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的暗卫又作妖了》 第一章侍寝女王爷 意识是被硬板床硌醒的。 潘军猛地睁开眼,入目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家卧室那盏他吐槽过无数次的廉价吸顶灯,而是一片沉沉的、泛着陈旧木料味道的幽暗。 他躺在一张硬得离谱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带着皂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冷冽血腥味的薄被。 身侧墙壁上,一个极小的气窗透进些许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这间斗室的轮廓——狭窄,简陋,除了一床一桌一凳,空无一物。 这不是他的地方。 记忆最后定格在手术台无影灯刺目的光,和监护仪拉长了的、宣告死亡的滴声。他是潘军,市立医院妇产科……唯一的男医生,在连续做了三台紧急剖宫产后,心肌梗死,撂了挑子。 所以,这是哪儿?阴曹地府待遇这么差?还是…… 一股完全陌生的、驳杂的记忆碎片如同涨潮的海水,蛮横地涌入他的脑海,撞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暗卫。影阁。大周朝。镇国王爷周倩。他是……周倩麾下影阁中的一名暗卫,编号……玄七。 最关键的是,这个影阁,除了他,全是女人。 而他这个唯一的男性暗卫,在原本的记忆里,存在感稀薄,武功平平,属于扔进人堆里立刻找不着的那种,唯一的优势,大概是身形还算挺拔,脸……他抬手摸了摸,触感陌生,骨骼轮廓似乎不差。 潘军撑着坐起身,胸口还残留着心肌梗死时的剧痛幻影,混合着这具身体因高强度训练留下的些微酸痛。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真他妈疼。 不是梦。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妇产科医生,穿成了古代女王爷私人武装力量里,唯一的、边缘化的、男性暗卫。 这他妈算什么事?职业跨度过大了吧! 还没等他把这离奇的处境消化干净,“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道纤细却带着浓重压迫感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门外廊下更明亮些的灯笼微光,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觉一股冷冽的气息瞬间灌满了这间小小的斗室,激得潘军手臂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来人反手合上门,动作轻巧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走到桌边,指尖一弹,一簇小火苗亮起,点燃了桌上那盏劣质的油灯。 豆大的灯火跳跃着,照亮了来人的脸。那是一张相当清丽的脸庞,柳眉杏眼,皮肤白皙,但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眼神锐利得像刚出鞘的刀锋,扫过潘军时,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暗卫首领,沈薇薇。原主记忆里,这是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女人,武功极高,掌管着影阁所有暗卫的生杀予夺。 潘军心脏狂跳,面上却不敢显露太多,只能依照原主那模糊的记忆,垂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首领。” 沈薇薇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冷澈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脖颈、手臂线条上逡巡,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那目光让潘军极不舒服,却又不敢动弹。 半晌,就在潘军觉得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沈薇薇终于开口了,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股子浸透寒意的平静:“王爷身有隐疾。” 潘军一愣,下意识抬头。隐疾?女王爷周倩?那个记忆中高贵绝伦、权势滔天,却年过二十五仍云英未嫁,满朝文武无人敢提亲的镇国王爷? 沈薇薇无视他的反应,继续用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下去:“此疾,恐影响王爷子嗣大业,关系国本。” 潘军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医学名词。不孕症?排卵障碍?输卵管问题?内分泌失调?古代……这能怎么看? 他一个妇产科医生的职业本能差点被勾起来,但立刻又被现实的荒谬感压了下去。想这个干嘛?他现在是暗卫,不是医生。 他斟酌着词语,试探性地开口:“属下……可去为王爷寻访名医……” 沈薇薇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她朝前逼近一步,油灯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长,沉沉地笼罩住坐在床沿的潘军。 “不必寻访。”她盯着潘军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去侍寝。” “……什么?”潘军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肌梗死后遗症出现了幻听。 侍寝? 给那个传说中貌美如花却也杀伐决断、曾阵前连斩敌酋一十二员的女王爷……侍寝? 用这种方式……治疗“隐疾”?这他妈是什么偏方? “首领,此事……”潘军喉咙发干,试图挣扎,“属下身份低微,岂敢玷污王爷……属下对医术略知一二,或可……” “这是命令。”沈薇薇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直接忽略了他后半句关于医术的话,“王爷需要子嗣。而你,是影阁唯一合适的男人。” 合适的男人?潘军简直想笑。合适在哪里?合适他是个男的?还是合适他看起来比较好控制,或者……比较好灭口? 沈薇薇显然不打算给他任何反驳或询问的机会,冷然道:“玄七,记住你的身份。这是你为王爷效忠的机会,也是你的荣耀。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有人带你去王爷寝殿。” 说完,她不再多看潘军一眼,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只留下那盏油灯,和满室令人窒息的冰冷。 潘军呆呆地坐在床沿,许久没有动弹。 侍寝。失败可能面临的结局(无论是王爷的怒火还是事后的灭口)。以及他脑子里那些属于另一个时代的、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的妇科医学知识。 这几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盘旋、碰撞。他该怎么办?直接说自己会看病?谁信?一个暗卫,突然说自己懂医术,还是妇科?只怕死得更快。可若真去“侍寝”……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而且这根本解决不了任何医学问题! 第二章被“梳洗打扮”的潘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不到半个时辰,门外果然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两个身着黑衣、面容模糊的女暗卫推门而入,一言不发,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从床沿架起。 他几乎是被半押送着,穿过影阁曲折幽深的回廊,走过连接前府与后宅的寂静园径。夜风带着花香拂过,他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穿过影阁曲折幽深的回廊。夜风带着初春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惊涛骇浪。侍寝?给那位女王爷?这荒谬的命令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 他们没有走向王爷寝殿的方向,反而一转,踏入了一处偏僻却灯火通明的耳房。 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夜色。 这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却弥漫着一股与暗卫身份格格不入的、近乎奢靡的暖香和……燥热。 房间正中,赫然摆着一支硕大的、足够容纳两三个人的柏木浴盆,盆壁上还雕着简单的缠枝花纹。 浴盆旁,两个赤铜炭盆烧得极旺,里面上好的银霜炭泛着暗红色的光,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灼人的热浪,将夜晚的寒意彻底驱散,也让整个房间闷热得如同蒸笼。 潘军还没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准备”中理清头绪,甚至没来得及抹一把额角被炭火逼出的细汗,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两名身着浅碧色宫装的侍女低着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们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整齐叠放着雪白的细棉布巾、光滑的丝瓜瓤、以及一套他从未见过的、质地柔软、颜色素净但做工极其精致的崭新衣袍。 她们的动作轻柔而训练有素,放下东西后,便径直走向潘军,微微福了一礼,声音低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请让奴婢伺候您沐浴。” 潘军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不用,我自己来。”这流程让他瞬间联想到了某种不好的预备仪式。 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侍女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但面无表情的脸:“这是规矩,请您配合。” 她的语气平和,眼神里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们是奉命行事,完成这项任务,如同完成一件寻常的差使。 不等潘军再拒绝,另一名侍女已经上前,开始解他身上那件属于暗卫的、沾染了尘土与汗迹的黑色劲装。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他颈侧的皮肤时,激得他猛地一颤。 “等等!”潘军抓住自己的衣襟,喉结滚动。这感觉太诡异了。他一个大男人,被两个陌生女子强行伺候洗澡?这算什么?古代妃子侍寝前的流程吗?可现在,被“梳洗打扮”的,是他! 那侍女停下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波澜,仿佛在等待他认清现实。 炭火噼啪作响,热浪蒸腾。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反抗?且不说他这具身体的武功似乎平平,就算能打过这两个侍女,外面那两名女暗卫会允许吗?沈薇薇的命令,容得他违逆吗? 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和荒谬感攫住了他。他穿越而来,不是来当什么暗卫,更不是来当这种……“贡品”的!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缓缓松开了抓着衣襟的手,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如同一个等待被处理的物件。 衣物被一件件褪下,粗糙的布料摩擦过皮肤,最后堆落在脚边。他赤身裸体地站在房间中央,炭火的热意灼烤着他的背部,而前方侍女毫无情绪的目光,却让他感到一阵阵发冷。 他被引导着,踏入那支巨大的浴盆。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上来,水面漂浮着几片不知名的花瓣和草药,散发出一种安神静气的淡雅香气,但这香气此刻只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两名侍女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一人用丝瓜瓤蘸取了散发着清香的澡豆膏,开始在他肩背、手臂上细细擦拭。 另一人则用木勺舀起热水,缓缓冲洗。她们的动作确实专业而轻柔,没有任何多余的触碰,仿佛在清洗一件珍贵的器物,准备呈献给主人。 潘军僵硬地坐在水中,水温恰到好处,却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他紧紧闭着眼,不敢看那这蒸腾的水汽,不敢看侍女们平静无波的脸,更不敢看水中自己那具陌生的、此刻却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的躯体。 他能感觉到粗糙的丝瓜瓤划过皮肤,能感觉到水流冲走泡沫,能感觉到柔软的布巾擦拭干他的头发和身体。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充满了仪式感,而这仪式感正是最大的羞辱。 这哪里是沐浴?这分明是清除他身上所有属于“暗卫玄七”的痕迹,将他打磨成一件干净、合格、符合标准的“工具”,然后,送往那个高贵而冰冷的女人榻上。 当最后一件柔软的里衣被穿在他身上,系好衣带时,潘军几乎虚脱。新衣的布料贴着皮肤,光滑舒适,却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得他坐立难安。 两名侍女退后一步,再次福礼,依旧是那句低柔的话:“请您稍候。” 她们收拾好东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潘军,以及那两个依旧烧得通红的炭盆。热水带来的短暂暖意迅速消散,一股更深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穿着这身象征“贡品”的新衣,站在这个精心准备的“蒸笼”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面对那位镇国王爷的未知命运。这侍寝前的沐浴,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人煎熬。 他穿着这身象征“贡品”的新衣,站在这个精心准备的“蒸笼”里,等待着未知的、几乎可以预见的命运。 这侍寝前夜的沐浴,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人煎熬。 最终,他被带进一处更为幽静、也更为华美的殿阁。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雅的、若有若无的冷香。殿内灯火通明,照得纤尘不染,陈设极尽雅致,却也透着一股难言的肃穆。 第三章绝美的“镇国王爷” 他被那两名女暗卫径直带向内室,然后,她们松开了他,悄然后退,消失在门外,并轻轻带上了门扉。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落锁的声音。 潘军僵硬地站在内室中央,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他的正前方,是一张宽大的、铺着明黄色锦褥的拔步床。床沿上,端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的便服长裙,墨黑的长发并未束起,只是松松地挽了个髻,斜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 她微微垂着头,侧脸线条优美得如同玉雕,灯火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她缓缓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张足以令人呼吸一滞的脸,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琼鼻挺翘,唇色是天然的、饱满的嫣红。她的美,带着一种极具攻击性的、不容逼视的明艳和高贵。 但此刻,那双深邃的、本该流转着万千风情的眼眸里,却只有一片冰封的湖,湖底压抑着隐约可见的、屈辱的怒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悲凉。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一寸寸地刮过潘军的脸,他的脖颈,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 潘军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无所遁形。 他想开口,想说点什么,比如“参见王爷”,或者……或者干脆赌一把,说出自己那匪夷所思的来历和技能? 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在这样一位王爷的注视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立毙当场的结局。 周倩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面无人色的样子,眼底的冰寒更重,那抹屈辱几乎要溢出来。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捏紧了华贵的衣料。 满朝文武,无人敢娶她镇国王爷周倩。 如今,连自己麾下最低微的、一个见不得光的男暗卫,也敢……也配……被送到她的床榻之上? 空气凝滞,杀机暗涌。 潘军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否则,今晚恐怕很难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周倩那张绝美却苍白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属于病患的蛛丝马迹。 “过来。”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冰珠落玉盘,在这寂静的殿宇中清晰地回荡,也狠狠砸在潘军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挪动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距离越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越强,几乎要将他碾碎。 他终于站定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能清晰地看到周倩的裙摆和那双放在膝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 “抬起头来。” 命令再次传来。 潘军喉结滚动,艰难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刹那间,他对上了那双眼睛。 之前只是惊鸿一瞥,此刻近距离直视,他才真正体会到何为“人间绝色”,也同时感受到了何为“冰封千里”。 周倩的美是极具冲击力的,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鼻梁高挺,唇形饱满嫣红,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但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美眸中,只有一片寒潭般的冷寂,以及深藏在眼底的、几乎要压抑不住的屈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地刮过他的脸,他的脖颈,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目光里,有审视,有厌恶,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 潘军在她的注视下,感觉自己像是一件正在被评估价值的货物,又像是一只误入凤巢的蝼蚁,卑微、肮脏、无地自容。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完了……他死定了。无论“侍寝”成功与否,他恐怕都难逃一死。事后被灭口,或者此刻就因为惹得王爷不悦而被拖出去砍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是重生而来的,难道就是为了体验这种屈辱而无力的死亡吗? 不!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他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心肌梗死,手术台上的灯灭……他本该已经死了! 既然能死而复生穿越到这里,那如果在这里再死一次呢?会不会……就能回去了?回到他的手术台,回到他的现代医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反正都是死!与其这样战战兢兢、屈辱地等待审判,不如……不如放手一搏!激怒她!让她立刻杀了自己!说不定……就是一次回家的机会! 赌了!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混合着濒临崩溃的绝望,猛地从他心底窜起,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胆怯。 他原本微微佝偻着的背脊,忽然挺直了。那双因为恐惧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甚至燃起了一种奇异的光芒,直直地迎上了周倩冰冷的目光。 周倩显然注意到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好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个暗卫,刚才还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怎么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就在她心生疑窦之时,潘军开口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却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一种混合了讥诮和自嘲的、近乎疯狂的平静: “王爷召属下前来,可是要行‘治病’之事?”他特意加重了“治病”二字,语气里的意味不言自明。 周倩眸光一凛,寝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又下降了几度。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收紧。这奴才,竟敢如此放肆? 潘军仿佛没看到她眼中骤起的寒霜,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轻佻:“只是不知,王爷这‘隐疾’,是心疾,还是身疾?若是心疾,属下或可宽慰一二,若是身疾嘛……” 第四章王爷是石女? 他目光大胆地在她身上扫过,虽然不敢太过分,但那姿态已是大不敬,“属下虽不才,倒也略通……嗯,岐黄之术,或许能为王爷……‘望闻问切’一番?” 他这番话,可谓是大逆不道,字字都在挑战周倩的底线,简直是在找死! 周倩胸脯微微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她身份尊贵,何曾受过如此轻慢侮辱?尤其还是来自一个卑贱的暗卫!按照她往常的脾气,此刻早已下令将此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但是…… 就在那滔天怒火涌上的瞬间,她看着台下那个明明怕得要死(她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和额角的细汗),却偏要装出一副豁出去样子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那种混合了绝望、疯狂和一丝……求死之意的复杂光芒,她心底深处,某个被坚冰覆盖的角落,竟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悸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和那些在她面前要么战战兢兢、要么阿谀奉承、要么别有用心的人,都不一样。 他怕她,却又不怕死。 他是在故意激怒她?为什么?求死? 这种反常,这种近乎愚蠢的勇敢,或者说疯狂的绝望,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虽然未能激起波澜,却让那万古不变的冰面,产生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隙。 周倩没有立刻发作。她强行压下怒火,恢复了那副冰山般的面容,只是眼神更加深邃难测。 她冷冷地注视着潘军,仿佛要透过他那副强装出来的镇定,看穿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寝殿内的气氛,从单方面的威压与恐惧,陡然变得诡异而紧绷起来。杀机依旧弥漫,却又掺杂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与对抗的意味。 潘军的心依旧跳得很快,但他强迫自己站稳,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迎接着周倩审视的目光。他在赌,赌她的反应,赌那渺茫的“回家”的可能。 而周倩,这位从未对任何男人假以辞色、视天下男子如无物的镇国王爷,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感受到了一种脱离掌控的、让她既愤怒又……隐隐感到一丝新奇的感觉。 这场被迫开始的“侍寝”,似乎正朝着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向滑去。 就在潘军快要撑不住,准备再说点什么更过分的话来加速自己的“死亡进程”时,周倩终于再次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寒意,多了一丝……探究? “略通岐黄之术?”她重复着潘军刚才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一个影阁暗卫,竟敢在本王面前妄谈医术?”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潘军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你可知,欺瞒本王,是何等罪过?” 来了!潘军心中一动,恐惧与那股豁出去的疯狂交织在一起,让他脱口而出:“属下不敢欺瞒!王爷若不信,大可一试!”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大胆地迎上去,语气带着一种近乎鲁莽的“诚恳”,“王爷既然召属下前来,想必是信了沈首领所言,认为……‘侍寝’或可解决王爷的‘隐疾’。但请容属下直言,若真是关乎子嗣的病症,绝非……绝非男女之事便可轻易化解。若病因未明,贸然行事,只怕是……缘木求鱼,甚至可能贻误病情!”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有他作为医生的专业判断(虽然在这个时代听起来惊世骇俗),也夹杂着他求死的意图——直接否定“侍寝”的疗效,无异于打脸沈薇薇,更是质疑了王爷的决定! 周倩的眸光再次锐利起来。这奴才,不仅言语放肆,竟还敢质疑她的决定和沈薇薇的判断?他到底是真的懂些什么,还是纯粹在胡言乱语,试图逃避? 然而,“缘木求鱼”“贻误病情”这几个字,却像细小的针,极其轻微地刺了她一下。 她身居高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非毫无察觉,也暗中寻访过名医,只是结果…… 皆不尽如人意。这“隐疾”如同梦魇,缠绕着她,也是朝堂上下那些窥伺她权位之人暗中攻讦的利器。 眼前这个看似疯狂的暗卫,说的话虽然大胆妄为,却似乎……歪打正着,触及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忧虑。 她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认可,只是微微眯起了那双凤眸,身体几不可察地向后靠了靠,倚在了床柱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周身那咄咄逼人的压迫感稍微收敛了一丝,却更添了几分高深莫测。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倩那细微的后靠动作,像是一个无声的讯号,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转入一种更诡异、更危险的平静。 潘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周倩没有立刻杀他,这本身就超出了他的预期。 那短暂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许,滋长了他骨子里那份被绝境逼出的疯狂。他看着她倚在床柱上,侧脸在烛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像一座遥不可及的雪山。 一股莫名的冲动,混合着破罐破摔的勇气,驱使着他。他没有停留在原地,反而朝床榻的方向,迈出了两步。 这两步,打破了安全的距离,更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他能更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清洌的冷香,也更能感受到那随之而来、几乎要将他碾碎的无形威压。 他强撑着几乎要发抖的腿,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惊讶的、近乎质问的语气: “王爷,”他开口,目光紧紧锁住周倩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是什么人,断定您身有‘隐疾’?又是什么人,向您献上这……‘侍寝’之法?”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挑衅意味更浓,甚至带上了一点讥讽:“而且,献此策之人,难道就没想过,若此法无效,王爷您……又将如何自处?” 第五章你是本王的验证工具 这话堪称大逆不道!不仅质疑了太医的诊断,更质疑了献策者的用心,甚至隐隐指向了周倩可能面临的尴尬境地。 若侍寝后依旧无子,那她这“不能生育”的名声,就将彻底坐实,再无转圜余地! 周倩搭在软垫上的手,指尖骤然收紧,白皙的手背上隐隐显出青筋。 那双冰封的眸子瞬间燃起滔天怒火,寝殿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怒火点燃,灼热而窒息。 “放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威,震得潘军耳膜嗡嗡作响。 周倩是一位无比尊贵的王爷,面对如此直指核心、近乎诛心的质问,是绝难容忍的。 潘军被她骤然爆发的怒意吓得心脏骤停,几乎要瘫软在地。完了!这下真的触到逆鳞了!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愤怒顶点,周倩盯着潘军那张强装镇定却难掩恐惧的脸,一个无比屈辱、无比尖锐的画面,猛地撞入她的脑海。 就在今日午后,皇宫,太后寝宫。凤座之上,那位并非她生母、一向与她政见不和的太后。 端着慈和的笑容,语气却如毒针:“倩儿啊,你今年二十八岁了,这年岁也不小了。终身大事,总该有个着落。哀家知你心气高,寻常男子入不得你的眼。可你这身子……唉,陈院判当年的话,虽说可能不尽不实,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太后身边,一位与她素来不睦的召荣公主,用手帕掩着唇,轻笑出声:“是呀,皇姐。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若是……若是实在无法为皇家开枝散叶,早些从宗室里过继个伶俐的孩子养在名下,将来也好有个依靠,免得……身后凄凉,这镇国王府的基业,岂不是无人承继?” 那话语中的“暗示”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口!她们不仅坐实她“不能生育”,甚至已经开始图谋她死后的权位和家业! 而她,面对这诛心之言,竟一时无法有力反驳!因为那该死的“隐疾”就像一道枷锁! 屈辱、愤怒、还有一种深切的、被逼到悬崖边的危机感,在这一刻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喷涌! 她周倩,纵横沙场,执掌权柄,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何曾被人如此轻贱地规划“身后事”?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在那一刻被极致的怒火烧灼殆尽! 她需要反击!立刻!用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打破这个诅咒!她不能再等什么名医,不能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药石! 她要一个结果!现在就要! 所以,回府后,她便将沈薇薇召来,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下达了那个连自己都感到屈辱的命令。 “去!把影阁里唯一的那个男人给本王带来!命他今夜侍寝!” 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她周倩,不是不能生育的废物!镇国王府,不需要什么过继的子嗣! 此刻,潘军的质问,恰好撕开了这道刚刚结痂的、血淋淋的伤口,将她最不堪、最愤怒的动机暴露了出来。 周倩胸脯剧烈起伏,那双美眸中怒火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交织,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更像一个被彻底激怒的女人: “无人献策!”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是本王自己的决定!” 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潘军,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将他凌迟:“本王受够了那些看似怜悯实则幸灾乐祸的眼神!受够了有人已经开始盘算在本王死后,这镇国王府该由哪个宗室子弟来继承!”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本王不信命!更不信那些太医的鬼话!既然药石无用,那便用最直接的法子!本王倒要看看,这‘隐疾’,究竟是真,还是假!” 她盯着潘军,眼神疯狂而偏执:“而你,就是本王选中的验证工具!现在,你满意了吗?” 寝殿内,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潘军彻底呆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明白了。 根本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计划,这是一个骄傲到极点的女人,在遭受了极致羞辱后,做出的最激烈、最不计后果的反抗!她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向所有看轻她的人宣战! 而他,不幸的,成了这场战争中最微不足道,却也最关键的那颗……棋子,或者说,祭品。 之前的挑衅和求死心态,在这一刻显得无比苍白。他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更是一个被逼到角落、充满毁灭气息的疯狂灵魂。 石女?诊脉?医术? 在这样汹涌的情绪浪潮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潘军看着周倩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剧烈起伏的胸口,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骨髓里透出来的寒意。 他之前的“豁出去”,在周倩这更为彻底的“豁出去”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现在,该怎么办? 潘军直视着周倩,他不知道该对这位女王爷说些什么。“我靠!”潘军咬了咬牙,“既然王爷您都豁出去了,那么我也就陪你一起豁出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外袍。“王爷您也别看着了,一起来吧。” “你要干什么?”周倩杏目圆瞪,她抓起床头的短剑,猛地拔出来。剑尖抵在潘军的喉结上。 “王爷,”潘军看着周倩愤怒的表情,也看到了她内心的柔软。“您刚才不是说我是您的工具吗?既然是工具,您就看着爱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吧!” “你......”周倩握剑的手微微一抖,一丝鲜血顺着潘军的脖颈流下。他看出了周倩的脆弱,那是万分的不甘和羞恼。 潘军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倩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力竭,而是因为那汹涌难抑的情绪。 他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与屈辱的凤眸,潘军知道——他赌对了! 第六章王爷,我们开始验证吧! 因为潘军看到了周倩那双燃烧着怒火与屈辱的凤眸,那里面除了杀意,更深处藏着的,是如同被困猛兽般的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可能未曾意识到的脆弱。 她若真想立刻杀他,剑锋早已刺入,而不是仅仅划破表皮。她的愤怒是真的,她的决绝是真的,但她的犹豫,也是真的。 潘军没有后退,他的目光依旧直直地锁着周倩的眼睛,声音因为剑尖的压迫而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 “王爷,您看,连杀我……您都在犹豫。”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后的奇异放松,“您若真将我视为无足轻重的工具,此刻我已是尸体一具。可您没有。” 周倩瞳孔微缩,握剑的手更紧了一分。她想厉声反驳,想证明自己绝非心慈手软,但话语却卡在喉咙里。这暗卫的话,像一根尖锐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强行筑起的心防。 “您不甘心。”潘军继续说着,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敲在周倩的心上,“不甘心被命运摆布,不甘心被流言定义,不甘心……连证明自己,都要用这种……连自己都感到屈辱的方式。” 他微微动了动,剑尖又刺入一分,血痕扩大了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您把我当成验证的工具,可工具用完即弃。王爷,您要的,真的只是一个用完即弃的结果吗?一个可能依旧无法让您摆脱困境,甚至可能让您陷入更不堪境地的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不仅是工具与主人,而是……合作者。我帮您,不只是用这具身体去验证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而是用我的方法,真正去解决您的问题,去打破那些加诸在您身上的诅咒。” “合作者?”周倩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浓浓的讥讽,“你?一个暗卫?凭什么?” “凭我能看出您并非真正‘宫寒入髓’,凭我敢在您剑下说这些话,凭我……或许懂得一些,您和那些太医,甚至这天下人都未必懂的东西。”潘军豁出去了,将现代医学的概念模糊地包装起来。 “王爷,赌一次如何?赌我这条您暂时还不想要的贱命,或许能给您带来一丝真正的转机。若我失败,您再杀我,或者再用您原来的法子,于您并无损失。若我成功……” 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看着周倩:“您得到的,将远远超乎一个子嗣的好处。” 寝殿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烛火摇曳,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而漫长。 周倩的剑依旧抵在潘军喉间,但她眼中的怒火似乎在慢慢沉淀,转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 她在衡量,在判断。这个暗卫的每一句话都大胆妄为,都挑战着她的权威和认知,但奇怪的是,他眼中没有贪婪,没有谄媚,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坦诚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类似于“信心”的东西。 他不怕死,似乎也不是为了活命而胡言乱语。他提出的“合作”,荒谬绝伦,却又像黑暗中唯一一丝不同的微光。 杀了他是最容易的,一了百了,维持她高高在上的威严,然后继续独自在绝望中挣扎。 留下他,意味着接纳一个巨大的不确定,意味着她需要放下部分身段,去相信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终于,周倩手腕猛地一收! “锵”的一声,短剑归鞘,被她随手掷回床头。 她后退一步,重新坐回床沿,姿态依旧高贵冷艳,只是胸口那细微的起伏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不看潘军脖颈上那道刺目的血痕,目光锐利如刀地射向他的双眼,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记住你的话。若你胆敢欺骗本王,或心存不轨……”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从明日开始,本王要知道你所谓的‘方法’。现在,”她抬起手,指向殿门方向,语气不容置疑,“滚出去。” 潘军看着周倩,心中那块大石非但没有落地,反而被一种更强烈的、混杂着医学好奇与破釜沉舟的决心取代。 走?不。如果今夜就这样离开,所谓的“合作”根基将无比脆弱,他依旧随时可能被当成无用的棋子舍弃。 她需要“验证”,而他自己,何尝不想知道那困扰这位女王爷的“隐疾”真相?是否真如最不堪的传言那般,是天生的“石女”? 他没有依言退下,反而在周倩骤然锐利的目光中,向前迈了一步。 “王爷,”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您既已决意验证,何不……现在就开始?” 周倩瞳孔微缩,握紧的手显示出她的紧绷:“你……” 潘军没有给她斥责的机会,他动作很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意味,再次靠近床榻。 他的目光不再是下属的恭顺,也不是狂徒的挑衅,而更像是一个……专注的探究者。他伸出手,目标并非周倩的身体,而是她腰间那根象征着身份与束缚的玉带。 周倩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杏目圆瞪,几乎是本能的,她再次抓向床头的短剑。 然而,这一次,潘军的动作更快,他的手轻轻覆上了她握剑的手腕,没有用力,却带着温热的、不容忽视的触感。 “王爷,”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信任您的‘工具’一次。” “工具”二字,他咬得极轻,却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周倩紧绷的神经微微一颤。那冰冷的剑柄在她手中,却仿佛有千斤重。杀了他吗?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那她之前的决绝,岂不是成了笑话? 就在她这瞬间的迟疑中,潘军的手指已经灵活地解开了那繁复的玉带扣。外袍的襟口微微散开,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 第七章她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放肆!”周倩低斥,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不轻不重地握着,那温度透过皮肤,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虚软。 潘军没有停止。他的动作依旧缓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小心翼翼。 他拂开她散落鬓边的几缕青丝,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周倩浑身一颤,一股陌生的战栗感从脊椎窜起。 他的手掌抚上她的肩头,隔着薄薄的中衣,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他没有急于更进一步,而是用指腹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摩挲着她紧绷的肩线,然后缓缓向下,抚过脊背。 周倩下意识地想蜷缩,想抗拒,但那股力量温柔却坚定,一点点瓦解着她的防御。 她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那陌生的阳刚气息包裹着她,带着刚才沐浴后残留的淡淡皂角清气,并不难闻,反而……让她有些眩晕。她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短剑无声地滑落锦褥之间。 鸾帐之内,只剩下两人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潘军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从最初的僵硬如石,逐渐变得柔软,甚至开始微微发热。他小心地褪去她的外袍,然后是中衣…… 当最后一件贴身小衣的系带被解开时,周倩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如同呜咽般的吸气声,下意识地用手臂环抱住自己。 潘军停下了动作,只是看着她。烛光下,她的肌肤莹白如玉,身段窈窕起伏,每一处线条都完美得如同上天杰作,并无任何先天缺陷的迹象。他心中稍定,至少,最坏的那种可能性排除了。 他俯下身,不再给她思考退缩的余地,温柔却坚定地覆上了那微微颤抖的娇躯。 唇瓣相触的瞬间,周倩猛地睁大了眼睛,但随即,那陌生的、酥麻的触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的神智。 她试图维持的冷傲和理智,在那不容抗拒的温柔攻陷下,节节败退。 最初的疼痛让她蹙紧了眉头,指甲无意识地掐入了潘军的臂膀。但很快,那疼痛便被一种更深沉的、从未体验过的浪潮所取代。 她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只能紧紧攀附着身前这具坚实的身躯,随着他的节奏起伏沉沦。压抑的喘息与细碎的呜咽交织,打破了寝殿长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风浪渐息。 烛火已燃半截,帐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周倩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蜷缩在锦被之中,脸颊贴着潘军温热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眼神有些迷离空茫。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男子面前,露出如此……不堪一击的姿态。 一片静谧中,潘军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事后的沙哑,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探究的冷静: “王爷原来……月事可还准时?” 周倩身体微微一僵,从那种陌生的慵懒中惊醒。她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他脸上没有狎昵,没有得意,只有一种专注的询问。 “你……”她本能地想斥责他的无礼,这等私密之事,岂是能随意问的? 但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双清澈而认真的眼睛,想到今夜发生的一切,想到那困扰她多年的梦魇,她所有强撑的防备,最终化作一声深深的长叹。 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无奈、屈辱、一丝释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于揭开真相的隐约期盼。 她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只是将脸更深地埋入他的颈窝,仿佛那里能暂时隔绝外间所有的风雨与目光。 潘军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从她的反应里,他已经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他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目光投向帐顶摇曳的阴影,心中开始飞速盘算。 看来,问题并非出在显而易见的生理结构上,而是更深层、更复杂的内分泌或功能性问题。他想起一句话——当假话说的多了,就成了真话了。 这一夜,镇国王府的寝殿内,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翌日清晨,潘军是在一种混杂着清洌冷香与淡淡暖意的陌生气息中,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惊心动魄、荒诞又带着一丝暧昧纠缠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侧头,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绝美的脸。 周倩已经醒了,或者说,她可能根本未曾深眠。她侧卧着,墨发铺陈在枕上,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剔透。 晨曦柔和地勾勒着她完美的五官轮廓,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然而,这张脸上已经寻不到昨夜意乱情迷时(哪怕只有一瞬间)可能流露出的任何羞态或脆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维持的、冰封般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难以完全掩饰的……一丝无措和强撑的冷漠。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倩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那层冰壳迅速加厚,覆盖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她猛地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但她毫不在意,只是迅速抓过一旁散落的、属于潘军的衣物,看也不看地扔到他身上。 动作带着明显的烦躁和驱赶的意味。 “穿上你的衣服,”她的声音如同浸过寒泉,清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滚出去。” 潘军没有立刻动作,他甚至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带着点宿醉未醒般的慵懒,和一丝洞悉了什么的玩味。 他没有错过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也没有错过她刻意避开他目光的细微动作。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位一向以冰冷强悍著称的女王爷,在经历过如新婚初夜一般的夜晚之后,虽然表面上对他依旧冷若冰霜,甚至比之前更添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和驱赶,但她的内心,恐怕早已掀起了波澜。 第八章雪白床榻上的一抹暗红 那故作镇定的命令之下,掩藏的或许是连她自己都不愿面对的羞恼、无措,以及……对他这个意外闯入她生命、见识了她另一面的男人,或多或少的、一点别样的、复杂难言的情愫。 这无关爱情,至少现在还不是。这只是一种因亲密接触而产生的、微妙的心理变化,一种打破了绝对上下级关系后的失衡。 他没有戳破,也知道此刻绝不能流露出任何得意或逾越。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开始一件件地穿上衣服,动作不疾不徐,仿佛这只是在某个寻常的清晨。 穿戴整齐,他站在床榻边,看着依旧背对着他、肩线紧绷的周倩,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 “属下告退。”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转身,只是在拉开殿门的刹那,他脚步微顿,侧头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如同羽毛拂过水面,却足以在周倩心湖投下石子: “王爷,今日还需按时使用工具。属下……晚些时候再来!” 说完,不等周倩反应,他便径直离开了寝殿,并轻轻带上了门。 寝殿内,随着门扉合拢的声音,周倩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下来。 她缓缓转过头,望向那扇紧闭的殿门,眼神复杂难辨,有恼怒,有羞愤,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迷茫。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锦褥。 晨曦彻底照亮了寝殿,照在了雪白苏绣床榻上的一抹暗红。也照亮了这位女王爷脸上,那一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难以捉摸的红晕。 回到自己那间狭窄、简陋的小屋,潘军感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的疲乏。他把自己扔回那张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啧,这张床可没有王爷的床软和……”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夜某些零碎的画面,潘军撇了撇嘴角,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盯着顶棚摇摇欲坠的蛛网,正想收敛心神,仔细思考一下周倩那所谓的“隐疾”究竟可能是什么,又该如何着手。 忽然,“嘎吱”一声,木门被有些粗暴地推开。 逆着门外透进的光,一个身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是李冉。 潘军抬眼看去,清晰地捕捉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气恼,甚至还有一丝……担忧? 属于原主的记忆瞬间浮现——李冉,影阁中为数不多对他还算友善的同伴,也是唯一一个会在他受伤或受罚时,偷偷给他塞伤药或吃食的人。她武功不错,性子直率,有点泼辣。 “潘军!”李冉几步走到床前,胸口微微起伏,眼睛瞪着他,“你昨晚……你昨晚是不是去了王爷……王爷的寝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和质问。 潘军看着她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有点想笑,又有点暖意。 在这冰冷残酷的暗卫生涯里,还能有个人为你着急,算是难得的慰藉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坐起身,往旁边挪了挪,空出点位置,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床板,语气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坐。” 李冉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火气更旺了:“坐什么坐!你快说!你是不是真的……真的和王爷……你……”后面的话她似乎难以启齿,脸颊都有些涨红。 潘军叹了口气,伸手,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带地坐在了自己身旁的床沿上。“你坐下听我说。” 李冉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只好气鼓鼓地坐着,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 潘军松开手,身体向后一仰,重新躺倒在床上,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目光重新投向那顶棚的蛛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和认命,“我们这种人,说好听点是王爷的侍卫,说不好听的,就是王爷的家奴。身家性命,荣辱得失,哪一样不是捏在主子手里?” 他侧过头,看向李冉,眼神里没有她预想中的羞愧或得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你说,主人让你做什么,你可敢反抗?又有……什么资格反抗?”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李冉大半的火气。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言以对。 是啊,暗卫的宿命不就是如此吗?为主子赴汤蹈火,做任何事,包括……那些难以启齿的事。 她只是没想到,这种事会落在潘军头上,更没想到,潘军会是如此……平静的反应。 这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有些怯懦、总是默默无闻的玄七。 看着李冉怔住的表情,潘军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不想让她过多担心,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转开了话题,语气轻松了些:“行了,别瞎琢磨了。王爷没把我怎么样,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倒是你,一大早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李冉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还是泄了气般低下头,闷闷地说:“……没人惹我。我就是……就是听说你被叫去侍寝,担心你……”她声音越来越小,“王爷她……没为难你吧?” 潘军笑了笑,心里那点暖意又多了些。“暂时没有。说不定……因祸得福呢?”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然后重新闭上眼睛,“让我再歇会儿,累死了。” 李冉看着他闭上眼后眉宇间确实带着的倦色,以及脖颈上那道若隐若现、已经结痂的细微红痕,心里五味杂陈。 她咬住下唇,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潘军听着门合上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眼中已无半分慵懒,只剩下清醒的盘算。李冉的关心是真实的,但前路依旧凶险。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周倩的“隐疾”,并找到立足之本。否则,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第九章你专职在王爷身边当值 潘军在硬板床上翻了个身,硌得骨头生疼。原主记忆里关于周倩“隐疾”的信息少得可怜,只知道有这么个传言,细节一概不清。 周倩身边几乎没有亲近的人。影阁首领沈薇薇是心腹,但潘军平时就很怕沈微微,现在更不敢贸然去问她王爷的这种私密之事。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看着周倩长大的老管家周全福可能知道些什么。 去他那里探探口风?风险不小,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潘军整理了一下暗卫服饰,朝着前院的管事房走去。一路上,几个仆役看到他,眼神都有些异样,交头接耳地低语着。 潘军心知,昨夜他被带去王爷寝殿的事,恐怕已经在王府下人间传开了。 管事房外,头发花白、身形微胖的周全福正坐在窗边喝茶,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神态一如既往的平和。 “周管家。”潘军站在门口,恭敬地唤了一声。 周全福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瞬。那眼神不像往日看普通暗卫那般平淡,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像是要重新掂量他的分量。 “是玄七啊,”周全福放下茶盏,声音不急不缓,“有事?” 潘军走进房内,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打扰管家了。属下……有些困惑,想请教您。” 周全福没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潘军斟酌着用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忐忑:“昨夜属下奉命去了王爷寝殿,隐约听闻……王爷凤体似乎有些不适,关乎子嗣大事……” 他顿了顿,观察着周全福的反应,“属下见王爷为此事忧心,心中难安。想着管家您是府里的老人,最是关心王爷,或许……能指点属下一二。” 周全福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等潘军说完,他缓缓拨弄了一下茶盏盖,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这孩子,”他忽然换了种语气,不像训斥,倒像是长辈在提点后生,“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潘军心头一动,周全福的态度,比预想中温和得多。 “您教训的是。”他立即躬身,“只是属下既然在王爷跟前伺候,见主子心忧,总想着能否尽些绵薄之力……” 周全福抬起眼皮,深深看了他一眼:“王爷的身子,自有太医照料。至于子嗣……”他轻轻摇头,“这是天意,强求不得。”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潘军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既然在王爷跟前伺候,”周全福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就该明白自己的本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不用老夫教你吧?” “属下明白。”潘军恭敬应道。 “明白就好。”周全福重新端起茶盏,摆了摆手,“去吧。记住,在王府当差,最要紧的是守好本分。” “是,属下告退。” 走出管事房,潘军轻轻吐出一口气。虽然没得到具体信息,但周全福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知道了自己“侍寝”的事,对潘军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既带着审视,又似乎……留有余地。 这位老管家,或许也在观望。 潘军抬头望向王府深处,眼神渐渐坚定。既然常规途径走不通,那就只能从周倩本人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今日未时,日头偏西。 潘军依照轮值安排,准时来到王爷寝殿外。他的岗位,在寝殿对面那座造型奇巧的假山之中。 那里有一道极其隐蔽的缝隙,恰好能容一人藏身,既可俯瞰殿门,又能观察四周动静,是暗卫的固定哨位之一。 他刚走进假山,脚步便是一顿。 假山旁,一个纤细却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正是影阁首领沈薇薇。她似乎早已等在那里,晨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却吹不散她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潘军心头微紧,不敢怠慢,赶紧疾步上前,在她身后一步处站定,躬身抱拳,声音沉稳:“首领,属下前来按时当值。” 沈薇薇缓缓转过身。 她的目光落在潘军身上,依旧是那般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但今日,在那片冰封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潘军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 那不是单纯的审视,更像是一种……评估,混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疑虑,或许还有一丝因命令而不得不为之的无奈。 “你今日不必在此当值了。”沈薇薇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起伏,“我已安排他人接替。” 潘军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她。 沈薇薇的视线越过他,投向那座紧闭的华丽寝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从今日起,你专职在王爷身边当值。” 她顿了顿,目光转回潘军脸上,那份复杂的情绪瞬间被惯有的冷冽覆盖,带着明确的警告意味:“记住,你的职责,是寸步不离护卫王爷左右。你,就是王爷身边的最后一道屏障。” 最后一道屏障?潘军心中念头飞转。这绝不仅仅是提升护卫等级那么简单。 这意味著他将从暗处走到明处,从普通的轮值暗卫,变成了周倩的贴身近卫。 这突如其来的职位变动,背后必然是周倩的授意。是因为昨夜之事?还是因为他那番关于“合作”的狂言?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恭敬问道:“属下明白。那……属下从何时开始当值?” “现在。”沈薇薇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跟我走。” 她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寝殿方向走去。潘军立刻跟上,与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来到寝殿那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殿门外,沈薇薇停下脚步,收敛了周身的气息,微微躬身,对着紧闭的殿门,声音清晰地禀报: “启禀王爷,侍卫潘军前来当值。” 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有风吹过廊下灯笼的细微声响。 潘军和沈薇薇,以及侍立在殿门两侧、低眉顺眼的侍女,都屏息等待着。 第十章殿下的脚很凉 过了很久,殿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沈薇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再次提高声音,重复禀报:“启禀王爷,侍卫潘军已到,前来当值。” 这一次,殿内终于有了动静。 一声极轻、极悠长的叹息,透过厚重的殿门,清晰地传入了门外每个人的耳中。 那叹息声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疲惫、几分挣扎,还有一丝……认命般的无奈。 短暂的沉默后,周倩那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 “叫他进来吧。” 沈薇薇侧身,对潘军使了个眼色。 潘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快步行走而略显凌乱的衣襟,然后,在侍女轻轻推开殿门后,迈步,踏入了寝殿。 殿内,光线比外面稍暗,熟悉的冷香萦绕。周倩的身影,隐在层层纱幔之后,看不真切。 潘军走进寝殿,周倩正坐在窗边看书。 晨光描摹着她的侧影,依旧美得惊心,却像是琉璃盏,易碎。她没抬眼,书页半晌未翻。 “王爷。”潘军行礼。 周倩这才抬眼。那双总是结冰的凤眸里,冰层薄了,透出底下的疲惫,甚至一丝藏不住的茫然。看到他,她指尖蜷了蜷,又强迫自己松开。 “嗯。”她应了一声,视线落回书页,却明显没看进去。 潘军心里那点破罐破摔的劲儿,忽然就软了一下。这女人,剥开冷硬的外壳,里面竟是这般……无所适从。 他忽然觉得,陪她走一程,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殿内静得只剩呼吸声。一个不再高高在上,一个不再只求速死。某种新的东西,在沉默里悄悄滋生。 殿内静得能听到烛芯轻微的噼啪声。 周倩斜倚在软榻上,手中虽拿着书卷,目光却有些游离,一条腿无意识地搭在榻沿,轻轻晃动着。 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属,那只穿着精致软缎绣鞋的脚,轻轻一抖,鞋子便悄无声息地滑落,“嗒”的一声轻响,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这声响惊动了凝神戒备的潘军,也让周倩涣散的目光聚焦了一瞬。 在古时,女子之足,可谓最私密之处,等闲不容外人窥见,即便是夫君,也未必能随意触碰把玩。 然而,周倩似乎全然未觉,或者说,她此刻心绪纷乱,根本无暇顾及这等“小节”,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绣鞋,眉头微蹙,并未有立即拾起穿上的意思。 潘军看着她那浑然不觉、甚至带着点慵懒烦躁的模样,又看了看那只落在地板上的、小巧玲珑的绣鞋,以及从裙摆下露出的一截白皙秀气的足踝。他眸光微动,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过去。 他在周倩略显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单膝跪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只尚带着她体温余韵的绣鞋。 就在他准备依礼为她穿上的瞬间,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微微悬空的足尖。 一股冰凉的触感瞬间传来,沁入指尖。 潘军动作一顿。这时节虽已入春,但早晚依旧寒凉,她赤足片刻,竟已如此冰冷?联想到她所谓的“宫寒”之症…… 一个大胆的、完全不合礼法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连自己都未曾预料的举动—— 他没有为她穿上鞋,而是猛地扯开自己胸前暗卫劲装的衣襟,露出了里面单薄的中衣和温热的胸膛。 “你!”周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放肆举动惊得杏目圆睁,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腾起薄怒,手下意识便要去摸榻边的短剑。这奴才,竟敢如此无礼! 然而,潘军的动作更快。在她斥责出声之前,他已经扯开了所有的衣服、裸露出胸膛,小心翼翼却又坚定地将她那只微凉的玉足包裹了起来,轻轻搂在了自己怀中。 那突如其来的、温热坚实的触感,让周倩浑身猛地一僵,到了嘴边的呵斥戛然而止。 足底传来的暖意,如同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殿下的脚很凉。”潘军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上她惊怒交加的眼神,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丝毫亵渎之意,反而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医者的关切,“寒气易从足底生,于您……贵体不利。” 周倩怔住了。 预想中的轻薄与冒犯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笨拙却直接到近乎鲁莽的温暖。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沉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一下下,仿佛敲击在她的脚心,也敲击在她骤然失序的心弦上。 怒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惊愕、茫然、一丝羞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这突兀温暖悄然融化的冰碴。 她看向潘军。 他也正看着她。 四目交汇。 他眼中没有畏惧,没有谄媚,只有一片清澈的坦然,以及那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纯粹的怜惜。 那不是对王爷的敬畏,而是对一个……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连自己都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女子的怜惜。 周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她习惯了冰冷,习惯了戒备,习惯了用威严和距离武装自己。 却从未有人,用这样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撕开她的防御,将一份滚烫的、不容拒绝的暖意,直接塞进她手里……不,是捂在她冰冷的脚上。 殿内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却不再是之前的剑拔弩张,而是一种暧昧的、胶着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质、发酵得静谧。 她忘了抽回脚,忘了斥责,只是就那样看着他,眼神里的冰层彻底碎裂,流露出其下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涟漪。 潘军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怀抱着她的脚,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知道自己此举大胆妄为,但他此刻心中一片平静,甚至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或许,从他决定“豁出去”陪她一起疯的那一刻起,有些界限,就已经模糊了。 第十一章正好盖在了潘军微张的嘴上 潘军看着周倩那强忍笑意又故作冷冽的模样,心头一动,生出几分促狭。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她另一只脚上的绣鞋也缓缓脱了下来。 嘴上却带着一丝戏谑的调侃:“肚子着凉了很容易窜稀的,一只脚也是窜稀,两只脚也是窜稀,索性一起来吧!暖和得也快些。” “何为窜稀?”周倩咬着下唇,脸颊飞起两抹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里带着真实的疑惑。 “窜稀……”潘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跟这位高贵的女王爷解释这个实在有些滑稽,“王爷,这是俚语,也就是……俗话说的拉稀。” “噗嗤!”周倩听他这般直白的解释,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但立刻意识到失态,迅速收敛了笑容,重新板起脸,只是那眼底残留的笑意如同碎星,怎么也藏不住。 “王爷……”潘军直视着她,目光真诚而大胆,“您知道吗?您笑起来……真的很美!” 周倩心头一跳,面上却微恼,习惯性地用冷硬武装自己:“本王是带兵的武将,整日与刀剑为伍,能美到哪里去?”她微微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 “您是武将,可您也是女人。”潘军摇头晃脑,故作姿态地说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一位……美丽至极的女人。” “滚!”周倩斥道,可这个“滚”字脱口而出后,连她自己都愣住了。这声音不像是呵斥,倒像是带着几分羞恼、几分无措,甚至……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人之间打情骂俏般的娇嗔音调。 这陌生的语调让她自己先红了耳根。 “噗!” 就在这时,一声不算响亮但足够清晰的异响,从潘军那边传来。 “你……”周倩杏目圆瞪,刚想借此训斥潘军的无礼,可忽然想起他刚才关于“窜稀”的言论,难道……?她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腹部。 “噗嗤!”这荒谬的联想让她再次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这次的笑意更明显了些,眼波流转间,冰霜尽融。“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她难得的,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问道。 潘军看着她这罕见的、带着促狭的关切模样,心头一暖,摇了摇头。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周倩,语气却带着点痞气:“属下虽非铁打的身体,却也是练过武功的人,肠胃健壮,哪有这么快就……就那个的。” “那刚才的响声是什么?”周倩流露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样子,此刻的她,褪去了王爷的威严,倒像个寻常的、发现了有趣事情的女子。 潘军看着她这模样,心一横,破罐子破摔般坦然道:“是……属下放了个屁!”他说完,自己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直白到粗俗的回答,让周倩先是一怔,随即看到他笑得肩膀抖动,那笑意仿佛会传染,让她也再次弯了唇角,殿内一时间充满了难得轻松甚至有些……荒诞的气氛。 “好了,”周倩敛了敛笑容,感觉双脚已然回暖,甚至有些发烫,她试图将脚抽回,“我的脚不凉了。” 她轻轻一动,潘军下意识松了松怀抱的衣襟,那衣襟边缘却无意中带了一下她的脚踝,那只刚刚回暖的玉足向上轻轻一弹,足底不偏不倚,正好盖在了潘军微张的嘴上。 一瞬间,两人同时愣住。 周倩咬着下唇,脸颊绯红,眼神里满是错愕与羞窘。 潘军更是飞快地眨着眼,唇上传来细腻温软的触感,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冷香,这意外的接触让他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暧昧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潘军率先反应过来,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声音有些低哑:“我……为殿下穿鞋。”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绣鞋,将那双此刻在他眼中无比珍贵的玉足轻轻放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 在拿起绣鞋,准备为她穿上的前一刻,他动作极快的、如同蜻蜓点水般,低下头,在那两只白皙秀气的脚趾上,分别印下了一个轻柔而迅速的吻。 那触感轻柔如羽,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周倩浑身猛地一颤,足趾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脚背瞬间窜上脊柱,直冲头顶。 她看着潘军低垂的、看不清神情的头顶,心跳如擂鼓,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想斥责,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潘军则像是完成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迅速而专注地替她穿好两只绣鞋,然后站起身,退后一步,恢复了侍卫应有的恭敬姿态,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殿内,只剩下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和那无声蔓延、再也无法忽视的暧昧情愫。 “殿下,”潘军听到耳边响起报时的更鼓声,他缓缓走到窗边,对周倩躬身说道,语气里带着公事公办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请让属下行‘工具’之事。” 他刻意重提了那晚周倩用来形容他的词,眼神却大胆地在她泛着红晕的脸上流连。 不等周倩回应,他已俯身,手臂穿过她的颈后与膝弯,稍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起。 周倩惊喘一声,身体瞬间悬空,几乎是本能的,双臂已然环上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更紧地贴向他温热的胸膛。这个依赖性的动作让她自己都怔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帷幔之内,方才的轻喘与悸动终于渐渐平复,只余下彼此尚未完全平稳的呼吸声。 两人并排平躺着,望着头顶那片象征着喜庆与暧昧的杏红色帐顶,一时无言。 “殿下,”最终还是潘军先开了口,声音还带着一丝情动后的沙哑,“请恕属下冒犯。”他侧过身,用手臂支起脑袋,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的周倩。 周倩没有看他,只是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第十二章方才的温存如潮水般退去 “昨日与殿下所说之事,”潘军继续道,“还望殿下配合。” 周倩脸上泛起一丝被冒犯的羞恼,猛地转过头瞪他,眼波如水,却带着嗔意:“难道本王方才……没有配合你吗?”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先觉得不妥,脸颊更红,仿佛那杏红色的帐顶颜色都染到了她脸上。 潘军看着她这难得的小女儿情态,像极了被惹恼却又无力反抗的猫儿,心头一荡,像是街痞得了便宜般低低笑了笑,能得到这样一位冰美人的初次,他自然是得意且满足的。 “这件事……殿下配合得极好。”他语气暧昧,带着赞赏,随即话锋一转,神色稍微正经了些,“但是属下想说……是关于殿下‘隐疾’之事。那才是根本。” 提到“隐疾”二字,周倩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方才的旖旎与温存如同潮水般退去,现实冰冷而残酷的问题再次摆在了面前。 她方才的配合,甚至那一丝沉溺,在此刻都显得有些可笑。他终究还是为了这个。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真的……有别的方法?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被揭开伤疤的刺痛,有对未知方法的渺茫希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害怕听到更坏消息的恐惧。 她刚刚才在这个男人身上体验到身为女子的悸动与欢愉,难道转眼就要面对可能无法孕育子嗣的宣判吗? 她猛地扭过脸,不再看他,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枕衾间,只留下一个线条优美的侧影和微微起伏的肩线。 寝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交错。 很久,久到潘军以为她不会回答,或者会再次用冰冷的命令将他赶走时,周倩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认命般的疲惫: “……你想知道什么?” 这简短的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此刻全部的力气。她不再是以王爷的身份命令,更像是一个无助的病患,在向或许存在的唯一希望,小心翼翼地探询。 那紧闭的双眼和微微攥紧锦被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听到周倩那带着颤抖和疲惫的“你想知道什么”,潘军知道,机会来了。 他必须问,而且必须问得细致,这关乎诊断,但这些问题在当下语境,无疑是对周倩隐私和尊严的又一次挑战。 他撑起身子,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紧绷的侧影,开始以一种混合着现代医者的严谨与古人能接受的方式询问: “殿下,属下冒昧。请问……您信期可还规律?每次来时,腹痛是否剧烈?经血颜色是深是浅,量多还是量少?” 周倩身体猛地一颤,攥着锦被的手指微微颤抖。这等私密之事,连贴身侍女都未必清楚,他竟敢…… 潘军仿佛没看到她骤然僵硬的脊背,继续问道:“平日里,殿下是否时常感到手足冰冷,尤其秋冬季节?腰腹处是否常有酸坠之感?夜间是否难以安眠,或多梦易醒?”(对应体寒、盆腔可能不适、内分泌或焦虑问题) “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殿下……可曾有过……嗯,就是信期之外,下面异常出血,或……白带异常,比如颜色、气味有异之时?”(对应异常出血和妇科炎症)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私密,一个比一个直指女子最隐秘的角落。 周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猛地转过头,眼中已燃起熊熊怒火,那是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羞愤,眼看就要爆发—— “潘军!你放肆!你......”她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尖厉。 就在这怒火即将喷涌而出的瞬间,潘军直视着她燃烧的眸子,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清晰地打断了她: “殿下,不知道您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假话听得多了,说得多了,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在周倩心上:“属下怀疑,殿下您或许根本并非体质殊异,也非什么‘宫寒入髓’。您极有可能是自小就被太后,以及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地灌输给您一个讯息,一个他们希望您相信的讯息——那就是您是个石女,是个不能生养的石女!” “石女”二字,如同惊雷,在周倩耳边炸响! 她浑身剧震,即将爆发的怒火像是被瞬间冻结,僵在脸上。那双漂亮的凤眸猛地睁大,瞳孔收缩,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 一丝被猛然点醒的、深埋在心底多年的、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疑窦! 潘军的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心底那扇尘封已久、锈迹斑斑的门。 那些年幼时听到的“窃窃私语”,那些太医闪烁其词的眼神,太后“关切”背后若有似无的暗示,宗室女眷们怜悯又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 无数画面碎片般涌入脑海,曾经被她归结为自己多心或者命运不公的细节,此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彻底面向潘军。她的双眉紧紧皱起,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混杂了巨大冲击、茫然、以及一种隐隐抓住什么关键线索的急切。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潘军看着她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方向,至少动摇了她的固有认知。他趁热打铁,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属下敢问,当年……为您请脉,断言您‘终生难有子嗣’的那位太医,姓甚名谁?” 周倩的心神还沉浸在巨大的震动中,听到这个问题,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一丝尚未平复的冰冷戒备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潘军迎着她审视的目光,眼神坦诚而坚定,给出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十三章殿下可知何为石女? “是的,属下要见他。”他顿了顿,语气沉凝,“有些话,有些事,属下需要当面问个清楚。或许,只有找到他,才能真正解开殿下身上这个困扰了您十几年的……‘枷锁’。” 寝殿内,烛火摇曳。周倩看着潘军,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和那仿佛能穿透迷雾的锐利。 第一次,对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真相,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期望。 “殿下可知何为‘石女’?”潘军又抛出一个问题,目光紧锁着周倩。 周倩眉头微蹙,带着一丝被考问的不悦和固有的认知,缓缓说道:“不能生养的女子,便是石女。”这个定义,如同烙印,早已深植她心多年。 “非也,”潘军摇了摇头,语气肯定,“不能生养,只是一个结果,或者说,是外人强加给‘石女’的最恶名昭彰的标签。但最关键的特征,并非在此。” 他看着周倩眼中逐渐泛起的探究与疑惑之色,心里也是一阵无奈。跟一位古代王爷,尤其是一位刚有过肌肤之亲的女王爷,解释女性先天性的发育异常,这难度简直了…… 潘军长叹一声,罢了,就当她是自己的病人吧!反正都他娘的豁出去了,还在乎这点尴尬?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她能理解的、相对委婉但必须清晰的方式说道:“所谓石女,首先……便是不能与自己夫君行……夫妻之事。” 他留意到周倩的身体瞬间绷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因为……石女最显著的一个生理特征就是……下……下面通道有所阻塞或缺失,使得……使得阳……使得夫妻之间……难以进行。” 他尽可能避免使用过于直白的现代医学词汇,但意思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 “不要说了!”周倩猛地打断他,脸颊瞬间红透,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羞涩、难堪、还有一种被赤裸裸揭开某种真相的慌乱。 在她眼中交织,最终化作一丝被触及底线的狠厉厉色,瞪向潘军。这等污言秽语,他竟敢…… 然而,那狠厉之下,是剧烈翻腾的心绪。不能……行房?可她与潘军方才……虽然初次疼痛难免,但绝非无法……进入! 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心寒的念头,如同破冰的利刃,狠狠刺入她的脑海——如果连“石女”最基本的特征她都不符合,那么所谓的“不能生养”…… 潘军没有回避她狠厉的眼神,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她,等待着她自己想明白。 寝殿内陷入死寂,潘军和周倩相互看着。 许久,周倩眼中的狠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冰冷怒意的了然。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一个名字: “那位太医……叫陈至立。是当时太医院的院判。” 她说完,仿佛耗尽了力气般,向后一仰,平躺下去,目光空洞地望着杏红色的帐顶,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几年前,他突然辞官。有人说他得罪了太后,也有人说他云游四方,为穷苦百姓悬壶济世去了。” 她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甚至主动提供了他辞官后的传闻,这本身就意味着,她已经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隐约推测到了某种可怕的真相。她能对潘军说出陈至立,便代表着她心底的天平,已经倾向了相信潘军那惊世骇俗的推断。 潘军心中一定,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迈出。他压下立刻去追查陈至立的冲动,当务之急,是获取更准确的“病情”信息。 他微微倾身,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态度:“属下知道了。陈太医之事,属下会留意。但现在,还请殿下……回答属下方才提出的那些问题。”他指的是关于信期、体感等细节。 周倩闻言,目光从帐顶移开,瞥向他。眼神复杂,有残留的羞窘,有审视,还有一丝认命般的无奈。 她知道自己已经踏出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沉默了片刻,她终究是几不可察的,缓缓点了点头。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自己最私密、最难以启齿的事情,交给这个身份卑微、行为大胆,却又似乎……真的能窥见一线生机的小小侍卫。 “本王九岁时,便来了月信......”信任的种子,一旦落下,便悄然生根。而围绕“隐疾”的迷雾,也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本王九岁时,便来了月信……”周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但微微蜷起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潘军听着,心中已有推断。九岁初潮,时间上并无异常。他斟酌着用词,很艰难地问道:“那么……殿下的身边人,当时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为殿下讲解过……女子成长期的这些变化吗?或者,在您初次信至时,给予正确的引导和照顾?” 周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本王的母妃,很早就不在了。而父皇……他将本王放在太后宫中抚养。” 这话如同惊雷,在潘军心中炸响!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一个失去生母庇护的皇女,被放在并非亲生的太后宫中抚养,身边环绕的都是太后的人…… “这么说,您身边从嬷嬷到侍女,甚至可能包括当时请脉的太医,都是……太后的人?”潘军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周倩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冰冷。有些事,并非从未怀疑,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去彻底捅破那层窗户纸。如今被潘军赤裸裸地点明,真相的残酷性让她心头发冷。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潘军眨了眨眼,引导着她一起推理,“太后命陈太医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怕您将来会继承皇位?”他提出这个最直接的可能性。 周倩立刻摇了摇头,这个推测她自己也想过,但觉得站不住脚。 第十四章太后为何耗此心机? “父皇膝下有好几位皇子,纵使本王有些军功,于朝堂有些影响力,但大周从未有过女帝先例,父皇怎会……怎会将大位传给我?”这几乎是当时所有人的共识。 “这就很奇怪了……”潘军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既然无关皇位继承……那太后耗费如此心机,从小就在您身上埋下‘不能生育’的钉子,甚至可能联合太医伪造脉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让您嫁不出去?或者……让您即便嫁了人,也因为‘无子’而地位不稳?”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个深宫太后,对一个并非亲生的、有一定势力的皇女下手,必然有更深层、更符合其核心利益的原因。 他轻轻地,试探性地拉住周倩放在锦被外的手。周倩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刻抽回。 潘军看着她带着困惑与冷意的侧脸,压低声音,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想:“殿下,您想一想,若您‘不能生育’的名声坐实,对谁最有利?或者……您若将来有了夫君,甚至可能收养子嗣,又会触动谁的利益?太后……她最想扶持的是谁?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她母族的势力?” 他引导着周倩,将目光从她自身移开,投向更广阔的朝堂格局和利益链条。“一个无法孕育子嗣、甚至可能因此婚姻不幸、势力受损的镇国王爷,是不是比一个可能联姻强援、开枝散叶、权势更盛的镇国王爷,更容易……掌控,或者,更容易被排除在某些核心利益分配之外?” 潘军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周倩脑海中多年的迷雾!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潘军,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豁然开朗的冰冷锐利! 是了! 太后的亲生儿子是魏王!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扶持魏王登基! 而自己这个手握部分兵权、在军中颇有声望、又深得父皇几分看重的皇女,即便与皇位无缘,也足以成为魏王登基路上的一个潜在威胁,或者一个需要费心拉拢、可能分走权力的不稳定因素。 但如果自己“不能生育”呢? 一个无法诞下嫡亲血脉的王爷,其势力的延续性将大打折扣,联姻的价值也会大幅降低。将来无论是谁登基,一个“绝嗣”的王爷,其影响力终究是有限的,更容易被新帝拿捏。这远比一个可能通过婚姻和子嗣不断壮大自身的镇国王爷,要好控制得多! 好狠毒的计策! 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从她幼年就开始布局的、釜底抽薪的长远之计!目的就是为了从根本上限制她未来的发展潜力,确保太后的亲生子魏王能获得最大的优势! 想通了这一点,周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连指尖都变得冰凉。她反手用力握住了潘军的手,仿佛那是她在冰冷真相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所以……本王这所谓的‘隐疾’,从始至终……都可能是一个……阴谋?” “是不是太后的阴谋,现在还不好妄下断言。”潘军保持着冷静,将周倩微凉的手轻轻按在自己温热的胸口,试图传递给她一丝安定,“但那位陈院判,无疑是解开这谜团最关键的钥匙。属下天亮就去查访他的踪迹。” 周倩的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帐顶,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悲观:“若是他……早已如传闻那般,浪迹天涯,隐姓埋名,你又去何处找寻?”人海茫茫,找一个有意消失的太医,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太医是关键,但绝非唯一。”潘军思路清晰,沉声道,“这件事牵扯多年,知情者或许不止一人。当年太后宫中的旧人,太医院可能与陈院判交好或知晓内情的同僚,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只是隐约察觉到异常,却不敢多言的人。线索,总会在不经意间留下。” 他顿了顿,目光恳切地看向周倩:“只是……属下若要深入查探,难免会触及一些……敏感之处,甚至需要用些非常手段。这需要殿下您的首肯和支持。” “只是什么?”周倩侧过头,烛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了些许,带着探究。 “只是属下还需要殿下的首肯,”潘军迎着她的目光,语气郑重,“这样,属下就可以放开手脚,为殿下解开这个困扰您多年的谜团了。” “你需要本王怎样的首肯?”周倩微微挑眉。 “允许属下……以我自己的办法去做。”潘军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属下用什么方法,查到什么地步,只要最终目的是为了查明真相,还请王爷……能答应。” “你的办法?”周倩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甚至觉得有些荒谬,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你的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潘军却摇了摇头,眼神坦诚而坚定:“属下现在也无法预知具体会遇到什么情况,用什么方法。 或许是旁敲侧击,或许是暗中查访,或许……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我只能向殿下保证,我会随机应变,竭尽全力,并且……一切以殿下的安全和名誉为先。” 他看着周倩,补充道:“有时候,正因为属下身份低微,不起眼,反而更容易看到一些高高在上之人看不到的角落,听到一些他们听不到的声音。” 周倩沉默了。她看着潘军,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属于普通暗卫的沉稳、机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 他昨夜的大胆,他方才的分析,都超出了她的预期。一个小小的侍卫,确实难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但他身上这种“豁出去”的劲头和清晰的思路,却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或许……死马当活马医?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