倒，踩完后其他地方的草也可以踩踩。” 陈玉淑陈玉贞听完点点头就去踩草了。 沈禾则把这几个房间的门都从里面拴上，之后又从窗户里跳出来。 该说沈家祖上真是富过，不仅房子质量不错，设计也比寻常人家好上许多，至少有窗。 她又从坍塌的几间房子处找来破门木板，挡在门被反栓的几间房子窗户前，再用石头结结实实的顶住。 这样一来，这几间房就像是有人在住了。 做完这些，院里的草也踩的差不多了，院子里不再像刚进来时那样荒芜，有了些许人气。 太阳开始西斜，沈禾不再耽搁，带着女儿从院子后的小路绕出村子，直奔镇上。 “咱家旁边的王屠户不是个好人，你们以后要躲着点他。” “娘，你刚才做的那些是不是因为王屠户？”大女儿陈玉淑问道。 沈禾微讶，回想一下，她今年也有13岁了，放在这个朝代，还有两年就能结婚生孩子了。 自己确实不能只把她们当不懂事的小孩看待。 她点点头：“是的。在咱们家安全措施做到位之前，都不回去住。” 陈玉淑没再说话，只是牵着沈禾的手又握得紧了些。 她不清楚娘说的‘安全措施’是什么，但她喜欢娘说的‘咱们家’。 一炷香后，三个人来到清河镇上。 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沈禾直奔水云客栈。 这是镇上中等规模的一家店，不算太贵，重点是旁边五十米就是巡检司，安全。 客栈有上中下三等房，她们到的时候只剩下一间中等房，一晚上的要价是200文。 沈禾没想到这里的客栈还挺抢手，干脆先连定三天。 屋里只有两张床，她自己一张，俩女儿一张，只是需要多加被子。 客栈里多加被子是要收费的，但掌柜的见她连住三天且房费付的爽快，大手一挥，就让小二送去一床被子，还多送了一壶茶水。 这壶茶水来的非常及时，她们三人一天没喝水了，现在个个口干舌燥。 系统商城里卖的有水，但都是塑料瓶装的，不好拿出来，沈禾便一直没买。 喝完水，沈禾感觉自己像花一样重新支棱起来了。 休憩片刻，她带着女儿们下楼，准备吃顿好的。 刚打开门就听见：“素汤面，二十五文一碗；红烧鲤鱼，九十五......” ...... 算了，还是去外面吃吧，这儿简直是抢钱。 三人走到街边的小馆子，沈禾很快点了一碗肉臊子面，俩女儿却半天没说吃什么。 沈禾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了？”两天就吃了俩包子，不应该不饿啊。 却见两姐妹对视一眼后，又偷偷看了眼老板娘，确认对方在煮面没注意这边，这才凑近沈禾，压低声音说道：“娘，这太贵了，我和小妹待会儿买两个馒头吃就好了。” 沈禾听完又是好气又是心疼，难怪从客栈出来后来两姐妹就不像来时那么高兴，原来是担心钱不够花了！ 她道：“一碗面和一个馒头就差十三文钱，但是顶三四个馒头也不止，营养还更丰富。你们不能只看表面的价格，不然容易贪小便宜吃大亏。” 她继续道：“你们只要记住‘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多花点钱没事，只要人好好的，以后再赚回来就是。” 见两姐妹还是有些懵懂犹豫，她干脆压低声音说道：“咱们有五十两，就是每天都住客栈、一天吃三顿肉臊子面，那也能吃五个月呢！五个月时间，你娘我还能赚不到钱吗？” 两姐妹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她们肯定不会住五个月客栈，那这样看，吃碗肉臊子面也没什么。 三人吃过饭回到客栈，沈禾叫了热水冲澡。 等热水的时候，陈玉淑踌躇着开口。 “娘......我和妹妹，是不是耽搁你了？” 第5章 女人的依靠不是男人 沈禾正准备点击购买香皂的手顿住了。 她震惊的看向陈玉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玉贞也开口了。 “要不是我和姐姐，娘你就能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用去立女户，不用自己挣钱。娘，要不你把我卖了吧，我年纪小，好卖。” “娘，卖我！反正我再过两年就要嫁出去，就当是提前了。” “停停停！” 沈禾忍无可忍的打断她们。 见对面只坐在个床沿的小姑娘满脸无措和慌张，沈禾叹了口气，觉得有必要和她们好好谈一谈。 “你俩过来，娘得好好和你们谈一谈。” 两个女孩跳下床，光着脚跑过来。 “我问你们，为啥觉得娘嫁人就能过得更好，立女户、自己挣钱就不好？” “嫁人才有依靠，才能过好日子。” “女人自己当家就是没有依靠，会被人看不起，办不成事。” 沈禾追问：“状元郎算是好人家吗？我依靠到了吗？我在陈家过得开心吗？” 陈玉淑和陈玉贞都沉默了，状元郎自然是顶顶好的人家，可她娘却被休了，被休之前每天要做很多活，一点也不开心。 “今天咱们要回五十两银子和一个院子，靠哪个男人了？” “......” “我自己有钱，想吃什么吃什么。在陈家时，花一文钱都得忍着骂求婆婆。你们还觉得自己挣钱不好吗？” “......” 她们忽然觉得娘说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沈禾见两人神色就知道听进去了，她握住女儿的手，轻声道：“我再教你们一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永远别把过上好日子寄托在男人身上。” 她们从小受封建思想荼毒，沈禾不指望一次谈话就让她们全然改变。 不过这也提醒她得把俩孩子的教育提上日程了。 陈光宗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只教俩女儿认了各自的名字，所以她俩还是个小文盲。 说到名字，她不喜欢‘玉淑’‘玉贞’这两个名字，‘淑’和‘贞’是好字，可这不该是对女儿的期许。 可以改成‘玉舒’和‘玉珍’，愿她们过得舒然自在，把自己当珍宝。 不错不错，就趁明天落籍的时候改了。 热水上来，三人轮流冲了澡，终于躺回床上。 身边不一会儿就传来两个女儿睡着的均匀呼吸声，沈禾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手里总共有2两黄龙玉换的银子和50两要回来的银子，今天吃饭住宿一共花了657文，还剩51两加343文。 看起来很多，可是老院就是个空壳子，大到院墙床柜桌椅，小到锅碗瓢盆衣裳粮食，都要重新置办。 林林总总算下来，50多两银子都不一定够用。 也是如此，她终究没有买那块香皂。 乱七八糟的想着事，终于缓缓进入梦乡。 清晨，楼下的嘈杂声唤醒了沈禾。 刚坐起身，就连打两个大喷嚏。 农历8月中旬的天气，早晚已经开始有凉意。 客栈提供的被子里面有不少棉花，还算暖和，但底层农民根本买不起棉花，等到了冬天，只能身下垫着稻草，身上盖着塞满了芦花和稻草的被子，要是遇上大雪天，冻死人是常有的事。 沈禾决定不买床了，直接修个土炕，不然在这不南不北的地界，根本没法过冬。 修土炕要请人，那就干脆连院墙和那几间塌房子一起修了，顺便再修个厕所...... 沈禾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不仅要填饱现在的肚子，还得在寒冬来临之前做好准备。 她起身下床。 陈玉淑陈玉贞揉着眼醒来，她连忙说了声：“玉淑玉贞，我出去买些早点，你们在屋里别出去。” 说完就关上门下楼。 早晨的镇上分外热闹，但沈禾只是看了一圈就拐回客栈。 她找后厨要了三个碗和一个木盘，承诺用完后会洗干净还回来，后厨知道她是连住三天的客人，便爽快应了。 沈禾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快速从系统里买了三盒牛奶、六个肉包子和三个茶叶蛋。 牛奶三文一盒，肉包子两文一个，茶叶蛋一文一盒，总共才花了二十五文。 这些在现代都是习以为常的东西，但在这里却卖的很贵，肉包子要五文一个，牛奶更是有钱人家才喝得起的。 而且她看了一圈，整个早市都没有卖茶叶蛋的，似乎是个商机...... 她把牛奶倒进碗里，纸盒则挤干净后压扁塞进衣服里，准备还碗的时候趁机扔进灶膛里烧了。 “快来吃饭。”她用胳膊肘推开门，把早饭放到桌上。 陈玉淑陈玉贞围过来，眼睛都瞪圆了。 “娘，这、这都是今天早上的吗？”陈玉贞舔了舔嘴唇，不敢置信的问道。 “都是早上的。”沈禾把饭分好推到女儿们面前，“这是你的，放心吃，中午还有。” 这两个孩子每次开口都让她心疼，太懂事了。 陈家自陈光宗考中秀才后家境就越来越好，陈玉淑和陈玉贞出生时陈家已经是桥头村第一富户，按理说，她们不该见到这样的吃食就震惊失态。 可谁让陈家上下个个伪善呢！ 他们既想要好名声，族人无论是打秋风还是借钱都爽快答应，就连沈禾回娘家，陈家都会主动让她带不少东西，还不容原身拒绝。 可他们偏偏还是个贪财的，每次借出去钱后就要把憋的气撒在沈禾和两个女儿身上。 轻则训斥，重则打骂，克扣吃穿更是每天都有的。 这也导致两个丫头比同龄人矮了半头，一看就营养不良。 她现在虽然担心钱的问题，但毕竟还没到那一步，有条件的时候，当然尽可能让孩子吃好。 她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两个孩子见她动了，这才开吃。 多好的孩子啊！沈禾心里再次感叹。 吃完饭后，三人一起回村，依旧是走的小路。 片刻后，三人站在院里。 陈玉淑和陈玉贞满脸愤怒，气的脸都红了。 沈禾则沉着脸，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一切。 只见昨天还好好的几间房门，现在已全部倒在地上，堵在窗户前的破板子也全成了碎木块。 第6章 改名字 不用想就知道是王屠户干的，沈禾庆幸自己没有为了省点钱就留在这里凑活一夜。 陈玉淑陈玉贞显然也想明白了，她们忿忿的看着地上的破门：“娘，咱们找里正做主！” “咱们有啥证据证明这是王屠户干的？就算能证明，里正凭什么为了我们得罪王屠户？他有钱有势，舅舅还在县衙里。” 沈禾毫不客气的说出事实，她不打算事事扛着，她们多知道些不是坏事。 陈玉淑陈玉贞噎住了，愤怒渐渐变为绝望。 难道她们以后要日日提防王屠户吗？可就算是她们三个一起上，估计也打不过他。 沈禾安慰两人：“白天他不敢过来找事，你们不用怕。” 陈玉淑陈玉贞：...... 她们怕的也不是白天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们总觉得，娘落湖之后虽然变得果断坚强了许多，可好像也有些大条了...... 丝毫不知两人关注点已经从王屠户转到自己身上的沈禾正在系统里购买卷尺。 既然决定了要建土炕、修厕所，那就不能马虎，她的钱经不起任何浪费。 她准备测量一下院子、屋内各处的长宽，据此画出设计草图后再找人动工。 花十文钱买了一卷最朴实无华的卷尺，又花四文钱买了一支铅笔和一张A4纸，沈禾直接拿了出来。 幸好她早上出去了一趟，现在完全可以推说是在早市上买的。 至于玉淑玉贞信不信......信不信她都得拿出来用。 幸好两丫头虽然好像有些疑惑，但都没有追问。 三个人一个屋一个屋的测量，沈禾在纸上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终于在太阳快走到正头顶时完成了房屋设计草图。 三人前往里正家。 路上，村里人见到她们都会打个招呼，好像她们一直住在村里一样。 沈禾暗谢他们的体贴，要是像昨天一样问来问去的，她真怕再把两丫头影响了，又觉得是她们耽误了娘...... 但她不知道，村里人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 刚知道她嫁的男人成了状元时，那是羡慕嫉妒还有惧怕，尤其是沈家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 可现在她被休了，被迫带着孩子立了女户，沈家也不再嚣张，他们又开始觉得沈禾可怜了。 说到底她啥也没错，还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姑娘。 沈禾来到赵里正院门口，赵里正正在抽旱烟，里正媳妇在缝衣裳。 今年收成不好，家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晌午饭都不吃了。 “里正叔，里正婶，我来落籍了。”她道。 “是小禾啊，快进来，你叔今早上专门买了块好墨，就等着给你落籍呢。”里正婶笑道。 “多谢里正叔。”沈禾也笑吟吟的。 赵里正吐出一口烟雾，放下烟杆，含糊的说了句：“进来”，便朝屋内走去。 沈禾连忙跟上。 到了屋里，趁赵里正磨墨，沈禾压低声音道：“里正叔，我想把玉淑玉贞名字改了。” 赵里正动作顿住，抬头讶异的看着她：“改名字......陈家同意吗？” 沈禾道：“陈光宗写了断亲书。” 赵里正震惊了：“就这还是状元郎，他咋这么无耻？！” 沈禾冷笑：“是啊，既然他都不认自己女儿了，那玉淑玉贞也没必要再跟着他姓。” 赵里正叹了口气，道：“你想改什么名字？” 沈禾：“沈玉舒，舒服的舒；沈玉珍，珍宝的珍。” 赵里正应了，在户籍上写下三人名字。 沈玉舒和沈玉珍看着陌生的字样，湿了眼眶。 来时路上娘给她们说了改名字的事，也解释了新名字含义，那是与爹、不，与陈家给她们取的名完全不同的期许。 一个把她们当做陈家的附属品，一个则把她们看做至亲至爱之人。 等墨干后，再盖上公章，户籍就算落定了。 沈禾接过户籍书和房契，又道：“里正叔，断亲书的事，能不能帮我保密？” 赵里正重重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禾这才松了口气。 赵里正早年是个读书人，还中了童生，只是再往后几年都没进展，他干脆回乡接了他爹的里正位置。 他为人处事公平公正，一个唾沫一个钉，十里八乡都羡慕清河村有个这么厉害的里正。 也正是如此，沈禾才敢把断亲书的事直接告诉他。 办完事，沈禾就带着两丫头走了。 刚走没两步就碰上一个耳边插着野花的妇人。 “哟，这不是状元娘子吗？真立女户了？”妇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上下打量三人，“状元娘子能洗衣裳吗？还会不会生火做饭？” 沈禾盯着女子熟悉的面庞，马上回想起这是从小和她并称‘清河村两朵花’的张莹莹。 记忆中，张莹莹和她并没什么交往，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来找骂？ 张莹莹看着眼前女子憔悴的脸，憋在胸中多年的闷气终于散了一些。 她从小和沈禾就是村里最好看的，但沈禾是个闷葫芦，只会穿着又脏又破的衣裳干活，于是她就成了村里最耀眼的那朵花。 及笄后，她顺理成章嫁给了村里最俊朗，家境也颇好的王满屯。 而当时的沈禾则无人问津。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压沈禾一头，可谁曾想她转眼就嫁给了邻村的秀才！ 这个秀才还一路高中，今年更是中了状元！ 她曾经瞧不起的沈禾每次回娘家都大包小包的拎东西，她却因为一直生不出儿子逐渐被婆婆厌弃，丈夫也开始动辄打骂。 她快气死了，凭什么都生不出儿子，但沈禾这个不如她的却过得比她好百倍？！ 直到沈禾被休，她才出了一口恶气。 她自觉畅快，便继续嘲讽：“状元娘子没有下人伺候还习惯吗？不会拿亲生女儿当......” “怎么？你想来我家应聘下人吗？”沈禾直接打断她的话，“一天15文，不包吃不包住，来吗？别嫌工钱少，毕竟你这样子看着可不像干活利索的。” 张莹莹怔了怔，似是没想到竟会被这个闷葫芦怼。 接着一股怒意袭上心头，她眼都气红了：“谁、谁要去你家当下人？！那个破院子，连一扇好门都没有！谁稀罕去！” 她又突然阴笑一声：“没有门也好，方便男人进......” “啪！” 她话没说完，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 第7章 发现奸情 “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张莹莹怒骂道。 “啪！” 沈禾晃了晃手腕，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次发挥不错，声音比上次清脆多了。 张莹莹双手捂着脸，眼睛都瞪红了：“你、你竟然真的敢打我？！” 沈禾诧异挑眉，还不相信？要不再扇一次？ 眼见对方又抬起手，张莹莹连忙后退：“别打了！我信！我信！” 沈禾这才放下手，冷声道：“管好你的臭嘴，要是再让我听到些有的没的，打的可不只是你的脸了，也不止这两下。” 接着，她低头压眉抬眼，阴恻恻道：“反正我已经是被休之人了，也没什么名声好顾忌，打一架正好爽快爽快......” 张莹莹被沈禾盯得后背发毛，她打了个哆嗦，撂下一句“你、你有病吧！”便跑了。 沈禾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她怎么知道自己家里一扇好门都没有？ 沈家老院荒废了几十年，除去大门因为时常有小孩子进来玩耍动来动去看上去快散架了，但屋里几个房门都依旧结实。 因为有个活生生的广告在，打这几个门的木匠也跟着出了风头，这些年村里人需要打家具，都去找那个木匠。 所以，张莹莹怎么会突然笃定的说她家门全坏了？ 她的力气断然不可能把门全踹坏，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她当时在场。 想到王满仓和王屠户的关系，沈禾忍不住笑出声。 正愁该怎么对付王屠户，张莹莹就送上门了。 弟媳和大哥......啧啧，真精彩啊。 收回思绪，沈禾突然想起还有件事要请里正帮忙，便转身回去。 赵里正在卷烟丝，看见她去而复返，问道：“咋又回来了？” 沈禾道：“里正叔，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你说。” “我想出工钱请几个村里干活利索的人帮忙整院子，一天三十文，不包饭。”她掏出图纸，“再建个这样的土炕。” 赵里正接过图纸，却没有马上看，而是说道：“我在村里喊一声，大家伙儿搭把手就把你那拾掇好了，不用出工钱。” 沈禾摇摇头：“里正叔，我想把院子好好修一遍，一两天肯定干不完，总不能一直让大家白出力。” “一天三十文可不少，不是叔打听，你钱够吗？” 沈禾点点头：“陈家给我了五十两银子。” 她重活一次，可不是来吃苦受罪的，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当然吃住都要好。 沈家老院虽然是青砖建的，但院子里却还是土路，一到下雨天肯定泥泞不堪。 她准备在地上铺上青石砖，还有房顶，她想用瓦片修，而不是用稻草随便补补...... 再加上置办家具、请人这些，处处都要花钱，而这些动静根本瞒不住村里人。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与其等着让人猜测她哪里来的银子、有多少银子，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再趁着修缮房子把钱都花出去，省的遭人惦记。 当然还有一点，她都能有五十两了，那沈家肯定更多，不然不会这么痛快把老院给她，还让她立女户。 村里聪明人都会想到这一点。 给沈家添堵嘛，顺手的事。 院子里响起两道吸气声，是赵里正和里正婶。 五十两！这可真不少！ 难怪她敢出手这么大方。 赵里正不劝了，开始专心看手里的图纸。 图上线条清晰，旁边还有奇怪的弯曲线条标识，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看图完全没问题。 看着看着，忍不住惊叹出声：“小禾啊，这是你想出来的？” 沈禾噎了一下，她咳了咳道：“我之前去镇上听路过的北方行商的说的，他们那里冬天冷，家家户户都烧土炕。咱们这虽然偏南，但冬天也冻死个人，我就想着趁修房子时建一个，说不定真有用呢......” 赵里正听得连连点头：“小禾，这个土炕我来建吧。” 沈禾当然答应，笑道：“我本来也想请您到时候帮我招呼大家伙的，现在正好。” 两人看着图纸又商量了会儿。 商量完，赵里正一刻也等不得，出门就去喊人了。 沈禾则带着俩孩子去山上。 她家现在一穷二白，今天帮工到了也就是除除草，清理砖块之类的，不用她在场。 她这两天走路时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看着地上，系统却一次也没响起，她想去山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捡到几块玉石...... 一路上，碰见不少带着孩子进山挖野菜的妇人。 今年收成不好，家家户户都趁着还有野菜野果可以吃，把粮食省下来留到冬天。 山边的野菜都被挖干净了，大家只能往深处走。 沈禾的系统终于开始活跃起来。 【叮，检测到天然无污染荇菜！】 【叮，检测到天然无污染莼菜！】 【叮，检测到天然无污染苦苣菜！】 ...... 每次系统响了后沈禾都会碰一下野菜看看价格，但一连看了五六种，最贵的也才15文一斤。 要想卖二两银子，得挖一百多斤...... 心累。 她算是明白了，那天的玉石根本就是意外，野菜才是常态！ 但蚊子腿再少也是肉，挖两斤就能发一个人的工钱，也还不错吧。 她准备明天就买铲子和箩筐过来挖。 继续往山里走，湿气越来越重。 【叮！发现天然野生红菇菌！】 【叮！发现天然野生鸡枞菌！】 沈禾心头一跳，迅速锁定菌子位置。 走上前，她用手轻轻触碰菌子。 红菇菌40文一斤，鸡枞菌30文一斤！ 这可比挖野菜值钱多了，采摘也方便。 “娘，这些都有毒，别碰！”沈玉舒看见娘似是要摘毒菇，连忙阻拦。 沈禾收回手，神色自然道：“我看错了。你们先在这歇歇，娘去里面看看，待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便继续往里走去。 她刚才大概看了一眼，这片山林长了不少菌子，村民们不会辨别是否有毒，都不敢碰。 走到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沈禾动作迅速的开始采菌子。 红菇菌一斤半，60文；鸡枞菌六两，18文；牛肝菌四两，18文...... 把附近的菌子采完，沈禾总共卖了两百多文。 一天的工钱有了！ 第8章 麻芋中毒 肚子咕噜噜响起，沈禾这才想起还没吃午饭。 这个时候肯定不可能回镇上吃完午饭再回来，就是不知道她掏出几个鸡蛋说是早上买的，两丫头愿不愿意相信...... 宁愿被怀疑也不愿饿着的沈禾果断点开系统，买了六个水煮蛋。 光吃鸡蛋有些噎，她翻了翻，又花十二文钱买了六个库尔勒香梨。 这个香梨汁水充足但个头小，可以说成是意外捡到的野果子。 沈禾抱着东西回去，就见两丫头正在挠头。 沈禾：...... 突然感觉头痒。 算起来这具身体已经很多天没洗头了，昨天洗澡也只是身上过了遍水，头发并未动。 早上梳头那会儿，好像一摸就是满手油...... 沈禾决定今天回去得好好洗洗。 客栈洗澡的汤钱是十文一桶，两桶就是二十文，得挖两斤左右的野菜...... 在外面住果然花钱如流水啊！ 还是得尽快把房子修整出来，最好是先整出来个灶房和卧房，这样就不用住客栈，还能煮些茶叶蛋去卖。 但是得先想个办法不让王屠户再过来。 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沈禾给沈玉舒沈玉珍一人递了两个鸡蛋和两个梨。 两丫头惊喜的接过来，又有两个鸡蛋！ 鸡蛋是稀罕物，以前家里只有姑姑和奶奶能吃，她们只有偶尔才能吃到一点。 但今天早上她们一人就吃了两个，现在又有两个！ 还有这个颜色好看的果子，闻着就香甜的很，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沈玉珍吞了吞口水，一口咬了上去。 “咔嚓”一声，汁水瞬间溅出来。 “粮！......吼甜！吼吼吃！”梨子酥脆，沈玉珍直接咬掉了一大块，正一边用手端在下巴上接汁水，一边口齿不清的说好吃。 沈禾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两丫头都愣住了。 她们好久好久没见过娘笑了。 娘好美啊......比她们见过的所有人都美。 下一秒，沈玉舒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沈玉珍则羞红了脸，转过头去吃。 吃完后，沈玉珍兴奋的道：“娘，咱们把这个果树挪到院里吧？” 沈玉舒也满脸期待的看着沈禾。 两丫头之前从未来过清河村的山上，还真就信了这是野果子。 撒了一个谎，就要撒无数个谎来圆。 沈禾只能无奈的继续编：“我刚才把附近都看了，没找见结这种梨子的果树，估计是哪个野兽从别处叼来的。” 两个孩子短暂的失落了一下，很快又振奋起来。 这么好吃的果子被她们吃到了，还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简单垫巴两口，沈禾就支开了两丫头，她要把这一块儿的菌子也采了：“玉舒玉珍，你们去四处看看找找野果子，别去太深了。” “好嘞！” 两丫头马上离开，她们现在对找野果子充满了热情！ 沈禾迅速行动，扒开一丛一丛的杂草和灌木，不停地收割着菌子。 半晌，她起身捶了捶弯得酸疼的腰。 但在颠了颠沉甸甸的腰包时，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加上刚才的两百多文，她今天一共采了635文，半两多银子了。 就在她准备换个地方继续采时，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啊啊——！” 她心猛地揪起，是玉珍！ 沈禾连忙朝着声音跑过去，没走几步，就看见沈玉珍正疯狂地挠胳膊，上面已经起了一大片红色皮疹。 沈玉舒见到她，满脸泪痕的跑过来：“娘，她们把玉珍推到麻芋上，她们是故意的！她们看见麻芋断叶了才推的！” 沈禾顺着沈玉舒手指方向看过去，眼眸瞬间眯起，竟是魔芋！ 旁边两个看上去和沈玉舒沈玉珍差不多大的女孩开始狡辩。 “你别瞎说，是她自己碰到的！” “就是！我们没事推她干嘛！” “我还说你俩推我了呢，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就是我哭了！” 说着，两个女孩就想往一旁溜。 沈禾眼神猛地扫过来，她们顿时吓得定在原地不敢再动。 沈禾在认出魔芋时就已快速在系统里买了块肥皂，她借着袖口遮掩拆开包装，拿出来递给沈玉舒：“你和玉珍快去咱们来时路过的溪流边冲水，一直冲，不要停！冲的时候用这个轻轻涂抹，记住，只冲和涂，千万不要揉搓！另外一定看住她，不要让她再挠胳膊！我马上过去。” “嗯！”沈玉舒抹了把眼泪，转身带着沈玉珍朝溪流快步走去。 沈玉珍听见娘的话后强迫自己停下挠胳膊的动作，整个人疼痒的忍不住发颤，却还咬着牙不吭一声的往前走。 沈禾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两人。 “说吧，为什么要推人？” 王娇花心虚的移开视线，但想起娘对她说的话，又梗着脖子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推她了？” 王艳花：“就是，明明是她自己脚滑碰到了！” 沈禾冷笑一声：“低头看看你们的手，我女儿身上可是还留着你们的泥巴掌印呢！” 两人低头看去，果然看到脏兮兮的一对手，两人同时迅速把手藏到背后。 沈禾冷冷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麻芋，那就好好接触接触！” 说完，她便上前攥住两人的手往麻芋走。 两个孩子吓坏了，在发现根本挣脱不开时更是直接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害怕...别毒我！” “有没有人啊！这个女的要毒我们！” 沈禾丝毫不理会，拽着两人的胳膊就往麻芋叶的断口上蹭。 她们两人估计刚才也在干活，袖子都是卷起来的，现在倒是方便蹭。 蹭完便松开手，不理会后面两人的叫骂，快步朝溪流走去。 她没打算‘大人不跟小孩计较’，在看到两个孩子和张莹莹七八分相似的脸后，她更是不打算放过她们。 诚然她可以去王家要一笔医药费，但那丝毫不能减轻玉珍所受的痛苦。 只有让她们也尝尝这种滋味，才是稍微公平一些的办法。 很快，身后便传来女孩尖利的痛苦哭喊声。 王娇花和王艳花一边疯狂挠着痒疼的胳膊，一边哭喊着朝溪流赶去。 娘不是说她是个弃妇，没有男人撑腰了吗？ 那她怎么还敢毒她们？！ 娘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疯女人！ 第9章 谁也不能欺负我女儿 溪流边，沈玉舒拿着肥皂小心的帮沈玉珍冲洗。 沈玉珍已经不哭了，胳膊泡在水里后就舒服了许多。 沈禾上前看了看情况，红肿褪下一些，不像刚才那么严重了。 她点进系统，花两文钱买了一小瓶炉甘石洗剂，这对止痒有非常好的效果，开口道：“胳膊伸过来。” 沈玉珍伸出胳膊，接着就看到娘拿了一个奇怪的瓶子，往她胳膊上倒了些什么东西，清清凉凉的，瞬间就把难忍的痒意压了下去。 沈玉珍惊呆了，这什么东西这么好用？！ 她小时候见过碰到麻芋汁液的人，都因为痒痛而把身上挠的没一块好皮，有的甚至还会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水疱。 可郎中们都束手无策，只能靠人硬挨过去。 也因此，村里的不管大人小孩，看到麻芋都躲着走。 刚才她还痒的只想把胳膊砍了，现在却几乎感觉不到了，烧热感也没了，手臂凉丝丝的。 娘可真厉害。 而且娘还帮她出气，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让她们忍着。 她喜欢现在的娘。 突然，旁边传来两道惊呼。 “别！” “不能跳！” 沈禾抬头，就看到王娇花和王艳花被两个妇人紧紧抱住。 方氏和村里其他几个妇人听见有孩子喊人，刚赶过来就看到王满屯家的两个姑娘疯了一样哭着往河里冲去。 吓得她们赶紧冲上来，一人抱住一个。 “咋了这是？！咋就想不开要跳河？！” 王娇花眼珠一转，指着沈禾就哭道：“呜呜呜，方婶儿，孙婶儿，她往我们身上抹麻芋液，我们痒的受不了了......” 王艳花反应也很快，她立马抬起胳膊：“婶儿，你们看......” 她们本来是想学沈玉珍那样放水里冲胳膊的，现在虽然被人误会了，但好像更不错。 谁知方氏和孙氏听到这话却同时松开手，猛地后退一大步，活像在躲什么脏东西。 这要是不小心沾到身上，那可有的罪受了！ 但方氏在看到王娇花指的人是谁后，马上有了主意。 她本就在怨怪沈禾分走了五十两银子，现在有机会骂沈禾，她自不会放过。 “小禾，你咋能这么对人家小姑娘？那麻芋液可是能要人命的！” 沈禾冷笑一声：“你看到我往她身上抹了？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方氏噎了一下，又道：“她一个小孩子，还能骗人吗？” 沈禾：“有人规定及笄后才能骗人吗？” 方氏又噎了一下，不死心的继续：“那她们总不会自己往身上抹麻芋液吧，肯定是你干的！” 沈禾轻嗤一声：“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是自己抹的？你又看见了？” 方氏被怼的哑口无言，她总觉得沈禾哪里说的不太对，可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只能看向两个女孩：“你们说话呀！说说她是怎么往你们身上抹麻芋液的！” 王娇花：“她把我们扯到麻芋旁边，拽着胳膊就往断口上压！” 王艳花：“是的！” 方氏马上重新支棱起来：“你看！人家小孩子说的清清楚楚，我们都听到了！” 沈禾目光瞥到王娇花身上，语气温和，听不出喜怒。 “那你再说说，我为什么要往你们身上抹麻芋液？” “因为、因为......” 王娇花瞬间慌了，她当然知道原因，但是不能说啊！ 两人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个看戏的妇人见状，都以为是两孩子撒谎被拆除了，想着都是一个村的，便出来圆场。 “你俩胳膊都成这样了，不赶紧去水里冲冲，还在这扯啥呢。” “小禾你刚回村，她俩肯定是不认识你这才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她俩是莹莹和满屯的孩子，莹莹你记得吧，当年你俩还都是咱村的两朵花呢。” “这是你沈婶儿，以后可不能再乱攀咬人家了。” ...... 你一言我一语，只把王娇花王艳花说得满脸通红，却偏偏不能出言反驳。 王娇花快气炸了，对面那个女人肯定得意的不得了！ 那两个小贱种肯定也偷着乐呢！ 谁知这时，沈禾却突然开口了。 “她俩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干的。” 众妇人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禾。 却见对方神色从容，脸色淡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恶事。 看起来似乎还是印象中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但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众人正要出言指责，却见对方神色一肃，冷声道：“但是！” “是因为她俩先把我孩子推到麻芋上！” “我家玉珍又疼又痒，哭的可怜，她俩却还在不当回事哈哈大笑。” “既然她们不觉得这有什么，那我就让她们也感受和玉珍一样的滋味！” 众人看去，果然见沈禾旁边小姑娘举着的胳膊上红肿一片，脸上也一副哭过的样子。 方氏又开口了：“就算...就算是她们先推的你家孩子，但你一个大人，也不应该跟小孩子计较。” 沈禾瞥向方氏旁边站着的沈有银：“听见了吗？就算你被其他人欺负了，只要对方比你娘年纪小，你娘就不会帮你。以后记得只能得罪比你娘年纪大的人。” 沈有银泪眼朦胧的看向方氏：“娘，真的吗......” 方氏：？！ 她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也想对沈禾讲同个道理的妇人：...... 王娇花原以为沈禾说出来之后大家就会帮她们说话了，可才刚开始却又安静下来。 她抽噎着看向各位婶婶：“孙婶儿...” 孙氏扭过头。 “林婶儿...” 林氏拍了拍儿子的头：“还看啥热闹呢？野菜挖够了吗？！走！” “赵婶儿...” “钱婶儿...” 众妇人齐齐转身，又不是自己家的事，看个热闹就行了，没必要伤了母子情谊。 沈家妹子到底是跟着状元郎待了十来年，这嘴皮子功夫可真是不饶人。 还有她这气势，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还怪吓人的。 还有今儿个方氏说的跳湖，本来她们都不相信，沈家妹子跳湖了咋还立女户。 但这会儿却突然有些信了。 不然的话，她咋能变化这么大？ 还有，回去就得提醒自家孩子别惹了村里新来的那两个女娃，不然的话，她们娘可是会原样还回去的。 第10章 发现新商机 王娇花和王艳花臊得满脸通红，身上又痒得钻心，再也待不住，灰溜溜地跑了。 沈玉舒这才凑近，小声问：“娘，你刚才给妹妹涂的是什么？” 沈禾知道瞒不住了。她蹲下身，目光扫过两个女儿，压低了声音：“娘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听了别怕......那天跳湖，娘在湖底遇见了一位老神仙。” 两个女孩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怜惜我们母女，赐给娘一个只有娘能看见的宝物，能买到许多稀奇东西。那药膏就是其中之一。” 两丫头惊呆了。 难怪娘被救上来之后变化这么大，原来竟然有这种奇遇！ 突然，沈玉珍想到了什么：“娘！土地公公的包子我们还没还回去呢！” 再不还的话，土地公公生气了，会不会给老神仙告状啊？ 他们俩离得这么近，肯定互相认识。 万一老神仙听了土地公的话，把宝物收回去就不好了！ 沈玉舒也立刻紧张的看向沈禾。 沈禾：......撒谎售后真的累啊。 但是两丫头信了这套说辞就好，以后做事就能方便许多。 她应道：“明天咱们一早就去给土地公公还包子。” 接着她神情一变，严肃道：“还有，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老神仙会收回宝物。” 沈玉舒和沈玉珍立刻重重地点头，小手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沈禾心下安定，将洗剂递给沈玉珍：“痒了就抹点。” 沈玉珍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这竟然是神仙给的药膏，难怪这么有效。 沈禾的心思已经飞回到刚才的看到的魔芋上。 这里的人称之为‘麻芋’，是沾不得的毒物，更不会食用。 而在魔芋旁边，她还看到了另一样熟悉的东西，木薯。 木薯和魔芋都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唯一的区别就是木薯喜光，而魔芋耐阴。 但因为木薯植株高大，叶片宽大，能为下方矮小的魔芋遮挡阳光，所以经常能看到它俩和谐地生长在一起。 巧的是，木薯加工不当食用容易中毒，这里的人又不知道如何去除毒素，干脆把这两个经常一起出现的东西称为‘毒兄毒弟’，出现它们的地方称为‘毒林’。 但是......由于前世经常刷小视频的原因，她刚好知道怎么去除两者的毒素。 木薯糖水、魔芋豆腐、魔芋爽......无数小吃在她脑中闪过，这是一个无人竞争的巨大商机！ 沈禾心痒难耐了。 她决定重新规划房屋图纸，再把灶房设计大些，不，最好是另建一个大的灶房专门用作食品加工...... 现在的五十两她不准备省着花了，钱捏在手里没有用，只有转化成资本才能继续生钱。 念头一定，她立刻带着女儿下山。 路过王屠户家时她瞄了一眼，今天倒是大门紧闭。 老院里，赵里正带着八个汉子将杂草除的干干净净，此刻正在清理废墟砖块。 砖块不算便宜，若不是因为死过人的缘故，这些砖块早就被村民你两块我两块的拿干净了。 但沈禾既然决定在这里居住，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避讳，更不会因为避讳就放着砖块不用。 把它们铺在地上，或是建个鸡舍猪圈的，都很不错。 见到沈禾，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和她打招呼。 敢出三十文一天的工钱，沈妹子不愧是敢立女户的人，出手大方有魄力！ 沈禾一一笑着回了大家，这才去找赵里正。 两人走到一旁，沈禾拿出一吊半铜板递过去：“里正叔，这是半天的工钱，他们八个人一人十五文，您二十文。” 赵里正一愣：“我咋多了五文？” 沈禾笑道：“里正叔，今天多亏您帮我找到这些人，多些工钱是应该的。您若是愿意，日后都由您来领着大家干活，调度安排，我每天多付您十五文工钱。如何？” 赵里正道：“你自己安排就行，把铜板省下来多好。” 沈禾道：“里正叔，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又十多年没在村里待过，就怕他们不听我的......” 赵里正看了眼人群，里面确实有两个能干活但不服管教的刺头，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沈禾的顾虑，点头应承下来：“成，这事交给我。” “多谢叔！”沈禾松了口气，有了这位“监理”，她就能腾出时间进山寻宝了。 但赵里正还是没接工钱：“工钱等下工再发吧。” 沈禾道：“我得出趟门，怕回来晚，工钱还是劳您发一下吧，总不好第一天就拖欠大家。”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住客栈，这个借口正好。 也幸好现在天热，即便这些人看到屋里光秃秃的，也没怀疑她在住客栈，只当她垫个木板席地而睡。 赵里正没再推辞。 事情办妥，沈禾毫不耽搁，拉着两个女儿就往镇上去。 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天晌午就能把院子全部收拾干净。 新增加的食品加工房和厕所等，她准备用土坯盖，但这需要先定好土坯和木梁等其他材料。 还有王屠户闯进来的事，这让她发现自己先前的设计图在防护这块非常不够...... 图纸得重画，材料要备齐......她一刻也慢不下来。 第11章 终于洗头了 两刻钟后，三人回到客栈。 沈禾立刻叫了一桶热水。 等伙计抬进浴桶，她却没急着用，而是另盛了一盆水，又拿出三小包洗发露。 这种包装的洗发露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没想到系统商城里竟然有，一文钱一包。 “娘，这是啥？”两个丫头拿起那从未见过的小包，满脸好奇。 “洗头用的，神仙的好东西，能让头发又干净又香。”沈禾一边拆自己头上裹的布，一边解释，“看我怎么做，等下你们自己试。” 自从向两个孩子坦白了系统的存在，她也懒得遮遮掩掩那么多了，总不能为了遮掩就放弃干净吧？！ 她俯身将头发浸湿，拿起一包洗发露就撕——却没撕开。 沈禾忘了，这种小包装极其难撕。 无奈之下，她只能上嘴去咬，龇牙咧嘴，表情狰狞。 “娘，好吃吗？”沈玉珍钻到桌子底下，眼巴巴地看着，甚至咽了下口水。 沈禾动作一僵，老脸微红。 一使劲，包装终于豁了口。 “不能吃！”她赶紧强调，“这东西弄进眼睛还会疼，记住了！一旦进眼里就赶快用清水冲洗。” 沈玉珍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和姐姐一起认真的点点头。 沈禾把淡粉色的洗发露全部挤进手心，揉搓开抹上头发，开始讲解：“这样揉出泡泡......” 话没说完，她就卡壳了。 预想中的丰富泡沫根本没出现，只有灰色的泥水顺着发丝滴落盆中...... 沈禾彻底无语了，她的头到底是有多脏啊！ 沈玉珍绕着她转了一圈，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娘，泡泡在哪啊？” 沈禾：死了，灰色的就是它们的尸水...... “......第一遍没泡泡很正常！”她干咳两声，果断把脑袋扎进水里冲掉污渍。 之后端着盆走到窗前，推开窗将水倒在下面的草丛里。 倒完水，再去澡盆里打一盆干净水。 第二遍，泡沫终于丰盈地冒了出来，空气中弥漫开香甜的气息。 “好香啊！还有好多泡泡！”沈玉舒惊喜道。 “还有点甜甜的！”沈玉珍再次发问，“娘，真的不能吃吗？” 沈禾脚趾扣地了，一样的洗发露，怎么可能会一包香一包不香？完全是因为第一包的香味全被她的发油味盖住了啊！ 她干巴巴的回复：“不能吃，有毒的。” 沈玉珍声音里带着失落：“那好吧。” 快速洗完第二遍，又接了盆水冲洗，沈禾终于洗好了。 先用布包住头发，沈禾又买了三包洗发露。 她的头发都这样了，两个丫头的更不用想。 沈玉舒和沈玉珍第一次亲眼看到娘凭空变出东西，却没有过多惊讶，她们现在更期待用这个香香甜甜的东西洗头发。 沈禾利落地帮两个女儿把洗发露包装都咬开：“好了，你们自己试试，互相帮忙。” 见两个孩子兴奋地点头，她才放心地坐到床边。 沈玉舒和沈玉珍在陈家时经常干活，自理能力很强，洗头这种小事她没必要跟着。 拿出纸笔，开始规划起老屋的重建。 老院的结构是类似四合院的，正对大门的一侧中间是堂屋，四间里屋沿着堂屋两侧次第展开。 大门东侧是灶房和三间房，西侧是四间房和茅厕。 西侧重建后直接全部打通做食品加工间。 木薯和魔芋的制作都要蒸煮，所以这里至少要有两个灶膛。 东侧的灶房保留。 两侧的灶膛都和里屋的炕相连，东侧的两间里屋给两个丫头住，西侧的两间里屋都做上大排炕，一间她住，一间里面放个浴桶，冬天也能洗澡。 院子后面还有一块院子，鸡窝鸭棚和茅厕都放到这里...... 笔尖在纸上涂涂画画，沈禾完全沉浸其中。 等到她把院子布局大致敲定，抬起头，发现两个女儿的头发都快干了。 两人正凑在一起，小声笑着，还互相嗅闻着对方顺滑清香的发丝。 见娘亲看过来，两人才不好意思地坐好。 沈禾不由得莞尔，自己也拆开包头布，摸了摸半干的头发。 “走！”随意的将头发束起，她收起图纸，利落地站起身，“吃饭去！” 来到街上，在昨天吃饭的地方快速解决晚饭，之后三人便直奔窑坊。 说是窑坊，其实只是窑厂在镇上开设的代理点，店里放了些土坯青砖瓦片木材等材料，在店里选好东西付过定金后，窑厂便会安排人送货上门。 这是镇上唯一的窑坊，质量好价格也公道，当地人盖房子几乎都来这里买材料，有些阔绰人家想用些更好的材料，便会去码头订一些从外地运来的徽州瓦等。 不过沈禾用这些就够了。 她说了自己的需求，掌柜根据描述告诉她需要的材料，这些材料都是运过去之后根据实际用了多少付钱的，不用现场付钱。 为了不耽误施工进度，沈禾直接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定了下来。 付过三两银子定金，约定好送货时间和地点，三人这才出去。 敲定了最大的事情，沈禾心头放松不少。 走到杂货铺，她又买了背篓、铲子、麻绳和水袋等物，这些在山上都用得到。 正结账时。 “嘭！” 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小男孩横冲直撞的撞到沈禾身上，还没收起的东西散落一地。 男孩撞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妇人匆匆赶进来，将孩子抱起，在看到他手臂上的擦伤时，怒目而视。 “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吗？不会看着点吗？你看你把我儿子给弄伤了，糖葫芦也没法吃了，赔钱！” 沈禾低头，看着衣摆上沾满的糖浆，再看看护着自己闯祸的儿子，不明是非的妇人，气笑了。 她弯腰，从衣摆上取下糖葫芦，径直走到妇人面前。 “你想干什么？”妇人瞪着她，想用眼神唬住人。 沈禾二话不说，抬手就把糖葫芦整个摁在了妇人身上。 “啊啊啊！！” 妇人顿时惊恐的尖叫出声。 刺耳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过往行人的目光。 第12章 教数学和报恩 在看到两人身上都有湿淋淋的糖浆，以及哇哇大哭的孩子，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你疯了吗！你推伤我儿子，还敢弄脏我新做的棉布衣裳！赔！你必须赔！”妇人扯着嗓子大喊。 沈禾指了指四周，冷笑道：“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在哪里再说话？我在店里站的好好的，是你儿子自己撞过来的，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可以作证。” 掌柜立刻点头：“是这位娘子先来的，孩子自己撞上的。” 沈禾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目光逼视妇人：“倒是你儿子的糖葫芦弄脏了我的衣裙，还撞掉我刚买的货物。你说，该怎么赔？” 妇人往地上一看，果然还散落着不少杂物。 她看东西没坏，立马耍赖：“小孩子跑跑跳跳怎么了？又没撞坏你东西！你自己没拿稳怪谁？难道要孩子给你磕头赔罪不成？” “我不跟孩子计较，但我跟你计较。”沈禾捡起东西，语带嘲讽，“你儿子撞了人，你这当娘的不教他道歉，反而怪别人站错了地方？今天幸好撞的是我，若是撞了贵人，你也能这么理直气壮吗？” 她又看向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要是撞了端热汤的，是不是还得怪别人烫了你儿子，讹别人一笔药钱？” 妇人眼神闪烁，不敢吭声了。 周围的人已经看明白，这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要撞到的是贵人，估计这会儿已经点头哈腰赔笑脸了。” “我之前在酒楼当小二，经常能遇见这种顽皮小儿，明明是他们撞过来的，但撞倒的饭菜酒钱却要我赔。” “当娘的不好好管束，长大了又是地痞一个！” 妇人被说得面红耳赤，众目睽睽下无处撒气，竟然恼羞成怒的打了男孩一巴掌，之后便抱着哇哇大哭的儿子仓惶离开。 回到客栈，沈禾又拿出图纸开始研究。 沈玉舒凑上来，好奇的看着。 上面的图案她看出来是老院，但旁边弯弯曲曲的东西是什么？ “娘，这是什么？”沈玉舒指着数字问道。 沈禾看了一眼，干脆放下图纸，把两人都喊来坐在旁边：“这是‘3’，我用来记尺寸的。今天娘教你们认数字吧。” 说完，她便在纸上写下1到10十个数字，每写一个都会说是几。 “娘，你怎么会这些的？”沈玉舒问道。 她以前见过爹写账本，但从未见过这种奇怪的数字。 “这是老神仙教我的。”沈禾面不改色的说道，“他说光依靠宝物是不够的，最重要的还得靠自己，于是便给了我很多书，让我认字学习，这个也是我这两天刚学会的。” 沈玉舒恍然，原来如此。 “这种写法和外面不同，但非常方便，你们先把十个数字记下来，待会儿我再教你们算数。” 谁想沈玉舒和沈玉珍只看了几眼就朝沈禾说道：“娘，我记住了。” 沈禾有些惊讶，这也太快了吧？ 她把纸反过来，随意的写数字问两丫头，结果每个都答对了。 她压下心中惊喜，又拿了一张纸把九九乘法表写下来。 之后又对两个女儿解释了乘法的意义，教两女儿如何背诵。 “你们先把乘法表背下来，背下来之后娘再教你们其他的。”沈禾道。 沈玉舒和沈玉珍应了，拿着纸到一旁去背。 半盏茶后，两丫头拿着纸过来：“娘，背会了。” 沈禾接过纸放在背后，开始随机提问，两丫头都对答如流。 沈禾眼神一亮，看来俩丫头确实记性不错，说是过目不忘也差不多了。 她继续提问，不过这次加上了背景：“我买了5双鞋，每双9文钱，总共需要多少文？” “45文！” “买6个包子，每个7文，总共多少文？” “42文！” “我今天花了24文买粟米，粟米每斤6文钱，我买了几斤？” 两丫头沉默了，想了片刻，对视一眼后才看向沈禾：“4斤？” 声音比刚才轻了不少，满是不确定。 沈禾心中狂喜，这简直是捡到了天才宝贝！ 她立刻趁热打铁，讲解除法的概念。 讲完除法，又套入情景提问确认两丫头都理解后，沈禾继续开始讲解大额数字的加减乘除...... 烛火摇晃，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疯狂学习。 第二天一早，沈禾在两丫头醒之前从系统里买好早饭，以及给土地公公的八个大包子，还有给李三娘的两斤红糖和二十个鸡蛋。 那天李三娘将她从湖里救起，得去道谢。红糖和鸡蛋都是村里人登门拜访时常提的稀罕物，她拿这些足以表明诚意。 不过钱该省还是要省，所以东西她都是在系统买的，红糖四文钱一斤，比这里五十多文一斤的价格便宜十多倍，生鸡蛋一文钱两个，也能省下几个铜板。 简单吃过饭，沈禾便把准备好的东西装进背篓，回村。 走到土地庙，把八个大包子摆好。 那天她其实只从系统里买了六个包子，但既然对女儿说了要多还给土地公公，自然不能食言，于是就加了两个。 这些包子肯定不会被土地公公吃的，但放在这里就当是心意了。 三人走后，一条瘦弱瘸腿的小狗从草丛里出来，一瘸一拐的直奔肉包子而去，闻了几下便开始狼吞虎咽。 李三娘家。 沈禾敲了几下门，片刻后门才打开。 沈禾一眼就瞥见李三娘脸上未消的指印。 李三娘侧过脸，有些不自在：“沈妹子？你怎么来了？” 沈禾心下明了，她想起原身记忆里，李三娘的丈夫是个酒鬼，每次酗酒后就喜欢打老婆孩子撒气。 但她不是会当面戳人痛处的人，既然李三娘不愿让她知道，她就当没看见吧。 她递上竹筐：“三姐，前天多谢你了，这是红糖和鸡蛋，你收下。” 李三娘看了一眼，满满一筐的鸡蛋和两大布袋红糖，顿时惊得不知所措：“这、这太贵重了，我就是顺手的事，谁看到都会救你的......不值当......” 话没说完，一个干瘦的老太婆猛地从院里冲出来，一把将筐子抢了过去。 第13章 捡到小狗 正是李三娘的婆婆。 钱老婆子看着筐的东西喜得合不拢嘴，她对沈禾道：“这都是给我家的？哎呀呀，你可真是阔气了，听说你现在出一天三十文工钱找人干活，我儿子大宝能去不？还有我孙子金宝和银宝，都能干的很！” 沈禾淡淡道：“让他们去找里正叔就好。” 钱老婆子笑容一僵，她能不知道是赵里正在招人吗？这不昨天大宝过去报名没被选上吗！ 她干巴巴道：“你是主家，想让谁干让谁干，这点小事儿就不值当麻烦里正了。” 沈禾冷声道：“里正叔怕我被人欺负才帮我这个忙，我要是转头就自己找人，这不打里正叔的脸吗？” 钱老婆子脸上笑容彻底消失：“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我家大宝干！还搁这扯东扯西的！真是活该被人休！” “娘！”李三娘没想到婆婆竟说出这种话，急忙出声制止。 “娘什么娘！你帮她、她出谢礼，天经地义！找谁干活不是干？咋就大宝不行？！连这点钱都不让我们赚，我看她道谢也不是诚意的！”她瞪向李三娘：“还站这儿干啥？饭做好了吗？衣裳洗了吗？就知道偷懒！” 院里，两个半大男孩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看热闹，听见奶奶的话，接道：“娘，我饿了。” 钱大宝也满身酒气的从屋里晃荡出来，他看了眼筐子，不满道：“就这点儿东西？连一天开出去的工钱都不到，这是诚心道谢吗？” 沈禾被酒臭味熏得皱眉，这一家极品根本连李三娘帮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一个个摆的架势像是他们才是她要谢的人一样。 她不愿和这一家人极品多做纠缠，于是突然话锋一转，盯着李三娘：“三姐，谢礼归谢礼。说来那天你虽然帮了我，但我正巧有块玉镯子不见了，你可见着了？” 话虽是问有没有看到，但表情语气却明显是怀疑李三娘拿了东西。 李三娘被沈禾的话吓了一跳，正想解释，就看见对方朝自己眨了眨眼。 她瞬间明白过来，闭上嘴。 钱家人却炸了锅。 “什么玉镯？！没看见！你想讹人？！”钱老婆子尖叫起来。 “滚滚滚！丢了玉镯咋能赖到我家？自己回去好好找找吧！真晦气！”钱大宝酒意醒了不少，走过来就要关门。 “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摔上。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沈禾朝紧闭的大门喊道：“把筐还我！”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条缝，竹筐被扔出来，还附带了一句话：“谁稀罕你的破筐子！” 沈禾冷笑两声，捡起竹筐往老院走去。 不用想，东西肯定是要被那几个极品瓜分了，真正救她的李三娘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但如果把东西收回来的话，只会激怒他们，转而把怒火发泄在李三娘身上。 沈禾叹口气，这里的底层女人就是如此，一旦遇人不淑，基本就要痛苦一辈子。 原身如此，王屠户的两个妻子是如此，李三娘也是如此。 她能做的有限，只能先管好自己。 三人往老院走去。 刚走没几步，沈禾就感觉不对劲。 有人跟着她！ 她猛地停下脚步，豁然转身！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草丛的细微声响。 “娘......”沈玉珍小声叫道。 沈禾心头发毛，继续往前走，后面却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娘......” 沈禾不敢再回头，急忙快走起来，那声音却仍旧阴魂不散的紧紧跟着。 “娘！它跟不上了！” 赶紧去人多的地方，跟不上最好......等下，跟不上了？什么跟不上了？ 沈禾一愣，猛地停住脚步。 之后就感到什么东西撞到了小腿上。 窸窣声也戛然而止。 她低头看去，竟是一条灰褐色的小狗崽！ 怪不得她左看右看没找见，原来这小东西一直贴着她脚跟跑！ 沈禾蹲下身，小狗害怕的后退几步，步伐明显踉跄不稳。 她凑过去看，只见狗崽后腿上一道巴掌长的深可见骨的撕裂伤，伤口边缘的皮向外翻卷着，附近的毛发被凝固的暗红色血块和尘土黏连在一起，显得肮脏而可怖。 前腿上则缠了一圈杂草，那窸窣的声音就是杂草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条小狗是怎么拖着那条伤腿跟上她们的。 两丫头也蹲下来，满眼心疼的看着小狗崽。 小狗崽嘴边沾了一圈白色东西，沈玉珍鼻子最灵，她立马闻出：“是我们吃的肉包子！” 沈禾瞬间明白了，八成是土地庙那八个包子引来了这个小可怜。 “娘，你有办法救它吗？”沈玉舒满眼心疼。 沈玉珍也期待的看向沈禾，她娘昨天给她的药剂非常好用，其他人被麻芋液碰到都要养好多天，但她的胳膊早就不痒了。 沈禾已经开始在系统里搜索药品。 碘伏、消炎药、纱布......买好后直接拿出来。 两个丫头已经见怪不怪。 沈禾试探性地朝小狗崽伸手，小狗崽呜呜两声，却没有躲开。 这是不拒绝她。 沈禾便轻轻抱起小狗崽，先用碘伏消毒，之后撒上一层消炎药，再用纱布轻轻缠上一层。 白色的纱布太过明显，她又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包在外面。 幸好身上的衣服是旧的，撕起来不心疼。 小狗崽像是知道自己在被救治，整个过程一动不动任沈禾动作，只是偶尔呜咽两声，乖巧得让人心疼。 快速处理完毕，沈禾将小狗崽轻轻放入背篓：“走吧，耽误不少工夫了。” 三人重新起身，朝着老院快步走去。 第14章 准备砌土炕 老院门口，罕见的围了不少人。 见到沈禾过来，众人一窝蜂的涌过来。 “沈妹子，你这一大早的上哪去了？” “你还招工不？我家男人也想来干活。” “还有我家！我男人力气大得很！” 昨天村里人都知道里正帮沈禾找人干活，但没几个人相信她真能开出来三十文一天的工钱，都等着看那些人白干一天后看笑话，结果晚上竟真的人人发了三十文！ 这还得了？！于是一大早他们就过来蹲守沈禾，就等着一开门就报名干活...... 沈禾把背篓交给沈玉舒，让两丫头带着小狗崽先去屋里待着。 这才回复村民。 “还招人的，估计二三十人，工钱不变，想来的待会儿找里正叔报名。” 众人一听顿时激动了，也顾不得想沈禾为啥从外面回来，纷纷准备回家喊自家男人或儿子过来。村里有上千口人，来晚了可就抢不到了！ 却听人群中一道讥讽的声音传来：“你们还真信了？那么多人，恐怕一天就得发一两银子！她上哪有那么多银子！” “她昨天就是装个样子，想把你们骗过来，后面再来干活的人就领不到工钱了！” “县里刘员外家不就是这样干的吗？咱村到现在还有人的工钱没领到呢。” 这话一出，刚才还激动热闹的人群瞬间冷静下来。 沈禾看去，说话的正是她的前大嫂，王氏。 王氏明明知道她有五十两，却偏偏要说她没银子，她打的什么算盘，沈禾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沈禾有钱，从而知道他们也有钱罢了。 但她偏不让她们如意。 “叔叔婶婶们，实不相瞒，我有五十两银子。原本打算用这五十两送女儿出嫁、自己养老送终的，但这房子实在破旧，这才拿出来修缮，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干活，我绝对不会赖掉工钱的。” 这话一出，全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王氏更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她竟然直接把自己的银子数说出来？！真不怕被人惦记上吗？真是个蠢货！ 反应过来后，场上瞬间像炸了锅。 “被休还有五十两，我也想被状元郎休了。” “沈妹子啊，我家狗蛋咳了两个月了，婶儿想借你二两银子抓个药行不？” “她傻吗？有钱不好好放着，非得说出来。” “沈妹子，我娘卧床半年了，叔也想借你二两银子，保证还！” 就在场上闹哄哄时，突然。 “沈妹子，给你送土坯的来了！” 一个汉子小跑到老院门口，指着身后道。 只见一辆接一辆的牛车拖着土坯往这边赶，沈禾见状，连忙上前领着牛车来到后院。 看着一辆又一辆的牛车进来，众人麻了。 “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啊。” “沈妹子这是要重盖房子吗？这么大的院子，五十两银子哪够。” “这房子盖完，她也没钱了。” “哎呦！我苦命的儿啊，娘又没有给你借到银子......” “她的银子肯定是状元郎给的，除了她的，沈家肯定更多，你们去问沈家借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氏立马转变目标，开始去找王氏借钱。 王氏见风向不对，气的牙根痒痒，一溜烟跑没影了。 昨天沈二田听到沈禾在村里大手笔招工，回来就说得想办法拦着她，不然她要是几两银子工钱发下去，全村就都知道她有钱了！ 沈禾有钱，以她对娘家的态度，沈家钱只会更多！大房的人一旦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又要来借钱了...... 所以沈二田今天一大早就叮嘱她来看看沈禾今天还招不招工，要是继续招工的话，一定得拦住了。 她本来以为只要自己说她没钱发工钱这事就完了，谁曾想这个疯子竟然直接爆出来自己的全部家产！ 真是疯了！疯了！ 这下大房的人估计要五十两五十两的借钱了......她回去得被婆婆骂死！ 天塌了啊！ 赵里正此时也过来了，有人找他问了找他问了工钱的事，亲口听到赵里正也说三十文，那人果断报名。 赵里正既然敢接这个活，多少也算是作保了，他就算信不过沈禾，也信得过赵里正。 有一人开头，其他人都开始报名。 赵里正这才觉得不对劲，报名的人也太多了吧？ 他去后院找到沈禾，沈禾把新画的图纸拿给他，又详细说了一遍。 赵里正明白了，时间紧任务重，要想尽快完工，确实需要这么多人。 想到窑坊后面还会送来其他材料，她不能时刻在场，沈禾便把窑坊负责人介绍给赵里正，没想到双方认识，这倒省事了。 “里正叔，今天咱们先把东边的土炕建了吧。”沈禾道。 客栈明天就到期了，她不准备续住。今天建好土炕，明天买些被褥、锅碗瓢盆回来就能住了。 赵里正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行啊！昨天我又把图纸好好看了一遍，正手痒呢！” 刘青山听见赵里正的话，脚步一顿，土炕？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让见多识广的赵里正都这么期待？ 见两人往灶房走去，他默不作声的跟上。 两人在灶房里拿着图纸又开始商量起来，刘青山听了几句，原来就是搭个土床。 他没忍住开口道：“我说沈妹子，你都要盖房子了，还不直接买个大木床，至于省这点儿钱吗？” “这可不是简单的土床。”赵里正斜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继续说话。 他早看出这是个好东西，有了土炕，寻常人家冬天能好过不少。 但这毕竟是沈禾想出来的，说句实在的，她拿着这个图纸去给人修土炕都能挣上一笔钱，未经允许，他不能说出来。 沈禾却轻笑一声，毫不在意的解释起来：“这个床里边是空心的，和灶膛相连。冬天做完饭后烟火从从炕道出去，睡在炕上就不冷了。” 刘青山惊奇道：“沈妹子，你这脑子是咋长的，这都想的出来！” 他啧啧完，脑袋一转，又问道：“妹子啊，待会儿你砌炕的时候能让我在旁边瞅瞅不？” 第15章 省下料钱 沈禾瞄他一眼，瞬间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这事好好谈的话，或许可以双赢，甚至三赢。 “行啊。”她笑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赵里正立马开始指挥，搬土坯、砖石、和粘土泥...... 沈禾在一旁仔细看着，并随时提出一些细节处需要注意的地方，盘炕密封性一定得好，不能掉以轻心。 前世每到冬天，总能看到一些因为土炕导致一氧化碳中毒的惨剧，这其实就是密封性没有做好。 屋里，一个土炕慢慢成型。 之后开始试火，再把有裂缝、漏烟的地方及时用泥补好。 一些干活的汉子原本不知道这是啥，在看到最后成果时也明白了。 有些心细的，立马想到可以在自家也砌一个，他们自身倒是不怕冷，但婆娘和孩子冬天会好过不少。 刘青山看着土炕来回踱步，终于凑近沈禾低声道：“沈妹子，叔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禾点点头：“行，咱俩出去商量。” 她又朝赵里正道：“里正叔，你们先在屋里等我一下。” 见赵里正应了，她才和刘青山一起出门，走到离人群远的地方站定。 刘青山搓搓手，道：“沈妹子，我也不跟你绕弯了，你的土炕图纸卖吗？” 沈禾摇头。 这反应在刘青山意料之中，他继续道：“十两银子，如何？” 沈禾摇摇头。 刘青山咬咬牙：“三十两！” 沈禾依旧摇头。 刘青山眉头紧皱，不悦道：“三十两已经是极高的价了，更何况已经有人见过了土炕怎么砌，不能再高了。” 沈禾这才淡淡开口：“刘叔，我的意思是，不要钱。” 刘青山眨眨眼，似是不敢置信，他又问了一遍：“不要钱？！” 沈禾笑了：“真的不要钱。不过我有个提议，刘叔愿不愿意听听？” 刘青山脸上褶子都笑出几层：“你说！你说！” 沈禾道：“我砌土炕不过是想让自己过的舒服点，本就没打算它赚钱。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确实是个好生意。” 刘青山不住点头。 “刘叔既想用它赚钱，图纸你拿去便是。不过刚才你也说已经有人会砌土炕了，所以为了刘叔的赚钱计划，我才有这个提议。” 刘青山耳朵竖的笔直：“嗯嗯，你说！” 沈禾见人已经上钩，这才淡声道：“刘叔不如和赵里正合作，他出人手和技术，你出土坯瓦砖，这样虽然赚的少些，但也更省心。” 刘青山低头思索。 砌土炕是个技术活，刚才好几次都是赵里正发现砌错的地方，今天要是没有他在，土炕恐怕难以成型。 而他家是卖土坯砖石的，不管谁家砌炕，就算土坯不用他家的，但砌炕主体用的砖石也得从他家买。 不用出技术，虽说少赚些，但却更省心，还能和沈妹子赵里正交个好。 飞快想完，他就抬头应道：“行！不过总不能真让你白出图纸，你的料钱就不用出了，叔包了！” 沈禾笑拒了：“我收了刘叔的料钱，那赵里正和其他人是不是也得给我好处？我既说了不用它挣钱，就不会食言。” 刘青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这是习惯了，没别的意思。” 沈禾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经商之人，注重‘返利’才是正常的。 而她之所以要把这份利让出来，一是自己精力不够，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她想和赵里正搞好关系。 沈家毕竟祖上富过，即便现在落魄不少，可在清河村还是数一数二的大族。 她和陈家结亲后，沈家各房都靠着‘陈秀才’‘陈举人’的名头捞了不少好处，求学的、做买卖的......应有尽有。 而这些都在她被休弃后消失了，甚至还被人找上门来讨回当初占的便宜。 沈家人原本就气她，所以当初二房的她娘家才会毫不犹豫的贪了银钱，又把她赶走。 这其实也是沈家各房的意思。 可他们没想到，她竟然设计娘家，在清河村落了户！ 可她毕竟在沈家眼皮子底下，她若是想过的好些，必须得找到能和沈家抗衡的靠山。 赵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赵家一直是清河村最大的家族，里正一职几乎一直被他们包揽，而且现在的赵里正为人公道正义，和他打好交道，有百利而无一害。 沈禾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 商量完，两人又把赵里正喊出来说了打算。 赵里正听完沉思片刻，随即道：“屋里几人都是老实本分的，我信得过。这活能帮他们多挣几个铜板，我没意见。” 他看向沈禾：“小禾，这炕是你设计的，到时候每单给你分两成如何？你不用去干活.....” 赵里正话没说完，就被沈禾打断。 “我不要分成。”沈禾神色认真，“土炕的砌法我本就没打算瞒着大家，也没打算靠它挣钱。乡下人冬天都不好过，有了土炕能帮大家过得好点儿我也开心。” “只是这土炕不像其他活随便做都行，稍有差池可能就会害死人，所以我才想着让您带队砌土炕，不然大家砌不好反而容易出事。” “你们既然出了劳力，挣的铜板当然是你们的，我不能要。” 沈禾语气果断，赵里正听完后竟有些惭愧，是他格局小了。 见她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赵里正便没再劝。 赵里正又和刘青山商量，约定等把沈禾的房子处理完毕后再去接土炕的活，刘青山欣然应了，现在才是八月份，不算赶时间。 三人回了屋，赵里正又把这事告诉砌土炕的几个汉子。 几个汉子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地里的活没有那么多，他们正愁去哪里挣些过年钱，没想到这就有门路了。 刘青山又出面，说给这些人砌土炕时的砖石全部打七折，但要求他们现在不要把砌土炕的法子给别人说，几人毫不犹豫答应。 其实就算刘青山不说他们也不会往外说，这可是能挣钱的东西！ 不过多亏了赵里正和沈妹子，要不是他俩，他们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一个汉子憨笑道：“咱也是要享受上状元郎家里的东西了。” 沈禾：？？？ 什么状元郎？他们以为这是状元郎想出来的？！！ 这个狗男人可真会蹭！！ 她必须得纠正他们的想法，不然以后她拿出点什么厉害东西，恐怕都得被说成是状元郎教她的！ 那是华夏无数前辈的智慧结晶，跟这个见利忘义抛弃妻女的狗男人可没半毛钱关系！ 她立刻沉声道：“孔大哥这是觉得我没本事设计出来了？” 姓孔的汉子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不、不是......” 但状元郎和一个农户女，不用想也知道是状元郎设计的吧。 但看沈禾面色不虞，他还是识趣的没说出真实想法。 沈禾厉声道：“我郑重说明，这个土炕和陈家一点关系没有，陈家就是个做了亏心事的缺德户，你们不用抬高他，也不用瞧不上我！” 屋里一片寂静，众人都被沈禾的气势震住了。 半晌，孔大牛才道：“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啊。陈家确实缺德，那男的也不是个好东西。” 其他人见状，也忙跟着表态。 沈禾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这个朝代状元郎太过厉害，想仅凭一句话就转变他们对‘状元郎’的盲目崇拜几乎不可能，但以后都在一个村里，她会慢慢让他们看清。 刘青山却暗暗高兴，他就知道自己看人没错。 她若是能想出土炕这种好东西，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自己先一步和她打好关系，以后定能受益。 不理会众人的想法，沈禾继续忙自己的事。 她看向赵里正：“里正叔，康平哥在家吗？” 第16章 守株待猪 赵康平是赵里正的儿子，比沈禾大上三岁，小时候被赵里正发觉没有读书天赋后便去学了个手艺，现在是个木匠。 “在家呢，你找他有事？”赵里正问道。 沈禾点点头，道：“我想找康平哥定做几样东西。” 赵里正道：“那你去吧，这儿有我看着，你放心。” 沈禾点点头，出门喊了俩女儿一起过去。 院子里有赵里正看着，她很放心。 里正家，新锯开的木头整齐堆放在一旁，满院子都是木头清香。 赵康平从屋里快步走出来，见是沈禾，笑呵呵的打招呼：“沈妹子。” 沈禾开门见山，掏出图纸道：“康平哥，我想打几个家什，这样式的，你看能做不？” 赵康平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越看眼睛越亮。 “能做，都能做！” 沈禾放心了，不过她要的急，得抓紧时间。 “几天能做好？” 赵康平笑道：“你来的巧了，我昨个儿新买的木头，现在就能开做，三四天就能全做好。” 沈禾心里有了底，她又比照着图纸说明了一下细节，这才带着孩子离开。 三人刚走，赵里正对门的韩老婆子就跑进去问他们刚才在比划啥。 沈禾老院里的动静在村里已经传开了，现在是村里最大的热闹，刚才沈禾一过来她就注意到了，就等着问些消息好和她的老姐妹说道说道。 赵康平眼睛一转，神秘兮兮道：“几样家什。” 韩老婆子嘁了一声：“这还值当画到纸上？直接用手比划不就行了。” 赵康平故作高深的摇摇头：“韩婶儿，这可不是普通的家什，那样式和花纹，啧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实用的。” 韩老婆子果然被勾起好奇心，她狐疑道：“还有你没见过的样式？” 赵康平道：“是啊，就连县里最盛行的新款都没有这么好看。” 韩老婆子瞪大眼睛：“连县里最盛行的都比不上？” 赵康平道：“一点儿比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城里流行的，我反正是准备给自己也打一个。” 京城流行的？！ 韩老婆子被震住了，她脑筋一转，立刻道：“给我也打一个！不，她都打了啥？你好好给婶子说说......” 两人立刻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半晌，韩老婆子心满意足从赵里正家离开。 她也定了一套沈禾的家什。 不过她是给女儿做嫁妆用的，所以只用了沈禾的样式，花纹则换成了喜庆吉祥的。 她女儿再过两个月就要嫁给县里卖布匹的李家了，她家和李家家境差得远，那李家婆娘一直嫌弃她女儿。 她就想着好好准备嫁妆给女儿撑门面，但这既不能太贵，又不能太便宜，且还不能太小件，看起来要有牌面的嫁妆还真不好找。 她正发愁呢，这家什就送上门来了！ 要是有了这在京城流行的柜子，看那李家婆娘还敢不敢说她女儿是乡下土姑娘！ -- 从赵家出来，沈禾就带着女儿们上山了。 找到一个阴凉处，她坐下休息。 顺便从系统里买了面包和牛奶，分给两丫头还有竹筐里的小狗崽吃。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有了老神仙宝物的借口，她完全可以不用一直吃大肉包了...... 两女儿好奇的接过面包和牛奶，学着沈禾的样子撕开包装，咬上一口，瞬间眼睛都亮了。 松松软软，还甜甜的，配着牛乳吃上一口，别提多香了！ “娘，老神仙真是太好了！咱们在家里给他立个牌位吧？”沈玉舒道。 “是啊是啊！我要天天拜老神仙！”沈玉珍立刻应和。 沈禾差点噎住，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干巴巴道：“老神仙说他不喜被人打扰......还是不了吧。” 给自己立牌位，这也太惊悚了！ 沈玉舒有些遗憾：“好吧......可是我们总白吃白喝，老神仙不高兴了怎么办？” 沈玉珍一听这话，立刻紧张的坐直身体看向沈禾，手里的面包和牛奶都捏紧了。 沈禾有些汗颜，她在这个年纪恐怕只会想着能白吃白喝真好，至于老神仙会不会不高兴......给了她就是她的了，不高兴也不能收回！ 但这些想法她可不敢教孩子，只能无奈的继续为谎话售后。 “老神仙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平安健康，如果想感谢他，那就照顾好自己。” 沈玉舒和沈玉珍听感动了，纷纷握拳朝天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小狗崽不饿，只默默舔着牛奶，突然听见两姐妹发誓的声音，惊得小脑袋抬起茫然看天。 沈禾莞尔一笑，有萌娃和萌宠相伴，她在异世也不孤单了。 三人吃完，继续往山上走去。 走到昨天发现野菜的地方，沈禾让两丫头在原地挖野菜不要乱跑，自己则去找菌子。 初来异世，不赶紧攒一大笔银子傍身，她不安心。 【叮！发现天然野生松茸菌！】 沈禾眸子瞬间亮了。 松茸可是好东西，价贵，在现代能卖好几百一斤。 她顺着指示走到一棵松树下，扒开杂草，果然看到几个松茸。 轻轻将松茸挖出来，她掂了掂，大概一斤多点。 【天然野生松茸菌700g，价值840文，请问宿主是否售卖？】 【是！】 将近一两银子到手，沈禾有些咋舌，没想到竟然六百文一斤，要是能捡个几十斤就好了。 她顺着灌木丛继续找，但只零星找到一些红菇菌和鸡枞菌，总共只卖了104文。 啧啧，果然赚过快钱之后，赚钱阈值都被拉高了。 她正准备继续寻找时，忽然，一个东西猛地冲过来。 沈禾急忙闪到一旁，差点崴到脚。 “嘭！” 什么东西撞到树上，树叶扑簌簌飘下。 溜到嘴边的脏话及时刹住，沈禾猫着腰，探头看去。 只见一头幼年野猪四仰八叉的仰倒在松树前，前腿蹬了两下后，彻底不动了。 呦呵！ 守株待猪了！ 第17章 你偷了我们的野猪！ 沈禾凑过去看小野猪，身上有被撕咬的伤痕，再加上这记重创，已经彻底死翘翘了。 她这才放心抱起小野猪，大概三十斤左右。 【野生幼野猪28.5斤，价值1425文，请问宿主是否售卖？】 好家伙，几十文一斤呢！ 卖，当然卖！ 她现在住在客栈，没法自己做了吃，拿去镇上卖倒是可能价高一点，但是太麻烦。 还不如直接卖给系统，能省些时间继续挖菌子。 可就在她准备答应时，一个妇人声音响起。 “好肥的野猪！小禾啊，你可真有福！”韩老婆子满脸带笑的跑过来。 她从赵家回家后就背了筐上山挖野菜，刚过来就看到一个野猪撞到沈禾跟前。 山上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动物自己撞死摔死被村民捡漏，大家都默认谁捡到就是谁的。 这头野猪虽然不大，但也有好几十斤肉，她虽羡慕，但并不嫉妒。 谁让沈禾帮她解决了女儿嫁妆这个头疼事呢！ 沈禾深呼吸一大口，差点被韩老婆子吓出心脏病来！ 幸好她因为看野猪仔身上的条纹慢了片刻，不然让韩老婆子亲眼看到她手里的野猪瞬间消失，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这下好了，她的野猪仔不能卖给商城了。 她干笑着回应韩老婆子：“运气好，碰巧被我捡到了。” 韩老婆子道：“赶紧趁新鲜卖了，不然等血都凉透，猪身上骚哄哄的就卖不上价了！” 沈禾道：“行，听婶的，待会儿下山就卖了。” 韩老婆子急了：“咋还待会儿下山！这野猪一死凉的快的很，走走走，现在就下山，婶儿帮你抬着！” 说完她就拿出筐子里的草绳，开始绑野猪腿。 沈禾推辞了几句，可都被热情的韩老婆子挡回来，说话间野猪崽都被捆好了。 没办法，只能抬起下山。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年头肉价贵，去镇上卖也不亏。 途中喊上两丫头，她们挖了满满一筐的野菜，小狗崽也被顶到了筐里最上方，被几片大梧桐叶和野菜隔开。 见到野猪仔这么大的收获，两丫头兴奋的走路都有些蹦蹦跳跳了，吓得沈禾提醒好几次。 就连小狗崽似乎都开心精神了不少。 四人一道说笑着下山，浑然没发现不远处张莹莹的身影。 她眼神闪烁几下，换了条路直奔山下而去。 韩老婆子一直帮着把野猪仔抬到了村里的晒谷场上，她和沈禾越聊越开心，不舍得这就结束了，便想着一起去趟镇上，正好给女儿相看嫁妆，也能盯着沈禾不被收肉的骗了。 但是筐子背着太沉，她便让沈禾等她一会儿，她先把竹筐放家里。 韩老婆子虽耽误了沈禾卖野猪，但毕竟一片好心，且还出了这么多力，沈禾总不能毫无表示，便分了一大半野菜给韩老婆子，韩老婆子推拒不得，喜笑颜开的回去了。 沈禾母女三人在树荫下等韩老婆子，野猪伤口招苍蝇，她便拿了几个梧桐树叶挡着。 时不时路过个村里人，打个招呼便继续忙各自的事了。 然而平静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妇人的哀嚎声在晒谷场响起：“哪个狗日的把我的野猪偷了啊！那是我的野猪！” 沈禾眉头立刻竖了起来。 她才刚捡了头野猪，转眼就有人说野猪被偷了，这打的什么算盘，可谓一目了然。 而且这声音......分明是张莹莹的！ 她神色未变，准备看张莹莹怎么继续作妖。 “我的野猪啊！我可怜的野猪啊！谁把你偷了啊！” 妇人的哀嚎声尖利刻薄，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张莹莹跑进晒谷场，一眼就看到沈禾身后被梧桐叶盖着的东西，下面有血痕，可不就是野猪吗！ 她眼神带着憎恨和贪婪，沈禾这个贱人不仅扇了她两巴掌，还把她女儿也折磨的不成样子！ 她女儿回到家哭诉，却又被婆婆骂了一顿，说她们丢王家的脸！ 这全怪沈禾！ 幸好她想到这个法子，不仅能狠狠羞辱这个贱人一番，还能拿走野猪，说不定婆婆还会夸她。 “沈禾你这个贱人！偷了我的野猪！”张莹莹一掐大腿，双眼含泪。“我大早上就发现山上的笼子里进了一头大野猪，我一个人力气小，就想着下山喊人一起扛，结果再上来就没了，原来是你偷走了！” “难怪状元郎突然把你休了，肯定是发现你手脚不干净了！” 张莹莹说的煞有介事，底气十足，不明真相的村民们倒真被她唬住了，开始猜测沈禾被休的原因。 这一番话，真可谓是杀人又诛心，要真是原身在，指不定就被张莹莹逼得再次跳湖了。 可惜现在是沈禾在，张莹莹只能自认倒霉了。 只见她没有任何慌张，反而十分镇定的站起身，目光落在张莹莹身上，淡淡道：“你这话可就离谱了，笼子里的猎物跑掉是常有的事，怎么能赖到我身上？难不成我就这么巧捡到你的野猪？” “什么捡的，你那是偷！偷的！” “你可不要像个疯狗一样胡乱攀咬。”沈禾的脸色耷拉下来，“如果我捡到的野猪就是你的，那以后大家都不要吃猎物了，谁知道是不是别人笼子里跑出来的！” “你......！”张莹莹被噎住了，她忙朝身边两丫头使了个眼色。 “呜呜呜，娘，我们的野猪啊！”王娇花眼泪说来就来。 “你还我们野猪！你就是故意偷我家的野猪的！”王艳花挠着胳膊，恨恨的盯着沈禾。 沈禾眼神冷厉，看来这是说不过就准备撒泼了。 她撸起袖子，既然对面不讲理，那她也懒得动嘴皮子了。 “你、你......” 对面三人一看她动作，明显被吓得顿了一顿，但仗着这么多村民在场，又继续哭嚎起来。 “我们的大野猪啊，又大又肥，好几百斤呢，能卖几两银子！你快还给我们！” “还给我们！” “赔我们银子！” 沈禾一听这话，捋袖子的动作都停住了。 自爆啊这是？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她笑了，正准备开口，就听一道更加嚣张的大笑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第18章 和王家撕破脸 张莹莹愣住了，不好的预感袭来。 她一咬牙，瞪向来人：“韩婶子，你笑什么！” 大笑的正是韩老婆子，她刚回来就看见这热闹，但她一开始没说话，还以为张莹莹真丢了个野猪，只是找错人了。 但看着看着就知道不对劲了，张莹莹这明显是冲着沈禾来的。 昨天她女儿和沈禾女儿的事在村里也传了个遍，她这是报仇呢。 她正准备出去帮沈禾作证，就听到啥‘好几百斤’‘又大又肥’，差点没给她笑断气！ “莹莹啊，你可别瞎说了，那野猪不是你的。”韩老婆子道。 张莹莹被笑得气急败坏了，她道：“韩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就是你和沈禾这个贱人一起把野猪抬下山的！你们是想一起把肉分了吧！” 韩老婆子哪能让张莹莹这般冤枉，她也炸了：“你放屁！人家小禾捡个野猪，我纯好心帮忙搬下来，咋到你嘴里就成这龌龊事了？我韩氏在村里几十年，谁敢说我人品不好？就是你婆婆见了我也得喊声大姐！” 见对方提到婆婆，张莹莹顿时怂了。 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大，韩老婆子已经被她得罪了，要是再反口，只怕要被婆婆骂死了。 张莹莹挣扎片刻，便决定要把这盆脏水扣结实了。 反正野猪就在那放着，她就不信她们能翻盘！ 她梗着脖子，嘴硬道：“韩婶子，你不能仗着年纪大就偷东西！你这是为老不尊！你家欢儿马上就要出嫁了，你搞这一出，也不怕被县城李家知道了退亲吗？！” 韩老婆子嘴都气歪了，她冲上去一把揪住张莹莹的头发，抬手就是一巴掌：“偷东西，我让你说我偷东西！还为老不尊，就你会说是吧？看我不把你嘴扇烂！” 韩老婆子虽然五十多岁，但到底做了几十年农活，力气根本不是张莹莹这种年轻妇人能比的，张莹莹被她扇得只能呜呜呜。 王娇花和王艳花被吓得忘词了，呆站在原地不敢动。 沈禾也愣住了。 韩老婆子有魄力啊！ 说干就干绝不含糊，就这份行动力，难怪韩家这些年越过越红火！ 围观的村民上前拉架，韩老婆子便拽着张莹莹的头发转圈圈，完美的把拉架人躲开。 张莹莹嘴巴被扇着，头发被拽着，还得佝偻着腰转圈，她头晕脑胀，只把这一切都记在沈禾头上。 要不是沈禾，她能被韩老婆子揍吗？！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张莹莹婆婆王老婆子喊来了，韩老婆子见到王老婆子，终于松了手。 看到韩老婆子活动了下手腕，沈禾感觉她是扯头发扯累了才松手的...... 张莹莹此时头发凌乱，嘴角还隐隐渗血，模样凄惨的不得了。 见到婆婆阴沉着脸看过来，更是抖得筛子一样。 王老婆子虽然不喜张莹莹，可她毕竟是王家人，被人打成这样，她面上无光。 于是她看向沈禾：“小禾，莹莹说话是难听了些，但一头野猪毕竟值几两银子，她激动些你也要理解。这样吧，给婶儿个面子，你对莹莹道歉，野猪就送给你们孤儿寡母了。” 沈禾无语了，她是看着有多好欺负才会惹得这家人一个两个都想骑她头上拉屎？ 还给婶儿个面子，她面子很大吗？ 而且特意强调孤儿寡母，怎么听着有丝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被当成软柿子捏的沈禾怒了，她冷笑一声道：“婶儿，我也想给你面子，可是你儿媳妇不给机会啊。” 王老婆子没想到沈禾竟真的不给她面子，她面色一沉，道：“你昨天已经打过张氏，又用麻芋液涂我孙女胳膊，我都不跟你计较，今天这事你要是还不想好好解决，那就连上昨天的一块算！” 韩老婆子也没想到沈禾这么虎，竟然昨天就打了张氏，她可是刚被休回村，身后没有一点依靠！但王老婆子的亲弟弟可是在县衙当值的！ 她当即就想上前劝沈禾，不行就把这头小野猪送给王家得了，就当缓和关系。 然而沈禾却上前一步，环视一圈不知不觉围了两三层的村民，大声道：“我昨天确实用麻芋液涂了王娇花王艳花，原因已经说过了，大家有不清楚的可以互相问一问。今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再说一遍，不管是谁！不管老少！但凡主动招惹我俩女儿的，我绝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至于张氏，她一见我就编排我和男人的腌臜事，但我才刚回村！还带着两个孩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收拾好，她就开始编排我！” “我若是不及时制止她，岂不是显得我心虚？！等她再传开来，这不是逼着我再去跳湖吗？！” “大家伙说说，这事要是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不扇她吗？！” 围观村民吃瓜吃爽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她这事干的缺德呦！女人的名声就是命，她这真是能逼死人了！” “你还不知道啊？沈禾回来前天真跳湖了，都说鬼门关前走过一趟的人都会变了性子，现在看还真是！” “不过她一个女的还要养两个女儿，变成现在这性子也挺好。” “我说娇花艳花咋会突然招惹小禾家的，这么看是她们娘指使的呗。” “造孽啊！” ...... 王老婆子脸被气的青紫，张莹莹昨天可没说这一茬！她的老脸真是被她丢尽了！ 她拼命压制住怒气，道：“事情既已过去，我也不跟你计较了，随你怎么说吧！但今天的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沈禾笑了，但眼底却透着冷意。 刚才王老婆子还说要连旧账一块算，现在就说不计较了，倒显得好像她无理取闹一样。 谁说张莹莹嫁的不对啊，她嫁的可太对了！这婆婆不跟她一模一样的死鸭子嘴硬吗！ 她既然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她也不用给她们留面子了。 反正今天这事一过，她和王家也是彻底结上梁子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自家先乱一乱。 想到这，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随即朗声道：“张氏口口声声说她去看山上笼子，可这笼子不是王满屯的吗？她一个弟妹，为啥一大早就去看大哥家的笼子？” “还是说，她看的是别家的笼子？” 第19章 贼喊捉贼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了。 这事要是放在别家，似乎问的有些奇怪。 可要是王家，那就值得深思了。 清河村全村人都知道，王满仓这个屠户最喜欢的有两件事，一是打老婆，二是打猎。 他说过一句话，笼子如女人，不能与人共享。 当年也正是因为王满屯不小心动了他笼子里的猎物，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亲弟弟打了一顿，两人闹崩后他便分家了。 而他弟弟王满屯也因为此事，从此不再打猎，还把之前在山上布置的几个陷坑压笼什么的，全都撤了。 张莹莹缩着身子，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她和王屠户搞在一起两三年了，这几年都是她去山上时顺便帮着看看笼子里有没有猎物，若是有猎物就通知王屠户过来。 怪她习惯了这事，竟然忘了她男人家一个地笼都没了...... 她眼神乱转，快速思考对策。 王老婆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王屠户虽说分家了，可还算孝顺，时不时打到野味了也会让她和王老头子过去吃一顿，所以她一时竟也忘了自己二儿子根本就没有地笼这件事！ 张氏刚才口口声声说笼子是她家的，可她家根本没有，这笼子不管是王满仓家的，还是别人家的，都说不清楚...... 王老婆子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张氏这个贱蹄子，果然不老实！ 围观村民议论声很小，可那指指点点的目光就足以让她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韩老婆子也回过味来，她嗤笑一声：“难怪她编排小禾，原来是自己不干净，看啥都脏！” 张氏脸涨成猪肝色，她眼神乱瞟，分明一副心虚的样子。 王老婆子终于忍不住了，她冲过去，一把扯过张氏的头发：“你个贱人，家里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就这么馋那两口野猪肉？还学会扯谎骗人了？！” 张氏被扯的吱哇乱叫，但听见婆婆的话，立马反应过来。 她不再挣扎，摆出一副认错的样子：“我错了，我错了！我、我就是想出口气、这才扯了个谎......” 沈禾眼神一冷，王老婆子反应倒挺快，这是想在儿子戴绿帽和儿媳妇撒谎之间选个轻的认了。 想栽赃就栽赃，栽赃不了想跑就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她提高音量，确保在场村民都能听到，道：“你一直针对我，是不是因为前儿个晚上我看见你和王屠户在一起了？” 张氏尖叫道：“你胡说！你那天根本不在家，咋可能看见我和满仓在一起？！” 沈禾眼神带着轻蔑：“你咋知道我那天晚上不在家？你去看过了？我家离你家这么远，你大晚上去我家干啥？” “而且......满仓？你叫你男人哥哥叫的这么亲热，你男人知道么？” 这话一出，全场再次寂静。 片刻后，骤然炸响。 “她还真偷人了！” “咱们都喊王屠户，都快忘了他叫啥了，谁会喊‘满仓’啊。” “说的就是。” “啧啧，满屯回来不得炸了。” “我说这次王屠户咋不急着找老婆，原来是有暖床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怕得罪王家了。 毕竟这么大个瓜在这放着，不让他们嘀咕真能把人憋死！ 再说了，张氏那慌张的样子，可不就证实这是真事吗？ 他们都敢和大哥、弟妹都敢搞在一起了，还怕别人说吗？！ 王老婆子崩溃了，她感觉自己的老脸被人扔在地上踩，自己大儿子上了小儿子的媳妇，这叫个啥事啊！ 都怪张氏这个浪蹄子，都是她勾引满仓的！ 看她不打死这个贱货！ 王老婆子猛地扯过张氏的头发，巴掌劈头盖脸的扇去。 “让你勾引满仓！让你勾引满仓！” 张氏被扇的毫无招架之力，干脆身子一歪躺倒在地护住头。 王老婆子被她带的摔倒在地，干脆也躺下直接用腿踹。 一时间，晒谷场中间地上就躺着两个人，一人踹，一人躲，两人像时针分针一样转起来。 见他们闹成这样，周围人也不好再继续看热闹，说话间就要散去。 他们得赶紧把这瓜说给还没听过的人，走的慢了，那些没听过的人就要被抢完了！ 沈禾不知何时抱来了野猪崽，她趁众人还未散去，大声道：“大家都看看给我做个证，我捡的这个野猪才是个猪崽，三十斤都不到，可不是张氏丢的那个几百斤的野猪。” 众人这下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扯谎都不提前打听清楚！” “估计就是听见韩婶子和小禾捡了野猪，啥也没想就来骗人了。” 韩老婆子也忙不迭的搭话：“可不嘛，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差点落个偷猪贼名号。” “咱今儿个也是见识到‘贼喊捉贼’了。” “嘘，人家偷的是人，野猪哪能比的上！” 讥讽声又急又密，张氏和王老婆子终于受不住，架也不打了，起身拉着早已愣傻的王娇花王艳花往家跑。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沈禾才懒得管这些，她和韩婶子一人两条野猪腿，抬着往镇上走去。 其他人见彻底没热闹看了，纷纷散去。 但热闹不会消失，只是转移了地方。 不多会儿，清河村各处此起彼伏的响起“啊？！”“不会吧？！”“真的吗？！” “你快好好说说！”等各种声音...... 韩老婆子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么大的热闹，她也算是半个当事人，还是好的那半个！ 她已经想象到，等她从镇上回来，一群老姐妹围着她让她详细讲讲的场景了...... 而王家，张氏回去后就进了屋，王老婆子关了大门，也进屋没说话。 可俩人都知道，现在的安静只是暂时的。 等王满屯和王老头回来，暴风雨才是真的来临...... 第20章 这不会是小狼崽吧 到了镇上，韩老婆子熟门熟路的领着沈禾去到专门收山货野味的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迎出来，看到野猪崽，眼睛一亮。 但上手一翻检，就瞅见了猪崽身上那块被野兽撕咬过的伤口。 伙计脸上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哎哟，这猪崽不错，可惜这死前挣扎过，肉就臭了，皮子也破了相，不值钱了呀，最多能给个......四十文一斤。” 韩老婆子一听就不乐意了，她双手一叉腰，声音拔高道：“哎我说你这小子，你这话可就不地道了！这猪崽月份小，身上毛条纹还没褪完呢！肉当然嫩的很！这点皮外伤碍着啥事了？野猪崽主要是吃肉，皮袄子那是大野猪做的！四十文？你糊弄鬼呢！这要是拿到集市上去卖，少说也得八十文！你可不能这么坑人！” 她嗓门大，又是镇上的老面孔，这么一嚷嚷，引得旁边几家铺子的人都探头看。 “这猪羔顶多才三个月吧？身上红底条纹还有一大半呢。” “野猪崽可不多见，给这个价确实低了。” “小刘啊，你来的晚不认识你韩婶儿，赶紧给你韩婶儿报个实在价，想诳她可没门。” 伙计脸上有些挂不住，挥挥手道：“成成成，六十文一斤！就当交个朋友！就是掌柜的来了也只能这个价了。” 韩老婆子朝沈禾点点头，示意这个价可以。 沈禾便对伙计道：“那就称下重量吧，不过还得麻烦小哥砍只蹄子留下。” 伙计应下，动作利落的切下只蹄子递给沈禾，又称了剩下的重量：“二十六斤，一两零五钱多，您稍等，我去拿银子。” 沈禾接过猪蹄，转身就塞到韩老婆子手里：“婶子，今天多亏了您帮忙说话，这个您拿回去，给家里添个菜。” 韩老婆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笑开了花，推辞了两下便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嘴里还不住地说：“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小禾你就是太客气了！这野猪蹄子可是好东西，炖汤最香了！” 这年头野味值钱，寻常人家猎个东西都想着换成铜板买干粮，能吃上野味不容易，因此韩老婆子心里是真欢喜。 她觉得沈禾就是她家的福星，就一天时间，不说最头疼的嫁妆解决了，还能舔个肉香！ 之前听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沈家小娘子一看就是没死成转运了！她以后可得多跟这种人走动走动！ 趁着铺子伙计去拿银钱，沈禾又趁机把剩下的半筐野菜卖给了旁边的菜贩，换了十几文钱。 这些不方便卖给系统，在这卖的虽然不多，但多少也是贴补。 卖完野猪崽和野菜，韩老婆子也不想再继续看嫁妆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把猪蹄炖上，再和老姐妹唠嗑。 见沈禾也没别的事，几人便一起往村赶去。 沈禾心里苦啊，但村里还有事没处理完，她也必须回去。 索性虽然她心里累，但原身确是走惯了的，身体并未太觉得乏累。 回到村里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沉，韩老婆子回自己家，沈禾三人直奔老院。 好家伙，才半天时间没见，景象已经大不相同。 早上还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现在已经变成四五十号人同时开工，干的热火朝天。 沈家老院之前地基打得好，沈禾现在又着急用，便没有再建地基。 把地面清理干净后，直接就开始垒土坯。 半天时间，几间院子的墙体已经垒起了半米来高。 大家见到沈禾回来，都笑着打招呼。 沈禾着急趁天彻底黑之前回镇上，便也不等天黑再下工，便拍了拍手，扬声道：“各位叔伯兄弟，今天咱们第一天开工，就不干这么晚了，大家早点回去歇歇脚，明天再继续！” 说完，她便拿出钱袋子开始准备发工钱，众人见状，纷纷过来领工钱。 赵里正本来想说些什么，见此也闭嘴，默默帮沈禾维持秩序。 领到三十个铜板的村民各个都笑开了花。 “沈妹子真是爽快人！” “还没见过第一天能给歇歇的，就这还一分不少的给足了铜板！” “沈妹子，以后你家有活尽管来找我，我啥活都能干！” “俺也是！” 沈禾也笑：“以后还得少不了要各位叔伯兄弟帮忙。” 发完工钱，众人便说说笑笑地散了。 沈禾没急着走，她等确定人都走完了，又看王屠户家大门依旧紧闭，这才从系统中买了些荧光粉。 她走到王屠户家门口，假装路过，实则悄无声息的沿着王屠户家门沿撒了一圈荧光粉。 这种荧光粉白天混在泥土里基本看不出来，晚上却能发出荧荧绿光。 在信奉鬼神的这里，这种绿光通常被当做‘鬼火’。 她明天就要回老院住了，今天张氏的事一出，她怕王屠户狗急跳墙半夜再进来。 今天在系统中发现荧光粉后她就有了想法，原本打算把它洒在自家院子里，但这样或许能吓唬别人不敢进来，却也会流传出不好的传闻。 这个院子本就因为死过人才被沈家弃置，若是再有‘鬼火’传闻流出来，对她不好。 所以她才想到洒在王屠户家外面。村里人敬畏鬼神，或许他看到‘鬼火’后就不敢出门了，至少也能吓萎了吧...... 撒完荧光粉，沈禾才背起筐子，带着两个女儿走小路回镇上。 快到客栈时，太阳彻底落山了。 沈禾还是第一次走仅有月色照亮的夜路，周围一切都只剩黑色的剪影，一阵风吹过，摇摇晃晃好不吓人。 远处山上，狼啸声传来。 只是沈禾听着，总觉得这狼啸声有些哀戚，不像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霸气嘹亮。 沈玉舒和沈玉珍显然也有些怕了，一人一边紧紧牵着沈禾的手。 身后的筐子里忽然传来动静，下午基本一直在昏睡的小狗崽开始‘嗷呜嗷呜’起来。 只是声音又奶又弱，也就沈禾三人听得见。 狼和狗还真是一个老祖宗，这就回应上了...... 不对！ 沈禾忽然一个激灵。 这不会是小狼崽吧？！ 第21章 你肯定偷男人去了！ 沈禾仔细听着，小狗崽的声音不似早上包扎伤口时的孱弱，倒像有几分焦急。 而且每次‘嗷呜’时都是在狼啸之后。 沈禾基本可以确定了，它在回应狼群的呼唤！ 这确实是小狼崽！ 这也不怪她认错，毕竟她又没见过真正的狼，还以为这里的土狗小时候就长这样呢...... 知道了是小狼崽，沈禾依旧没有放慢脚步把它放下的打算。 她不敢去找狼群，但若是直接把它放下，稍大些的野狗都能咬死它。 就算它侥幸等来了狼群，它身上的伤也有发炎感染的危险。 它既然吃了她的包子，又主动找上她，那么在它伤彻底好之前，她都不会放它离去。 至于伤好之后......她也不会主动放它离开，不过它若要走，她也不会留。 很快，三人一狼就到了镇上。 外面的铺子基本都打烊了，沈禾直接带着女儿回了客栈。 要了三碗最便宜的素汤面，掏铜板的时候沈禾心都在抽抽，七十五文，怎么不去抢啊！ 就这还只是不发达地区镇上一间中等客栈的餐食水平，要是等到了京城，怕不是要一两银子一碗面啊！ 果然还是得做生意才能挣大钱，靠着系统能捡漏，但是不稳定。 沈禾快速吃完饭，从系统里买了一粒犬用消炎药，冲在剩下的面汤里喂了小狼崽。 沈玉舒和沈玉珍也吃完饭了。 沈禾关紧房门，把身上的铜板倒在桌上，开始查账。 这两天进进去去太多，她虽知道个大概数字，但具体的没算。 等数完所有的铜板，总共是961文。 她身上还有48两银子，加一起差不多49两，这就是她现在所有的银钱。 刘青山说过，房子后续大概还需要7两银子。 家什她定制的比较多，大约要6两银子。 工期就按五天来算，现在是46人，工钱总共是6975文，也就是近7两银子。 加一起总共是20两，她还剩29两左右 明天回去之前，还要买锅碗瓢盆、被褥布匹等...... 不过这些只要她不买特别好的，也花不了太多钱。 算完账，沈禾身子一松瘫倒在椅子上。 前两天总觉得好多事要做，一点钱也不敢乱花，现在大事基本都定了，再算账发现自己还有这么多钱，心里终于踏实不少。 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没点两个菜了。 不过没关系，洗个热水澡补上！ 沈禾一骨碌翻起身，叫小二来要了热水。 先让俩女儿洗了澡躺下，沈禾最后才洗。 身体彻底放松在热水里，几天的疲累似乎都一扫而空。 在水凉之前，沈禾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穿上那件已经有味的里衣。 从陈家出来时她们娘仨都只带了两件替换衣裳，现在她穿的这件，已经两天没换了...... 明天除了买布匹，也得买两件成衣...... 沈禾脑海里想着事，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沈禾是被小狼崽的哼唧声吵醒的。 它精神好了不少，正用前腿扒拉竹筐。 这应该是想尿或是想拉了。 沈禾把它抱到客栈外一棵大树下面，小狼崽迫不及待的抬起没受伤的后腿，长长的撒了一泡尿。 似乎是不满意沈禾盯着它看，小狼崽还哼唧两声想转身，却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疼的它立刻尖叫几声。 可怜兮兮的，偏偏脾气还不小。 等它撒完拉完，沈禾才重新抱起回到客栈。 沈玉舒和沈玉珍也都醒了，带上三人的替换衣裳，背上竹筐，退房吃早饭。 随便找了一家早餐铺子吃过早饭，沈禾便直奔停在集市口的牛车。 这些都是各村早上送人来赶早市的牛车，将人送来后便停在这里，等回去的人够了再出发。 清河村因为离镇上近，村民几乎都是步行去镇上，只有买大件东西时才会用牛车，所以村里没有专门拉人的牛车。 不过也正是因为近，来回一趟时间短，若有需要，直接找这些闲着的其他村子的牛车师傅，他们也是愿意的。 沈禾要买的东西多，她直接先租了一辆牛车跟着自己，买了东西就放牛车上。 这样算是包车，单程十文钱。但因为从清河村返程时几乎不能拉到人，牛车师傅便开到了十五文，沈禾直接同意。 一是她现在手头充足，没必要在这上面斤斤计较。 更重要的是，这个牛车师傅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子虽然高但瘦弱，沈禾觉得自己能打得过他。 她待会儿要买不少东西，要是牛车师傅起了歹心，她要能制得住。 先来到杂货铺，米缸面缸先搬上车，再把锅具、餐具、火石、扫帚、油灯、苇席、水桶等等杂物放到缸里。 再去粮店，米面粮油调料各样都来一些。 布坊，粗布、成衣......。 沈禾买的很快，主要镇上铺子不多，也由不得她多选。 她也感慨，现在才卯时，现代也就早上六点多，这些非早饭铺子竟然也都开门营业了...... 一炷香后，车上便堆满了。 沈禾也终于停手，带着女儿坐上牛车回村。 这些东西其实系统里也有，但是和这个朝代的差别太大，她现在院子里有不少人干活，不敢用那些。 牛车师傅倒是比他的年纪显得沉稳些，虽然惊讶于沈禾的疯狂购物行为，但却一句话都没问。 沈禾心中暗自点头。 一刻钟后，牛车停在沈家老院前。 沈禾起得早，动作又快，到家时干活的人还没来。 牛车师傅收了铜板，又帮着把东西卸下来后才离去。 沈禾和两个女儿继续把各个东西分屋放好。 说是分屋放，其实也就只有东边的灶房和昨天刚修好土炕的东边里屋。 刚把东西分开，赵里正和其他干活的人就陆陆续续到了。 沈禾出门和大家伙打招呼，院里一片热闹。 就在此时，熟悉的尖叫声传来。 “沈禾，你这个贱人！还说我编排你，你昨晚分明不在家！不是偷男人还能是什么？！” 第22章 偷的人就在咱们村 张莹莹闯进老院，指着沈禾怒骂。 “各位叔伯，你们今天都做个证，她沈禾刚被休就去偷人，还带着两女儿，简直不知廉耻！该拖去浸猪笼！我有证据！” 沈禾无语了，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还有证据？无中生男啊？ 眼看这些汉子们都瞅过来，沈禾知道不让他们吃瓜吃个痛快这活是干不了了，再说万一分心出了意外，她还得赔偿，便干脆大手一挥： “大家伙儿都先别干活了，过来给张氏做个证，我也好奇自己在她那里怎么就天天偷人了？这事不搞清楚，我睡不安稳！” 门外有不少跟着张氏一起过来的妇人，韩老婆子也在其中。 她听见沈禾的话，推开人群挤进院里，应道：“是啊，我韩老婆子也稀罕，人家小禾昨儿个和我在一起待了半天，根本就没时间约男人，还是说我一老婆子当那牵线的老虔婆，帮着他们打掩护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门口的妇人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她还说别人不知廉耻，自己和大伯哥搞到一起才最该被浸猪笼吧？” “是啊，她咋还有脸出来。” “你还不知道吗？她昨天已经被满屯休了，出来直接就进王屠户家里了！” “啥？！我只知道满屯回去就揍了她一顿，休妻是啥时候的事？！” “就打完后，满屯休了妻才去找王屠户打架的，张氏跟着他一块进的王屠户家，但后边就只有满屯自己出来了。” “那张家就没反应？” “断亲了啊！张家几个姑娘都等着出嫁呢，她做出这种事，张家肯定容不下她。” “难怪她不怕自己被浸猪笼，有王屠户护着呢......” 张氏被人当面议论，脸色很不好看，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干脆全认了。 “是！我是和满仓在一块了，我们俩是真心相爱！” “你们不用揪着我不放，最起码我和满仓敢作敢当！但是眼前这个贱人，可是把大家伙都骗了！” “昨天我挨了揍后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就想去找她道歉，谁知她家里根本没人！” “不止没人，屋里空荡荡的连个锅碗被褥都没有！这说明啥？说明她这几天一直就没在家里住！” “直到今儿个天蒙蒙亮，她才坐着一个男人的牛车回来，我看的清清楚楚！” “沈禾，还不承认你偷男人了？！” 沈禾等了半天就等到这几句话，简直无聊的想坐下来嗑瓜子。 这个张莹莹不知中了什么邪，每天像个NPC一样固定出来搞事，挨顿揍回去，第二天再出来。 既然如此，那她就赏她一顿饱的。 啧啧，自己真是太大方了，有求必应啊。 想到这，沈禾邪魅一笑，捋起袖子朝张莹莹走过去。 张莹莹瞳孔猛地一缩，她怎么二话不说又要打人啊？不应该先辩解吗？！ “啪！”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张氏身前出现一个身影，一把抓住了沈禾伸来的右手，却没防住紧随其后的左手。 一巴掌狠狠甩在王屠户脸上。 沈禾勾唇冷笑，没想到吧，她是天生左撇子！后天虽然也用惯了右手，但左手力气更大！ 她甩开王屠户的手，后退几步，冷声道：“你俩是来找事的？” 张莹莹被王屠户护了个正着，心里又惊又喜。 她昨天被休妻又被断亲，无处可去之下只好去找王屠户，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没赶她走！ 他现在就是她唯一的活路，她绝不允许再出任何意外。 于是昨晚她趁满仓睡着之后偷溜出去，确认沈禾家没人后就一直在等早上这个机会。 只要她在众人面前拆穿沈禾偷男人的事，她就有把握把她赶出村，那满仓就是她的了！ 而且满仓为了自己竟然提前收摊回来，更是及时赶到帮她挡了一巴掌！ 有了依靠和后盾，张氏瞬间底气十足，仰着下巴回复沈禾：“我只是不想让你这样一个荡妇待在村里！省的哪天你空虚寂寞了，爬墙勾引别家男人！” 沈禾道：“哦？这就是你当时爬墙的原因？空虚寂寞了？” 围观的村民低声偷笑。 韩老婆子上前准备捂住沈玉舒和沈玉珍的耳朵，这种话小孩听了不好。 可两个女娃都拒绝了，她们满脸愤怒的盯着张氏，不惧不退。 韩老婆子瞧着母女三人站在一起的背影，竟感到莫名的安心，便也不拦了。 王屠户捂着通红的右脸，阴沉着道：“不管咋说，你这几天确实不在这儿住，还敢说不是偷人了？！” 沈禾浅笑，无所谓道：“好吧，实话告诉大家，我去住客栈了。” “还狡辩！且不说住三天客栈要多少钱，就算你现在有银子傍身，但谁不知道客栈里啥样人都有，你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姑娘，哪来的胆子住客栈？而且咋可能平安无事？！” 人群开始嘀咕起来，张氏说的这些理由都很实在，沈氏要是不解释清楚，名声怕是要保不住了。 沈禾无奈摊手：“你看，我说实话你又不信。” 张莹莹以为沈禾没招了在强撑，立刻上前一步道：“别想耍赖！各位乡亲们，沈氏她到现在都不肯承认她偷男人，这说明啥？说明她偷的人就在咱们村！” “大家好好想想，她半夜不在家，一大早又早早回来，那偷的男人肯定离咱们村不远！她又这么护着那个男人，肯定是知道两人关系见不得人，怕说出来被大家唾弃！” “各位姐嫂婶婶，和这种荡妇在一个村里，你们难道不担心哪天自己男人就被勾走了吗？” “而且更可能她现在已经偷上了！” 张莹莹面朝妇人们慷慨陈词，最后又转向院子里的一众汉子。 扫视了在场所有人，她目光最终落在了村里的单身汉范大木身上。 霎时，院里院外的男男女女也一起看向范大木。 正看热闹的范大木猝不及防的和满院子人对上，茫然的眨了眨眼。 等反应过来众人那打量探究的眼神啥意思后，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一把甩了手里的活计就朝张莹莹冲去。 “帮我照顾好我爹！” “我今天非得揍死这瞎胡扯的娘儿们！” 第23章 左右开弓扇大沙雕 范大木冲到半路被赵里正拦住了。 赵里正头疼的很，他这两天一直在老院忙活，昨天回去后也听说张莹莹好像闹出了事，但他心思都在土炕上，便没有多打听。 刚才问了韩老婆子，才把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 还没来得及说话，这边范大木就被冤枉上了，人当即就要冲出去打架。 范大木家里就一个老爹，两人相依为命，他也不知道咋长的，又高又大，壮的像头熊。 这家伙整天一和人吵架就开始嗷嗷“帮我照顾好我爹，孩儿不孝，来世再报！”，嗷嗷完就要冲上去和人拼命。 他从范大木小时候开始拉架，都拉了二十年了！ 现在看到张莹莹这个蠢货找谁当冤大头不好，非要找这个二傻子，他真是气的想撞墙。 只要这个二傻子不动手，张莹莹这事儿就好解决......赵里正扭过头，清清嗓子准备说话。 “咚！” “啪！” “啊！” 一声闷响、一声脆响和一声惨叫传来，赵里正转过身，傻眼了。 只见沈禾已经骑在张莹莹身上，左右手同时开弓，一边扇一边骂骂咧咧：“我让你瞎扯淡！挑了两次事还不够，还要找事！造谣我一个不够，还得拉上乡亲们！咋滴？院里几十号人都被被你怀疑一遍不成？！我盖房子呢！耽误我工期你赔的起吗！不好好让你长长记性，你不知道我不好惹！” 沈禾的动作实在太快，她一顿输出完毕，众人才稍微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依旧没人上前拉架。 就连王屠户都没上前。 不仅没上前，甚至还小碎步后退了两步。 沈禾活像是疯了，瘦小的身板使出的动作却快狠准，张莹莹的脸瞬间就肿成了猪头。 她被打的眼冒金星，脑子都懵了，终于抓住机会将手从沈禾腿下薅出来，抱住自己的头。 “别打了！别打了！” “欲拒还迎？满足你！” 啪！啪！ “别打了，真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心口不一，打！” 啪！啪！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别打了......” “乱敌心神，我还打！” 啪！啪！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 “知道错了还敢不接受教训，我再打！” 啪！啪！ 张莹莹已经哭不出来了，这沈禾怎么油盐不进啊！ 众人也都看傻了，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想停手也能有这么多理由的...... 最后还是赵里正看再打下去人就要晕了，才上前一步。 他伸手欲拦，沈禾头猛地转过来，眼神冷厉还带着杀意。 “那个...小禾啊，”赵里正飞快缩回手背在身后，似乎又觉得不妥，重新掏出来繁忙地捋胡须，“要不你先歇会儿，问问话再继续？” 不对，他想说的明明是有话好好说，不要再打了！ 沈禾收回视线，看向张莹莹甩了甩手腕，却到底停了手，道：“说，错在哪儿了？” “我......” 当着几十号人的面被沈禾打成这样，张莹莹心里头别提多憋屈了，要是再承认自己错了，那她是彻底没脸在村里待了！ “怎么？还没想明白自己错哪了？那我再帮你好好想想......”沈禾冷嗤一声，头左右一歪，手左右一掰，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别别别！！！”张莹莹吓得闭上了眼睛，她眼球飞快转动，最后心一横，脖子一梗道，“我没错！！你就是偷人！！你被戳穿了才打人的！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你也是偷人了！各位嫂嫂婶婶，你们不信就去看这个贱人屋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没人住！” 沈禾手腕放松好了，抬手准备继续。 “......小禾！”一道妇人声音传进来。 沈禾看向来人，挑眉问道：“呦，前二嫂子，你怎么来了？” 方氏脸色难堪：“什么前二嫂子乱七八糟的，分完家连喊人都不会了！不跟你扯这些。你娘说了，你虽然立女户分出去了，但到底姓沈，关系着沈家门风！偷人这事必须得给大家解释清楚，别想糊弄过去！” 沈禾轻嗤一声，从张氏身上站起来，骨头硌的她大腿疼：“沈家还有门风呢？我咋不知道。” 方氏气结：“...你！” 话没说完，就被沈禾捏住嘴，抓成鸭嘴模样。 沈禾一手捏方氏的嘴，一边看向众人。 张莹莹被打成那样还不还口，不少人都信了她的说辞，这会儿都意味不明的看向沈禾。 靠后的人群里传来几道声音。 “她一直打人，不会真是心虚吧？” “她长得漂亮，想偷人也不是啥难事......” “这事儿还真说不准。” ...... 沈禾看向声音传来方向，那里站着几个年轻妇人，看上去同她差不多大。 见沈禾看过来，她们硬着头皮道：“我们就是随便说说，当然你要是能证明一下也挺好......” 赵里正走过来想要主持大局，却见沈禾朝他摆了摆手。 “行啊。”沈禾似笑非笑道，“你们想让我怎么证明？” 张莹莹一骨碌从地上翻起来，不顾自己散乱的头发和衣裳，道：“让大家伙看看你屋里！只要你在这儿睡了，就不可能啥也没有！” 沈禾觉得张莹莹有可能被自己打傻了，她贴心提醒：“就算我真的在其他地方睡觉，也是可以早上再把东西扛回来的。” “那不一样！”张莹莹双眼发出智慧的光芒，“我观察过了，你这几天白天都在村里，只有早晚才溜出去，你还带着俩孩子，肯定不会随身带很多东西！” “而且就算你临时买了些杂物，照样也能分辨出东西是用了还是没用！而你肯定是用男人家的东西！” 张莹莹说完骄傲地扬起下巴，今早她看到那个牛车上拉了很多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是沈禾刚买的，她才不会让她钻这个漏子！ 沈禾看向其他人：“你们可认同她说的法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几个年轻妇人点点头。 沈禾歪嘴冷笑，行啊，那她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只是不知这看的后果，他们能否承受的住！ 第24章 赔偿款十两银子 她看向赵里正，正色道：“里正叔，今天这事儿您全程都看到了，张氏无理取闹，非要搜查我房子。我若是不应了她，名声不保，再难做人。可我若是应了她，岂不是被人当做软柿子？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还乱闯我家！” 赵里正欲言又止，刚才那一仗打完，应当没人敢把你当软柿子...... 沈禾还在继续：“且我竟然才知道，张氏和王屠户这几天竟然一直在盯梢我！就算我今天证明了自己清白，可他俩就住我家旁边，我们孤儿寡母三人，他俩却膘肥体壮的，谁知道他俩会不会报复我们！我怕是日日不得安生！” “而且今早上他们还耽搁我这么长时间，我可是拿着工钱请大家伙干活的，现在因为他们干不了活，这误工费谁出......” “还有我两个小女儿，前两天就被张氏吓得魂不守舍了，这两天都蔫蔫的，兴许是被吓出病了，医药费也不少......” “至于我，刚才为了自保，手都被张氏的脸打肿了，往后几天怕是都不能上山挖野菜，也不能给孩子做饭了。我昨天上山可是捡了野猪崽的，这两天说不定也能捡的，但现在是捡不了了......哎，那可是好几两银子啊......” ...... “里正叔，他们想查我房子可以，但是这些因为他们而产生的损失，必须得赔给我！” 最后一句话，沈禾说的铿锵有力。 一番话，直接将在场的村民说的一愣又一愣。 这都啥啥啥？！ 他们刚才看的是同一场戏吗？！ 沈氏成了软柿子？沈氏手被张氏脸打肿了？ 还有误工费、医药费、好几两银子？ 就刚才骂骂咧咧的一会儿，这么多银钱都搭进去了？！ 张莹莹和王屠户刚开始也是满头问号，听到一半变成愤怒憋屈，等沈禾全部说完后，两人却变得意嚣张。 这个小贱人之所以啰里啰嗦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用这些吓住他们，好让他们不敢进去看。 但她越是这样，越是证明她心里有鬼。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想法。 于是王屠户上前一步道：“里正叔，男子汉大丈夫，我敢作敢当！她既然担心损失银钱，我赔给她就是！” 反正只要她偷男人的事儿被亮出来，这村里她就没法待了，到时候赔不赔银钱钱，谁又知道呢？ 就算她要求现在当着大家伙面赔钱也没事儿，反正只要她被众人厌弃赶出村，等她没处去的时候，自己再找上她，人钱都能拿回来。 他可是已经惦记她十来年了。 至于她偷的那个男人，呵呵，这十里八乡谁敢惹他王屠户？ 赵里正本欲劝解两边，但现在一听王屠户这么说，他彻底不管了。 沈禾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伙都是一个村长大的，他们能不知道吗？ 就算她嫁出去十来年，可仍然经常回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性子没变。 她这样的人，咋可能会偷男人？ 而且就算她真变了性子，但陈家那样的大户人家，会给她机会让她偷男人给状元郎戴帽子吗？ 至于刚被休就勾搭上男人，更是不可能...... 谁刚跳过湖就找男人啊？男人又不是神仙，还能救她命不成？ 动动脑子就能看出来的事，张氏和王屠户偏偏一直纠缠，明显是故意找事。 张氏被沈禾揍了一顿长个教训，那王屠户就出出血长教训吧！ 省的两个丢人现眼的整天造谣别人，扰乱村里秩序！ 想到这，赵里正板起神色，严肃道：“那行，你俩现在就把赔偿商量好，大家伙都做个见证，省的谁再说不公平。小禾，你先说，要多少？” 沈禾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今个的工钱是一两五钱......” 王屠户眉头狠狠一皱。 “医药费七钱，野猪二两......总共是十两八钱。” 王屠户腿一软，差点跪下。 赵里正眉心也狠狠跳了一下，他抿了抿嘴，还是没说话。 “你、你这根本就是讹人！”张莹莹尖叫道。 沈禾道：“王屠户都说要赔偿我了，他还没说话，你怎么就急上了？还是说这笔钱是你出？” 她大惊失色，捂着嘴道：“不会吧！我一直听说王屠户是咱村里最有钱的，每年都能挣几十两银子，不会连这点赔偿都要女人出钱吧？！” 王屠户直接气的踉跄。 沈禾立马指着王屠户道：“你看！王屠户可不愿意！你说这话不是不给他面子嘛！” 她又把伸出的手指摊开，满眼期待的看向王屠户：“王屠户果然敢作敢当，办事利落，是个汉子！” 满院子人都震惊又敬佩的看向王屠户。 王屠户傻眼了，在村里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从大家眼里看到敬佩的眼神...... 瞬间，王屠户的千言万语都被堵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满腔的怒气好像消失了，又好像没有，但确实往头上跑了，让人有点想飘...... 不过十两银子而已，攒了几年就有了...... 张莹莹一看王屠户神色就知道他喜欢被人吹捧的毛病又犯了，她当时就是几句好话把王屠户哄住的！ 她立刻喊道：“满仓！你可别信了这个贱人的鬼话，她就是想要你银钱！” 王屠户却一眼瞪过来，吓得她立马闭嘴不敢再说。 她哪里知道，自己说的这两句话多么不合时宜。 王屠户这会儿正被沈禾的话和众人的眼神捧得飘飘然，她却说沈禾‘骗’他，这意思不就是王屠户一点儿不‘敢做敢当’，不是个‘汉子’吗！ 就这样，王屠户被正面一夸，再被反面一激，当场就把早上刚挣的铜钱拿出来了。 叮呤咣啷的几大串铜板，还有几块碎银，全给了沈禾。 “还差点儿，我回去拿！”王屠户说完就往家跑。 围观群众惊呆了，半晌没人说话。 今天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走向？？他们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啊！ 第25章 看到鬼火 王屠户气喘吁吁地往家里跑。 张氏以为他傻了，其他人也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清醒的很！ 沈禾崇拜的眼神看的他心痒痒，也让他愈发想快点得到这个娇人儿。 那可是状元郎的妻子，啧啧，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享用到。 至于张莹莹，等沈禾进了门，他自然有办法让两人好好相处。 从柜子里拿出碎银，他飞快赶回沈家老院。 两天时间，沈家老院已经重建的有几分样子，能想象到修剪好后的气派样子。 他现在住的院子是分家后另建的，当时建的急，院子便没多大，和沈家老院更是不能比。 可只要沈禾进了他家，再气派的院子也成了自己的。 什么误工费之类的，他修自家院子，出点钱算不得啥！ 王屠户越想越满意，越想越高兴，自己不讨价还价给出赔偿，既能在村里人面前卖个好，还能赢得沈禾的崇拜。 最重要的是，这钱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自己的。 他歪嘴一笑，这就叫“蚂蚱捕蝉，小鸡在后！” 沈禾拿到银钱，收好后才道：“现在各位叔伯婶婶就一起去看看，我沈禾到底这几天到底有没有在家睡。” 说完，她转身进屋。 沈玉舒和沈玉珍一边一个拉住了她，她低头看去，两个丫头都担心又惶恐的看着她。 她捏了捏两丫头的手心示意她们放心，娘亲自有办法。 张莹莹折腾了一上午就等这句话呢，她第一个跟上。 王屠户、赵里正和韩老婆子紧随其后，好热闹的其他村民也都跟了上去。 先去离得近的灶房。 沈禾刚打开门张莹莹就冲了进来。 她直冲正中间放着的米缸面缸，里面放的是一些一看就是新买的锅碗瓢盆，看来这就是今天早上牛车拉的东西了。 她兴奋的冲村民说道：“这些都是她今天早上才去镇上买的，都是新的，全都没用过！” 身后其他人依次进来，看过后面色都变了。 要真是在村里住了三天，咋会连碗都是新的，总不能顿顿去镇上买着吃吧？ 就算去镇上吃，那也得喝水，可就连水桶也是新的...... 众多打量的目光移向沈禾，后者却似浑然不觉。 张莹莹嘲讽道：“有的人呐，看上去规规矩矩，其实心大的很！啥出格的事都敢做，自然不怕别人的眼光！” 沈禾淡淡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你......！”张莹莹气的就要回嘴，却又忽然刹住，冷笑道，“你也就现在嚣张了，看待会儿还怎么狡辩！” 沈禾没有搭理她，转身带着众人去东边修了土炕的里屋。 在进门前，她对身后众人道：“大家先等一下，里面我们娘仨的衣裳还散着，等我进去收拾了你们再进来。” 本来进里屋就已经有些冒犯了，现在沈禾提出这个要求，众人自然答应。 反正只是进去一下，该在的东西还会在，不该在的也不会出现，她改变不了什么。 于是沈禾先进屋，其他人在外面守着。 张莹莹继续讥讽：“装，继续装！你们娘仨的衣裳都在那男人家吧！还衣裳散着进去收拾，我看你根本就是赶紧把衣裳散出来假装在这儿睡了一夜！” “到底有没有人在这儿睡觉过夜可不是你散几件衣裳能装出来的！” 说话间，沈禾已经打开门。 她道：“大家进来吧。” 张莹莹又是第一个跑进来，然而这次，她傻眼了。 只见屋里地面上铺着一大块厚厚的稻草，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上面散落的几根头发丝。 稻草垫子一头整齐的放着叠好的几件衣裳，旁边还窝着一个受伤的小狗崽。 而小狗崽的下方......是一滩湿润的痕迹。 一看就是尿了有一会儿了。 沈玉珍看见这场面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在她下意识惊呼出声之前，沈玉舒狠狠掐了她一下，冲向小狗崽。 “小黑，你咋尿床上了？” 沈玉珍立刻反应过来，也冲向小狗崽。 “你还尿在床头，这让我们晚上咋睡啊？” 喜提名字的小狼崽委屈巴巴的看向沈玉舒，黑漆漆的豆眼里满是控诉，它是因为背了黑锅才被取名小黑的吗？！ 它不信她不知道那滩水是她娘刚才变出来的！ 其他将来的人见到这情景，脸上精彩纷呈。 韩老婆子喜笑颜开道：“莹莹啊，这你咋说？总不能她都偷男人了，还专门花时间找这么多稻草铺成垫子，就为了糊弄你吧？” 农村里，路边薅些干草就能做成稻草垫子，这东西还没柴火值钱，镇上都没人卖。 也因此，要想有稻草垫子，只能自己薅干草。 沈禾屋里的稻草垫子一看就厚实，得花不少时间收集干草。 张莹莹不敢相信，喃喃道：“她故意的！对！她就是知道我要来找她，才故意放个垫子骗人用的......” 但这次却没一人相信她的话了。 事实摆在眼前，不止有垫子，还有一看就躺这儿好久、憋到尿垫子的小狗崽，要是这样他们还相信张莹莹的胡话，那他们才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王屠户脸色铁青，嘴唇直哆嗦。 沈禾心中冷冷一笑，要不是她有系统，能临时买稻草和水救场，今天这事她还真的难脱身了。 想要害的她名声尽毁，光挨顿打出点钱可不够！ 于是，众人只见沈禾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即便一把扯过两个女儿紧紧护在胸前，又快速后退两步，最后用惊疑又惊恐的眼神来回看张莹莹和王屠户。 不明真相的村民再次傻眼了，但这不妨碍他们下意识就跟沈禾一样远离了张氏和王屠户两人。 韩老婆子忍不住问道：“小禾......咋了这是？” 只见沈禾抖了一抖，将两个孩子愈发得紧，声音发颤道：“我、我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我在王屠户家门口看到鬼火了！” 第26章 前妻的鬼影 众人不约而同的抖了一抖，又离张氏和王屠户远了些。 沈禾还在继续：“我本来今天早上就想跟王屠户提个醒的......但是一打岔忘记了。” “我刚才是想为啥我在这睡得好好的，还有这么多东西放在这，张氏和王屠户却偏偏说我没在这儿睡，还说我家里啥都没有，才想起这茬的......” “那鬼火就在他家门口，绿荧荧的，他们昨天晚上要是出门的话，肯定能看到。” “我在想，他们会不会出门时沾上了鬼火，才看不到我们几个大活人。” “所以......你们昨天晚上出门的时候，看到鬼火了吗？”沈禾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时间，众人突然感觉屋里冷飕飕的。 张莹莹和王屠户更是脸都白了。 沈禾说的鬼火，张莹莹确实见到了。 她昨晚一打开大门就看到一片绿荧荧，吓得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飞快跑回屋里，缓了快半个时辰才平复下来。 本来她是不敢出门了，可是一躺下身上被打过的地方就又疼起来，她就又想到这一切都是沈禾这个贱人害的。 越想越气，她恶向胆边生，点了个火把抓了把糯米就出门了。 那鬼火还在院子前边，她壮着胆子出门，幸好它们没有围上来，也没伤害她。 等她从沈家老院回来，它们还在原处，但只是冒着光，依旧没伤害她。 她当下安定不少，看来鬼火也就这回事。 可是此刻沈禾却告诉她......她昨晚应当是被鬼火引到了别的地方？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骨一节一节爬上来，张莹莹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湿。 王屠户扭头看见她不停打颤的牙齿，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家真有鬼火！ 一瞬间，听到十两银子都没软的腿彻底软成了面条。 韩老婆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道：“大夏天的，一般不会有这种东西，是不是你家......” 话说到一半，韩老婆子突然刹住了。 她抬眼看向王屠户。 有人马上明白过来韩老婆子说的是什么，纷纷看向王屠户。 他前两个媳妇死之前看大夫都说是有内伤，大家伙都知道这内伤是被王屠户打出来的，可他媳妇娘家都没说啥，外人更是不敢说。 原以为那两个可怜姑娘就这么死了，没想到冤魂竟然一直飘在王屠户家里！ 赵里正眉心拧成一坨疙瘩，他低声朝王屠户喝道：“你和张氏几次三番乱闯沈家，小禾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倒还编排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沈禾这儿我护上了，要是她出什么事，你舅舅来也不好使！赶紧走！” 王屠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不发一言，仓皇又狼狈的跑出去。 张莹莹也跟着跑了。 沈禾有些遗憾，还没发挥出全部战力敌人就跑了。 “这事儿大家伙就不要再议论了，该干啥干啥去。”赵里正挥挥手，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在这里，人人都怕鬼神，大家都忌讳议论这种事，更遑论还不是自己家的，更是不好多说，唯恐那些鬼神听了后跑自己家来。 韩老婆子正要离去，沈禾喊住了她：“韩婶子，你最近忙吗？” “不忙，咋了？”韩老婆子问道。 沈禾拿出今天早上刚买的粗布，道：“我们仨回来时就带了两身衣裳，现在手里有了钱，就想着再做两身替换着穿，但是我这几天忙的没时间，就想着......” “嗐，就这事儿啊，交给你婶儿吧！”韩老婆子一把接过粗布，绕着沈禾和两丫头看了几圈，把尺寸记下后道，“等过两天我做好了你们来试试，有不合适的再改。” 沈禾连连道谢，韩老婆子这可是帮了她大忙！ 她虽有原身的记忆，但那都是跟人、事有关的记忆，原身的手艺是一点儿不会。 解决了衣裳问题，沈禾又去找赵里正。 前两天她用修缮房子堵住了借钱人的嘴，可再过两天大家伙都能看出来她只是用土坯重盖房子，而非原先的青砖。 大家都是盖过房子的，知道土坯的价格，有心人稍一合计就能知道她的银子根本花不完。 更何况今天又多了十两。 等过几天众人反应过来找她借钱，她若是不借，那就是她不通情理、不肯帮忙了...... 毕竟，她们娘仨能花几个钱？情愿放着都不肯救急，那就是她的错。 沈禾不是自私的人，但她更愿意首先把自己的生活过的足够好。 她找到赵里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里正叔，我想在后院加个猪圈，要能养两三头猪，还有鸡圈鸭圈，都再大些。” 这话是在院子里说的，干活的人都听得到。 但没有一个人质疑她要养猪，光王屠户今天给的银子，就能买两三头小猪仔了。 赵里正便和沈禾一起走到后院，重新规划起来。 商量完后院的事，沈禾问道：“里正叔，咱们村的地多少钱一亩？” 赵里正道：“良田二两每亩，下等田一两二钱每亩。不过咱们村现在良田和下等田都没了。” 沈禾道：“北边不是有很大一块地吗？瞅着有几十亩。” “那是荒地，且还有一半是隔壁桂花村的。” “荒地多少一亩？” “现在朝廷鼓励开荒，荒地不要银子，谁开了就是谁的。只要第一年能有收成，就能发地契，前三年不收赋税。” 赵里正看沈禾眼睛亮了，想了想还是补充道：“那块地贫的很，还混着不少砂砾，土也跟沙子一样，一点儿水存不住。这些年不少人都试过开荒，但是啥也种不成。” 沈禾却像没听到一样，兴奋的说道：“里正叔，那块地我要了！您再帮我找些人，还是三十文一天的工钱，我要开荒！” 第27章 抱对大腿 土质疏松无法存水，大部分蔬菜粮食确实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存活，但有两样除外。 红薯和土豆。 它们对土壤的要求极低，又耐旱，疏松的土壤恰好又提供了透气和膨胀的空间，这里简直就是它们的理想家园。 只不过这个朝代没有这两种作物，才白白荒废了这么大一片好地。 但她有系统，自是不用担心。 她在的地方位于中部偏南，一般到11月才会霜冻，现在八月，还有足足90天左右的时间，足够红薯和土豆都成熟一波了。 她虽然后面打算做生意，但有现成的机会可以白捡一块地，她不会放过。 无论何时，有自己的一块地才有真正的退路。 赵里正还在劝：“你要是想要田产，不如去村里问问谁家愿意卖，或是等闲下来了自己去开荒。花钱请人开荒，开出来的地上的收成都不一定有工钱多。” 沈禾没办法解释红薯土豆，只好干巴巴道：“工钱总比买良田便宜，我先试试......” 赵里正见她态度坚决，叹口气便出门招工去了。 沈禾挠了挠头，怎么感觉赵里正一早上憔悴了不少？ 不管了，一会儿招到的工人就要去荒地集合了，她得先去看看情况。 喊上两个丫头，背上小狼崽，一家整整齐齐往荒地赶去。 路过赵里正家时，沈禾想到打水的事，脚步一歪拐了进去。 院子里，里正的几个孙子孙女正在玩耍，里正老伴在缝衣裳，见到她进来，里正老伴立马放下手里针线，笑着迎上来：“小禾来啦，找康平吗？” 昨天一天，沈禾就给她老伴和儿子都带来了生意，她现在对沈禾可是喜欢的紧。 沈禾笑着应了：“是，他在吗？” 里正老伴立马朝后院喊：“康平！快出来，快！快！” 不过几秒，赵康平就满身木屑的从后院冲出来，嘴里还喊着：“娘，咋了？！” 沈禾：“......” 她尴尬一笑，道：“康平哥，是我想再打个东西，其他东西可以往后放，先做这个。” 赵康平眼睛亮了：“你说吧，想做啥！” 沈禾于是详细描述了一下四周带围挡的手推车的样子，她家离村里的水井有几百米远，要是每天自己打水提水，非得累死不行。 有了手推车，她就能一次多打几桶水，而且来回也节省力气。 赵康平听完，二话不说就应了。 这东西简单又好用，打水、运粮食......他以前咋就没想到呢！ 赵康平忽然想到昨天的图纸，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那个，沈妹子，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赵康平更不好意思了：“昨天你刚走，韩婶子就过来问我你定做了啥，我当时想多赚些钱，就告诉她了......她也在我这定做了几件和你样式一样的家什。” “这事我没跟你商量，是我做的不地道，我保证后面不会再用你的图纸卖钱了，回头韩婶子这个活我只把木头材料钱扣下，手艺费给你，如何？” 里正老伴听见这话斜他一眼，还怪会给自己留面子，没说昨晚他爹知道这事后把他臭骂一顿。 沈禾听完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只是笑笑。 她道：“康平哥，你觉得除了韩婶子，其他人看到了这些家什，会买吗？” 赵康平重重点了点：“肯定会买！”所以他爹才会骂的这么狠。 沈禾道：“那既然我的图纸能赚钱，为何要藏起来落灰？” 赵康平猛地抬眼：“你的意思是？” 沈禾道：“康平哥，你看这样成不，这图纸我就直接送给你，不过后面你卖出去了，就分一成利给我，如何？” 画图纸不费什么功夫，多了她也不好意思要。 赵康平眼里都冒光了：“二成利！不过后面你只要有其他图纸了，都拿给我，只要我能卖出去，都分你二成！” 沈禾失笑，赵康平这是想独家垄断她的图纸。 不过这是双赢，她没理由拒绝。 “一言为定！” 定做了手推车又谈好一桩生意，沈禾心情大好，带着孩子往荒地走去。 里正老伴半天没反应过来，沈禾这丫头才回村三天，她家里老头子就有了几十文一天的工钱，还有了砌土炕的生意，大儿子半年也没一单的木活生意也一下红火起来...... 正想着，二儿子赵康安就嚷嚷着进来：“娘，咱家那个铁锹，还有我爹的纸笔在哪呢？” 里正老伴问道：“铁锹在堂屋门后边，纸笔在里屋放着，你要那干啥？” 赵康安道：“沈禾家雇人开荒呢，一天三十文。我也去报个名，爹让我顺便把纸笔拿过去记人名。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他就急忙忙进屋，拿了铁锹和纸笔就走。 里正老伴傻眼了，沈禾是散财童子吗？不然的话，怎么带的他们家人人都能挣钱了？！ 清河村北边的荒地地头，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群人听到招工消息后赶来的人。 前边沈禾修房子，赵里正在村里只选了些干过这类活的人，不少汉子空有一把子力气，却因为没经验落选。 这次一听说要招开荒的人，虽然不明白为啥这块地有啥好开的，但人都很诚实的飞快赶来报名，盖房子或许没经验，但刨地谁不会啊。 虽然沈禾说了要尽快把地开出来，只要能干活的人都要，但赵里正还是只要了一些踏实的汉子和一些有劲能干的妇人。 他对沈禾解释：“要是选了那些干活不利索或是惯于偷奸耍滑的人，其他人见了难免跟着偷懒，反正只要他们每天来了干活，你就得发工钱，那还不如慢慢干多干几天，还能多领几天工钱。” 沈禾听得连连点头，要不说赵里正是村长呢，这都是经验啊！ 登记完名册后，赵里正对大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提醒大家不要偷懒，底下人个个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干。 沈禾知道，这些人不是对她的保证，而是对赵里正的保证。 若不是赵里正，不管她出多少工钱都很难指使这么多人，更有可能自己有钱都会变成罪过。 她这个大腿真是抱对了。 第28章 李三娘又被打了 这边的事敲定，沈禾一家就上山了。 先找了个僻静地方吃午饭垫肚子，之后再同昨天一样，两个小的挖野菜，她则在不远处找菌子卖钱。 今天运气不好，半个下午只卖了251文。 不过也有新发现，她们今天上的是荒地附近的山头，这里菌子虽然不多，但却有大片大片的魔芋和木薯林。 沈禾看的心痒难耐，差点没忍住挖几块出来。 不过一想做这些都需要水，还是决定等明天手推车做好，且再去买两个大水盆后开挖。 看到太阳快要下山，沈禾便带着孩子回去。 走到半路，却瞧见两个人影蹲在路边，似乎还有哭声。 沈禾走近了些，就见眼前两人背后竟全是被鞭打出的裂口，边缘沾着点点血迹，一看就是新鲜的。 两人察觉到有人，慌忙站起身来，沈禾这才看清竟是李三娘和一个半大姑娘。 沈禾想了想，记起这是李三娘的大女儿，叫钱来娣。 李三娘快速用袖子擦了擦脸，挤出一个笑：“沈妹子啊，下山了？” 她擦完脸就把手背在了身后，沈禾眼尖，已然瞧见她胳膊也全是同背上一样的鞭打伤口。 再看钱来娣，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也被抽成了碎条条。 沈禾面色凝重，这不用猜就知道是她那个酗酒男人钱大宝打的。 理智告诉她少管他人家事，打个招呼就当没看见走了就好，可脚下却挪不动步子。 李三娘算是她来到这个异世界接触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把她救起来的人，她不忍看她被那个人渣蹉跎下去。 她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三姐，你这身上......可是钱大宝又动手了？” 就这么轻轻一问，李三娘强撑的笑瞬间垮了，泪水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挨打挨骂早已是常事，可偏偏今天被沈禾一句话就问的止不住泪水，只想一吐为快：“他、他不是人......他要卖了来娣！” 沈禾眉头紧锁：“卖了？卖给谁？” 一直沉默的钱来娣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带着哭腔吼道：“隔壁村那个死了老婆的老张头！他都五十多了！比我爷年纪还大！我爹他......他收了人家二两银子的彩礼，就要把我送过去！” 李三娘哭着道：“我不肯，就把那媒婆撵出去了......来娣也在屋里哭喊着不愿意......结果那媒婆不高兴，就说我们挑三拣四，不识抬举，骂骂咧咧走了......钱大宝、钱大宝见婚事黄了，银子飞了，抄起鞭子就打我们......” “真不要脸！” 沈禾还没说话，老二沈玉珍先气红了脸，她小拳头攥得咯咯响：“卖女儿换钱，还动手打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 跟她那个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沈玉舒轻轻拉了下妹妹的衣袖，沈玉珍涌到嘴边的难听话这才收了回去。 沈禾丝毫不意外钱大宝会做出这种事，依他娘那重男轻女的样子，两个孙女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能卖钱的玩意，他们只在乎卖价高低，哪管孙女死活。 她看向两人刚才蹲的地方上放着一些草叶子，问道：“你们是在采草药敷伤口吗？” 李三娘点了点头，不再遮掩地伸出胳膊：“他怪我们丢了二两银子，不给钱看大夫，我只能上山找些草药。” 沈禾轻轻撩开李三娘胳膊上的破布片，只见下面皮开肉绽，新旧伤痕交错，看的她心头一抽。 不好好消炎的话，极有可能化脓感染。 她系统里倒是有消炎药膏，只是有没有必要...... 正犹豫着，一低头，就看见沈玉舒和沈玉珍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两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罢了罢了。 沈禾转身，假装伸手进背篓里掏了掏，实则趁机从系统里买了一大支消炎止血药膏。 “给。”她把药膏递给李三娘，“抹在伤口上，能好得快些。” 李三娘愣住了：“这、这怎么行，沈妹子，这药肯定很贵......” “娘！”钱来娣却一把接过药盒，看向沈禾郑重道，“谢谢沈姨！” 光靠采草药，就是到天黑也涂不完她和娘身上的伤口。 沈禾摆摆手：“你们先上药，别耽搁了。” 李三娘嘴唇嗫嚅，最终对沈禾道了谢后，就转到一棵大树后和钱来娣一起互相敷药。 过了一会儿再出来，两人伤口上都敷了一层雪白的药，神色也好了许多。 李三娘拉着钱来娣就要给沈禾跪下：“沈妹子，你这恩情......” 沈禾赶紧扶住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三姐，钱大宝这样，你跟她还过什么？干脆和离算了！反正你那婆婆也不是个好的。” 岂止婆婆，就连她上次看到，那两个儿子也不见得对她这个娘有多尊重。 钱来娣听到这话，眼睛猛地一亮，期盼的看向李三娘。 李三娘身体一颤，眼泪又涌了上来，却只是摇头：“不能和离......和离了，我的来娣和招娣怎么办，还有金宝和银宝......” 钱来娣失望地低下了头。她娘要是有和离的魄力，她们也不会被打成这样了。 沈禾看着她这副样子，到嘴边的劝解又咽了回去。 这种事就像劝人分手，提一次可以，多了就不好了。 毕竟劝人和离简单，可倘若真的和离了呢？古代妇人日子过得艰难，如果她过得不好，自己也没办法为她负责。 她只能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走吧，天不早了，一起下山。” 走到荒地头，喊大家去沈家老院门口集合，一齐将所有人的工钱都发了出去。 老院里总共是1395文，荒地里人多，共有83人，不过今天只算半天的工钱，总共是1245文。 两边加一起，总共是2640文。 沈禾发工钱的时候面不改色，倒是有不少村民看的肉疼。 “一天三两银子的工钱，你可真舍得啊！” “这钱给我多好，啥也不干就能吃一辈子了......” “败家啊！” “那块荒地几百年都没这么值钱过。” 沈禾听得满头黑线，但她也知道大家并无恶意，只能笑笑算了。 送走村民，她又溜去王屠户家门口撒了些荧光粉。虽然听说他和张莹莹早上出村后就没回来，但今天是她在家住的第一天，还是要做好防备。 在天黑前，她又去打了两桶水，来回四趟，直接把沈禾体力彻底消耗殆尽。 她决定，在手推车没有做好之前，她情愿从系统里买水也不要再去打水了！ 第29章 需要随身空间 原本沈禾打算用新砌的灶台煮些粥，再炒个野菜，可现在累成这样，她只想速战速决。 先用水清洗了两遍锅碗，再烧上水，把淘洗好的野菜丢进去煮，最后从系统里买了五连包的泡面和四个鸡蛋。 泡面她买的经典红烧牛肉味的，这样不用担心两个丫头吃不惯。 把泡面和鸡蛋一起放进去煮，再撒上料包和油包，等待片刻，美味即成。 沈玉舒和沈玉珍已经馋的不停咽口水了，就连小狼崽都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灶台，嘴巴一圈还有一大片晶莹。 沈禾想笑她们，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口水也差点流出来。 赶紧闭紧嘴巴，盛了三碗汤面出来。 小狼崽好像那天吃包子吃撑了，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进食，沈禾便只用树叶盛了一个荷包蛋放在地上。 两丫头端着碗，有些不敢动筷。 满满一大碗的精面面条，还有绿油油的野菜，最上面窝着一个荷包蛋。 热气扑面而来，蒸腾的她们有些想哭。 虽然早就被从陈家赶出来，可前几天都在住客栈，直到现在聚在这个简陋的灶房里，她们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以后没有爹、只有娘了。 可是她们却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和慌乱，在这碗从未闻到过的香味面前，她们只觉得踏实和幸福。 比有爹的时候还踏实和幸福。 而这都是娘给她们的。 沈玉舒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问道：“娘，今天早上的草垫也是你从老神仙给的宝物里变出来的吗？它是不是什么都能变？” 沈玉珍眨了眨眼压下湿意，也好奇的看向沈禾。 沈禾愣了一下，迅速反应道：“差不多......虽然什么都能变，但是变出来的东西也要银钱，所以没有钱也是不行的。” 沈玉舒点点头，若有所思。 所以钱就是万能的，只要一直有钱，那就什么都能有。这不比有个爹啊丈夫啊什么的好多了？ 娘说的对，男人和婆家不是靠山，钱才是！ 她也要变有钱，保护娘和妹妹！ “赶快吃，不然一会儿面都坨了。”丝毫不知一碗速食泡面带给女儿们多大心绪起伏的沈禾催促道。 “好嘞。”两丫头应道，开始埋头吃面。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呼噜噜’吸面的声音。 野菜虽然有些苦头，可被料包调过味后也变得别有一番风味了。 沈禾原本不想吃野菜的，可她感觉自己再不吃点儿新鲜蔬菜就要便秘了...... 五包面被三个人吃了个干干净净，沈禾把碗筷丢进锅里，打算明天再洗。 她总共就打回来两桶水，刚才洗锅洗菜煮面已经用完了一桶，另一桶她准备留着洗漱用。 两丫头在院里互相帮着舀水洗漱，她在屋里继续收拾。 看了一眼地上，鸡蛋也被小狼崽吃了个干净。 抱起小狼崽回到里屋，用稻草在角落铺了个窝，换过药后就把它放进窝里休息。 小动物的恢复速度就是快，不过一天时间，小狼崽的伤口已经明显愈合不少。 回到灶房，把泡面和调料包袋子垃圾藏起来，刚才因为要吃饭，怕味道太难闻就没烧。 哎，要是有个随身空间就好了。 沈禾正想着，耳边忽然响起系统提示音。 【叮！可开通一级随身空间，价值100两，请问是否开通？】 伴随着系统声音，沈禾面前同步出现一个虚拟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旁边标注了大小，总共0.2立方米，也就是一个抽屉大小。 就这么大点儿的空间，竟然要100两？！ 系统怎么不去抢啊！ 别人穿越，不都是上千亩的随身良田随便用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么坑啊！ 吐槽归吐槽，沈禾老实的点开看升级条件。 【一级随身空间0.2立方米，价值100两。二级随身空间1立方米，价值500两。三级随身空间10立方米，价值5000两。四级......】 沈禾看不下去了，好家伙，是一点儿优惠没有啊！ 昨天还觉得自己很有钱的沈禾，瞬间又觉得自己穷的可怜了。 好熟悉，那种看上一个东西却买不起的感觉...... 想起来了，是前世当社畜时的感觉！ 沈禾默了，面无表情的选了【否】。 她发誓，今年的KPI就是开通二级随身空间，保二争三！ 前世给老板赚钱都能任劳任怨的当了几年牛马，没道理这辈子给自己挣钱了却偷懒了！ 目标拉起来，KPI搞起来，人卷起来！ 兴奋中的沈禾不失冷静，她快速买了阻门器、电棍和防狼喷雾。 安全第一，这上面万万不能省钱。 两个女儿已经洗漱好，说是洗漱，其实也就是洗脸漱口。 沈禾快速收拾好自己，拴上灶房的门，一齐进了里屋。 先把阻门器安好，安的时候顺便给俩女儿讲解怎么使用。 再把电棍和防狼喷雾都对女儿演示一遍，顺便自己也熟悉一下使用。 一切做好，三人才躺下。 她们睡在了土炕上，土炕晾了一天一夜，终于能睡了。 最下面铺的稻草，中间是褥子，最上面是粗布床单，虽然简单却足够舒服。 俩女儿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沈禾不习惯刚吃完饭就睡，她睁着眼睛想事情。 两个丫头这几天一直在跟着她左跑右跑，这不是个好事。 就算她准备明天就开始挖魔芋做木薯，这些活也需要人帮忙，可她并不想使唤女儿们。 她们这个年纪，学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自己虽然也能教她们，可毕竟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只能抽空教。 而且教的知识不见得更适合她们。 可这个朝代也就只有大户人家才会请夫子上门给女儿授课，那个费用是现在的她负担不起的。 村里倒是有几个识字，赵里正、沈家大房的，再不济登科折桂几个侄子...... 可这些都不合适。 沈禾想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干脆不想了。 明天先去买个毛笔和字帖，让她们没事了跟着练字识字，总好过一天到晚跟着她漫山野的跑强。 第30章 蝗灾来袭 第二天清晨，沈禾看着丝毫未动的阻门器和睡得安详的小狼崽，松了口气。 看来王屠户和张莹莹终于消停了。 起床穿衣，沈禾看着那身新买的成衣犹豫许久，还是忍痛套上了旧衣。 虽然全村人都知道她现在有钱，但是也不能太扎眼。 盖房子、开荒勉强算是过日子的必需品，村里人都能理解，可她若是转眼就换上新衣裳，那就有些太招摇了...... 两个女儿也醒了，三人用最后剩下的半桶水洗了把脸。 吃过早饭，沈禾自己去镇上。 沈玉舒和沈玉珍原本也想跟着去，但沈禾坚持不让，索性拿树枝在地上写了她俩的名字，让二人识字。 两丫头这才安定下来。 沈禾走在大路上，这还是她穿来后第一次好好看看村周边的环境。 两边的田地里是快要成熟的稻子，可是今年接连经历了旱灾和洪灾，稻子长得并不好。 又小又矮不说，还稀稀拉拉的。 也难怪村里人人愁苦，就这收成，恐怕连往年的三分之一都赶不上。 而他们这里已经算是好的了，种的是晚稻，洪灾来的时候稻子因为没结穗重量轻活下来一些。 据说再靠南一些种早稻的地方，稻子成熟时刚好赶上洪灾，一年的辛苦全毁于一旦了。 没有粮食，现在夏秋时节尚且能挖野菜充饥，可等入了冬呢？ 到时怕是要饿殍遍野，流民无数了。 沈禾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流民场景，不由打了个寒颤。 当时是局外人，看到只觉可怜。现在自己成了有可能要面对流民的人，则更多了一层浓浓的担忧。 流民并非全是老弱病残的好人，事实上，但凡能翻越几十上百公里的流民，多半是抢夺劫掠的恶人，不然早饿死在了路上。 入了冬，没粮食吃的人一旦流动起来，清河镇这南北相接的地方首当其冲。 想起自家低矮的院墙，沈禾深觉压力山大。 系统里倒是有一些好东西，但那些电网之类的大家伙动辄五十两银子起步...... 沈禾现在已经发现了，系统里也就吃喝有关，以及常见的日用品便宜一些，但凡不常见的，那价格全部以‘两’为单位。 一时间也说不上它是贴心还是黑心了。 不过，这每天发现新危险再解决危险的感觉，就像是发现bug、修复bug...... 糟糕，牛马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摇摇头，把不干净的想法晃出去，沈禾加快脚步往镇上赶。 到了镇上，沈禾立刻感觉到今天人格外的多。 是逢集了吗？ 不对，没有新增的摊子，就只是买东西的人多了。 沈禾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路过一家书坊，这里卖的也有笔墨纸砚，沈禾挑了两只中等品相的毛笔，拿去结账。 掌柜瞄了一眼：“二百三十文一支，总共四百六十文。” 沈禾：？！ 她指着品相最差的毛笔问：“那个呢？” 掌柜：“一百二十文。” 沈禾立刻把两支毛笔放回原处，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传来书坊掌柜的轻嗤嘲讽：“穿成那样，一看就知道买不起！” 沈禾怒了，本来穿旧衣裳就不高兴，还要被嘲笑，这能忍？！ 她扭头进了一旁的巷子，点开系统。 果然，上面最便宜的毛笔才十文钱一支。 果断买了一支。 拿到手里仔细看看，笔尖尖锐细如锥，笔头饱满圆润，笔毫劲健有弹性，完美符合毛笔“尖、齐、圆、健”四德。 现代工业果然没让她失望！ 这品相可比书坊里两百多一支的好多了，甚至比得上里面最好品相的。 书坊掌柜既然瞧不起自己，那她坑起掌柜也不用心软。 这么好的毛笔，就按二百三十文一支卖给掌柜的，给他开开眼界，自己有的是好毛笔！ 到时候只怕他还要求着自己多卖些给他。 越想越兴奋，沈禾点开系统，直接加购二十支。 这二十支卖出去，她能直接赚四十四两银子！ 然而下一秒。 【叮，检测到宿主异常购买行为，此单已被限制交易。】 什么鬼？还能有限制？！ 沈禾将数量改成一，交易成功，手里又多出一支毛笔。 再次点击购买，【叮，检测到宿主异常购买行为，此单已被限制交易。】提示又出现了。 她皱眉思索，看来系统只允许她买两只毛笔。 莫非......是系统检测到她想通过倒买倒卖来赚钱才有限制的？ 所以只允许她购买给两个女儿准备的毛笔，一支多的都不给。 意识到这一点，沈禾直接关了系统。 反正以后还会有机会验证，不急于一时。 至于书坊掌柜......做生意还狗眼看人低，肯定赚不了大钱！ 这种人，不配得到她的怒意！ 把毛笔收好，沈禾继续去找卖猪崽的。 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 以往赶早来买东西的人都神色悠闲，货比三家慢挑慢选，可是今天所有人都着急忙慌，好像在抢东西一样。 等走到卖粮食米面的地方，沈禾确定了这不是错觉。 只见粮铺门口停了两辆牛车，车上堆满了粮袋，车前则围满了人。 一个伙计站在车头上朝下方喧闹的人群大喊：“白米20文一斤，粟米10文一斤！要买的赶紧买，不买的别堵门！” 沈禾倒吸一口凉气，昨天她买的时候白米还是10文，粟米5文，这才一天就直接翻倍了？！ 她连忙朝旁边摇头叹气的妇人问：“大姐，发生啥事了？粮食咋突然涨价这么多？” 妇人见她长相年轻，不像是历过事的，便语重心长道：“要闹蝗灾了！你赶紧回家拿钱屯粮食吧！不要嫌贵，等蝗灾来了想买都买不到！” 沈禾心里一突，继续问道：“这消息哪来的？” “有批南边来的货船到了码头，上边下来的人都这么说，还说蝗虫最迟三天就到咱们这儿了！” 妇人回答完，不再和沈禾多说，挎着篮子排队去了。 沈禾面色凝重，她虽没见过蝗虫，可蝗灾的厉害她是知道的。 前世蝗虫上过一次热搜，那次她才知道这个似乎只在古代才出现的灾害竟然一直没被消灭。 纵然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也只能尽力预防，而一旦发生，也要面临不少损失。 而在防护措施几乎为零的古代，一旦发生蝗灾，那真是‘蝗虫过后，寸草不生。’ 沈禾的心跳的厉害，要是在即将收获的时候发生了蝗灾，那简直是切断了农人最后的活路。 到时或许不用等南方的流民过来，这里的人就先成了流民...... 第31章 老院来人 沈禾想了想，蝗灾过后还能吃的，恐怕就只剩山上的魔芋和木薯了。 这两个都是长在土里的，不用担心会被蝗虫吃。 但魔芋处理起来很复杂，而且处理中必须要带手套，也就只有她能在系统里买橡胶手套后才能制作。 至于木薯，这个倒是可以告诉大家去毒方法，但在说之前，她必须先亲身试验一遍，确定方法没问题才行。 而且她私心里还想靠这两个东西做买卖赚钱，如果有其他办法能解决粮食问题，她并不想直接把这两个说出来......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银子。 现在粮食卖这么贵，一般村户家里的银钱顶多也就买个十来斤粮食，根本撑不了几天。 她几乎已经想象到，回村后被众人围起来借钱的样子了...... 想到这，沈禾抖了一抖。 拒绝别人用来买粮食的救命钱可没有那么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银子花掉！ 她收回心思，找到昨天租牛车的地方，一眼就看到昨天的牛车师傅。 还是十五文钱，租好牛车，沈禾坐在车上赶到卖牲口的地方。 比起卖粮食的铺子，这里人少的可怜。 沈禾算了算，她现在身上总共有差不多54两银子，除去卖菌子和玉石得到的不能被人知道的5两左右外，她对外有的银子就在49两左右。 开荒加上播种先暂时按四天来算的话，总共需要近10两银子的工钱。 再扣去盖房子的料子和工钱、定做家什这些大家都知道的花销，她就只剩20两左右。 心里有了数，沈禾开始买猪。 卖猪的是个赤膊的粗壮汉子，正用一把蒲扇赶着苍蝇。见沈禾打量，他立刻热情招呼：“小娘子，买猪崽吗？我的猪品相都好！吃食猛，长膘快！” 沈禾问道：“什么价？” “大猪三两一头，小猪一两一头，大小都差不多，随便挑！” 若是买两头大猪回去，几乎立刻就能堵住借钱人的嘴，但是沈禾想来想去，最终决定买猪崽。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饲料喂猪，只能割猪草。养两头大猪的话，她怕是每天只能忙着割猪草了。 一番讨价还价后，沈禾用二两七钱的价格拿下三头小猪崽。 卖猪汉子爽快的将沈禾挑的三头猪崽关进竹笼，放上牛车。 买完猪，继续买鸡鸭。 小鸡小鸭都是八文钱一只，沈禾各买了二十只。 买完牲口，又去到杂货铺买了几个大木盆和木托盘，花去180文。 把目前需要的都买完，总共才花了三两银子出头，沈禾有些头痛。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为了花钱而苦恼的一天...... 她不想把钱平白无故的便宜了高价卖粮的黑心商人，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买的，只好打道回府。 现在只能希望村里不要有人把她的钱算的那么清楚。 牛车师傅依旧沉默安静，甚得沈禾心意。 一刻钟后，牛车停在沈家老院门口。 还没进门，沈禾就听到院里带着哭腔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东西，你不能抢！” 沈禾的头皮马上就炸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王屠户和张莹莹两个人闯进来了。 她卯时就起床，在镇上也没耽误时间，就是想尽快赶回来，没想到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这两个王八蛋，看来她还是太轻饶他们了！ 却说盏茶时间前。 沈玉舒和沈玉珍正在屋里地上比划自己的名字，就听见院门响了。 沈玉舒和沈玉珍听沈禾的话，一直反锁着门在屋里，听到动静，两人都没出声。 直到听见外面找人的声音响起，两丫头认出这是自己堂婶赵氏和堂哥沈二旺。 沈禾的爷爷是沈家二房的房头，赵氏则是沈家大房房头，也就是沈禾爷爷的哥哥的大儿媳妇，沈二旺是她的二儿子。 认出来人，两丫头这才打开门。 她们有些高兴，虽然以前和堂婶一家并没怎么走动过，但这还是分家后第一次有沈家的人来看她们。 “哟，你们娘去哪了？”赵氏见只有两个小丫头，便自来熟的走进里屋，一边到处翻看一边问道。 沈玉舒皱了皱眉，道：“去镇上了，马上就回来了。” “是吗？”赵氏撇撇嘴，现在还早，沈禾肯定刚出门。这俩丫头骗她呢！ 沈二旺跟着赵氏，毫不客气地东摸摸西摸摸。 “堂婶，你找我娘有什么事吗？”沈玉舒问道。 “没、没啥事。”赵氏眼神闪烁，一把掀开土炕上的稻草垫抖落几下。 掉出一个包裹，赵氏打开一看，竟是几件成衣！ 她的双眼顿时放出精光。 沈玉珍冲上去按住草垫，语气有些急：“堂婶，你这是做啥？！” 角落里的小狼崽浑身毛都炸起来了，瘸着腿站起来冲两人呲牙。 赵氏挥开沈玉珍的小细胳膊，把包裹放在一旁继续翻找，随口回道：“帮你们看看铺好了没，这稻草不铺好晚上睡觉可扎人了。” 沈玉珍眼神冰冷，她们才刚回清河村几天，屋里能有什么？堂婶这样翻找，分明是找银子呢！ 幸好娘没有像大部分村里人那样，把钱藏在某个砖块墙角，不然今天都要被堂婶抢走了！ 但那几件成衣...... 她不动声色的把娘留给她们的奶糖和鸡蛋往袖口里塞了塞。 这个糖又香又甜，比饴糖还好吃，娘给她和妹妹每人各留了三个，还有三个鸡蛋，说是她和妹妹还有小黑饿了可以吃。 娘说了，奶糖不能让人看到。 可她的动作没逃过沈二旺的眼睛，他一把拽起沈玉舒的胳膊，冲赵氏喊道：“娘，她藏东西了！” 赵氏扭过头，眼里冒着贪婪的光，转身就要冲过来。 沈玉舒吓坏了，对沈玉珍使了个眼色，两人拔腿就想往外跑。 可是两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哪里跑得过赵氏和沈二旺，赵氏一下就抓住两个丫头，干脆也不演了，大模大样的一屁股坐在土炕上。 “藏了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给堂婶看看。” 沈玉舒戒备的看着她：“你不要想打我家东西的主意，这都是我娘买的！” “什么你家我家的，多见外！”赵氏皮笑肉不笑道，说着就要去翻沈玉舒的袖袋。 第32章 沈家大房借钱 “我们分家了，现在不和你一家！”沈玉珍吼道。 “只要还姓沈，那就是一家的！你们两个姓陈的不是我们家的，你娘可是！” “你......”沈玉珍气的双眼发红，却无力阻止。 眼瞅着赵氏就要翻出来奶糖，沈玉舒一口咬在赵氏胳膊上。 “啊！！！”赵氏立马松开手哀嚎。 沈玉珍有学有样，张嘴咬上赵氏另一边胳膊。 “啊啊啊！！”赵氏哀嚎着，两姐妹则趁机往外跑。 “你们两个咬谁呢？那是我娘！”然而没跑两步，就被从后赶来的沈二旺揪住领子一把甩在墙边。 小狼崽眼睛都发红了，不停地冲着两人狂叫。 赵氏没想到两个小丫头竟然这么难缠，她怒了，当下就决定把沈家这些新买的东西拿回家当补偿。 她扯过床单兜住装有成衣的包裹，又指使沈二旺拿上油灯等杂物，自己就往灶房里去。 沈玉舒和沈玉珍从地上爬起来，却根本拦不住身形几乎是她们两倍大的沈二旺。 “呜呜......嗷呜——！”” “娘，你快回来......娘......呜呜呜......” 沈禾冲进院子，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怒火中烧，猛地一步窜上前，一把扯过赵氏手里的床单掼在地上，反手就是几巴掌。 沈二旺见状扔了手里的东西就要冲过来，沈禾踢腿就朝他肚子狠狠踹了一脚。 沈二旺被踹的趔趄，后退着摔倒在地。 沈禾又猛地松开拽着赵氏脖领的手，一拽一推就把赵氏掼倒在地。 沈玉舒和沈玉珍两丫头跑过来，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紧紧牵住她的手。 院里一片寂静。 她出现的太突然，赵氏母子俩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打翻在地。 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已经只能躺在地上‘哎呦’、‘哎哟’的痛叫。 “赵氏，你来我家抢东西做什么？！”沈禾看着这个堂嫂，连句客套都不想喊。 赵氏被沈禾狠厉的目光吓得一个激灵，到嘴边的埋怨话不知怎么就咽了回去。 她支支吾吾道：“我没、没抢东西......我就是看看你家还缺啥......不是，我是来借钱的，咋会抢你家东西呢？” “来借钱还要看我家缺啥，怎么，难道你是想借给我钱吗？”沈禾嘲讽道。 赵氏头立刻摇的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不是！我来找你借钱！大旺这不读书又没钱买笔墨了吗......” 沈禾目光如冰：“你怎么不去找二房要钱？” 赵氏道：“你爹娘说他们没钱，一点儿不肯借，要我说，他们几个孙子读书都不行，还不如拿钱一块儿供我家大旺，等大旺中了状元，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沈禾懒得吐槽她对自家儿子的盲目自信，继续问：“我分家时带回来三百两银子，自己只拿走了五十两，剩余的二百五十两都在二房，你去找他们吧，我没钱了。” 赵氏眼睛都瞪圆了：“二、二百五十两？！” 她一拍大腿，蹲在地上就嚎起来：“二房的丧良心啊！不想借就不借，咋还骗人呐！” 嚎了几嗓子见没人应，便停了下来。 她又看向沈禾：“要不你先借给嫂子点钱，嫂子不要多，二十两就够了。” 沈禾差点飞起一脚踹她脸上，哪来的这么大脸敢一次借二十两啊？！！ 她咬咬牙，忍住了冲动：“我现在不是沈家人，你有事找二房去吧。” 赵氏见沈禾这么不给她面子，也沉下脸道：“你养的好女儿，把我胳膊都咬破皮了，还有你，竟然敢打自己的亲嫂子！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到时候大家都说你不孝顺没情义吗？！” 沈禾笑了：“你赶紧去说，说的越详细越好，千万别少说了任何一脚。” 开玩笑，她现在巴不得让别人知道她不好惹，有这种免费宣传的机会她求之不得。 孝顺，情义？ 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都不能？那她要这些干啥！ 她可不想当冤大头。 “你......！”赵氏见她油盐不进，才相信村里人说的，原来她真的变了！ 看她的样子，从她这是借不到钱了，干脆让公公去找二房房头借，正好她可以歇着。 但要是让她就这么回去她也不甘心，这几下可不能白挨！ 赵氏眼珠滴溜溜转，沈禾知道她在算计自己，但浑然不在意。 有钱又不要名声，还不在意亲情，她根本无懈可击好吗！ 她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沈禾这样想着，就去提了根棍子过来，朝还在地上的赵氏和沈二旺比划了两下：“还不滚出我家？” 沈二旺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又去扶自己娘。 赵氏仗着自己大儿子是个童生，在村里向来被人敬着捧着，哪经历过这羞辱，她气红了脸，但迫于沈禾淫威，也只能在心里暗骂。 沈二旺搀着赵氏离开老院，一出门就看到牛车和上面的牲口。 沈禾这婆娘，才有了几十两银子就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宁愿花钱买这臭烘烘的牲口都不愿借钱给她。 这样没良心的人，也难怪她男人要休了她！ 这要是她儿媳妇，等她儿子考中状元，她也得让儿子休了她！ 两人正往家走，迎面撞上村里一个妇人。 “大旺娘，咋了这是？” 赵氏眼珠一转，立马神色戚戚道：“哎，这不大旺没钱买笔墨了，我就想着去找小禾借二两银子，可她不愿意也就罢了，还用棍子把我赶出来......” 妇人看着赵氏宽胖的身材，有些不信：“她能赶的动你？” 赵氏噎了一下，道：“她、她去镇上买东西，有个牛车师傅，他俩一起赶的......” “她买了好几头猪崽！”生怕妇人再问下去，赵氏连忙道，“还有几十只鸡苗鸭苗。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她现在恐怕是咱村里最有钱的了。” “是啊......”妇人果然被她岔开话头，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赵氏见状，又赶紧和她聊了一会儿，确保把‘沈禾非常有钱’以及‘有钱后就不讲情理’这两件事传出去后，才满意回家。 在村里，有钱可不见得完全就是好事，有时候，就是得大家一起穷着！ 她就不信，沈禾有了这名声还能过上安生日子！ 第33章 皇帝的新衣 牛车师傅帮着把车上的牲口都放到圈里，之后便干净利落的走了。 期间没有多看院子一眼，也没有多问一句，只默默做好自己的事。 沈禾有些感慨，这般心性，又这般年轻，赶牛车可惜了。 把赵氏丢在地上的东西重新捡起放回屋里，掀开小狼崽身下厚厚的稻草垫，看到电棍和防狼喷雾，沈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但又有些生气。 她看向脸上还挂着泪痕的两个孩子：“你们把娘的秘密守住了，这很好，很棒。” 两丫头眼睛亮了，残余的眼泪愈发衬得两双眼睛清澈天真。 沈禾表情忽的严肃，道：“但是要记住，无论什么秘密，在人身安全面前，都不再重要！” “赵氏和她儿子既然敢对你们动手，你们体型相差这么悬殊，不借助工具肯定是打不过的。” “如果我回来晚了，家里的东西都被两人拿走，你们两个还受伤了，这时候守着秘密还有用吗？” “不管是娘的秘密也好，换回来的电棍和防狼喷雾也好，这些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让我们生活过的更好的，你们不能本末倒置，为了一个秘密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这是完全错误的！” 看两个孩子似乎有些怔愣的表情，沈禾感觉自己语气可能有些凶，吓到两人了。 想了想，缓和了口气，轻轻拉过两女儿坐在土炕上，道：“娘给你们讲个故事，叫皇帝的新衣......” ...... “所以啊，只要我们够厉害，我们就能一言九鼎，就算我们的秘密暴露了，大家也会帮我们找好借口，或是假装看不到的。” 好像哪里不太对，不过凑活着用这个故事吧。 就当是故事新解了。 两丫头听入神了，原来竟是这样吗？ 沈玉舒听完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陈光宗。 她以前听奶奶闲聊时说过，她爹中秀才的时间不算早，在中秀才之前，村里人都说他是个‘死读书的’。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会下地干活，及冠了还不找媳妇，村里人用一句话总结他——‘读书读傻了’。 而在他中了秀才后，村里人开始说他‘秀才公的手是要写文章的，咋能干我们这些粗活呢？’ 等他找了娘成亲，村里人更是说“难怪秀才公以前不成亲，这是要找十里八乡最漂亮的！” 可等他中了状元，休了妻，村里人又开始说‘文曲星自然要配凤冠霞帔的官家小姐’。 那个叫陈光宗的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身份越来越高，村里人却对他的行为有了自己的解释，还都是好话，完全有利于他的好话。 他把娘休了，把自己和妹妹赶出陈家，大家明明都知道他是为了攀附权势，可却还是帮他找诸多不得已的理由，反倒怪起娘和她们。 这就是他陈光宗的‘新衣’。 沈玉舒默默捏紧了拳头。 她恨这个人，恨这个她喊了十二年‘爹’的人。 自己也曾对他充满了孺慕之情，每天都在期盼他从书院回来，可每次等到的都是他的漠视。 他不会问自己和妹妹吃的好不好，长高了没，开心不开心，他对待自己和妹妹的方式，就像下人。 最开始她告诉自己，她爹和村里其他孩子的爹不一样，自己要像奶奶说的那样，不去打扰他。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根本就不在意她，也不在意妹妹。 就连这次把她和妹妹赶出陈家，也只是在纸上轻飘飘的写了一句话，还是在最后。 当她在最后才听到念信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恨上陈光宗了。 他不配当她的爹，他根本什么都没做！他还没有翠花她爹好！最起码翠花爹还让翠花骑在头上玩耍过！ 他是个骗子，骗了她娘，骗了她和妹妹，还骗了其他所有人都说他好话！ 总有一天，她要扒下他的新衣，让大家都看到他的丑陋与不堪！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沈禾还在谆谆教导，她已经绞尽脑汁了，把但凡沾点边的话都拿出来教两个孩子，“只要咱们人活着，一切就有希望。所以以后可不能再为了几个东西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了。” 两个丫头重重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禾觉得好像从老大点头的动作里看出几丝悲愤？ 玉舒今年13岁，玉珍10岁，虽只是三岁的差别，但一个是初一开始进入青春期的敏感女生，一个则还是小学四年级的傻乐女孩。 突然就被赶出家，娘也被休了，这事在玉珍那里很快就可以被好吃的好玩的带过去。 可是在玉舒这里，可能就是一件足以改变她性格的大事...... 非常知道自己上初中时多么敏感的沈禾头大了，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她这两个便宜女儿聪明又漂亮，但在这个时代却只能像玩意一样被人丢出家门。 而她既然被她们真心对待，自然也会把自己能拿出最好的给她们。 想到这，沈禾起身，走到灶房，拿出放在新木盆里的两支毛笔。 想了想，她又在系统里买了两支能在地上写字的大毛笔。 拿着四支毛笔，沈禾回到里屋，递给两个丫头。 “这个小的毛笔等以后桌子打好后在纸上练字，这支大毛笔沾水后在石板上就能练字。” 沈玉舒和沈玉珍惊喜的接过毛笔，陌生的触感，是她们从未接触过的。 “娘，那我们要去山上练字吗？”沈玉珍问道。 沈禾摇摇头：“不用。等咱家院子的青石砖铺好，你们在家里练习就行。” 说着，沈禾又觉得有些不妥。 前院地方虽大，但以后开始做生意后肯定会经常人来人往，她们是女孩子，在院子里练字难免被人议论。 她虽然不在意，也能教育两个丫头不在意，可这些动静难免会打扰到她们。 但后院更不可行，光线没有前院好不说，那些鸡鸭猪崽一旦长大肯定还会有异味，经常闻可不好受。 最好还是给她们布置一个专门的书房，或是赚足够的钱，让她们可以肆意使用宣纸。 再不济，村子里能有个私塾什么的也好，这样还有同伴可以一起玩耍。 正青春的年纪，整天待在家里可不是好事，还是要多和同龄人接触。 第34章 预支工钱 越想越着急，沈禾简直觉得两丫头的教育成了她最头疼的大事。 她突然能理解前世‘鸡娃’的那些父母了。 什么都想让孩子学，什么都想给孩子提供最好的，就怕哪点没教育到的话，孩子以后长大了被人欺负...... 今天自己还要忙，两丫头带着小狼崽跟着自己跑也不是个事，不如好好待在家里。 有赵里正在，她也放心。 听着外面开始有声音，知道是干活的人快来了，沈禾急忙在地上写下‘清河村’‘小黑’五个字。 “这是‘清河村’和‘小黑’，你俩今天继续学认字，尽量都记下来。”沈禾快速说完，又担心给两丫头太多压力，加了一句，“记不下来也没关系，娘也是好几天才记住的。” 她不记得自己上小学时一天认几个字了，不过这些都是繁体字，比她学简体字要难，而且两丫头还是第一次认字，慢点也无所谓。 沈玉舒和沈玉珍眼睛没离开地上的字，已经开始拿着还未开笔的毛笔在旁边比划。 真是认真好学的孩子啊！ 沈禾没有打扰俩孩子，起身从商城里买了一小块减脂鸡胸肉投喂给小狼崽。 她进门时听到小狼崽奶凶的嗷呜声了，它也在守护这个家，当然要奖励它。 做完这些，外面的人也到了。 沈禾一直有些好奇在没有表的情况下村里人的计时方法，他们究竟是怎么能做到几乎每天都在同一时间来上工的？ 她是因为系统面板上有时间显示，每次只要想知道时间了调出来看一眼就行。 可他们活像是身体里长了表，只要在心里说一声‘明早辰时’去沈家干活，到点他们就来了。 神奇的很。 但是今天明显人来的少了。 不等沈禾发问，赵里正就解答了她的疑问。 他皱着眉，神色凝重：“小禾，外面有消息说要蝗灾了，这些没来的都是去镇上买粮食去了，下午再上工。我帮你记着人，晚上你发他们半天工钱就成。” “我也听说了，大家买粮食要紧。”沈禾又问道，“里正叔，你觉得这蝗灾真的假的？” “肯定真的！大旱又大水，每次蝗灾之前都是这天气！”孙老汉接过话，他今年五十多岁，年轻时没少帮人盖房子，便被赵里正喊了过来。 其他人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语气里全是掩不住的忧虑。 “我听说南边二百里外的县已经遭了灾，黑压压的跟乌云似的，正往咱这飘呢！” “哎，我家就剩那两口粮食，再被蝗虫啃吃了，那我们一家老小就只能等着啃树皮了！” “蝗虫过后，怕是树皮都轮不到咱啃啊！” “这日子，没盼头了......” 赵里正板起面孔：“行了，净说些丧气话！没盼头也得有盼头，别忘了，一家人可都指着你们呢！” 汉子们因为忧虑垮下去的背微微挺起，是啊，孩子婆娘都指着他们呢，他们先丧气了，她们可咋办？ 他们不能先垮了！ 大家收拾收拾情绪，开始准备干活。 沈禾却突然开口：“大家等一下。” 见众人看过来，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家都知道我有五十两银子，虽然置办家产田产花去了不少，但现在手里还有几两。” “现在蝗灾就要来了，咱们一个村的，总得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所以我就想着，先把工钱预支给大家。”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预支工钱？这可是稀罕事！ 他们给人干活，能按时拿到钱就不错了，更多的是被主家找各种理由拖欠，甚至干完活还要三催四请才能拿到那几个铜板。哪有人活没干完，就主动给钱的？ 孙老汉讷讷地开口：“小、小禾啊，你说啥？提前给俺们工钱？” “对！”沈禾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两丫头，“你俩去荒地上喊大家过来，就说是预支工钱。” 荒地上定好的开工时间比这里晚了一刻钟，现在去完全来得及。 沈玉舒和沈玉珍听完撒丫子就跑了。 沈禾转向一旁有些发愣的赵里正，不好意思道：“里正叔，我认字有限，得会儿还得麻烦您帮我记一下都有哪些人领过了。” 赵里正一怔，随即就明白了沈禾的用意——她这是拿自己当见证。 但他还是立刻点头答应，眼里也带上了欣赏和赞许。 沈禾这丫头，不仅仅是心善，做事还周全漂亮，既帮了村里人，还拉上他做担保，杜绝了以后有人想赖账的可能。 见赵里正答应了，沈禾这才拿出钱袋。 系统还有非常方便的一点就是换钱，这样既省了她去镇上兑换铜板的麻烦，也方便她把铜板换成碎银携带。 她道：“老院预计还要三天完工，每个人就先预支九十文。三天后若是还有活，就继续按每天三十文算工钱。” 说完，她就开始让大家排好队，开始发工钱。 赵里正掏出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做工人员名册和烧火棍，开始做标记。 院里的汉子们这才真的相信沈禾真的要提前发工钱，一时间各种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小禾，谢谢你！你可是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急啊！” “是啊禾丫头，你这恩情我们记下了！” “当时你大嫂说你没钱发工钱，我还犹豫了，现在看我真是蠢！” “咱看着你长大的，肯定相信你。” ...... 沈禾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伟光正。 预支工钱，是她想了一路才想到的办法。 既然挡不住大家找她借钱，那还不如她主动出击。 反正这工钱早晚都要给，现在提前给大家，他们拿去买粮，既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也能堵上一部分人的嘴。 就算到她手里还剩下不少钱，但是她都已经主动发工钱了，总不能还找她借钱吧！ 若是再来借钱，要么确实困难，要么就是脸皮够厚。 而这两种情况都好处理。 而自己，早已因为这件事站在了道德高地，也就掌握了主动权。 第35章 挖木薯和魔芋 荒地里的人也很快过来，又是一连串感谢的话，沈禾全部笑纳了。 她想通了，做了好事就应该大大方方的接受感谢，总说‘不用不用’‘客气客气’之类的话只会削弱这份帮助之情。 而她本来就是要大家记得她的帮助。 发完全部工钱，她清声笑道：“工钱你们先拿着，活也可以先停一停，赶紧让家里人跑一趟镇上，把粮食买回来。等家里安顿好了，下午再安心来干活也不迟。” 一句话说完，当下就有人眼圈红了。 都说患难见人心，每次有天灾的时候大家都想借钱屯粮，可但凡有点余钱的人家更是想留着自己买粮，纵然自己吃不完，也可以等粮价节节高升时转手卖出赚上一笔。 而沈家小娘子才刚被休，还要自己一个人照顾俩女儿，她有了银子，却没有想着屯粮赚钱，反而提前预支给他们，这比不少亲戚对他们都厚道！ 农户人家翻来覆去也只会那几句感谢的话，说不出更好听的，他们红着眼眶，暗下决心以后一定多照顾着些沈禾和两个小丫头。 领过钱，所有人都回家忙活了。 沈禾见状，还是带上了两个女儿和小狼崽一起上山。 一家人再次整整齐齐出发。 没人注意到，王屠户家关了两天的院门被人打开一条缝，不一会儿，张莹莹便偷偷跟上了三人。 沈禾直奔昨天发现的毒林，也就是木薯和魔芋林。 木薯林在半山腰，三个人爬到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休息片刻，沈禾从系统里买了个铁叉开始动起来。 她一把将铁叉插进土里，脚踩上去上下跷上几下，就听见植株下面根系齐刷刷断裂的声音。 再使劲往上一抬，几个粗壮的木薯就露了头。 之后再上手抓住木薯上方的枝干，用力一拔，一大串木薯就从土里被拽了出来。 又粗又长的木薯根，足足有八九根，个个肥美粗大，目测都超过一斤。 【叮，检测到有毒苦木薯！】 沈禾被系统提示音吓了一跳，她点开面板，查看价格。 两文钱一斤，不算贵，但这里的木薯估计是因为长期没有人挖，又大又壮，一颗就能卖上几十文，若是挖上一下午，也能卖不少钱。 但她并不打算用它卖钱，看了一下便准备关掉。 忽然又注意到提示音里的【有毒苦木薯】几个字。 既然能检测到有毒，那等木薯做好后，是不是也能让系统检测一下是否还有残余毒性？！ 她原本就只在小视频里看过毒木薯的处理方法，但从未实践过。 之所以敢尝试，不过是因为有系统的药做后手。 但如果系统能直接检测毒性，那再好不过。 有了系统兜底，沈禾这下彻底放心了。 她双眼放光，把木薯根上的土抖落，放在地上，擦了把汗继续挖。 “娘，你挖这个做什么？”沈玉舒面带不解的问道。 沈禾头也没抬的回道：“吃。” 沈玉珍睁大眼睛：“小毒根还能吃吗？那大毒根是不是也能吃？” 小毒根是当地人对木薯的称呼，大毒根是麻芋，也就是魔芋。 沈禾点点头：“能吃。你们也都听说了，今年很有可能要发生蝗灾。万一蝗灾真来了，村里肯定不少人要挨饿。我先试试祛毒方法，到时候也能帮帮村里人。” 沈玉珍好奇问道：“娘，怎么去毒性啊？麻烦吗？” 沈禾道：“不麻烦，主要是用水泡，多泡会儿，之后再煮熟就能吃了，香软可口，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沈玉舒和沈玉珍毫不怀疑娘会知道这些，沈玉珍吸溜一下口水，拿出小铲子想要帮忙。 沈禾急忙拦住：“你们挖点野菜就行，不然不小心碰到麻芋还得遭罪。” 木薯和麻芋长在一起，挖木薯的时候难免碰到麻芋，要是不小心把枝叶折断蹭到身上，少不了受顿折磨。 而她可以待会儿从系统里买双厚橡胶手套，戴上就不怕魔芋了。 两丫头听沈禾这么说，乖乖带着小狼崽在一旁找野菜去。 沈禾微微一笑，两姐妹虽性格不同，但都是聪明人，自己和她们沟通比前世同事还顺畅。 不会无脑逞强，不会整天唉声叹气，不会质疑她......真的省了她很多麻烦。 三人开始各干各的。 小狼崽时不时嗷呜几声，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不远处，一直尾随三人的张莹莹听见沈禾的话，心头一阵狂跳。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王屠户又怒又怕，不敢回清河村，便在镇上租了间小院子，今早让她回来拿些东西。 她原本拿了东西就准备偷偷走，毕竟这个院子她待着也害怕。 可又看见沈家大房的媳妇过来，她没忍住，便留下看了个热闹。 等看到赵氏也灰溜溜的离去，上工的人又来了...... 原本以为要在这待到大中午才能偷溜出去，没想到村民很快又走了。 她趴在大门门缝上，待从路过的人嘴里听完发生了什么时，气的她手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 沈禾她凭什么？！要不是满仓给她的十两银子，她怎么可能发得出这么多工钱？！ 而且蝗灾来的话，她和满仓怎么办？满仓最后的钱都用来租院子了！ 正烦乱着，她又看见沈禾一家出门了。 鬼使神差的，她跟了上去。 哈哈，幸好她跟上了。 小毒根竟然能吃，而且泡泡水就能解毒！这东西漫山都是，她煮了拿去镇上卖，肯定能卖发财！ 现在村里人都笑话她，等她发财了，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想到这，张莹莹悄悄离开原地，找了块毒林开始挖起木薯。 -- 沈禾擦擦汗，放下铁叉，走到刚刚挖好的五颗木薯根和一块魔芋根茎旁。 虽然只有五颗木薯，但每颗下面都坠着几大块，看起来足足有几十斤重。 魔芋块茎更是像动漫里的圆形南瓜那般巨大，刚刚为了完整挖出它，她费了不少力气。 她还想多挖些，但考虑到重量，还是放弃了。 她蹲下身，先把橡胶手套铺在背篓最下面，再把木薯根一个个切下放进背篓。 两个丫头就在十来米远的地方，见状，便知道娘忙完了，跑过来帮着清理木薯块上的土，这样放进背篓后能轻一些。 至于麻芋，她们听娘的，一动也未动。 将所有东西分装放进三人的背篓，怕小狼崽好奇啃上几口，沈禾在木薯上放了好几层树叶挡住。 三人一起离开。 第36章 小推车和皮蛋瘦肉粥 木薯要泡三天左右才能去除毒性，且期间要不停换水，她准备直接泡在溪流里冲泡，既省事又方便。 前不久刚下过连绵数周的雨，山上水源很是充沛，但沈禾想找众人不太能发现的水源。 木薯要泡在水里两三天，要防止期间被其他人误食或者破坏。 很快，她便在毒林旁发现一处人迹罕至的小溪流，大约两米宽，小腿深，水流较急，正适合用来泡木薯。 她当即放下背篓，把东西都倒在地上。 之后，她戴上手套开始清洗魔芋，两姐妹清洗木薯。 二人见到橡胶手套，只是多看了两眼，便低头继续清洗。 现在娘拿出什么来她们都不觉得奇怪，唯一想法就是保护好娘的秘密。 清洗完后，沈禾又在系统里挑选了一把合适大小的小刀，用刀把木薯去了皮，接着切成十厘米长的小段。 之后，沈禾挽起裤脚，踏进水里，用溪流里的石头摆出几排横断溪水的长条，每一排上面放一层木薯段。 “行了，等到后天中午再来取。”将木薯全部泡进水里后，沈禾洗了洗手，从溪流里出来。 “娘，麻芋不泡吗？”沈玉舒指着同样去了皮的魔芋问道。 “这个去毒方法不一样，不用泡水。”沈禾说着，摘了几大片梧桐叶裹住魔芋，放进背篓，“走吧，咱们去割些猪草。” 沈玉珍指向右后方：“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那里有一片！” 沈禾夸赞的朝她点头笑了笑，背起背篓，三人一狼朝右后方走去。 果然见到一片野草，沈禾瞅了瞅，没有看到菌子。 她没再到处找，今天挖木薯和魔芋已经累的不行了，懒得再跑。 三人开始闷头割猪草。 沈禾是第一次养猪，也不知道小猪崽和鸡鸭一起要吃多少，便铆足了劲割，只把背篓压的瓷实才停手。 折腾了一上午，回去的时候已经午时。 路上遇到些从镇上回来的村里人，这些多是得了沈禾的工钱后才去镇上的人家，见了沈禾，都笑着打招呼。 可沈禾瞧着，这些笑意似乎都有些勉强。 再一看这些人手里，只拿着一小布袋粮食，人数多的人家，怕只够一天的口粮。 沈禾皱紧眉头，粮价似乎比她早上去镇上时更贵了。 不停歇上涨的粮价，只能说明一件事——蝗灾是真的要来了。 “沈妹子，你的推车做好了，快看看咋样？”赵康平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沈禾差点没听出来。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和预期中几乎完全一样的小推车。 她快走过去，扶着把手推了推，平稳顺畅，轻盈省力。 又把背篓放上去试推，吃重三十斤左右的推车依旧灵活轻松。 “康平哥，这个做的真好，完全就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沈禾惊喜道。 赵康平眼底泛着青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多亏你说的清楚。还真别说，用这个省力不少，以后打水拉粮食都用得到。刚才出门韩婶子看到了，推了两下后当场就定做了一个。” 沈禾失笑，她忽然有种自己在带货，而韩婶子就是不管她上架什么都无脑买的大粉的错觉...... 刚才因为蝗灾问题而沉重的心瞬间活跃起来。 是啊，他们一群大活人，能用工具有头脑，还能被几个蚂蚱吓死不成！ 而且山上还有那么多木薯，总是饿不死人的。 将推车送到赵康平便回去了，他这几天忙的很。 有了小推车，沈禾便把两丫头的小背篓也取下来放在车上。 她看出来两丫头都盯着小推车跃跃欲试，便大方放开手，让两人互换着推。 样式奇特的小推车果然引起不少村民围观，有和沈禾熟悉的便上来试手。 这种手推车轮子小，能放货的地方却很大，又不像独轮车那样不好控制，还带围挡，众人感受过后无一不想买一个。 可在问过沈禾价格后，又重重叹口气。 沈禾手头宽裕，便让赵康平用结实耐用的木头来做，木轮上还包了铁，涂了不少油脂润滑。 这样一个做下来，光成本就是300文。 不过赵康平也说了，若只是做质量一般些的小推车的话，成本100文就够了，加上手艺费，150文足够，这也是他们商量好对外的报价。 150文买一个重要劳动工具，放在以往，不少人咬咬牙也就买了。 可现在家里所有的钱都要拿去买粮食，这150文就显得格外天价。 见大家摇头走开，沈禾也不觉得意外。 回到家放下东西，沈禾提上两个木桶去打水。 半个小时后，沈禾叉着腰看着第一次被灌满的水缸感叹，果然科学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啊！ 两丫头在此期间已经把猪草切好喂了鸡鸭和猪崽，还把野菜择好，并且把昨天的锅碗刷好了。 沈禾欣慰又心疼，取消原本打算继续煮野菜泡面的念头，果断从系统买了三个皮蛋和半斤肉。 她的厨艺一般，但皮蛋瘦肉粥是她做过很多次的，每次都很好吃。 她的诀窍也很简单粗暴，皮蛋和肉够多，不香都不行...... “娘，这黑蛋是什么？”沈玉舒盯着皮蛋问。 沈玉珍也凑过来：“它是不是坏了？” “这是皮蛋，好吃的东西。”沈禾开始生火，再把淘净的大米倒进锅里，加水。 火燃起来，水慢慢滚开，米香飘了出来。 小狼崽抬起了头，湿漉漉的鼻子朝空气里嗅。 沈禾把切好的肉丝放进粥里，又开始剥皮蛋。 看见黑亮黑亮的蛋，两丫头眼睛都瞪圆了。 沈禾把皮蛋切成小块，放进锅里，撒了一小撮盐。 粥继续咕嘟，米汤逐渐变稠，一股奇异的香味逐渐散开。 沈玉珍使劲吸鼻子：“娘，好香啊！比肉还香！” 沈玉舒没说话，眼睛一直跟着沈禾搅动的勺子转。 小狼崽也抬起头，望着这边。 临出锅时，沈禾再把切好的野菜撒上，稍一搅动便好了。 看似每样东西都不多，但熬出来竟然有满满一大锅。 一人盛了一碗，碗里，绿色的皮蛋野菜，以及粉白的肉丝混在米白的粥里。 碗很烫，沈禾小心地端到灶台边上。 小狼崽也有份，它的正在树叶里晾凉。 “吃吧，慢点，烫。” 沈玉舒和沈玉珍立刻拿起木勺。 第37章 小猪崽太能吃了 沈玉珍迫不及待舀了一勺，吹了两下就塞进嘴里。 她忽然就不动了，眼睛瞪得圆圆的。 “怎么了？烫到了？”沈禾急忙问道，放下碗就准备买冰块。 沈玉珍咽下口中粥，声音都变了：“娘，这、这是什么呀？太好吃了！” 沈玉舒也小心地尝了一口。 她细细地嚼，眼睛慢慢亮起来：“娘，这个蛋很香很香......和以前吃过的蛋都不一样。” 沈禾这才松口气，她没忍住轻拍一下沈玉珍的小脑袋：“慢点吃！还有大半锅呢！” 又道：“这叫皮蛋瘦肉粥，你们爱喝的话咱们以后就多做些。” “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粥！”沈玉珍两个小胳膊不停转圈，粥很烫，她只能一手转勺子，一手转碗来舀最边上的一层。 就连一向稳重的沈玉舒，也开始转着碗吃粥。 这在陈家是绝对不允许的，自从陈光宗中举后，他爹娘就立志要把陈家从泥腿子里脱离出来，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各种‘乡村陋习’，转着碗吃饭就属其中一种。 还有不能蹲在地上、不能呲牙笑、女性不能敞开腿、和村里人打招呼不能说‘吃了没？上哪去？’，而要说‘晨安、某兄何处去？’之类的骚话...... 甚至有一次，陈老婆子指责原身洗衣裳时敞开腿不雅，非要原身并腿侧身，歪着身子洗...... 沈禾打了个冷战，没想到古风小生在古代也这么恶心！ 小狼崽见三人吃的香，急得不停嗷呜嗷呜。 沈禾见树叶上粥已经晾的差不多，这才端到小狼崽面前。 小狼崽鼻子嗅了两下，猛地一头扎进去狂吃。 吃着吃着树叶就被它拱远了，急得它呜呜叫着，竟然卖力支起了腿。 沈禾才刚吃一口，见状她不得不放下碗筷，把树叶挪到小狼崽跟前，并用手帮它按住。 它的腿才刚好一点，可不能用力。 家里只有三个碗，看来她也得给小狼崽准备碗碟和水碟，不能总是用树叶凑活。 半晌后，锅里已被一扫而空。 小狼崽躺倒在地，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肚子明显大了一圈。 沈玉珍看看小狼崽，又低头用手圈出自己的小肚子，傻乎乎道：“娘，我肚子比小黑都大了。” 沈玉舒伸手戳妹妹的肚子，沈玉珍吃痒，也回手戳姐姐，两个人当即玩闹起来。 沈禾坐在板凳上不想动弹，享受这片刻的悠闲。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唔，晚上可以不用吃饭了。 但还有没吃饱的。 “嗷——嗷——” 后院里，一阵阵急促的猪叫传来，似乎带着急躁。 这些声音从她们吃饭就开始了，刚才沈禾没时间理它们，但现在必须得去看看了。 她刚走进猪圈，三头小猪崽就朝她冲过来，长嘴使劲塞进栏杆缝里，叫声更加急促。 地上的猪草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 这还有什么不明显的，猪崽没吃饱，急了！ 她点开系统，猪饲料两文钱一斤，她当即准备买四十斤放着。 【叮，检测到宿主异常购买行为，此单已被限制交易。】 又来了？！ 沈禾不停的减去斤数，直到减到五斤时才交易成功。 把一袋子饲料倒进食槽，三头小猪崽挤上前哼哧哼哧吃起来，这是干料，不需要兑水就能直接吃。 沈禾掩面扶额，系统收东西还算大方，但想从它这买东西却有诸多限制，若说之前还有靠着它躺平的想法，现在被限制两次交易后她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想过得好，还得靠在这个世界闯出一条路。 收回思绪，沈禾看向小鸡小鸭，它们倒是吃饱了。 今天她们割了三背篓的猪草，竟然只能喂饱小鸡小鸭，看这三头猪埋头苦吃的情况，估计刚才连半成饱都没有！ 而且还不知道猪一天要吃几次，要是一天三顿的话，那她一天到晚就只能伺候它们了...... 难怪古代男主外女主内，内里的活可真不少，做饭洗衣裳缝衣裳喂牲口，哪样都得亲力亲为，女性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 她可不想把自己过成这样，最好是能找个人来做。 这个朝代可以正儿八经的买仆人，她没打算因为人人平等就放弃这些。 平等是假的，给他们按时发工钱提供好的福利待遇才是真的，这才是真的平等与尊严。 但现在一来扎眼，二来不够安全，三来她银子也没那么多，只能暂且搁置。 最好的办法还是在村里找帮工。 正想着，前院就传来两道清亮的男童声：“玉舒姐，玉珍姐，你们在家吗？” 沈禾往前院走去，只见自己的两个女儿已经站在院门口，正和两个瞧着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说话。 两个男孩比她们矮了一头，虎头虎脑的。 沈玉舒点头，又问道：“你们是谁？” 个高些的男孩瞬间松了口气，他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布包裹，一齐递了过去。 “给！我是韩家兴，这是我弟弟韩家庆。”男孩声音响亮，“这是奶奶让我们送来的衣裳，说是给你们的。我奶奶说先试试，不合身的话，她晚上过来改。” 沈禾走了过来。 两个男孩见到大人，瞬间紧张了些，眼神里带着点怯生，却又掩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她。 沈禾朝他们温和地笑了笑。 韩家兴眨眨眼，大胆开口：“你是沈婶子吗？” “是的。”沈禾应道，看向女儿手里的包裹，“谢谢你们跑这一趟，辛苦啦。” 两个小男孩被道了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婶子，我们先回去了。”韩家兴说完便拉着弟弟转身要走。 “等一下。”沈禾叫住他们，“家兴，家庆，婶子问你们，想不想赚点钱？” 两个男孩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急忙刹住脚步，猛点小脑袋：“想！” 第38章 开始制作魔芋 沈禾问：“那你们有没有割过猪草？” “会！我们最会割猪草了！”韩家兴抢着回答，像是怕沈禾不信，语速快了起来，“我们经常割，一会儿就能割一大筐！” 韩家庆也用力点头附和：“嗯！我们能割好多！” 沈禾耐心听着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炫耀自己的本领，也起了逗小孩的心思，便随口问道：“你们想赚钱买什么？零嘴还是粮食？” “才不买粮食。”韩家兴摇摇头，小胸脯挺了挺，“我们家粮食多着呢！我奶奶年年都囤好多粮，不让卖，说留着自家吃。天热的时候，还天天搬出来晒呢！” 韩家庆在一旁使劲点头：“对！我奶奶说，仓里有粮，心里不慌！” 沈禾心中佩服，农户人家除了打杂役，也就只能等着每年收获时卖粮食换几个铜板了，可韩婶子竟然有魄力存粮，家里人也都支持，也难怪她不去买粮食而是定做小推车。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不一会儿就从粮食说到他们的泥巴事业，还自来熟的邀请两姐妹一块去玩泥巴搭城墙。 沈玉珍忍不住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姐姐，小声说：“姐，他们话真多。” 话虽似是抱怨，可翘起的唇角却泄露了她的开心。 沈禾心里有了数，便说道：“那这样，你们帮婶子割猪草，割满一笼，婶子给你们五文钱，愿不愿意？” “愿意！”两孩子异口同声道。 “好，”沈禾点点头，“不过，你们得先回家问问爹娘或者爷奶，他们同意你们才能来。猪草送来，婶子就把钱给你们。” “我们这就去问！”两男孩大声应着，转身就要朝家里飞奔而去。 “等下！”沈禾再次喊住两人。 “你们再等一会儿，我们先试试衣裳。”沈禾失笑，这两个男孩还真是风风火火，颇像韩婶子。 两兄弟收回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三人回到屋里，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三套成衣。 各自试了试，都非常服帖，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 看来韩婶子敢让两个孙子直接送过来，也是心中有把握。 沈禾对韩婶子的敬佩又加一分，眼光毒辣，做事果决，也怪不得韩家这些年越过越红火。 她拿了两个去了包装的奶糖，走出房屋。 两兄弟正蹲在地上玩蚂蚁，见到她来，赶紧站起身，双手在衣裳上蹭了蹭。 沈禾弯腰伸出手，道：“衣裳很舒服，不需要改。这两个奶糖，你们一人一个拿去吃吧。” 她一向讨厌熊孩子，但对这种机灵可爱又有礼貌的，难以抗拒。 韩家兴和韩家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禾手里雪白的奶糖球，甜腻的香味扑鼻而来。 韩家兴手指动了动，又很快握住，他强行移开目光抬头看沈禾：“婶子，我们能......滋溜！......赚钱买，不用给！” 说完，又狠狠咽了一大口口水。 韩家庆舔了舔嘴角，猛地转身藏到哥哥身后，似乎想通过不看来控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探出头偷瞄奶糖。 沈禾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两个还不到她大腿高的幼崽，竟然能抵抗住奶糖的诱惑！这可是旺仔奶糖啊！ 她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见两个孩子又抬腿准备跑了。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快，沈玉珍夺过沈禾手里的奶糖，一把拽住韩家兴，不由分说的掰开他的手指把糖放进去。 “拿着！吃！” 简单粗暴，却格外有效。 沈禾：“......”小孩子反应就是快哈。 韩家兴脸色涨红，见沈禾没有不高兴的样子，这才小声说了句‘谢谢！’，分给弟弟一颗后，转身带着弟弟跑远。 -- 下午，上工的人准时到齐。 见了沈禾买了小猪崽和鸡鸭，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养殖经验。 看似仍旧像前几天一般热闹，但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气氛压抑了许多。 院里几个房子的墙体已经建好，今天下午铺青石砖，待青石砖铺好，再一上梁就差不多好了。 窑坊的刘青山已经把上梁用的木材运过来，和她之前在窑坊定的不同，沈禾不懂这些，但赵里正说顶好的木材。 做生意就是这样，虽然一码归一码，但一旦落了人的好处，总是会在其他地方有所表示。 前世沈禾初入职场时见到这些，只觉得虚伪，可后来工作几年后，她才逐渐意识到人际交往就是有来有回，或许有几分做作，但很多时候也有真心。 更重要的是，这样才是最利于维持联系、加深感情的方法。 如机器人一般算好每一次的付出和收获，看似干净利落，却只会把自己推离众人，成为孤家寡人。 简单同赵里正说了院子里的进度，又去荒地上看了看，沈禾放心的回来了。 大家全都非常卖力的开荒，没有一个偷奸耍滑的。 她相信其中有提前说好规矩以及她预支工钱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估计还是因为赵康安。 清河村姓赵的人最多，荒地上自然也是赵家人最多，而现在赵家最有出息的就是赵里正一房。 现在赵康安在荒地上看着并带头干活，其他赵家人自然会老实跟着干，其他家的人见了，更是不会偷懒。 这就是模范的带头作用。 回到院子，两姐妹在里屋学习认字，沈禾没再出去，她关了灶房门，带着塑胶手套在屋里磨魔芋。 院子里要铺青石砖，且还有浮灰，因此并没有人觉得她关上门有什么不对。 将魔芋放在木盆里，再倒上些许水，之后用粗糙的石块用力在魔芋上摩擦，白色的魔芋肉便变成黏糊的糊状物。 这个活相当累人，不一会儿沈禾的右手便酸了。 她揉了揉，换左手继续。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将整个魔芋全部磨完。 木盆里，是一盆粘稠又滑溜的魔芋生浆。 接下来是倒碱水，这是给魔芋定型的关键。 古代的碱水就是草木灰水，但沈禾看了看自家灶膛下面铲不起来的薄薄一层草木灰，果断选择从系统购买食用纯碱。 第39章 全品蛋类生意 碱水倒的少，魔芋无法凝固，但倒的多了成品又会发黄苦涩。 沈禾不知道比例，只能边倒边搅拌。 随着碱水的加入，魔芋生浆明显变得越来越稠，阻力越来越大。 沈禾将搅拌好的稠糊分了一半倒进另一个木盆，抹平表面，盖上木盖。 静置一夜后，它们就会变成Q弹的魔芋豆腐。 小心翼翼的脱下手套，将它塞到另一边暂时不用的灶膛里藏好。 沈禾没有开门，她听出来青石砖正铺到灶房门口了，开门也不方便出去。 闲着无聊，她干脆点开系统商城浏览起来。 首页上会智能推荐购买过的产品，看到中午吃的皮蛋，沈禾咽了咽口水，脑子开始活络起来。 系统里卖的有书，若是能从中学会皮蛋的制作方法，岂不是又多一项生财之道？ 说干就干，她当即开始搜索‘皮蛋’，只有产品，没有书籍。 又换了几个词，‘变蛋’‘鸡蛋’‘松花蛋’......依旧无果。 直到只剩一个‘蛋’后，沈禾看着99+页数的相关产品，认命的一页页翻看。 零食也就罢了，内裤是什么鬼啊！ 终于，在翻到第85页时，她找到一本《全品蛋类制作教程》。 十文钱一本，果断购买。 一本初中语文书大小的书出现在沈禾手中，她直接翻到目录。 皮蛋、变蛋、麻酱蛋、糟蛋、卤蛋、醉蛋、毛蛋、咸鸭蛋、盐焗鹌鹑蛋...... 这还只是再制蛋品下的分类，除此之外，还有基础烹饪与菜肴，包括煮蛋、煎蛋等，蛋制品加工食材，包括液蛋、蛋粉等等，以及蛋在烘焙与甜点中的应用，包括蛋糕、蛋挞、布丁等等...... 好家伙，过于齐全了，甚至很多她都没听过。 这十文钱花的简直不要太值！ 沈禾翻到皮蛋的制作教程，快速看了一遍。 制作过程并不麻烦，需要的辅料系统中都能查到，价格也算合理。 她继续往后看变蛋的制作教程，越看眼睛越亮。 皮蛋和变蛋的制作过程几乎一样，主要区别在于蛋的种类以及腌制时间不同，完全可以一起制作！ 皮蛋有浓烈的独特味道，爱的人很爱，但不爱的人则一口也接受不了，甚至还被不少人称为‘地狱食品’。 而变蛋就不一样了，它的味道相对温和，样子也晶莹剔透，自然能接受的人更多，市场更大。 这两样东西还都能大批量生产，而且还是绝对的蓝海市场。 沈禾搓了搓手指，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前世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些大老板总是飞来飞去。 她当时非常好奇，他们难道不会累吗？ 可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当看到一大片赚钱机会时，任何人都不会累的...... 这就是内驱力的含金量！ 但不管她多么迫切想要制作，现在也只能忍下。 这两种东西的最佳制作温度都在20度左右，现在温度太高，容易坏掉，等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了。 在此之前，她要先把木薯和魔芋的生意打通并稳定住。 按捺下澎湃的心绪，沈禾强行把注意力转移到书上，说不定还能有其他的蛋可以一起做了呢？ 没有手机打扰，她很快就看完了整本书。 还真别说，再制蛋品下的所有分类几乎都能制作，就连甜点里也有几个可以尝试的。 这哪是什么蛋类制作教程？这分明是印钞指南啊！ 老祖宗诚不欺她，书中果然有黄金屋！ 但沈禾并没有兴奋到失了智，她清楚目前自己根基尚浅，本金也不够，一口吃不成胖子。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对面的食品加工灶房建好，把红薯和土豆及时种下，并平稳度过蝗灾...... 当然，平稳主要指周边环境。 合上书，在灶房里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存放位置，沈禾干脆先贴身别在腰上。 灶房外，铺青石砖的声音小了很多。 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六点了。 她打开房门，只见太阳挂在院头，马上就要落山。 院子里青石砖已经铺了大半，但所有人都在趁着最后的日光干活，没有人催她。 赵康安还没回来，说明荒地上也没下班。 沈禾清了清嗓子，喊停众人。 村民们这才直起腰，收拾东西回家。 差不多等院里人都走完时，赵康安也过来了，他说完开荒的情况后才和赵里正一起回家。 很快，太阳彻底下山。 沈禾又等了会儿，确定韩家兴和韩家庆两个小孩不会过来后，关上院门。 洗漱完，把灶房和里屋的安保措施都做好，母子三人躺下睡觉，一夜无梦。 -- 翌日。 沈禾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灶房看魔芋。 经过一夜的静置，魔芋糊糊已经全部凝结在一起，表面也变的平整光滑，碰一下就整块DuangDuang晃动。 沈禾舀了一瓢水倒在木盆里，之后直接在盆里横三刀、竖三刀将魔芋切成几大块。 “魔芋豆腐！”沈禾捧起一大块，对两个满脸惊奇的女儿说道。 “娘，现在可以吃吗？”沈玉珍伸手想戳，可想起之前被麻芋毒到时的痛苦，又摸摸胳膊缩回手。 “娘，魔芋就是麻芋吗？”沈玉舒问。 “是麻芋。现在还不能吃，毒性还没完全去除呢。”沈禾失笑，明明很怕但还惦记着吃，不亏是炎黄子孙，“咱们先吃饭，待会儿腾锅煮魔芋。” 她去后院搬柴，这些柴火是清扫院子时大家堆积在这的碎木枯树叶，才做了两次饭，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看来除了割猪草，柴火也得请人捡。 沈禾默默记下。 早饭吃的是简单的鸡蛋稀饭，温热又营养，还快速。 吃完早饭刷好锅，沈禾把其中一盆魔芋豆腐放进大锅里，加入冷水至完全没过魔芋。 之后烧大火煮沸，再继续煮一个时辰。 两丫头看着灶膛，沈禾则推着小推车去打水。 将水缸打满，上工的人也来了。 见灶房里煮着东西，大家只以为她们还没吃饭，并未细问。 沈禾并不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在煮什么。 即便知道她是怎么做的，若是没有橡胶手套，众人也没办法处理魔芋。 院里的柴已经快要见底了，沈禾正背上背篓准备出门捡柴，就见门口伸出两个小脑袋。 以及，两驮猪草？！ 第40章 别听，是恶评 韩家兴和韩家庆看看见沈禾，眼睛一亮，高声喊道：“沈婶子！” 沈禾脸上笑容僵了一秒，她还是不太习惯听到别人喊她‘婶子’，尤其是和姓连起来一起喊...... 两个小家伙喊完就转身拉猪草了，沈禾这才看到他们背上有两根绳伸向两坨猪草下方。 转眼，两坨比他们个头还高，加起来有大门宽的猪草被拉进院里。 沈禾目测，这两坨猪草要是装进背篓，少说也得四五筐才装得下。 上手按了按，猪草捆的瓷实的很，一点不虚。 她忍不住惊道：“你们怎么割了这么多？！” 韩家兴抹了把额角的汗，黢黑的小脸泛着红：“昨天我就和弟弟去割猪草了，晚上太黑了，我奶奶就让我俩今天再送来。今天早上我又和弟弟去割了半个时辰，这才有这么多。” 韩家庆喘着气，在一旁猛点头。 门口的动静不小，院里干活的汉子瞧见了，都笑着搭话。 一个正在和泥的壮汉扬声道：“沈妹子你不知道，这俩小子割猪草捡柴火可是把好手！” 旁边人也跟着笑：“别看他俩年纪小，那回回拖回来的柴火比大人还沉！” 孙老汉见沈禾一脸震惊，好心解释道：“韩大姐疼孙子，今年年头捡了块老牛皮，不卖钱也不缝衣裳，竟然给这俩娃娃缝了个拖袋！” 他指指猪草下边：“牛皮底下竖着绑两根长木棍，横着再绑几个短木棍，长木棍头上再凿个眼穿两股麻绳，娃扯着绳子就能拖着重物满山跑。” 他说完笑着摇头：“两张大牛皮就换成了几笼猪草和几捆柴火，旁人家哪舍得这么糟蹋牛皮？也就是韩大姐惯孩子。” 其他人听了，纷纷附和，转而开始议论起韩婶子其他‘惯坏孩子’的骚操作。 沈禾却听得有些感动，韩婶子不仅爱孩子，还男女一视同仁，这在这个时代，非常难得了。 她蹲下身细看，牛皮拖袋上的绳子除了伸向小孩的肩部外，还有一股伸向小孩腰间，这样重量就不会全部压在两个娃肩上了。 而且和肩部腰部接触的地方，绳子明显变粗变厚，可以分摊压力。 她心中更软，韩婶子不懂物理，却因为对孩子实打实的关心注意到了这些小细节。 她掏出布袋，数了二十五文钱递过去：“这些按五筐算，总共是二十五文，你们拿好。” 铜钱落入掌心，两个孩子眼睛霎时亮了，他们蹲在地上，一枚一枚的数起来。 干活的汉子听见了，忍不住问：“沈妹子，你还收猪草吗？我家娃也能割！” 二十五文啊！他们这些成年的汉子干一天活也才三十文，这两个娃娃割些猪草竟然都能卖二十五文！ 沈禾笑着摇摇头：“我家就只有那几个牲口，一天这么多猪草够吃了。” 院里的汉子都知道沈禾买了牲口，还去围观过，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那人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继续干活。 羡慕也没办法，那两坨猪草委实不少，要是拉到镇上去卖，三十文也能卖到，这是他俩该得的，而且自己娃娃确实不如他俩能干。 韩家兴和韩家庆也数好铜板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收起铜板，站起身对沈禾说：“婶子，猪草放哪？” 沈禾指了指后院，两个男孩麻利地把猪草拉到后院，开始卸草。 沈玉珍也跑出来帮忙。 不一会儿，两坨猪草就整整齐齐的码在角落，鸡鸭和猪崽似是闻到了草香味，开始哼唧躁动起来。 韩家庆和韩家庆利索地把麻绳在手腕上绕了几圈：“谢谢沈婶子！明天我们还来送猪草！” 他们刚才可是听见狗剩他爹的话了，想抢割猪草的活，没门！ 旁边汉子打趣道：“沈妹子，这下你可找着个好帮手了！照他俩割猪草这速度，保管你的猪崽三天一变样！” 韩家兴不自觉挺起小胸脯：“那可不！我奶都说了，我俩割的猪草最好！” 韩家庆扬起下巴：“我俩知道全村哪的猪草最好，哪的猪草最多！沈婶子，你找其他人保管没有我俩割的猪草好！” 狗剩爹气笑了，这俩小子内涵谁呢！ 狗剩也是，都是整天满山跑，咋人家就记着这些东西，他就只会傻乐呵？不行，他回去得好好管管他！ 沈禾也笑了，她道：“那你们愿不愿意顺带帮我捡柴火，两文一捆。” 两个男孩忙不迭点头：“愿意！婶子，你要啥我俩给你捡啥！” 沈禾笑意更盛，指了指干活的众人：“行啊，婶子家快没柴火了，你们今天要是能送来两捆，就快挣得和他们一样多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他们爹在沈婶子荒地上干活，一天三十文，要是他俩能送来三捆，那今天岂不是比他爹挣得还多了？！ 那他们晚上可有的炫耀了！ 想到这，两个男孩拖着牛皮袋一溜烟跑远了。 柴火的事解决，沈禾干脆就先在房前屋后捡了些枯枝断木凑活，懒得跑远去捡了。 将柴火留给沈玉舒，她回屋拿了三人昨天换下的衣裳，去村口的小河边洗。 沈玉珍在后院切猪草，喂给鸡鸭猪崽。 不一会儿，沈禾就抱着洗好的衣裳回来了。 没有油星，衣服还是土灰色，简直不要太好洗。她在领口衣袖位置搓吧搓吧就洗好了。 衣裳嘛，反正早晚要脏的，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用太干净。 在外面找了几棵歪脖子树晾好衣裳，沈禾回到灶房。 大锅里还在咕嘟咕嘟煮着魔芋块，为了让毒素挥发出去，煮魔芋时不能盖盖，于是逐渐有草木清香飘进院子。 赵里正正带着人在对面房间砌灶台，他抽抽鼻子，好奇问道：“小禾，你煮啥呢？” 刚开始他们以为是做早饭，但这都快过去大半个时辰了，锅里还在煮，明显不是早饭。 沈禾擦擦额汗，坦然道：“煮魔芋呢。” “啥是魔芋？” “就是麻芋。我之前偶然听人说起过，这东西其实叫魔芋，能吃。” 赵里正皱眉：“就算能吃，但那麻、不，那魔芋全身有毒，你咋敢碰它的？” 沈禾说出早就想好的借口，“上次玉珍胳膊上不是蹭了魔芋液吗？我不小心碰到点，竟然没事。我就想着干脆按照听到的法子试试。万一真能吃了，也能多种口粮。” 听到沈禾竟然在煮麻芋，众人忍不住好奇，纷纷探头看过来。 “沈妹子，你能拿出来给咱看看不？” “是啊，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麻芋还能吃的。” 沈禾应了，拿木勺盛了一块出来，像巡回展示一样给好奇的人都看了一圈。 然后，刚在这个朝代问世的魔芋豆腐就收获了满满恶评。 第41章 张莹莹卖木薯 “这灰不溜秋的真能吃吗？” “麻芋活着毒人，死了长得也不好看！” “我见过麻芋肉，是白色的，这咋变成灰的了？” “说明它心黑呗！就没见过啥东西跟它一样全身有毒，还敢一大片一大片长的！” 沈禾：“......” 她默默拿着勺子，把魔芋豆腐重新放回锅里。 赵里正默默跟过来，看了满满一锅的魔芋豆腐，半信半疑问道：“是通过煮来去除毒性吗？” 沈禾点点头：“至少要煮一个时辰才能去毒。只要煮透了，就能顶饱。” 赵里正又看了几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去干活。 就算这魔芋真能吃，可不怕魔芋毒性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大家还是不能挖了吃，只能说沈禾命不错，碰上了。 大家继续各干各的，小院一片和谐。 日头快升到头顶时，第一锅魔芋豆腐终于煮好。 沈禾停了火，点开系统面板，看向锅里的魔芋豆腐，在心里尝试着将其售卖。 果然，面板弹出通知。 【可食用魔芋豆腐九斤八两，价值四十九文，请问宿主是否售卖？】 ‘可食用’，去毒成功了！ 四十九文，也就是五文一斤，去掉柴火、碱面等费用，几乎没的赚...... 不过她原本也打算卖给系统，确定能食用后，沈禾便关掉面板，将魔芋豆腐捞出放进凉水盆，待其冷却。 门外又传来牛皮袋拖地的声音，沈禾在衣衫两边蹭蹭手上的水，走出灶房。 韩家兴和韩家庆两个小家伙各拖着两捆干柴站在院门口，衣衫前襟湿了一大片，见到沈禾，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指着身后的柴火大声喊：“沈婶子，看！柴火！” 因为柴火比猪草结实，这次的体积明显没有猪草那么壮观，但从两人的状态就能看出，份量依旧不轻。 沈禾略微看了看，全是干柴，不少还是粗大的断木，这种柴火耐烧的很，庄户人家都抢着要，也不知道两兄弟从哪找来这么多。 她爽快地掏出布袋，数了八文钱递给两兄弟。 四只快黑成煤炭的小手伸出来，两兄弟一眼就数出来数量没错。 韩家庆将自己手里的四枚铜板递给哥哥，韩家兴小心翼翼地收好。 有汉子看见他谨慎的小模样，忍不住打趣道：“给你弟攒娶媳妇的彩礼钱呢？” 却没料韩家兴郑重的摇了摇头，小脸一绷，严肃道：“我和弟弟要买马车，拉着牛车卖东西！赚金子！” “哟，口气不小，都敢赚金子了。” 韩家庆拉了拉哥哥的衣角，纠正道：“是你要买马车，我要买的是大船。” 一旁的汉子笑了：“你爹还想在镇上买铺子呢，你俩一个驾马车，一个坐大船，都跑了，那你爹的铺子咋办？” 两兄弟皱着眉，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众人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男孩们也反应过来自己被打趣了，瞬间憋红了脸，朝沈禾道谢后就拉着牛皮袋跑了出去。 -- 晌午，在沈家干活的人陆续离去。 他们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虽说现在年景不好，大家都不吃晌午饭了，但能回去躺一会儿也是好的。 院里的人三三两两刚走没多久，沈禾正准备做饭，就听见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急促的喊声：“沈妹子！沈妹子！” 而且听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人。 沈禾心里奇怪，放下柴火走到院门口，里屋的两丫头也走出来跟在沈禾身边。 只见七八个刚回去的汉子又急匆匆地折了回来，一起跟着的，还有几个村里的妇人。 “咋回事？落下东西了？”沈禾疑惑地问。 狗剩娘几步上前，迫切地拉住沈禾的胳膊：“小禾啊，你家......你家真在煮那大毒根？” 沈禾点点头：“是啊。” “那东西......真能吃？”另一个妇人也挤上前问，眼睛不住地往灶房方向瞟。 “能吃是能吃，就是现在还没做好，毒性没去干净，吃不得。”沈禾解释道，看着去而复返的众人，更加不解，“到底发生啥事了？怎么都跑回来了？” 狗剩娘一拍大腿：“刚才路上遇见我家那口子，一见面就说你在家煮麻芋，还说能吃，我起初还不信哩！可巧，今天我不是去镇上了么？看见莹莹了！” “她就在镇口摆了个摊子，说是卖小毒根，还说能吃，围着买的人可多了！” “我想着小毒根毒死过多少人了，咋可能能吃，就没凑上去，结果一回来听说了你这边正煮大毒根呢！ “我这心里就咯噔一下！想着不会这小毒根大毒根真有法子去毒吧？要真是这样，那山上漫山遍野的大毒根、小毒根，咱们还愁啥饿肚子啊！” 她话说完，旁边的人也都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狗剩娘一说，我们就都坐不住了，赶紧过来问问！” “小禾啊，那大毒根真跟莹莹卖的小毒根一样，能吃吗？” 沈禾听了狗剩娘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小毒根就是木薯，张莹莹竟然知道去毒方法？ 也不知道她卖的是哪种木薯，会不会和自己打算做的生意冲突。 她得提前摸摸底。 稳住表情，她问狗剩娘：“婶子，你看清她卖的小毒根是啥样了吗？是整根的，还是切成块了？啥颜色？” 狗剩娘摇摇头，一脸惋惜：“我去的时候，她摊子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那东西很快就被抢光了！我就远远闻个味，现在想想，好像确实还挺香的。” “对了！那会儿身边好几个人都捧着个黄澄澄、油亮亮的东西，那不会就是小毒根吧？啧啧，看着还真怪好吃的。听说她下午还去卖呢，要是不贵，我高低也买块尝尝去！” 沈禾一听，心里便有了计较，张莹莹卖的应该只是清水煮的木薯。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准备亲自跑一趟镇上看看。 第42章 有人中毒 她先把围来的村民安抚住，只说自己也是试着做，等做成了确定没问题能吃后肯定告诉大家去毒方法。 好说歹说，才把众人劝了回去。 打发走村民，沈禾回到灶房。 听狗剩娘说张莹莹的生意还挺好，她怕去晚了赶不上趟，顿时也没了做饭的心思，便从系统里买了牛奶面包和包子，想了想，又买了两个苹果。 两姐妹一看就知道这是她们的午饭，不用沈禾说，便各自挑选了面包和包子吃起来。 只有两个大红的苹果还放在灶台上。 沈禾疑惑：“你们也不喜欢吃？” 沈玉舒摇摇头：“娘，这是什么？” 一句话，把沈禾干沉默了。 她回想片刻才震惊的发现，她们竟然从未吃过苹果！ 这话不完全对，只是她们以往吃的苹果个头只有鸡蛋大小，上面还有至少三个虫眼，颜色也青红不均。 而她从系统买的苹果则有成年男子的拳头大，黄里透着红，果皮细腻泛光泽，实在无法让人将其和之前的苹果联系在一起。 好吧，是她疏忽了...... 她硬着头皮开口：“还记得之前吃过的梨子吗？其实那个也是娘从老神仙给的宝物里换的，这个和梨子一样，都好吃的很......当然你们要是不喜欢的话，下次娘再给你们买别的。” 她说完才发现，两姐妹偷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又怎么了？ 沈玉舒笑完后才道：“娘，你告诉我们老神仙的宝物那天，我和妹妹就猜到梨子不是你摘的了。” 沈禾瞬间僵住，刚穿来时的记忆涌上心头。 被小孩当面拆穿谎言也太丢人了吧！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而且她当时还那么一本正经的到处找果树，这这这......！ 她的一世英名啊！ 沈禾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去看已经彻底凉透的第一锅魔芋豆腐。 无人知道，她的脚趾已经疯狂扣出了整个清河村。 两姐妹终于止住笑，看到娘木着脸，两人却也没担心。 娘的耳朵，已经暴露了所有。 两姐妹拿着吃食，去里屋陪小狼崽一起吃，不让娘太过尴尬。 沈禾蹲在木盆边，疯狂用手戳已经变得扎实有弹性的魔芋豆腐，直到感觉到火烧般的耳朵恢复到正常温度才停下。 她捞出来几大块，用刀切成厚薄均匀的片，装了约莫四五斤在篮子里，用布包好。 既然要去镇上，那就顺便找找生意机会。 收拾好一切，又对两个女儿嘱咐几句后，沈禾便背上背篓，匆匆往镇上赶去。 -- 沈禾赶到镇上时，远远就看见镇口老槐树下围着一圈人。 她挤进去一看，果然是张莹莹的摊子。 只见张莹莹正忙得脚不沾地，面前摆着好几摞煮好的木薯段，每一段都约有成人手掌长短，冒着腾腾热气。 旁边已经有不少人买到了，正用宽大的树叶裹着，一边吹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咬着吃，看那样子烫得不轻。 她心里松了口气，果然只是最原始的煮木薯，和她想卖的木薯糖水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张莹莹怎么知道木薯的去毒方法，不过她原本也打算告诉大家，现在不过是早了一天。 而且看情况大家似乎都相信了小毒根没有毒，这才抢着要买，这么说来，张莹莹还帮了她一个大忙——改变大家小毒根有毒的想法。 她正准备离去，却不小心和正递给别人木薯的张莹莹目光对上。 后者眉头一皱，张嘴就大声吆喝起来： “小毒根变黄金糕啦！顶饱又好吃，两文钱一块！” “小毒根变黄金糕啦！顶饱又好吃，两文钱一块！” 越喊越大声，偏偏眼睛只盯着她，还抬起下巴，显得得意非常。 沈禾无语了，她冲自己显摆什么？莫非猜到她也打算做木薯生意？ 不想搭理这种总是对自己有莫名敌意的人，沈禾扭头转过身。 然而此时，一道巴掌声陡然响起。 “啪！” “你这小流氓！摸我干啥！” “我、我没有，我就是有点晕，不小心撞到你了......” “放屁！你刚才还抢在我前面买黄金糕，那会不晕，现在晕了？！” “我、我真的有点晕......” “小兔崽子！你——！” 扑通！ 是人倒地的声音。 周围人群惊呼着散开，沈禾冲进最里面，就见地上躺着一个半大孩子。 他一会儿捂脖子，一会儿按肚子，嘴里发出痛苦呻吟：“肚、肚子疼......” 她连忙上前扶住男孩，冲众人喊道：“他中毒了，快请大夫！” “中毒？”这两个字像冷水滴进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围着的人群吓得纷纷再次后退，一同看向手里的木薯。显然，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木薯有毒。 然而却只有一两人扔掉了木薯，其他人想扔却又不舍得。 有那些吃了一半木薯的人，面露惊恐，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喉咙和肚子。 张莹莹听到这话，气得柳眉倒竖，连生意也顾不上了，冲过来指着沈禾：“你这贱蹄子胡说什么！我的黄金糕怎么可能有毒？上午我卖了多少？吃过的人不都好好的？这都过去几个时辰了，要中毒早中毒了！” 半躺在地上的男孩扯了扯沈禾的衣袖，虚弱地开口：“我、我上午也买了，吃了没事......应、应该不是......” 还有几个上午也买过木薯的人跟着帮腔：“是啊，我上午也吃了不少，到现在不还好好的。” “肯定是这小兄弟吃了别的东西闹肚子，不是中毒。” “小娘子，卖吃食最忌有毒，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会毁了人家的营生的。” 张莹莹适时挂上委屈的表情：“还是各位叔伯通情达理，要不然，我这生意可真是干不下去了！” 身边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木薯吃了没事。 沈禾注意力全放在男孩身上，见他脸色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终于一狠心，伸出两指捅进男孩喉咙。 第43章 我家大粪管饱 手指快狠准的按压男孩舌根，男孩受不住开始呕吐。 “呕——！” 沈禾及时收回手，改为扶住男孩的头，防止他被呕吐物呛住。 待男孩吐完后，再次毫不犹豫的伸手插进男孩嘴里。 “呕——！” 如此吐了几次后，男孩虽然看上去更虚弱了，但呼吸明显顺畅了些，青白的脸色也稍微回转。 周围人早已被她这几下吓得说不出话，一个个捂紧了嘴巴，好像生怕她会突然伸进自己嘴巴似的。 见男孩状态稳定了，吐出来的东西里也不再有木薯块，沈禾这才抬头看向周围人群。 她眉头紧皱，声音带了些急切：“还有谁刚刚吃黄金糕了？？快些催吐！” 男孩的中毒症状就是典型的食物中毒，且在吐出木薯后就好了很多，一切都显示罪魁祸首是木薯无疑。 结合刚刚大家所说，张莹莹上午卖的木薯应当确实无毒，但下午的可就说不定了...... 但凡今天真有个吃了木薯中毒出事的人，那她就不只是收回刚刚对张莹莹的那一丝感谢，反而想狠狠扇烂她的嘴脸了！ 说‘黄金糕’这个名字，也是怕‘小毒根’会太刺激待会儿中毒症状发作的大家，她怕刺激过了，以后自己无论花多少力气都没办法让别人再尝试木薯制品了，说不定还会连累魔芋制品...... 她这边急得不行，可张莹莹和等着买木薯的人却仍不相信，还在拼命反驳。 然而没等他们再多说，又有两三个人开始嚷嚷： “我......我好像也有点头晕......” “哎哟，我这头怎么突然痛起来了......” “我肚子好像也有点痛......” 沈禾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不等张莹莹再次叫嚣，直接问她：“你上午卖的黄金糕，和现在卖的，处理法子一样吗？制作工序都一样吗？” 张莹莹眼神闪了一下，她强自镇定：“当、当然了！都是我做的，能不一样吗？” 沈禾见她嘴硬，便转而问旁边那些上午买过的人：“各位乡亲，你们上午吃到的和现在的一样吗？” 有人回道：“都一样清甜好吃，没啥不一样的......若真说哪里不一样的话，也就是上午卖的是薄片，一文钱三片，下午变成大块了，不过也更好吃......” 沈禾瞬间明白了。 木薯含有氰苷毒素，必须充分浸泡、漂洗才能去除。张莹莹上午卖的木薯是薄片，容易泡透，毒素析出的干净，所以问题不大。 但下午这些大块的木薯段，恐怕是为了赶工，没经过充分浸泡，或者根本没泡，毒素大量残留，这才导致了中毒！ 她刚想明白这点，一个汉子突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身体一软就往地上倒。 “当家的！”他旁边的妇人吓得尖叫。 这一喊，大家像是响应什么召唤一样，接二连三的开始呕吐。 “呕——！” “哇——！” 人群顿时再次骚乱起来。 张莹莹也吓傻了，脸白如纸，呆立当场。 沈禾立刻大喊：“赶紧催吐！吐出来就好了！” 这些人刚才都看到了男孩被沈禾救过来的过程，听见这话，大部分都麻溜的开始伸手抠喉咙。 但还有些人嫌当众抠喉咙不体面，摇摇晃晃的想回家。 一个路过的年纪约莫五六十的老汉原本只是凑过来看热闹，看这场景，顿时急了。 “一群傻娃子！这就是中了小毒根的毒啊！赶紧自己抠了吐出来吧！不然晚了就得灌大粪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灌粪水有用！我小侄子前些年就是灌粪水救回来的！” “我家离的近，去吃我家的粪水！” ...... 那些要体面的人一听要灌粪水，再不敢耽搁，生怕晚了就要被人按着灌粪水，顿时一个比一个速度快的伸进喉咙。 现场响起一片更大声的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一番折腾后，大家都缓过来不少。 张莹莹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嘴唇哆嗦着，还在喃喃自语：“不可能......我的木薯没毒......上午都好好的......” 沈荷站起身，看着她，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小毒根有毒，必须长时间浸泡、换水，彻底处理干净才能吃！你只知道它能吃，却连怎么去毒都没弄明白，就敢拿出来卖钱？你这是拿人命当儿戏！” 那些刚经历了一番折磨的人，此刻又惊又怒，闻言立刻围住了张莹莹。 “对！就是她害的！” “差点被她害死！送她去见官！” “走！押她去衙门！” 如果说他们刚才还不相信是黄金糕的毒，可这会儿凡是吃过的人都吐的昏天暗地，吃得最多的那几人现在还在吐呢！ 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就如救人的小娘子所说，这摊主上午卖的确实没毒，但下午的绝对有毒！ 群情激愤之下，几个人掀了张莹莹的摊子，扭住瘫软在地的张莹莹，浩浩荡荡地往镇上的官府方向去了。 沈荷不想再掺和这摊浑水，她背篓里还装着准备推销的魔芋。 她默默整理了一下刚才因救人而略显凌乱的衣衫，嫌弃的擦了擦手。 趁着人多，她背起背篓，转身朝着镇上最大的那家悦来酒楼走去。 被她救下的男孩刚反应过来，抬头已不见恩人踪影。 不多时，沈禾便站在悦来酒楼门口不远处。 三层楼，中间一个很大的牌匾，门口进进出出全是身穿华服的人。 沈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是韩婶子刚做好的新衣，干净整齐，没有补丁。 但这灰扑扑的色系，看上去比路边的乞丐好不了多少，更何况她还背着背篓。 若是这样进入酒楼，难免会影响酒楼生意。 自己是来做生意的，自然要为酒楼考虑。 她转身进入身旁的小巷子，穿过巷子，便来到了酒楼的后面。 一阵阵香味从高高的院墙里面飘出来，还能听到里面热闹的说话声。 这里正是悦来酒楼的后厨。 沈禾走到后门口，伸手敲门。 很快便有一个年轻的小厮开门，见到她，目光快速的上下打量一圈，客气问道：“请问你找谁？” 沈禾露出真诚无害的微笑，一脸真挚的说道：“麻烦小哥帮我喊一下掌柜的，我是他的远方亲戚，今个是专门来给他送特产的。” 第44章 纯属糟蹋粮食 小厮一愣，随后多看了沈禾两眼。 沈禾毫不回避，坦坦荡荡的任其打量。 小厮见她虽穿着一般，但神态不似说谎，便相信了她的话：“你且在这里稍候片刻，我这就去叫掌柜。” 沈禾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多谢小哥了。” 小厮这才关上院门。 凡是酒楼，最重要的就是后厨地界，在没有确认来人身份前，谁都不能放进来。 没有等太久，后门很快再次打开。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沈禾面前，男子长相温和，一身蓝色锦袍，袖口和衣襟处绣着暗纹。 打眼看过去，不像酒楼掌柜，倒像是读书人。 先前开门的小厮站在男子身后，低声说道：“周掌柜，正是此人说是您远房亲戚。” 周掌柜面色不改，颔了颔首：“你先下去吧。” 小厮依言退下。 门口只剩下沈禾和周掌柜两人。 周掌柜在看到沈禾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自家亲戚，他目光轻轻瞥过沈禾背后的背篓，开口道：“为何要见我？” 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沈禾没料到竟然真的如此轻易就见到了悦来酒楼掌柜，她稳住稍有些慌乱的心，飞快想着措辞。 前几句话很重要，一旦啰里啰嗦，很可能大门就直接关上了。 她直接取下背篓，放到周掌柜前面，掀开上面的竹盖，取出小木盆，再揭开表面的白布，灰不溜秋的魔芋片便出现在周掌柜面前。 “为了这个。”她语气淡定自若，眉宇间皆是自信。 周掌柜低头看向木盆，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沈禾微微一笑，道：“这是魔芋，也就是麻芋。周掌柜不用担心，它的毒性已被我去除，现在可以放心食用。” 周掌柜父亲就是在酒楼干活的，他长大后也在悦来酒楼当了十几年的掌柜，什么稀奇古怪的食材和做法都见过，但还从未听说过麻芋能吃。 看着眼前灰不溜秋的片片，实在难以和山上的大毒根联系起来。 但他既然能稳坐清河镇上最大酒楼的掌柜一职，自然有些独特识人本事，他见沈禾不卑不亢，眼神不躲不闪，当下便信了三分。 当下情况很明显，这位娘子想要向他推销魔芋。 若真如她所说，这魔芋能吃，那无论是否好吃，都是独一无二的一道菜品，光是噱头，就足够悦来酒楼赚上一波了。 心里有了主意，周掌柜问道：“这东西毒名深入人心，样子又丑陋无比，‘色香味’便先失了一条，你若是想卖给悦来酒楼，恐怕不成。” 沈禾眼睛一亮，周掌柜这样说，反而说明有戏。 她淡笑道：“周掌柜此话有失偏颇，魔芋只是灰色，但灰色并不代表就不好看了。至于‘香’和‘味’，大家口味不同，我说了也不算，周掌柜若是不介意，不如我当场做上两道菜，周掌柜及酒楼大厨一同品鉴后，再做论断？” 周掌柜见她说话有理有节，心中对她的话更信了几分，假装思忖片刻，他便点头答应：“也罢，你且来试试。” 沈禾弯腰抬起背篓，顺势掩住嘴角的笑：“多谢周掌柜，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说完，她跟在周掌柜身后进了后厨院子。 此时已是未时末，过了中午吃饭的高峰期，后厨已没有那么忙碌。 这里的厨房和现代酒楼的后厨差不多，洗碗的、择菜的、配菜的、炒菜的、来回传菜的，大家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见到掌柜领了一个年轻女子进来，众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手头工作，没人议论。 看得出来，这里被周掌柜管理的井井有条，人人都非常守规矩。 周掌柜让她在后厨院子里等待，自己进去和大厨沟通。 厨房里烟雾滚滚，和周掌柜的蓝色长衫分外不搭。 其实沈禾主要是借用锅碗炒个菜，周掌柜完全可以指使小厮收拾东西并喊人，自己在外面等就好，但他偏偏进去了。 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周掌柜是个非常尊重大厨的掌柜，悦来酒楼能成为镇上最大的酒楼，和他这一点脱不开关系。 几位大厨出来，周掌柜正欲领着几人往一旁的小厨房走去，忽然停下，问沈禾：“姑娘做菜时可需要人回避？” 一般独家菜肴的手艺都是不外传的，周掌柜这一问，给足了沈禾尊重。 其他大厨纷纷看向沈禾，显然周掌柜已经对他们说过是什么事。 他们眼里没有不屑和轻视，俗话说高手在民间，即便眼前女子穿着一般，但也确实有可能有些独门手艺。 沈禾摇摇头，笑道：“多谢周掌柜好意，不过我那点三脚猫的水平，就不值当回避了。” 反正她原本就只打算卖魔芋，露一手也只是开个样告诉他们魔芋可以怎么吃，至于手艺，她相信在场的大厨随意挑一个都能做的比她好吃。 沈禾说完，周掌柜便抬步往小厨房走去，几人跟上。 厨房里，小厮已经按周掌柜的吩咐全部换了一套锅碗勺铲——麻芋的毒名太响，周掌柜担心万一有毒的话，会使之前的锅碗都不能用了，这也是他特意带人来到这个不常使用的小厨房的原因。 “姑娘，请吧。” 沈禾放下背篓，看向众大厨说道：“那就在各位大师傅面前献丑了，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师傅多多指点。” “你这是新品菜肴，能跟着看如何制作已经是我们的福气，哪里说的上指点。”以为沈禾在谦虚，一个胖胖的大厨笑着回道。他是悦来酒楼资历最深的厨子，甚至在场的还有三位是他的徒弟。 大厨既然都这么说了，沈禾也不再客气，将魔芋片取出放在案板上。 几位大厨见到这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瞬间围了上来。 被挤出去的周掌柜：“......”还好他个头高，依旧能看清沈禾的操作。 沈禾将魔芋片斜着叠好后，拿起刀，开始认真切条。 身后的一众大厨脸瞬间黑了。 这拿刀姿势、这薄厚不一的片和条，看的他们心痒更手痒。 这要是他们徒弟，早一巴掌扇上去了，切成这样，这不纯纯糟蹋粮食吗！ 她说自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竟然不是谦虚！ 第45章 尝试魔芋 沈禾将魔芋切好，满意的放进备菜盘里。 她还是第一次切出这么均匀的细条，果然人只要肯认真，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除了数学。 “周掌柜，有酸菜和鸡汤吗？”沈禾问道。 “有。”周掌柜答道，挥手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两句，很快小厮就端了一盆酸菜和一盆鸡汤进来。 酸菜还是切好的。 沈禾心中满意，省了她不少事。 选好自己要用到的调味品和调味料，沈禾走到灶台前开始炒菜。 一大勺猪油放进锅里，待油温升高后，将葱姜茱萸和花椒放进去，煸炒出香味后，再将酸菜倒下。 等到将酸菜的水汽炒的差不多干了后，再将魔芋条倒进去。 最后临近出锅时，再撒上少许鸡汤和盐。 这个朝代没有味精，加入少许的鸡汤可以提鲜。 见沈禾手脚麻利，且最后用鸡汤提鲜，几位大厨原本皱紧的眉头松开些许。 竟然知道用鸡汤提鲜，看来她还是有些本事的。 做好后，立马有小厮将炒好的酸菜魔芋分盛到八个小碗里。 然后，沈禾便看到另有小厮提了一个笼子进来，里面是一只像是饿了很久的虚弱小老鼠。 小厮将其中一碗酸菜魔芋放到笼子里，老鼠马上冲过来，很快便吃了个干净。 周掌柜朝沈禾解释：“开酒楼的，必须要加倍小心，还请姑娘理解。” 沈禾笑了一笑，表示理解。 她问：“要等多久才能验证没有毒？” 周掌柜道：“一炷香时间。” 沈禾点点头，看来她打算做好一个就让大家趁热尝的计划被打乱了。 一热抵三鲜，她厨艺本就一般，等菜凉了味道就会大打折扣，不行的话待会儿就重做一份。 但人也不能干等着，她开始做第二道菜。 她原本打算做凉拌魔芋丝，但刚才找调料时，她竟然看到了辣椒面和孜然粉。 她从未在原身的记忆中见过辣椒，还以为这个朝代没有，却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看到。 于是她临时改了主意，打算做一道炭烤魔芋。 炭烤在这个时代不是罕见的制作方式，但基本都是肉食类的，蔬菜很少用此做法。 而魔芋既不同于肉食，又和蔬菜不同，有自己独特的口感和味道。 她手艺一般，要想给一众大厨留下印象，就要出其不意。 酒楼里有不少烧烤类的菜肴，什么烤鸭烤鸡烤全羊之类的，因此烧烤架和火炭都很充足。 说了自己要做的东西后，周掌柜一挥手，物资很快准备齐全。 沈禾将方正的魔芋片从中间切一刀，变成宽长条，之后便放在烧烤架上，刷上油后便开始烘烤。 来回翻面烤的差不多时，再撒上盐、辣椒面和孜然粉。 等盐味进了魔芋片后，最后再撒上香葱，就可以了。 照顾着可能有人不吃香葱，沈禾后面烤的有一部分没放香葱。 待烤好十几份后，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也到了。 “我手艺有限，还请各位师傅不要见怪，不过魔芋绝对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的，大家尽管放心。”说完，沈禾便夹起一片烤好的魔芋片塞进嘴里。 刚才她就想这么做了，但因为菜都被小厮端走，自己也没有筷子，总不能下手抓，这才作罢。 她现在的举动其实也有些唐突，但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以身作证来打消他们的顾虑。 笼子里，小老鼠仍旧能跑能动，甚至因为吃了些东西，精神还好些。 周掌柜又用银针测了测两盘吃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不怪他，肩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再小心都不为过。 为了表示歉意，周掌柜率先伸出筷子夹起一片烤好的魔芋片放进嘴里。 入口是葱花的清香，接着便是一股辛辣扑鼻而来，但很快又混上孜然和一股独特的香味。 这应该就是魔芋的味道。 最奇特的当属口感，嫩滑又略带嚼劲，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周掌柜眼睛亮了。 其他大厨也纷纷伸出筷子，有吃酸菜魔芋的，有吃炭烤魔芋的。 胖大厨同样先吃的炭烤魔芋，越吃越惊喜，刚嚼完就忍不住伸向了酸菜魔芋。 菜几乎已经凉透了，按照他的标准，这道菜能挑出诸多不足，酸菜放多了，盐也放多了......但这些都是很好调整的小毛病。 他几乎已经想象到，调整过后酸菜和魔芋两者完美融合后的独特美味。 他心里惊讶不已，两道菜做法都不复杂，却同样好吃。 尤其是炭烤魔芋，除了魔芋外，辣椒也分外让人惊喜。 这个红通通的东西是周掌柜从外商手里买到的，味道极辣，放在很多菜肴里都抢味。 他们试了很久，还是没能做出满意的菜肴，又舍不得这个东西，怕它坏了，这才晒干做成粉。 而现在，这道炭烤魔芋上就撒了辣椒面。 依旧抢味，甚至刚入嘴时最明显的就是辣味，可很快就有魔芋解了辣味，让人越嚼越香。 很快，两道菜就被分吃完毕。 不用多说，光看几位大厨的神色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 周掌柜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送走几位恋恋不舍咋舌头的大厨，又猛喝了两口小厮送来的凉茶，他这才看向坐在一旁的沈禾：“还不知姑娘芳姓大名？可愿出售制作魔芋的秘方？” 看周掌柜激动的样子，沈禾便知道这笔生意成了。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掌握了主动权，说话便也有了底气。 沈禾摇摇头：“我叫沈禾，制作魔芋的办法乃祖传秘方，实在不能出售。” 周掌柜没有丝毫失望之色，反而眼中精光一闪：“这么说来，将有毒的麻芋做成能吃的魔芋的法子，就只有沈姑娘家人知道了？” 沈禾点点头，笑道：“是的。” 周掌柜更加激动了，若真是如此，那这笔生意大有可图！ 第46章 谈成生意 但周掌柜到底是生意人，激动过后，他很快恢复了沉稳。 他抿了口茶，微微一笑，说道：“实话讲，沈娘子这魔芋的口感确实独特，前所未见。你既不打算出售魔芋的制作秘方，那敢问，这东西你打算如何售卖？” 沈禾不紧不慢地答道：“周掌柜是行家，您既已尝过，想必也看得出这东西的潜力。我今日带来的是成品，叫魔芋豆腐。这是我用山里的魔芋，经过数十道工序，费时整整一日才能做出来的。” 她没有直接说明打算如何售卖，而是先点出制作的艰辛。 周掌柜眼底精光一闪，呵呵笑道：“沈娘子手艺确实巧。‘魔芋豆腐’名字虽好听，但这东西用料毕竟是山里常见的麻芋，虽说工序繁琐，但成本实在低廉。” “而且它毕竟有‘大毒根’的名头，客人能不能接受，还得两说。我们悦来酒楼也是要担风险的。” 她想通过制作艰辛来抬价，那自己便通过麻芋的毒名和成本来压价。 沈禾微微一笑，并不接他的话茬，只淡淡道：“风险与机遇向来并存。若悦来酒楼能率先在镇上推出这等新奇又美味的吃食，还怕吸引不来食客？物，总以稀为贵。” 周掌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要的正是独家。 见两人终于聊到一起，他便直接问道：“敢问沈娘子每日产量多少？” 沈禾道：“二十斤。” 周掌柜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你这每日二十斤魔芋豆腐，我悦来酒楼全要了。按每斤十文钱算，如何？” 十文钱这个价格，比肉便宜，却比普通蔬菜贵上不少。 沈禾淡淡一笑，道：“周掌柜，十文钱怕是连我的人工和柴火钱都抵不上。您也说了，这东西前所未见。我敢说这方圆百里，除了我，没人能做出来。若是散卖给那些图新奇的富裕人家，怕是八十文一斤也有人要。” “八十文？沈娘子说笑了吧。”周掌柜摇头，“散卖终究量小且不稳定，况且那些富贵人家个个惜命，哪敢尝试用‘大毒根’做出来的吃食？” “与我悦来酒楼合作，你每天这二十斤都有了稳定去处，银钱日日结算，岂不省心？二十文，你看如何？” “六十文。”沈禾丝毫不松口。 “周掌柜，您悦来酒楼一道清炒时蔬都要卖到八十文以上。用我这魔芋豆腐，无论做主菜还是配菜，菜品价格至少能翻一番。其中的利润，您比我更清楚。” 周掌柜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不好糊弄，句句都说在点子上。 可他确实看中了魔芋豆腐的独特性，一时也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 “三十文，这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 沈禾叹了口气，起身欲走：“三十文？但凡我做的时候不小心沾点儿麻液到身上，连请大夫的钱都不够......算了，这生意不做也罢......” “诶——沈娘子，且慢！”周掌柜急忙道，“四十文！每日二十斤，一天就是八百文，近一两银子！许多开铺子的都赚不了这么多，沈娘子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沈禾心下微动。 四十文确实不少了，她原本的预期其实是三十文。 可她刚刚才亲口说了八十文，若现在四十文就松口，岂不显得她刚才就是狮子大开口糊弄人呢？ 她假作思索片刻，又叹了口气：“都说货比三家，要不我还是再看看别家吧......” 周掌柜急得站起身来：“沈娘子！五十文！五十文！这真是我能出的最高价了！” 沈禾脚步顿住。 周掌柜急忙说完：“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这魔芋豆腐，只能供应我悦来酒楼一家。” 五十文！ 沈禾心底已经在欢呼了。 一天就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这已经比她预期高太多了。 果然，还是做生意来钱快啊！自己上辈子走了弯路！ 但她面上仍不露声色，装作犹豫道：“独供一家，那我岂不是被拴住了？若是别家出更高的价......” 周掌柜立刻打断她，语气笃定：“沈娘子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好东西要是散卖出去，烂大街了就不值钱了。这东西只有独在我悦来酒楼才能卖上高价。” “我保证，只要你的货品质稳定，我悦来酒楼便长期要货，价格按五十文一斤每日现结。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契书。” 这个价格已远超预期，沈禾知道也到了周掌柜的底线。她装作思索片刻才下定决心：“行吧，周掌柜是爽快人。既然您保证长期要货，那我也不找别家了。” “每日二十斤，只供悦来酒楼一家。不过契书上得写明，若因酒楼原因不再收货，需提前三日告知，且不能限制我另寻买主。” “好，就依沈娘子！”周掌柜一拍桌案，笑道，“我这就让人起草契书，写明条款，你我按手印为证。” 沈禾脸上终于绽开笑容：“那明日一早，我便将第一日的二十斤魔芋豆腐送来。” “一言为定。”周掌柜也笑了。 沈禾弯腰拿起木盆：“那这些就送给周掌柜还有几位大厨。我那点手艺让大家见笑了，也不糟蹋剩下这些了。” 周掌柜眼睛一亮，看了看木盆里剩下的三四斤魔芋豆腐，喜道：“多谢沈娘子，那周某就不客气收下了。” 很快，小厮将起草好的契书拿来。 沈禾看过，确认无误后按下手印，一式两份，悦来酒楼和她各执一份。 从酒楼出来，沈禾心情大好。 魔芋豆腐的制作确实麻烦。昨天她做那些魔芋，几乎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产量也不过二十斤。 若是散卖，不说前期推广要花多少口舌，光是产量限制，每日也卖不出几个钱。能直接供货给酒楼，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谈成生意后，背篓里的东西也清空了。沈禾不紧不慢地在街上走着，看到卖糖葫芦的小贩，毫不犹豫地买了三串，两串给两个女儿留着，一串自己拿着吃。 刚咬一口，她便睁大了眼睛。 竟比想象中好吃许多！外面的糖皮没有现代那么甜，但里面的山楂酸度刚好。这样一来，反倒衬得外面的糖皮格外香甜。 难怪古代的小孩儿都这么爱吃糖葫芦。 第47章 奇怪的少年 吃完糖葫芦，沈禾拐进了窑坊铺子。 窑坊掌柜正拨弄着算盘，抬头一见是沈禾，脸上立马堆起笑容：“沈娘子来了？可是要用新砖了？” 他弟弟刘青山可是跟他说过，这位沈娘子在家里砌了个土炕，还借此给他们介绍了生意。 这不是寻常女子，是有大本事的。 “掌柜的。”沈禾笑着打招呼：“不是定砖，是来给您说一声，我家明天上梁，要办上梁酒。您要是有空，就过来喝杯薄酒，沾沾喜气。” 刘青山前几日给她送了那么好的房梁木，上梁酒论情论理都该请他们来。 刘掌柜一听，立马放下算盘，拱手笑道：“哎呦，这可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沈娘子放心，明天我们一定到！” 从窑坊出来，沈禾正盘算着明天要准备的东西，突然一个身影从旁边窜了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是刚才在木薯摊子前救下的那个少年。 此刻他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禾，脸上因为激动泛着红晕，丝毫没有不久前半死不活的样子。 “恩人！我终于找到您了！”少年声音清亮，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和激动，“今日在镇上，多亏恩人出手相救，小生......小生感激不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沈禾看着他这架势，心里咯噔一声。 这哪儿冒出来的古风小生？不会要说以身相许吧？！ 她连忙摆手：“别别别！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我就是顺手帮了一把。谁看见你那时候的样子都会出手的。使不得！使不得！” 少年却拱着手，语气恳切：“对恩人而言是举手之劳，对小生而言，却是再造之恩。小生虽不才，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恩人给小生一个报答的机会，小生愿为恩人当牛做马......” 只是当牛做马啊，还好，还好。 沈禾暗松口气。 不过这少年怎么看着傻乎乎的？该不会是刚吃木薯的时候没吐干净，被毒傻了吧？ 不然怎么一口一个‘小生’，说话也酸得掉牙，和周围人完全格格不入。 仔细瞅瞅，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细布长衫，确实不像寻常农家孩子。 有钱人家的傻子，那更不能招惹了。 然而少年却异常执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报恩”“当牛做马”之类的话。 路边已经有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禾实在受不了周围人的打量了。 若这少年大个五六岁，她还能说不要骚扰她了，可对着眼前初中生模样的少年，她实在没法发作。 沈禾智能无奈地停下脚步，对少年说道：“你真想感谢我？” 少年立刻用力点头，眼神真诚无比。 “那好吧。”沈禾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日我家房子上梁，要办上梁酒。你要是真想感谢我，明天就过来捧个人场吧。” 俗话说：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 在这里，房子快建成时都要设宴，请工匠与亲友齐聚一堂，也就是“上梁酒”。 沈禾家的院子只建了一半，其实算不上新建，只是修缮。原本并不必大办上梁酒，但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办。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沈家老院子之前名声不好，死过人。村里人虽然肯来干活儿，但心里都犯嘀咕。 前几天她只以为大家是生物钟太准时，所以才到点来，到点走，而且还都是扎堆。 可这两天她在村里呆的时间久了才隐约听到风声，原来是因为村民们对她家这块地儿还忌讳。 这也是为什么韩家两个孩子天黑就不来送猪草的原因。 这次正好借上梁酒的机会，多请些人来热闹热闹，用人气冲一冲那所谓的晦气。 人多阳气旺，总归是好的。 至于请的人，干活的工匠肯定都要在，还有明日帮忙做饭掌厨的几位婶子嫂子。粗略算算，也得准备十来桌酒席，算得上是大场面了。 只要大家在这里吃过、笑过、热闹过，那对这块地的忌讳，肯定也能淡上不少。 而且这少年看穿着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又知书达理，肯定会带着谢礼过来，自己请他吃酒不会亏。 少年一听，立刻高兴得眼睛发亮，忙不迭地问：“真的吗？小生一定到！不知恩人府上在何处？酒席何时开始？” 沈禾被他这一连串“府上”“酒席”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捂着额头，把清河村的位置和明日中午开席的时间告诉了他。 少年认真记着，还不停复述，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才对着沈禾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打发走了这位奇怪少年，沈禾又去了趟杂货铺，买了些上梁酒必备的鸡蛋和粟米。原本想买点红糖，一问价格贵得咋舌，只好作罢，还是从系统里买些更划算。 她又想买点瓜子当零嘴儿，结果发现这里竟然没有。 也不知是镇上没有，还是整个周朝都没这玩意儿...... 剩下的东西她便不再买了。明日要筹办五六十人的酒席，光靠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今天还得赶紧回去请几位相熟的婶子嫂子帮忙。 明早大家一块儿去镇上采买，再回来一起搭桌子、搭灶台、做饭。 农户人家办大事儿，向来都是这样互相帮衬着来的。 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往回走时，沈禾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镇上那个卖小毒根的张氏，被抓进大牢了！” “谋财害命啊！差点吃死人！” “可不是嘛！我早说那小毒根咋能吃？要真能吃，山上早被人挖空了！” “谁说不是呢？那老张家的，非要贪嘴，差点把命都赔进去！” “还有老李头呢，他买了八块准备回去给儿子孙子都尝尝，差点儿一家子都送走了！” “那他的钱呢？退了吗？” “退啥呀？张氏人都扔进大牢了，上哪儿要钱去？” 沈禾摇摇头，这张莹莹真是自作自受。 她知道木薯去毒的方法，便该好好珍惜才是。偏偏贪一时之利，毒倒一片人。 她自己进大牢不要紧，但是连累她后边做木薯生意啊！ 一炷香后，等沈禾回到清河村时，发现村里也在传张莹莹进大牢的事。 只是众人议论的焦点，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大家没太说张莹莹卖毒木薯的事，反而都在议论王屠户。 第48章 蝗灾预兆 “啧啧，要说还是王屠户煞气重，克亲啊！” “可不是嘛，前面两房婆娘都没留住，这新跟了她的张氏，这还没咋样呢，就进了牢狱！” “离她远点准没错......” “还有前儿个说的那鬼火，看来八成是真的。” “王屠户肯定也是心里有鬼，要不然也不会舍了这新盖没两年的院子，花那冤枉钱去镇上租房子住。” “幸好分家了，不然说不定连她老爹老娘现在都没了。” 啧啧，要说还是王屠户煞气重，克亲啊！ ...... 听着这些议论，沈禾愈发觉得自己要办上梁酒的决定真是英明。 在农村，迷信有时候可比道理管用多了，自己可不能被人和“晦气”、“不祥”之类的词绑在一起。 她在心里又默默的给明天的上梁酒加了两道菜。 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她的上梁酒就是要办得大，办得轰轰烈烈，办得让村民记忆犹新。这样才能让大家提起她的院子，或者靠近她的院子时，就会想起来那些香喷喷的饭菜和热闹的场景，而不是“晦气”。 到了家里，刚一进院子，沈禾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太对，异常的沉闷。 她和众人打了招呼，走进灶房，沈玉舒和沈玉珍正在将刚煮好的魔芋捞出放进木盆。 沈禾将背篓放下，顺手接过沈玉舒手里的筷子，伸手指了指背篓里的糖葫芦。 沈玉舒拿出糖葫芦，递给沈玉珍一个，两人一脸幸福地吃起来。 看她们吃完，沈禾这才轻声问道：“院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玉舒咽了嘴里的糖葫芦，道：“下午好几个叔伯干活的时候都抓到了蚂蚱。玉珍出去看了看，村里好多人也抓到了飞蚂蚱。后院儿里的小鸡小鸭也吃了不少，今天都没怎么吃猪草。” 沈禾听完，马上明白了缘由。 蚂蚱就是蝗虫，这东西其实平日里也经常见，但数量都不多，多在田间地头蹦跶，偶尔会短距离飞行。 但频繁地且多只飞到房梁或人那么高，这就是蝗灾发生的前兆了。 沈禾想起自己回来时，眼前确实时不时有东西飞过，但她因为闷头想事情也没在意，只当是蜻蜓。现在想想，那兴许就是蚂蚱。 前几天村里没有那么多蚂蚱，这激增的数量，分明是其他县里的蝗虫迁徙过来了。 最担忧的事情成了真，也难怪大家愁苦成这样。 但是外面的婶婶嫂嫂们还在议论张氏和王屠户的八卦，只能说人类就是乐观，无论何时都不忘吃瓜...... 一时间，沈禾甚至有点儿想把这个八卦说给院里的人听，活跃一下气氛...... 想想还是算了。 把第二锅魔芋全部捞进木盆里，倒上凉水，沈禾背起另外一个空背篓，又出了门。 明天一早就要给悦来酒楼送货，但现在家里的魔芋豆腐只有十斤左右，还差一半儿，她得赶紧去再挖一些，连夜做出来。 往山上走的路上，空中时不时有零散的蝗虫扑腾着飞过，落在田地里。 路过荒地时，沈禾看见地里干活的人个个都闷着头，挥汗如雨。 她有些奇怪，按说看见这越来越多的蝗虫，大家不是该愁容满面，无心劳作吗？怎么反倒干得这般热火朝天？ 她瞧见赵康安就在不远处，于是便朝他走去，想问问情况。 刚走到他身后，还没开口，赵康安奋力抡起的锄头就带着风往后掠来。 沈禾吓了一跳，急忙侧身躲开。 赵康安听到惊呼，猛地收住力道，回头一看是沈禾，黝黑的脸上顿时露出歉意。 “沈妹子啊，对不住！刚才没留神儿后头有人，没碰着你吧？” “没事儿，没事儿。”沈禾摆摆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康安哥，你们这是咋了......咋突然这么、这么......” 赵康安理解了沈禾的意思，他咬了咬牙，用脚踢了踢刚才刨开的地面。 只见松软的泥土里除了草根儿，还有几只被拦腰斩断的蝗虫正在扭动。 “还能为啥？”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看看这蚂蚱！今天下午嗡嗡嗡地飞过来，看见它们我就来气，恨不得把它们全砍碎了！” 沈禾顿时了然，看来大家都是在把气撒在地上，说是刨地，其实是砸蚂蚱。 “是啊......蚂蚱是真恶心人。”作为既得利益者，沈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道，“你看点儿大家伙，都悠着点儿，别累着了。” 赵康安应下。 说完，沈禾便沿着熟悉的小路上山，先到毒林挖了块魔芋，再绕到小溪边，看了看还老老实实泡在溪水里的木薯块，这才放下心来下山。 回到家，院子里的气氛更加沉闷了。 沈禾放下魔芋，去找赵里正。 “里正叔，照您看，这蝗虫明天能飞到咱们这儿吗？” 要是明天就有蝗灾的话，这上梁酒还不一定能办得成，她得改时间。 赵里正神色凝重：“蚂蚱是今天下午才多起来的，明天应该来不了，估计得再过两天。” 沈禾这才放下心来。 确定明天不会有蝗灾，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去韩婶子家。 这是她穿越以来最熟悉的婶子，而且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韩婶子的为人也颇为喜欢，两人也甚谈得来。商量上梁酒这种事，找她准没错。 韩婶子家院门虚掩着，沈禾推开进去，就见韩婶子和她大着肚子的儿媳王氏正坐在院里缝衣裳。 “婶子，忙着呢？”沈禾笑着招呼。 韩老婆子一抬头见是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上来：“是小禾啊，快进来坐。” 旁边的王氏也朝她笑了笑，撑着腰起身去倒水。 “嫂子你快坐着。”沈禾赶紧拦住她，“我说几句就走，别忙活了。” 韩老婆子道：“那天我看你娘仨也没个换洗衣裳，这才紧赶慢赶做出来一身，但这剩下的可没有那么快做好，你还得等两天。” 沈禾笑道：“韩婶子，我今儿来不是为了衣裳的事。是想请您帮个大忙。” “哦？啥事你说，跟婶子还客气啥。” 第49章 谁说读书无用 沈禾将在镇上买的半斤猪板油递给韩婶子：“婶子，这个您拿着。” 韩老婆子一看，连忙摆手：“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帮忙就帮忙，咋还带东西呢？” 沈禾道：“您要是不收，那我就不找您帮忙了。” 韩老婆子见推辞不过，便接了过去，心里美滋滋的。 这小禾啊，人美心也善！ 她关切问道：“到底啥事儿？” 沈禾道：“是这样，我家明天准备上梁，想着办几桌酒，请帮工的叔伯们吃顿饭，热闹热闹。您也知道，我是被休回来的......也想趁着这事儿去去晦气，重新开始......可我毕竟一个人，张罗不来，就想着请婶子帮忙，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嫂子一起操持操持。” 韩婶子心里暗叹口气，这么好的小姑娘咋就被休了呢！ 去晦气！必须得去晦气！ 遇上那种畜生，可不就是倒霉透顶吗！ 她当即一拍大腿：“这事你就交给婶子吧，你放一百个心！” 她盘算了一下，又问：“你打算办几桌？菜式可想好了？” 沈禾说：“大概六十人左右。菜还没确定，婶子有没有主意？” 按照她前世吃席的经验，那肯定得二十来道菜，可想想也知道在这不可能。 但究竟几个菜才既不怠慢大家，又不会显得过于离谱，这她就把握不准了，需要问韩婶子意见。 韩婶子盘算着，说：“按咱村的规矩，三个菜就成。主菜就来个炒冬瓜，再配个醋溜豆芽，再来个凉拌灰灰菜，这样置办下来花费不算太大，也够体面。你看成不？” 沈禾认真听完，想了想，说：“行，那就肉末炒冬瓜、醋溜豆芽、凉拌灰灰菜，主食就是粟米粥。这样有荤有素，有咸有淡，大家都能吃得开心。” 韩老婆子眼睛都瞪圆了：“还加肉末？小禾，你这手笔也太大了！” 王氏也惊到了：“这得费不少钱啊…” 沈禾笑道：“上梁毕竟是大事儿，该花的得花。” 韩老婆子听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又商量了些别的，沈禾这才离去。 从韩婶子家回来时，院里帮忙盖房的汉子们已经下工了。 沈禾简单做了晚饭，是鸡蛋稀饭，配着点儿咸菜。 不是她舍不得做好吃的，实在是不敢做...... 原身的厨艺是不错的，毕竟从小就做饭，十几二十年的手艺，那根本不是她能比的。 她穿来之后，不是下馆子就是吃系统里的食物，自己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还大部分是泡面。 都是些不需要展露厨艺的饭。 所以俩女儿才没有看出不对来。 可一旦自己开始炒菜，到时两个女儿肯定能尝出来，自己娘的手艺和以前大不一样。 再加上她身上的这些奇怪事，俩女儿又如此聪慧，说不定真能察觉她们的娘身体里换了芯子。 看来，还得尽快找个靠谱的厨娘。 这样既能掩饰她的变化，又能省去她不少功夫。 收拾完碗筷，夜色渐浓。 沈禾点上油灯，在灶房里戴上塑料手套，开始处理那两颗挖回来的大魔芋。 沈玉舒默默坐在小凳子上，沈玉珍则趴在灶台边儿，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禾刮魔芋。 一时间，灶房里只有刮擦魔芋的沙沙声。 沈禾看着两个乖巧的女儿，心里一软，开口打破了宁静：“玉舒、玉珍，娘前两天教你们认的那几个字，还记得吗？” “记得！”沈玉珍立刻抢着说，用手指沾了些水在灶台上比划。 沈玉舒也轻轻点头：“都记得，娘。” “真聪明。”沈禾赞了一句，手下不停，状似随意地问：“那你们想不想像村里那些上学堂的男娃一样，多认些字，多学些道理？” 沈玉珍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解：“我现在这样认字不就可以了吗？上学堂那多花钱。奶以前总说，姑娘家学那些事儿瞎耽误功夫。以后嫁了人，会做饭、缝衣服，伺候公婆丈夫就行了。” 沈玉舒没说话，但沉默也是一种默认。 沈禾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两个女儿，语气平和却认真：“娘问你们，若你去镇上卖鸡蛋，别人给你一张字据，上面写的数目你都不认识，人家少算了你钱，你知不知道？” 沈玉珍愣住了，小声说：“那……那不是亏了？” “对，会吃亏。”沈禾点点头，又看向大女儿，“玉舒，若你将来成亲，夫家拿出一张地契或借据让你按手印，你连上面写的是福是祸都分不清，敢按吗？” 沈玉舒抿紧了嘴唇，缓缓摇了摇头。 “你看，不认字，就容易被人蒙骗。”沈禾继续道，“再说管家。若你将来当了家，家里进项出项，米粮银钱，全是一笔糊涂账，怎么管得好？但若你们会写字算数，自己记个账本，清清楚楚的，谁也别想糊弄你。” 她顿了顿，接着说：“那些男娃为什么拼命读书？因为考了功名就能做官，光宗耀祖。就算考不上，认得字会算数，去镇上找个账房、掌柜的活儿，也比在地里刨食轻松体面。他们学了本事，路就宽了。” “咱们女子虽不能考功名，但多学点东西，脑子就活络，眼界就宽。知道得多，遇事就有自己的主意，不用事事都指望别人，看人脸色。” “你们爹，”沈禾声音平静，“就是读了很多书，考中了状元。也让他学会怎么写休书，怎么算计着把我们娘仨赶出家门。” 灶房里一片寂静，只有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若读书真的无用，为啥那么多人挤破头也要考科举？” 察觉到气氛有些严肃，沈禾拍了拍手，笑道：“还有件事儿没跟你们说呢。今天我和镇上的悦来酒楼谈了笔生意，每天给他们送二十斤魔芋豆腐，每斤五十文，一天就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沈玉珍惊呼出声。 沈玉舒也抬头，瞪大了眼睛望着沈禾，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沈禾则淡定自若，伸手指了指自己腰间：“契书就在这儿呢。你们不信，可以拿出来看。” 两姐妹红着脸摇摇头。 娘刚才举的例子马上就应验了——她们现在不认几个字，看不懂契书。 沈禾笑着说：“魔芋的去毒方法，就是我在老神仙给的书里学到的。我要是不认字，就看不懂书，不知道魔芋的去毒方法，也没办法和悦来酒楼的掌柜谈生意、签契书，也就赚不到银子。所以，你们说，读书重要不重要？” 沈玉珍听得入了神，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大声道：“娘，我要学！我要认字！我也想和酒楼掌柜谈生意，我也要赚大钱！” 沈玉舒也重重点头。 她在心里暗想，娘这段时间变化这么大，莫非就是因为读书了？ 如果读书能变得像娘这样，那她也愿意读，非常愿意读。 第50章 魔芋宴 天还没亮，沈禾就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屋里边，沈玉舒和沈玉珍还睡得很沉。 昨天晚上和她们聊的那些话，显然让两个孩子心里装了事，睡得并不安稳。 沈禾心里叹了口气，找夫子这事儿确实不能再拖了，实在不行，就先让她们跟着自己多见些市面，也能长长见识。 她刚穿上鞋，角落里的小狼崽就被动静惊醒，奶声奶气地“嗷呜”了一声。 沈禾下了床，凑近一看，才发现小狼崽竟然拖着那条受伤的后腿站起来了！心里顿时一喜。 小狼崽趴了几天了，她还以为要继续趴下去，没想到今天竟能站起来了。 只见它笨拙地爬出屋门，找了个地方翘起腿，原来是被憋坏了。 这几天小狼崽显然睡得很足，这会儿精神头不错。 解决完生理问题，它没有回屋，反而跟着沈禾一路爬进了灶房。 速度比刚才出里屋时快了不少，步子也稳了许多。它的恢复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一些。 灶房里，沈禾点上油灯。 把昨天静置凝固好的魔芋切成块，丢进锅里，加水煮。 魔芋豆腐要煮上一个时辰，沈禾又往灶堂里塞上几块耐烧的木头，便推着小推车出去打水。 小狼崽摇摇晃晃地还想跟上来，沈禾只好把它抱回里屋，她怕自己不小心踩到。 村里被月光笼罩，夜色不算黑，周围一片虫鸣，还带着微微凉意。 王屠户家门前还能看到微微绿光，她差点都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那点点绿光反而分外好看。 这般安静清新的环境，是她在前世从未见过的。 如果有足够的钱，再加上系统的加持，那她就能在这里过上李子柒般的田园生活...... 不，甚至比李子柒还要好，因为她可以雇人帮忙干活...... 做着美梦，沈禾连打水都多了几分力气。 来回两趟将水缸灌满，来不及歇下，又去后院切猪草。 细细切碎，拌上些麸皮，将猪崽和鸡鸭喂得饱饱的。今天忙起来，怕是没空按时喂它们了。 这一通忙活下来，天才微微亮。 沈禾已经累得有些直不起腰，剩下的时间她便守在灶前，小心地看着火，不时搅动锅里的魔芋。 等到魔芋终于煮好，她便捞出来浸在凉水里，刷锅做饭。 这时，沈玉舒和沈玉珍也起来了。 母女三人简单吃了早饭，每人一个煮鸡蛋、一碗咸鸡蛋汤，还有一个肉包子。 吃完饭，沈禾又把剩下的一盆魔芋豆腐倒进锅里继续煮。 昨天挖了三颗魔芋，磨出来的浆足够将明天的魔芋豆腐也做好。 煮好后放在冷水里镇着，也不用怕坏。 这样她今晚上就不用再熬夜，明天也能多睡一会儿了。 她又写了几个字，让沈玉舒和沈玉珍在看火之余学习，之后便背上二十斤魔芋豆腐，往镇上赶去。 悦来酒楼后门，周掌柜早已在那翘首以盼。 一见沈禾过来，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沈娘子，你可算来了！” 几个大厨也从后厨钻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篓。 “周掌柜久等了。”沈禾笑着将魔芋豆腐递给一旁的小厮过秤。 二十斤，不多不少，刚刚好。 系统这点也很好用，照一下就能显示重量。 周掌柜痛快地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她。身后的几个大厨早已迫不及待地抬着魔芋豆腐进了后厨。 “不久等，不久等。”周掌柜语气难掩激动，“不瞒沈娘子，昨儿你走后，我和几位师傅又用你留下的魔芋豆腐琢磨了几道菜，烧、炖、凉拌，样样都出彩。我们少东家尝了，也是赞不绝口。今天，我们就要推出一道‘魔芋宴’！” 沈禾听了，心里有些意外。 悦来酒楼倒是很有商业头脑，不是单推一道菜，而是做成系列。看来这周掌柜确实有几分本事。 “等中午出新菜的时候，”周掌柜热情地说，“我让伙计给你送一份尝尝新鲜，沈娘子家住在哪条街？” “多谢掌柜的好意，”沈禾婉拒道，“不过今天家里忙，实在抽不开身。” “哦？家里有喜事？”周掌柜顺着话头问。 “嗯，今天家里房子上梁，办了几桌酒席。” “哎呦，这可是大喜事！恭喜恭喜！”周掌柜眼睛一亮，立刻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这样，中午我让伙计直接把新做的几道招牌魔芋菜送到府上，给沈娘子的上梁酒添个彩头，也算我们酒楼一点心意。” 沈禾笑笑摆摆手：“周掌柜太客气了，乡下地方，粗茶淡饭，就不劳烦酒楼大驾了。” 只有沈禾自己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有多难。 那可是随便一道菜就要几两银子的大厨手艺！她能不想吃吗？她当然想！ 可悦来酒楼名头太大，若真让他们派人上门送菜当彩头，实在太惹眼。 她现在在村里虽然也算高调，但那是花钱高调。 赚钱的事儿，还是低调些好。 至少现在得低调。 周掌柜见她态度坚决，便也没再坚持，招手让伙计包了两份悦来酒楼的招牌点心：“既然如此，那这点心你可一定要收下。” 昨日沈禾离开后，悦来酒楼的少东家恰好来店巡视。周掌柜立刻把大厨刚做好的几道魔芋菜端出来请他品尝。 果不其然，少东家也被这道菜折服，当场大加赞赏，还赏了他一笔银子，足够他买二十盒悦来酒楼的点心了。 悦来酒楼在附近几个县都有分店，周掌柜的野心，并不止于清河镇的酒楼。 好不容易凭借魔芋豆腐入了少东家的眼，若能再凭借这“魔芋宴”让今年的营收翻几成，那到年底说不定他就能往上升一升了！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位沈娘子。 她既然能解魔芋毒性，说不定家里还有别的秘方，这关系，必须得搞好。 沈禾假意推辞两句，终于合不拢嘴的笑着收下了点心。 木盒里，糕点清甜的香气飘了出来，沈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从悦来酒楼出来，沈禾便赶往昨天和韩婶子约好的集市口。 “小禾，这边！”韩老婆子招手。 沈禾快步走过去，二人一起行动，很快将席面需要的东西采购齐全。 东西又多又重，尤其是冬瓜，照例租了牛车，二人坐在车上往村里赶。 路上迎面撞上不少蚂蚱，韩老婆子面不改色，抬手就捏死，干脆利落。 第51章 准备上梁酒 沈禾和韩老婆子回到村里，却没直接回沈家老院，而是绕了点路。 韩老婆子让沈禾稍等，自己利索地跳下车，去几户相熟的人家门口喊了几嗓子。 没一会儿，就见几个妇人挎着篮子、背着背篓快步走了出来。 沈禾一眼看到李三娘。 农村妇人干活时习惯将袖子卷起来，但她两边衣袖都垂着，嘴角似乎还有些不自然的青紫。 和她一样的，还有一旁的钱来娣以及另一个小姑娘，钱招娣。 待三人走近，沈禾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 是她上次看到李三娘时给她敷伤口用的，李三娘和她两个女儿又被打了！ 沈禾当下就气的差点骂脏话。 她既气打女人和小孩的男人，更气李三娘的不争气！ 前世看小绿书时她经常有巴掌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可现在小绿书原型站她跟前了，她才发现，有些人是叫不醒的！ 不行，深呼吸深呼吸，不能生气。 在这里可没人保护她的乳腺胰腺甲状腺。 而且现在人多，并不适合上前询问。 沈禾错开眼，目光看向几位婶嫂的背篓。 里面除了刀、案板之类必需的家伙，还装满了带着露水的新鲜野菜。 “韩婶子昨晚才告诉我们你家今个办上梁酒，这些野菜都是我们今个一早去山上挖的。”一个妇人笑着说道。 “我家狗剩狗蛋还在山上挖呢，待会儿直接送到你家。”狗剩娘急忙接道。 她男人昨天回来说了，韩婶子的孙子光是给沈家送柴火和猪草每天就有三十个铜板的收入，自家孩子没抢到这活，但要是挖野菜能让沈妹子瞧上眼也行！ 沈禾心里一暖，连忙道谢。 几人把东西放到牛车上，一齐往沈家走去。 到了地方，把牛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大家立刻就忙活开了。 三个妇人去院外墙根下搭临时灶台，一个灶眼大，架上铁锅准备炒大锅菜；另一个灶眼深，坐上大甑子，用来蒸粟米饭。 沈禾起得早，回来的也早。 她们这边开始砌灶，那些来盖房的汉子们才过来上工。 看到这砌灶、备菜的架势，一众人都疑惑的摸不着头脑。 沈家要办啥好事吗？他们天天在这干活，咋不知道？ 只有赵里正问道：“是要办上梁酒吗？” “您一猜就对。”沈禾笑道，“虽然只是修房子，但这房子毕竟要住几十年，我就想着还是热闹一下，图个吉利的开始，也讨个彩头。” 赵里正点点头：“是应该热闹一下。” 尤其沈家老院之前还有那些晦气的传闻。 他又问道：“你准备爆竹了吗？” 沈禾一愣：“爆竹？” 赵里正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准备，细心解释道：“待会儿吉时到了，得放炮迎响。现在不到年头，买不着鞭炮，就烧几根竹子。” 沈禾一拍大腿，放炮！她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赵里正已经喊人了：“狗剩爹，大牛，你俩再去喊三四个人，赶紧去山上找几根竹子回来！要干的！老的！” 狗剩爹和大牛应了，转身找人去。 沈禾感激的对赵里正道了谢，赵里正摆摆手进了院子。 院里院外都忙碌着，砌墙的，铺砖的，洗菜切菜的，还有村里看热闹的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这几日村里被蝗灾消息压得沉闷的心情，似乎也被这热闹冲淡了不少。 没多久，窑坊的刘青山也来了，还提了一小坛酒作为贺礼。 将贺礼交给沈禾，他便去找赵里正攀谈了。 门外，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请问这里是在办上梁酒吗？” 正在把淘好的粟米往锅里放的韩老婆子抬起头，看向眼前一身青布长衫，面容清秀的少年，一脸警惕地回道：“你是谁？你找谁？” 穿的这么体面，只能是陈家那边的人！ 肯定是听说小禾这孩子过的好了，派来找茬的！ 不过陈家可是打错算盘了，院子几十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就派这么个青瓜蛋子过来，看他们不把他揍成冬瓜瓤子！ 她朝一旁的李三娘使了个眼色，三娘马上进屋喊人。 少年一脸尴尬，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他可真笨，昨天竟然忘记问恩人名字了！ 韩老婆子见他答不上来，更是相信了心中猜测。 默不作声地将粟米全部蒸上，人默默退到墙边拿上烧火棍。 几个汉子陆续出现在门口，漫不经心的撩起袖子，臂膊上的肌肉块砰砰直跳。 少年吞了下唾沫，声音变得慌乱：“小生、小生可能......找错地方了。” 他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却左脚绊右脚，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巷口拐进一个人影，一眼瞥见这一幕。 人影当即嚎叫起来：“小、小公子！” 边喊边冲过来，他两手拎满了大小包裹，咯吱窝里还夹着东西，跑起来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等他跑过来，要护的崽已经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少年尴尬透了，脸已经彻底红透，他掩面拉着来人，低声且快速道：“不是这家！丢死人了，走啊，赶紧走。” 韩老婆子原本还为击退了陈家来敌而暗暗高兴，但现在看两人手上拿的一堆东西，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她正想着，就听见身边声音响起：“来都来了，不吃完再走？” 正是沈禾。 少年猛地扭头，眼睛瞬间亮起：“恩人！” 沈禾：“......” 正在秀肌肉的汉子：“？？？” 韩老婆子：“！！！” 一瞬间，韩老婆子心念电转，马上反应过来眼前两个青瓜蛋子手里拿的是给沈禾的谢礼！ 老天爷，她干了啥！差点把这么些好东西给赶走啊！ 于是众人只见一道身影飞奔到少年跟前，同时还有韩老婆子热情的声音响起：“没找错，没找错！来了就是沈家人！快进屋！累着了吧？喝热水还是凉水？” 等众人看清，之前来人手里的包裹已经全到了韩老婆子手上。 也不知她怎么做到的，在拿着众多包裹的同时，还能一手一个牵着两少年往院里走来。 第52章 古风小生原来是乔峰 “恩人，恭贺乔迁之喜！”刚一走近沈禾，少年就挣脱了韩老婆子的铁掌。 沈禾无奈扶额：“你还是喊我婶婶吧......而且不是乔迁......” “婶婶！”少年改口很快，“还未请教婶婶尊姓大名？” “我姓沈，沈禾。”沈禾答道，忽然想起自己也不知对方名讳，便顺势问了，“你呢？” “小生姓乔，单名一个峰字，山峰的峰。” 乔峰？ 沈禾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目光转向他身后刚从韩老婆子手里逃出来的另一位矮了一些的少年：“那这位是……？” 乔峰扭头，正对上小厮瞪大的眼睛，哑住了：“他、他叫......” 不远处，上山找竹子的几个汉子拖着竹子过来了。 乔峰眼睛一亮：“他叫乔竹！对，乔竹！竹子的竹！” 对，对什么对，当旁人看不出他们是现起的名吗？干脆取个虚竹好了。 沈禾心里一阵吐槽，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少年说话做事奇奇怪怪，像是刻意模仿江湖人士，又起名叫乔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也有《天龙八部》...... 心里吐槽着，她面上丝毫不显，只是热情笑着：“乔峰，乔竹，我记下了。” 说话间，几人就进了院子。 韩老婆子已经手脚麻利把大小包裹都提溜进来了，准备先放在不碍事的角落。 她担心自己刚刚那一出惹了少年不痛快，不愿意给沈禾送贺礼了，得藏起来，不让他们看到想起来才好。 乔竹却一直盯着她，见状，连忙拦着。 “小——小公子，这些贺礼？” 乔峰这才想起那些东西，他立刻上前拆了两个：“婶婶，这些是小生备下的一些薄礼，感谢婶婶昨日救命之恩......” 包裹打开，露出两个精致的锦盒。 沈禾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乔峰的手。 她淡淡笑道：“不过是在街上顺手帮了一把，任谁见了都会那么做的。不过咱们也算有缘，你的心意我就领了。你们是第一次来清河村吧？要不要在附近看看？” 乔峰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满脸兴奋道：“可以啊！太好了，我一直想到处看看的，婶婶，我能先在你家转转吗？” 他还是第一次见盖房子上梁，刚才只是瞄了两眼，根本没看够！ “玉舒、玉珍，”沈禾喊来俩女儿，“你们陪这两位乔家哥哥玩会儿，到处看看。” “好！”沈玉舒和沈玉珍走过来，好奇地打量两人。 四人互相认识后，便一齐去看建房子。 沈禾终于松了口气。 那锦盒一看就不凡，比悦来酒楼装点心的食盒还精致。光外包装都如此上档次，里面的东西更不说，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绝对是很贵重的东西。 但她会因为东西贵重而不收吗？ 不会！ 乔峰既然送了，那肯定是他承受的起的，且这是救命之恩，贵重些也是应该的。 但问题是不能当众打开，让满院的村民看了去，不知要惹来多少闲话和猜测。 她把东西拎进东边里屋，关上门。 院子西边里屋，乔峰一眼就瞧见了靠墙的一大块光滑平整的土炕。 他围着土炕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炕面，还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但什么都没闻到。 他好奇的问跟着进来的沈玉舒和沈玉珍：“这是个什么台子？瞧着怪特别的，睡觉用的吗？怎么是泥土砌的？” 沈玉珍骄傲地扬起下巴：“这可不是普通的台子，这叫‘土炕’！是我娘想出来的好法子！你别看现在是泥坯的，等灶膛里烧上火，热气顺着这炕洞里一走，整个炕面就都暖烘烘的了！” “冬天睡在上面，不知多舒坦，再也不怕冻着了！咱们这地方，冬天难熬，有了这土炕，那可是能顶大用！” 乔峰听得眼睛发亮：“冬天真的一点也不冷？” 沈玉珍哪睡过土炕，她也就是听娘说过，被他这一问，诚实的小姑娘顿时磕巴住了。 “真的！”沈玉舒声音带着怀念，说的像是自己睡过一般，“后腰，脊背，那些容易凉的地方都暖烘烘的，别提多舒服了！” 乔峰迫不及待问道：“那我能请婶婶给我府......呃，我家也砌一个吗？我给工钱！” 沈玉舒摇摇头：“这不是我娘砌的，你得找里正爷爷。” 乔峰立刻问：“谁是里正爷爷？” 沈玉舒有些奇怪他怎么不自称‘小生’了，但没问出来，她指了指赵里正的背影：“那个就是。” 赵里正也听见了几个小孩的议论，他没想到土炕生意竟然这么早就送上门了。 刚转过身，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里正爷爷，您什么时候能去我家砌土炕？” 赵里正道：“得等这里的活做完了才行，小公子能等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乔峰重重点头，“过几天我来找您！” “好好好！随时恭候！”赵里正笑着应道。 一直安静站着的刘青山若有所思地看着兴高采烈的乔峰。 他常年往镇上和县里送砖瓦，对镇上的富户也算门清，可仔细回想，似乎没听说过哪家有头有脸的姓乔…… 这少年衣着气度不凡，出手阔绰，却又像是第一次见识土炕这等乡间物事，到底是哪家的小少爷？ 不等他多看几眼，乔峰就已经带着几人跑去后院看猪崽哼哧，又去看鸡苗鸭苗，甚至连角落堆放的柴火砖瓦都大为稀罕...... 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引得院里的人纷纷侧目。 韩老婆子走到沈禾身边，偷偷问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哥？你啥时候救了这么精贵的人家？” 沈禾便把昨天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韩老婆子听完，恍然大悟道：“我之前听人说有钱人家的人大鱼大肉吃腻了，就爱吃些清粥小菜，当时我还不信，大鱼大肉咋可能吃腻呢？！” “但现在我相信了，不然为啥这孩子能去路边买毒根吃，还跑这么远来喝上梁酒！” 沈禾：“......”有被内涵到。 韩老婆子说完就迫不及待去分享了。 这次的八卦不仅故事精彩，还涉及到有钱人家的癖好，是村里人最爱听的类型之一！ 盖房子的和准备席面的都井井有条，唯二邀请的客人也到了，院子里不再需要她，沈禾便背上背篓，去山上装泡了两天的木薯。 第53章 村里难得的热闹 昨天张莹莹那一通折腾，木薯的毒性再次威名远扬。 但她不可能因此放弃这条致富路，蝗灾近在眼前，村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救命粮。 所以她准备今天直接在席面上吃木薯，让大家都看到她吃木薯，从而相信木薯能吃。 而且有了张莹莹去毒失败的例子在前，再加上自己去毒成功的例子做对比，既能让大家相信木薯能吃，又能让大家重视木薯的去毒过程，不要因为急着吃就随意减少泡水时间。 抄近路来到山上，将木薯捞起，仔细装进背篓里。 上次她和女儿一起泡了有将近百斤重的木薯，现在她只装走了三分之一左右。 木薯耐泡，剩下的明天再来取也行。 回到院子，沈禾直接钻进自家灶房。 将木薯清洗后切成大块，一股脑全倒进锅里开煮。 韩家兴和韩家庆拖着两捆柴过来，沈禾结算了铜板，便让他们留下一起吃饭。 不仅如此，还让其他几个婶嫂的孩子都过来吃饭。 几个妇人顿时喜得合不拢嘴。 有两个孩子还在家里的，便让韩家兴韩家庆去喊。 村里的规矩一般是主家会管帮厨早午、或是午晚两顿饭，没有工钱。 虽然没有工钱，但因为席面上吃的好，所以大家都愿意帮厨，甚至这活还是个抢手活，不过只有厨艺好、干活麻利稳当的妇人才能经常被请。 而帮厨的孩子们，除非帮厨这一家有被主家邀请，否则是不能留下吃席面的。 沈禾让她们的孩子留下来吃席面，这是真大方！ 众人欢闹间，钱来娣轻声问李三娘：“娘，要去喊金宝和银宝过来吗？” 李三娘手上动作一僵，扭头看向院里院外一片和乐的景象，半晌才道：“......不了吧。” 钱来娣嗯了一声，回了妹妹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干活。 李三娘不远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心可能会招来李家那两个蠢蛋、正准备告诉李三娘不要让她的两个儿子过来、且找了一堆借口的沈禾：“？！” 怎么突然感觉李三娘又有救了？ 日头渐渐升高，锅里的木薯也煮好了。 沈禾点开系统面板，对准锅里的木薯，在心里尝试着将其售卖。 可食用！ 沈禾彻底放下心来，将木薯捞出，放在大盆里晾着。 她手脚麻利地刷干净大锅，重新添上水，继续烧。 趁着烧水空档，她走到院外想看看进展，发现掌勺炒菜的竟然是钱来娣和钱招娣两姐妹。 一人掌勺，一人递东西，配合默契。 掌勺的动作娴熟，一看就没少做饭，而且其他妇人竟然都没意见。 沈禾这才明白韩婶子为什么会请她们过来，看来是手艺好，而且是全村人都信服的好。 大灶台旁，蒸好的粟米饭在木盆里被结结实实地堆成了小山。 幸好她家木盆和木桶多，不然还真装不下这够四五十人吃的干饭...... 借来的桌椅也已经在院外铺展开，一些看热闹的村民站在不远处张望，但都很守规矩地没有凑过来。 在村里，主家没邀请就上前，是很失礼的行为。 沈禾放心回到灶房，等水烧开后，拿出从系统里买的一包红糖倒进锅里，之后又飞快地打了六七个鸡蛋在碗里搅散。 待糖水滚开，将蛋液细细地淋了进去，一锅红糖鸡蛋水便做好了。 之后，盛到木桶里。 吉时已到。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围到院门前。 沈禾没搞那些复杂的祭梁仪式，时间一到，她就点燃了竹子。 竹节燃烧，清脆的爆竹声瞬间响彻小院，热闹的气氛立刻被推向了高潮。 “开席喽——！”韩老婆子亮开嗓门，大喊一声。 众人纷纷找位置坐下，妇人们端着大大的木盘开始上菜。 沈禾眼睛一扫，看见乔峰乔竹两人还愣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着已经坐得七七八八的桌子。 显然，村里人觉得这俩富贵少爷跟自己不是一路的，都不敢招呼他们。 赵里正倒是请他们过去，但两人看了一眼坐了半桌的壮汉，齐齐摇了摇头。 沈禾见状，朝他们招招手，指了张小桌：“你们坐那儿吧。” 乔峰听了，拉着乔竹过去坐了。 清爽的凉拌灰灰菜，酸爽开胃的醋溜豆芽，油润下饭的肉末炖冬瓜...... 一道道菜端上来，尤其是那实实在在的肉末，让干活的汉子们眼睛都瞪直了！ 他们多久都没闻到肉香了？！ 接着，两大盆堆尖的、粒粒分明的粟米饭被抬上来，沈荷笑着扬声道：“今日米饭管饱，大家放开了吃，千万别客气！” 院子里静了一下，汉子们瞬间欢呼起来。 “干饭！竟然是干饭！” “娘嘞，我竟然能吃干饭吃到饱！” “沈妹子，你这也太大方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妹子，你家以后不管有啥活都来找我，我啥都能干！” 众人话没说完，就见沈禾又推着小推车出来，上面放着两个冒热气的大桶。 “红糖鸡蛋水！” “是红糖鸡蛋水！” 有离得近又个子高的汉子，一眼看到木桶里的东西。 这下，连那些帮忙做饭、本以为已经知道菜式的妇人们都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们在外面忙活，根本没进里屋灶房，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好东西！ “各位叔伯兄弟，婶子嫂子们，”沈荷站定，声音清亮，“大家来帮我盖房子，辛苦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煮了些红糖水，没打几个蛋，就是想让大家尝尝甜味儿。” “以后我们母女三人在村里落脚，还得多靠大家伙帮忙，我先谢谢大家了！” 她话音一落，大家伙顿时激动起来。 “沈娘子太客气了！” “你这也太破费了！” “你放心！就冲你这顿饭，你这院子，我们指定给你弄得漂漂亮亮，结结实实的！” “以后家里有啥力气活，吱一声就行！” “对！有啥事尽管开口！” 院子里喜气洋洋。 刘青山看呆了，这次的席面堪称他吃过最简陋的了，可这些人竟然高兴成这样？ 第54章 发现厨艺高手 不过等他吃了两筷子菜，瞬间便不这么想了。 醋溜豆芽酸的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微辣，极其开胃。 明明是做的大锅菜，且已经做好多时，可豆芽竟然还脆生生的，可见厨师有几分功夫。 灰灰菜是种野菜，他向来不爱吃野菜，只是没得选才夹了一口。 一入口，明显的炝锅油香扑鼻而来，明显是热油激发的香气。 没想到凉拌菜竟然还能用上油泼！ 这两道家常菜可以说人人会做，但就是如此寻常的菜，竟然还能被做出如此美味，可见厨艺高超！ 刘青山来了兴趣，忍不住伸向肉末冬瓜。 他非常不喜欢吃冬瓜，尤其讨厌冬瓜水汲汲的口感，不入味，还容易烫到嘴。 但前两道菜太过经验，他难免对这道菜也起了好奇。 冬瓜炖的近乎透明，用筷子轻轻一夹就软烂开，入口即化，浓郁的肉汁和油脂香瞬间溢满口腔。 没有一丝水味，只有满满的肉香和绵软的口感。 刘青山忍不住喟叹一声。 原来不是冬瓜难吃，而是其他人没做好！ 院子里其他人也连连赞叹。 “这味道，一吃就知道是来娣和招娣的手艺。” “这不明摆着吗？也就她俩有这本事，能把家常菜都做出花来。” “钱大宝可真有福气，天天吃这么好。” “可不嘛，十几岁就娶了三娘，成亲头一年就胖了七斤！后面有了俩姑娘，更是一年比一年胖。” “三娘手艺可真好，俩姑娘尽得真传了！” 沈禾听着众人的夸赞，与有荣焉。 作为主家，只要席面好吃，不管客人夸谁她都高兴。 她看向一旁的李三娘，后者被众人夸得不好意思，正羞红了脸给同样不好意思的钱来娣和钱招娣两姐妹夹菜。 席面简单也有简单的好，所有的菜式一次上齐，厨娘们就不用在别人吃饭的时候饿着肚子忙活了。 同坐一桌的韩婶子见沈禾看过来，忙朝她招招手：“小禾啊，别忙活了，菜都齐了，快坐下吃吧！” 沈禾却摆摆手，特意提高了些声音：“你们先吃着，我这两天不爱吃粟米饭，我自己煮了些东西，拿出来吃。” 果然，这话瞬间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煮了啥好东西？竟然连粟米干饭都不爱吃了？ 沈禾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两个盘子，上面放着切得不规则的黄澄澄的木薯块。 她走到韩婶子那桌，在沈玉舒和沈玉珍面前放了一盘。 然后端着另外一盘，坐到了乔峰和乔竹一桌。 和其他一桌七八个人相比，这两人看上去孤单又可怜，沈禾是刻意来陪他们的。 夹起一块木薯，自然地放进嘴里。 沈玉舒和沈玉珍两丫头是第一次见木薯，但是马上就认出来这是之前和娘一起泡在水里的东西。 她们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尝。 三人几乎同时开吃，离得近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 “小禾，这是啥？看着还怪好吃的。”狗剩娘见她们吃的香甜，自己也跟着咽了口口水。 沈禾把嘴里的吃完才答道：“木薯。” “啥是木薯？” “是你昨天煮的大毒根吗？” “大毒根真能吃？” “不是大毒根，大毒根跟地锅灰一个色，没有这么好看。” 沈禾回了众人的疑问：“不是大毒根，不过大毒根也能吃。” 村民顿时激动的连席都顾不上吃了，有不清楚的，也马上被知道的人三言两语告知了沈禾昨天的行为。 有人直接站起来问道：“大毒根真能吃？你试了吗？快说说咋去毒的？” 沈禾轻描淡写道：“把它磨成浆，加点草木灰水再使劲煮就能去毒了。” 众人一听去毒方法竟然这么简单，当场就嚷嚷着要去山上挖大毒根。 然而兜头就被韩婶子毫不客气的泼了盆冷水。 “没听小禾前面说的啥吗？磨成浆！你们谁有本事把大毒根磨成浆？” 众人哑然。 悻悻的低下头，坐下。 是啊，想吃大毒根，首先就得不怕它的毒，这不搞笑吗？ 大毒根漫山都是，他们还以为找到了吃不完的东西，现在才晃过神，原来还是不能吃...... “那这木薯呢？”有人不死心问道，“这个便宜吗？咱寻常人家吃的起不？” 一听这问题，众人又支棱起耳朵。 乔峰也猛地抬起头。 沈禾差点笑出声。 从她端着木薯过来，乔峰就眨也不眨的盯着木薯看，手还抖了两下。 后来看见沈禾夹起一块，下意识就伸手想要阻拦，不过被乔竹拦下。 沈禾也瞪了他一眼。 等他反应过来，沈禾已经吃进嘴里。 然后这个少年就一脸惊恐地默默捋起袖子，好像时刻准备扣她喉咙眼。 很显然，他认出来这就是昨天害他中毒的小毒根了。 沈禾不想承认，发现他认出来后，自己故意吃的慢了些。 主要是他脸上表情变化太丰富了，一会儿惊恐，一会儿疑惑，一会儿着急......让她忍不住想逗逗他。 见人逗的差不多了，沈禾清清嗓子，准备把木薯能吃一事告诉大家。 然而，一道尖利刺耳的怒骂比她先开口。 “沈禾！你个黑心肝的贱蹄子，眼里还有没有你爹娘？！” “盖房子上梁这么大的事，你敢不请我们？！你是翅膀硬了要上天啊！” 这一嗓子，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愕然地望向门口。 只见沈禾的爹娘沈老头和沈老婆子，以及两个哥哥沈大田沈二田，还有嫂嫂们怒气冲冲的疾走过来。 沈老婆子走在最前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她今儿个一早就听说沈禾要办上梁酒，虽然一听到消息就开始捶胸顿足，骂沈禾整天瞎花钱，当初就不该给她那五十两银子，现在全让她霍霍了。 但一家人埋怨归埋怨，一个个却都很诚实的守在家里，就等着沈禾来请他们。 这办酒席的银子不用说就是那五十两里的，说到底，不还是他们沈家二房的？ 用他们的银子办酒席，怎么着也得请他们过去吃一顿吧？ 于是沈老婆子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刚做好的早饭全收了，让大家都空着肚子，准备中午来大吃一场。 但是没想到，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半个人影。 直到爆竹声音响起，他们才知道原来已经开席了！ 这分明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第55章 宴上风波多 沈家二房几人怒气冲冲的过来，路上引来许多看热闹的村里人。 人群中，沈家大房的沈禾堂哥沈文方、妻子赵氏以及沈二旺三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前两天，赵氏从沈禾家中碰壁回去之后，就把二房有两百多两银子的事告诉了公爹。 沈大旺今年九月参加院试，正是用钱的时候，当时赵氏找沈禾借钱的借口确实不是瞎编的。 赵氏在沈禾这碰了钉子，沈大旺读书的事又耽搁不得，沈家大房的房头沈老大，也就是沈禾的大伯便决定拉下脸，亲自去找二弟开口借银子。 “二弟，大旺九月就要下场了，这盘缠、食宿处处要钱......你们既手头宽裕，不如先借些给我们，等大旺考上秀才，绝忘不了你们的好。” 二弟......沈老头在心里咂摸着这个称呼，他都多少年没听过了？ 他爷爷当年进县城打零工，跟着人偷偷认了几个字，学会了看账本，之后便找了家铺子当算账先生。 后来得东家重用，一路干到好几个铺子的掌柜，沈家也是那时发了家。 他爷爷尝到了读书认字的好处，有了积蓄后便开始让孩子读书。 他的儿子们，也就是沈老头的爹那一辈没赶上认字，他爷爷便把希望都放在了孙子辈上。 偏偏他爷爷因为忙于生意，香火不旺，儿子辈只有一个，孙子辈也只得了沈老头和沈老大两个。 两人一入学，差距就出来了。 沈老头认字慢，沈老大却在十五岁就成了童生。 沈老头爷爷去世之后，沈老头的爹不会做生意也不会看店，只能守着土地过日子。 家里的银钱渐渐被消耗，逐渐供不起两个人读书，沈老头便退了学，开始下地干活托举哥哥。 这一托就从沈老头十几岁托到了三十多岁。 沈老大也一直停在童生，再未前进一步。 这十几年，两人都成了家，有了孩子。 但因为沈老大是个童生还要科举，家里的活便是沈老头一家做的最多，但享受最多的却是沈老大一家。 沈老婆子三天两头的因为这事和沈老头吵架，沈老头本来心中也有气，等到他爹娘一死，立马分了家。 分家后，沈老头心里憋着一股劲要看沈老大一家没了自己家的帮忙，能过成啥样。 果然，沈老大没办法再读书，也开始想办法挣钱。 但他读书之心未死，努力抄书教书攒了些银钱后，立马就把大孙子送去读书。 沈老头一看，当年被大哥一家压在头上的痛苦记忆又冒出来，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孙子也送去念书。 当年他因为念书比不过大哥，才当了十几年的老黄牛。 现在他就不信自己的孙子也读不过大哥的孙子！ 但沈老大的孙子毕竟有他这个老童生开小灶，十三岁就中了童生，今年要是院试通过，那就是秀才了！ 而沈老头一家，三个孙子都送去念书了，却一个童生也没！ 这种情况下，沈老头怎么可能借给沈老大银子！ 而且路明书院里富家子弟多，登科折桂几个娃抱怨好几次因为穿着寒酸被同窗耻笑。 那些银子，他们还想着要给孙子置办几身体面衣裳，再买些好的笔墨纸砚呢！ 他们自己还算计的紧巴巴，哪有闲钱借给沈老大。 于是任凭沈老大好话说尽，沈老头就是咬死了没钱，沈老婆子更是好一通阴阳怪气。 沈老大垂着脸回去后，儿子沈文方当即就要冲到沈老头家打架，还是沈老大呵斥回去的。 而等这两天蝗虫越来越多，昨天晚上，担心连粮食都没得吃的沈老大硬着头皮找到沈老头。 这次直接说的是借“救命钱”。 沈老大想着，不管多少，能借一些是一些。 沈老头不愿大哥过的比自己好，但也不想看他去死，见他这么说了，便也掏了两百文给他。 谁知道这一幕偏偏被沈老婆子给看见了！ 沈老婆子当即叫骂起来，什么‘打秋风’、‘骗银子’、‘为老不尊’之类的话全说出来。 她声音尖利，嚷嚷的附近村民都出来看热闹。 沈文方从家里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爱面子的爹被一个泼妇指着鼻子骂的场景。 他当即就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揍自己婶子。 眼看就要打起来，还是沈老大自己强压着怒气拦住儿子。 但人是拦住了，嘴巴没拦住。 “就你那几个孙子，捆一块儿都没我家大旺一个人念得好！” “还供应他们读书，不如存着给他们娶媳妇吧！” 几句话，把沈老头最难堪的记忆全勾出来了。 沈老头直接拽过刚递给沈老大的钱袋子，推搡着让他们滚，说是一分钱都不借了。 沈老大自知理亏，但心里也有气，便也没拦着儿子说难听话。 沈大田沈二田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儿子被人嫌弃，顿时两家人彻底吵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看热闹的村民也多，两家人怕是真会群殴起来。 此刻，看着二房一家人也没被沈禾邀请，而且还来闹事，大房的人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就差没拍手叫好。 闹起来，闹起来！ 反正一个两个的都不借给他们钱，打起来，把银子都花给药房才好！ 沈老婆子见满院子的人都看着他们，更是来劲，指着沈禾的鼻子骂：“你个丧良心的！自个儿在这儿吃香喝辣，大鱼大肉，把你爹娘哥哥撇在一边喝西北风！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沈禾缓缓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清晰地传遍院子：“爹？娘？哥哥？我为什么要请你们？” 沈老婆子啐了一口，骂道：“为啥？就凭我们是你的爹娘！是你的亲哥！这还不够？！” “是吗？”沈禾冷笑一声，“如果你们真是我的爹娘，我的亲哥，那为什么当初我被休弃回家，你们不仅不帮我，反而把陈家最后给我的那二百两安身立命的银子，硬生生抢走了呢？” 围观的村民顿时一片哗然，看向沈家二房几人的眼神都变了。 第56章 彻底断亲 “你胡咧咧啥！”沈老婆子脸色瞬间煞白，尖声叫道，想打断她。 可沈禾根本不理会，继续扬声道：“那二百两，是陈家给我的最后活路！可你们呢？在我被休弃、最无助的时候，把我撵出家门，还抢走了那笔钱！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是我爹娘，是我亲哥？” 沈大田一听就炸了，梗着脖子吼道：“什么抢走的！那是你自愿给！那是给爹娘的孝顺银子！” “自愿？”沈禾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若不是我‘自愿’分出一大半给你们，你们能同意我立女户吗？！那确实是孝顺爹娘的，但更是我给自己、给两个姑娘买活路的银子！” 沈二田眼见情况不妙，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小禾，你看你，说的啥话......哪有什么二百两，都是一家人，吵吵嘴也难免......爹娘今天来，主要是为你高兴，来贺喜你上梁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沈大田就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贺啥喜！她眼里根本没咱们！回来这些天，她搭理过我们吗？盖房子这么大的事，连声招呼都不打！她就是翅膀硬了！” 沈禾看着气极反笑：“我不搭理你们？我为何要搭理你们？！” 她原本就对这无情无义的一家人甚是厌恶，后来赵氏又欺负她的女儿，虽然赵氏是大房的人，但不妨碍她厌屋及乌。 现在，这家人又跳出来破坏她精心筹办的上梁酒，沈禾更是对他们厌恶到了极点。 既然他们不想要体面，那自己也没必要给他们脸了！ “是我出嫁前，起早贪黑绣花换来的钱，大半都交给了家里，供家里开销？” “还是我嫁人后，每次回娘家大包小包提回来的东西，都喂了狗？！” “亦或是，我被休弃时，你们连门都不让我进，还抢了我活命的银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需要我当着各位乡亲的面，给你们掰扯清楚吗？！” 沈禾每说一句，沈家二房几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沈二田见势不妙，知道再纠缠下去自家在村里就彻底没了脸面。 他猛地大吼一声：“都别说了！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走，回家！” 他试图强行结束这场闹剧。 可他这一吼，本就怒气攻心觉得丢了老脸的沈老婆子更炸了！ 她觉得连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反手就给了沈二田一巴掌。 “回什么家！你个没用的东西！她敢这么作践爹娘，你就这么算了？！” 扇完儿子，她又转向沈禾：“你个不孝女！你敢这么跟你爹娘说话！老天爷怎么不劈......” “行了你！闭嘴吧！”沈禾厉声打断她，目光冰冷地扫过沈家二房几人，又看向闻讯赶来的几位族老和赵里正，朗声道。 “里正叔，各位族老，还有各位乡亲们，你们今日正好给我做个见证。” “从今日起，我沈禾，正式与沈家断亲！我早已自立女户，本就与他们再无瓜葛！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往后他们是贫是富，是生是死，都与我沈禾，与我沈禾的两个女儿，再无半点干系！” 其实她和沈家二房早在她立女户时就已经从法律意义上断亲了，当时闹成那样，情理上也断了亲。 但是这些外人并不知道。 这次估计也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哪怕碍着村里人的想法也会做做样子，从而请他们来喝上梁酒，现在没被邀请，这才来闹事。 那她就要大声告诉全村人，她早已和他们再无任何关系！ 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 “你、你！”沈老婆子尖叫一声，气得浑身发抖，“好！好！断就断！就当老娘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个丧门星！我们走！” 她吼完这句话，一把拉住还想说什么的沈老头，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沈禾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要是再骂下去那就是彻底没脸了！ 不就是个上梁酒吗？看那桌上就三个菜，寒酸的很！ 等她孙子考上秀才了，她得摆流水席！ 到时候，她这个姑姑可一点光都别想沾！ 沈大田恶狠狠地瞪了沈禾一眼，也跟着走了。 沈二田捂着火辣辣的脸，眼神复杂地看了沈禾一眼，最终也只能灰溜溜地跟上。 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身影，沈家大房几人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 赵氏阴阳怪气地扬着嗓子：“哎哟喂，真是开了眼了！亲爹亲娘上门贺喜，还能被闺女逼着断亲！” 沈文方也嚷嚷：“就是！还读书人家呢，抢被休闺女的钱，真不嫌丢人！” 村民们嗡嗡的也开始议论起来。 沈家二房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直到走出老远，等那些声音都听不见后，沈家几人才晃过神来。 他们本来是打算享受村里人羡慕，再吃顿好酒好菜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饿着肚子回来不说，还白白让大房看了场笑话！ 一屋子人越想越气，只能把账都记在大房和沈禾头上。 宴席上，围观村民散去，众人继续吃饭。 虽然刚才的闹剧很好品，但他们还没有不懂事到当着主人面讨论的地步。 彷佛无事发生般的吃饭谈笑声重新响起。 狗剩娘还记挂着刚才的问题：“小禾啊，你刚才说那木薯，咱们能吃得起不？” “能啊。”沈禾早已平复了情绪，她笑着抛出一颗炸弹，“木薯就是小毒根，大家都吃得起。” “啥？！木薯是小毒根？！” “快吐出来！” “你傻了不成！昨天还救了个吃小毒根中毒的人，今天咋自己就吃上了！” 说这话的是韩老婆子，她边说边迅速来到沈玉舒和沈玉珍身边，伸手就准备扣喉咙眼。 两姐妹见她这架势，连忙捂紧嘴巴。 第57章 小心翼翼的沈禾 听见韩老婆子的话，众人下意识看向乔峰。 就见他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那个......乔小公子，你昨天吃的东西长这样吗？”有不死心的村民大着胆子问道。 “是、是的......” 乔峰声音细若蚊喃，却还是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院子里又是一片哗然。 “大家静一静！”沈禾喊道。 等众人稍缓下来，她看向乔峰，语气平和地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是吃了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对不对？” 乔峰呆呆地点了点头：“是。” “而你中毒是下午吃完才有的症状，上午吃完并没有任何不舒服对不对？” 乔峰眨了眨眼，努力回想：“......是的。上午吃完还好好的，我还记得特别好吃，所以下午一早就跑去蹲守了，没想到刚吃完就......就那样了。” 沈禾环视众人，朗声道：“这就对了。因为乔小公子上午吃的是处理干净、去了毒的小毒根，所以没事。而下午吃的，是毒没去干净的，所以才中了毒。” “这小毒根，只要把毒素彻底去掉，就是安全、能吃饱肚子的好东西！” 她说着，又夹起一块木薯，神态自若的放进嘴里吃起来。 众人看着她这举动，又仔细想了想，脸上的惊恐逐渐被思索取代。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乔峰看着沈禾吃得香甜，想起昨天吃到的美味，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他觉得恩人说的好像没错，可还是有些不敢吃...... 赵里正想到沈禾煮的魔芋，又看了看面色红润的母女三人，若有所思。 小禾不是个高调的性子，今天原本可以和大家伙一块吃粟米饭，却非要自己煮了小毒根吃。 怎么看都透着股不自然，像是刻意想让大家看到。 又是预支工钱、又是准备这么好的席面，现在又告诉大家小毒根能吃...... 她在干啥？有钱也不能这么当冤大头。 开席时沈禾说的话忽然在赵里正耳边响起：“以后我们母女三人在村里落脚，还得多靠大家伙帮忙。” 原来如此。 赵里正叹了口气，鼻头竟然久违的有些发酸。 原本以为不过是句场面话，可刚才知道了她爹娘做的那些事后，才知道这孩子话里的真心。 立女户一向不好过，她没了娘家照应，又怕村里人不接纳她们母女，这才把仅剩的用来傍身的五十两银子这么大手大脚的花出去...... 三十文一天的工钱，完全是在讨好村人。 小毒根就算真能去毒，可万一有人因为去毒不到位中了毒，很容易就赖上说小毒根能吃的人。 但她却偏偏要说出来。 这分明是怕村里人因为蝗灾而断了粮食，才情愿担着风险说出来...... 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她却这么小心翼翼，实在让人心疼。 他这个当里正的，不能坐视不管。 他看了一圈，见大家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兮兮了，便问道：“小禾，你这小毒根......木薯还有吗？能不能让我尝尝？” “还多着呢，我这就去盛。”沈禾爽快答应，起身进屋。 “里正叔，你真要尝啊？万一有毒咋办？”有人担心问道。 “要不我先回家挑桶大粪过来您再尝吧？”孔大牛憨直的说道。 赵里正被他气笑了：“就算真有毒，扣嗓子眼就吐出来了，挑啥大粪！” “我这不怕您吐不干净吗。”孔大牛挠挠头，嘿嘿一笑。 “去去去，正吃饭呢，别说这些恶心的！”狗剩爹推了孔大牛一下。 沈禾盛了满满一碗出来，她走到赵里正身边，把一整碗放在桌上。 赵里正失笑：“我哪吃得了这么多，尝一块就行了。” 沈禾于是夹了一块放在赵里正的碗里。 村民们也顾不上吃席面了，都凑过来盯着赵里正。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里正夹起木薯块放进嘴里。 半个鸡蛋大小的木薯块，生生被赵里正嚼了半天还没咽下去。 不少人都看急了。 “里正叔，这啥味道啊？” “好吃吗？苦的甜的？” “里正叔你别光顾着吃，说句话啊。” 终于，赵里正咽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些意犹未尽：“好吃，甜的，比粟米饭好吃......” 赵里正话刚落地，孔大牛就看向沈禾：“沈妹子，我能也尝一口吗？一块就行！” 他早被这几个人吃小毒根的样子馋的不行了，现在里正叔都吃了，他还有啥怕的？ 而且他想好了，他就尝一块，就算有毒也能马上吐出来！ 沈禾自是答应，她本来就希望大家尝一尝。 一块差不多大小的木薯块放进孔大牛碗里，刚进去就被他夹起塞进嘴里。 众人又紧张地盯着孔大牛。 只见他刚嚼了一口就猛地睁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嚷道：“唔！好吃！真好吃！一点都不拉嗓子！” 说着，两三口就咽下了肚，眼巴巴的看着盛木薯的碗。 狗剩爹一把推开他：“你尝过了，可不能再尝了！” 他看向沈禾：“沈妹子，我能也尝两口吗？要是不行的话，我用一捆柴给你换......” 孔大牛急忙朝沈禾喊：“我也用柴火换！” 又一巴掌拍在狗剩爹后背：“你刚才不还说这东西有毒，现在咋又跟我抢呢？” 狗剩爹耸肩抖开他的厚掌：“人家沈妹子说的有道理，我听进去了不成么？” 他又看向众人，脸上带着得意：“而且我想了，从沈妹子吃第一口到现在都过去两炷香了，她还没一点事，这可不就说明没毒吗？” 村民顿时恍然。 是啊，沈家人来闹事之前沈禾和她两个姑娘就吃了不少，要是有毒，这么长时间早该毒发了。 看来她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小毒根真能去毒，也真能吃！ “看来是真没事！” “小禾敢给自己孩子吃，肯定有把握！” “里正叔是读过书的，肯定知道有没有毒！他都吃了，咱还怕啥？” “小禾啊，能不能分婶儿半碗，婶儿用猪草跟你换！” “还有我！” 第58章 比白面馒头好吃 赵里正看着乱哄哄往沈禾跟前挤的众人，起身拦住：“站好！不许再往前挤了！” 众人连忙收住脚。 沈禾感激的看了一眼赵里正，对众人说：“既然大家都想尝尝，那就都尝尝。不过我这次煮的也不多，每个人估计也就分一块。” 一听说能尝到，哪有人提意见，纷纷跑回去端自己的碗。 赵里正指挥着大家排队。 已经尝过的孔大牛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被众人一致赶到队伍最后边。 座位上，只剩下刘青山还孤零零的坐着。 他是吃惯好东西的，原本就对野菜不感兴趣，更何况是有毒的东西。 他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可现在大家都站着，只有自己坐着，吃个东西都会被大家盯着看，还怪尴尬的...... 要不去和乔小公子凑一桌算了，顺便打听打听他的家世。 刘青山端起碗，准备穿过队伍去对面找乔小公子。 结果刚站起来，就看到那个据说吃木薯中了毒的乔小公子竟然也端了碗去排队了！ 他不是都中毒了吗？怎么还敢尝？！ 这东西就这么好吃吗？！ 就算改了名叫木薯，可也还是小毒根，他认识这东西，灰头土脸的，能有多好吃？！ 唔......确实好吃。 排队分到一块木薯的刘青山，抿着嘴回味刚才的味道。 口感软糯，有天然甜香，还带着淡淡的回甘。 没有一丝颗粒感，完全不噎人。 他几乎已经想象到，要是直接切成大块，大口大口吞着吃会有多爽。 白面馒头虽然也好吃，可那得费劲做出来，还很贵，这个却煮了就能吃，还很便宜。 没想到小毒根竟是这种好东西！ “小禾啊，这去毒的法子......难吗？”韩老婆子咂摸着嘴，问出这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所有人屏息，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禾。 越来越多的蚂蚱在天上飞来飞去，甚至吃饭时碗盘里时不时都撞进来几个，所有人都知道，蝗灾近在眼前。 哪怕提前就知道了消息，可仍然没人下地收粮食。 现在的稻子离成熟还有一个月，正是长籽粒的时候。 若是提前收割，只会得到一堆无法食用、也无法作为种子的青草。 这意味着，他们连最后的一点盼头和来年的种子都彻底失去了。 而等着蝗灾，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万一蝗虫改道了呢？ 万一突然下场大雨把蝗虫都打落了呢？ 万一蝗虫在其他县吃饱了，放过自己家的稻子了呢？ 在彻底的绝望面前，人们总会更愿意赌一把可能性。 所以与其抢收粮食，不如省点力气去山上挖野菜、剥树皮。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绝望？ 现在才八月份，就是把全山上的树皮都剥了，也没办法让全村人撑到来年春天。 但农民天生是乐观的，他们早已习惯了在种种天灾中寻求活路。 或者说是盼着活路。 盼不到就变成流民，继续寻找下一个希望。 盼的到...... 现在不就盼到了？！ 那可是小毒根，遍布满山的小毒根！比野菜树皮还多的小毒根！一个铜板都不要的小毒根！ 不，它现在不是小毒根了，它叫木薯！ 所有人都忘了手里满满的粟米干饭，也忘了桌上的美味菜肴，红糖鸡蛋水的甘甜也被忽略。 他们在等沈禾的回答的同时，也在拼命祈祷。 祈祷不要用到买不起的药来以毒攻毒，祈祷不要用到用不起的工具，祈祷只需要花些力气或者时间就能去毒，这是他们最不缺的东西...... “法子不难，就是费点功夫。”沈禾看着大家一双双饱含希冀与惶恐的眼睛，声音清晰地传进众人耳朵。 这一句话就落在热油锅里的水，瞬间炸响每个人。 “真的？！法子不难？！” “老天爷......这、这是真的吗？” “满山的小毒根......真能变成吃的了？！” “有救了......这下真有救了......” 沈禾有些难以招架这种氛围，她开口打断道：“要是大家想学去毒法子，那就今天未时二刻在荒地西边山腰处的毒林集合，我教大家怎么去毒。” 狗剩娘直接一把抱住狗剩狗蛋：“你俩狗崽子饿不死了！” 狗剩狗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偷偷用手抓粟米饭吃。 有几个妇人更是直接红了眼眶：“小禾，你这是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啊！” 沈禾看着这一幕，鼻尖也有些发酸。 说起来她对他们并无感情，可就像看电视看到感人场景也会情不自禁流眼泪一样，更何况她身在现场，还是被感谢的那个。 她吸了吸鼻子，正想说些什么，赵里正站了出来。 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洪亮的声音压下了现场的激动： “都静一静！听我说！” 众人安静下来，看向他。 赵里正声音洪亮：“小禾肯把这救命的法子教给大家，是咱们全村的福气！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沉沉的扫过在场所有人：“但是咱们也不能忘了本分！” “小禾院子里和荒地开垦的活都不能停，之前是谁在干的，下午照常去上工！” “谁家想学这去毒的法子，让家里的婆娘、小子，或者爹娘去，再不济回头再找人学！总之不能因为这个，就耽误了小禾盖房垦地的进度！” 他顿了顿，脸色更严肃了几分：“还有一句丑话说在前头！小禾好心教咱们，是情分！但这去毒的法子，各家学了去，自己操作的时候务必仔细！”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哪家自己没弄好，吃出了毛病，那可全是自己的责任！怨不得小禾半分！” “谁要是敢没良心，因此来找小禾的麻烦，我第一个不答应！咱们整个清河村也绝不答应！” “都听明白了没有？！” 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响应。 “听明白了！” “里正叔放心！这道理我们懂！” “谁要是敢做那生孩子没屁眼的事，不用里正叔你开口，我们先揍死他！” 他们心里都清楚，沈禾这是把救命的饭碗递到了他们手里，谁要是还敢反过来咬递碗的人一口，那真是猪狗不如！ 第59章 悦来酒楼的糕点 沈禾看着赵里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话正是她刚刚想说的。 她说出来纵然合情合理，但难免有些拎不清的人以为她实在逃避责任。 而赵里正说出来，会让大家真的听进去。 这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事情说定，众人才回去好好吃饭。 只是席间话语明显少了许多，大家都闷头干饭。 吃完后，纵然心里急切，但没有一个人直接走，所有人都帮着收拾碗筷、擦拭桌子、清扫院门...... 这在以前的席面上是从未见到过的。 但他们平日里在自家都只能喝清的看不见米粒的稀汤，今天在这儿却吃干饭吃到饱，而且还没带任何贺礼。 要说或许之前他们还觉得沈禾有五十两巨款，摆个上梁酒是应该的。 可今天沈家二房一家来闹完后，他们才知道沈禾这孩子过得也不容易。 她看着银子多，但花银子的地方更多，这五十两也就在她手里溜一圈就没了。 而这种情况下，席面还这么实在。 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老实。 村户人家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谁对自己好，自己就对谁好。 给不起东西，就帮着干点活，捡几捆柴火，割几捆猪草...... 不一会儿，院里院外就收拾干净了。 大家一散而空，飞奔回家把小毒根能吃的消息告诉家人，再找人去学去毒法子。 这时，沈禾才发现，门口槐树下还站着三个人。 刘青山、乔峰和乔竹。 她毫不掩饰诧异的看向三人 还不走？ 这三位主家里都不缺粮食，留在这干啥？ 刘青山脸微微一红，他拱手道：“沈娘子，这木薯去毒之法，我也想厚颜学上一学，不知能行不？” “当然行。”沈禾点头应下。 一旁的乔峰连忙凑上前，声音里带着兴奋：“婶婶，我也想去看看！” 他很好奇，那般剧毒的东西是怎么变成香甜好吃的木薯的。 沈禾看向乔峰，少年脸上满是好奇。 他身后的乔竹虽未说话，但明眼人早就看出，乔竹分明是乔小公子的跟班，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山路难走，蚊虫又多，那里还有大毒根，一沾到身上就奇痒难耐。”沈禾并不想带这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上山，细皮嫩肉的，别再伤了碰了惹上事。 乔峰果然被吓了抖了一下。 沈禾更不想带他上山了，还是个胆子小的。 但少年抖完就说：“我、我不怕！只要婶婶能救我别让我死，我有银子看病的！” 正想顺着沈禾的话拦一拦的乔竹：“......” 他默默后退一步，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刘青山也看向少年，愈发疑惑镇里啥时候来了个犟种？ 这种性格，一看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不谙世事又讲情义爱冒险，是最容易被他们商人诓骗的小孩。 不对，什么诓骗，应该是交朋友，他们最喜欢和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们交朋友了。 不过这个年纪太小，得自己儿子上。 自己待会先问问他到底是哪家府上的，住在何处...... 沈禾无奈了。 青春期的少年，逆反心最重，越是不让做的事情越要做，她毫不怀疑自己若是不让他去的话，他会偷偷跟着。 这还不如直接带上他，好歹能看着点。 “行吧，那就一起去。不过你们俩可得跟紧了。” “放心吧婶婶！”乔峰立刻喜笑颜开，连连保证。 沈禾让三人在院子里稍等，她和两个女儿回了里屋。 她悦来酒楼周掌柜送的糕点锦盒。盒子一拿出来，一股甜香便飘散开。 “娘，这是什么？”两个女儿凑过来。 沈禾轻轻打开食盒，只见每一个食盒里都分成了四格，每个格里放一种不同的糕点。 每块糕点旁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木匾，上面写着名字。 分别是桂花定胜糕、杏仁佛手酥、枣泥山药糕、芝麻松仁卷。 四种点心，色香味形俱佳，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沈禾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惦记了一上午，连中午的菜都没怎么吃，特意留着肚子呢！ “这是悦来酒楼周掌柜送我们的糕点，你们也尝尝。” 说完，沈禾拿起一块杏仁佛手酥，轻轻咬了一口。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外层酥皮应声而碎，入口即化，浓郁的奶香和杏仁的坚果香气瞬间充盈口腔。 沈禾满足地眯起了眼。 悦来酒楼果然有实力！ 仅一口就能尝出用料扎实，而且完全没有现代工业香精那种浮于表面的味道。 果然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手艺！ “你们快尝尝，吃饱的话就先尝一个。”见两个女儿未动，沈禾抽空说了一句。 她们明显想吃，但没动手，纯粹是因为陈家之前要求她们吃饱了就不能再吃。 说的好像她们在陈家能吃饱一样！ 有了娘的话，沈玉珍立刻忍不住了。 她伸手拿了一块芝麻松仁卷，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和满嘴的芝麻香立刻让她幸福地弯起了眼睛：“娘，好吃！好香啊！” 沈玉舒犹豫了一下，也拿了一块枣泥山药糕。 山药口感细腻绵软，中间夹着的枣泥馅却浓郁甘美，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很快吃完了一块。 “真好吃......” 每人一块点心下肚，都有些意犹未尽，但都没有多吃。 糕点体积不小，再吃的话，容易积食。 “等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咱们再吃。”沈禾将食盒仔细盖好，重新放起来。 沈玉舒和沈玉珍都没说什么，开始收拾待会儿上山用的东西。 门外，盖房子的汉子们也陆续回来了。 他们已经跟家里人说了这事。现在是回来干活的。 只是这次回来，他们手里要么抱着柴火，要么抱着猪草。 沈禾茫然地看着他们把柴火和猪草放在后院，不明白这是哪一出。 刘青山好心地解释道：“他们这是感谢你呢。” 沈禾恍然大悟。 一个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家里也没啥，就剩两捆柴火，你先用着，不够我再去捡。” 有些空着手来的，一看这场景，一拍脑门就往家跑，再回来时手上就多了猪草。 沈禾是真不好意思了：“我还没教你们去毒法子呢......” 狗剩爹大声道：“你吃了那么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法子肯定没毛病！我婆娘说了，但凡真能有两斤粮食，送的猪草就不亏！” 第60章 村民们的回馈 “是啊，两捆猪草才能卖几个铜板？镇上现在一斤粮食都敢要五十文了！” 众人边说边把柴火和猪草放到沈禾后院，随手挥开飞到眼前的蚂蚱。前两天看到蚂蚱时的惶恐和焦虑，再也没有了。 说话间，赵里正和赵康平一起过来了。 赵康平看出沈禾的窘迫，笑道：“沈妹子，你对咱村里人好，大家伙都记着呢。这些柴火和猪草你就踏踏实实收下吧。” 狗剩爹接道：“就是！不用再买韩家那俩小子的了！” “你这话让他们听见，小心跟你闹。” “闹啥闹？”韩老婆子人未至，声先到，“家兴家庆他俩是那小心眼的人吗？人家小禾帮咱们找了这么多粮食，那是救咱们的命！咱这柴火送的心甘情愿，咋还能要她的钱？” 韩老婆子正要出门便撞上赵里正，于是便跟过来了。 “就是！”韩家兴韩家庆进了院子，狠狠瞪了狗剩爹一眼，又看向沈禾，说：“婶子，我们以后还天天给你送柴火和猪草，不要钱！” 因为几人的拌嘴，沈禾刚才骤然收到诸多好意的无措全部消散，脸上绽开笑颜。 赵里正见状，连忙说道：“待会我和你一起上山，下午就让康平在这儿看着，你尽管放心，保准他们不敢偷懒。” 赵康平也笑道：“你定做的那些家什马上就好了，不耽误功夫。” 他们没拿猪草，也没拿柴火，准备给沈禾多做几个小马扎送来。 沈禾也不再客气，大大方方道了句：“那就麻烦康平哥了。” 赵康平挥挥手：“客气啥，快去吧，大家都等急了。” 沈禾背上背篓，带上镰刀，又带上哼哼唧唧拖着伤腿也要跟着的小狼崽，和大家一起出了门。 小毒根能吃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路上，他们遇到许多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脸上都带着急切和惊喜。 一些上午没参加上的村民见到沈禾，立刻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小禾！那小毒根真能吃啊？” “听说味道还挺好？比野菜强？” “去毒真不难吗？不会吃坏人吧？” 他们虽然听说了消息，但毕竟没亲眼见到，心里难免忐忑，害怕希望落空。 沈禾全都一一耐心地回答。 再加上韩老婆子和赵里正的作证，那些人总算信了八九成。 这热闹自然也传到了沈家大房和二房耳中。 二房那边，沈老婆子啐了一口，满脸不屑：“呸！她能懂个屁！之前就没见她碰过小毒根。去陈家后，人家大状元咋会吃那有毒的玩意儿？她别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胡乱弄的，吃死人看她怎么收场！” 沈老头沉着脸没说话。 沈大田早上被当着村人面被沈禾怼了一通，这会儿听见她的名字就炸。 倒是方氏碰了碰王氏：“大嫂，这事你咋看？” 王氏悄悄看了一眼骂骂咧咧的沈大田，低声道：“我能咋看？我啥也不看！” 方氏撇撇嘴，端了盆衣裳喊道：“有银，跟我一块洗衣裳去。” 母女俩一同出了门。 到了溪流边，村里人都去山上学给木薯去毒的法子了，这里空无一人。 方氏对沈有银道：“你快去山上偷摸着学学小毒根咋去毒的。千万听仔细了，别学错了。” 沈有银点点头，朝山上跑去。 方氏满意地拍拍手，开始洗衣裳。 她知道就算学会了小毒根去毒的法子也不可能拿回家里煮来吃，不过这也不是她的目的。 没粮食吃的何止清河村，只要她学会了法子，回头不管是卖去毒法子还是卖小毒根，都能挣钱...... 沈家大房的沈文方和赵氏早就跟在人群后面上山了。 不多时，村西山腰毒林边缘的空地上，乌泱泱地聚集了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男女老少足足有上百号。 沈禾将背篓放下，让小狼崽待在沈玉舒身边，之后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大家静一静，现在我就教大家怎么把小毒根变成能吃的木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现场鸦雀无声，只剩下越来越密集的蝗虫振翅声。 沈禾拿出柴刀，对准身边的一棵木薯树，一把将上面的枝干砍掉，只留下约四十厘米的长度，之后又对准根部开始挖。 赵里正见状上前帮忙，很快便有一棵木薯被挖了出来。 沈禾用镰刀将木薯块根分别砍下，拿起一块举给大家看：“现在像我这样——” 她拿着刀，斜着划开一道口子，再用刀尖一挑，拽着被挑起的木薯皮，转动手里的木薯，整块皮就被轻松剥下。 “先剥木薯皮，这个很简单。” “之后再把木薯切成薄片，泡在水里，泡上两天，泡透后煮熟就能吃了。” 说话间，沈禾手里的木薯已经被切成薄片。 众人都愣了：“就这么简单？” 沈禾神情一肃：“大家不要掉以轻心！看似简单，实际上处理不当就会中毒！” “木薯泡水的话，一定要是活水泡上两天。如果是放在家里，就要不停换水，最多一个时辰就得换一次。” “而且一定要切开泡，整块泡十天半个月也很难去除毒素。大家一定记住，泡水要泡透！” 乔峰恍然大悟：“我昨天上午吃的黄金糕是切成薄片的，下午吃的是大块的，毒素没清干净，我就吐了！” 沈禾赞许地朝他点点头。 有了乔峰的亲身经历作证，众人也都表示一定记住。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拎起锄头想要开挖，沈禾又道：“大家再等一下，先别急！” 第61章 合作挖木薯 她看向赵里正：“里正叔，这些木薯至少要泡水两天。在家里泡太麻烦，最好的办法是泡在山溪里。但泡过的水有毒，可能会污染到山下用水或其他村子的人。” “所以我想着，在开始之前，咱们得先规定在哪些山溪里泡木薯，最好选那些不会影响下游村子的溪流。” “而且要先画出来各家的范围，不然大家的木薯都泡在水里，分不清楚的话，难免会起矛盾。” 其实溪流里的水一直流动，并不容易积累大量毒素。 但沈禾不知道全村人一起干的话会有多少木薯同时下水。出于谨慎，她还是决定把话说严重一些，然后选不影响下游的溪流。 毕竟，炎黄子孙在屯粮这一块上一向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赵里正听懂了沈禾的意思，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主要是村里的山溪分布太散，木薯切片后又长得都一样，要泡两天，谁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山上。丢了少了，也很难说是被溪水冲走了，还是被别家偷走了。 而且溪水也没法分。 要是李家分到上游，张家分到下游，那张家就得想：凭啥我张家要用李家泡过木薯的毒水？凭啥他能放离家近的地方，我就得跑那么远？ 村民们平日里是淳朴不假，可一旦涉及利益，那是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吵翻天...... 赵里正皱眉看向沈禾：“你既然提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沈禾点点头，道：“倒是有个办法，但能不能行，还得您和大家伙听听看。” “咱们可以一起挖，然后再一起分。” 赵里正眼睛一亮：“你快详细说说。” 沈禾清了清嗓子，说道：“每家都出人。每个壮劳力算一个工，每个女人算八分工，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算半个工。等挖完木薯，就在规定的几条山溪里统一浸泡。泡完之后，按照各家出的劳力来分九成木薯。” “剩下的一成木薯，就分给村里几户出不了劳力的孤寡户。” 赵里正和村民们听完，大部分人很快便同意了这个方法。 赵氏看着站在人群中间的沈禾，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不爽。 她阴阳怪气地说道：“那给你家干活的那些人呢？他们现在每天从你那儿领三十文工钱，可三十文去镇上连一斤粮食都买不到。要是去挖木薯的话，那能分不少呢！” 沈禾听了她的话，目光扫过那些刚才沉默的村民。 仔细想想，似乎这些人确实家里有人在荒地上干活。 对上她的目光，这些人迅速低下头。 看来，赵氏的话，也正是他们所担忧的。 沈禾心里没什么感受，她从不奢求所有人都理解自己、不误解自己。 她道：“现在不管是在老院还是荒地上上工的，如果想挖木薯的话，只要把我预支的工钱退回来，或者把剩下天数的活干完就能走。我不拦着。” 话刚说完，那几家人就动了动。 挖木薯这么简单，他们一人一天就能挖上百斤，能够一家人吃上几天了，这可比三十文工钱强多了...... 这样想着，他们就想站出来。 可又想到，预支的工钱已经花光了，那就只能先把上工的天数做满...... 几人低头叹气。 韩老婆子见状，一把将自己的二儿子和三儿子推出去。 “你们谁想挖木薯的？只要保证今年年底之前把工钱给我们，我家来财来运就和你们换！” 她和老头子、女儿还有两个孙子可以挖木薯，能凑出来三个劳力，挖的木薯咋说都够吃了。 而且她三个儿子，并不担心有人欠债不还。 那几户人家一听韩老婆子这话，瞬间精神了，马上抢着和韩老婆子换。 韩老婆子和其中两家商量好，就朝俩儿子说道：“你俩去荒地上把孙二狗和赵癞子换过来，剩下几天就老老实实开荒。” 韩来财和韩来运两个汉子点点头，转身下山去了。 这是村民间自行的商议，沈禾并未拦着。 有两户家里有人生病，急着用钱的人家见状，也和那几家想挖木薯的人换了。 倒不是家里不缺粮食，挖木薯这活孩子和妇人也能行，就是分的少些，但上工不是所有人都行的。 见那几户想挖木薯的人家都如愿以偿了，韩老婆子毫不客气的开口： “你们这几个傻子！”她嗤笑一声，“铜板也就是买不起粮食，其他买啥不得用铜板？你家除了粮食别的都不用了吗？粗盐、麻布、针线......都得用铜板买！” “二狗娘，你家除了二狗，其他人都能上山挖木薯，这粮食妥妥的够吃，你咋还这么贪呢？” “你可拉倒吧！谁不知道你韩婆子把粮食看的比谁都重，年年就你家不卖粮，现在倒说起我贪粮食了！”孙婆子直接反击道。 “你懂啥，这叫该存粮存粮，该赚钱赚钱。你可学着点吧！”韩老婆子翻了个白眼。 孙婆子脸都气青了。 她觉得韩老婆子说的不对，可偏偏、偏偏心里也有了几丝悔意。 但现在让她当着众人的面反悔，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村里人早习惯了韩婆子和孙婆子斗嘴，都没在意。 只是其他几家换了活干的人家，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赵里正冷眼看着，心里没忍住骂了句活该。 他上午刚强调了不能因为木薯耽误了沈禾的活，这些人下午就忘恩负义上了！ 是该狠狠长个教训！ 他抬了抬手，朗声道：“还有一点，所有人不许偷挖木薯！要是被人发现，之前挖的就全都不做数，直接充公，到时候一块都分不到！” 之所以这么规定，主要是为了防止大家白天不好好干，私藏木薯。 而私藏的木薯，肯定不会在选好的山溪里浸泡，他们要是泡在了别的溪水里，毒到别的村子就完了。 第62章 长成大姑娘了 随后，赵里正便说了几个位置的山溪，这几个山溪都是流向群山里面，规定大家只能在这几个里面泡木薯。 里面赫然就有沈禾之前泡木薯的小溪。 这在沈禾的意料之内，她背了背篓，除了顺便挖两棵魔芋外，就是准备把木薯收了。 之后，赵里正又选了几个人当记工，他们都是往年一起卖粮时对数字比较敏感的几个。 村人们虽然不识字，也不会用纸笔，可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记事方法。 每个人带着一部分村民前往一条山溪，之后便在山溪边找毒林、挖木薯。 分配完毕，村民们带上铁骑竹筐前往目的地开挖。 这里自然也留下了不少村民。 沈禾挖魔芋要带橡胶手套，这里并不方便，她准备先装了木薯再换个地方挖。 刘青山围观了全程，见沈禾做事周全、心思细腻，更是认定她绝不是一般妇人，暗中决定以后一定得多多往来。 知道了小毒根的去毒方法，他也不再多待，和赵里正沈禾两人打个招呼便下山了。 下山前，他还喊了乔峰，可后者像没听见一样，屁颠屁颠跟着沈禾就走了...... 沈禾无奈的接过乔峰捞起来的木薯，这孩子可真是热情，让人赶都不好意思赶...... 眼瞅着木薯都要装完了，她得把人支开，自己好挖魔芋。 她朝乔峰笑道：“这山里景致和镇上不同，要不让玉舒玉珍带你俩四处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野果子吃。” 少年果然被吸引了，高兴地应下：“好呀！” 沈玉舒明白娘想要干啥，领着两个哥哥就朝旁边走去。 沈禾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戴上塑胶手套，找了两颗魔芋，利落地挖出来塞进背篓，又飞快地脱下手套藏好。 小狼崽一直在旁边到处闻闻拱拱，躺了这么些天，它早憋坏了。 沈禾估算着时间，觉得孩子们该回来了，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心里渐渐不安起来。 是她大意了，虽然现在山上人多，可他们毕竟是四个半大孩子，万一...... 她正准备去找，就见四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个个失魂落魄。 “怎么了？！”沈禾连忙握住俩女儿的手，左右查看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后稍微放下心来。 沈玉舒和沈玉珍小脸煞白，眼里噙满了泪水，被沈禾一问，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两人嘴唇哆嗦着看向乔峰，想说什么，又忍住。 沈禾跟着看向乔峰。 他脸色惨白如纸，刚才还灵动的眸子此刻一片死寂，满是惊惧、不敢置信和......绝望。 沈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怎么感觉他快死了？！ 她又看向乔竹，这个尽力扶着乔峰的孩子自己也是摇摇欲坠，眼泪流的比谁都凶。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吃东西中毒了还是被毒物咬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乔峰只是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说话。 沈禾急了，又转向自己的女儿：“你们快告诉娘，说不定娘能救他！” 沈玉舒终于憋不住了，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乔哥哥他、他快死了！呜呜呜......” “什么？！”沈禾头皮一炸，魂都快吓飞了，“到底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快说啊！” 沈玉舒抽噎着，小手指向乔峰身后，声音带着哭腔：“娘......乔、乔哥哥他......他后面......流了好多血......裤子都染红了......我们叫他，他都不应声了......呜呜呜......” 见事情被说出来，憋了许久的乔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她苦命的小姐啊！今天还是要死了！ 书上说的没错，阎王要小姐三更死，小姐就活不到五更！小姐昨天没死成，今天还是要死了！ 呜呜呜，她也要死了...... 流血？后面？沈禾心里咯噔一下，某种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顾不得许多，连忙将失魂落魄的乔峰转过身，移开他死死按在身后的手...... 果然，在臀部位置的裤子上，浸开了一小片暗红色的血迹。 沈禾：“......” 她沉默了一下，又将乔峰轻轻转回来，仔细盯着看。 眉眼精致又不失英气，半大的孩子没长喉结也正常，不怪她看走眼...... 乔峰的眼对上沈禾，满眼眶的泪水终于无声滚落...... “噗嗤！哈哈哈哈......！” 一个没忍住，沈禾大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把四个正处于巨大悲伤和恐惧中的孩子都笑懵了。 乔峰呆呆地看着她，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乔竹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 沈玉舒沈玉珍也忘了哭，茫然地看着自己忽然发笑的娘亲。 “沈、沈婶婶？”乔峰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解，还有些委屈，她都要死了，婶婶怎么还笑？ 沈禾努力压下嘴角，但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看着乔峰，调侃道：“傻孩子，你不是要死了。” “啊？”四人异口同声，全都愣住了。 “你这不是受伤，”沈禾忍着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解释，“你这是......嗯......葵水来了。说明我们家乔......咳，乔小哥，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 乔昭宁：“！！！” 乔竹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沈婶婶怎么看出小姐是大姑娘了？！ 沈玉舒和沈玉珍虽然不太明白“葵水”具体是啥，但“变成大姑娘”还是听得懂的，俩人脸上满是惊奇，看看乔哥哥，又看看自己娘亲。 乔昭宁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到茫然，再到一丝恍然，最后轰地一下，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 她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那副“吾命休矣”的悲壮瞬间被无边的羞窘取代。 闹了半天，原来她不是吾命休矣，而是......月事初潮？！ 第63章 被当成人贩子 沈禾伸手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巴，甩在乔昭宁身上。 “......婶婶？”正羞愤的少女愣住了。 沈禾道：“盖住你身后的血迹，不然我们这可没有适合你穿的衣裳。” 乔昭宁恍然大悟，脸再次烧起来。 乔竹这次听明白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抓泥巴往身上也涂了些。 “小姐，我陪你一起脏，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乔昭宁红着脸，蹲下正准备抓泥巴往身上蹭，就被沈禾拦住了。 “你别脏了手！我来就行。”沈禾算是看出这俩孩子一点生理知识都没有了，她待会儿还要带月事带，可不能脏了手。 在这个朝代，卫生巾的替代品是一种叫月事带的东西，就是一个长条布袋，两端系绳，可以在腰间固定。 穷苦人家，粗布缝制的布袋里装些草木灰，根据经血量更换草木灰，布袋清洗后反复使用。 而有钱人家，则会用柔软丝绸或细棉布缝制月经带，里面填充棉花或干净草纸。 她刚才趁几个丫头震惊的时候在系统里看了看，没有月事带，只有卫生巾和卫生棉条。 这两种东西肯定不能拿出来用，现在缝制月事带既来不及也不方便——她家院子里还有一堆干活的汉子。 所以她准备去韩婶子家碰碰运气。 韩婶子的儿媳妇王氏大着肚子，肯定在家。 “来了葵水要用月事带，我家现在没有，待会儿我带你去另一位婶婶家里，她那里应该有。”沈禾解释了一句。 “嗯。”乔昭宁轻声嗯了一声。 沈禾听着这小猫似的一声嗯，心里奇怪自己之前怎么一直没听出来是女声。 可能还是她一口一个的‘小生’实在是太恶心了吧...... 沈禾抱起小狼崽，背上背篓领着四人下山。 走小路绕过山上众人，四人很快就到了韩婶子家。 院门虚掩，沈禾直接推开门进去。 正在缝衣裳的王氏闻声抬头，就见沈禾带着两个姑娘和两个面生的人进来。 一身青衣、年纪不大、布料精致......王氏马上猜到这就是婆婆晌午回家时说的那两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只是这会儿，个子高些的公子哥不知怎了，脸色难看的很。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撑着腰起身问道：“小禾，这是......” 沈禾掩上院门，快步走到王氏跟前，轻轻扶住她后，又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嫂子，是乔小姐，她身上不方便了，你这里可有备用的东西？救个急。” 王氏一愣，随即眼睛猛地睁大，目光直直地落在乔昭宁身上。 乔昭宁好不容易冷下来的脸，再次红成了猴屁股。 沈禾：“......” 嫂子，你猜我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呢？ “有，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罢，王氏就转身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道声音。 “你们进来吧。” 沈禾朝乔昭宁招了招手，两人进了里屋。 王氏手里拿着一个干净的小布包，里面赫然是一条填充了干净草木灰的月事带。 她递给沈禾：“这个是我前几天刚做好的，原本是打算给欢儿用的，不过她还没到日子，所以从没用过。” 月事带是极其隐私的东西，不会有人想用别人用过的，哪怕洗得再干净。 沈禾道了声谢，将月事带递给只顾着红脸的乔昭宁。 “你......会用吗？” 乔昭宁红着脸摇了摇头。 沈禾看向王氏，道：“还得麻烦嫂子帮忙教她用一下......我就先出去了。” 她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这怎么用，但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总不能把王氏赶出去，自己留在人家里屋。 王氏点点头，脸也有些红了，她还从未教过人别人用这东西，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教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姐...... 沈禾这才出去，还提心的带上门。 她轻声安抚有些着急的乔竹：“没事的，她待会儿就出来了。” 三人等了没一会儿，厢房的门便开了。 王氏先走出来，对沈禾点了点头。 随后，乔昭宁才磨磨蹭蹭地挪了出来，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但之前惊惶失措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不少，只是眼神依旧躲闪，不敢看人。 沈禾上前，轻声问：“感觉好些了吗？” 乔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声如蚊蚋：“嗯......多谢沈婶婶，多谢王婶婶。” 沈禾见事情处理妥当，便对王氏道：“嫂子，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这事......” 王氏立刻会意，接口道：“你放心，我省得，不会乱说。”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节和秘密，不会乱说。 乔昭宁也不是个傻的，她从身上掏了掏，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王氏：“婶婶，你收下，就当我买了那个、那个东西......” 碎银子约莫有一两多，王氏连连摆手：“那值不了几个铜板，你给的也太多了，我不能收。” 乔昭宁坚持要给，王氏坚决不收，拉扯几个回合之后，沈禾先忍不住了：“嫂子，银子你就安心收下吧，不然她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乔昭宁听了，重重点头。 见状，王氏只好收下。 她开始迅速想要怎么才能既不把这事儿说出去，又能解释自己多了一两银子的事...... 几人这才离开韩婶子家，往沈家老院走去。 路上，沈禾看着身边的少女，温声道：“天色不早，你们也该回去了，这几天记得多休息，别碰凉水。” 没想到，乔昭宁一听“回去”两字，脸色立刻就变了，她猛地摇头：“我不回去！” 沈禾一愣，道：“再晚些家里人要着急了。” “他才不会担心！”少女脱口而出，脸上的羞窘褪去，变成些许委屈和怨怼：“我爹眼里只有他的生意，整天不着家，连我昨天差点差点死了都不知道！” 沈禾心一突，试探问道：“所以，你昨天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是又怎么样！”乔昭宁梗着脖子承认，“他根本就不管我！” 沈禾心突突跳的更急了，她继续问：“所以，你今天也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是的。” 沈禾心唰的一下凉了。 城里的未成年儿童莫名失踪，最后却在穷山沟里出现。 等她爹发现，她怕是要被当成人贩子了！ 第64章 生理卫生课 沈禾认命的叹了口气，只希望她爹最好真像她说的那般不管她...... 她看向说了几句话眼圈就红了的少女，问道：“你昨天回去之后，可有跟家里人提起白天中毒的事？” 乔昭宁抿了抿嘴：“......没。”她当时只觉得丢人，哪里敢说。 沈禾点点头，转向少女身后的乔竹：“小竹，你......” “婶婶，我、我叫小莲。”乔莲默默开口，她不想被叫‘小竹’，听起来好像‘小猪’，难听死了。 而且小姐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那自己也可以不用假名字了。 “小莲。”沈禾从善如流改口，“昨日小姐不在时，你着急吗？” 她在街上碰到少女时，她身边并无其他人，所以小莲应该也被她撇在了家里。 “急啊！都快急哭了！” “不是快，我回去的时候你正在哭呢。”乔昭宁插了一句，“婶婶，我叫乔昭宁，之前‘乔峰’是我的化名......不是故意骗你的。” 沈禾朝她笑着点点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继续问道：“你知道小姐差点死掉吗？” “不知道啊，小姐给我说了我才知道的。” “当时我刚哄好她，本来想把这事说出来让她哄哄我，结果她又哭了！而且比一开始还大声，差点把乔爷爷和陈婆婆都哭过来，害我又哄了她半天......” 乔昭宁似是抱怨，但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道歉。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但她可不会惯着别扭小孩。 “所以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你中毒快死了呢？就连离你最近、事事以你为先的小莲都看不出来，你爹又怎么会知道？”沈禾严肃道，“长嘴就是要说的！” 乔昭宁嘴硬道：“婶婶你根本不懂！我爹根本就不在意我，他不会像你这样让女儿时时跟在身边，他总是让我在家里，每天就只会问我吃好没、睡好没。” 作为一个生意人，能天天问这些还叫不关心你吗...... 沈禾心里吐槽。 她突然意识到一点，乔昭宁这孩子似乎没有娘，不然不该口口声声都是爹...... 就是不知道她娘是和离了还是去世，亦或是其他。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决定试探下。 “不想和爹说，家里其他人也可以。” 乔昭宁明显愣了一下，她低下头，半晌才道：“我家没别人了。” 家里还真没娘......心里猜测被证实，看着眼前低落的少女，沈禾轻轻拍拍她的肩。 “那就在婶婶家里多待会儿吧，天黑前婶婶再送你回家。” 她没有再劝乔昭宁和她爹好好沟通。 她相信少女刚开始一定是尝试过的，但人与人之间是无法完全互相理解的。 从少女的描述里，她爹既然会关心她的吃饭睡觉，那一定很把她放心上，安全更不必提。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再怎么样出门，当爹的都难免担心。 就像她以前养的猫猫，养了八年，哪怕知道它已经是老猫，已经对当时的小区非常熟悉，可在她心里，它依然是个小小的猫崽，让人放心不下。 这些感受，是她年龄增长、并且有了亲身体会后才感受到并理解的。 而乔昭宁现在自身还是个小孩，让她理解这种担忧，显然不可能。 这些由年龄、身份角色带来的彼此的不理解，并非多沟通就能解决的。 相反，这种情况下，有时候越沟通越会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 乔昭宁张了张嘴，还想坚持说不回家，可也知道不可能，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到了老院，和院里的人打了招呼，把背篓放进灶房，沈禾带着四个孩子进了里屋，关上门。 院里的人只以为小公子上山一趟累着了进屋歇歇，也就没多看，继续干活。 屋里，沈禾看了看四个懵懂的女孩，决定给她们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自己的闺女不用说，马上就能用得到，肯定是要讲的，至于乔家的两位，乔昭宁没有娘，其他人就算想告诉她，可按她的别扭性子，不一定愿意听。 自己就当是看在贺礼的份上...... 她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平和自然的语气开口：“今天呢，趁着这个机会，娘......嗯，婶婶跟你们说说咱们女孩子身体的一些小秘密。” 沈玉珍和乔莲立刻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 沈玉舒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睫。 而乔昭宁，则瞬间脸部充血，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沈禾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很是怜惜。 “咱们女儿家，长到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身体就会悄悄起变化，”她的声音平稳，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就像地里的庄稼到时候会抽穗，树上的果子会成熟一样。” “昭宁今天遇到的，叫‘来癸水’，也叫‘月事’，是身体成熟的标志，说明咱们的身体在为以后当娘亲做准备了。” “这不是病，也不是受伤，是每个健康女子都会经历的正常事，大概每个月都会有一次。” “每当来月事的时候，你们的身体会流血，这时候就要用到月事带。” 她拿了一件衣裳，摆成月事带的样子：“这里头装着干净的草木灰或者棉布之类等吸水的东西，会把我们身体排出来的东西吸走。” “用的时候要勤换，保持干净，不然容易惹上毛病。这几日也得格外当心，别碰凉水，别贪嘴吃生冷的，得多歇着。” 她的目光落在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乔昭宁身上，道：“昭宁，抬起头来。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是咱们女儿家都要经历的变化。你、我、还有小莲、玉舒和玉珍，将来都会这样。” 她又看向其他三个孩子，语气郑重：“你们不必为此感到害羞、不好意思或是不可见人，这说明我们的身体是健康的，是在好好长大。” 第65章 你是在用钱侮辱婶婶 大半个时辰后，沈禾才口干舌燥的停下来。 从生理卫生到身体构造，再到恋爱萌动，最后甚至讲到了怀孕生子......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好为人师的毛病。 但这也着实不怪她。 聊天才知道，乔昭宁今年十五岁，刚过了及笄礼。 她这个年纪来葵水，虽然比大部分人稍晚一些，但也算正常。 不正常的是，她爹竟然在她还没来葵水时就想让她成亲，及笄礼之前就不停打听县城里未婚少年，及笄礼后更是每天带着画像回家让孩子挑选。 这也是把孩子逼出府的重要原因之一......昭宁说她不想还没从一个牢笼里出来就进入另一个牢笼...... 在这里，成亲后就要生孩子，三年抱俩是常有的事，但凡第一年不怀上就要被人念叨了。 而来葵水，意味着卵巢功能初步发育，只有卵巢功能发育成熟后才能生孩子！ 她这个老爹，什么都不懂，只用自以为好的方式对待女儿。 可若是真成亲了，这和强迫幼女有什么区别！ 沈禾就是在知道这些后，又看到乔昭宁和乔莲两个孩子天真懵懂的眼神，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说教欲...... 不过好的是，四个孩子都没有嫌烦，反而一个个星星眼的看着她。 乔昭宁更是猛地站起身，弯腰拱手道：“婶婶，你懂得真多！我、我想拜你做义母！” “噗——咳咳咳......”沈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义母？！这称呼简直雷得她外焦里嫩。 看着对方认真的小脸，她忍不住扶额问道：“你是不是看过一个叫《天龙八部》的话本子？” 乔昭宁茫然地眨眨眼：“天空八部？好看吗？哪家书坊有卖？” 沈禾：“......” 好吧，看来不是被金老爷子影响，应该是被别的什么才子佳人或者江湖演义的话本给带偏了，小小年纪就想着拜义母、闯江湖，还满嘴‘小生’了。 天色渐晚，到了下工的时间。 沈禾出了里屋，众人和她打过招呼，都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木薯，有了希望的日子是不一样的。 沈禾喝了些水，准备把乔昭宁送回镇上。 两个娇生惯养鲜少出门的孩子，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实在不放心她们独自回去。 回到里屋，只见乔昭宁正拿了支毛笔，纠正沈玉舒和沈玉珍的握笔姿势。 毛笔正是沈禾之前买给两姐妹的，她们平时藏得跟宝贝似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出来给乔昭宁看了，看来几人玩的不错。 “时辰不早了。”沈禾出声打断，“昭宁，小莲，我得送你们回去了。” 乔昭宁闻言，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毛笔，磨磨蹭蹭的不想起身。 “你的月事带也该换了，不能久等。”沈禾提醒她，又忍不住问道，“你家里可还有其他女性长辈？这事你得告诉她一声，往后几日的饮食起居都要注意，不能害羞，更不能瞒着。” 乔昭宁小脸一垮：“有个婆婆......可是她好凶。” “那也得说，”沈禾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听话。” 乔昭宁这才蔫蔫地点了点头。 几人正要动身出门，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院门口。 这动静不小，若在往常，早该引来村里众人围观了。 但今天，村里却静悄悄的。 一是因为大部分在山上挖木薯还没回来，二是大家一看这马车的气派和方向，心里都猜到是来接那位乔小公子的。 比起看热闹，显然木薯更重要，他们也就没再多看。 沈禾拉开今天刚装上的新院门，就见一辆极为宽敞的马车停在院前。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车帘猛地被掀开，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胖男人笨拙地跳下车。 男人身后，跟着四五个穿着统一青色短打，身形精干的年轻汉子。 他一看到乔昭宁，立刻喊道：“宁儿！你、你真在这里！快跟爹回去！” 说着，他就小跑着想过来，奈何身体沉重，移动速度并不快。 乔昭宁一看她爹带来了这么多家丁，还这么大嗓门的冲自己说话，原本的一点心虚立刻变成了怒气。 她怒道：“我不回去！回去干什么？你自己整天往外跑，凭什么不让我出来？！” “你！你这孩子！”郑德祥气得跺了跺脚，胖乎乎的手指抖了抖，“爹这不是担心你吗！你竟然瞒着所有人溜出来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知道爹多着急吗？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我才不会遇到坏人！沈婶婶是好人！她救了我！”乔昭宁大声反驳。 “救了你？”郑德祥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想抓乔昭宁，“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乔昭宁小腿一蹬溜出去不让她爹靠近：“不关你的事！” 郑德祥使了个眼色，身后一直虎视眈眈盯着沈禾的家丁分了两人去追乔昭宁。 郑德祥这才站定看向沈禾，眼神里带着戒备：“这位娘子，你......” 沈禾看着父女俩的对话，总算明白两人平日里的沟通会有多困难了。 她挂上营业笑容：“是这样的，令爱昨日在镇上因误食食物中毒，我当时正好在场，便顺手帮了她一把，今日她来我家，也是受邀参加我家的上梁酒，并非被人哄骗。” 郑德祥满脸惊愕：“中......中毒？！” 他猛地看向躲在沈禾身后的乔昭宁，声音都变了调，“宁儿，你、你昨天......你怎么不告诉爹？” 乔昭宁哼了一声，并未回答。 沈禾负责的当起翻译官：“孩子可能是怕您担心，也可能是......觉得说了您也没空细听吧。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您放心。” 郑德祥听到“觉得说了您也没空细听”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和尴尬。 他朝还想继续找机会抓乔昭宁的家丁挥挥手，两人立刻退到一边。 他这才重新转向沈禾，直接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拿着就往沈禾手里塞：“这位娘子真是对不住！对不住！是我郑某人有眼无珠，误会了好人！多谢您救了小女！这点心意，不成敬意，您一定收下！务必收下！” 沈禾看着银锭上诱人的光芒，刚想客气一句，手还没完全伸出去，旁边的乔昭宁又炸毛了： “爹！你又来！就知道拿银子砸人！沈婶婶不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你这是在侮辱她！” 第66章 给女儿找夫子 沈禾伸到一半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昭宁啊，你怎么就看出你婶婶我不是贪图钱财的人了？ 她是！她非常是！ 可你这高帽带的，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郑德祥被女儿一吼，也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可能太直接，连忙讪讪地收回银子，改口夸赞道：“是是是，爹糊涂了！沈娘子品性高洁，施恩不图报，是郑某俗气了！郑某佩服！佩服！” 沈禾心里更苦了，刚才还在疑惑怎么爹姓郑，女儿姓乔，但现在......父女俩这高帽给她戴的，谁敢说他们不是亲父女？！ 她笑得很苦：“郑老爷言重了，任谁遇到当时的情况都会帮忙，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感谢什么的，没关系的，她不想要...... 误会解除，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郑德祥看着女儿，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宁儿，跟爹回去吧，爹保证，以后一定多抽空陪你！别再不声不响跑出来了，吓死爹了。” 乔昭宁大声吼道：“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从来做不到！你不陪我，我自己出来找人陪也不行吗？！” 郑德祥脸色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他嘴唇上下嗫嚅几下，道：“爹有时是忙了些......可爹不是想着多为你攒些嫁妆吗？以后你想出来玩，行！爹答应你！但得多带几个人，也得跟爹说一声......” “多带几个人？他们只会管着我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还不如待在家里，至少不用听唠叨！”乔昭宁不依不饶。 “你！哎！你这孩子，真是气死我！”郑德祥一拍大腿。 眼看父女俩又陷入僵局，沈禾连忙上前一步笑道：“昭宁，以后想来玩，婶婶和玉舒玉珍随时欢迎你，多带上几个人也好，省的我再送你回去了。” 沈玉舒和沈玉珍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乔昭宁。 乔昭宁看着两个新朋友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父亲那难得带着点恳求的神色，终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但还是有些不服气：“我不用你送也能回去！” 沈禾笑道：“昭宁最棒了。” 乔昭宁瞬间红了脸，她错开沈禾的目光，看向两个新朋友：“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沈禾看着这一幕，略带羡慕的对郑德祥说道：“郑老爷，昭宁真是知书达理，方才还教我这两个野丫头握笔呢，姿势有模有样的。想必是请了极好的先生在家教导吧？” 郑德祥闻言颇有些自得，答道：“是请了一位夫子在家坐馆，专门教导小女。怎么，沈娘子家中也有孩子要开蒙？” 沈禾叹了口气，脸上适时露出些许期盼和无奈：“是啊，家里两个丫头，我这做娘的肚里没多少墨水，就盼着她们能识几个字，明些事理。只是我们这乡下地方，找个好先生不容易......” 郑德祥是生意人，何等精明，立刻听出了沈禾的弦外之音。 他这才正视这个村妇。 穿着虽是粗布，但整齐干净，身后的院子显然正在修整，透过门缝可见地上铺有青砖。 她应该家境不错，不然也不会想给孩子找夫子。 但也没好到哪去——院子里未修整的一半一看就年代已久，而新修整的只是用土坯，且她还穿着粗布衣裳。 应当是哪个大户人家落魄了，这才沦落至此。 因为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想到给女儿开蒙，读书认字。 爱女如命的郑德祥瞬间对沈禾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情，他正愁不知如何感谢对方，这简直是送上门的由头。 再看看和小伙伴依依惜别的女儿，他心中一动。 下一秒，他脸上笑成了菊花：“沈娘子若有此意，这倒也不难！我府上的周夫子学问是极好的，当年进士及第，只因不喜官场才退仕专心教书，他为人耐心温和，讲解细致入微，是十里八乡都争着抢的好夫子，我也是亲自上门求了数次才得以请进门......” 说了几百字对周夫子的夸赞后，他这才清清了嗓子，郑重道：“若是府上两位千金不嫌弃，可来我府上与昭宁一同听讲！束脩方面好商量！” 话刚落地，乔昭宁就猛地抬头，双眼发亮的看向自己老爹。 郑德祥已经许久未看到女儿这般惊喜高兴的模样，他下意识道：“束脩我包了！沈娘子只管把孩子送过来！” 沈禾：“......” 这爹不是生意人吗？怎么和小乔一样的实诚？ 她心里也高兴，但毕竟刚和他们认识一天，不知乔家的底细，不能轻易答应。 她道：“郑老爷太客气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再与老爷细说。” “无妨无妨！沈娘子随时可来镇上寻我，就到东市的‘郑氏布行’找我即可。”郑德祥爽快答应。 一旁的乔昭宁却表现的像是沈禾已经答应，她兴奋地拉着沈玉舒和沈玉珍的手：“听到了吗？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了！” 沈玉珍也立刻反手拉住乔昭宁的手，高兴道：“太好了！乔姐姐，你到时候要多教教我们！” 沈玉舒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沈禾心中一软。 说来这两个女儿何尝不是穷苦般的乔昭宁？从小就在陈家当牛做马，干不完的活压得她们根本没有时间和朋友玩耍...... 也难怪她们自从发现乔昭宁是女孩后，这么迅速就玩成一团了。 原来是三个同病相怜的小苦瓜啊...... 乔昭宁坐上马车，扒在车窗上挥手道别。 等到马车消失不见，两丫头才不舍的回屋里。 忙碌了一整天，院子里终于清静下来。 沈禾翻看系统，准备今晚换个口味的泡面，顺便再加两个香肠。 累了一天，她实在没力气折腾别的吃的了。 然而，她刚准备点击购买，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第67章 李三娘再次被打 院墙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喊，还夹杂着男人的咒骂和孩子的哭喊。 沈禾心头一紧，这声音是李三娘的！ 她立刻放下手里东西，快步走出院子，两个丫头也跟上。 只见不远处通往后山的小路上，钱大宝正拉扯着李三娘，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死婆娘！天都擦黑了还不滚回家做饭！死在外头了？啊？！是不是又去会哪个野汉子了？！”说着，他阴翳的眼睛看了一眼一旁的赵猎户，显然意有所指。 李三娘被他拉扯的摔倒在地上，头发散乱，她努力撑起上半身，解释道：“我没有，我今天一直在忙，上去帮着操持席面，下午挖木薯，这才刚得空......家里没东西吃了，我就是想挖点野菜......” 钱大宝扯着李三娘头发的手猛一使劲，李三娘又被掼到地上：“你放屁！挖野菜挖到这边？我问了一路才找过来！还说你不是偷男人？！” 李三娘趴在地上哭道：“我是跟着里正叔分的挖木薯队来这儿的，这有个山溪好用，不信你问大牛和狗剩他们......赵猎户、他是怕我路径不熟，趁天黑误踩了他的陷阱，才好心跟着我过来看着点，我俩之前清清白白！” “你还想不清清白白吗？！”钱大宝根本不听解释，尤其是看到一旁身形挺拔，面容也比他自己周正不少的赵猎户时，更是妒火中烧。 他阴阳怪气地指着李三娘骂：“挖野菜？骗鬼呢！我看你是耐不住寂寞，想勾引野男人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人家赵猎户能看上你这黄脸婆？” 赵猎户在一旁眉头紧锁，脸色铁青，沉声道：“钱大宝！你胡咧咧什么！我看天晚了，怕她踩着陷阱，才跟着过来看看！我和三娘是清白的！” “清白？孤男寡女凑一块儿跟我说清白？都叫上三娘了，还跟我说清白？！”钱大宝更怒了，抡起拳头就往李三娘身上砸去，“我让你勾引人！我让你不老实！” 李三娘躺在地上，努力曲臂护着自己的头部。 钱招娣和钱来娣哭着扑上去想拉住父亲，却被暴怒的钱大宝一巴掌挥开，摔在地上。 地上，三人一齐痛哭。 赵猎户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钱大宝：“住手！” 他这一拦，钱大宝更是怒不可遏，他甩开李三娘的头发，竟反手一拳朝赵猎户脸上捣去！ 嘴里更是污言秽语不断：“怎么？心疼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被我抓到现成了还敢动手？！” 赵猎户没料到他真动手，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嘴角立刻见了血。 他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当下也怒了，格开钱大宝的手，两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沈禾看愣了，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迅速。 她吩咐女儿：“快去喊里正爷爷，说钱大宝和赵猎户打起来了。” 正在怒头上的男人打架，她可不会不要命的上前拉架，这得等赵里正带着其他的汉子过来才行。 沈玉舒和沈玉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一溜烟跑了。 “哎呀！打人啦！杀人啦！” 钱老婆子哭嚎着跑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子，正是钱金宝和钱银宝。 就在这紧要关头，钱老婆子经过沈禾时竟然还剜了她一眼。 她冲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身边，却不敢上去拉架，只能拍着大腿干嚎。 看见地上的李三娘，立刻把火气全撒在她身上。 她冲上去就踹了李三娘两脚，骂道：“都是你这丧门星！搅家精！一点儿不老实，勾引男人，就该去浸猪笼！” 钱来娣和钱招娣见奶奶打娘，哭上去抱着钱老婆子的腿：“奶奶！别打娘了！别打了！” 钱老婆子是个干巴巴的小老太，被两个少女一边一个抱住腿，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她气的更加破口大骂。 而钱金宝和钱银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父亲与人厮打，看着奶奶辱骂娘亲，看着姐姐们痛哭，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沈禾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又气又怒又憋屈。 她前世只在新闻里听说过家暴，现在亲眼见到这种场面，还是被那赤裸裸的暴力和恶意羞辱震惊了。 她不知道李三娘为什么连这都能忍，亲生的儿子对自己不管不顾，关心自己的女儿却因为她被误伤！ 这种丈夫，这种婆婆，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赵里正来的很快，身后跟着赵康平赵康安，韩家的韩来福和韩来财，还有一些听到消息赶来的村民。 几个汉子一起上前，才把打得眼红的钱大宝和赵猎户分开。 两人都挂了彩，钱大宝更惨些，鼻青脸肿，嘴角破裂，衣服也撕破了，被拉开后，眼神依旧恶狠狠地瞪着赵猎户。 赵猎户脸上也带了伤，但他毕竟经常山上捕猎，身体素质好些，整体还是占上风。 钱老婆子一见儿子这副惨状，立刻扑上去抱着钱大宝干嚎：“我的儿啊！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啊！没天理了啊！赵永强你这杀千刀的，仗着自己是猎户就欺负我们老实人啊！” 她又指着李三娘骂道：“还有你这贱人！要不是你不检点，怎么会惹出这种事！我们钱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里正眉头紧锁，沉声喝道：“都闭嘴！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钱老婆子尖声道：“里正！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李三娘这婆娘天黑不回家，跟赵永强在这小树林里勾勾搭搭，被我儿子撞见了，这奸夫还要打杀我儿子啊！” “我没有......”李三娘在几个妇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她泣不成声，浑身发抖，“我就是来挖点野菜，赵大哥是怕我天黑踩中陷阱，才好心过来提醒一句，我们离得老远，话都没说上两句，而且我还带着两个女儿，我、我怎么可能......” 赵猎户抹了把嘴角的血，大声道：“里正叔，我赵永强行事光明磊落！我就是怕天黑了三娘几个踩中我山上的笼子，钱大宝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骂人，污人清白，这口气我可不受！” 第68章 传香火的不是男人 赵里正目光扫过在场几人，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野菜，心里早已明了八九分。 他沉着脸对钱老婆子说：“老钱家的！三娘下午一直在河边跟着大家洗木薯，永强在山上挖木薯，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没可能搅和在一起！这是咱们全村人都知道的，这事儿是你们冤枉他们了！” 钱老婆子被噎了一下，但依旧嘴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不然他赵永强咋不去帮别人？就帮她？” “你！”赵永强被钱老婆子的不讲理气坏了，冲过去就想揍人，被身后的几个汉子死死拦住。 这时，一直事不关己的钱金宝忽然不耐烦地开口：“我饿了！快饿死了！我要吃饭！” 钱银宝也嘟囔道：“就是，娘，你赶紧回去做饭吧。” 宝贝孙子一开口，钱老婆子立刻狠狠瞪了李三娘一眼。 其实她本就不信李三娘敢出去找男人，但今天一天她和来娣招娣都不在家，他们没吃好饭。 而且刚才他们听大家说起来才知道上午去沈家帮厨的几个人家的小孩都留在沈家吃席了！ 但是这个贱婆娘竟然不喊金宝银宝过去吃席，还啥都没带回来！ 本就因为没吃好烦躁的几人，又久等不到李三娘回来做饭，这才出来找人。 所以，她刚才其实不过是顺势在李三娘身上出口气罢了。 有了宝贝孙子的台阶，她赶忙顺着台阶下：“行吧，看在里正和宝贝金孙的面上，这次就算了！还不赶紧死回去做饭！想饿死我宝贝孙子吗？！” 语气宽宏大量的仿佛是她原谅了李三娘一般。 钱大宝也朝李三娘吼道：“还不快滚回去！”。 其实，他也知道李三娘不会和赵猎户有什么，可......他一看见她和赵猎户走在一起就急了，两人看起来那么登对，他心里莫名有些慌，这才说出那些话。 不过打也打了，料她以后不敢再和其他男人走太近了。 说完，一家子人转身就要走。 “唉，真可怜啊，两个大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废了。” 一道感慨声响起。 沈禾状似随意的和身旁的妇人说道：“我今儿个算是开了眼了，原来人还能这么享受。满山坡挖救命粮食的时候见不到人影，这到了饭点，倒是理直气壮地等着人把饭喂到嘴边。” “啧啧，这命可真是金贵，没想到咱这小村子里还有泥菩萨转世呢，光在家躺着等人供奉就成了。” “怪不得有的人瘦的跟杆一样，原来除了照顾自己，家里还有泥菩萨得供奉，可不得累死累活的一天到晚不得闲啊。” 她没指名道姓，可妇人还是马上明白她的意思。 “可不就是嘛！泥菩萨还得自己个儿坐着呢，这怕是比泥菩萨还舒坦！” “哎呦，谁说不是呢，这福气，咱们可学不来！” “干活的时候是病猫，吃饭的时候成老虎了！” 两人一唱一和，周围村民听得低笑起来，也纷纷议论起来。 实在是钱家人做的太过分了，知道木薯能吃，家家户户都是能出几个人就出几个人，可就钱家，三个壮劳力躲在家里，让三个女的出来干活。 三个女的都只能算八分工，到时候分的木薯没那么多，但还得非给家里几个汉子吃。 许多村民们上午刚吃过来娣招娣两人的手艺，又最厌恶懒汉，这下有人开了口，都忍不住吐槽起来。 钱老婆子不是傻的，她一听就知道这些人在说他们几个。 她哪受得了这个？立刻炸了毛，叉着腰就冲沈禾和人群喷起了唾沫星子： “沈禾！你指桑骂槐地说谁呢？！啊？！谁泥菩萨了？！谁光等着供奉了？！我儿子孙子那都是要干大事的人！不是抡锄头的！也不是进灶房的！下贱胚子才干的活儿，也配让我儿子孙子动手？！” 见回家吃饭被耽搁，被饿冲昏头脑的钱金宝嚷道：“就是！男娃本来就是干大事的！女娃天生就是干活伺候人的！” 沈禾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现在干出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钱老婆子一噎，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了。 突然，她眼睛一亮：“传香火！我钱家的香火就是我儿子传的！传了两个宝贝金孙！” 钱金宝：“就是！只要来娣招娣成了亲，换回来彩礼钱，我就能娶媳妇了！到时候我媳妇再给我生孩子，传钱家的香火！” 钱银宝也跟着嚷嚷：“就是！男娃是根！女娃就是泼出去的水！只有男娃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直呼两个姐姐名字也就罢了，‘换’彩礼钱？ 在这两个小出生眼里，自己的亲姐姐原来就是个可以随意用来换彩礼的玩意。 纵然知道古代重男轻女思想很是严重，但沈禾仍然为从两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孩子嘴里听到这种话感到心惊。 她脸上露出一抹带着怜悯的冷笑，目光扫过那两个被养废了的少年，冷冷道： “只有男娃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就你们这号连自己都养不活的货色，还想着延续香火？我看是延续穷根，延续懒筋吧！” 她顿了顿，语气里的讥讽更浓： “生娃那是女人肚子争气，跟你们男人有多大关系？你们是能怀还是能生？娶媳妇进门，让人家当牛做马养活你们一家子，再生几个娃出来，继续让女娃养男娃？这就是你们钱家的香火？ “这香火除了会张嘴吃饭、躺着享福，还能干什么？要这样的男娃有啥用？还不如多养两头猪，年底还能杀了吃肉！” “你......你胡说！”钱老婆子几个怼得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只会无能狂怒地瞪着沈禾。 “小禾这话说得对啊！”一个平日里就心直口快的嫂子率先喊了出来，“生娃是咱们女人在鬼门关走一遭，他们男人痛快一下就完事了，凭啥功劳都是他们的？” “就是！没有咱们的肚子，他们男人拿啥传香火？拿他那两张嘴皮子上下一碰吗？” “生娃养娃是咱们女人一把屎一把尿费心思带的，他们男人除了播个种，还出过啥力？” “我就说这么多年为啥每次听见男人说‘传香火’总不得劲，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禾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第69章 我要和离！ 李三娘心里是彻底绝望了。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们对自己不管不问，对姐姐也毫不在意，可听到他们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自己的姐姐就是用来‘换嫁妆’，她的心还是凉透了。 妇人们的讨论在耳边响起，她不禁怀疑，是啊，自己怀胎十月，受了那么多的苦和累，就为了如今的生活吗...... 哪怕是养条狗，喂它几顿也知道亲近了，可这几个人，她照顾了他们十几年，现在竟然因为回家稍晚一会儿就在外面打人！ 她以前偶尔想到和离，只觉得这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可现在，被村里人看到自己挨打、看到自己被造谣，她觉得自己也没剩什么脸了...... 她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来娣和招娣。 她们在试图拉开打她的人时也被误伤多次。 她看向沈禾身旁的沈玉舒和沈玉珍。 和她的来娣招娣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刚回村那天还畏畏缩缩的佝偻着腰紧紧贴着沈禾，像是夹着尾巴的小狗崽。 可现在，两个人脊背挺直，眼神清朗不躲不闪，一会儿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看向金宝银宝，一会儿又关心的看向来娣和招娣。 她们像是有了底气，有了依靠。 而这底气和依靠，是她们娘给她们的。 可自己带给来娣招娣的有什么呢？ 从小开始做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现在是一个接一个准备把她们卖个高价的媒婆...... 在妇人们越来越气愤的议论声中，李三娘突然抱头痛哭。 大家的话戛然而止，错愕的看向李三娘。 三娘一向能忍，妇人们经常看见她身上有被打的痕迹，但每次问起来，她都说不小心磕到的。 她要面子，大家也就心知肚明的配合她，装作不知道。 可现在，她怎么突然当众哭起来了？ 没有人上前打扰她，她就这么撕心裂肺毫无形象的痛哭起来，似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有几个妇人听了，想到自家乱七八糟的情况，也忍不住跟着落了泪。 汉子们刚被妇人们的那番话说的无地自容，现在也不由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平日里对待婆娘和女儿太不好了些。 纵然他们还是觉得儿子更重要，但女儿也是他们的孩子，总不能真像金宝银宝兄弟说的那样，只把她们当成是换彩礼的玩意...... 一时间，全场只剩哭声和叹气。 钱大宝气坏了，上前就想捂住李三娘的嘴。 可是众人比他更快，一起拦住了他。 赵里正更是脸色铁青，他低声怒斥道：“打老婆孩子就算了，哭也不让哭吗？！” 钱大宝怂了，咬牙捏紧拳头退下。 这个贱婆娘，敢当众让他没脸，看他回去不打死她！ 过了好一会儿，李三娘的哭声才停下。 她抹了把眼泪，抓紧钱来娣和钱招娣的手。 众人都以为她要回家了，安慰几句后便准备散去。 身后，李三娘还带着颤音和哽咽的声音突然道：“我要和离。” 声音很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可众人都听到了，纷纷站住脚扭头看去。 钱来娣和钱招娣也猛地抬头看着娘，眼里闪着不可置信的激动泪光。 钱老婆子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反问道：“你说啥？” 钱大宝直接暴跳如雷，他怒道：“你个贱蹄子！肯定早就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想和离？没门！你既然嫁给了我钱大宝，那就生是我钱大宝的人，死是我钱大宝的鬼！” 钱金宝也皱紧了眉：“娘，你别说胡话了，赶紧回家做饭吧。” 钱银宝不耐烦的跺了跺脚：“就是！不行你和爹在这里再打一架，先让来娣和招娣回去做饭。” 这些话仿佛刀子一般在李三娘早就破烂不堪的心上扎出更多血洞，她凄笑一声，又说了一遍：“我要和离。” 钱大宝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脑门上，他撞开拦着他的几人，冲过去想狠狠扇这个贱婆娘的嘴巴，让她乱说话！让她不听话！ 李三娘看着野猪一样猛冲过来的男人和高高扬起的巴掌，闭上眼大吼出声：“我要和离！跟你钱大宝和离！” 咚！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李三娘睁开眼。 只见钱大宝摔在地上。 旁边，沈禾淡定的收回脚。 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见钱大宝摔了，赶紧趁机上前拦住他。 五六个汉子一起上，钱大宝几乎是被硬生生抬离了李三娘。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嘴里继续骂骂咧咧：“你个贱婆娘！浪蹄子！......” 钱老婆子见儿子摔了个狗吃屎，心疼坏了，可身边人又拦着不让她靠近李三娘，她气得只能破口大骂：“反了！反了！你这贱人敢和离？！我看谁敢给你写休书！” “不是休书！是和离！”李三娘声音凄厉的喊道，“是我不要你们钱家了！我宁愿带着两个女儿出去要饭！饿死冻死在路上！也好过在你们钱家，被你们当成牲口，榨干最后一滴血，再把我的女儿卖了！” 钱老婆子声音尖利：“想和离？让你娘家拿三百两银子过来，我就让你走！” 众人嘶了一声。 状元郎休妻才只给了二百两，钱老婆子竟然张嘴就敢要三百两！ 不过很快大家就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钱老婆子的说辞而已。 寻常人家，女方若想和离，前提是夫家得同意。 但夫家咋会平白无故就同意？ 于是一般来说，通常都会由女方娘家来人和夫家协商，给些银子补偿，才能‘赎回’女儿。 钱老婆子把‘赎金’定成三百两，就是因为她知道李三娘娘家根本就没钱赎回女儿。 她冷哼一声，自觉拿捏住了李三娘：“你再闹下去，今晚上就不能吃饭！” 众人听见这话，都被这无耻的一家震惊到了。 可这是别人的家事，都不好多说什么，就连赵里正都不便开口。 围观的妇人们更是凄然，凭什么夫家想休妻就休妻，女子仅仅是想和离就如此艰难？ 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 第70章 我要告官！ 李三娘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下。 她何尝不知道和离千难万难。 可要休书，她又觉得不甘。 凭什么？明明都是钱家的错，却要她承担所有恶名？！ 今天，就是她和钱家人拼了，也绝不妥协！ 反正她这条烂命钱家人也不在乎，若能顺便带走钱大宝，两个女儿说不定以后也能好过些...... 再睁眼，她眼里只剩孤注一掷。 她松开两女儿的手，弯腰，捡了块最尖利的石头。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黑下来的很快，众人只看到李三娘弯了下腰，并未注意是什么。 李三娘握紧石头，朝还在骂骂咧咧的钱大宝走去。 “里正叔，我记得律法规定，若是夫家不同意和离，告官也是可以的吧？” 一道声音响起，李三娘脚步一顿。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沈禾。 莫名的，她胸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停在原地，藏好手里的石头。 赵里正点点头：“若是夫妻情义已绝，可以诉诸官府强制和离。可......” 可打官司需要银子、时间和人脉，还要证据证明夫妻情义已尽，并不好告。 而且，一旦对簿公堂，无论输赢，女子的名节都会受损，未来再嫁困难，娘家也会蒙羞。 “可笑有人还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沈禾大声接道，“律法里还规定，若有殴打行为，不仅会被强制判离，打人方还得被打板子，罚银子。里正叔，是这样吧？” 赵里正惊讶的看着沈禾，她竟然知道律法？ 应该是听状元郎说起的吧，科举考试中可是有明法科的。 他重重点头：“的确有此规定。” 他明白了沈禾的意思，可即便有此规定，律法里更有‘抱告’和‘干名犯义’的规定。 意即为女子告夫必须由家中男性代为告官，且妻子告丈夫，先不管案子本身谁对谁错，妻子先要被打一百大板，并服三年劳役。 无论哪一项，都是横在李三娘面前的巨大难关。 这些他并未说出来，他不想让本就绝望的李三娘更加绝望。 钱老婆子对沈禾的话嗤之以鼻：“哪家男人不打女人？就是他县令大人的婆娘不听话了也得挨管教，他还能咋着我家大宝？” “而且谁说他俩没情义了？没听说过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沈禾没有回钱老婆子的话，她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李三娘。 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后面的路如何走，全看李三娘如何选择。 沈禾的话又让大家再次讨论起来，可也就是稍微嘀咕了两声便没声音了。 大家不知道什么‘抱告’和‘干名犯义’的规定，可光对簿公堂一项，就已经让所有人打退堂鼓了。 女子的名节一旦受损，不是谁都能像沈禾一样还能过好起来的。 而且就算钱家被叛离，还挨了板子，可他们不可能给李三娘哪怕一个铜板。 没有银子，女子寸步难行。 所以，这看似是个方法，可仔细想想，依旧是条死路...... 钱大宝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李三娘继续朝他走过去。 众人都以为李三娘后悔了，想要说软话。 有些妇人伸手想拦，可是想想又收回手。 三娘和离不了，被休了过得只会更不好，自己不能为了图一时爽快就怂恿人家继续跟夫家对着干。 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忍忍，忍忍就好了。 “啪！” 无比清脆的一声响彻现场。 钱大宝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发了疯似的扑过去要揍李三娘。 幸好几个汉子们还架着他，扑腾了两下也没挣脱桎梏，只能在原地无能咆哮。 李三娘扇完后就跪在了赵里正面前。 “里正叔，我要告官！” 赵里正惊了，这次完全是被吓到。 他慌忙去扶李三娘：“三娘，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三娘不肯起来，脸上带着决绝：“我知道，我要告官，让县令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里正叔，钱大宝殴打我，您和乡亲们都看到了，我身上还有伤，人证物证俱在，上了公堂，我不信县令大人不为我做主！” 钱老婆子尖声叫道：“你敢！你反了天了，竟然敢告自己男人！看我不揍死你！” 李三娘对上钱老婆子吃人般的目光，毫不退缩：“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可你舍得让你儿子去挨板子吗？衙门的板子可不长眼，要是不小心打歪了，你们钱家的香火可就真的断了！” 钱大宝胯下一凉，下意识伸手捂住。 钱老婆子显然也被吓到了，她丈夫早逝，膝下只有钱大宝一个儿子，他要真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赵里正看着一脸决然的李三娘，终于意识到她是彻底豁出去要和离了。 他心里暗叹口气，自己都不知道是叹三娘以后日子难走，还是叹她脱离苦海。 他见惯了不少像三娘一样受嗟磨的妇人，远的不说，光王屠户之前的两个婆娘就是这种处境。 她们嫁错了人家，要么早早寻死，要么劳累病死，要么熬成婆婆性格大变...... 留在婆家，他还没见过谁有好下场。 李三娘这般豁出去，说不定真能给自己找到条生路呢，就像沈禾那样。 他虽然身为里正，可平日里也无法插手别人家事，而现在，他好像终于能帮上些忙。 赵里正脸一肃，顺着李三娘的话道：“当众殴打妻子，少说也得二十板子起步，罚银也逃不了的。”绝口不提告官之前李三娘需要付出的代价。 沈禾淡淡道：“我作证。而且还是母子轮打，有人来了也不收敛，可见嚣张至极！在家里指不定打得更狠！” 周围人早就看不惯钱家母子，纷纷跟着道： “对！我们都看见了！大宝刚才打人可狠了！” “上了堂我们都给三娘作证！” “打板子！罚他钱！看他还敢不敢打老婆！” “让他去衙门里尝尝厉害！” 钱老婆子和钱大宝吓得脸色惨白。 钱大宝向来欺软怕硬，脑补到自己挨板子的场景，瞬间腿肚子都吓软了。 他声音都哆嗦了，看向钱老婆子：“娘、娘......不能告官啊......” 钱老婆子看着儿子吓得快尿裤子的样子，又想想可能要赔出去的银子，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起来：“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离！离！我们钱家不要这丧门星了！让她滚！快让她滚！” 钱大宝心里石头落下，迫不及待道：“我同意和离！别告官！千万别告官！” 第71章 以死相逼 李三娘藏在袖子里的尖锐石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钱来娣和钱招娣跑过来，抓住娘亲的手，陪着娘亲一起跪下。 终于听到这句话，可李三娘的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荒凉。 钱金宝还在不满的说：“爹，你让娘走了，谁给我们做饭啊！” 钱银宝不耐烦的很：“娘，你不就是生气爹今天打你了吗？要不今晚让招娣做饭，你歇着吧。” 钱老婆子马上反应过来：“和离可以！但是来娣和招娣是钱家的种，必须得留下！” 李三娘走了就算了，反正她干的活来娣招娣两姐妹都能干。 而且孩子都扣在手里，她李三娘赚了铜板不还是得给孩子？！ 那和离了，还能少个人吃粮食，这是好事！ 想明白的钱老婆子又支棱起来，她瞪向钱来娣和钱招娣：“还跪在那干啥？赶紧回家做饭去！” 李三娘攥紧了两女儿的手，身体被气的直发抖，她怎么忘了这一点？ 她是能和离了，可两姐妹怎么办？ 她走了，钱大宝肯定会把气撒在她的女儿身上！ 察觉到娘的手在发抖，钱来娣拍了拍示意娘安心。 她直勾勾的看着李三娘的眼睛，双眼亮的出奇：“娘，只要你想通了，我就跟着你走。” 说完，她松开手猛地站起来。 “奶奶，爹，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和招娣，今天必须跟娘走！” 钱大宝被钱来娣这从未有过的顶撞气得一愣，随即骂道：“反了你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老子说留下就得留下！” 衙门打他板子他认怂就算了，现在就连这贱丫头也敢顶撞他，反了天了！ 钱来娣毫不畏惧，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爹，语速快却清晰，每个字都带着豁出去的狠劲： “没有我说话的份？好！那我就说点你爱听的！你不就是想把我和招娣当丫鬟使唤，之后再卖一笔好彩礼，给你那俩废物儿子铺路吗？” 这话太过大逆不道，围观的村民都倒吸一口凉气。 钱大宝身边的几个汉子，立马死死抱住钱大宝。 钱老婆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你......”说不出话。 钱来娣却自顾自的继续说，几乎是吼道： “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要是敢强留我和招娣，往后在家，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你们不是让我做饭吗？行！我就天天给你们煮夹生饭、烧糊锅巴！你们不是指望我们干活吗？我就每天打碎碗、摔破盆！我看你们钱家有多少家底够我败的！” “你、你敢！”钱大宝气得扬起手，却被身边汉子死命按下。 “你看我敢不敢！”钱来娣往前一挺胸脯，眼神疯狂，“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让你们钱家鸡犬不宁！你们不是最宝贝金宝银宝吗？” 她猛地扭头看向旁边两个呆愣的弟弟，嘴角扯出一个恶意的笑，“只要一有人来说亲，我就跑到人家门口去哭，让他们全家人、全村人都知道，她们要嫁的男人，是靠卖亲姐姐的钱才娶上媳妇的！我看谁家好姑娘敢跳你们俩这火坑！” 钱老婆子眼前一黑，被气得踉跄两下。 钱金宝和钱银宝也终于慌了神，没有姑娘嫁给他们，那以后谁来伺候他们？！ “哦，对了，你们不是指着卖我们换钱吗？我钱来娣把话放这儿——你们敢卖，我就敢在成亲前一天，一头撞死在新房里！我让你们人财两空，还得背上官司！我让你们钱家彻底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话！看以后谁还敢跟你们家沾上边！” “你、你俩这死丫头！我撕了你的嘴！”钱老婆子说着就要扑上来。 “来啊！”钱来娣猛地掏出一块尖锐石头，正是李三娘刚刚扔在地上那块。 她直接用石头最尖锐的一端抵在自己脖颈上，瞬间压出一道口子，往外渗血。 她眼神疯狂，声音凄厉：“你不放我们和娘走，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我撞墙！我跳河！我让你们人财两空！连一副棺材板都捞不着！我看你们拿什么去换彩礼！” “来娣！不要！”李三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冲上去，却被女儿那决绝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不是害怕，是铺天盖地的悔恨和心痛！ 她的女儿，本该是被呵护的年纪，到底是什么日子才把她们逼到和亲爹以死相逼的地步？！ 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 是她过去的懦弱，才让女儿不得不用自毁的方式来反抗！ 是她没保护好女儿！ 钱招娣听着姐姐那狠厉绝情的话，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她另一垂下不停颤抖的手上。 她松开娘亲的衣角，并肩站到姐姐身旁，握住了姐姐垂下的那只手，哭喊道：“姐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们都死了干净！” 天色将要全黑，围观的村民却越来越多。 听见钱来娣撕心裂肺咆哮出的一通话，却没有一人觉得她大逆不道。 “这丫头......是被逼急了啊......” “活该，这么好的两个丫头，搁谁家不得想办法许个好人家？偏偏钱大宝光想着彩礼，找的人一个不如一个。” “要不是她们把两丫头逼急了，谁会愿意和亲爹翻脸？” “三娘脾气这么好，她俩性子咋这么烈？” “随了钱大宝呗！不过我看也不是个坏事。” “赶紧让她们走吧，不然真能逼出人命！” 沈禾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对两个孩子心生凛然和敬佩。 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性和果断决绝，连多少大人都做不到。 这样好的孩子，真不该埋没在钱家。 她上前一步，对着已经吓傻的钱老婆子和钱大宝冷声开口：“你们还看不明白吗？强扭的瓜不甜！真要闹出人命，你们钱家担待得起吗？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和离这么简单了。” 赵里正也道：“既然孩子心意已决，就让她们跟三娘走吧，好歹给彼此留点余地。” 第72章 住我家吧 钱老婆子和钱大宝看着钱来娣脖子上不断渗出的鲜血和疯狂的眼神，毫不怀疑她真能当场捅穿自己。 这个小贱蹄子，果然是个白眼狼！！ 不管内心再不甘愿，钱老婆子也只能咬着牙挤出来：“滚！都滚！你们娘仨一起滚！回头饿死在外面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钱大宝早就又被吓得当起了缩头乌龟，反应最大的反倒是钱金宝和钱银宝。 两人表示不同意，可现场无人在意他们的声音。 赵里正道：“既然同意和离，那明天早上我写好放妻书，你们过来签字按手印。” 钱家没人会写字，这事便由赵里正代笔，这是村里默认的规矩。 现在天色已黑，看不清字，便等到明天早上再写。 钱家人和李三娘都没意见。 钱老婆子扯过儿子和两个孙子，准备回家。 钱来娣这才放下手里的石头，李三娘飞快跑去紧紧抱住两个女儿，三人一起泪流满面。 围观的众人也是一片感慨。 钱来娣脖子上只是表层划伤，无甚大碍。 李三娘哭了几下宣泄完情绪就止住了，她看向赵里正：“里正叔，我既然已经带着孩子和离了，那今天挖的木薯是不是该归我们？” 赵里正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这是自然。” 谁挖的算谁的，管它之前是不是以钱家的名义报名的，反正解释权在他里正手上，他自然要帮一帮她们。 钱老婆子顿住的身影在听到里正回答后动起来，钱金宝和钱银宝还在喋喋不休的要奶奶把来娣招娣抢回来做饭，钱老婆子本就心里恼火，现在更是烦不胜烦，她第一次吼了两个宝贝乖孙：“闭嘴！吵啥吵！都别说了！” 两人愣住了，但马上就像他们爹一样怂了，闭上了嘴。 完胜的一晚上。 村民们看了一场大戏，还是中间过程走向和结局都完全猜想不到的大戏，见事情彻底结束，都迫不及待回去分享。 人群逐渐散去，赵里正落在后面，问李三娘：“你今晚有地方住吗？我家还有个堆木材的屋子，不行就先在那里凑活一晚上。” 不用问，赵里正也知道李三娘肯定不会回钱家。 李三娘推拒道：“里正叔，您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我咋能再麻烦你。现在外面天还不冷，找个地方凑活一晚上就够了。” 赵里正拧起眉：“这咋能行，来娣招娣还小着......” “要不住我家吧？”沈禾插嘴道。 几人目光转过来，沈禾道：“里正叔，三姐住我家吧，我家更方便一些。”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三娘的情况，但赵里正家里毕竟有赵康平和赵康安两个壮汉子，李三娘一个妇人去了总归不太好，事事都不方便。 赵里正想了想，沈禾家的几间屋子基本都已盖好，住人完全没问题，确实也没有比她家更合适的地方了。 他劝李三娘：“三娘，你就先在小禾家住一晚吧，就当辛苦来娣招娣今天的忙活。明个再回娘家看看。” 李三娘这次没再推脱，她道：“小禾，三姐欠你一个人情......” 岂止是一个人情，给她药膏，刚才帮她出主意......甚至就连她动了和离的念头，都是因为沈禾。 要不是沈禾，她还在麻木的伺候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带着女儿也跟着受苦。 要不是沈禾，她也看不到和离的希望，不会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连这句话说出来都轻飘飘的...... 见李三娘住的事情解决，赵里正一家也回去了。 沈禾母女三人和李三娘一家一起往沈家老院走。 路上，沈禾道：“三姐，不用说什么欠人情，让你们住我们家，是有条件的。” 李三娘立刻道：“你说。” 沈禾道：“我家现在活多，喂牲口、洗衣裳、洒扫院子、做饭之类的，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们住在我家的话，就把这些活包了怎么样？” 李三娘马上点头：“这算啥事，就是在钱家，每天也得干这些活。没道理你白让我们住了，我们还当客人让你伺候。” 沈禾轻笑出声，补充道：“怪我没说清楚，我是想腾出一间专门的房间给你们住，以后咱们就吃住都在一起，不过家里的杂活就得你们做了。” “说的直白些，就是我雇佣你们干活，但是工钱就是包吃住。当然只要你们想走，随时都能走。” 丑话要说在前头，这样以后相处起来才不容易生龃龉。 谁知李三娘听了非但没有丝毫不高兴，还更加激动了。 她本就在担心后面怎么办，娘家肯定是回不去的，爹娘的日子不好过，就算有心也没办法再负担她们三个。 现在沈禾解决了吃住问题，这简直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拉着两个女儿就想跪下：“小禾，你的大恩大德......” 沈禾赶紧拉住李三娘，她可招架不住这种肉麻台词。 “快别这样！都饿了一天了，还是先回去做饭吧。” 幸好刚才没有买泡面，今晚有三娘几个在，终于可以吃顿别的了。 “好，好，我这就去做饭！”李三娘抹了把眼泪，站起来。 回到老院，沈禾领着几人走进灶房，点起煤油灯。 “现在家里还有木薯、鸡蛋、野菜、白面......都在这放着，三姐你们看着做吧，今天大家都累得不行，都吃好点，不用省着。” 李三娘应了一声，快速看了一圈，心里有了主意，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钱来娣和钱招娣也没闲着，一人提起一个水桶准备出门，沈禾见状，连忙喊住她们。 “你们要去打水的话，就用这个小推车，方便些。”她把小推车推来。 两姐妹试着推了推，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两人没多说话，把木桶放进推车就出门了。 沈禾重新看向忙碌的李三娘，道：“需要我帮忙吗？” 李三娘正在和面，她头也没抬：“不用了，就做个油饼，野菜炒鸡蛋，再煮个稀饭，我一人就行，你们歇着吧。” 沈禾也没客气，在专业大厨面前，自己上手就是帮倒忙。 她把白天挖的魔芋洗净了，放进木盆端进东边最里面的里屋，让两个女儿在外面看着不要让人进来，自己戴上手套开始磨生浆。 第73章 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 不一会儿，来娣招娣就推着两桶水回来了。 将水倒进水缸，又继续打水去。 来回三趟，将水缸和几个水桶都打满了水。 此时李三娘的面也和好了，钱招娣留下生火，钱来娣去后院收拾猪草和柴火。 今天白天办席，柴火用的多，现在地上散落许多碎柴火和碎猪草，她便先捡起，再用扫帚扫干净。 最后还把柴火和猪草重新摞了摞，整个后院瞬间干净敞亮许多。 干完后院，她又把前院收拾了一遍...... 这些都是李三娘喊沈禾吃饭时，沈禾出来看到的。 古代煤油灯值钱，农户人家虽然会备着，但很少用，所以尽量都会赶在天黑之前把活干完。 农忙时节，便趁着月色继续干活。 但沈禾习惯了现代的大亮灯，来到这里后，虽然因为没有空气污染，晚上的月色明亮通透不少，但她还是觉得昏暗，所以一到晚上基本就什么都不做了。 可钱来娣不仅在夜色中干了这么多活，甚至效率还这么高，不过一顿饭的时间。 说到这一顿饭的时间...... 晚饭是炕油饼、野菜炒蛋、粟米粥和蒸木薯，李三娘做完这些，也就用了半小时不到，沈禾的魔芋才刚磨了一块。 这要换成她，光和面这一步就得半小时...... 看着整洁的院子，闻着喷香扑鼻的饭菜，沈禾暗叹，自己真是找对人了！ 现在沈禾家里的桌椅板凳都不够用，几个人围着灶台或站或蹲或坐的吃完了。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吃完，李三娘三个人只盛了半碗粟米粥就默默蹲到一旁，显然是不打算一起吃。 沈禾很是无语，她们三个并排蹲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像劳改犯...... 她又费了一番口舌，才把李三娘说通让她们一起吃饭，三人又是一番狠狠地感动涕零。 最后还是她拉下脸，说如果再这么客气就另找他人，三人这才犹犹豫豫的围过来。 但依旧只捧着自己的碗喝粥...... 沈禾无奈极了，她理解三人的无助和惶恐，可她实在不喜欢扭扭捏捏。 她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 李三娘三人和玉舒玉珍两姐妹也都立马跟着放了碗筷，看向沈禾。 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沈禾的脸色忽明忽暗。 她声音低沉，语速不急不缓，但语气却格外严肃，她直视李三娘的眼睛：“三姐，我说话不喜欢藏着掖着，也不喜欢假客气，所以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非常认真的。” “我让你们住我家，不是为了当好人做好事，而是和你们进行交换。” “用吃住换你们的劳动，除了我之前说的那些，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杂事，这些都需要你们来做。” “你不妨这样想，现在是因为家里活比较少，所以我管你们三人的吃住，你们或许会觉得我在帮你们。可等以后活多了呢？你们三个一天到晚不得闲，到时我若还是只管你们吃住，而不给额外的工钱，那岂不是和钱大宝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我们之间，不是谁施舍谁，谁帮助谁，而是等价交换，我们谁也不欠谁，是平等的。” 她看着听得入神的李三娘，目光不由自主被旁边双眼发亮的钱来娣吸引。 看来至少这孩子是听进去了。 沈禾心里终于有些欣慰，她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所以这饭，就该是咱们一起吃。” 她顿了顿，又道：“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扭扭捏捏。我希望你们留下来做什么，我直接跟你们讲了。你们如果接受，就坦坦然然大大方方的接着，该吃吃，该喝喝，该干活时就干。” “如果你们不接受，就把你们的想法说出来，咱们再谈。不论谈成谈不成，这都是在这件事上的分歧罢了，依旧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就算如此三姐你依旧觉得还是欠了我人情的话，那也不是靠现在少吃两口能还的。还不如吃饱喝足，把身体养好，把活儿干利索，以后若真有机会，再堂堂正正地回报我。” 一番话说完，李三娘人已经听呆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听到的从来都是‘不要给人添麻烦’‘要懂得知恩图报’之类的话，下意识就觉得沈禾给了她们帮助，自己就欠了人情。 她从未听过什么“平等”、“等价交换”、“各取所需”的道理...... 可是，她竟然觉得这话非常正确。 而且小禾还有一点说的很对，她现在一无所有，再这样扭捏做派，除了给人添堵，还能改变什么？ 坦然接受，努力干活才是眼下最该做的。 她脸上火辣辣的，张口就想说：“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话到嘴边，她马上反应过来这句话就很多余。 最终她只是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便率先伸手拿了一个油饼子，又伸出筷子，夹了一一筷子菜。 沈禾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她重新拿起碗筷：“这就对了嘛！吃饭！” 四个姑娘也拿起碗筷，钱来娣拿了一个油饼，钱招娣停了两秒，伸手拿了一个木薯块。 六个人重新开始吃饭，这次，气氛热络自然不少。 饭菜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完饭，来娣招娣姐妹收拾碗筷。 沈禾没有阻拦，她道：“你们忙完就先洗漱歇息吧，给我留些热水就行。” 她今天跑了几个地方，出了不少汗，不洗澡肯定是睡不着了。 之后，她便带着李三娘到西边刚建好的土炕房间，指着偌大的土炕道：“今天你们就先凑活睡这里，等明天我去镇上买了褥子床单再好好铺铺床。” 李三娘走进屋，看着可并排躺下五六个人的土炕，眼眶湿润了。 她用力压下泪水，点点头。 第74章 她的恨意 沈禾进了里屋继续磨魔芋生浆。 沈玉舒和沈玉珍两姐妹在外面一间的里屋聊天。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吃席、姥姥一家来闹事、全村挖木薯、乔哥哥变成乔姐姐，还有李婶子和离。 随便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大事，可现在竟然在一天时间内就全部发生并且结束了。 细细想来，好像自从娘被休了后，每天都是这样，发生一件事，再解决一件事...... 还没等喘口气，下一件事又来了。 娘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反倒是她们两个，倒比以前在陈家时闲了不少。 她们毫无疑问是高兴的，甚至还有些享受被娘照顾，什么事都不用费心的感觉。 就好像天塌下来都有娘顶着，再也不用像在陈家时那样三个人一起默默流泪。 可是今天看到乔姐姐和李婶子来娣姐她们的事，两丫头都觉得心口压了一块石头。 尤其是沈玉舒，她本就心思细腻，今年又已经十三岁，已经懂了情爱，开始畅想自己以后丈夫和婆家的样子。 初开始，她想要找一个像自己爹那样厉害的，但是婆家最好不要像奶奶那样。 后来她们被赶出去，她发现爹也不好。 而现在经历过这么多、看过这么多事后，她发现，她以前要分开挑选丈夫和婆家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这两人母子同心，如果一个女的被自家男人欺负，那毫无疑问一定同时有个恶婆婆。 反过来一样，如果有个恶婆婆，那男人也不会照顾自家女人。 至少，她目前见过的所有都是如此。 而要想挑选同时都好的婆家和男人......那简直比陈光宗中状元还难。 村里多少看着还算可以的人家，其实女方都被男的揍过。 或者是像曾经的她们和娘一样，在外光鲜，回到家就得当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 真不知道成亲有什么好的，娘自己单过后她们不用伺候那一窝，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李婶子和来娣姐招娣姐，她们三个不用回钱家后也那么开心。 她敢肯定，她们三个一定会过得比在钱家好。 但是...... 娘有老神仙给的宝物，还知道大毒根小毒根的去毒方法，还会画图纸，所以才能赚钱养活她们。 而李婶子，娘是看上了她们的厨艺才让她们留在自己家。 不过就算没有娘，李婶子带着来娣姐招娣姐到处串村，专门给办席的掌勺也能有条活路。 所以说，娘和李婶子离了男人也能过下去，是因为她们自己有本事。 但自己和妹妹，除了干些杂活，并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 这就是娘为什么让她们读书的原因。 如果说上次娘给她们讲道理，只是让她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那么现在，她们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学习。 学习识字看书、学会算账本事、学会写长长的信、学会陈光宗看过的那些书、学会...... 沈玉舒闭上双眼，压下强烈的不甘和恨意。 如果她是男子，在她学会了陈光宗会的那些东西后，是不是就能站在他面前，告诉他，他做错了？！ 可是女子不能科考......她永远不能在陈光宗和陈家最重视的权势上压倒他们。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他在这样对她们后，还能潇洒过自己的大好人生？！ 凭什么掏心掏肺付出的是她们，享受名声、钱财与地位的却是他们？！ 她恨，她真的好恨。 她从未对别人说过她的恨，甚至连娘都没说过。 可这股恨意在她身体里蛰伏，每到夜深人静就会奔腾出来。 偶尔，恨意在白天看到娘劳累的捶腰时也会出来片刻。 但她能忍住，快速将这不能见人的想法压下去，转而换上一副乖巧听话的面孔。 直到今晚，她看到了来娣姐的撕心怒吼。 她也想这样吼出来，她也想大骂陈光宗，大骂陈家，骂到嗓子嘶哑，骂到他们跪地求饶，然后再一刀砍了他们。 陈光宗要重点照顾，她要把他砍成肉臊子。 只有这样想着，她心里的奔腾的恨意才能平息片刻。 手指被握住。 沈玉舒睁开眼，对上沈玉珍担忧的目光。 看来自己刚刚又激动，让妹妹担心了。 她回握住沈玉珍的小手，捏紧：“我没事。玉珍，咱们把娘教咱们的几个字再写一遍吧。” 沈玉珍定定的看着姐姐，确定姐姐的手不再发颤，才灿烂一笑：“好呀。” 练字好呀，练字能锻炼臂力，这样以后和姐姐一起把那人剁成肉臊子时就不会累了。 -- 等沈禾把魔芋全部磨完并加碱水搅拌好，李三娘三人已经去了西边屋子歇下了。 沈玉舒和沈玉珍拿着粗毛笔在地上比划练字，见她出来，连忙站起来。 “娘，我们都洗漱过了。李婶子留了热水，水缸也是满的，够用。” 沈禾点点头，把装满了魔芋生浆的木盆抬到灶房，加水后盖上盖搁置。 这些明天早上她去县城送货后就能让三娘在家煮了。 把后天的魔芋搞定，沈禾心里轻松又畅快，有种提前预习功课的喜悦。 看了眼系统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 对于村里人而言，已经非常非常晚了，但对于沈禾，现在万籁俱寂的时刻刚好可以洗个澡。 调出一盆温水，关上灶房门，在里面冲洗。 脏水直接泼在院子里，第二天早上就干了。 舒舒服服洗完澡，换好衣服，沈禾开始刷牙。 系统里的牙刷都太现代，这个东西用完后又要通风晾干不能藏起来，所以她便没有买。 她现在用的是在集市上花十文钱买的牙刷，用猪鬃毛做的，形状和现代的牙刷非常相近，但毛真的太硬了。 不出所料，漱口时又尝到了铁锈味。 她用这个牙刷，尽管每次都小心翼翼，但还是难免会牙龈出血。 所以她这几天没再要求玉舒玉珍两人用她们的猪鬃毛牙刷刷牙，而是让她们用手指沾点盐巴漱口。 但长此以往下去肯定不行。 待会儿看看系统里有没有教制作牙刷的书，买来学学。 第75章 限量供应 清晨，沈禾听到鸡鸣就起床了。 看了眼时间，才五点钟。 但她睡眠质量高，几个小时已经足够她恢复精力。 把放在床头的电棍防狼喷雾收起来，小心避开还在熟睡的女儿下床，小狼崽立刻摇摇晃晃的跟上。 把阻门器撤下，和其他不合时宜的东西一起收起来藏好。 藏的时候沈禾心想，估计很快就用不到了。 不得不说，知道院子里还有其他三个大活人，她夜里睡觉都安稳许多。 打开门，院子里似乎比昨晚她睡觉前还要黑。 黎明前的黑暗就是这样，月亮退场，太阳未出，又冷又黑。 但是即便害怕黑夜的人也不会害怕黎明前的黑暗，因为各家依次响起的鸡鸣，猪崽的哼唧，小鸟的叽叽喳喳，甚至虫子的窸窣声，都在告诉大家，天要亮了。 更何况沈禾还闻到了饭的香味，看到了灶房里传来的隐隐烛火。 李三娘在做早饭。 锅里煮着粟米粥，她在包野菜团子，准备蒸着吃。 见到沈禾进来，她抬头笑道：“你先洗脸，饭还得待会儿。” 沈禾洗完脸，默默感受了一下，她确定自己还不饿。 她把悦来酒楼的食盒拿出来，把里面剩余的五块糕点取出来放在盘子里。 “这是镇上悦来酒楼送的，咱俩吃一块，剩下的等孩子们起床，一人一块分了。”说着，沈禾挑了一块枣泥山药糕，这个她没吃过，而且看起来最好分。 李三娘眼睛都瞪大了：“悦来酒楼？那里的糕点可不便宜......” 沈禾拿刀切开，拿起一半伸到双手沾满面粉的李三娘嘴边：“是啊，所以别浪费，赶紧吃。” 清甜的味道钻入鼻孔，李三娘狠狠咽了下口水。 她不好意思吃，可是沈禾都喂到这了，再不吃就太扭捏了...... 她张开嘴，轻轻咬住。 沈禾收回手，把自己的一半放进嘴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品味嘴里的美味。 半晌，沈禾先叹了口气：“太好吃了，要是能每天早上来上一口，不敢想象我会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李三娘砸吧了下嘴巴，回味着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 是啊，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连她这个苦瓜妇人，似乎都想起了当年第一次吃到饴糖时的纯粹快乐...... “三姐，我先去送货，等回来再吃饭。”沈禾拿起刀，把静置了一夜凝固的魔芋豆腐划成块，“这些东西需要煮，你们去挖木薯前把它煮上，让玉舒玉珍在家看着就成。” 李三娘嗯了一声，侧过头看向沈禾：“这些是魔芋吗？你要去悦来酒楼送货？” 沈禾点点头，毫不意外她会猜到，毕竟自己昨天进屋时就说了要磨魔芋，今早就多出了一大盆东西，而且今天要送的一大盆魔芋豆腐昨天就已经在灶房放了一天了。 至于给悦来酒楼送货的消息，李三娘会知道，过段时间村里人也会知道。 她装好东西准备出门，小狼崽歪歪扭扭的想跟上去，被她一把抓起放进屋。 最黑暗的时间过去，天色开始亮起来。 到了悦来酒楼，周掌柜马上出来接货。 “周掌柜，您这么早就到了啊。”沈禾把背篓和昨天的食盒递给小厮，笑道。 周掌柜笑得儒雅，可眉间的欣喜挡都挡不住，他道：“我这不盼着沈娘子的魔芋豆腐嘛！为了这个，早晚都值当。” 沈禾笑道：“看来昨天魔芋宴卖的不错？” “何止是不错！”周掌柜眉梢飞起来，身上的书生气顿时消散，“尝过的都说好，不少人上午尝过后下午就带着其他人过来了，都说从未吃过此物。” “而且除了好吃，你这‘魔芋’的名字，取得也甚好！” “怎么说？”沈禾好奇问道。 周掌柜神秘一笑道：“这‘魔’字，听着就带点玄乎劲儿，引人好奇！是仙家之物？还是山野精怪所化？让人忍不住想探个究竟。这‘芋’字嘛，又接地气，让人知道它大概是个什么路数的吃食。这一‘魔’一‘芋’结合，既有噱头，又不至于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客人们一听都觉得稀罕，自然就想尝尝了。” 沈禾：“哈哈，还能这样理解。” 周掌柜不好意思道：“这也不是我想的，都是客人们说的。” 沈禾干笑道：“哈哈，卖得好就行。” “好肯定是好。”周掌柜连连点头，看到小厮比划重量无误，又叹了口气，“沈娘子，你这产量真不能再提提？二十斤魔芋，不到午市就卖光了！后面多少老主顾跑来，结果扑了个空，便来找我抱怨，说我吊他们胃口，我这应付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沈禾笑笑，道：“周掌柜，外人不知道，但您可是知道这魔芋是什么东西的。它毒性强，去毒工序繁琐，耗时也长，一点都马虎不得。我必须保证送到您这儿的每一块魔芋豆腐都是安全的。所以这产量实在是快不了。” 周掌柜也明白其中利害，他叹了口气：“理解，理解，就是可惜了那些晚来的老主顾......” “既然供不应求，何不直接就在酒楼里挂个牌子，写明‘每日限量供应魔芋宴，售完即止’？”沈禾心中一动，将现代常见的套路说出来。 “这样一来，那些早早来吃到的客人会觉得更有面子，来晚没吃到的，也只会怪自己来迟，反而更能勾起他们的念想，明天说不定来得更早。也能省了您的口舌。” 周掌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大腿，眼睛放光：“妙啊！这法子好！‘限量供应’！对！就这么办！哈哈，这下看谁还怪我！” 被老主顾怪他是一点不怕的，刚才说出来也不过是打趣，没想到竟意外收获一个好法子。 而且，只要他先打出限量的名头，那以后等魔芋宴彻底打开后，东家也就不好让县里或其他生意更好的酒楼来要魔芋材料，他就能守住这个招牌了。 他飞快想完一系列好处，见沈禾还站着，忙道：“沈娘子稍等，我这就给你取钱去。” 他转身进屋取银子，递给沈禾。 沈禾仔细收好银子，试试开口：“周掌柜，顺便跟您打听个事儿。您可知镇上有一家‘郑氏布行’？” “郑氏布行？知道啊！郑员外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周掌柜道，“沈娘子怎么问起他家？” “没什么，就是偶然听说，想了解一下。您觉得这郑员外为人如何？” 周掌柜想了想，道：“郑员外是个老练的生意人，眼光独到，他家布行在镇上可是数一数二的，料子全，价钱也公道。至于为人......挺圆滑的，见人总是笑呵呵，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处事也周到，没听说跟谁红过脸。请客吃饭有时难免会......” 周掌柜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眼沈禾，打了个哈哈，“呵呵，反正就是个正经生意人，名声还不错。” 沈禾听了，心里稍微有了点底，看来郑德祥至少明面上是个靠谱的商人。 她谢过周掌柜，准备自己去郑氏布行看一眼，顺便买些布匹。 第76章 被人关心也会流泪 集市东头，沈禾很快就找到了郑氏布行。 刚走到门口，就有人迎上来：“这位娘子，快里边请！想看点什么料子？” 沈禾走进店里，铺面宽敞亮堂，各色布料整齐陈列，看得出是用心布置的。 她问了几种布匹的价格，伙计一直热情回答，并没因她身上穿的粗布衣裳怠慢一点。 问完后，沈禾心里有了数。 价格确实公道，质量也好。 她挑了两种适合做床单的布匹，让伙计包起来。 趁着伙计打包，沈禾状似无意大的感慨道：“你们这铺子真气派，布料也齐全，经营这么大一份家业，你们东家真是个能人。” 伙计手上不停，笑道：“我们东家郑员外不仅自己厉害，对我们这些人也是没的说，工钱给的足，逢年过节还有赏钱。” 他指了指柜台，压低声音道：“布行的钱掌柜家里老娘生病了，东家知道了，二话没说就预支了工钱，还让他回家照料，让自己府里的管家出来顶上一两天。娘子你说，这事还有哪个东家能做出来？” 沈禾瞪大了眼睛，啧啧两声，跟着夸了几句，又凑近伙计，压低声音问道：“小兄弟，那你这东家今年多大？可有孩子？婚配没有？” 伙计停下手里动作，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遍沈禾，摇摇头开口：“不是我扫娘子的兴，但我东家就只一个女儿，他爱女如命那是出了名的，你这家世，他肯定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吃苦。” 沈禾听完假装遗憾的叹口气，没再多问。 接过打包好的布料，付了银子，沈禾走出郑氏布行。 要看一个人的人品，除了看他对家人、朋友和上司的态度外，更要看他如何对不如自己的下人的，这更能反映一个人的本质。 刚才的郑氏布行里不止一个伙计，从接待她的那位伙计的说辞，以及所有伙计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郑德祥对下人还不错。 结合昨天和他的接触，以及周掌柜的评价，沈禾决定可以让自家两个孩子和小姐妹碰个面了。 但登门拜访不能太过随意，至少不能空着手去，还是先准备一下比较好。 心里的石头落地，沈禾又去杂货铺子买了几副碗筷。 之后，又去买了一只肥鸡和一些干菇。 中午就吃小鸡炖蘑菇。 家里有了大厨，她终于敢买些肉改善伙食了。 至于银子，昨天办上梁酒虽然看着丰盛，但实际并没有花太多，早上送魔芋豆腐赚到的就全部覆盖掉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每天赚一两银子，在吃食上完全不用束手束脚。 她们家六个人的身体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每天还要干这么多活，都得好好补补。 至于会不会因此惹人眼馋，且不说她家附近没什么人家，李三娘三人也不是多嘴好显摆的人，肯定不会主动往外说自己吃的有多好。 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没关系，自己给悦来酒楼送货的事瞒不住众人，农户人家，赚了银子不吃肉干啥？！ 买完鸡，她又去旁边的猪肉铺子买了五斤猪板油，顺便找老板要了些猪鬃毛。 猪板油用来榨油，猪鬃毛用来做牙刷。 她昨晚找到了一本《预防口腔医学》，上面讲到牙刷的发展历史，写了如何让猪鬃毛变软的方法，不难，她准备回去就试试。 背篓里沉甸甸的，但她没有租牛车。 毕竟牛车上只有一个人和一个背篓，太扎眼了——有钱吃肉没错，但有钱后铺张浪费就会招人烦了。 沈禾捶了捶酸软的腰，心里盘算应该买个牛车还是再定做一个大号推车。 想做生意，车肯定是离不了的。 买车要钱，开通空间也要钱，家里不合时宜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昨天又多了一本书...... 魔芋生意她今年不打算继续扩大了，每天磨个魔芋就能挣一两银子，她很知足。 她准备先把木薯生意做起来，之后再做皮蛋变蛋生意，这三个生意是仅靠她和李三娘几个人就能顾过来的。 今年先把这三个生意稳住，再把红薯和土豆种上，有粮有钱，就算是在这里扎下根了。 而且三个生意在手，也不用担心哪一个出问题断了经济来源，等到了明年，再招人扩大生意...... 不知不觉间，人就到家了。 院子里有说话声，是赵里正带着放妻书来了。 这两天是挖木薯的重要时间，赵里正不想耽误时间，准备早早把三娘的事解决了。 沈禾把背篓放到灶房，锅里正咕嘟咕嘟煮着魔芋，旁边扣着碗碟，应该是给她留的饭。 她没吃，出去听赵里正和李三娘的谈话。 李三娘不识字，赵里正刚把放妻书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你今天回娘家喊舅舅过来，晌午一起去钱家，钱家的族老也会到场，到时你俩在这上面按个手印，从从此就和钱家无关了。”赵里正道，“你想想有啥要带的，到时一起带走。” 李三娘红着眼眶，声音有些颤：“好。” 赵里正点点头出门了，他还得去给钱家通知消息约好时间。 按理说这活轮不到他一个外人管的，但钱大宝是个不着调的，而且昨晚闹那么大钱家的几位长辈也没到场，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但不管有什么想法，事已至此，都不能再出变化了。 李三娘吸了吸鼻子，忍住没有哭。 她瞒着爹娘自取和离，要是再哭哭啼啼的回去，岂不是让他们徒增担心？ 她得像小禾一样，活出个人样。 沈禾见她情绪良好，便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拉着人进灶房。 打开背篓，露出里面捆的紧紧的肥鸡，对李三娘笑道：“三姐，晌午让舅舅尝尝你的手艺，也让你娘家人放心，早去早回啊。” 李三娘眼眶一热，看着眼前笑的轻松惬意但眼里带着关切的沈禾，刚憋住的眼泪差点再次落下来。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被人关心比被人鞭打更容易流泪。 第77章 柜子做好了 李三娘自己回去了，来娣和招娣留下挖木薯。 沈禾吃完早饭，便对沈玉舒和沈玉珍道：“过几天等昭宁方便了，我就带你们去找她，你们可以准备个小礼物。” 两丫头明显高兴了，马上开始商量准备什么好。 沈禾拿了猪鬃毛，铲了些草木灰，走去西边。 西边食品加工间里的灶台已经搭好了，非常大的两个灶台，还有宽敞的长屋子，来干活的人都问过她怎么盖这么奇怪的房子，而且家里已经有灶台了，干嘛还盖这么多。 沈禾全部笑答，说自己想做些吃食生意，先提前准备上。 他们便没再问。 前两天因为屋子上面的梁和瓦还没盖好，屋里脏兮兮的，她就没用那里的灶台。 但现在屋子基本已经盖好，而且猪鬃毛在草木灰水里煮一炷香时间即可，刚好可以赶在工人上工前煮好。 烧上火，把猪鬃毛和草木灰都放进锅里，再在灶膛里填上一个粗柴火，沈禾出门了。 煮猪鬃毛是为了去除油脂，煮完后泡进薄荷水或者茶叶水里，可以去腥。 她家后面的山脚下有不少野薄荷，她去采些回来用，除了去腥，也可以做成牙膏。 沈禾刚出门，沈玉舒上一秒还高兴讨论的声音就消失了。 沈玉珍眨巴着大眼睛，歪头问道：“姐，怎么了？” 沈玉舒声音有些沉：“你刚才听到里正爷爷说了吗？和离需要娘家人也到场，还有钱家的族老。” 沈玉珍点点头：“听到了。” 沈玉舒继续道：“还有之前张氏被休，张家的人也知道，只是因为觉得丢脸才不去现场，但王家也告知了张家。” 沈玉珍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她知道姐姐为什么不高兴了。 “张氏与人苟合，犯了‘七不出’的大罪，被休还得通告双方，可他甚至连人都没回来，仅凭一张轻飘飘的纸，就把我们都赶走了。” 沈玉舒声音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才会这般随意。” 不用说明，沈玉珍知道姐姐嘴里的‘他’是谁。 她抱住姐姐：“那我们也不把他当人看，他就是坨臭狗屎！” 沈玉舒噗嗤一声笑了：“对，他就是坨臭狗屎！” 沈玉珍也笑了。 她从小就很少见到那人，相比姐姐而言，自己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对于以前的她而言，他不及吃顿好的重要。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她不想娘和姐姐再因为他不高兴。 小狼崽嗷呜了两声，似乎在反抗两姐妹说它亲戚的屎臭。 它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咬住沈玉舒的鞋面，甩着头往后扯。 沈玉珍松开姐姐，开始逗地上的小狼崽。 她忽然想起一个事情，如果她和姐姐都去找乔姐姐了，那谁陪小黑呀？！ 沈禾刚进屋，沈玉珍就冲过来说了她的担忧：“娘，小黑没有小伙伴，咱们要不要再养两条狗陪它？” 沈禾沉默了，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女儿小黑实际上是狼，很可能再过几天等伤口彻底好了后就跑回山上了...... 但她决定还是不说了。 如果小黑没回山上，那再养两条狗就能陪它。 如果它回了山上，那狗狗们就能陪她们。 总之是不亏。 “行，今天我去问问赵猎户，他应该知道谁家有小狗崽。”沈禾道。 沈玉珍高兴了，一把抱起小狼崽举高高：“你马上也要有小伙伴了！你得快快长大，当狗狗王！” “嗷呜——！”它不长大也是狗狗王！不，是狼王！ 一狼一人你说一句我嗷一句，倒真像是在对话一样。 沈禾看着这幼稚但可爱的一幕，笑笑进了灶房。 她拿了一把薄荷锤烂，倒上水，端着薄荷水来到西屋的灶台。 猪鬃毛还得再煮一会儿，沈禾把柴火往灶膛里推了推，去了里屋。 昨天乔昭宁送来的几个礼盒她还没看，正好趁现在拆了。 总共五个锦盒，两个大些呈正方形的，一个长条的，还有两个小的。 大的一个装的是木雕，另一个竟然是一小盆盆景。 长条的里面是一幅挂画，上面是一个戴着斗笠、背着重剑的大侠背影...... 最后两个小的锦盒里一个是装了五谷的锦囊，一个是红丝线串成的、如意形状的一串铜钱。 这两个是上梁时常见的贺礼，一个寓意五谷丰登，家宅丰饶，一个寓意家有余钱。 看的出来，小乔的礼物很是用心了，元素很多，非常丰富...... 木雕和盆景直接放在了里屋地上，等桌椅柜子到了后就能摆出来了。 锦囊和铜钱串她收好，和衣裳放在了一起。 至于挂画......她重新卷起放进了长条锦盒里。 这东西还是更适合珍藏。 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比平日里村民们来上工的声音大多了。 沈禾心头一惊，连忙出门去看。 院门口，赵康平还有几个汉子正扛着东西进来，是沈禾定做的家具。 “你家里这不人多了吗，我就先把做好的这几个送来。”赵康平喘着气解释道。 沈禾惊奇的看着扛进来的三个衣柜，嘴巴都张大了。 这些柜子的棱角竟然都被磨平了！ 没有磨得非常圆润，只是锋利的切面变得圆滑了。 她找赵康平定做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一点，甚至她自己都没想到，可赵康平竟然全磨了！ 就是在现代，想买没有棱角的家具也得输入关键词好好挑选，更何况是在这里，陈家沈家只有那些上了年头的家什才有这么光滑的边边。 衣柜被放在院子地面上，众人喘着粗气歇息。 沈玉舒从灶房里出来，和妹妹一起兴奋的左右看看柜子。 “你看看哪有问题，我再改改。”赵康平道，可他这笃定的语气，明显对自己的成品非常自信，不然也不会直接就找人扛过来。 但沈禾仍然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都是每天要用的东西，有不方便的地方赶紧提出来后续用着才舒心。 检查完后，她心里暗叹一声。 木纹漂亮衔接整齐，一看就是用的独板，接合处的卯榫严丝合缝，表面打磨的温润丝滑，完全感觉不到一点毛刺，雕花刀法流畅，富有灵气，简直像是大家之作。 她虽然没见过赵康平的字，但她见过赵里正的，一般来说，赵里正为了科举是专门练过的，应当比赵康平的好。 可就这雕花来看，她确定赵里正在绘画上绝对比不过赵康平。 短短几天时间做出这种效果，可想而知赵康平下了多少功夫。 沈禾揉了揉鼻子，突然感觉有些心虚。 自己给的那些银子，真的配的上这样的质量吗...... 第78章 准备做木薯圆子 “还真别说，这衣柜看着好像是比我家的衣箱好用些。”一个汉子左右看看后道。 “你知道啥，说的跟你会往衣箱里拿衣裳一样！”韩老婆子的大嗓门毫不客气的呛，说完人就从大门进来，怀里还抱着东西。 汉子被怼了却也不生气，他挠挠头：“我是没拿过，但还没见过我婆娘拿吗？她每次想拿下面的衣裳都得把上面的全部拿出来，不然就会扒拉的乱糟糟的。这个柜子分了不少格格，分开放就不用那么扒拉了。” “就是这里空了一大块，沈妹子，这块干啥用的？”他指着衣柜上方一个横杆下的空间问道。 沈禾简单解释：“挂东西用的。” 那是挂衣区，系统里的木质衣撑才两文钱一个，她便没有找赵康平定做。 现在没有衣撑在，她不好解释具体用途，便只说了挂东西。 不过大家马上想到了各自家里能挂的一堆东西，也就没再问。 韩老婆子看了一圈，发现在场所有人都在围着衣柜看，眼里无一例外都是喜欢。 她虽然早在看到图纸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好东西，但现在看到众人反应和实物，心里又安定一些。 一想到到时候李家人看到这些家什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她就高兴！ 将手里的衣裳递给沈禾，“这是你们的衣裳，可算是做好了。” 沈禾接过衣裳，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串递给韩老婆子：“韩婶子，这是工钱，一共六十文，你收好。” 韩老婆子吓得连连后退：“这就顺手的事，咋能收工钱呢？快拿回去！” 众人也都惊了，村里帮忙缝衣裳做鞋子的不在少数，大多都你帮我这个，我帮你那个就行了，给工钱的还是第一个！而且还这么大方！ 沈禾上前两步，直接把铜板放进韩老婆子怀里，这才道：“你给我们仨做了好几身衣裳，忙活这么多天，我们其他地方帮不上忙，总不能连个铜板都不表示一下。” 说完，她又故意板起脸：“韩婶子你要是不收，我以后可不敢找你帮忙了。” 韩老婆子听到这话忙把铜板收起来，她倒不是舍不得钱财，主要是她想和沈禾多走动走动！ 她还准备让欢儿也多过来和她待待，要是能学到小禾几分脾气，她就不用担心她到了李家被欺负了...... 衣裳送到，韩老婆子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她还得山上挖木薯。 沈禾指挥着众人把三个衣柜放到三个厢房。 东边两个厢房各一个，还有一个放到西边厢房给李三娘几人用。 设计房子的时候她计划的是玉舒和玉珍住东边厢房，一人一间，自己住西边，但现在家里多了人，就变成她们三人都住在东边了。 前几天因为刚回来担心安全问题，她们母女三人都挤在一张床上，现在院子里多了人，可以分开睡了。 今晚就让两姐妹睡在最里面的厢房，自己住外一间的厢房。 有了柜子，很多东西终于不用再藏在床底下了。 衣柜放好，上工的时间也快到了。 几个姗姗来迟的汉子进来，背上都背着猪草柴火。 不用人招呼，他们自觉走到后院，把东西放到钱来娣清理干净的柴火垛和猪草垛上。 沈禾拦都拦不住。 昨天的上梁酒是她抱有私心请的，还真别说，热闹了一天又放了爆竹之后，她真感觉踏实了不少。 但这些人却非要送些东西过来，现在后院堆的柴火和猪草够她用一个星期了。 拦不住就不拦了，高高兴兴的收了，双方都开心。 猪鬃毛煮的差不多了，沈禾捞出，用清水快速搓洗后泡进薄荷水里。 浸泡时间至少要四个时辰，可以先不用管。 将家里的活都处理好，她背上背篓拿上铁锹准备上山。 她昨天有事忙，就没有去挖木薯，但今天得去了，不是为了吃的，而是准备带回来些做试做木薯圆子。 试做不需要太多，她一上午挖的足够做出一大盆了。 至于把木薯带回来这件事，只要她答应这些从后面自己能分到的木薯里双倍扣除，相信大家都不会有意见，赵里正也不会为难。 安排好玉舒和玉珍，刚准备走，又被玉舒喊住。 “娘，你再教我们几个字吧，昨天教的我们都学会了。”沈玉舒说着，从灶膛里抽出一根木条递给沈禾。 沈禾有些讶异，昨天事情多，两个孩子也不得闲，也没见她们学习，怎么就全记住了？ 不过她倒没有不相信的意思，就是学渣对学霸的纯惊讶罢了...... 想了想，她在地上写下‘桂花定胜糕’‘杏仁佛手酥’‘枣泥山药’‘芝麻松仁卷’19个字。 “这些字看着有些熟悉......”沈玉珍喃喃道，“是糕点名字！” 沈禾笑道：“玉珍记性真好，就是糕点名字。” 食盒里有木牌，上面写的有这些字，俩孩子只是见过一面就眼熟了，要不是当时注意力全被糕点吸引，估计马上就能学会。 想到早上吃的糕点，沈玉舒和沈玉珍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地上黑乎乎的字似乎变得香甜了。 写完字，沈禾不再耽搁，快步朝院子后面的山上走去。 她刚才问了赵康平，赵里正刚好就在这里。 等她到了地方，已经有些晚了，村民们都在分工有序的干活。 壮汉们挖木薯，年轻一些的负责把木薯送到溪边，最后再由妇人和孩子们剥皮切断浸泡水里。 经过昨天一下午的实践磨合，今天大家都带了更趁手的工具，配合起来也更加丝滑。 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见到沈禾过来，大家都热情的打招呼。 沈禾一一回了，找到赵里正，把自己想挖些木薯带回去的打算说了。 赵里正还没说话，狗剩娘先开口了：“你想带就带，本来这木薯能救命的法子就是你说的，你要不说，这满山的木薯随便你挖，没道理现在帮了大家伙，反倒麻烦自己了。” 这话说到村民的心坎里了，他们知道里正定的规矩是为了大家好，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里正叔，让她挖吧，咱们都没意见。” “是啊，而且不用多扣木薯。” “她不泡水里去毒，那就不是用来吃的，说不定拿回去有别的用处，咱们别耽搁她了。” 赵里正被气笑了，这七嘴八舌的，说的好像他是个不懂变通不讲情理的老古板一样。 第79章 蝗灾来了 但规矩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破例，不然以后人人都会有不得已的理由，那就全乱了。 赵里正抬了抬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看向沈禾道：“你挖的木薯可以全部拿走，不过不会记你的工时，后面分木薯也不会有你的份，同时你也不能在山上的溪流里泡木薯。同意吗？” 沈禾重重点头，这其实就是给她开特例了，说的那些限制对其他人有用，但对不缺粮食的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但又能制止住其他一些想耍小心思的人。 村民们也没有意见，即便有意见，也不会不识相的在此刻说出来。 热火朝天的忙碌开始。 沈禾没有和其他妇人一起洗切木薯，她也进了毒林开挖。 干活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前面大家还热闹的很，但后面说话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 蝗虫来了。 山林里植株茂密，蝗虫飞进来的并不多，可是临近中午时，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蝗虫突然多了。 嗡鸣声盖过了鸟叫，甚至阻挡了其他人的声音。 时不时就有撞到身上的蝗虫，刚开始大家还会伸手拍死，后面干脆任它们乱飞。 所有人都知道，蝗灾马上来了，或许就是下午。 没有人走出山林看看外面的情况，都抓紧时间希望赶紧多挖几颗木薯。 年轻的小伙子们在毒林和溪流间跑得更快，不再等到木薯装满一背篓再送。 蝗虫主要吃小种子和叶子类的粮食蔬菜，对上面裹着土的木薯不屑一顾，可是以往的蝗灾却让大家心里有了阴影，似乎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会被蝗虫掠夺一空。 所以要赶紧洗洗切了泡进水里，这样蝗虫就吃不到了。 赵里正看着越来越多的蝗虫，眉心紧皱。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放下工具，往山上视线好的地方去。 片刻后，他的声音比人先过来。 “永强，大壮，你俩腿脚快，快去跟其他几处的人说赶紧下山！刚挖的木薯埋进土里，东西都先放山上，蝗灾来了，赶紧下山躲屋里！” “啥？！蝗灾真来了？现在吗？” 赵里正的人影出现，额上带着跑出来的薄汗：“来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关紧门窗，都别出门了！” 没人再问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大家心中早有预感，刚才也只是想趁蝗灾来之前多挖点罢了。 蝗虫是不吃人的，但没人会在蝗灾来临的时候在外面，尤其是在山林里。 它们就像一场暴风雨，瞬间就刮来了，乌泱泱的，遮天蔽日。 它们的啃食声比夏季最大的雷雨天还大，它们会噼里啪啦的撞在一起，撞到人的身上，脸上，耳朵上，眼睛上...... 在山上，人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茂密的树林被摧毁，树叶、草、灌木、甚至树皮...... 蝗灾过后，除了它们的粪便和互相撞击死掉的同类尸体，什么都留不下。 这种场景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甚至有人因此被‘吓傻’，表现为一旦听到窸窣声、振翅声等就会反应过激，或者害怕黑暗，或者害怕小黑屋...... 有些身子弱的，还会因为蝗虫粪便生病。 这些问题看起来没有旱灾或是涝灾严重，但落到个人身上，那也是塌天大祸。 所以，蝗灾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能避则避。 赵猎户和赵大壮速度确实很快，等沈禾回到村里的时候，看到了其他方向的下来的人。 院子里的工人也都回去了，没有人客套，因为蝗虫逐渐暗下来的天空也不允许他们客套。 赵里正从山上下来后没有直接回家，他就近去了沈禾的家里。 “小禾，你家之前的那几个旧门还在吗？” “在，要用吗？” 赵里正点点头：“得去盖住村里的水井。” 沈禾一听便知道利害关系，要保护村里的水源不被污染。 她领着赵里正走到后院，几个破木板都竖着放在柴火垛旁。 赵里正没有客气，喊来赵康平和狗剩爹几个还没走的汉子一起扛着木板往水井处跑。 钱来娣和钱招娣也回来了，一进院子就先问道：“婶子，我娘回来了吗？” 看见沈禾摇头，钱来娣当即就折返身子要去接娘，被沈禾眼疾手快的拉住。 “你现在出去，去哪里找她？你娘说不定还在娘家没回来，就算已经回来了正在路上，她身边也有你舅舅，你自己说，你们比着谁更安全？！” 钱来娣脚步顿住，她知道婶子说的对，她娘肯定也是希望她老实待在家里，可是她放心不下...... 沈禾扶着女孩的肩头将人往屋里带，柔声安慰：“就算你找到人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好好待在家里，等蝗虫飞走了之后烧点热水做些饭，你娘回来后也好收拾收拾歇歇......” 钱来娣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跟着沈禾进了屋。 几人将门窗都关严，只有大门还敞开等人。 小狼崽察觉到了不对，嗷呜嗷呜的直叫唤。 不多时，屋外蝗虫的嗡鸣声突然爆发开来，屋内陷入黑暗。 堂屋里没有凳子，所有人便都在西边的厢房里，这个房间的土炕比较大，轻松容得下五个人。 四个丫头不知不觉间挤到了一起，还互相握着手，小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玉珍抱上炕了，此刻正在沈玉珍怀里乱动。 沈禾站在窗户前，看着一个又一个黑影朝窗户扑来，瞬间留下一片污迹，是爆浆的蝗虫。 她前世在南方生活时曾经见过大水蚁入侵，当时她正在屋里玩游戏，开着窗户通风，但窗纱还是关着的。 玩着玩着，她就觉得好像有几只飞蛾在飞来飞去，于是依依不舍的从游戏里抽离，准备先把它们赶出去。 这一抬眼，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阳台的吸顶灯周围，密密麻麻的水蚁发疯般的乱飞乱撞，地上甚至已经堆了黑压压的一片尸体。 环顾四周，才发现屋里也被它们入侵，书桌、衣服、床上、甚至水杯，都密密麻麻落满了水蚁和它们的残翅...... 她沉溺于游戏，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现在的景象，远远比当时更可怖。 大门处，似乎有声音响起。 不等沈禾仔细听清楚，堂屋门被重重拍响。 第80章 小鸡炖蘑菇 李三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禾，是我！” 沈禾赶紧去开门，炕上的几个孩子也急忙下来。 门开了一条缝，李三娘侧着身子挤进来，身后的男人同样侧着身子进来。 但即便门已经开的如此小，依旧有数不清的蝗虫趁此涌进来。 没有人顾得上问候，都先拿起手边的东西开始扑杀蝗虫。 等到把屋里的蝗虫都杀死，尸体也扫在一起堆到墙角，沈禾才开始打量两人。 李三娘正在拆头上的布，围得很严实，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另一个男人同样在拆头布，但他的布明显比李三娘的小很多，只松松垮垮的围了一圈，早已半掉不掉，现在一扯就下来了。 拆下头布，沈禾这才看清来人。 和李三娘有三分相似，但和钱招娣有七分相似，这估计就是外甥像舅。 脸色黢黑，身体瘦高，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干活。 衣裳下摆缺了一大块，从颜色来看，正是两人围的头布。 此刻，男人也正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沈禾和这个小屋。 两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放心？ 那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的眼神。 自己放心是因为三娘性子软弱，她之前担心三娘的娘家人如果也和她一样的话，不见得会同意她和离。 或者她娘家人和自己的娘家人一样贪婪，哪知道她住在自己家后说不定会生出些不该有的歪心思。 她知道这些想法有些阴暗，但万事都往坏处多想想，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不过现在看来，她这个兄弟不像是拎不清的，而且这么护着三娘，可以看出娘家的态度。 至于他为什么也松了口气...... 稍一思索，沈禾便明白了。 自己娇弱的妹子突然跑回家说要和离，和离后还不回娘家，而是住在另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家里，任谁听了恐怕都会担心，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妹子和离就是受了别人蛊惑。 虽然不知道哪点让他放心了，但只要放心就是好的。 正想开口说话，来娣招娣两姐妹就扑过去抱住了李三娘。 “娘，大舅，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吓死我了！” 李三娘一手一个抱住两姐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她看向沈禾，眼神瞥了瞥一旁的大哥：“小禾，这是我大哥，李春生。” 李春生拱了拱手：“昨晚麻烦你了。” 沈禾笑道：“没有什么麻烦的，三姐也帮了我不少。” 屋里没有板凳，有了男人在，也不方便回里屋坐炕上说话。 但蝗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一直站着说话也不是个事，沈禾犹豫一下，进了东边里屋打开系统，买了两张大草席拿出去。 几个人便垫着草席坐在堂屋地上。 蝗虫的嗡嗡声中，李三娘又把自己和沈禾的打算详细给大哥说了一遍，李春生将自己的问题毫不客气的一一指出来，沈禾全部作答。 一场谈话足足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谈到后面，李春生觉得甚至同妹妹一样开始期待起后面的日子...... 他不得不说，就算妹妹是被这人骗了，那这人也有骗人的本事。 有自己的清晰打算，知道啥能干啥不能干，盖房子、开荒、挣、和村里人关系好，每一样都能看出是踏实过日子的，甚至比不少男的都会打算。 而且从她能从那样的娘家嘴里分出来五十两银子，并护住这五十两来看，她为人处世也是有手腕的，比自家小妹只会任人欺负强多了。 三娘遇事只会忍让，爹娘也只会劝她看在四个孩子的份上把日子过下去，现在她能主动离开那个屎坑，是个好事。 也怪自己不争气，要是他有本事了，钱家哪敢这么欺负她...... 李春生想到这，无声的叹了口气。 窗外的蝗虫还乱哄哄的，沈禾都奇怪了，这些蝗虫不去山上在村里晃悠啥。 又等了半个小时，众人肚子都开始咕咕叫。 沈禾受不住了，她站起身，道：“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三娘，咱俩去灶房做饭吧。” 李三娘在钱家早已习惯了饿肚子，就是再饿上两个时辰也能受得住。 钱来娣和钱招娣自然也是如此。 至于李春生，他家里穷，从来都是只吃早饭和晚饭，不吃午饭。 但她知道沈禾几人是饿不住的，于是便看向李春生：“大哥，咱俩去做饭吧。” 李春生站起身来，对沈禾道：“我去做就行了，你们在这等着，你们吃啥？” 李三娘拍了下大哥的胳膊，瞪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这是别人家，咋能你一个外男自己出入灶房？！ 又对沈禾道：“小禾，我和大哥去做就行了，你想吃啥？” 沈禾自然看到了李三娘和李春生的动作，可李春生毕竟是客人，哪能让客人做饭？ “还是我们两个吧。”沈禾笑道，“我也好跟着你学两手，三姐不会不愿意教我吧？” 这话一出，李三娘也不好意思再说别的了，不然显得她不愿意教一样。 两个人开了门缝，快速小跑进灶房。 “三姐，我点个小鸡炖蘑菇，其他的你看着做，咱们都吃，你可别省着。”沈禾笑眯眯道。 “那就再来个贴饼子，煮个粥吧，省事还快。”李三娘不再客气，直接应道。 沈禾就喜欢这样都不扭捏的对话，沟通效率高，她高兴应了：“好嘞！那我先烧水。” 烧水，然后宰鸡拔毛。 不过在此之前，还可以让那只肥鸡发挥最后的作用。 刚才开门时飞进来不少蝗虫，刚好把肥鸡放了让它吃蝗虫。 肥鸡被捆了一上午，也饿了一上午，终于被放出来后，扑腾着到处啄蝗虫，一口一个，吃的好不开心。 但它并不知道，等它吃完大餐，自己就要变成别人的大餐了...... 李三娘把干菇泡上，开始揉面。 第81章 你想过开酒楼吗 水烧好后，沈禾本来想帮着李三娘把肥鸡按住杀掉放血，毕竟那只鸡个头不小，足有四斤重，而且刚吃完蛋白餐，精神的很，一个人不好按住。 但李三娘抓住肥鸡后，左手将鸡爪和鸡脖反着抓在一起，右手拿刀快速的在鸡脖子一划，之后左手再往上一提，肥鸡的血就噗嗤嗤流在木盆里。 腿都没来得及蹬两下就彻底安静了。 之后，李三娘把放完血的肥鸡扔进装着热水的另一个木盆里，翻来覆去烫过后就开始拔毛。 动作利落干净，毫不拖泥带水。 沈禾呆了。 她没有圣母心，不会看到鸡被宰杀就痛苦难受，不敢看。 她完全是被李三娘的动作惊艳到了。 她前世也见过不少人杀鸡，还看过菜市场上卖活鸡摊位的直播。 可即便是自称卖了几十年活鸡的摊主老板，动作也没有李三娘的漂亮。 划完脖子后没有一滴血喷溅出来，拔鸡毛时手上动作轻松迅速，拔过的地方干净滑溜，光从这两点，就足以看出她的手艺高超。 优雅又从容。 沈禾突然想到了汉尼拔。 摇摇头将这个荒诞的人物甩出脑海，沈禾蹲在李三娘面前问道：“三姐，你经常杀鸡吗？” 李三娘噗嗤一声笑了：“钱家有点钱都被钱大宝拿去喝酒了，上哪有钱买鸡吃？” 沈禾不放弃，继续问道：“那村里办席的时候你负责杀鸡？” 李三娘笑得更大了，她垂眸看了眼沈禾，不知道一向成熟稳重的她怎么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咱们村没啥有钱人家，席上能有三个素菜管饱就不错了，咋可能会买鸡。” 沈禾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也是，她有几十两银子在手，也不过才多了个肉味，其他人家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席面更是简单的可怜。 那这么看，李三娘就是纯纯天赋怪了。 既然她杀鸡这么厉害，那杀鱼呢？还有鸭子、鹅、兔子...... 一瞬间，红烧鲤鱼、烤鸭、炖大鹅、麻辣兔头等无数美味出现在沈禾脑海。 “咕嘟” 沈禾狠狠咽了一大口口水。 “噗嗤——！你再去烧些水吧，粥煮好后就可以开始炖鸡贴饼子了，很快的。”李三娘忍不住喷笑道，小禾直勾勾盯着刚拔完毛的鸡吞口水的画面也太搞笑了。 “三姐......你有没有想过开个酒楼？”沈禾没动，问道。 “酒楼？那是有钱的员外们才能开的......我这手艺也就给你们做些吃的，当厨子都不行。”李三娘道。 “员外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钱，都是一点一点赚出来的......”沈禾喃喃道。 她没再问李三娘，自己在心里琢磨起了可行性。 自己目前想到的几个赚钱生意都和吃食相关，自己提供新颖的食材和做法，三娘和招娣来娣提供手艺，开个酒楼不是不可能。 而且系统里还能买到很多香料，虽然用于酒楼的话肯定会被限制购买，但完全可以现在买些种子种植。 有了酒楼当招牌，她的食材也可以更好的打开销路，还能互相带动。 越想越觉得比自己零散着做小吃食有前途。 沈禾沉默着想事情，李三娘的心里也不平静。 开酒楼？小禾可真敢想。 要不是小禾，她连吃饱饭都是问题，哪敢想不知道要花多少斤银子的事。 但是......开酒楼她是不敢想，卖个小吃食呢？ 有钱人家肯定是瞧不上她的手艺，但镇上还有很多农户人家，村里人都说她手艺好，那去镇上卖的话，应该也能卖出去吧？ 李三娘摇摇头，想这些干啥，自己住在小禾家，得先把小禾家的活干好。 拔完毛冲洗干净，李三娘起身剁鸡。 沈禾也走到灶膛前，添水烧锅。 幸好灶房里有足够的柴火和水，两人不用再出门。 干等着吃饭的时间是漫长的，但一起做饭的话时间就过得很快了。 两刻钟后，所有的饭都做好了。 在灶房里喊一声，很快其他人就从堂屋冲过来。 虽然这次没有肥鸡帮忙吃蝗虫了，但现在蝗虫已经少了很多，飞进来的也没太多，几个人很快就全拍死了。 用水瓢舀水淋着挨个洗了手，这才围到灶膛前。 掀开锅盖，锅里的小鸡炖蘑菇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旁边白花花的饼子下半截浸在油亮的汤汁里，吸饱了精华，看着就诱人。 一旁的小木盆里盛着粟米粥，上面放了一个蒸屉，里面是蒸的白面饼。 总共七个人，就是把锅都贴满也贴不了几个饼子，沈禾便让三娘多揉了些面，蒸一半，贴一半。 沈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好几声。她拿出一摞碗，开始盛饭。 李春生看着这一锅实实在在的鸡肉和蘑菇，还有那雪白的饼子和浓稠的粟米粥，眼睛都直了。 他早从刚才的谈话里知道这个人家里光景不错，可没想到能好到这个份上！ 这哪是寻常农家饭？这简直是过年都不敢想的席面！ 他还没回过神来，三娘就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碗。 碗底是小半碗裹着汤汁的鸡肉蘑菇，上面严严实实盖了三个厚饼子。 即便隔着饼子，肉香味也直往鼻子里钻，李春生喉结上下滚动，狠狠咽了口口水。 给所有人盛好，自己也端上一碗，见大家还站着没动，沈禾说了句“都吃啊，不用等我。”，便低头咬了一口吸满汤汁的饼子，又夹了一块鸡肉。 肉香和菌菇的咸香在嘴里炸开，鲜味直冲脑海，沈禾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果然饥饿就是美食最好的滤镜！ 饥饿感再加上李三娘的手艺，更是绝杀！ 一时间没人说话，灶房里顿时只剩下咀嚼声。 小狼崽急得嗷呜嗷呜直叫唤，在几人腿边打转。 沈禾挑了几小块没骨头的肉扔给它，小家伙终于安静两秒。 然而吃完后，就是更加急切的嗷呜嗷呜。 沈禾不再理它，剩下的她还不够吃呢！等会儿吃完饭再喂它些别的吧。 一顿饭吃完，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的美味里。 要不是有李春生在，沈禾甚至想用饼子沿着锅边蹭一蹭吃掉。 钱来娣依旧第一个收拾碗筷，碗碟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沈禾突然反应过来，屋外的动静好像没了？！ 再看看屋里，确实亮堂不少。 她心里一喜，开了个门缝看去，蝗虫竟然真的飞走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沈禾不知道算快算慢，但至少她觉得极其漫长，再不想经历一次了。 此时已是申时，李春生晚上还要回去，不敢耽搁，两人出门去找赵里正。 沈玉舒走到钱来娣身边：“来娣姐，我刷吧，你和招娣姐也过去。” 钱来娣感激的看了沈玉舒一眼，道了句谢谢，利落的擦手拉上钱招娣一起追娘和大舅去。 第82章 拿到放妻书 沈禾走在院子里，前院除了蝗虫的尸体把院子里搞得有些脏外，其他都没问题。 然而后院...... 原本堆到半人高的猪草只到小腿了，附近一圈地上洒落了厚厚一层蝗虫尸体，应当都是过来抢吃的时撞死的。 小猪吭哧吭哧的吃着地上的蝗虫尸体，从买回来后除了喂系统里的猪饲料就是猪草，好不容易有了新鲜的高蛋白，小猪吃的非常开心。 旁边的小鸡和小鸭也是同样，不过它们只吃还在爬动的蝗虫，对已经死掉的不屑一顾，一口一个，边吃边拉，好不快活。 好吧......虽然猪草少了一半，但是换成了更有营养的高蛋白，也是赚到了。 而且这也提醒她，这些都是上好的牲口食物。 原本还为打扫院子头疼，现在垃圾变成了高级饲料，瞬间干活的动力都上来了，甚至想出去收一批。 但蝗灾过后，家家户户肯定更会抓紧时间上山挖木薯，就算她想收蝗虫尸体，估计都找不到人。 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沈玉珍和沈玉舒收拾完灶房，也一起帮忙。 沈家老院是最靠近后山的院子，后面没有别的人家，所以后院非常大。 光院墙围起来的就有三四百平方，虽然盖了猪圈和鸡舍鸭舍，还划分了放柴火和猪草的地方，但空地方仍然很大。 沈禾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买些牲口，大鹅，兔子什么的。 大鹅是农村一霸，能看家护院。 兔子繁殖快，时不时就能打个牙祭。 但养的牲口多了，三娘她们的活也重，她倒不是不舍得用人，只是觉得让她们三个干这种活，屈才了。 这种想法昨天还没有，她只为自己能脱离繁琐的家务而开心。 但是刚才做饭时想到开酒楼后，她就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想法了。 一个人奋斗固然幸福，但如果能遇上可靠的搭档，那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赚钱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越想越兴奋，沈禾简直现在就想把三人拉回来，好好商量出一条赚钱大道。 不要急，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还是先等她和离，和钱家那群垃圾切割干净再说吧......。 钱家。 钱大宝昨天气得一夜没睡好，这会儿正呼呼大睡。 钱老婆子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钱金宝钱银宝跟在后面不停抱怨。 “奶，你做饭不好吃，你快让我爹再找个婆娘回来，让她做饭！” “我是不是也能娶婆娘了？我要听话的，像来娣那样的可不行！” “奶你咋还在扫地，赶紧找媒婆啊，不管是我哥还是我爹娶了婆娘，这活就都不用你干了。” 钱家族老和李春生赵里正一伙人到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几句话。 李春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知道钱大宝混账，可没想到两个外甥也被教的这么不像话！ 他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三娘为啥突然之间就心如死灰，拼着名声不要也要和离了。 钱家族老的面色也极不好看。 这话自己在家说说也就算了，偏偏让外人都听见，这让他们怎么想？！ 钱老爷子在门外重重咳了几声，钱老婆子听出来叔公的声音，立马打开大门。 待看见满脸怒容的钱老爷子和李春生，她瞬间结巴了：“叔、叔公......” 钱金宝和钱银宝见来了这么人，目光从钱老爷子和李春生身上略过，狠狠瞪了李三娘和钱来娣和钱招娣几眼，嘴里嘟囔着回了院子，连个招呼都没跟太叔公和大舅打。 看见两人这副德行，李春生更是气的冒烟。 他也懒得再客套，直接冲院子里喊道：“钱大宝呢？叫他出来！把放妻书签了！” 李春生以往来钱家都是好言好语的捧着钱老婆子，现在突然变脸，钱老婆子不习惯，下意识就想骂他。 但余光看见钱老爷子阴沉的脸，顿时不敢说话，进屋把钱大宝喊醒。 钱大宝睡得迷迷糊糊，被拽起来满肚子火，一出屋门看见李三娘，习惯性地就骂骂咧咧：“吵什么吵！你个丧门星还敢回来？搅得老子觉都睡不......” “你嘴里再不干不净试试！”李春生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响，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哥！”李三娘连忙死死拉住哥哥的胳膊，对他摇了摇头。 李春生想到放妻书还没到手，只能强压下怒火。 钱老爷子见场面难看，只想赶紧办完事离开这里，他道：“大宝，你和三娘既然夫妻情分已尽，就好聚好散吧。今天李家舅哥和赵里正都在，你把放妻书签了。” 话音刚落，赵里正就将早已写好的放妻书拿出来，当众念了一遍，然后递到钱大宝面前：“在这按个手印，这事就算了了。” 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钱大宝只觉得他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别人家都是男人写休书甩了婆娘，他倒好，被婆娘和离，还得按手印放弃女儿，虽然那俩赔钱货他也不想养，但她俩马上就能换彩礼了，这不相当于把彩礼钱白白分给李三娘吗？！ 他这脸算是彻底丢到姥姥家了！ 他恼羞成怒，一把夺过放妻书，看也不看，狠狠地在上面摁了个手印，之后把纸往李三娘怀里狠狠一摔：“给！以后可别想再踏进钱家一步，我倒要看你离了我能不能过好！” 李三娘平静地拿起放妻书，接过印泥，重重的按上自己的手印。 赵里正检查文书确认无误，一人发了一份，之后看向李三娘：“三娘，你看看屋里还有没有自己的东西要拿走？趁现在一次拿清吧。” 李三娘带着两个女儿进屋，不过片刻就出来了，母女三人手里只各自拎着一个小小的的包袱，里面不是两三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裳。 她的嫁妆早就被钱大宝变卖换酒喝了，现在剩下的，也不过几年旧衣裳。 李春生看着妹妹和外甥女那几乎空着的双手，再想到她们在钱家当牛做马挨打受累十几年，最后竟只落得这么点东西，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一直躲在门后偷看的钱金宝和钱银宝，见娘和姐姐真的要走，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可这两个蠢货不明白为什么慌乱，只是冲着娘和姐姐的背影嚷嚷： “赶紧走！赶明儿就让爹给我们找个新娘！要更年轻、更听话、做饭更好吃的！” “就是！来娣招娣你们也该改改这臭脾气了，不然以后看谁家敢要！早晚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第83章 差个好借口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李春生，听到这话猛地停下脚步。 他猛地转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人一脚将钱金宝和钱银宝踹翻在地。 “两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你娘和你姐姐这些年是怎么伺候你们的？好吃的紧着你们，好穿的紧着你们，把你们当祖宗供着！结果就供出你们这两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们还是不是人？！” 在这里，舅舅的地位极高，教训外甥天经地义。 因此无人阻拦。 只有钱老婆子尖叫着扑上来：“哎呦！我的金宝银宝！李春生！你该这么打你的外甥！我和你拼了！” 李春生扭头怒瞪钱老婆子：“你个死老婆子，早该连你一起骂！我妹子嫁到你们家，是杀了你男人还是刨了你家祖坟？让你这么往死里作践她！” “纵着你那废物儿子打老婆，把这两个货物教成六亲不认的畜生！你看看他们现在这副德行，除了会躺着等吃等喝，还会干什么？！” 这话骂的又毒又狠，钱老婆子被气得连连后仰，最后直接瘫在地上，拍着地面哭嚎起来。 钱大宝最是欺软怕硬，原本丢了面子的那点愤怒在看到李春生发火时早吓没了，苟着身子想偷偷回屋。 李春生怎么会放过这个罪魁祸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又上前狠踹。 他已经决定了，就是今天被钱家人围殴，也得揍了这个畜生给三娘和外甥女出口气！ 院子里，李春生单方面暴打三个人。 然而钱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出面阻拦。 钱大宝和金宝银宝说的话实在是招人恨，围观的村民都在指责他们，还说李春生打得好，要是他这时候阻拦了，那炮火恐怕会对准他。 而钱家族老都没开口，赵里正就更不适合说话。 更何况他也觉得是该给这几个人一个教训。 等到李春生打的差不多了，钱老爷子才重重杵了杵拐杖，喝道：“够了！” 李春生停下动作，喘着粗气回到早已泪流满面的李三娘身边。 “既已和离，你们两个也就不必喊我娘了，你们爹若想找新人，尽管去找。以后，咱们再没关系。” 李三娘说完这些，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拉着两个女儿迈出了钱家的大门。 再没有回头。 钱金宝和钱银宝放下护着头的胳膊时，看到的就是李三娘她们离去的身影。 心里的慌乱更重，可是这次，他们没敢再开口说话...... 当事人一走，赵里正和其他人也都很快散了。 现在已经酉时，去挖木薯有点晚了，也不好算工时，赵里正早早就通知了大家明天一早再挖。 蝗灾刚过，家家户户都要去地里看看。 虽然今年粮食长得不好，可到底也是辛苦了一年种起来的，到底还是惦记，所以心里知道都被吃光了，也要亲眼看看。 村口，李春生对李三娘说道：“沈家那个是个有本事的，你住她这比再找个人家嫁了强......你多跟她学学本事，至少以后别再被人欺负。爹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李三娘双眼又红了，她重重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春生出来时蝗灾还没来，他惦记家里情况，交代完便回去了。 李三娘三人回去，沈禾见她们虽然眼圈泛红，但精神状态还行，便没担心。 她正头疼红薯和土豆的种植。 到昨天晚上，荒地已经开了五十八亩左右，再加上今天一上午，足足有六十多亩。 前天知道荒地已经开了三十多亩时，她想过停止开荒开始种苗，但一想到蝗灾还没来，刚种下的红薯秧最后都会变成蝗A虫的口粮，便继续让大家开荒。 她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地永远越多越好，不开白不开...... 现在蝗灾走了，终于可以开始种苗，然而她仔细一看，发现了大问题...... 系统里提供的是可直接用于种植的红薯薯秧和经过催芽和消毒处理的土豆种块。 这些她早在决定种这两种东西时就已知道，但她没细想过每种东西各种几十亩的话，需要多少量......。 刚才她详细看完两者的种植说明后算了算，算出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 如果红薯和土豆各种三十亩，需要红薯秧12000株左右，土豆种块5000公斤。 系统里无论蔬菜粮食还是水果的种苗都很便宜，红薯秧100株才要六文钱，12000株需要720文。 土豆种块两公斤一文钱，5000公斤需要2500文，加一起三两多银子，她完全负担的起。 但是！ 5000公斤的土豆种块，恐怕得三四辆牛车才能拉完，红薯秧虽然轻，但也得单独一辆牛车来装。 该怎么解释这么大量的新作物从何而来，她之前想好的借口都不好用了。 她头疼的就是这个。 除了这个，其他的都没问题。 之前预支的工钱刚好算到今天上午，下午蝗灾大家没来干活，所以从明天开始正式继续算工钱。 赵里正知道她开荒是要种地的，所以在一开始就让那个大家开荒的同时起垄。 现在少了起垄这一工序，只是埋种的话，一天时间差不多就能做完了。 就是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来开荒。 她之前已经对大家说过，如果把预支工钱这几天的活都做完后不想继续了，只要提前来找她说明即可。 不过她估计应该没什么人会不愿意做，毕竟之前想去挖木薯的人已经都换过了，现在留下的都是想赚工钱的。 有之前预支的工钱，在荒地干活的人家里多少都有些存粮，把她的活干完再去挖木薯找吃的，完全没问题。 只要她明天早上准时把所有的红薯秧和土豆种块拿出来......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好的借口，沈禾干脆不想了。 反正就算找不到借口，她也要照种不误。 起身走到灶房，准备做木薯圆子。 门口传来小孩子清脆的喊声：“沈婶子！我们来送蚂蚱啦！” 是韩家兴和韩家庆两兄弟，两人抬着一个大木盆，里面装满了死透的蚂蚱。 沈禾吓了一跳：“你们这是把家里的蚂蚱全搜罗起来了？” 韩家兴笑嘻嘻道：“我奶奶让送来的！说是婶子家养猪，这东西喂猪比猪草长膘！” 沈禾没想到韩婶子竟然连这都记着，这是真的礼轻情意重！ 李三娘正端着木盆准备出去洗衣裳，见状，连忙把盆里的衣裳拿出来，接过两兄弟手里的木盆，将蚂蚱倒进腾出来的木盆里。 两兄弟见东西送到，伸手要接空木盆：“李婶子，那我们先回去啦。” 沈禾猛地反应过来，拉着韩家兴的手，掏出十个铜板：“拿着，留着买糖吃。” 韩家兴一见是铜板，连忙缩回手：“要不要！奶奶说了不能要钱！蚂蚱都是白捡的，不要工钱！” 说完，一把夺过李三娘手边的木盆，和弟弟狂奔出去。 沈禾拿着铜板的手僵在半空，无奈地笑了笑。 这满满一大盆的蚂蚱，够三只小猪仔饱餐一顿了。 至于韩婶子的人情，她记下了。 第84章 奇怪的方氏 李三娘被这盆蚂蚱提醒了。 她喊来钱来娣和钱招娣：“你们待会儿忙完了就去村子外边田埂上转转，捡些蚂蚱回来。” 钱来娣和钱招娣乖巧应下。 李三娘重新拿了个木盆出门洗衣裳，钱来娣钱招娣把水打满后就背上背篓准备出门。 沈玉舒和沈玉珍刚把后院收拾干净，见状，要跟着一起去。 四个丫头一起有说有笑的出了门。 沈禾看出来了，如果说离开钱家李三娘是喜忧参半的话，这两姐妹就是纯高兴。 这样也好，只要人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院子里安静下来，沈禾来到灶房，开始清洗木薯。 洗完后切成适合磨生浆的块，戴上塑胶手套开始磨浆。 木薯圆子是用木薯里的淀粉做的，基本操作就是先磨生浆，之后将木薯生浆装入纱布袋中，用重物重压，之后木薯就会结团成块。 再将这些湿块彻底暴晒，就得到了干木薯颗粒。 而这些干木薯颗粒，就是安全无毒的制作木薯圆子的原材料。 用的时候只需要像和面一样加水搓成小圆子，再煮熟就成功了。 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在和木薯面的时候加进入红糖、紫薯、菠菜汁等调色的汁液，就能得到不同颜色的木薯圆子。 而成品的木薯圆子，可以搭配各种各样的甜点食用，好看又好吃。 一个时辰过后，太阳落山，外出的几人都陆续回来。 沈禾已经把木薯和魔芋都全部磨完，手腕又酸又累。 但看着满满两大桶的木薯生浆和满满一大桶的魔芋生浆，心里畅快非常。 今天午饭吃的晚，但吃的饱，所以就都不打算吃晚饭了。 见大家回来，沈禾忍着休息的冲动，推着推车招呼几人一起出门找合适压货的大石头。 顺利找到两块又宽又扁又重的大石头，推回家后，放在棉布包好的木薯生浆上。 收拾好一切，众人这才洗漱歇息。 正如沈禾预想的般，一直到临睡前，依然没有荒地上的人来找她。 翌日清晨，沈禾依旧早早起床。 不过今天她是吃过李三娘做的早饭后出发去镇上。 今天要想办法运回来红薯秧和土豆种块，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一路上触目惊心，蝗虫过境后，田里的稻子几乎被啃噬一空，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连山上的绿色也稀疏了许多。 倒是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各个背着背篓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焦虑，明显是去镇上买粮食的。 到了悦来酒楼，将二十斤魔芋豆腐交出去，拿到货款，又和周掌柜攀谈几句后，沈禾离开，心里盘算着如何把红薯秧和土豆种块合理弄回去。 目光偶然瞥见之前坐过两次牛车的少年，沈禾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她直接走过去问道：“小哥，我要用五辆车，你能不能再找四辆牛车？”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能。还是去清河村？” 显然，他认出来沈禾了。 沈禾并不意外，她点点头，面容严肃：“对。一辆车我给你二十五文，但要求必须得找靠谱的人，我要拉要紧的东西，路上不能出任何岔子。” 少年听到二十五文，没什么表情的脸第一次有了些微变化。 他低头思忖片刻，答道：“没问题，但是要多等一会儿，估计卯正一刻回来。” 沈禾换算了一下现代时间，6：15，不耽误回村。 她点点头：“那就待会儿在镇东头那条短巷子碰头，就是只有四户人家，巷尾通着小树林那条。” 少年应下，赶着身下牛车离去。 离卯正一刻还有一炷香时间，沈禾开始在镇上转悠。 镇上的几家粮铺都在售粮，价格比她上次见时又翻了一番，可等着买粮的人依然挤得水泄不通。 不少人衣衫褴褛，手里举着的铜板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藏了多久才拿出来。 这些人，明显是蝗灾之前就买不起粮食的。 他们或许期望蝗灾不要来，可事与愿违，蝗灾来了，粮价更贵了。 她凑近看了看，发现卖的竟是颜色发暗味道难闻的陈年粟米。 显然，这些黑心粮商吃准了大家现在家里没粮，不得不买的情况，趁机清理库存，牟取暴利。 她想起前世政治课上看到的一句话“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古今中外，无有例外。 以往只能在书上看到的情景真实的发生在眼前，沈禾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又去其他地方走了走，期间还特意和别人搭话，可问了几个村子，发现竟无一人知道小毒根能充饥的事情。 她有些奇怪，清河村挖木薯的动静这么大，离镇上又这么近，按理说消息早该传开了。 而且村里还有不少外村嫁进来的妇人，她们肯定也会告诉娘家人。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过这也不是她考虑的问题。 但回去后可以跟赵里正说一下，让赵里正出面，同其他村的里正说明情况。 这事关许多人的生死，不能只局限于一村。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沈禾起身去约好的地方。 走到半路，却突然看见二嫂方氏和......一个男人的身影。 沈禾连忙躲起来。 由于距离远，她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看到男人似乎给了方氏一样东西。 不多会儿，方氏便从巷子里出来，红光满面，满脸笑容。 那男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很快离去。 看见两人渐渐走远，沈禾这才从躲身的大树后出来。 看这两个人的举止，应当不是方氏给沈二田戴了帽子。 但偷偷摸摸的，肯定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过这家人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了。 眼看时间快到，沈禾小跑着到了约定地点。 巷子里冷清清的，不见人影。 刚到没多久，巷口响起牛车轱辘的声音。 她探头看了一眼，确定是那少年，且后面跟了四辆牛车后，立刻转身。 意念一动，迅速从系统中购买红薯秧和土豆种块。 刹那间，一大堆和带着湿润气息的红薯秧和裹着草木灰的土豆种块就出现在空地上，堆得像两座小山。 第85章 没见过这样种东西的 少年的车队到了近前。 沈禾一看，后面四辆牛车上的车把式，竟然是年两对双胞胎，一对男孩，一对女孩，年纪都在十四五岁左右，看样貌，都与少年有几分相似。 少年看见沈禾震惊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是我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您放心，他们赶车都很厉害，而且绝对靠得住。” 这位婶子要靠谱的人，他信得过的只有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于是他便赶紧回家接了四个弟弟妹妹，之后又用十五文一辆的价格从其他等着拉人的牛车师傅那里租了牛车过来。 这些牛车师傅经常在镇上，自然知道少年情况，现在什么都不用动就能赚十五文，他们都爽快答应。 而他的弟弟妹妹，则能一人赚十文。 沈禾收回震惊，少年的嘴严和不多问她是知道的，这几个既然是他的兄妹，想来也靠得住。 她冲几人点点头，指向身后的小山堆：“咱们快点把这些装车吧。” 兄妹五人原本还有些担忧沈禾会不愿意用他们，现在听了沈禾的话，立马动手装车。 几个人年纪不大，力气却都不小，他们默契配合，很快就将所有的红薯秧和土豆种块都装上了车，还用带来的旧布、草垫等盖得严严实实，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沈禾对此甚为满意，终于体会到为什么电视剧里的人让别人干活时都不喜欢别人多问。 除此之外，她对几人的服务也甚为满意，光从特意带了遮盖货物的东西就能看出几人的心细和靠谱。 沈禾坐上一辆货少的牛车，一行人开始上路。 这条巷子是沈禾特意找的，人少方便她从系统里买东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它直接就能离开镇上。 她车上的东西毕竟长得太像能吃的，甚至红薯秧本身确实能吃，这个时候贸然有几辆车拉着粮食，她担心会被哄抢。 走这里就能避开镇上大部分人，而到了人少的小路上，他们六个人一起，一般的路人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牛车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很快就到了清河村。 此时已是辰时三刻，村里里静悄悄的，显然村民们早已上山挖木薯去了。 沈禾直接让几个孩子把牛车赶到了荒地旁。 几辆堆着高高货物的牛车一出现在荒地旁，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赵康安快步迎了上来，问道：“小禾，这是啥？” 沈禾跳下牛车，招呼几人把盖在上面的稻草和草垫掀开，露出下面的红薯秧和土豆种块。 “今早在镇上碰见个北边来的商人，卖的便是这些。”沈禾指着车上的东西，面不改色的对赵康安解释道，“他说从外商手里买了这些，那些外商告诉他说这些东西能种植，产量颇丰。他本打算带回家种，没曾想银钱花光了，只能卖了换钱。” “我正愁这块荒地上要种啥，又看这些东西看着挺新鲜，长得确实像能吃的样子，而且价格实在便宜，干脆就买了回来。”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下。 赵康安一言难尽的看着土豆块，这灰扑扑的玩意，和新鲜、能吃有半文钱关系吗？ 还有那看着还没草径结实的红薯秧，就这一碰就断的样子，就算真能吃，能种的活吗？ 他拿起一块土豆种块，发现上面灰扑扑的竟是草木灰...... 他更加确信沈禾被骗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啥东西的种子是要裹草木灰的？！ 你说这是某种刚烤完扒了皮的吃食他都更相信...... 但看着沈禾一脸希冀的表情，他也不忍说出来打击她。反正这荒地上啥也种不成，她便宜买些东西种上去，也省的以后再花大价钱买粮种了。 “这些东西该咋种？”赵康安问道。 沈禾道：“赵二哥，劳烦你把大家都喊过来吧，我一道说给大家听。” 赵康安应了一声，转身朝荒地里的村民喊道：“都停停手，过来集合！” 村民们早就好奇得不行，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锄头，围拢了过来，看着牛车上那堆奇怪的东西，顿时议论开来。 “小禾，这绿油油的是草吧？咋还拉一车来？” “哪的嫩草？竟然没被蚂蚱霍霍了？” “嚯！这一个个灰蛋子又是啥？咋还裹着灶底灰呢？” “你咋整这么多灰蛋子......” “都安静！”赵康安喝了一声，“听听小禾咋说。” 众人这才闭嘴，一个个充满好奇地看向沈禾。 沈禾把刚才对赵康安说的那套词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加上了两者的名字。 “这个叫红薯，这个叫土豆。听说都很高产，正好荒地已经开出来了，就种下试试吧。”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土豆，土里的豆子，这名字倒是贴切。” “红薯？这跟木薯有啥关系吗？” “没关系吧，这嫩油油的看着可不像能长出来木薯那么大块头的东西。” “小禾，你保准是被骗了，你赶紧找几个人陪你去镇上，找到那人把这退了......” 沈禾抬手虚按了一下，止住了众人的七嘴八舌。 她声音清晰且坚定：“到底能不能种活，种出来能不能吃，都得自己亲眼看了才知道。大家且听我说下如何种植，这关系到后面的收成，最好不要出错。” 说完，她不等众人说话，拿起一把红薯秧：“这个是红薯秧苗，要在垄上以一尺左右的间距，刨出浅穴......” 接着，她又拿起一个土豆种块：“这个是土豆种块，这上面有些芽眼，种植时，要让这芽眼朝上......” 她讲解得尽量详细，村民们听得认真，但等她说完，质疑声又起： “这秧子软趴趴的，跟野草似的，插土里真能活？别不是白费力气吧？” “是啊，那灰蛋子埋土里，听着就不靠谱，裹了那么多灰，还能发芽吗？” “俺种了半辈子地，也没见过这样种东西的......” 第86章 种红薯和土豆 场面有些嘈杂，赵康安见了，把脸一板，大声道：“都嚷嚷啥，小禾一天给咱三十个铜板，是让咱干活的，不是让咱说道的！小禾咋说的咱们就咋做！” “这不是怕她吃亏吗” “那也不能一直嚷嚷！人家跑商的见过的世面比咱们多，说不定这真是其他地方顶好的东西呢？” “再说了，这些东西虽然长得奇怪，但能看出来长势不错，别的不说，最起码好养活，种种试试不亏。” 赵康安后面这句话不是为了唬住村民瞎说的，他在沈禾刚刚讲种植过程中发现的。 有经验的庄稼人，光是听种植方式就能猜出作物的果实长在哪个部分、是否好养活。 这两种东西都需要起高垄，十有八九果实是长在土里的，所以需要底部空间大而疏松，方便果实长大以及以后挖掘。 难怪这个东西叫‘红薯’，原来真的和木薯一样是吃块茎的。 而那个土豆，如果他没猜错，长大后的样子估计就是现在这样，只不过是没有芽眼的完整豆子。 长在土里的作物天然比起露在外面的作物，少了鸟虫和天气的影响，天然更加好养活。 而且这块荒地土质疏松，没什么虫子，或许还真就适合种这两种作物。 而且还有一点，它们只需要定期浇些定根水，助其成活，等到种苗长结实后，就不怎么需要照顾了。 这又比种菜和稻子方便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开始觉得沈禾或许不是被人骗了。 赵康安严肃起来颇有几分赵里正的气势，再加上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村民们终于不再多言。 各自上前，或拿红薯秧，或拿土豆种块，回到各自开垦的荒地边，开始忙碌起来。 沈禾朝赵康安道了谢，和几个孩子一起将剩下的货物全部卸在田边空地上，之后将车费付清。 几个孩子开心不已，道了声谢，便赶着空车离开了。 待牛车走远，沈禾撸起袖子，本想拿几颗秧苗下地种植，一想到自己的实操能力，还是默默放下。 她站在一旁看着众人的操作，各个行云流水，一会儿就种了十来米长。 大家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两种东西，但都是在土地混了半辈子的人，种植对他们而言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见大家都在有序的忙碌，她不在这里耽搁，和赵康安交代几句后便走回家。 进了院子，就见几个屋子的门都紧紧闭着。 正在疑惑，就听见赵康平说道：“你回来了啊，玉舒玉珍跟三娘她们一起上山了，让我给你说一声。” 他正在屋顶，沈家老院屋内已经修好，院子里的青石砖也铺好了，现在只剩下屋顶的瓦片之间还需要填入灰浆，把瓦片之间的缝隙封堵严实，这样不易漏水。 院子里几个人在下面把黄土、细沙、麻刀等物混合搅拌成灰浆，几个人往上递灰浆，剩下的人就在屋顶填灰浆。 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干活，难怪她们锁了门就走。 沈禾抿了抿唇。 她本来想让这两个丫头歇息着，反正家里粮食也够吃，不需要那几个木薯。 但现在想想自己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溺爱？ 她见到她们比同龄人瘦小的样子，就想好吃好喝的赶紧多养些肉，但忘了劳逸结合，又一心想着让她们学知识，而忽视了劳作也是一种实践。 这事儿也给自己提了醒，除了文化课得补上，活动课也不能断。 一日之计在于晨，俩孩子早上基本六点左右就起了，现在不用干那么多活，或许可以做个早操练练身体...... 前世口罩时期她在网上学了不少健身操，什么八段锦、金刚功、长寿操之类的，倒是可以教给她们。 沈禾抬头，冲赵康平笑道：“多谢了。” 赵康平摆摆手示意不客气，继续干活。 沈禾进了灶房，昨天晚上的魔芋豆腐已经全部煮好并捞出泡在木盆里，另外的木盆里放着水分被全部压出的木薯块。 靠近木薯块，能闻到明显的苦杏仁味，这是木薯里含有的氰化物味道。 不过这些味道等暴晒后就会消失，木薯里的毒素也会去除干净。 将整个木薯块掰碎，分摊放在簸箕上，放到灶房的窗棂旁。 现在院子里人太多，拿出去晒容易被大家问东问西，她担心说的多了被人猜出后面木薯圆子的做法。 她从来不小瞧这些古人，他们只是见识少，不是没脑子。 等越来越多的人吃过木薯、对木薯熟悉后，木薯淀粉的提取方法早晚会被发现。 有了木薯淀粉，其他相关的吃法也很快会被研究出来。 而在此之前，她希望自己先赚一笔。 所以现在她得尽可能的守好木薯圆子的做法。 昨天晚上让李三娘几人帮忙时她也直说了这跟她后面的赚钱计划有关，不能对外说出去，如果她们说出去的话，她会立马取消两人的合作。 三人都很认真的答应了，甚至还直接发誓。 “嗷呜，嗷呜，嗷呜” 堂屋里传来小狼崽急切的喊声。 沈禾加快速度把剩下的木薯粉块晒上，洗了洗手去堂屋。 刚开门小狼崽就扑到她脚上，又撕又咬。 这是自己一狼被关在屋里，急坏了吧？ 沈禾失笑，如果是个小狗崽，现在应该在欢快地摇尾巴欢迎她，小狼崽不会摇尾巴，就用这种方式表达它见到熟悉之人的高兴。 她弯腰抱起小狼崽，放进背篓。 重新关上门，带着狼崽上山挖魔芋。 第87章 卖小毒根去毒消息 沈家二房家，大门紧闭。 自从上梁酒那天闹过之后，村里人都知道沈家二房有上百两银子的事了，每天来借钱的人简直要把门槛都踩破。 “这些人平日里过的好好的，咋现在突然都缺钱了？我看就是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沈老婆子等人走后，在屋里骂道。 “平日里大家都没钱，有点事就自己能抗就抗能熬就熬，现在知道咱家有钱了，就不想熬了。”沈二田解释，“所以基本上都借钱看病的。” “以前能熬，现在也能熬！张麻子那腿都断了半个月了，现在看郎中有啥用，他娘还敢腆着脸借钱！” 有沈老婆子在，所有人都没借到钱，有时候甚至来人还会被她怼一顿，所以短短两天时间，他们就和村民人的关系闹得紧张。 沈二田看不下去了，干脆每天把大门紧闭在里面拴上，直接不让外人进来。 昨天蝗灾过后，沈老婆子和沈老头子担心自己两个孙子，便准备今个去书院看看他们，顺便送些银两。 他们家都不挖木薯，地里的稻子又基本被吃完了，家里地里都没活，便决定大家一块过去。 但商量的时候，方氏却突然说她身子不舒服，明个就不去了，还非要拉着沈二田在家。 沈二田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虽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但还是配合的答应了。 于是今早，家里就只剩他们两个。 但沈二田刚去了趟茅房，回来就见不到方氏人了。 找来找去见不到人，干脆关了门睡大觉。 现在大门被敲响，他出来看到是方氏，立马满脸怒容地开了门：“你干啥去了？！” 方氏没说话，沈老婆子等他重新关好门后便神秘兮兮拉着人进了屋。 见沈二田已经被她搞得彻底不耐烦，眼看就要发火，她立马掏出两串铜板。 沈二田瞬间瞪圆了眼睛，这些铜板，恐怕得有二三两！ “你偷东西去了？！”他惊怒道。 方氏笑容一僵：“什么偷东西？！这是我赚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赚的！” 沈二田更怒了，咬着牙道：“你敢对不起老子？！” 说着就扬起手...... 方氏彻底无语了，这狗男人平时挺精的，现在咋成傻子了？！ 她一拍桌子，吼道：“沈二田！你再这么污蔑我信不信我跟你和离？！” 李三娘都能和离，她自然也能！ 沈二田瞬间气的肺都要炸了：“老子等了你一早上，你回来就要跟老子和离？！老子休了你！” 那个没出息的钱大宝，竟然能让自己婆娘提出来和离，而且还和离成功，搞得现在自己婆娘都敢说和离了！真给男人丢脸！ 要是平时，方氏早认怂了，可今天她赚了二两多四钱银子，这可比他们家以前两年攒的银钱还多！ 有了底气，人也就大胆了。 她一把拿起桌上的铜钱，砸在沈二田身上：“休！你休啊！我看你休了我上哪找一早上就赚二两四钱银子的婆娘！” 沈二田慌忙收回手接过铜钱，但仍被砸的胸口痛。 但人也被砸清醒了。 他重新看向方氏，细细打量。 头发没花，嘴巴没肿，衣裳没乱......而且她才出去一个时辰，就是给他戴绿头巾，这点时间也赚不了这么多，她又不是啥名楼花妓......看来自己冤枉她了。 他反应很快，立马放下手里的铜钱，走过去搂住方氏：“媳妇，都是我说错话了，你快说说，咋赚的这么多？” 她早上啥也没带，不可能是卖东西赚的。 方氏别扭了两下，但被沈二田搂得更紧。 她心满意足，自己也早想显摆显摆，便迫不及待的说出来：“我卖小毒根去毒的法子赚的！” 沈二田一愣：“小毒根去毒法子？” “是啊，多亏那天我让有银去偷听了，要不这钱估计就让别人赚了！” 沈二田还是疑惑：“你到底咋换成钱的？” 方氏一脸得意洋洋：“这不今个蝗灾一过，镇上都是等着买粮食的人，那陈年粟米都卖到三十文一斤了！我就在旁边看着，专门找那些要买十斤以上粮食的人，给他们说我有更便宜更好的粮食。” “还真就有几个人信了，跟着我走。” “等到没人的地方，我就说小毒根能吃，我有去毒法子，只要给我五百文，我就把去毒法子告诉他。” 沈二田脸上满是怀疑：“你就这么空口白牙一说，人家能信你？” “肯定不信啊！”方氏下巴微扬，“我就把沈禾那天给村里人说的话给他们学了一遍，还真就有人动心了！” “我又继续劝他们，五百文钱能干啥？顶多买十来斤陈年粟米，塞牙缝都不够！可那小毒根满山遍野的，根本吃不完！花五百文，根本就是他们赚到了！” 沈二田还是有些不解：“那他们几家凑个五百文，买你一个法子不就得了？你咋能赚到二两多银子？” 方氏闻言白了丈夫一眼，这男人今个咋这么傻？ “你傻呀！我肯定是一个一个悄悄拉过来说的，哪能让他们凑堆儿？” “我还特意叮嘱他们，千万别告诉旁人！不然这法子要是大家都知道了，大家都去抢着挖，他们还能捞着多少？他们自己偷偷挖，偷偷存起来，才能多吃些日子。” “而且我还保证这法子绝不再卖给别人，但五百文，一文都不能少。” “他们自己花半两银子买的消息，可能会免费告诉别人吗？亲兄弟都得等他们自己存够了才说！” 沈二田听完方氏这一番操作，眼睛都瞪圆了，他忍不住夸道：“行啊你！这脑子转得可真快！还真让你给盘算成了！” 方氏傲娇的哼了一声，又故作谦虚的摆了摆手：“不过也没框住几个人，满打满算也就五个。其中一个实在掏不出五百文，磨了半天，四百文我也卖给他了。” 她戳了戳沈二田，严肃道：“这钱可是我自己赚的，你不能交给爹娘！” 大哥家有两个孩子念书，自己只有一个孩子念书，虽然每次买笔墨以及这次送银子爹娘都给的一样，但自家还是亏了一半。 好不容易赚点钱，她可不想再把一大半都分给大哥家的。 沈二田明白她在想什么，别说她这么想，就是他骤然见到这么多铜板，都想自己占为己有。 他点点头：“肯定不说，咱们现在就找个地藏起来。” 他动作又顿住。 方氏这法子赚的就是一个时间差，毕竟小毒根去毒的法子在清河村不是秘密，过不了两天，这法子就不能赚钱了。 爹娘大哥现在还没回来，他们还能再去赚一波...... 他有些埋怨道：“你咋不喊上我一块去？”这样就不用来回耽误时间，能多赚些。 方氏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万一没人信我，你不得骂我？” 沈二田噎住。 不再抱怨，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两夫妻将铜钱暂时放在床底，又马不停蹄回到镇上...... 第88章 借来的钱被骗了！ 方氏不知道，她对别人说的话，恰巧正是木薯去毒法子还没传出去的原因。 正如沈禾猜测的那般，不少清河村的妇人们在当天就赶紧回了趟娘家告诉他们木薯去毒的法子，一天时间，这个法子少说也传进了二十多个村子。 但......这些妇人们都是单独回的村子，在给娘家说完后，几乎大家都反应过来一件事——这个法子村里只有自己家知道。 有个村里有多户女儿嫁到清河村，但就算她们也回来说法子，那村里知道的也是少数。 山上的木薯再多，也是有数的，而且在地势方便地方的木薯更是有数。 知道的人多了，自家就挖的少，或是得进深山挖。 那自然要趁着其他人知道前，赶紧多挖些屯着。 于是乎，这个法子就被知道的人瞒的死死的。 -- 周林一路上恍恍惚惚，他感觉自己真是昏了头，咋就信了那妇人的话？ 回到杏花村，刚进门，他婆娘李氏就迎了上来，眼睛直往他手上瞅。 见到他手上空着，李氏急道：“粮食呢？咋空着手回来了？” 周林神色有些不自然，他错开媳妇的目光，含糊道：“别提了！镇上的粮铺早被抢空了，挤破头也没抢到......” 他总不能说那东拼西凑借来的四百文钱被他用来买了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他怕说了实话，他媳妇会直接指着鼻子骂他蠢货。 李氏一听，身子晃了晃，颓然地靠在门框上：“这可咋办......家里就剩那点麸皮，顶不了两天了......大毛二毛才十来岁，五毛才三岁，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她想起那四百文钱：“咱家是没指望了，还是先把钱还给各家吧......” 周林一听她提起那笔钱，瞬间慌得手心冒汗，他赶紧打断媳妇的话，飞快说道：“还、还有指望！那山上的小毒根能吃！” 李氏抬起头：“你说啥傻话呢？小毒根小毒根，那是有毒的！” “是真的！”周林见成功转移话题，连忙把从妇人那听到的那套说辞说了一遍。 虽然说的磕磕巴巴，但好歹完整。 李氏愣愣地听着，脸上惊疑不定。 等到他讲完，李氏已经变了神色。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一咬牙，道：“没粮食，横竖都是个死！要是那小毒根真像你说的那样能去掉毒，那就是老天爷给的活路！就算、就算真不行，吃死了，也比活活饿死强，好歹当个饱死鬼！” 周林听见这话，心里无比复杂。 如果不是他糊里糊涂的听信了那妇人的话，现在手里还有四百文钱，还能买个十来斤粮食。可现在呢，家里没有粮食，还倒欠四百文，只能把一家人的性命都交给小毒根......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赌一把了...... 他艰涩开口：“那咱们就试试吧......要是真能吃，后个咱们的粮食就能续上了......” 说完，他不敢再看李氏，冲进屋拿了背篓和铁锹，又喊上大毛二毛，准备一起上山。 三丫和四丫留在家里照看五毛。 临出门前，他突然神色严肃的叮嘱妻儿：“小毒根能吃这事，谁都不许往外说！” 李氏瞪他一眼：“咋不说？这能救人命的东西，乡里乡亲的，咋能瞒着？” 周林知道李氏心善，他何尝愿意瞒着乡亲们？那四百文可都是大家伙从牙缝里抠出来借给他们的。 但自己四百文买的消息，让他免费说出去，实在是不乐意。 那可是四百文，他一年到头顶多也就攒下这么些钱！ 他憋红了脸，道：“你懂啥！现在咱自己都没试过，谁知道那法子灵不灵？万一、万一还有毒，吃出个好歹来，咱们不是害了别人吗？这责任谁担得起？” 李氏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自己光想着能吃了，忘了这最要紧的一层，她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等确定能吃了咱们再说。” 周林嘴角一抽，还想说些什么，又忍住。 四人急匆匆的往山上赶，找了片毒林就开始埋头苦干。 一上午，四人累得汗流浃背，总算挖了满满四背篓的小毒根。 之后，他们便找了处偏僻平时少有人来的山溪，准备在这儿清洗和浸泡小毒根。 谁知刚到溪边，他们就愣住了。 只见溪水里已经泡着不少切成段的小毒根，溪水上游不远处，村里的孔家几人正蹲在那，吭哧吭哧地切去过皮的小毒根。 孔家几人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周林一家，也是大吃一惊，手下意识就想把小毒根往身后藏。 但孔老太目光瞥见周林背篓里露出来的再熟悉不过的块茎，立刻就明白过来。 她扯出个干笑，藏到身后的手伸出来，尴尬地打招呼：“大毛爹，大毛娘，你们也来弄这个啊？” 周林却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傻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他指着溪水里的小毒根，干巴巴道：“你们也知道这小毒根去毒的法子？” 孔老太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确实知道小毒根能吃的事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是啊，我女儿刚捎回来的信儿。” 言外之意，她也是刚知道，没有刻意瞒着大家伙。 周林急忙追问：“是你家姑娘先发现的这法子？” “哪能啊！”孔老太道，“我家姑娘不是嫁到清河村了吗？这是他们村里人发现的，现在他们全村都在挖小毒根，她才信了这法子没问题，就赶紧回来说了！” “全村人都知道？！”周林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清河村全村都知道！那他还花了四百文冤枉钱！ 他被骗了！ 四百文啊！他得咬牙干上近一年才能还清的债啊！ 他气得浑身发抖，当下就要转身冲回镇上，跟那个妇人拼了要回四百文！ 第89章 神秘来客 周林刚转身，就对上李氏错愕的目光。 那目光像一盆冷水泼到他头上，瞬间让他冷静下来。 现在去镇上就把这事暴露了，绝不能让媳妇知道...... 那毒妇绝对不会把这消息只卖给他一个，他得赶在村里其他人知道前多挖些小毒根...... 想通关键，他说道：“你和二毛留在这，我和大毛继续去挖......” 李氏奇怪的看了他两眼，点头应下。 周林僵硬地把背篓里的小毒根全倒在山溪边，便和大儿子一起返回山上。 明天，他明天一定去抓了那个毒妇！ -- 申时。 沈禾站起身，大大伸了个懒腰。 她刚把今天挖的三颗魔芋都磨完，能把后面两天的魔芋豆腐都做出来。 中午只有李三娘回来，其他四个孩子说是留在山上挖野菜，李三娘便做好饭好带给她们。 没有人干扰，她磨生浆的动作都快了不少，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要是能顺便听个小说或是看个泡沫剧就最好了。 想到这，她点开系统翻了翻。 还真有平板手机卖。 但是且不说一个最新款水果平板就要500两银子，就算买了，这里没有信号不能下载东西，那就只能当个板子用...... 休息片刻，她将磨出来的几盆魔芋生浆里都加上水，静置沉淀。 之后便去看中午就捞起沥干的猪鬃毛。 猪鬃毛已经在薄荷水里泡了快一天一夜，闻起来只有清爽的薄荷香，没有一点腥味。 她把猪鬃毛在磨石上轻轻画圈打磨，不时用手指摸摸，直到所有毛刺感消失，摸起来圆润又光滑。 接着，她拿出之前的牙刷，用烧红的铁丝在另一端烫了数个小孔。 把打磨好的鬃毛小束对折，用麻线系紧，从竹孔内穿出，再在外部牢牢绑固定在竹柄上。 最后，再把参差的刷毛修剪整齐。 一个软毛牙刷就做成了。 看着这把朴拙却顺眼的牙刷，沈禾满意地点点头，用沸水烫洗过后放在窗边通风晾干，准备等晚上试试。 一下午完成两件事，沈禾心情颇好，出了灶房在院里转悠。 正在后院看鸡鸭，就听见前院传来赵康安的声音。 她急忙走过去。 “小禾。”赵康安抹了把汗，“红薯秧和土豆都快种完了，离下工还有些时辰，你看是让大家继续开荒，还是......” 沈禾有些吃惊：“这么快就种完了？”她原以为那些种苗足够忙活一整天。 “那可不，来干活的可都是村里的庄稼老把式，手脚麻利得很。” “不用开荒了，”沈禾笑道，“让大家先歇歇，我一会儿过去发工钱，发完工钱就提前下工，还按三十文算。” 赵康安闻言脸上露出喜色：“好，我这就去说！” 早下工大半个时辰，不管是歇着还是回家干活，都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工钱竟然一分不少！ 屋顶上的赵康平听了，忍不住道：“小禾，院里的活儿也快干完了，不如让他们过来，待会儿一块把工钱发了，也省的你来回跑。” 沈禾更惊讶了：“不是说要明天上午才能完工吗？” “原先是那么估摸的，”赵康平解释道，“现在蝗灾过了，大家心里踏实，干活也不用操心其他的，干活都有劲。再说这调灰抹泥的活儿，越做越熟练，速度自然就上来了。” 他指了指旁边：“现在几个屋顶都只剩一小块了，最多再一炷香工夫就能完工。” 沈禾抬眼望去，果然见几个屋顶上都只剩边角还没干完，略一思忖，便点头应下：“行，那就一起发。” 听见她这句话，院里干活的众人精神都是一振。 虽说这三十文一天的活结束了怪可惜的，但明天能专心挖木薯，日子有盼头，现在领工钱就是个开心事。 一时间手上动作更是快了几分。 赵康安回荒地上看着干完最后的活，沈禾则进屋，假装去拿铜钱。 不多时，荒地的村民们便过来了，人还没到，热闹的说笑声已经传了进来。 沈禾这才提着粗布钱袋出来。 大家伙已经领过几次工钱，不用说就自觉的排队。 屋顶上，赵康平的声音响起：“狗剩他爹，别一个劲往下瞅了！等手里活干完了少不了你的！” 下面的人瞬间大笑起来。 狗剩爹被抓了个正着，被笑得老脸通红，嘴硬道：“没往下看，我就是眼皮子乱跳......” “你眼皮跳，眼珠子也跟着上下左右乱跳啊？”赵康平毫不客气的戳穿他，笑道，“都好好干活，咱得把最后的活干漂亮了！” “你们这样可不行，我们都不用人家小禾看着，照样把活干的漂漂亮亮的。”下面有人调侃，又引起众人一片哄笑。 如此一来，屋顶上有几个和狗剩爹一样分心的人，也纷纷老实了，专心完成最后的活计。 下面发钱发得热火朝天，领到钱的无不眉开眼笑。 正发到一半，院门外传来一阵动静。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赵里正领着两人走了进来。 前面那位中年男子身形清瘦，蓄着整齐的胡须，虽穿着寻常青布长衫，但步履从容，目光沉静。 他身后跟着个劲装汉子，腰佩短刀，眼神锐利，一进门就扫视了一圈。 想到赵里正离村的缘由，再对上这两人身形打扮，沈禾立刻停了手上发钱动作。 她上午在挖魔芋之前先去找了赵里正，把外界不知木薯去毒法子的事说了，又建议赵里正去通知其他村的里正一声。 赵里正听了沈禾的话，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光顾着自己村的粮食，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于是他没敢耽搁，马上就出了村。 但现在看这两人，并不像是附近村子的里正。 倒像是......官员。 沈禾猜的没错。 赵里正出村后，就直奔县城而去。 他一个人告知其他村里正速度太慢，告知县令才是最优解。 他求见了主事的县丞，将此法详尽禀报。 县丞果然很重视，听说之后马上喊侍卫随他一起回清河村，准备亲眼看看。 第90章 县丞大人要被抬上山 院子里，说笑声戛然而止。 没人见过县丞，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两人身上不一样的气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赵里正快步走到沈禾跟前，又转过身躬身道：“县丞大人，这位就是发现小毒根去毒之法的沈禾姑娘。”又转向沈禾，“小禾，这位是县丞李大人。” “县丞大人”四字一出，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转眼间满院子的人都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屋顶上的汉子也慌忙爬下来行礼。 “见过县丞大人！” “拜见县丞大人！” “叩见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万岁！” 众人各跪各的，各喊各的，喊得此起彼伏。 李县丞：“......”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沈禾低头行礼：“民妇见过县令大人。” 李县丞目光在在沈禾身上停留片刻，淡声道：“都起来吧。” 村民们战战兢兢地起身，个个垂首屏息，不敢再说话。 “这是在做什么？”李县丞看向沈禾手中的钱袋。 “回大人，这是在发工钱。”沈禾从容应答，“这些乡亲帮民妇做了些活计。” 李县丞微微颔首，未再多问。 赵里正忙解释道：“县丞大人听闻木薯可食，十分重视，亲自前来查验。小禾，你随我一同陪大人去山上拿些木薯回来。” 沈禾立即听懂了赵里正话里的意思。 赵里正应当是没料到县丞大人竟会直接随他一同回来。 他虽然相信自己说的木薯去毒后能吃，但却不敢担保现在山上泡了两天的木薯已经全部去毒完毕，所以才让自己一起上山把把关。 她点头应下：“好。” 说着，她就开始收钱袋子。 却见李县丞摆了摆手：“无妨，你先把工钱发完吧。” 沈禾动作一顿，见县丞脸色正常，便重新打开布袋继续发放。 和刚才不同，这次领钱的村民个个缩着身子，快速接过铜钱后就悄咪咪但迅速地离开院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不多时工钱发放完毕，沈禾将钱袋收好，领着李县丞、赵里正和那名侍卫往最近的山溪走去。 几人身影消失不见后，院子里才终于重新响起声音。 “吓死我了！竟然是县丞大人！” “我竟然见到活的青天大老爷了！” 院门外，一拨人涌进来。 “刚才我离县丞大人只有这么远！吓的我腿都软了。” “小禾竟然还敢和县丞大人说话......” “你们不是领完钱就走了吗？” “嗐，好不容易见一次青天大老爷，那不得多看两眼？我就藏在院子后边呢。” “我和麻子藏在草墩子后面。” ...... 山溪边，村民们正在忙活，清洗木薯的，切割浸泡的，忙中有序。 见赵里正带着生人过来，众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赵里正高声道：“这位是县丞大人，特地来看咱们咋给木薯去毒的，你们该干啥还干啥！” ‘县丞大人’几个字就像惊雷，吓得众人立马缩了缩脖子，立马就想跪拜。 但又想起里正说的‘该干啥干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跪了。 最后干脆躬下身，把身体藏在林子里，或是石头后面，生怕被县丞大人看了去说大不敬。 没有再听到乱七八糟的跪拜声，李县丞松了口气。 这个里正，倒是很会察言观色。 他走到溪边，仔细观察。 刚藏到大石头后边的狗剩娘察觉到头上有阴影，趁着放木薯的时间悄悄抬头看了眼。 这一看，吓得她差点把手里木薯扔出去！ 县丞大人咋跟着她过来了？还站在她后边盯着她看？！ 经常听说当官的都喜欢强抢民妇，莫非县丞大人看上她了？！ 她是有几分姿色不假，但县丞大人竟然只一眼就瞧上自己了？而且还是侧影。 县丞大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了，可毕竟是官。。。但她还是想跟狗剩爹在一块。 他虽然又憨又傻，但是真心对她，她不想对不起狗剩爹...... 哎，没想到这种说书里才有的风流事也会发生在她身上，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不为钱权所动...... 但是民不与官斗，县丞大人一发话，她就算不从也不行...... 再见了，狗剩爹......等我有了钱，一定托人交给你，要好好养咱们的孩子...... 一瞬间，狗剩娘只觉得生离死别也莫过于此了。 正在哀戚间，头顶的阴影消失，县丞大人转身走了。 狗剩娘偷偷看了看，县丞大人去找小禾了。 呼——！ 她松了口气。 幸好她刚才忍住没转过身，没让县丞大人看见她的正脸，不然还真完了。 狗剩他爹，我可是为了你，连官夫人的身份都放弃了......你可得好好待我！ 李县丞将众人处理小毒根的动作看的很仔细，每个步骤都记在心里。 他走到沈禾旁边，看向对方手里满满一筐刚捞出来的小毒根，问道：“这些泡了多久？” “回大人，泡了整整两日。”沈禾答道。 赵里正刚刚冲她指的就是前天泡木薯的地方，她已经用系统测过，这些木薯全都没有问题。 “毒去干净了吗？” “已经全部去干净了，蒸熟就能食用。” 李县丞点点头：“那现在就回去蒸了吧，正好本官早就想尝尝味道。” 沈禾明白这是要当场试毒，她朝赵里正看了一眼，示意对方不必担忧。 一行人快速上山，又快速下山。 远远就有人看着他们，见几人身影出现在山脚，连忙跑回沈家通知各位。 屋顶上的活已经干完，村民们虽然好奇，但更不想直接对上县丞大人，于是也不着急领工钱了，收拾了东西就麻溜回家。 很快，满院子的人就消失不见。 沈禾回来，看到空荡荡的院子，毫不意外。 但是她并未进去，而是领着李县丞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赵里正家前的巷子里。 巷子里嗡嗡的声音传出来。 “县丞大人上山看木薯去了！” “县丞大人竟然亲自上山，我还以为得喊人抬上去。” “现在都酉时了，县丞大人不会要住在咱村里了吧？” “那肯定是住在里正家。” 汉子话音刚落，就见县丞大人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 “我嘞老天爷啊！！！”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他这种，一瞬间，人都吓得跳了起来。 第91章 县丞想升县令 被汉子吓到，正准备痛骂汉子的众人目光下意识顺着汉子瞅过去。 下一秒。 “我曹！” “我嘞个乖乖！” “我——唔！”这是被身边人及时捂住了。 “拜、拜见县丞大人！” “见过县丞大人！” “叩见县、县县、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万岁！” 哗啦啦，韩婆子家门口挤满的人瞬间跪倒一片。 然而这次，县丞大人却没有像在沈禾家那样喊他们起身。 一瞬间，村民们都觉得自己活到头了，身子不自觉的抖起来。 赵里正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大胆，背后议论县丞大人就算了，还被听个正着！ 他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声音都有些走调了：“县丞大人，他们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还请大人看在他们是初犯上，饶了他们吧......” 头一次亲耳听到这么多平民背后议论自己，因为太过震惊而愣住的李县丞：“......” 他看起来像是动不动就喜欢砍人的暴戾之人吗？ “都起来吧，以后注意言行。”他淡淡道。 赵里正立刻扭头冲还跪在地上的众人吼道：“都听见了吗？以后注意言行！还不快谢谢县丞大人？跪在这碍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个个磕头跪谢，之后迅速起身，从巷子另一头跑走。 赵康平赵康安趁机溜回家里，韩家的来福来财来运三兄弟也赶紧回了院子，关进大门。 三人进来后，一个个擦着额上的冷汗往屋里走。 韩来福媳妇王氏挺着大肚子往大门靠去。 “你干啥？！”韩来福吓了一大跳，连忙拦住媳妇。 “县丞大人肯定要去里正家，我偷偷看看，没事的。”王氏推开丈夫，耳朵贴上院门，“娘肯定想知道是啥事。” 韩来福无语住了，娘是想喜欢看这些热闹不假，但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她自己吧？ 他怕惊到外面的县丞大人，也不敢大声拦媳妇，只好双手虚环住媳妇，防止她挺着大肚子摔倒。 屋外，沈禾也刚从刚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她家里现在还没有桌椅，总不能让县丞大人站着等、蹲着吃，于是一商量，便决定来赵里正家。 谁能想正好撞上这出好戏。 她真没想到，这群汉子竟然这么虎！ 私下说说就得了，咋还聚众聊八卦呢？！ 家里没活要干了？一个个都跑到这来，那孔大牛，家住在村子斜对角！ 她真想把这录下来，以后哪个男的再说妇人们长舌的时候，请看VCR...... 几人走到赵里正家，大门敞开。 赵康平赵康安已经把板凳和茶水都备好。 家里其他人都在山上挖木薯还没回来，他俩刚才见到爹和县丞大人，也猜到是要来自己家，于是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茶水。 等几人进来，两人学着沈禾的样子低头行礼，打过招呼后便静悄悄退下。 赵里正：“......” 第一次发现自己俩儿子还有这么机灵的时候。 他请几人落座，将茶水端过去。 李县丞端着碗看了看，碗有豁口，破破烂烂的，里面虽然泡着茶叶，但一看颜色和碎的程度，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 但他还是仰头喝下，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几分茶香。 喝了水，下午的疲乏似乎消解不少。 赵里正这才看向沈禾：“你去将木薯蒸上吧。” 这是在他家，理当他去蒸才对，但他不放心沈禾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便让她去灶房。 李县丞却拦住他：“一起去吧，我正好也看看。” 沈禾这才起身，往灶房去。 为了让木薯熟的快些，她又将木薯切成薄片后才上锅，蒸一半，煮一半。 期间，李县丞让侍卫去打了桶水，并让她用新打的水煮，即便赵里正家已经有水。 木薯上了锅，由侍卫负责烧柴火，他们三人则回到堂屋坐下。 只是在李县丞的要求下，几人的椅子都往外搬了搬，正好能看到灶房。 等待期间，李县丞详细询问了木薯去毒的每个细节，为何要浸泡两日，为何要流动的活水，为何叫木薯...... 沈禾能答的全答了，不能答的扯着谎也答了。 比如为何叫木薯，她只是担心叫小毒根可能影响她后面生意，哪知道为啥...... 不久，院里清香四溢。 木薯熟了。 侍卫将蒸木薯和煮木薯各盛了三碗出来，放在三人跟前。 见李县丞只是看着木薯不动，沈禾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吃起来。 李县丞目光瞬间盯过来。 赵里正见状，也毫不犹豫吃起来。 李县丞静静观察二人，见他们神色如常，这才正大光明的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试毒。 确认银针测不出毒素后，这才取了一片放入口中。 嚼了几下，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待两个方式做的木薯都尝过一遍，他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笑容：“此物甚好。” 漫山遍野的毒物变成能充饥的粮食，这简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隔壁安北府比秀水府先经历蝗灾，蝗灾过后，大批平民因为没有吃的成了流民，前几天甚至出了民变事件——盐川县一伙人直接冲进县衙抢夺粮食。 除此之外，还有上山为寇的，抢劫的...... 眼看蝗灾也跑到秀水府，灾景就要在这里复现，他愁的几天没睡好觉。 而现在，终于有了解法！ 这木薯吃起来饱腹感很强，而且产量颇丰，是再好不过的充饥粮食。 这是做政绩的大好时机，现在临川县的县令刚因贪污被撤，县令一职空缺，他若是能在知府大人面前露个脸，等到年底考核时，他说不定能往上升一升。 他当年只是个举人，只能当个县丞，而县丞想升县令，比县令升知府还难。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在县丞的位置上待一辈子，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好的机会落在他面前。 第92章 全村分木薯 李县丞解决完所有心中疑惑就马不停蹄赶回县城了，他得赶紧回去布置任务。 赵里正和沈禾终于松懈下来，依靠在椅子。 赵里正先开口了：“没想到县丞大人竟会亲自过来探查确认......” “这位县丞很是严谨，从取木薯，到蒸木薯，每一个环节都仔细盯着，确实我们没有使用其他任何手段。” “是啊，竟然还拿银针试毒，我们两个直接吃还不够证明吗？” “......可能防止我们提前吃了解药吧。”沈禾随口安慰道，“不过越是如此，越是说明重视。” 只要重视就是好事，至于是心忧百姓还是为了政绩，这就不是他们能了解的了。 赵康平赵康安鬼魂一样飘出来。 “你俩躲哪去了？”赵里正没好气问道。 两个汉子老老实实并排站着，挠挠头：“翻墙去韩婶子家了。” 县丞大人进来后，侍卫就关了大门，还从里面拴上，防止有村民误闯，影响正事。 他们是听到大门重新打开，知道县丞大人走了才回来的。 “爹，县丞大人也听说木薯好吃了？还专门跑过来吃。”赵康安看着桌上剩的几碗木薯，吞了吞口水问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赵里正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县丞大人是来了解木薯去毒法子的，不是来吃木薯的！” 他语气陡然一沉：“县丞大人亲自上山探查，还亲口试毒，这是为了百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能有这么好的县丞大人，是咱们临川县的福气！” “你俩可记好了我说的话，出去了别瞎说！更不能给县丞大人脸上抹黑！” 赵里正严肃叮嘱二人。 赵康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冷汗瞬间涔涔爬上来。 他伸出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是我说错话了！是我说错话了！” 他说的那些，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县丞大人竟然来百姓家里白吃白喝。 他爹是里正，他多少也了解一些律法。 县丞大人今天听到他们说闲话虽没有处罚他们，但宽恕都是有次数的，他要是再口无遮拦，被有心人听了，说不定就会被扣上‘诋毁县官’、‘造谣生事’甚至‘大不敬’的罪名。 而县丞大人如果要追究起来，轻则杖刑，重则服苦役或流放。 “行啦，记住就好。”赵里正终究不忍心，“你俩喊上韩家三小子，让他们去喊上挖木薯的人家，拿上箩筐上山装木薯。之后你俩上山，通知大家伙等把木薯装了到村里晒谷场集合。注意提醒各队的负责人，千万别装错了，只要前天泡的木薯。” 赵康平赵康安眼睛一亮，要分木薯了！ 瞬间赵康安也不吞口水了，转身就跑去对门。 “小禾，待会儿在晒谷场分木薯，你记得过去。”赵里正道。 沈禾点点头，正好可以把剩下的工钱一并发了。 见赵里正拿出本本开始算每户要分多少，沈禾便告辞了。 她回到家里，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甚是满意。 前几天院子里总是东一堆西一堆的放着工具，现在全部清空，看起来宽敞极了。 后院里，还剩下一小部分没用完的房屋材料，整齐的堆放在柴火旁。 这些材料退给窑坊可以换银子，但她准备留着，不然需要用时再买比较麻烦。 拿上钱袋关上大门，她沿着屋外面走了一圈，撒下一把系统里购买的花卉种子，共有十种花种。 她没养过花，也不打算特意学习怎么养，撒下种子，让它们随意长吧。 撒完后，见村里还没动静，显然山上的人还没下来，她便走到自家荒地旁。 现在已经不能叫荒地了，开好的一条条垄上一半插着秧苗，一半种着土豆，虽然没有大片的绿色，但依旧让人感到充满生机与希望。 开荒的时候沈禾要求地要离路面至少五米距离，而且每十亩就要有条一米宽的过道。 所以现在放眼看去，整块地的周围和中间，有几条明显不一样的未开垦土地。 沈禾沿着地的一圈走，随手撒下葵花籽。 系统里一斤葵花籽才一文钱，她撒起来毫不心疼。 半炷香后，她撒完一圈，山脚也有了动静。 她便往村里晒谷场走去。 晒谷场上，赵里正在中间站着，旁边放着村里称粮用的两杆大秤。 晒谷场为了方便村民晒谷子，铺着青石砖。 等有人背着木薯过来了，赵里正就指挥他们民把木薯全部倒在地上。 沈禾则拿着钱袋站在赵里正旁边。 在院里上工的人一见她，立马就知道是要发工钱，放下木薯后就兴高采烈的过来，高高兴兴的领了三十个铜板。 院子里的人天天见，不用名单沈禾也知道都有谁，很快便发完了。 等所有人陆陆续续到齐，晒谷场中间已经堆起了四五座木薯堆，各个有成年人那么高。 看着这么多木薯，村民们兴奋的议论起来。 赵里正抬抬手，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他道：“咱们先把木薯控控水再上秤，趁着这会儿，我再说几句，大家伙都听好了。” 见大家都紧紧看着自己，赵里正这才继续。 “不少人都知道，县丞大人来咱们村了。”他高举起一个碗，“这里，就是县丞大人尝过的木薯，是咱们前天挖出来的。县丞大人说，此物甚好。” 见下面有些躁动，赵里正又抬手压了压。 “所以这个木薯，只要按照小禾说的那样严格去毒，是可以放心去吃，绝对没有问题的。” “现在咱们村一起挖木薯，没有人敢偷懒少步骤，木薯都是没问题的。但是！” “等这几天过了，家家都清楚木薯去毒过程后，咱们就不会再一起组织挖木薯了，到时候，要是哪家偷懒省事嘴馋中毒了，可不关小禾、不管村里的事！” “规矩我已经说在这儿了，谁不遵守，后果自负。” 村民们一怔，接着点头：“是该这样。” 见状，赵里正才满意的收了碗。 地上木薯的水也控的差不多了，赵里正便让赵康平、赵康安各拿了一杆秤，和其他的汉子一起秤木薯。 一炷香后，全部称好了。 赵里正看着数字，沉思片刻道：“经过计算，咱们这次一个工时刚好分60斤，下面就按照前天的工时来分木薯。” 此言一出，村民们一阵欢呼雀跃，马上开始算自家能分多少。 “我家六个人，前天总共3个工时，那是不是能分快200斤？！一下午就有这么多粮食，我做梦都不敢想！” “我家总共1.4个工时，谁帮我算算能分多少？” “我家只有0.5个工时，能分30斤，也够吃几天了。” 第93章 半夜小狼崽突然狂叫 沈禾家前天都没挖，分不到，但这不影响她看热闹。 丰收的喜悦是非常有感染力的。 李三娘喜笑颜开：“我们仨加起来也快一个工时了，能分几十斤木薯呢！今天晚上咱们也吃木薯！” 沈禾笑道：“行啊。”晚上可以加点糖煮成甜的。 “都排好队准备分木薯！” 村民们一听，连忙抢着排队，乌泱泱的乱作一团，热闹无比。 记工跟着赵里正，确保每户人家都没分错。 夕阳映照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家陆陆续续分到沉甸甸的木薯，都说晚上就好好尝尝。 孙婆子家分到了整整300斤木薯，是目前分到最多的人家，可她心里却有些堵得慌。 不远处，韩婆子喜笑颜开。 她只分到了八十多斤木薯，可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无他，她的三个儿子今天还分到了快100文钱。 那里面，有三十文本该是她家二狗的！ 可现在倒好，她还得反过来再给韩婆子三十文...... 唉！她是万万没想到，这木薯竟如此出货，挖上半天就能分300斤，够她家十来口人吃上几天了。 早知能分这么多，她说啥也不会让二狗辞了沈禾那边的活计！ 可现在说啥都晚了，沈禾那边的活都干完了...... 另一边，沈禾和两丫头等李三娘领完木薯，便一起回家。 到了家，李三娘挽起袖子就要去蒸木薯。 “三姐，”沈禾拦下她，“切成块煮糖水更好吃。” “煮糖水？“李三娘连连摆手，“那东西金贵，可使不得。“ “不妨事，”沈禾从怀里掏出一包糖，“刚好我今个买了些糖，尝尝吧。” 那是系统里的白砂糖，这里叫做细糖，五十多文一斤，不过系统里就便宜多了，四文钱一斤。 李三娘见状，不再多说，切了块丢锅里煮。 木薯的清香味顺着晚风，在全村上空飘荡，也飘进了钱家院子。 钱家屋里，钱金宝和钱银宝饿得直嚷嚷。 钱老婆子端来三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米汤，上面还飘着黑点子。 她十几年没做饭，现在连煮个汤都能糊底。 钱金宝和钱银宝赶紧凑过来，却只看了一眼就皱紧了眉头。 “咋都是稀的？连个菜都没有吗？” “我不喝！这是给猪吃的吧？！”钱银宝怒了，一把推开碗，碗摔在地上，米汤溅了一地。 钱老婆子心疼得直抽气：“家里就只剩这些了啊......“ “我要吃木薯！”钱金宝猛地跺脚，“凭什么他们都能吃木薯？家家户户都在煮！“ 吃就算了，还那么高兴，声音那么大，听得他心烦！ 钱银宝也跟着闹：“娘不是去挖木薯了吗？还有来娣招娣，她们怎么不送木薯过来？“ “别提她们！“ 钱大宝一听见这几人就炸了：“那两个赔钱货跟着她们娘跑了，连木薯也带走了！“ 两个半大小子一听，顿时在地上打起滚来，哭喊着非要吃木薯，还让钱老婆子上门去要，不行就去买。 钱老婆子只觉得耳朵被吵的嗡嗡响，快要站不住。 “买啥买！“钱大宝怒吼，“她们挖的就该白给咱们！“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明白，如今李三娘已经和离，根本不可能会送来。 他狠狠一跺脚：“明日老子自己去挖！那个娼妇都能挖，老子也能！“ 钱老婆子闻言，昏花的老眼里终于透出一点光亮。 那个浪蹄子，走之前竟然把家里粮食都吃光了！ 家里米缸已经见底，她也饿了一天了，要是大宝明天去挖木薯，好歹能撑些时日。 -- 吃过晚饭后，沈禾正在用新牙刷刷牙。 柔软的刷毛一点不伤牙龈，口感非常舒适。 她正琢磨着后面把牙膏也做出来，一旁洗漱的李三娘注意到了她手中的新牙刷。 “小禾，你这牙具看着和前两天用的不一样。” “自己做的。”沈禾漱了口，指着牙刷另一端的毛印道：“之前的毛太硬，我就全剪掉了。现在的毛软和，不伤嘴。” 李三娘眼神一亮：“你能教我怎么做不？我给几个孩子都做一个。” 她在沈禾家住下后，见她早晚洁齿，听她讲了其中益处，也开始照做。 但是她用的是杨柳树枝，并不好用，两个孩子用的也不习惯。 沈禾自然应下，准备明天早上买些肉，再多找肉铺老板要些猪鬃毛。 另一边，沈玉舒和沈玉珍早早就洗漱好了，此刻，沈玉舒正用小刀削着一块硬木，隐约看出是个小鸟形状。沈玉珍则用今天闲暇时采来的草茎编织花篮。 这是她们决定送给乔姐姐的礼物。 钱招娣和钱来娣蹲在二人身边，默默看着。 夜色渐深，一家人陆续歇下。 不知过了多久，沈禾被一阵急促的“嗷嗷”声惊醒。 是小狼崽！它在警告低吠！ 几乎同时，最里面的厢房传来一阵窸窣声。 沈禾快速抄起放在床头的防狼喷雾、电棍和阻门器，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 窸窣声到了沈禾在的厢房，一道略带紧张的声音响起：“娘？” 是沈玉舒。 沈禾伸出手，压低声音回道：“我在，牵着我轻声走，不要说话。” 玉舒没问题，那玉珍必定在她身边，不用担心。 小狼崽也啪嗒啪嗒跑过来，跟在沈禾身边，继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沈禾拉开东边厢房的门，就听见西厢房的门也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 她侧身将女儿护在身后，一手准备好防狼喷雾，一手紧紧捏住电棍，大拇指放在电击开关上，之后轻声问道：“三姐？” “是我，小禾！”对面传来声音。 沈禾稍松了口气，悄声走到堂屋，和李三娘三人会合。 “三姐，你们也听到了？”沈禾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问道。 “嗯，”李三娘声音发颤，“好像......好像院外有动静。” 小狼崽依旧冲着院门方向低吠，显得焦躁不安。 沈禾心中警铃大作，她示意几人别出声，自己摸索到堂屋门前，将阻门器牢牢卡在门后，又回头将电棍塞到李三娘手里，低声道：“拿着，若有歹人破门，别犹豫，照面就杵上去！” 李三娘双手紧紧握住电棍。一时间，所有人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 第94章 村里进贼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除了最开始小狼崽预警时，院外再无异响。 又过了许久，小狼崽也渐渐安静下来。 但几人仍旧不敢大意，仍旧高度警惕的守在一起。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公鸡开始鸣叫，众人紧绷了一宿的弦才终于松弛。 沈禾朝李三娘要回电棍，之后快步走到门前，撤下阻门器，在李三娘几人尚未反应过来时赶紧把这些东西放回屋里。 再次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堂屋门。 院子里空荡荡的，一切如常，与她昨晚入睡前所见并无二致。 沈禾皱紧眉头，四处看了看后，快步走到院门后，侧耳倾听片刻，然后轻轻拉开了门闩。 下一秒，她的目光顿住。 只见门口的泥土地上，正赫然印着几个杂乱的大脚印！ 脚印深且宽大，绝非女子或孩童所有，而且沾着夜露，痕迹新鲜，分明就是昨夜留下的！ 沈禾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王屠户的？ 还是村里其他人的？ 李三娘几人跟着出来，见到地上刺目的脚印，所有人脸色瞬间白了。 “小禾，昨天......昨天真有人......” 沈禾没有回话，她发现这不只是一个人的脚印。 门前的这几个都一样，可远处的脚印明显有大有小。 这是一伙人！ 冷汗瞬间爬满沈禾全身。 她听说王屠户这两天在忙着把张莹莹从牢里捞出来，自己一个人偷偷回来就算了，应该没时间精力找其他人。 可如果是其他人，那会是谁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偷或强盗。 自家的院子在村里如此显眼，确实容易被他们盯上。 可不论是哪种，昨夜小狼崽的声音一听就是幼崽，并不足以吓退他们。 那他们为何没闯进来？ 是她猜错了，还是......他们昨天只是踩点？ 一想到第二种可能，一股寒意就顺着她的脊柱往上爬。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朝代，对于强盗，杀人就如杀鸡一般简单。 而在男性的力量面前，她们几个营养不良的女子简直就像豆芽菜。 没有热武器，就算有电棍和防狼喷雾也只能防得住第一下，第一个人......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连忙点开系统。 【转轮手枪：1000两/把】 这是系统里最便宜的一把。 她买不起。 沈禾关掉系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至少白天是安全的。 沉默地吃完早饭，去镇上送货前，她特意叮嘱几人：“今天你们去挖木薯，务必一起行动，千万不要落单。还有，可以多打听一些村里其他人家的消息，看有没有也出现这种情况的。” 见几人都应下，她这才往镇上去。 到了悦来酒楼，周掌柜验收完魔芋豆腐后，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沈姑娘，这几日晚上门户千万要锁好，家里多留神。” 沈禾心里咯噔一下，顺势问道：“周掌柜，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掌柜神情严肃：“最近县里很不太平，隔壁镇上每天都有人家遭贼，县里听说还有人死了，你可千万当心。” 沈禾心头一沉，道谢后离开酒楼。 她没急着回村，继续在镇上转悠，果然发现了些许不对。 清河镇在县里算不上富庶，所以除了做生意的外，一般镇上只有当地人。 当地人都有家有院，做生意的住客栈，所以一直以来，清河镇上几乎不会见到乞丐。 可现在，光在南北向的街上，她就见到了六个乞丐。 南边闹灾，有不少流民北上，镇上因此多些乞丐，本也正常。 如果那些乞丐不全是正值壮年的汉子的话。 尽管他们衣衫褴褛，又蓬头垢面的几乎看不出脸部，可壮实有力的身材一看就不是老幼和妇人。 这些人在装乞丐。 发现这一点后，沈禾就觉得他们行乞时的每个眼神都像是狼在寻找猎物。 她再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匆匆离了镇子。 这事不是她能管的。 镇上虽设有巡检司，但清河镇不是要道，也不是商贸往来频繁之地，所以日常只有三四个人值守，对上几个、甚至有可能暗处还有十几、几十个不怀好意的人，毫无胜算。 这事得告知县令。 刚进村口，沈禾就见村民们正往晒谷场赶，有些人面露不解，有些人则......带着惶急。 狗剩娘看见沈禾，连忙喊道：“小禾！快别回家了，直接去晒谷场！里正召集全村人说事呢！” “婶儿，出啥事了？”沈禾走过去问道。 “夜里进贼了！”狗剩娘一拍大腿，脸上又是后怕又是气愤，“好几家都被光顾了！我家院子里晾的几件旧衣裳没了，老天爷啊，咋连这也偷！张婆家的鸡少了两只，最吓人的是村东头的赵老六！” 她声音发颤：“他听见院里有动静，抄起棍子出去看，结果被人把腿给打断了！老天爷啊，这帮人咋这么丧良心！” 狗剩娘还在说她刚探听到的消息，沈禾的心却一沉再沉。 这么多户都遭殃了，村里昨夜却安静无比。 这说明这伙人非常熟练，经验老到。 而且能在一夜之间犯案这么多起，他们的人数绝对不只是自己在镇上看到的那几个。 晒谷场上已经集满了人，昨天聚在一起还充满欢笑，今天就只剩恐慌和愤怒。 “都安静！”赵里正眉头紧锁，“大家都知道昨个咱村进贼了，往日村里进贼，倒霉的顶多两三户，可昨天竟然十几户都遭了贼！来者不善，咱们必须做好防备！所以大家伙要是昨天有听到啥动静的，都站出来说说！” 话音刚落，下面瞬间炸开了锅。 第95章 成立巡逻队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但都在说自家丢了什么东西，而非有什么发现。 但沈禾仍旧从这些抱怨中整理出一些信息。 村民丢的东西五花八门，从鸡鸭衣物到粮食，甚至干柴农具，但凡值点钱或是能用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这不像正常小偷或强盗的行事风格。 想到镇上见到的那些人的样子，沈禾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们极有可能是流民。 周围的哭诉和咒骂渐渐平息下来，众人都眼巴巴地看向赵里正，指望他能拿个主意。 赵里正脸色铁青，沉声道：“这货贼人荤素不忌，什么都偷，各家各户晚上把能收的东西都收进屋里，院门闩死。” “鸡鸭咋办？总不能也赶进屋里吧？”有人不满道，“里正叔，要不你去报官吧。县丞大人昨天刚见过你，肯定会给你面子，让县丞大人派衙役来保护咱们。” “对！让县丞大人保护咱们！” 赵里正气的说不出话来，这帮人以为他有什么通天本事吗？ 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沈禾站了出来，清声说道：“报官恐怕也不行。” 所有人立刻看向她。 沈禾继续道：“我刚从镇上回来，知道县里也发生了多起盗窃伤人案，官府现在恐怕忙的焦头烂额，不可能会顾及到咱们村子。” 话音刚落，村民们瞬间哀嚎一片。 “官府都管不了了？那......那咱们可怎么办？” “天爷啊，这不是等着被抢吗？” “好不容易刚有了粮食吃，又要被抢走......” “完了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众人都唉声叹气时，却听见沈禾提高声音说道：“我有一个提议，既然官府靠不上，那咱们就靠自己，咱们可以成立巡逻队。” “巡逻队？啥是巡逻队？”众人疑惑问道，倒是赵里正眼睛一亮。 “就是每家每户出一个青壮男丁，轮流值守。比如每十人一队，半个时辰一换班，从入夜到天亮，沿着村中主要道路和偏僻角落巡逻警戒，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敲锣示警，全村响应！”沈禾耐心解释。 赵里正觉得这法子确实可行，正要点头，就有人跳出来反驳。 “说得轻巧！大伙儿白天上山挖木薯累死累活，晚上还得熬夜给你们站岗？这不瞎折腾人吗！”说话的是钱大宝，他歪着身子，一脸不屑，“一个娘们儿瞎出主意，就给全村人都找了个破差事！” 沈禾目光冷冷扫过去，毫不客气地怼道：“钱大宝，别人挖木薯累，你累什么？我可见你天天在家躺着，难不成是在梦里挖的木薯？” “你！”钱大宝马上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他阴着脸看向李三娘，“谁说老子不挖？老子昨天在家收拾臭娘们留下的烂摊子！老子今天就去挖！” “那就等你挖了再说。”沈禾不再理他，转向众人。 李三娘三人带来的东西连衣柜的一层都填不满，这烂摊子说的是他们自己吧？ 这时，又有妇人担忧道：“小禾，不是婶子泼冷水，但那伙人可是敢打断人腿的亡命徒啊！巡逻队要是真撞上了，动起手来，万一有个好歹，那不是更危险吗？还不如、还不如让他们偷点算了，破财消灾......” 见过赵老六惨状的人听了，忍不住抖抖身子，纷纷点头。 “这个主意好，我同意。”韩老婆子站出来，“破财消灾？你家有多少财够破的？他们这次偷鸡，下次就敢进屋抢粮，不能惯着他们！” “对！成立巡逻队！必须成立！这是为了全村好！”另一道声音急切响应，众人看去，竟然是沈老婆子。 沈禾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竟然会支持自己。 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他家现在有上百两银子，可不比谁都害怕吗？ 全村人除了两三户寡妇家，估计就他们最巴不得赶紧成立巡逻队了。 沈老婆子看了沈二田一眼，道：“你真愿意半夜去巡逻？要我说，咱们就抱着银子睡觉，留些破衣裳给他们就行了。” 沈二田压低声音道：“娘，只有一直做贼的，哪有一直防贼的？再说了，现在全村都知道咱家有钱，万一哪个说漏嘴......” 沈老婆子吓得身子抖了一抖，好像确实有个巡逻队好一些，反正自己两个儿子都聪明，万一对上歹人也知道跑。 没注意到沈二田神色有些不自然。 沈禾见有人还在犹豫，便道：“大家想想，那些贼人为什么偷偷摸摸？就是因为他们人少，不敢和一整个村子的人对上。咱们一队十来个汉子，聚在一起，他们见了就会掂量掂量。” “咱们巡逻的目的不是非要跟贼人拼命，而是形成威慑。他们求财，也惜命，看到咱们村组织起来了，多半就会绕道走。”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几个原本还在担心的妇人也动摇了。 “与其提心吊胆任人宰割，不如团结起来自保。”赵里正站出来，正色道，“昨天县丞大人来尝过木薯，恐怕很快就会在全县告知这事。大家别忘了，咱们这几天挖的木薯可还泡在山上，要是被贼人知道，咱们又个个缩在屋里，那木薯可就全部都成贼人的了。” 一听到辛辛苦苦挖的木薯有可能也被偷，下面顿时急了。 “那可不行！衣裳被偷也就算了，那可是救命的粮食！” “里正叔，我家出人！狗剩爹去！” “我们家人口多，二狗三牛都能去！” “还有我家......”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表态，钱大宝气得啐了一口，扭头就走。 赵里正见大家都同意了，便当场让愿意报名的汉子出列，现场分组。 清河村一共二百多户人家，除去寡妇、孩子去世只有老幼的、以及不愿报名如钱大宝这样的人家，从剩下的人家里选了两百人，基本是一户一人。 二百人分成了二十个小队，每个小队十人，每天晚上从酉时开始巡逻，一直到凌晨卯时结束，每队巡逻半个时辰，两天轮值一次。 这样安排，巡逻队里的人不会特别辛苦，所有人都没意见。 第96章 沈二田和方氏被打 趁着赵康平在登记巡逻队的人员名字，沈禾走到赵里正身边，低声道：“里正叔，我有件事想跟您单独说说。” 赵里正见她神情凝重，心也提了起来，不动声色跟着沈禾走到一旁。 “里正叔，这事不太对。”沈禾没有耽搁，把自己在镇上看到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之后道：“我猜......这恐怕不是寻常的贼寇，而是别处遭了灾，流窜过来的饥民。” 赵里正眉头紧锁，顿住了：“流民？” “嗯，”沈禾点头，语气沉重，“也只有饿急了眼的流民才会连破衣烂衫都不放过。他们可能拖家带口，什么都缺，所以见到什么拿什么。而且，这很可能只是开始......若别处灾情不止，后续只怕会有更多流民涌过来。到那时，就不只是偷窃，恐怕会演变成明抢，甚至更糟。” 赵里正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彻底变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附近几个毛贼流窜作案，若真如沈禾所料是流民，那恐怕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里正叔，此事非同小可，需要尽快上报县丞大人，请官府早做准备。”沈禾沉声道。 “小禾，多谢你提醒，我这就去县里一趟。”赵里正神情凝重，郑重说道。 他不敢耽搁，快步走回晒谷场，拍了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有件事刚才忘了说，”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昨晚分的木薯大家也看到了，木薯产量极高，这两天咱们大家伙挖的木薯足够每家每户存上几百斤，甚至上千斤都不成问题。” “所以从今天开始，就不组织大家一起挖了，大家可以各自找地方挖，不过挖回来后，依旧只能泡在那几条山溪里，不得私自占用其他的水源！违者重罚！” 那几条山溪附近的毒林都被挖的差不多了，得去其他地方另找，但太分散的话不方便一起挖，现在分开刚刚好。 村民们已经都会了木薯的去毒方法，听了纷纷应下，各自盘算着去哪块山坡能多挖点。 赵里正又去叮嘱了赵康平两句，便匆匆离去。 人群里，只有钱老婆子觉得天塌了。 钱大宝刚准备上山，咋就不一起挖了？除了三娘几个，她家可没人知道咋去毒...... 可要是去问别人，刚才他们几个人站在这都没人搭理，可不见得会跟他们说。 要不是李三娘，哪有这么多事！ 她肯定是故意在这时候提和离的！ 还有那个沈禾，保准是她跟三娘说了什么，上梁酒不让金宝银宝去吃，木薯去毒法子也瞒着他们，她们肯定是故意的！ 钱老婆子心里又慌又气，跺脚了半天，最终决定厚着脸皮去找钱族老，他总不能看着自家饿死...... 另一边，沈禾和李三娘几人回到家中。 她们家没有男丁，不用参与巡逻队报名。 沈禾将之前做的木薯粉端到院子里晾晒，昨天院子里还有其他人，木薯粉在灶房里晒的效果并不好，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晾晒了。 之后，她便拿上背篓和铁锹，带上小狼崽，和其他几人一起上山。 现在家里不缺粮食，她准备上午几人一起挖木薯和魔芋，下午就全部回家做木薯圆子。 昨天的事告诉她，自己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她反思了一下，可能自己的生活比周围都好了不少，所以确实没有了刚穿来时的紧迫感。 可实际上，她仍然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人，在危险面前，仍然毫无自保能力。 她有金手指系统，能买热武器，可是却没钱。 她想开通储物空间，想买枪，可是都没钱，她必须赶紧赚钱。 李三娘三人这几天除了做饭洗衣裳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挖木薯，这些木薯她没有要，她们可以卖给村民，如果想吃的话也能做饭。 但今天开始，三人的时间就要属于她了。 -- 沈大田和沈二田也报名了巡逻队。 登记完名字，一家人一起回家。 沈二田和方氏特意走的慢了些，离其他人远远的。 快到家门口时，沈二田开口道：“爹、娘，我和媳妇去镇上转转，打听打听那伙贼人的消息。” 沈老婆子一听，连忙点头：“行，打听仔细些！” 沈老头道：“还有书院，看看书院有没有出啥事。” 沈二田点点头：“好的，那我们就不回去了，直接去镇上了。” 说完就和方氏一起拐了道。 等出了村子，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打探消息是假，都想去镇上再赚些银子才是真。 却说昨天下午，两人重新回到镇上后，发现粮铺里的粮食快要被抢空，大家有钱也买不到粮。 于是他们赶紧找人卖木薯去毒法子。 信他们的人不多，一下午时间，也只找到十个人。 可就这十个人，竟让他们足足赚了五两银子！ 再加上上午的，一天时间他们就赚到了快七两半银子！ 这可是他们以前种地几年都攒不下的钱！ 所以尽管知道县丞大人已经吃过木薯，可能很快就会通知全县，可在贪念的影响下，两人都决定再卖最后一次。 毕竟清河镇离县里不算近，消息应该不会这么快传过来。 一到镇上，两人就直奔粮铺。 刚到粮铺门口，还没站定，沈二田余光就看到一个汉子面色不善的冲自己走来。 他一眼认出这是昨天下午从他手里买过消息的汉子。 “不好！赶紧跑！”沈二田拉过方氏的手就要跑。 可是一转身，又一个汉子从后面走来。 刹那间，除了这两人，旁边还冲出来五六个汉子，到了两人跟前，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砸了过来！ “打死你们两个丧良心的骗子！” “退钱！把老子的血汗钱还来！”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沈二田和方氏身上，两人当场就被打懵了，抱头缩在地上哀嚎。 第97章 巡检司的来了 刘青山那日从清河村回来后，这几天无论是吃白面馒头还是烧饼，都觉得差点意思。 他一直惦记着木薯。 他婆娘刘氏原本还生气，说他保准是瞧上人家了，扯了个想小毒根的谎做掩护，实际就是想多和人家套近乎。 可看到男人连饭都吃不下，这才信了半分，顺便自己也好奇起来。 “那小毒根真能吃？” “我都解释多少遍了，真能吃，而且我真的吃过，好吃！” 刘氏又一次得到确定的答案，道：“明天我得回趟娘家，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刘家村那边毒林可多了。” 刘青山眼睛一亮：“行！那咱们早点出发！” 刘家早就移居镇上，去别村里的山上总归不方便，现在能去媳妇娘家挖木薯，再好不过。 第二天到了刘家村，刘春生对丈母娘家说了这事，刘氏爹娘也对小毒根一事甚为稀奇。 正巧蝗灾过了，虽说有亲家帮衬着，他们家并不缺粮食，但要是真能找个吃的，也能少欠亲家一些人情，女儿也能更硬气些。 于是一大家子人就都上了山。 他们家没分家，十五六号人一起上山，动静颇大。 看热闹的村里人跟着过来，见他们要挖小毒根，都吓了一跳，连忙要拦。 于是刘青山又站出来把小毒根能吃一事解释了一遍。 刘青山是在镇上做生意的，村里人都觉得他见识广，见他这么说，都信了。 也有些不信的，但蝗灾刚过，啥吃的都没，去镇上回来的人都说粮食买不起，这情况下，不信也得信。 于是这些人慌忙回家，也抄东西上山挖木薯去了。 下午，王老五的媳妇回到刘家村，准备找爹娘大哥借些粮食。 但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 其实她家，整个村子都没啥人。 一路跟小孩打听着，才知道几乎全村人都上山挖小毒根去了！ 她急忙上山，找到爹娘，知道了小毒根去毒的法子。 当下也不借粮了，马上就往家赶。 刚回到家，兜头就碰上去镇上买粮食的丈夫王老五。 两人都格外兴奋，说自己找到了粮食。 结果一对，发现两人说的法子是一样的！ 王老五媳妇当即喜笑颜开，自家男人从别处也打探到这个消息，这不就说明这是真的吗？小毒根真能吃！ 可王老五却差点气的背过去。 她见王老五表情不对劲，就问他咋了。 王老五咬牙切齿的说了自己花五百文买法子的事。 听完之后，王老五媳妇直接气哭了。 那可是他们这些年存下的所有家底！还有一百多文是借的！ 见媳妇哭了，王老五反而冷静下来，说先挖些木薯屯着，明天一早他就去把钱要回来！ 现在，他可算逮着这个贱妇了！ 李铁柱狠狠地踢了地上男人一脚。 他昨天在这个男人这买完消息回村，就赶上里正叫全村开会。 没想到会上说的竟然就他刚花了五百文买的消息！ 原来是村里的李春生昨天去了他妹子在的清河村，清河村正全村一起挖木薯呢。 李春生回来后就直奔里正家，把这消息说了。 里正活了大半辈子，就没听说过小毒根能吃，倒是见过几个误食小毒根死掉的。 所以无论李春生怎么说，他都不相信。 最后还是在孩子的劝导下，决定试一试。 于是他们连夜上山，挖了一颗小毒根，切成极薄的薄片，放在溪水里冲了快一天一夜。 直到一个时辰前，才捞出来煮了。 李春生第一个拿起来吃，李家的几个人也跟着吃了几片，里正孙子见了，不顾爷爷阻拦，也抓了两片塞进嘴里。 等了一炷香时间，所有人都没事！ 里正彻底震惊了，这才夹了两片试吃，也没事。 于是便赶紧召集全村说了这事。 里正知道村里有些年纪大的人跟自己一样不相信，还特意把过程说的异常详细，甚至连没吃完的小毒根都带过来了。 全村人都争着试吃，为有东西吃高兴，只有李铁柱脸黑的像炭。 所以今天一早，大家都急着上山挖小毒根，他却不管爹娘媳妇的疑问，直接就跑来镇上。 幸好让他蹲到这个骗子了！ “别打了，我真的没钱啊！”沈二田哭喊道。 见这男人还嘴硬说没钱，李铁柱气得又踹了他一脚，对众人喊道：“搜他身！搜不出来就押他回家家！他是清河村的！我就不信，他身上没钱家里还能没了！” 几个汉子立刻上前，粗暴地把沈二田翻了一遍，果然没找到一个铜板。 “狗日的！还真没带！回去拿钱！” 这时，一个汉子目光猥琐的看向方氏，不怀好意地说道：“肯定在这婆娘身上藏着！搜她的！” 这话一出，沈二田和方氏都吓得脸色惨白。 沈二田赶紧挡在方氏前面，声音都变了调：“不行！不能搜她！钱不在她身上！” “滚开！谁信你的鬼话！”那汉子一把推开沈二田，另外两人伸手去抓方氏。 沈二田被踹倒在地，听着身后的哭喊，不敢扭头看。 谁知，一道身影猛地从他身边冲过去，一头扎进围观的人群里，“救命啊！杀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妇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粮铺前本来人就多，刚才见一群汉子猛地开始打人，大家下意识就躲开了，但此刻见妇人冲出来求救，指指点点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那几个想搜身的汉子被这么多人看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一时倒不敢再上前明目张胆地拉扯方氏，只能站在原地喊：“她就是个骗子，你们别被她给骗了！” 方氏尖声辩解：“我咋就骗人了！那去毒的法子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能让人吃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自己愿意掏钱买的，凭啥现在来找后账！” 她这不狡辩还好，一狡辩，更是火上浇油。 王老五气得眼睛更红了：“放你娘的屁！五百文！那是能买十来斤粮食的救命钱！你卖个五文十文，我也就认了！你张口就是半两银子！结果呢？这法子别人村里早就白送着传开了！你还骗我们说谁也不告诉，让我们偷偷挖！合着你就指着这个骗了一堆人是吧！” 王老五越说越气，只想扇烂这贱人的嘴。他扬起手，朝方氏冲去。 眼看场面又要失控，有人高喊：“巡检司的来了！” 第98章 所有的银子都被收走 几个穿着皂隶服的官差走了进来，领头的小队长板着脸喝道：“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都想进班房蹲着是吧？” 王老五李铁柱几人见状，连忙收了手。 沈二田赶紧站起来，小跑到方氏身边。 几个汉子气不过，嚷嚷着就把沈二田和方氏二人做的事说了。 小队长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他刚接到上头吩咐，说是县丞大人有令，要将木薯去毒之法尽快告知各村，以解粮荒，并且严禁任何人借此哄抬物价、盘剥乡民。 可没想到他们人还没走出镇上，就遇到这种事。 这两人竟然骗了将近十两银子，这事要是传到上面，他这位置怕是做到头了。 方氏还在辩解：“我卖之前又没说其他人不知道这消息，是你们自己愿意买的，凭啥说我们骗了？” 小队长冷冷瞪了方氏一眼，厉声道：“闭嘴，还敢狡辩！县丞大人已有明令，此法当惠及所有百姓！你们竟敢借此敛财，这就是趁灾牟利！按律，轻则杖刑囚禁，重则流放充军！你们是现在乖乖跟他们回去退钱，还是跟我们去县衙大牢里走一遭？” “流......流放？”沈二田一听这几个字，腿肚子当场就软了。 他猛地转身甩了方氏一个耳光，骂道：“都是你这蠢妇出的馊主意！还不快闭嘴！这钱该退！我们退！马上就退！” 方氏被打得耳朵嗡嗡响，又惊又怕，却只能忍着不敢吭声。 “走吧，回去退钱。”巡检次官差说着，踹了沈二田一脚，“还不赶紧带路！” 一行人回到清河村，村里大部分人都上山挖木薯了，只留些老人和孩童在家。 玩耍的孩子们看见有穿官服的人进村，又好奇又害怕，远远跟在后面看热闹。 沈二田和方氏只觉得脸都被丢尽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快到了家。 沈老婆子正在院里缝衣裳，听见动静一抬头，就看见几个官差进来，自己儿子还被打的鼻青脸肿。 她瞬间慌了，猛地站起来，身前的东西散落一地。 沈老头沈大田和王氏听见动静，也赶紧从屋里出来，一看见官差，腿肚子都吓软了。 “官、官爷，这......这是咋回事啊？”沈老头壮着胆子，颤声问道。 “咋回事？问问你的好儿子吧。”巡检司小队长不耐烦地踹了沈二田一脚：“还愣着干啥？赶紧拿钱去！” 沈二田吓得连滚带爬往屋里跑，小队长使了个眼色，马上有官差跟了进去。 沈二田钻进床底下摸索了半天，只摸出个小钱袋。 跟着进来的官差见多了这种把戏，当即冷笑一声，一脚把沈二田踹到一边：“滚开！敢跟我耍心眼？” 他自己弯腰钻进去，三两下就从床底翻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 沈二田心里心里叫苦不迭，那里面除了这两天赚的，还有他和方氏这几年辛苦攒下的私房钱，现在全部暴露了！ 可再不舍，他也不敢说一个字。 两人拎着钱袋出来，小队长直接命令：“多少钱卖的消息，就多少钱退还，一分钱不能少！” 沈二田连连点头。 这些铜钱都是串好的，一百文一串，每个人就返五串。 周林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串铜钱，他愣了一下，朝着官差道谢后便低着头快步走了。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见人都打发走了，但剩余的铜板还在那官差手里，沈二田便舔着脸凑上前，赔笑道：“官爷，您看该退的都退了，这剩下的......是不是......” 那官差眼睛一瞪，又是一脚踹在他腿肚子上：“还想拿回去？想得美！谁知道你这剩下的钱干不干净？是不是还骗了别个没找上门的？这些赃款统统都得充公，省的以后有人找上衙门来。” 说着，官差便把钱袋递给小队长。 沈二田气坏了，可他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赔笑脸：“是是是，官爷说的是，应该的，应该的......” 方氏在一旁看得心头滴血。她早认出那个钱袋，那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自然知道里面放着他们所有的积蓄！ 眼看着巡检司的人就要据为己有，她张口就想喊，却被沈二田死死捂住嘴。 方氏的话被堵在喉咙，憋的满脸通红。 小队长并没注意到两人的动静，或者说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颇为满意，就知道这一趟不会白跑。 他大手一挥：“行了，此事到此为止，往后安分点。” 说完，他便带着手下扬长而出。 官差前脚刚走，沈老婆子后脚就扑了上来，抓着沈二田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你咋就去骗钱了？还惹来了官差！” 沈二田指着方氏骂道：“都是这个败家娘们，非要去镇上卖木薯去毒的消息！还专挑男的卖！现在好了，钱一点没落下，还差点被......” 想到在镇上那几个人说完搜身、方氏冲出来之前，那几个汉子有可能已经摸到了方氏的身子，沈二田就觉得一股气血往头顶涌。 方氏听到男人的话，瞬间寒了心。 主意是她提出来的不假，可沈二田数钱数的比谁都开心，而且她本来打算赚二两银子就够了，是他非要继续！要不是他，他们今天怎么可能会被堵个正着！ 而现在呢，全成了她的错！ 沈老婆子一听，转身就扑到方氏身上撕扯：“你个丧门星！就知道撺掇我儿子干这丢人现眼的事！我们老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从今天起，家里的活儿都你干！干不完别想吃饭！” 方氏任由婆婆打着，只是呜呜的哭。 沈大田媳妇王氏上前拉架，心里却在暗喜，自己能轻松几天了。 第99章 家具到齐 对于这边的混乱，沈禾一概不知。 中午，她和三娘几个挖完木薯后就回家了。 吃完饭，几个人在院子里忙活。 李三娘和钱招娣钱来娣还有沈玉舒沈玉珍在食品加工间处理木薯、磨木薯生浆，沈禾则在灶房磨魔芋生浆，理由如往常一样，怕魔芋汁液溅到她们身上。 几个人一下午都没闲着。 等到日头西斜，大家手里的活总算忙活完毕，李三娘准备做饭，几个孩子去后院喂牲口，沈禾则将外面晾晒的木薯粉块收进食品加工间。 这间屋子宽敞明亮，通风透气，但现在除了两个灶膛外什么都没，东西只能暂时放在地上。 她心里盘算着，得再找赵康平定做几个面包店里烤盘架一样的多层架子，这样就能在加工间里立体晾晒，既不占地方，而且就算遇到阴雨天也能在屋里晾晒。 正想着，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沈禾赶去看了门，正是赵康平。 “小禾，你定的家什全都做好了，给你送过来！”赵康平笑道，身后跟着一排扛着家具的汉子。 沈禾连忙将院门全部敞开，李三娘和几个孩子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门外的汉子抬着东西进了院子，后面还坠了一串小尾巴，同样是看热闹的孩童。 家具放在院中地上，一眼看过去就与寻常村户家的不同，不仅木料结实，样式也新颖。 桌子不再是光秃秃的板子加四条腿，而是带着抽屉，椅子也不是四四方方的，靠背带着弧度，让人忍不住想往后靠。 还有一个长长的、像床又比床窄，像板凳又比板凳长很多的怪家伙。 还有其他很多大大小小的东西......样式千奇百怪，完全让人猜不透是做什么用的。 沈禾指挥着汉子把家具搬进屋里，各就各位。那张长条状的怪家伙被放在了堂屋一侧。 “小禾，这到底是个啥？”韩老婆子也订了这些东西，可是今天一看到实物，她直接傻了眼。 她当时看的只是图样，她不识字，看不懂标注，只能看个大概，结果现在见到实物，才发现自己以为是个椅子的东西竟然这么大！ 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都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不知道咋用，那自家闺女肯定也不知道，那到了夫家可要丢死人了，所以她赶紧就拉着女儿过来了，就为了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干啥用的。 “这叫沙发。”沈禾笑着解释，“可以在上面铺上厚实的软垫，放上靠枕，就能坐能靠，甚至能躺着歇息，比椅子舒服多了。” 韩老婆子一听，马上明白了。 这确实实用，若是家里来了亲戚，晚上也不用打地铺了，在这上面躺着可舒服多了。 其他人听了，也都觉得不错，征得沈禾同意后，几人准备试坐。 李三娘赶紧回屋拿了条床单铺在上面，她这几天已经看出沈禾相当注意卫生，这些汉子忙活了一天，身上都是臭汗，但还是垫着比较好。 沈禾朝李三娘眨眨眼，悄悄说了句谢谢。 几个汉子挠挠头，也不觉得自己被嫌弃，他们身上确实不干净。 刚一坐下，舒服的只想哼出声，这要不是有人在，他们都想躺下了。 有几个孩童也蹦上来，刚坐了三秒钟不到，就扯着爹爹说也要这个。 孩子一吵着要，汉子哪里还敢坐，赶紧起来，后面的也不敢再看了，生怕自家小孩再看上哪个吵着要。 韩婆子和韩欢儿则轮流试了试，又详细问沈禾软垫靠枕是啥样的，要放在哪...... 沈禾全都耐心说了。 等看完沙发，剩下的人又跟着沈禾看她放置那些小的奇怪东西。 原来有的是放在灶房里放置碗筷的，还有的是放在院子里用来洗手洗脸的...... 众人一会儿‘哦~’，一会儿‘哇！’，沈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展览会上的讲解员......重要的是，观众的情绪价值给的格外到位，尤其是韩婶子和韩欢儿。 等各种东西都放置归位，天色也已不早，大家都回家吃饭，她的讲解工作也终于下班了。 然而这时，她才注意到堂屋角落还放着十多个小巧结实的小板凳。 赵康平还没走，她问道：“康平哥，这是......” “这是送你的。”赵康平笑道，“你家现在人多了，之前的怕是不够用，就顺手多做了几个，不值啥。” “那就谢谢康平哥了，”沈禾没有推辞，“我还想再定做个东西。” 赵康平眼睛一亮：“你说！” 这次没有图纸，沈禾便沾着水在地上比划了自己想要的分层晾晒架的样子。 “这个简单，明晚就能做好送来。”赵康平爽快应下，接着，他搓着手，似乎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吗？”沈禾主动问道。 “是这样，”赵康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你这些家什都挺好的，就是太新奇，我就想着，以后别人找我打家什的时候，我能不能领着别人来你家看看样品？不过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沈禾听了，略一思忖就有了主意。 “康平哥，你可以把这些东西的样式、尺寸和名字都画到一个册子上，最好是从正面看、从侧面看的图都画一个，之后你就可以拿着这个图册去给客人介绍。他们直接看图就能选了，你再按图制作，岂不是更方便？” 赵康平听完一拍大腿：“对啊！做成图册！当时韩婶子就是看了图纸就决定要了，我咋就没想到呢？小禾，还是你聪明！” 沈禾笑笑。她只不过是把现代商家通用的招式告诉他而已。 她忍不住又叮嘱几句，毕竟这个生意里她还有二分分成，“最好用厚一些的纸，画的精致一些，后面还可以附一些常见的花纹样式，木材名字等，另外配套使用的东西可以放在一起......” 赵康平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等沈禾说完，他连声道谢，之后飞快出门，背影都透着迫不及待。 “小禾，你会的真多。”李三娘忍不住夸道。 “婶婶真厉害。” 沈禾一扭头，就看到五个人排排站，眼睛发亮的看着自己。 “人各有长，我只是恰巧会这些而已。木活我就比不过康平哥，做饭我也不如三姐。”沈禾轻笑道，“你们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只是可能还没把这些地方发扬光大。” 几人听完，都若有所思。 晚上，她们用新桌子吃上了饭。 第一次不用蹲着或趴在灶台边，而是舒舒服服地围坐在高度刚好的桌子旁，连饭似乎都香甜许多。 第100章 卖米酒的奇怪老头 戌时，村里响起了动静，巡逻队开始行动了。 沈禾几人站在大门前，看着刚走过去的巡逻队。 一队十个汉子排成一列，队伍最前和最后的人手里拎着破铜盆或是旧铁片，准备一有情况就敲响示警，其他人则手里紧握着棍棒、柴刀等家伙。 寂静的夜里，巡逻队的出现给人心底带来一丝安定，却也提醒着大家。 几人回屋，洗漱完毕后，沈禾将院门和屋门都闩得死死的，还在门后悄悄放上了阻门器。 临睡前，她从系统里买了些东西。 她递给李三娘一把锋利的短刀，“三姐，这个你拿着，万一出现情况，千万不要犹豫。” 李三娘接过短刀，只一眼就知道绝非凡品，她急忙推回去：“我屋里已经放了几根结实的木棍，这个你留着。” 沈禾直接收回手，道：“我这儿还有一把，你拿好。晚上有情况一定大声喊。” 李三娘这才收下。 回到东厢房，沈禾将刚买的两瓶防狼喷雾和电棍交给沈玉舒和沈玉珍，她之前已经教过两人如何使用：“放到床头，有动静直接用。” 短刀太锋利，她怕两丫头伤到自己，就没准备。 两丫头重重点头。 沈禾回到自己屋里，她自己枕下也放了短刀、电棍和防狼喷雾。 现在屋里有了衣柜和其他柜子，这些东西都可以收进玉舒玉珍住的最里间的厢房里，不用太过担心被发现。 这一夜，众人睡得都不踏实。 第二天刚蒙蒙亮，沈禾就醒了。 刚推开门，就见到对面李三娘也悄悄打开门。 两人走出堂屋，打开院门，正好遇到最后一队巡逻的人准备回家补觉，她们忙上前询问情况。 “后半夜村东头有点动静，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树枝，我们赶紧敲了盆子喊人，那边就没声儿了。估计是那些瘪犊子看到咱们有防备，没敢进来，绕道走了。” 巡逻队的说完便走了。 沈禾听了这个回答，神情凝重。 看来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 也不知道昨天里正有没有见到县丞大人，县里又会应对。 不过目前她能做的也都做的，剩下的只能是努力赚钱买热武器。 两人回屋，等早饭做好，四个孩子也起了。 吃完早饭，沈禾收拾好东西去镇上送货。 到了悦来酒楼，周掌柜今日有事不在，是一个小厮在等着她。 沈禾倒不觉得有什么，每日都是掌柜的等在这才稀奇。 收过今日的货钱，沈禾没有立刻回村，她本想去酒铺买些米酒，但看完镇上的两家，要么是酒水混浊，要么是价格偏高，都不太合心意。 她走出酒铺，正犹豫着要不要在系统里买，就有一个刚买完酒的老头凑过来悄声道：“姑娘，你要是想买好米酒，就去村南边巷子尾那棵老槐树下找张老头，不过记得躲着点人。” 说完，老头径直走过去，似乎刚才只是路过。 沈禾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按着指点摸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低矮的院门。 见周围没人，她才敲门。 不一会门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打满补丁衣裳老头探出头，身后还躲着个约莫七八岁、同样衣衫褴褛的小孙子。 “姑娘，你找谁？”老张头问。 “大爷，听说您家卖米酒？” 一听是买米酒的，对方眼神立刻变得犀利：“谁说的？我这不卖酒。” 沈禾有些莫名，但还是老实说道：“我在酒铺里买米酒，没找到合适的，刚出去就有个大爷说让我来这找老张头。” 听到这话，老张头放心了，这名字只有那几个老家伙才知道，看来他们又悄悄帮自己介绍生意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几丝泪光，忙把沈禾让进院，之后又连忙关上门。 “米酒在屋里，姑娘可随我进来。”他道，“要是担心，你在院里等着也行。” 沈禾自然选择站在院里等。 老张头没说话，很快进屋，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豁口木碗，里面装着半碗米酒。 “姑娘你尝尝，我这米酒都是用新米酿的，没掺一点水。” 沈禾接过木碗，用系统探查过后，才仔细看。 酒液清澈，能闻到米香和酒香。 她尝了一口，口感醇厚微甜，确实不错，“大爷，这酒咋卖？” “一斗只要四十文。”老张头赶紧说。 沈禾心里一算，比铺子里便宜快一半。 她有些疑惑，他的米酒质量这么好，为啥不敞开门卖？总不能是信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话吧？可他祖孙俩似乎过得紧巴巴的，不像是不愁卖，倒像是不敢卖。 不过这也不是她考虑的事，她道：“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当然可以，你跟我进来吧，就是地方可能不太好，你别吓着......”老张头犹豫道。 沈禾心中更加奇怪，但她现在出门随身带着防狼喷雾，眼前又是一老一少，并不是很担心，于是便跟上了眼前的大爷。 走到屋里，非常简陋的布置，但干净整洁。 大爷拐进东厢房，将床挪开，掀开地上的木地板，竟然露出一个地窖。 老张头站在地窖入口，道：“酒就在下面，姑娘可要下去看看？” 沈禾此刻正站在门口，祖孙俩站在屋里看着她。 尽管两人看上去毫无威胁性，可自己一个人下地窖，还是太危险了。 况且她站在这已经看到部分地窖的场景，里面是排列整齐的酒缸。 她摆摆手：“不了，这就行了，给我来一斗吧。” 老张头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斗？这可是个大买家！ 他正准备下去搬米酒，又看了眼沈禾身上，犹豫道：“姑娘，你可带了容器？陶罐、葫芦、木桶啥都行。” 沈禾摇摇头。 老张头叹了口气，道：“姑娘，不要说我抠，可我这一斗酒也挣不了一个酒缸的钱，你得自己去买个容器，或是付了酒缸的钱，那就得六十文一斗了......” 他说完，已经垂下头去，默认这笔交易做不成了。 他已经遇见过很多次这种情况，凡是尝过他家米酒的，无一不说好，可知道价钱后，又开始嫌贵，不是让多送点米酒，就是让送个容器。 可他家的米酒明明那么便宜，这些人也知道他家米酒便宜，却还非说贵。 刚开始他为了卖出去，想着结个善缘拉个回头客也好，可谁知这些人下次只会要的更多！ 时间久了，他越来越忙，赚的铜板却越来越少。 他发现这一点后，就不再接受别人还价、也不多送米酒或是容器了。 结果那些人转眼就骂他没良心、赚黑心钱。 他后来也咂摸出味来，这些人就是见他东西卖的便宜，见他穷才砍价，他们在铺子里反而老实的跟个鹌鹑一样，掌柜说是啥价就是啥价。 后来家中出了那样的事，他不得已来到这里，可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卖米酒了，他索性懒得改了自己的规矩，能卖就卖，不能卖拉倒...... 就在他回想以前的事时，就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大爷，给，这是六十文。” 第101章 食品加工间正式使用 沈禾背着一大缸米酒出门了。 一斗就是十升，再加上酒缸重量，以及大爷给她多添的一大勺，现在她背上的重量足足快二十斤了。 要不是穿越之后整天背扛重物，她还真有点吃不消。 但她还是先去找牛车了。 刚才路过的时候牛车少年不在，幸好这会儿回来了。 兴许是上次多说了几句话，熟稔了些，这次牛车少年见到她主动打了招呼。 沈禾笑着回了，自然地把酒缸放到牛车上，少年马上帮忙固定好。 “先去卖山货干杂的铺子。”沈禾坐上牛车，吩咐道。 少年‘嗯’了一声，扬鞭。 到了铺子，干桂花五十文一斤，山楂干三十文一斤，沈禾各称了半斤，总共花了四十文。 之后，去早市上买了四斤猪排骨，全是最好的中排，总共花了一百六十文，见她是个大客户，要猪鬃毛的时候老板爽快的很，给了不少。 又买了些生姜、南瓜、紫苋菜和紫苏。 蝗灾过后，蔬菜少了很多，这些价格比起之前全都翻了一番，但她今天有要紧事做，必须得买。幸好她需要的量不多，总共只花了几十文。 买完吃的，她又去杂货铺子买了三个最大的案板，长有一米，宽有半米，之后又买了些其他可能用到的厨具。 食品加工间今天要正式使用，还有即将开始的木薯生意，需要补充的厨具和碗碟零零总总加起来花了快半两银子。 最后，她直奔卖牲口的地方，花一百一十文买了三只大白鹅。 这玩意儿看家比狗还警觉，战斗力也够强，馋了还能炖一锅，非常划算。 东西全部买齐全，沈禾这才坐上牛车打道回府。 路上，她又偷偷从系统里买了二十斤白面，二十斤白米，还有五斤红糖，全部放进背篓盖好。 家里的白米白面快吃完了，现在镇上粮价虽然贵，但她并不是买不起，主要还是因为粮铺卖的都是陈米，不好吃。 买完东西，沈禾开始算账。 今天她的支出在三百文左右，前几天都没什么大的支出，主要就是结算工钱、木活钱和窑坊的钱。不过这些钱她之前已经反复盘算过多次，支出都是预料之内。 现在，她手上总共有二十三两零六百二十三文。 她没有空间，不过好在系统可以随时换钱，她把这些换成了二块大银锭还有一些碎银子，只有二十三文是铜板，带着还算方便。 回到村里，刚把东西都搬下车，付过车钱，李三娘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背篓里装着木薯、魔芋和艾草，因为只挖了半个时辰左右，数量并不多。 牛车少年接过钱正要走，沈禾连忙道：“小兄弟，明天辰时你来这方便不？” 牛车少年点点头。 沈禾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先订了你的空车，辰时在这见。” 少年应下，依旧不多看也不多说，赶车走了。 李三娘这才走过来，她放下背篓，抹了把汗，“小禾，我跟赵屠户说了，他说会帮我们留意兔子和小狗崽，不过说兔子好找，小狗崽可能得等段时间。现在缺粮食，不少养狗的都把狗杀了或是卖了。” “这样啊......”沈禾听的心一颤。 她在现代时自己也养狗养猫，还经常看萌宠视频，所以虽然也知道有些地方会吃狗肉，可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把猫狗当成人类的朋友、特殊的生灵。 现在听到因为饥荒而发生的这些事，不禁让她有种易子而食的恐怖和荒诞感。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沈禾招呼大家把东西都放进院子。 看到沈禾买的各种各样东西，李三娘有些惊讶。 虽然沈禾叮嘱她们早些从山上下来时就说了今天要做东西，还是吃食类的，可她看着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材料，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吃食，心里不由也生了丝好奇。 那几个大鹅被钱来娣和钱招娣拎进后院，刚一松开身上的绳子，三只鹅就扑腾着朝两丫头冲过来。 钱来娣和钱招娣根本不慌，瞅准时机一把掐住大鹅的脖子，拎起扔进鸭圈。 来回四五次，大鹅们终于消停了。 李三娘笑笑扯了扯沈禾的袖子：“走吧，我就说不用担心。” 沈禾想起李三娘杀鸡时的娴熟手法，看来两丫头也遗传了这一点。 她吞了吞口水，在想要不要这几只先用铁锅炖了，回头再买几只。 做人不能太亏待自己，等木薯生意敲定，就吃炖大鹅！ 爽快做了决定，关上大门，又把食品加工间里的木薯粉拿到院子里，腾出地方后，几个人开始把桌子抬进去。 这是一个长四米，宽一米五的大桌子，昨晚因为屋里地上放满了木薯粉，就没搬进去。 桌子放好，沈禾端进来一笸箩已经晒了两天的木薯粉。 “今天咱们做个新东西。”沈禾说着，舀了一小碗粉倒在案板上。 她往粉里加了点凉水，很快就揉成了一个面团，接着搓成长条，用刀切成一个个小剂子。再把小剂子放进木盆里，撒上些木薯粉后开始晃动。 不一会儿，所有的小剂子都变成花生大小的白色小圆球。 “这样就行了。”沈禾拍拍手上的粉。 “禾婶子，是不是剩下的粉都做成这样的圆子？”钱来娣搓搓手，这个对于她而言非常简单。 沈禾却摇摇头，神秘地笑了笑：“现在做出来的是白色的木薯圆子，咱们今天要做的，是彩色木薯圆子。” “彩色的？”几个孩子瞬间瞪大了眼睛，连李三娘也不觉往前走了几步，“还能给吃食上色？” 沈禾也不卖关子，把把买回来的紫苋菜、南瓜、紫苏、红糖，还有李三娘采的艾草，一样样摆在案板上。 李三娘看着五颜六色的东西，似乎有了些想法，可是又抓不到。 沈禾轻笑道：“我要从它们身上提取颜色！” 第102章 彩色木薯圆子 她拿起紫苋菜，清洗过后把叶子切碎，然后放进石臼里用力捣，直到捣出深紫色的汁水。再倒进一块干净的粗棉布里，用力挤压，紫红色的汁液就落进了下面的碗里。 接着，她舀了些木薯粉，不用水，直接用苋菜汁来和面，很快揉成一个淡粉色面团。 “真变颜色了！”钱招娣惊呼。 李三娘看着那团粉色面团，真心敬佩道：“小禾，你可真厉害。” 她和了这么多年的面团，也吃了几十年的紫苋菜，但从来没想过两者放在一起还能有这种做法。 沈玉珍兴奋地指着艾草和紫苏：“娘，这两个是不是用来做绿色和紫色的面团？” “是的，玉珍真聪明。”沈禾趁机夸赞道。 “那这个南瓜呢......？”沈玉舒问道。 “这个啊，要先蒸熟，碾成泥之后再来和面，做出来就是黄色的。” 李三娘指向那包红糖，犹豫着问：“小禾，这红糖也是用来和面的吗？是不是太花钱了......” “这个不是直接和面的，”沈禾看过去，笑着解释道，“要先把它熬成糖浆，再和到粉里，做出来的圆子就会带着一股特别的焦香味。” 几人听沈禾说后，都心痒难耐，立刻开始起锅。 食品加工间刚好有两个灶，一个烧水蒸南瓜，一个则用来熬糖浆。 沈禾倒了一半红糖进锅里，她是第一次做，害怕翻车，不敢一次倒完。 随着锅慢慢变热，红糖慢慢融化，沈禾按照系统里的说明，等到糖变黄色的时候加入等量的凉水，之后用小火继续加热。 糖逐渐完全溶解，一股浓郁的甜香瞬间飘散开来，勾得人直流口水。 李三娘在一旁看着，脸上满是心疼，这可都是钱啊！ 期间，沈禾不停搅拌，糖液越来越粘稠，颜色也越来越深，从琥珀色渐渐变成深红褐色，散发出一种诱人的焦糖香气。 “好香啊！”钱来娣使劲吸着鼻子。如果说刚才的是甜味，现在则更多的是香味，比单纯的甜香更勾人。 沈禾看火候差不多了，赶紧舀出一小勺焦糖浆，兑水化开后倒入准备好的木薯粉里，快速搅拌揉搓。 很快，一个散发着焦糖香气的红褐色面团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哇！这个颜色好好看！”沈玉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又赶紧缩回来，生怕碰坏了。 三个不同颜色的面团摆在一起，让人心情愉悦。 沈禾拿过碗，将熬好的糖浆小心盛出来。 “咱们今天要做的就是白、粉、紫、红和绿这五种颜色的木薯圆子，你们都会和面，上颜色的法子我也演示过了，后面的就交给你们了。”沈禾笑道。 几个孩子早就迫不及待，迅速领了各自想做的颜色，只剩下白色。 李三娘，无奈笑道：“行，我来做白色的。” 她趁着剩下的火把猪鬃毛煮上，又去屋外掐了些薄荷，在几个孩子用石臼之前把薄荷捣成汁盛出来备用。 之后又去灶房把排骨剁成块，焯水下锅炖上，这才回来。 刚好这边的猪鬃毛煮好，捞出来清洗过后泡进薄荷水里。 一切处理完毕，才开始揉圆子。 沈禾见几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便放心去做自己的魔芋豆腐。 前天做出来的木薯粉有几十斤，五个人忙活了一上午，也才用掉小一半。彩色的小圆子做了好几大簸箕，煞是好看。 晌午，排骨汤的香气渐渐飘满院子，沈禾正准备煮些木薯圆子做个甜汤，就听到村里传来铜锣声，有人吆喝着让各家去晒谷场分木薯。 今天分的是第二天的木薯，没有沈禾三个的，但她还是跟着去了晒谷场。她想问问赵里正关于流民的事。 晒谷场上人还没到齐，沈禾找到赵里正，低声询问。 赵里正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天我没见到县丞大人，只能跟县衙的师爷说了这事，那人看着倒是挺重视的，说一定会告知县丞大人。” 沈禾听了，心里微微一沉，但也不算太意外。 县丞大人就算知道了，那些衙役也很难顾全每一个村落，想要自保，还得靠村里的巡逻队和自己。 分木薯还得好一会儿，她没等李三娘，自己先回家了。 一炷香后，李三娘三人带着分到的木薯回来，刚进院门，钱招娣就嗅了嗅：“我好像闻到了花香，还有酒香，还有姜味......但不是炖东西的......” 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李三娘和钱来娣也闻见了，三人迅速放好东西，走到灶房。 这间灶房很大，放了两张大桌子和两个大橱柜，还有米缸水缸，一张桌子用来做饭，一张用来吃饭。 此刻，饭桌中央，除了那盆炖排骨外，还摆着两个大大的陶钵。 一个里面是清澈的汤水，沉着五色木薯圆子，上面飘着金黄的桂花和白色米粒，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和酒香。 另一个钵里汤色深褐，里面沉着同样色彩缤纷的木薯圆子，还有一些姜片，看着就暖人。 “这是上午做的木薯圆子！” “米酒桂花圆子？红糖姜水圆子？”李三娘眼睛亮了，问道。 正在摆碗筷的沈禾笑着点头：“说的没错！就是咱们上午做的木薯圆子。快，都坐下尝尝味道怎么样。” 众人都不客气，坐下后各自挑了一种舀了尝尝。 李三娘先尝了一口米酒桂花味的。温润的米酒带着淡淡的甜意和桂花香气滑入口中，再咬到彩色木薯圆子，口感很是奇妙，软弹爽滑，咽下去后，嘴里还留着余香，她张了张嘴，撂出两个字：“好吃！” 沈玉舒舀了一勺红糖姜水味的，她一向不爱吃姜，刚才看到娘把姜和红糖糖浆以及漂亮的木薯圆子放在一起时，她急的差点跳脚。可现在做好了，她又忍不住好奇。 一口下去，只觉得她最讨厌的姜的辛辣味被红糖的甜润包裹，喝下去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再咬上一口木薯圆子，竟然还挺不错...... 几个孩子从未吃过这么好看又好吃的东西，屋里安静无声，只有咀嚼和吸溜的声音。 沈禾没有煮很多，木薯圆子不好消化，她们六个人肠胃又不算很好，一次不能吃太多。 中午的饭简单却格外美味，吃完饭后，李三娘收拾碗筷，忍不住问道：“小禾，你做这两样甜汤，是打算拿出去卖吗？” 第103章 拜访郑员外 “是有这个打算。” “那你准备卖多少钱一碗？”李三娘好奇。 “暂定十文钱一碗。”沈禾说出自己的心理价位。 “十文？”李三娘微微咋舌，这确实不便宜，够买两个肉包子了。 但转念一想，这里头又是米酒、桂花，又是红糖、生姜的，彩色的木薯圆子做起来更是费时费力，定这个价，好像也没多少赚头，并不高。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一点想法说了出来，语气有些犹豫，怕自己多嘴：“小禾，我觉着那个红糖姜汁的，味儿是极好的，就是红糖味儿有点太冲了，甜得有点压人......。你上次让我尝悦来酒楼他们的糕点，甜味都是淡淡的，这是不是说明淡味的卖的更好？” 刚说完，她就呸了一下，像是后悔：“我就瞎说说，你不用听，你做的好吃的很......” “三姐，你说的有道理。”沈禾接过李三娘的话，轻笑道，“下次做我就少放点糖，再试试味道。” 见沈禾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带着笑意，李三娘松了口气，也高兴起来。 沈禾见李三娘松了口气，自己也放下心来。 论厨艺，李三娘和钱来娣钱招娣都比自己强，甚至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几人的嗅觉和味觉都比一般人更出众，似乎三人天生就该吃厨师这碗饭。 而自己不过借着前世的经验比她们多知道一些做法，但对味道的把握，她更相信她们的判断。 悦来酒楼的糕点已经过去好几天，她只记得好吃，但早已忘了具体味道，更不用说做对比，但既然李三娘提出来了，她愿意降糖试试。 下午，几人继续搓圆子。沈禾把魔芋豆腐煮上后，也加入进去。 小狼崽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能蹦能跳，这几天已经和后院的牲口们打成一片。 今天见有了新朋友，它更是兴奋的一刻不得安宁。 后院时不时传来它的叫声，沈禾以为是它被大鹅欺负，好几次不放心跑过去看，却见小狼崽聪明的很，每次钻进鸭圈招惹完大鹅就迅速跑出来，只留大鹅急得在里面乱扑腾。 和大鹅玩累了，就钻进猪草堆里乱拱，钱来娣和钱招娣姐妹俩每天收拾整洁的猪草堆被它钻的乱七八糟，一地狼藉。 忙活到傍晚，所有的木薯粉终于都变成了五彩缤纷的小圆子。沈禾留出一部分晚上煮糖水，剩下的都摊开晾着。 这次她是先熬了山楂羹做汤底，再加上煮好的木薯圆子，酸甜开胃，别有一番风味。 之后，她拿出红糖，准备试验最后一道甜点——焦糖煎圆子。 这道甜点是她一次旅游时意外吃到的，后面一直念念不忘，却一直再没见过。 今天，她准备自己做。 有了上午的成功经验，她信心满满的开始熬糖。 五分钟后，糊锅了。 以为是意外的沈禾又试了两次，再次喜提糊锅两次。 李三娘看着被铲出来的黑黢黢的一大碗，心疼的快要说不出话。 见沈禾拿着糖又要倒进锅里，她赶紧拉住：“小禾啊，要不让我试试吧。” 沈禾看着李三娘，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嘛？！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啊！ 她利落地让出位置。 李三娘手很稳，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糖的状态，同时叮嘱钱来娣控制火候，待散发出浓郁焦香时，立刻喊道：“小禾！” 沈禾马上反应过来，将提前煮好控干水分的木薯圆子倒进去，李三娘快速翻炒，待每个圆子都裹上焦糖后，马上趁热盛出来。 几人夹起一颗吃起来，外面是一层脆脆的糖壳，里面是糯糯的，越嚼越香。 沈禾细细品味着嘴里的美味，内心忍不住感叹。 完美的色泽！完美的糖浆厚度！完美的圆子！ ...... 夜幕降临，村里响起巡逻的脚步声，沈禾关好门窗，准备好防护工具，终于歇下。 第二天一早，沈禾和李三娘就起身忙碌了。几个孩子知道今天她要去镇上卖昨天吃到的几样东西，也兴奋地早起，跟着一起帮手。 厨房和食品加工间瞬间热闹起来。一个灶眼熬山楂羹，一个灶眼轮流煮米酒桂花和红糖姜水，最后一个灶眼则由李三娘掌勺，做焦糖煎圆子。 早餐就是这些吃食。吃完后，沈禾将甜汤分别装进三个木桶里，焦糖煎圆子则放在木盆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木桶里放了些碗和勺子之类的零碎东西。 牛车准时到了，几人一起帮忙将东西装上车。 沈玉舒和沈玉珍回去换上韩婆子做的新衣裳，小心带着各自给乔昭宁准备的礼物，一起上车——娘今天要先去赵乔姐姐，再摆摊卖东西。 牛车直接到了郑氏布行。 沈禾直接找到布行掌柜：“劳烦掌柜的通传，清河村沈氏，带女儿前来拜访郑员外。” 布行掌柜一听“清河村沈氏”，立刻重视起来，忙要将她们引到后堂稍坐：“沈娘子您稍候，我这就去请东家。” 沈禾婉拒了，她的东西还在外面牛车上呢。 很快，郑德祥就笑容满面地疾步走了出来：“沈娘子！可把你们盼来了！昭宁这几天天天念叨你们！” 他看到沈禾身后的姐妹俩，更是欢喜。 沈禾微笑道：“郑员外，今日带孩子们来看看昭宁，也没提前说，打扰了。” “哪里的话，我巴不得你们天天打扰呢！”郑员外热情地引他们出门，“走走走！去我家！” 却见沈禾朝着牛车走去，郑德祥看着上面的几个大木桶，急道：“哎呦呦！来就来，咋还带东西呢！” 沈禾：“.......” 虽然内心略有无奈，但面上仍然笑着道：“这是我琢磨着做的一点新鲜吃食，本打算试着卖卖看。想着昭宁可能喜欢，尤其是那红糖姜汁的，或许合她此刻的胃口，便想先拐过来看看她，买卖不急。” 郑员外闻言，心里更加感动，连声道：“沈娘子你可太费心了！昭宁知道肯定高兴！走走走，一起上家去！” 第104章 开业大酬宾 沈禾三个坐上牛车，跟着郑德祥的马车往郑家宅院走。 结果刚走了三百多米，就到地方了...... 沈禾看着前方郑员外被人搀扶着吃力的从马车上下来，胖脸上甚至带了层微汗，突然也能理解了...... 进了郑府，自有小厮领了牛车马车去喝水喂草，牛车师傅也被领去一旁歇息。 沈玉舒和沈玉珍第一次进到这么大的院子里面，都有些紧张，抱紧送给乔姐姐的礼物，紧紧跟着娘，一点不敢乱看。 到了二门处，乔昭宁和乔莲早已在等候，一见到沈禾三人，立马上前亲热的想拉过沈玉舒和沈玉珍的手：“婶婶，玉舒玉珍，你们可算是来了，我都快憋死了！” 沈玉舒和沈玉珍连忙躲开，把礼物拿出来：“昭宁姐姐，小莲姐姐，这是我做的小鸟/草编花篮，送给你！” 乔昭宁惊喜地接过礼物，满脸的欢喜简直要溢出来，爱不释手的看着。 乔莲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意外的接过。 “好漂亮！你还会做这个啊，可以教我吗？” “肯定做了很久吧，呜呜呜......” 见了熟悉的人，两丫头也不那么拘谨了，很快玩到一起。 趁着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笑，沈禾提醒了一下郑德祥牛车上的东西，郑德祥心领神会，招手唤来管家吩咐。 说笑间，一行人便被引到了布置雅致的花厅，乔昭宁有些疑惑，“爹，婶婶，怎么到花厅来了？是不是婶婶你们还没用早饭？我让厨房......” 郑德祥招呼沈禾三人落座，笑呵呵道：“不是吃饭，是你婶婶特意给你带了新鲜吃食来。”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并不觉得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几个丫鬟便端着托盘进来，将四样精致的吃食轻轻放在桌上。 一瞬间，乔昭宁和郑员外便被碗里缤纷的色彩吸引住了。 郑德祥走南闯北，自认见识不凡，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惊奇，这几样东西，他竟一样都叫不出名字来。 “婶婶，这些彩色的圆子是什么？”乔昭宁问道。 “珍珠圆子。”沈禾没有直接说是木薯圆子，她指着红糖姜汁木薯圆子道，“你先试试这个。” 乔昭宁也不客气，先舀了一勺那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汁圆子。 温热的汤汁带着姜辣滑入喉咙，一股暖流立刻向周身蔓延，彩色圆子软糯弹牙，口感奇妙，她忍不住惊喜道：“婶婶，这个真好喝，比陈婆婆煮的姜汤好喝多了。” 郑德祥见沈禾三人都不动，便道：“沈娘子，不一起用些吗？” 沈禾笑着婉拒：“郑老爷千万别客气，我们早起就是吃的这些，现在实在吃不下了。您和昭宁快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也可以提些意见。” 郑德祥便不再客气，也盛了红糖姜汁的尝了尝，点头赞道：“姜糖水本是寻常之物，但配上这彩色圆子，口感立刻不同凡响，甜而不腻，甚好！” 两人又试了试其他几样，也都十分喜爱。 郑德祥心中对沈禾的巧思和手艺赞叹不已。他放下勺子，笑容满面地看向沈禾：“沈娘子，这几样吃食，色香味俱佳，你方才说，本是打算售卖的？不知可有了章程？” 沈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不瞒您说，我打算就在东市摆摊试试。这条街上除了布庄，胭脂水粉铺子也多，来往的女眷和孩子多。这些甜口的吃食，她们应该更爱些。但我毕竟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想的对不对，正想请教您呢。” 郑德祥心里微微诧异，第一次做生意竟然就能考虑到瞄准主顾，她或许有几分经营的天赋。 他点头道：“沈娘子想法甚好，没问题。” 沈禾听了这话，脸上似是开心不少，又继续问道：“那我能不能借您宝地，就在布庄门前支个摊？我是随便用，是想同时跟您商量个合作。凡是在郑氏布庄花费满一百文的客人，都可以到我这儿免费任选一碗甜点。您看如何？” 郑德祥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呷了口茶：“哦？那这样你岂不是亏了？” 沈禾憨厚一笑：“我这第一天做生意，怕是自己喊破喉咙也不会有几个人来。所以我就想着先让大家免费尝尝味道，等他们知道好吃了，往后自然会来买。而且我这东西也不是天天有，就开业头三天搞这个活动。而且这对您布庄的生意，应该也能有点助益。” 郑德祥心中更是惊讶，但并未显露。 他当即拍板：“成，那就试试看吧。” 他唤来一个识字的小厮，吩咐道：“去，写个醒目的牌子，就写‘郑氏布庄答谢新老主顾，今日起连续三日，凡在本店消费满百文，即可于门口摊档处免费领取特色甜点一碗！’” 小厮点头应下退去，他又喊来管家：“乔叔，你让大响待会儿跟我们去布庄，他嗓门大，让他站门口吆喝。” 事情谈妥，沈禾见两人也都吃完了，便道：“郑老爷，这些甜点我每样都给你们留几碗，今日吃完便好，莫要隔夜。” 郑员外和乔昭宁两个人肯定是吃不了的，刚好可以让郑府的其他人也尝尝。 她从进来就发现，郑府上下氛围融洽，相处的更像是家人，若有甜点，他们肯定会分给身边亲近的人尝尝。 这些都是潜在客户。 郑德祥推辞两句，见沈禾坚持，便笑着应下。 众人准备动身返回布庄，乔昭宁却扯着郑德祥的袖子：“爹，我也想去看看！” “不行。陈婶说了，再过两天你才能出门。” “我就待在布庄二楼，绝不下楼，不出门！就在窗边看看！”乔昭宁央求道，“而且我这两天已经不疼了，陈婆婆，你快劝劝我爹。” 一旁的陈婆婆见小姐今日实在开心，想到她身上确实爽利不少，便点了点头。 “爹！你看陈婆婆都答应了！” 郑德祥见状，只得答应。 回到郑氏布庄门前，郑员外直接让伙计搬来两张矮桌。 沈禾也没推辞，将东西摆在桌上。 乔大响拿过写好的牌子，往布庄门前一立，深吸一口气，便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咯！郑氏布庄大酬宾！买布匹满百文，免费品尝沈娘子秘制糖水和甜点！米酒桂花酿珍珠圆子！红糖姜汁珍珠圆子！山楂羹珍珠圆子！香煎焦糖珍珠圆子！好看又好吃，走过路过莫错过！先到先得！先到先得！” 第105章 珍珠圆子 珍珠圆子？ 乔大响嘹亮的吆喝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恰巧，一位牵着孩子的妇人刚走出布庄，她刚在布庄里买了七十多文布匹，听到吆喝，便走了过来。 她还在惊奇木桶里的东西，她身边的小女儿早就被甜香味吸引着蹦跶了。 女孩蹦起来后看到木桶里漂浮的彩色圆子，立马扯着娘亲的衣角嚷嚷：“娘！我要吃那个！好看！” 妇人被女儿闹着，闻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甜香，自己也动了心。 她问道：“小娘子，我刚买了七十多文的布匹，再进去凑够一百文，能免费试吃不？” 乔大响听见妇人问话，立马凑过来：“没问题！可以的！” 妇人一听，马上转身回了布庄，不多时拿着一根布条出来。 这布条是沈禾和布庄掌柜商量好花费满一百文的凭证，她接过布条，笑道：“嫂嫂，你选哪个？” 妇人抱去女儿，女孩全部看过后，选了米酒桂花酿木薯圆子，这个最好看。 沈禾盛了一碗，木桶不是很保温，现在糖水只是温热。 小女孩接过，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娘！好甜！”她咔嚓咬破一个粉色圆子，还好吃！ 妇人自己也尝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好看又好吃，而且这一碗分量很是实在，自己可是赚到了。 旁边的孩子刚才碍于身高原因没有看到木桶里的东西，可现在妇人蹲下陪小女孩一起吃后，他们立刻看到了碗里五颜六色的圆子。 彩色的东西对小孩最有吸引力，更何况是他们吃过见过的彩色东西。 一时间，孩子们纷纷拉着自家大人的手：“爹/娘，我也要喝那个！” 别说小孩子，大人们见这母女俩吃的香甜，也心动了。 “好好好，买买买。”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彩的吃食。” “珍珠圆子，可是用珍珠做的？” “正好天快冷了，也该添置点厚布料做冬衣了。” “走，进去看看布！” 一位穿着绸衫的中年汉子走过来，粗声问道：“小娘子，你这甜汤，不买布能直接买不？” 沈禾应道：“能的，糖水十文一碗，香煎圆子十文一份，一份十五颗。” “成，先来碗米酒酿尝尝。”汉子爽快地数出十文钱。 沈禾接过钱，沈玉舒利落的盛了一碗递过去。 汉子接过碗，咕咚喝了一大口，米酒的醇香和桂花的清甜在口中散开，珍珠圆子软糯弹牙，他眼睛一亮，几口就把碗里的喝光嚼净了，咂咂嘴：“不错，那个什么煎圆子饼，也来一份。” 沈禾赶紧夹出十五个小圆子放在碗里递过去。 汉子用小勺舀了一个煎圆子，咬了一口，外皮微脆，内里却十分软糯，这种口感是他从未吃过的，顿时赞不绝口：“这个更香，有嚼头，好吃。小娘子，给我包两份......不，包三份这个煎圆子带走。” 打包？沈禾一愣，她光顾着准备碗勺，还真没想过有人要带走。 不过她反应极快，立刻假装低头在放碗的木桶里翻找，实则心神一动，迅速从系统里买了一叠油纸和麻绳。 拿出来三张油纸，快速包好三份焦糖煎圆子，仔细系上麻绳，递了过去。 汉子付了铜板，提着打包好的吃食，乐呵呵走了。 他这一开头，像是提醒了众人，不买布也可以来买。 十文一碗，这个价格虽然不算便宜，但咬咬牙还是能掏出来的。 而且众人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听说什么‘珍珠圆子’，那汉子还说什么‘有嚼头’，长的这么好看的东西竟然有嚼头，一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给我也来一碗米酒桂花酿的。” “我要山楂羹！” “那煎圆子看着不错，给我也来一份！” “娘，我要喝那个有花花的！” 摊子前顿时热闹起来。有从布庄里买完东西免费领取的，也有纯粹被吆喝和热闹吸引，直接掏钱买的。 布庄掌柜见人源源不断的进来，立马指使伙计把库房里积压的那批颜色稍暗的棉布拿出来降价处理。 刚说完价格，棉布便被抢着要，这种暗淡颜色刚好适合秋冬穿。 看着店内的热闹场景景象，布庄掌柜凑到郑德祥身边道：“东家，这位沈娘子，可真是位财神奶奶啊！”难怪东家特意叮嘱一旦此人过来，要立刻通知他。 郑德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岂止是财神奶奶，简直就是福星，上次救了女儿，这次给自家引财。 楼上，乔昭宁看着楼下的热闹场景，心痒难耐。 婶婶负责收钱接单，玉舒妹妹负责盛糖水，玉珍妹妹负责清洗餐具，两人时不时再轮换一下......她能看到三人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但她们却都笑得很开心。 引得她都想下去干活了。 她想了几次，终于忍不住下去，就算爹不同意，她也要在旁边吆喝两声！ 然而刚到楼下，就听到外面婶婶的声音：“不好意思，今天的已经卖完了，您明天再来吧，还是这里。” 沈禾也完全没想到竟会卖这么快。 不过半个时辰，三大桶糖水和那一大盆的焦糖煎圆子就被抢购一空了。 布庄里，几个刚凑足一百文钱的客人兴冲冲地拿着布条出来，一见摊子空了，顿时满脸失望：“哎呀！怎么这就没了！”“我刚挑好布凑够数......” 布庄掌柜听见沈禾说那句话后马上去拿零布头了，这些布头都是方方正正的，长宽各约半米左右，他笑呵呵地迎上去：“各位娘子，糖水有限，先到先得，不过也不好让几位娘子失望。这点小玩意不成敬意，各位娘子拿着，就当是代糖水了。沈娘子的手艺大家都看见了，若是想尝糖水，明日带着家里人来不是更好？还能多尝两种糖水。” 这些布头虽然不大，却是细布做的，能缝好几个帕子，得了小礼物，几位客人心里也舒坦不少，这才欢欢喜喜的散了。 第106章 张莹莹怀孕 沈禾收拾好空桶空盆，进去向郑员外道谢。 “郑老爷，今天多亏了您的帮助，借我宝地，还让人帮忙吆喝，不然我的这个小本生意不可能这么顺利开始。” 郑德祥笑容满面：“沈娘子客气了，还是你的东西好才会吸引人。而且也给我的铺子拉来了不少人气。” 乔昭宁打断两人的商业互吹，看向沈禾问道：“婶婶，你明天还来吗？” 沈禾点点头：“明天我就直接来这里。” 乔昭宁瞬间就高兴了，连忙说道：“那我明天也过来！” 她心里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给婶婶帮忙。 沈禾向郑员外和乔昭宁道别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坐上牛车离开。 那牛车少年知道沈禾卖完东西后要回去，便一直在旁边守着，省了沈禾再找牛车的麻烦。 沈禾坐上牛车，第一次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道：“我姓李，叫四木。” 沈禾笑了笑：“那以后就叫你四木吧。” 李四木点点头，沉默地继续赶车。 沈禾没有立刻离开镇上，而是先去了集市，补充了些紫苋菜、生姜、红糖之类的材料。 看到有老婆婆挑着担子卖新鲜的艾草，她也直接包圆了。 之后又去了牲口市，挑选了一只最精神的大鹅，又买了些干香菇、干秋豆角和杂粮面。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回村的路上，沈禾这才有空盘点今天的收入。 一个大木桶约能盛下六七十碗甜汤，她带了三大桶，就算两百碗。焦糖煎圆子那木盆大概装了四十份，今天免费送的和卖出去的差不多，也就是大概有一百碗甜汤和二十份煎圆子。 每份十文钱，那就是一千二百文。 沈禾有些惊讶，快速在系统里把铜板换成银锭，这是最迅速的数钱办法。 果然，钱袋里的铜板消失，变成了一个大银锭和一小块碎银，显示成功兑换一千一百文。 沈禾有些惊喜，也就是说如果这些全部卖出去的话，能有二两多银子的收入。 而这些所有的成本也就二百文不到。 大头的花销主要是米酒和红糖，米酒她用了大半缸，红糖用了一斤多。 红糖在系统里买的，四文一斤，非常便宜，但后续用于生意的话肯定会受限制。不过即便从镇上铺子里买，按六十文一斤算，也是非常有赚头的。 现在人工还没算钱，即便以后加上人工费用，净利润也非常可观。 加上魔芋豆腐，一天有三两左右的收入，这还只是开始...... 沈禾心情极好，一遍又一遍的摸钱袋，很是满意。 果然，她先拜访郑员外的选择非常正确。 除了她对郑员外说的合作目的外，其实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她没说，那就是傍大腿。 镇上的摊位早就被划分的差不多，她一个陌生女子，突然就来卖东西，很容易引起老摊主的敌视。 而在郑氏布庄前，她可以借势打消老摊主的敌视，最起码让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 牛车行至村口，路过王屠户家时，沈禾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院门竟是虚掩着的，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似乎有男人，也有女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警惕起来，王屠户回来了？ 回到家，李三娘见她们这么早回来，车上还空空如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这就都卖完了？我的老天爷，这才多大功夫！” 她们分的木薯几个人根本吃不完，所以上午三人就在家搓木薯圆子，磨木薯粉。 沈禾把东西搬下来，付过车钱后才道：“卖得还行。三姐，我回来时看见王屠户家好像有人，门开着，是不是他回来了？” 李三娘闻言，脸上露出八卦的神情，压低声音说：“不是他，是张莹莹回来了！” “张莹莹？”沈禾一愣。 “对，不过王屠户也跟她一起回来了，王满仓也在里头。”李三娘凑近些，声音更低了，“听说是张莹莹有了身子，可搞不清肚里娃的爹到底是王满屯还是王屠户。” 沈禾皱起眉：“这都能行？那他们现在这是干啥？凑在一起不得打起来？” “兄弟俩都想要男娃。”李三娘道，“俩人都没个儿子，一听说张莹莹怀了，都觉着那孩子可能是自己家的。可孩子还没生出来，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要是不管她，万一真是自己儿子就亏了；可要是管了，生个女娃或者不是自己的，那又成了冤大头。” “俩兄弟吵了大半天，最后才决定让张莹莹先回这老房子住着，让她那两个闺女也跟着回来照顾她。好歹是王家的种，先生下来再说。” “那生下来之后呢？要是孩子是王满屯的，王屠户这房子不是养别人的孩子了？要是王屠户的孩子，王满屯能乐意自己女儿伺候别人儿子生下来？”沈禾觉得这事简直离谱，其实她更想知道他们准备怎么验证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不用想，肯定是滴血认亲...... 不过某个角度来看，张莹莹也真是幸运，出了这事，不仅没被浸猪笼，还被两家人一起伺候。 李三娘摇摇头：“他们后面怎么掰扯就不知道了。” 她想起张莹莹之前和沈禾的过节，提醒道：“张莹莹刚回来时，王婶子气得要死，想动手打她。结果她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直接往王婶子身上撞，把王婶子气得躺在地上起不来。小禾，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泼辣得很。你以后见着她可得离远点儿，免得再惹一身骚。” 沈禾忙不迭点头，敢拿肚子里孩子当凶器的孕妇，那是真的惹不起。 她也提醒几个孩子：“你们以后见到她也离远点，远远躲开，别搭话，省得她说被咱们气着了。” 几个孩子都重重点头。 第107章 禾记甜品 李三娘这才问道：“小禾，昨天不是刚买了三只大鹅，咋又买了？” 沈禾神秘一笑：“三姐，今天赚钱了，咱们也吃个好的，就吃铁锅炖大鹅！” 李三娘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从没做过大鹅，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吃。” “没事，我说你做，不好吃算我的。”沈禾笑道。 这会儿才巳时，李三娘洗刷带回来的木盆木桶，沈禾三人喝完茶歇息片刻后，也进了食品加工间开始干活。 到了午时，李三娘开始处理大鹅，沈禾则去把干香菇和豆角泡上。 小狼崽闻见血腥味，风一般从后院窜出来，压低身子凑到李三娘手上的大鹅前，谨慎地嗅了嗅，随即兴奋地扒拉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接着就开始轻咬撕扯。 沈禾见状，想起这些时日喂它的多是熟食或干粮，毕竟是狼崽子，还是得沾点生腥，便对李三娘道：“三姐，你切块纯肉给它吧。” 李三娘不知道这是狼崽，只当沈禾宠着自家小狗，也不多想，从腿上切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纯肉扔过去。 小狼崽立刻扑上去，开始撕咬起来。 处理好大鹅，沈禾口述，李三娘操作。 铁锅烧热，下了少许肥肉炼出油，然后放入鹅块大火煸炒，直到鹅肉表皮收紧，微微发黄，煸出油脂后再放入姜片葱段继续翻炒，倒入少许酱汁上色增香，之后加入开水没过鹅肉，放入泡发的香菇和豆角，盖上锅盖，用小火慢慢炖煮。 这时，就可以和杂粮面放在一旁饧着。 约莫炖了半个多时辰，浓郁的肉香已经从锅盖边缘丝丝缕缕地溢了出来，勾得几个孩子频频望向灶房，李三娘掀开锅盖。 顿时，一股霸道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锅里的汤汁已经收得差不多了，鹅肉呈酱红色，香菇和豆角吸饱了汤汁，油光发亮。 “三姐，贴饼子吧。”沈禾说道。 李三娘应了一声，将面团揪成一个个小剂子，双手蘸点水，将小剂子排成扁圆饼子，之后‘啪叽’一下甩在锅沿上，刚好一半浸在汤汁里，一半露在外面。 李三娘动作又快又准，所有的饼子同齐，间距也一样，看着简直享受。 饼子贴好，盖上锅盖继续焖煮。 又过了一炷香左右，锅盖再次掀开。 蒸腾的热气散尽，只见锅里是酥烂脱骨的鹅肉，滑嫩的香菇，和软烂的豆角，贴的饼子下半部分染上了酱红色，上半部分则被烙得焦香酥脆。 四个孩子早已洗过手，准备好碗筷翘首等着了。 李三娘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大碗的肉菜，上面还放两个贴饼子。 盛完饭，六个人围坐在新桌子旁，开吃。 沈禾刚吃一口眼睛便亮了，原本她以为这里去腥增香的调料和调味品都有限，味道顶多只能一般，可想没想竟然出奇的好吃，甚至比前世吃的还入味。 而且鹅肉炖的烂糊，饼子却焦香酥脆，搭在一起简直不能再适配。 看来李三娘在厨艺上的天赋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她只知道大概做法，但火候和味道都是李三娘把控的。 看来以后也可以做些糖醋排骨之类的试试...... 其他五人也吃的昏天暗地，其实可以说屋里的六个人都是第一次吃炖大鹅，炖大鹅不比鸡肉鲜香，加上酱汁炖煮后的味道更加浓郁直接，但这对于经常做体力活的人而言，比鲜香味道更加过瘾。 这顿扎实的午饭，让所有人都吃的心满意足。 李三娘三人更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来到沈家后，虽说每天也有很多活要做，可是吃的很好，睡得很安心，不用担心挨打受骂，还有人一起聊天玩耍。 这样的日子，她们以前就连做梦都不敢梦。 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愤恨。 离得不远的王屠户家，王屠户和王满屯几个商量完就走了，只留下王娇花和王艳花两姑娘照顾张莹莹。 他们兄弟俩最后决定每人每月给她一百文，等到她生下孩子后，确定了孩子爹是谁，孩子爹就要双倍把钱还给另外一人。 但是如果生下了女儿，那她就要双倍还钱给双方。 这对她极其不公平。 可她没办法。 王屠户是死了媳妇后想找人纾解欲望才和她在一起，本就没什么感情，后来她进了牢里，他根本就不打算捞她出来。 后来还是她发现自己有喜了，托人传了消息给他，他才愿意救她出来。 可这事也相当于告诉她，他王屠户愿意帮她，纯粹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现在更是把这摆在明面上。 她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刚和这群没良心的人掰扯完，更是累的只想睡觉。 然而，一阵浓郁霸道的肉香味从隔壁飘了进来。 她的肚子瞬间被勾得咕咕直叫，可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又酸又涩，涌起一股熟悉的嫉妒和愤恨。 她一回来就看到沈禾修整好的院子了，气派的很，简直是村里最气派的院子了。 凭什么这个弃妇能过得这么好，吃香喝辣，而自己却要在这里受苦受难？ 都知道小毒根去毒的法子，凭什么她就被全村人喜欢，自己就要进大狱？ 这个贱人，她一回来自己就倒霉，从小处处就和自己比着，她们两个果然八字犯冲！ 她绝不会让她好过！ 张莹莹捏紧衣角，眼神阴沉下来。 沈家。 吃饭完收拾好，几人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干活。 赵康平和赵康安过来了，一人拖着一个分层晾晒架。 “小禾，昨天有事耽搁了，今上午我赶紧做出来了，你看看。”赵康平不好意思解释道。 “不碍事，慢工出细活。”晾晒架结实稳固，沈禾满意无比，她又道，“这个再来两个吧，另外，我想再定做一个牌匾，上面写‘禾记甜品’，大概这么长，这么宽。”她比划了一下，“这个可以吗？” 赵康平点点头又摇摇头：“行是行，但我字写的丑，你最好还是去镇上找个专门做牌匾的，他们字好看。” 沈禾道：“那我写出来，你比着刻呢？就当成是花纹。” 赵康平想了一下，点点头：“这没问题。小禾，你要卖甜品了？” 第108章 神农的农，是无数农人 沈禾笑着应了：“我在东市卖，早上赶早市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咱们村的来买都按七折算。” 赵康安往食品加工间瞅了瞅，好奇问道：“她们就是在做这个吗？” 沈禾还没回答，赵康平就一巴掌呼到弟弟头上：“看啥看！这东西能随便看吗？还问！” 赵康安努努嘴，摸了摸头，憨笑道：“我这不是想着要是有做好的，现在就买上一份支持一下小禾吗？”他看向沈禾，“小禾，你那一份卖多少？” 沈禾道：“十文钱一碗。” 话音刚落，两兄弟齐齐瞪圆了眼睛，赵康安直接嚎出来：“十文一碗？能卖的出去吗？” 十文钱，都快能买碗肉臊子面了，谁会花这冤枉钱去吃不能填肚子的甜品？ 赵康平又是一巴掌呼到弟弟后脑勺上：“问啥问！人家小禾敢卖这个价肯定有原因，你想知道就明早上过去看看，就知道在这逼逼赖赖！赶紧走，别耽误人家准备东西。” 自从上次先斩后奏把沈禾的图纸给韩婶子看了被赵里正训斥过后，赵康平对这一类的东西分外敏感，赶紧就想拦住弟弟的大嘴巴，省的招了沈禾不快。 他爹说了，沈禾跟在状元身边十几年，耳濡目染，眼界见识早已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她既然敢卖十文，那肯定有卖十文的道理，他们不做生意，不能瞎指挥。 而且现在院子里晒了很多东西，虽然上面都搭着一层棉布，看不出晒得是什么，但想想也知道跟她的甜点有关系，他们不能在这多待，以免让人误会想偷师。 说完，他扯过赵康安就要走，突然想起待会儿村里要分木薯的事，便又扭头说了。 沈禾依旧是笑着，似乎什么都影响不到她，点头应下：“行，那待会儿我去晒谷场上把字样给你。” 赵康平应下，这才走了。 沈禾进屋，从系统买了纸笔后开始写字样。 她的字也一般，不过她本就没打算用书法界很好看的字来写牌匾。这个朝代，识字的毕竟是少数人，绝大多数都是只看个样子，字在他们眼里和图画差不多。 她的甜点主要对象是女人和小孩，这两部分人群识字的就更少了，但他们却也有自己独特的优势，那就是没有知识污染的想象力。 前世那么多可爱的字体，此时再适合不过。 孩子天生喜欢可爱的东西，即便因为个子低看不到木桶里的东西，也会被牌匾吸引。而女子也会因为牌匾多看两眼，这就达到她想要的目的了。 很快画好几个字，沈禾卷起画纸，和已经洗过手的李三娘几人一起出门。 今天分的木薯里也有玉舒玉珍的一份，她们几个都背了背篓过去。 晒谷场上，依旧热热闹闹，大家都是刚从山上下来。 把图纸给了赵康平，他接过塞进衣袖，准备回去再拆开看，现在要开始称木薯了。 大家都安静等待着，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里正，我有件事想跟大家说说。” 沈禾跟着大家看过去，见是村里的朱婆子。 说起朱婆子也是清河村的一大人物，她年轻时和清河村朱家的儿子朱大明意外相识相恋，可她爹彩礼要十两银子，朱家哪里出得起。 但朱家老两口都是残疾，就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正常的，自然疼到心里。 知道儿子有了爱慕的女子，老两口说啥都要凑够彩礼钱。 于是一家三口人拼了命的挣钱，朱大明下完地就去镇上找活，爹瘸了一条腿还要每天上山捡柴火卖钱，娘是个罗锅，每天缩在院子里做绣活，手上扎的都是口子。 就这么干了四年，朱婆子从十五岁等到了十九岁，终于等到朱大明迎娶自己进门。 可是厄运专挑苦命人，成亲后的第三年，朱婆子怀二胎了。朱大明担心自己媳妇吃得不好，便上山打猎，谁想这就遇上了大虫。 朱大明被捡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半了。 她婆婆当场吓死，公公也被吓晕，再醒来后，啥话也不说。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公公的尸体在山上朱大明出事的地方被发现，手里还握着一块朱大明的衣裳。 两天时间，朱婆子一家就只剩怀着身孕的她和一个一岁的奶娃了。 朱婆子的娘家不要她这个累赘，她也干脆直接改了姓。 后来还是里正，也就是赵里正的爹，在他的号召下，村里人你家出块布，我家出个粮的帮着朱婆子，她这才生下小孩。 她的两个孩子可以说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朱婆子一个人撑起整个朱家，地也没荒，房子也没塌，还拉扯大两个孩子，村里谁家有事，她知道的话都会帮忙。 所以，整个清河村，没有一家和她交恶，无论谁提起她，都是敬重。 赵里正见朱婆子说话，连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又问道：“嫂子，你有啥事？尽管说。” 朱婆子往前挪了两步，道：“是关于这木薯的，我发现这木薯晒干了，也能去毒。”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朱婆子不急不慢的继续道：“前些天我怕这木薯放坏了，就想着切片晒干存起来，晒干之后，我就试着吃了一小片......” 她话还没说完，她身旁的两个儿子就急了：“娘！你咋能乱试！出事了可咋办！” 朱婆子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娘我又不傻，旁边就备着三大碗粪水呢！要是不对劲，我立马灌下去。但是我吃完啥事也没，肚子也没疼。” “当真？”赵里正声音都激动了几分。 “我一个老婆子，扯这谎做啥，你们要是不信，自己也备好粪水试试。” 村民们瞬间炸开锅了。 “晒干了真能吃啊！“ “这可太好了！” “终于不用去溪水里了，那几条山溪离我家都远。” “朱婶子，你可真厉害！” 沈禾看着朱婆子，不由肃然起敬。 从古至今，农人们在生存面前，都是最勇敢无畏，敢于以身犯险的。 神农尝百草，神农，或许就是无数个农人组成的。 她心中闪过一丝愧疚，若不是自己自私，他们本可以早就知道这个法子。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没有继续内耗，她做的已经足够多，如果为了此事而内疚，那她以后可有的内疚了，小到魔芋的吃法、珍珠圆子的做法，大到没有推动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 做人，还是轻松些好。 晒谷场上气氛热烈，大家都开心的议论着多挖些木薯晒干存起来好过冬，只有朱婆子的两个儿子绝望地追着问：“娘，你真准备粪水了？你用的哪几个碗装粪水啊？” 第109章 借来的粮食能叫偷吗 分到的木薯很多，她们分了两趟才拉完。 下午，又是忙碌且充实的过去了。 晚上，李三娘躺在炕上，想到今天看到的张莹莹，翻来覆去睡不着。 和离虽说好听些，可也仅仅是在找下家时好听些，如果不找下家，被休和和离差不多。 今日见到张莹莹，让她想到了自己更可能会出现的下场——仰男人鼻息过活。 她叹口气，翻了个身，压低声音道：“来娣，招娣，睡了吗？” “没呢，娘。”两个女儿轻声应道。 “娘跟你们说，咱们白天在家里做的那些活，尤其是木薯圆子和甜品的做法，你们千万不要往外说，跟村里任何人都不能说，舅舅家也不能说，知道吗？一个字都不能漏出去！” “娘，你放心，我们肯定不说！”两丫头立刻保证。 李三娘心下稍安，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咱们现在能吃上饱饭，晚上能睡得踏实，都是因为你们禾婶，这恩情，咱得记在心里。 她靠甜品赚钱，不管她赚了多少，那都是她的本事。咱们帮着干活，她让咱们吃饱穿暖，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你们万万不能起了贪心，觉得这里面有你们出的力，就该分你们的钱，那种念头，想都不能想！” 李三娘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她鲜少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钱来娣听了，苦涩回道：“在钱家我们干的活少吗？喂猪、打柴、洗衣、做饭......从早干到晚，挣来的钱都被爹拿去喝酒，被金宝银宝吃掉了。我们连口热乎饭都难吃上，动不动还要挨打挨骂。可现在呢？我们干活不用挨打挨骂，还能吃的好，这几天吃的，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饭......所以，娘，你尽管放心，我们不会对不起禾婶的。” 钱招娣也低声道：“禾婶对我们比爹和奶奶对我们好多了。” 听了两个女儿的话，李三娘心里虽然欣慰，却更是心疼。 欣慰女儿们懂事知恩，心疼她们小小年纪就尝尽人情冷暖，被亲爹亲奶抛弃。 而从女儿嘴里听到金宝银宝两个名字，更是像两根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那毕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几天夜深人静时，她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两个混账小子现在跟着糊涂爹奶，到底有没有吃上饱饭？晚上能不能守好家门？ 可再想也没用，事已至此，只能怪自己当初没有把他们教好。 她无声叹了口气，将这些复杂思绪压回心底。 与此同时，钱家。 钱金宝和钱银宝饿得前胸贴后背，躺在床上吱哇乱叫：“饿死我了！奶，还有吃的没？” “我要吃饼！我要吃肉！” 钱老婆子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叫什么叫！家里哪还有粮？明天再不挖够木薯，连稀汤都没得喝！” 她这几天也饿得很，脾气都变暴躁了。 两个孙子身上的肉比她多一大圈，不怕饿着！ 钱大宝也瘫在一边，浑身不得劲。 他这两天跟着钱老爷子一家一起挖木薯，从来没干过重活的手上脚上磨起了好几个大水泡，疼得他龇牙咧嘴。 更难受的是，他不小心碰断一颗大毒根，沾到了汁液，现在胳膊上和脖子上红了一大片，痒得钻心，像有无数小虫在爬，挠破了皮还是痒，根本睡不着。 耳边是儿子们的哭嚎，身上是痛痒，他心里又烦又恨。 他这个大伯虽说让他跟着一起挖木薯，可挖的木薯都归他们家，他们只能每天分点陈米陈面。 木薯不给就不给吧，粮食好歹多给些吧，但是连填饱肚子都不够，更没闲钱去买酒喝。 他都快十天没喝酒了！ 忽然之间，他想起下午听到的消息，据说朱婆子说木薯晒干了也能去毒，下午不少村里人都商量着准备晒呢。 这样的话，岂不是家家户户都会把木薯放在自家院子里？ 钱大宝挠痒的手一顿。 晚上摸黑翻墙进去借些粮食，这可比冒险上山去山溪里借粮食容易多了。 反正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几百上千斤木薯，根本吃不完。 朱婆子一家当时就是全村人一起帮着起来的，自己现在，不过是和朱婆子一样，自己记得大家的恩情，等以后有钱了还回去就好。 至于巡逻队，他们半天才走一个来回，自己翻墙进去也就一会儿。 一旦想清楚这个念头，钱大宝顿时坐不住了。 他坐起身打开房门，钱老婆子听见动静，忙问道：“大宝，你干啥去？” 钱大宝不耐烦的说道：“身上痒，睡不着，我出去透透气！” 钱老婆子便闭嘴了。 钱大宝走到院门口，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巡逻队走过来又离开后，他连忙打开门，小跑到对面赵老四家的草垛下。 赵老四家劳力足，每天都分到几百斤木薯，家里还有几个婆娘收拾，下午肯定会晒一部分木薯。 村里人的院墙都不高，他扒着墙头垫脚一看，果然看见满院子白花花的木薯干。 他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使劲翻上墙头，墙上粗糙的土坷垃磨得他手掌生疼，但磨到胳膊上竟然解痒，他忍不住使劲蹭了蹭。 等到痒的地方都蹭过一遍，他才跳进院子，猫着腰走到木薯干旁。 把前襟撩起来做成一个临时布兜，双手并用的往怀里揣，直到实在装不下了。 重新翻出去的时候，因为怀里揣了东西，他蹭掉好几块墙皮，自己也差点摔下去。 回到家，他猛地冲进屋里，木薯干哗啦啦散了一地。 “咋了这是？！”钱老婆子刚有点困意，就被吓醒，连忙起身出来，就见到自己儿子正靠在门上大喘气，脚边散落一地木薯干。 “木薯干？大宝，你哪找来的？” 钱大宝刚喘过气，不耐烦道：“你管我哪来的，该吃就吃。” 钱老婆子不敢吭声了，她大概猜到了。 但别人家那么多木薯，让他们家吃点又咋了，就当是做好事救命了。 钱金宝钱银宝听见钱老婆子的话，立刻精神了，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奶，有吃的了？我现在就要吃！” 钱老婆子捡起地上的木薯，往灶房走去。 “这些估计是今天刚挖的木薯，娘你切薄点多煮几遍，不然有毒。”钱大宝叮嘱。 钱老婆子脚步一顿，道：“那你再去打几桶水吧。” 钱大宝自觉为家里做了大贡献，哪里肯出去打水，假装没听见躺床上了。 钱老婆子生上火了还没见人进来拿水桶，就知道钱大宝不愿意去，她有些气，但想到自己儿子为了他们家有口吃的都愿意去偷了，也只能咬咬牙提着水桶出门。 第110章 奇怪的夫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老四媳妇起来喂鸡，习惯性地先去瞅了一眼院子里晾的木薯干。这一看不要紧，她顿时尖叫起来：“哎呀！木薯！咱家的木薯咋少了这么多？！” 赵老四衣裳都没穿好，立马跑出来查看。 果然，昨天还铺的满满当当的簸箕，此刻明显空了一大块，边缘还有被胡乱抓过的痕迹。 赵老四媳妇心疼得直拍大腿，跳着脚在院子里骂开了：“哪个天杀的王八羔子！缺了大德的贼娃子！连这救命的吃食都偷！让你吃了烂肠穿肚！不得好死！” 叫骂声尖利又大声，周围邻居都被吵醒，一听说粮食被人偷了，立马起来查看自家的粮食。 还好没事。 正准备回去歇息的巡逻队听见了，也连忙过来。 赵老四媳妇逮着人就是一顿骂：“你们昨天晚上干啥吃的？咋还能让贼人偷到我家了都没动静？你们是不是偷懒了？我家老四巡逻的时候可是把你们家的粮食都看的好好的！” 巡逻队正又累又困，哪里受得了她一上来就一通臭骂，当下也怒怼回去：“你咋说话呢？谁偷懒了？想偷懒的谁报名巡逻队？费力不说，还得被你骂，活该你家粮食被偷！” 赵老四媳妇被怼回来，脑子也清醒了些，她知道是自己迁怒了，但又拉不下面子直接道歉...... 赵老四见媳妇没有马上骂回去，就知道她是心虚了，见她冷静下来，他这才上前挡在媳妇前面。 “大家伙对不住啊，都消消气，我媳妇她就是气坏了，说话没过脑子。要不是大家一晚上巡逻，说不准我家少的还不只是这些。” 巡逻队的人见赵老四发话了，也不好意思再骂下去，便问道：“你家少了啥？少了多少？” 赵老四把人领到簸箕前边，指着空的地方道：“刚晒的木薯，少了这么多。” 狗剩爹是巡逻队里的，他瞅了瞅，松了口气：“这一看就不是之前那伙人干的，吓我一大跳！” “你咋知道不是他们？”巡逻里的另一人问道，他们之所以赶紧过来，就是因为担心是前两天的那伙人又过来了。 狗剩爹指着簸箕解释道：“那伙人雁过拔毛，别说你的木薯了，就是连簸箕也得偷走，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他们。” “那万一是不方便呢？” “更不可能！人家大半夜的跑到咱们村，还得辛苦躲着咱们，就为了偷几块木薯干？就算簸箕不偷，至少木薯也得全装走吧。但是你看，现在只少了两簸箕的量，这也就够三四个人吃一顿的。” 狗剩爹的分析有理有据，周围人自认自己如果是贼，肯定也不会干这蠢事。 那如果不是之前那伙人，是不是说明，又来了一伙？ 这个猜测一出来，众人脸色瞬间煞白。 虽然这次的小毛贼看上去胆子不大，可耗子再小也烦人，而且这一波又一波来，总给人不好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世道要乱了一样。 众人都不再说话，赵老四跟着巡逻队的走了，他们要把这事跟里正说说。1 钱家院子里，钱大宝趴在院门上仔细听着，听到最后发现大家都以为是新毛贼干的，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甚至还涌上一股隐秘的得意。 这几天村里人都不给他好脸色，尤其是赵老四家的，以前他打来娣招娣那两个赔钱货时他就总拦着，现在更是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但他这么厉害，却不知道偷了自家木薯的人就住他对面！ 哈哈，一想到他白天像个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挖木薯，自己晚上就能把木薯偷过来，钱大宝就觉得心情愉悦。 不过今天晚上肯定不能再偷他家的了，得换一家......就赵老六吧！ 现在他断了腿，家里应该好偷。 而且，谁让他是赵老四的兄弟呢。 “娘，我回去睡觉了，今个我就不去挖木薯了，要是大伯那边喊人了，你就跟他们说声。”钱大宝朝在灶房的钱老婆子说了声后，回屋睡觉。 钱老婆子现在也知道自己儿子偷的是谁家的木薯了，可她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怨上了赵老四媳妇。 不就是吃你几块木薯吗？至于骂的那么难听？！长得就一副抠搜样，果不其然！ 欠偷的一家！ -- 沈家。 吃过早饭，牛车按时来到，今天准备的甜点分量是昨天的两倍，把几个木桶和魔芋豆腐装上牛车后，牛车上已经没地方了，沈禾和两个女儿只能走着。 不过镇上离得近，很快就到了。 照例先去送货，拿到货钱后，再去郑氏布行。 乔昭宁在布行前面翘首以盼，见到牛车，飞快地冲了过来。 “婶婶，桌子已经摆好了，就等你过来就能开卖了！” 沈禾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布庄门口已经摆好了两张桌子，昨天那个嗓门洪亮的小厮也站在一旁，正笑着朝她们点头示意。 沈禾没有急着卸货，而是看向乔昭宁：“昭宁，你这几天不用去上课吗？” 乔昭宁闻言，脸蛋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夫子他一向觉得读书要心情舒畅才好，从不勉强我做不喜欢的事。他知道我这几日身上不爽利，就让我在家好好将养......我爹他也同意了。” 沈禾听了，一面觉得这夫子的教育理念倒是挺现代，一面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她想了想，继续道：“我本打算今日找你爹商量一下让玉舒和玉珍随你一起念书的事，但现在是不是不方便？” 乔昭宁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她用力点头：“方便，当然方便！太好了，我以后就有伴了！” 身旁的乔莲也很是开心，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之前府上没有其他人，小姐上课时只能她陪着，可那些东西她实在不想听。 现在小姐有人陪着了，自己应该就不用再去听课了吧 第111章 再次火爆开业 乔昭宁很快又苦着脸：“婶婶，玉舒玉珍都走了，你的摊子怎么办？” 沈禾笑笑：“这你不必担心，只要花钱，总是能寻到合适人手的。” “我府上人多，沈娘子需要的话尽管去用，也不用给工钱！”郑德祥刚和掌柜的商量完事情，一出来就听见女儿和沈家娘子说读书的事，他欣慰不已，这个女儿可算是愿意读书了。 所以一听到女儿担心沈娘子的摊子，他马上出来解决，让女儿放心。 “既然沈娘子有此意，不如今日就随我们一道去见见夫子吧？” 乔昭宁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囔道：“爹！怎么现在就要去啊？我今天还想......” 她话没说完，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郑德祥板起脸：“你已经好几天没有上课了，今天既然能跑出来乱耍，那上课肯定更没问题。” “可是爹你之前答应让我好好休息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郑德祥被女儿堵得一噎，有些无奈地问：“那你想如何？” “我想在外面帮忙！帮婶婶摆摊卖甜点！” “胡闹！”郑德祥下意识地斥道，“姑娘家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都十五岁了，该稳重些了，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 他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失言，连忙尴尬地向沈禾三人道歉，“沈娘子，两位姑娘，对不住，郑某一时失言，绝对没有轻视之意......” 沈禾理解地摆摆手：“郑老爷不必介意，为人父母，总希望儿女安稳，我明白的。” 乔昭宁却不乐意了，跺脚道：“什么抛头露面！你不也在外面抛头露面？我就喜欢在外面！” 见女儿生气了，郑德祥又是头疼又是无奈，不知如何是好。 沈禾见状，便对乔昭宁说道：“昭宁，你若真想体验一下，不如这样，今天上午你先帮忙，等咱们这些东西卖完了，下午你就乖乖回去上课，如何？” 乔昭宁看了看沈禾，又看了看爹，见对方没再说话，便知道这已是最好结果了。虽然不太情愿，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布行里面，不知谁喊了一句：“甜娘子来了！” 正在看布匹的一群人纷纷转头，一窝蜂的往外冲来。 沈玉珍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沈禾身后躲去。 乔昭宁连忙安慰：“不用怕，这些是准备买糖水的，他们早就等着了。” 沈禾仔细看去，果然见到几个昨天的老顾客。几人手里还拿着食盒，这是准备打包回去？ “大家先别急，我先把东西放好。”沈禾见人围到了牛车前，忙维持秩序。 “小娘子，你这样可不行，人家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天没亮就摆好摊子了，你来的太晚了！” “是啊，我都等了一炷香了，布匹里的伙计全都认识我了！” “可不嘛，我来来回回已经逛了三次早市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把沈玉舒和沈玉珍看到愣在原地，这都是来买她家糖水的？ 这些人里有些是昨天吃过后念念不忘，就等着今早再来过过瘾的。 还有的是看身边亲戚朋友突然买了一大堆布匹回来，一打听才知道买布匹送糖水的活动，特意来买布匹的。 闹粮荒的时候，粮食涨价，布匹则通常降价，现在又是八月底，布匹几乎是全年最低价，现在囤布，再合适不过。 而且今年旱灾连着洪灾，紧接着又是蝗灾，有经验的老农们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冬天很可能还会有场雪灾。 前几天没有粮食，家里的钱都准备去买粮，可县丞大人发现了小毒根能吃，现在家家都不缺粮了，省下来的银子自然是用来买布匹。 有那些穷苦的人家，一家人买不了一百文的布，就喊上邻居亲戚，几家人一起凑凑，还能分食一碗糖水。 所以，今天来郑氏布行的人就格外的多。 人一多，看热闹的人也就多了，就这么人越来越多。刚才郑德祥和布行掌柜就是商量要赶紧去东边调批货过来的事。 沈禾把东西从牛车上搬下来，嘴里还在喊着：“大家往后让一让，我先把东西放好。” 可是大家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愿意往后退。 昨天来的晚的就没有糖水了，自己往后退了，万一排到自己时卖完了岂不是亏大了？！ 早市上本就人多，现在布行门口又挤满了人，而且大部分还都带着孩子，吵吵闹闹中，已经隐约听见孩子的哭声。 沈禾眉头一皱，再挤下去就要出问题了。 可是喊来喊去也没人听，她扭头，朝乔大响低声吩咐了几句。 桥大响听完，飞快跑进布行，和掌柜的说完后就跑进里屋。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坨约有手掌宽的粗布红绳出来。 沈禾接过红绳，将一头绑在布行门前的大树上，之后便扯着红绳在其余几棵树之前来回穿梭。 众人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都老老实实挪开。 等停下来时，红绳已经在树之间形成了一米宽的通道，而刚才还拥挤的人群，此时已经在通道里排成了队伍，队伍尽头，正是沈禾的摊子。 “大家按照现在的队伍一个一个来，不要急，今天的糖水有很多，大家都有份！” 沈禾站在摊子前，大声喊道。 人群终于安静下来，倒是有人还想往前挤，可是自己身边都是红绳，一旦往前挤，势必会扯到绳子，连带着一排的人都东歪西倒。 就算是能从绳子下面钻出去，可现在所有人都老实排队，自己钻的话，也太丢人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老老实实排起队。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想钻绳子玩，也被大人及时制止。 最前方，一个胖妇人迫不及待将手里的铜板塞进沈禾手里，同时塞进来的，还有一个大食盒。 “甜娘子，这四种各打包一份，山楂羹的那个，另盛一碗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