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男主也要被修罗场吗?!》 1、第 1 章 深夜,海城,聆色。 这座不夜城最大的会员制俱乐部里,三层最隐蔽的包厢内,浓烈的酒精味直冲鼻腔,嬉笑郎当的声音此起彼伏。 包厢最角落的位置,一道优越的身影靠墙划着手机,男人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热闹,而是兀自坐在一旁,却不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反而有种诡异的和谐。 “你都一个人在这儿坐好久了,来点?” 一只已经开过了的罐装啤酒递了过来,沈约抬起头,那双澄透仿佛玻璃的眼睛在抖落额前细碎的刘海后露出真容,看向声音来处,也就是他的死党兼发小——赵敛。 见沈约没有把酒接过去的意思,赵敛没趣地耸了耸肩,然后把那杯酒灌进自己嘴里,人也顺势坐到沈约旁边的位置:“怎么,看你这幽怨样,不会还在想姓卫的那个吧?” 他声音还算平淡,沈约却一下炸了毛:“不是都说今天不说这个名字了吗?” 赵敛无辜地放下杯子举手作投降状:“你别激动,我只是说姓卫的,又没报卫瑾川的名字。” 沈约闻言瞪他一眼。 赵敛不顾他的警告,又往嘴里灌了口酒:“不过我说大少爷,要不你还是放弃吧,这天底下的野花那么多,干嘛非得在他这棵不会回应的歪脖子树上吊死?” 沈约看上去相当烦躁,他又看了眼手机,然后冷淡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闭嘴。” 赵敛果真闭了嘴,他仰起头把易拉罐里最后一口啤酒饮尽,完成了个漂亮的三分投,精准把包装扔进隔了半个桌子的垃圾桶里。 沈约也没再说话,修长白皙的两只手交叠放在膝上,就这么闭目养神起来。 卫瑾川,海城卫家的二少爷,也是沈约三个月前一见钟情的对象。 沈约这人,别的什么没有,就是投了个好胎,家里有钱不说,还长了张让人一见难忘的漂亮皮囊。 有了这两个优势,沈约这些年来身边没缺过人,他纵横情场,并且无往不利,直到——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卫家大少爷刚刚回国,向来喜欢到处转悠的沈约理所当然地代替了自己在外出差的大哥出席接风宴,然后完成了第不知道多少次一见钟情。 只不过一见钟情的对象不是那场宴会的主角,而是主角的弟弟,卫家刚刚大学毕业的老幺,卫瑾川。 或许是刚出学校,穿着得体西装的卫瑾川还留有几分学生的青涩。他身为主人,却很少与人交谈,大多时候只端了一杯酒安静地站在那里,冷漠的眼睛平等落在每个来参加宴会的宾客身上,仿佛天生的没有感情。 不巧,沈约就喜欢这样的没有感情,或者说,他极其期待这张脸染上对自己的欲望的样子。 于是当晚,沈约主动发起邀约,他借着两家的交情向卫瑾川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却没想到遭遇了人生第一次滑铁卢。 “抱歉。”刚毕业的男大学生显然没想到沈约会冒犯到直接把房卡塞进自己手里,他的脸上青白一片,却还是保持着主人家的得体,“我不喜欢男人。” 沈约就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盈盈弯着,脸上还挂着一点酒后的薄红,修长的身形因为不太能站得住而轻轻支着一边的柱子,醉玉颓山。 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少爷身上有股从容的自信,他从卫瑾川手上抽回房卡,不以为意地偏过了头:“是吗?” 不喜欢男人?沈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但是那又怎样?那些“不喜欢男人”的人到最后都无一例外爱上了他这张脸。 那天以后,沈约对卫瑾川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众星捧月着长大的小少爷并没有什么追人的技巧,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送花、偶遇和吃饭;然而卫瑾川半点都不领情,沈约这么张扬的人在他眼里就好像成了透明的,除了碍于沈家的面子跟沈约交换了联系方式,没有任何回应。 沈约不急,年轻人么,好面子,喜欢拿乔,有那个资本,他等。 他追了卫瑾川足足三个月,这三个月里随叫随到,就连身边的朋友都惊呼他转了性,一个接一个地追问那卫家老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让一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沈约浪子回头。 沈约只是笑,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开始看中卫瑾川或许真的只是因为那张脸,但随着时间的过去,新奇的追人体验却让他有些沉迷其中,忍不住上了头。 简称沉没成本。 但不管什么原因,卫瑾川跟之前那些莺莺燕燕确实有些不一样了。沈约头一回对一个人上了心,如果不出意外,还会继续上心下去。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那个梦的话。 那是个极其荒诞的梦,梦里他们生活在一本小说里,所有人都只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各种炮灰、恶毒配角层出不穷,沈约运气好点,分到了主角身份,坏运气是,虐文男主。 梦里他如现在这样对卫瑾川一见钟情,对方却有个远在国外的白月光,并且为了白月光对他虐身虐心,到最后甚至把他送上手术台给白月光捐赠器官,直到他死了才追悔莫及。 ——放他娘的狗屁。 沈约自认为素质不低,但还是没忍住在梦里看到自己凄惨的下场时骂了脏话。 这他妈是主角?这他妈真不是冤大头炮灰? 甚至到最后连他的遗产都改沈换卫,成了卫瑾川的私人财产! 虽然说卫瑾川在他心里确实跟别人有那么点不一样,但一码归一码,沈约从小受到的是精英教育,做不出把自己的利益拱手让出去的事。 当然,梦或许只是一个梦,虽然沈约从小因为长得好看获得不少便利,但他能走到今天还真不全是靠着这张脸,更不至于让一个假的东西来牵引自己的一思一行。 当务之急,是要验证那个梦的真实性。 所以他应了赵敛的约,好好的周末不在家里睡懒觉,跑出来跟这群狐朋狗友厮混。 梦里就是今天,他给卫瑾川发去的约会邀请再次石沉大海,于是跟着一群朋友出来喝闷酒,却没想到正好在这里碰到了“没空”的卫瑾川。 这是他跟卫瑾川感情进展的关键节点:从没到过这种风月场合的卫小少爷被人下药,意识最不清醒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出去上厕所的沈约,两个人滚到一起,睡醒第二天卫瑾川面如死灰地要对他负责,从此两人确定关系。 其实想想还挺带感,要不是怕后续引发的那一系列破事,沈约还真挺想试试中了药的卫瑾川的。 耳边的嬉笑还在继续,这是沈约从前最喜欢的场合,今天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吵,好像连心肺都要炸开。 “铛铛铛铛……” 突兀的铃声在这份吵闹中别树一帜,包厢里其他人都被这声音吵得停下了喊声,半晌一个没找到声源的男人“操”了一声,笑骂道:“谁啊,出来玩还定闹钟?” “我的。” 沈约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包厢里人多东西也多,挤得他没地落脚。 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摁灭手机:“你们继续,我上厕所。” 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刚开口的那个男生张大了嘴,所有人都默默看着沈约,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然后“砰”一声关门的轻响,门里门外被分成两个世界,包厢里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从零开始铺垫最开始的喧闹。 晚上十一点,正是这座不夜城最热闹的时候。 沈约从包厢里出来,烦躁地点了根烟。 他是聆色的熟客了,有服务员经过看到,立马上来问需要什么帮助。 沈约摇头,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烟,没有说话。 那服务员就识趣地离开,等一根烟抽完,沈约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十一点零五分。 梦里卫瑾川出事的时间。 沈约把烟蒂摁进旁边垃圾桶上面的灭烟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这才慢悠悠地迈开长腿往厕所走去。 他心里其实更偏信那个梦是假的,所以走得不快,毕竟厕所并没有一个中了药的卫瑾川等着他救,他就去放个水而已,有什么好急的? 走进厕所,里面一如既往的安静,这种安静跟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家四下无人的安静不同,显得有些空洞。沈约可以听到会所里其他地方传来各种或高或低的混音,让他被酒精和声音麻痹的大脑感到了几分不真实。 他在洗手台边洗了个脸,镜子里的自己桃眼薄唇,半湿半干的发丝软塌塌地贴上额头,细小的水珠浸润在他脸上,又或者凝成大颗滚落下来,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碎玻璃。 这里没有卫瑾川,没有中药,那场梦只是个梦,假的而已,也真是他糊涂了,竟然差点把一场梦当了真。 沈约对着镜子弯了弯唇,他抬手拨弄了一下刘海,正准备走出去,突然听到厕所的隔间里传来一声难耐的闷哼。 是那种很不正常的,带着情欲的闷声。 沈约抬起的脚就这么停在半空,他心情好,心里的恶趣味也被勾了起来。男人意味不明地往发出声音的隔间望了一眼,然后调转脚步,走到那间前面,轻轻敲了敲门:“公共场合,注意一点。” 说完,沈约顾不上里面的人是张皇失措还是直接吓萎,转身就要离开。却没想到身后的门锁“咔哒”一声打开,在沈约反应过来之前,他先落入了一个潮热的怀抱。 “找到你了。”身后的人嗓音沙哑,却带着莫名的熟悉。 沈约心头一颤,他下意识低头看向握在自己腰前的那只手,食指的指根处缀了一颗黑色的小痣,让他的心坠入谷底。 完蛋。沈约绝望地闭上了眼,那个梦,是真的。《 》 2、第 2 章 卫瑾川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闻起来像珍藏在雪窖里的白兰地。 而今沈约整个人都被裹挟在这股气味当中,冷冽的酒香跟身后滚烫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他腰胸上分别放着两只作乱的手,小股小股的呼吸喷打上敏感的颈肉,沈约发尾撩动,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皮肤。 ……如果不是提前梦到今晚的剧情,知道卫瑾川是被人算计,沈约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来勾引自己了。 “放开。” 几秒过后,他终于从撞见卫瑾川的震惊中调整好状态,或许是因为确定了那个梦的真实性,沈约对卫瑾川没了之前的和风细雨。 卫瑾川却似乎感觉不到他的疏离,他哼哼唧唧地抱着沈约乱蹭,笨拙的手指不住往他衣下摆钻,始终不得章法。 沈约被他摸得心烦意乱,一方面他为了追卫瑾川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开荤,现在卫瑾川要主动伺候他,他没什么可不满意的;但另一方面,梦里自己惨死在手术台上的场景还犹在眼前,那满床的血和冰冷的手术灯形同一个将要变成现实的噩梦,压得他喘不过气。 权衡之下,最终还是想活命的心情占了上风。 沈约两只手去掰卫瑾川扣在自己腰上的那只,平心而论,他力气不小,但不知道卫瑾川是天赋异禀还是被药效影响,愣是没有被他撼动半点。 身后的人察觉他的意图,反而抱他更紧,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声音:“热……水,给我。” 沈约又好气又好笑,这卫瑾川整个人像个火炉似的,烧得他嘴都干了,怎么还好意思来找他讨水喝? 他艰难地转过了上半身,如同碎玻璃一样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卫瑾川眼里的灼热,沈约哑着嗓子问:“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卫瑾川迷茫地抬起头,一片天旋地转间用力眯起眼,开始辨别怀里的人:“沈……约。” “认得清就好。”沈约释怀地笑了,他的拇指温情地摩挲着卫瑾川的嘴唇,如果不知内情,很容易让人误解成情人间的低语。 他漫不经心地警告着:“卫瑾川,别干让自己后悔的事。” 既然之前那么唯恐避他不及,那就继续避下去,最好今天以后再无交集,也别打他财产的主意。 卫瑾川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 两人正僵持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沈约面色微凝,他才来得及回头往门边看了一眼,下一刻,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量控制了他的身体。 本来还意识涣散的卫瑾川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强扣着沈约的腰让他跟自己步步后退,最终回到了他刚才藏匿的隔间。 “嘘——”似乎怕沈约乱来,卫瑾川捂住了他的嘴。 男人的手掌泛着不正常的热,跳得格外快的脉搏通过掌心传达到沈约的肌肤上,试图以此获得哪怕一瞬间的同频共鸣。 大概对抗情药花了他太多力气,卫瑾川整个人都趴在了沈约身上,他重重喘着粗气,嘴几乎是直接贴上了沈约耳朵:“外面有人。” 沈约笑了,被气的。 他还知道安静?他还知道有人?他刚才怎么不知道放开自己? 要是刚才赶在人来之前把他放开,他还用得着管什么有没有人? 恶意涌上心头,沈约报复性地踩了他一脚以作回礼,卫瑾川痛呼一声,尽管控制得很轻,还是在安静的厕所里还是显得格外突兀。 这一声明显把外面放水的人给吸引住了,有谁去而复返,轻缓的脚步一步一步踏在两人狂跳的心脏上,最终停在了他们所在的隔间外。 “笃笃。” 而后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沈约听到那人恶劣的调笑:“公共场合,注意点。” 赵敛。 沈约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门外的赵敛对自己好友的难堪半点不知情,敲了门还尤嫌不够,又用一种捉弄的语气询问:“加我一个怎么样?” 照旧没有回应。 空间狭隘的厕所隔间里,沈约跟卫瑾川面对着面,纠缠的呼吸使得温度不断上升,沈约也被传染得浑身发热意识不清,让他一度怀疑中了药的不是卫瑾川,而是他自己。 在这种状态下,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门外故意捣乱的赵敛了。 好在赵敛也并不是真的想加入,他料想里面的人不敢回答,问完之后发出一声自得的笑声,哼着歌走了。 沈约的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他终于不用顾忌被人发现,然后用力抽出被抓住的手,毫不犹豫地甩了卫瑾川一巴掌。 “醒了吗?” 男人的声音有点冷,脸上是卫瑾川之前从没见过的疏远,跟平常笑着说情话的样子大相径庭。 卫瑾川愣了一下,他好像稍微清醒了点,但只有短短一瞬,就立马被新涌上来的情欲所覆盖。 “这里。”他两只手捧住了沈约刚才扇自己的那只手掌,因为才打过人,这只掌心还在发烫,隔着夏天薄薄的衣料摸上身体,有种异样的舒服。 中了药的卫瑾川跟平常完全是两个样子,换做平时,他根本不可能跟沈约躲在厕所里做这种事;这会儿却捧着沈约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腹肌,甚至一路往下。 他的手最终停在某个位置,卫瑾川呼吸急促,眼角发红:“这里,难受。” “……”沈约沉着眼看他,没有发出声音。 一个坏消息,虽然他已经决心要跟卫瑾川划清界限,可是这么带感的脸主动勾引,实在让他很难不心动。 他没有动,手却随着卫瑾川的摆弄而不断地动。掌心下的触感和温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沈约发生了什么,所有感觉顺着身体里的神经返回大脑皮层,炸得他头皮发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约也忍得挺辛苦的。 他毕竟是喜欢卫瑾川的,这张脸情动的样子也一如他想象中那样迷人,沈约向来不是一个道德感多强的人,如果不是昨天晚上那场梦,他其实无所谓跟神志不清楚的卫瑾川试试。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那场梦…… 沈约看着对面那双迷离半合的眼睛,在心里“操”了一声。 死就死吧,死也要爽死。 他微微踮起脚去够卫瑾川的嘴唇,沈约动作粗暴地在那双发干的唇上打上了自己的印记,声音嘶哑:“去床上。” 卫瑾川没有听懂,茫然地看着他。 沈约已经打开了厕所的隔间,没喝多少酒的小少爷此时站都站不稳,他勾着卫瑾川的脖子胡乱亲吻,嗓音哑得不像样子:“到了床上,想怎么玩都行。” 身为海城沈家的二少爷,聆色的常客,这里的顶楼是有一间属于沈约的房间的。 他之前没少带人来,但沈少爷风流归风流,身边有了固定伴侣后还是很专一的,自从决定要把卫瑾川弄到手之后,沈约已经很久没上来过。 而今天,现在,这个晚上,他跟卫瑾川在这里度过了粗暴、激烈、完全只追求动物本能的一夜。 宛如雨打残花,狂卷一地疾风骤雨。 等第二天散架着骨头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经没人,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沈约靠坐在床头,抖着手给自己点了根烟。 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差的一次体验。 没有经验的男人半点技巧也无,只知道横冲直撞,弄得他身上是这里也疼,那里也疼,不像是跟情人温存过,像是跟别人打了场架。 架打完了,该想想怎么跟小崽子摊牌的事了。 沈约仰着头,嘴里吐出一圈烟雾,失去焦距的眼睛怔怔出神。 等一根烟抽完,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下来,卫瑾川从里面走出,带着一身水汽。 细小的水珠从他紧致的腹肌上滚落,最后洇进包裹着下半身的浴巾里,沈约目光灼热地盯着他这模样看了两秒,然后慢慢收回目光。 别的不说,卫瑾川真是他喜欢的款,只睡了那么一次就要他放手……有点可惜。 但可惜跟可怜沈约还是分得清的,想到那个悲惨的梦,他并不打算动摇跟卫瑾川一刀了断的决心。 他随手把烟蒂按进床头的烟灰缸:“昨天晚上……” “我会对你负责的。” 话没说完,卫瑾川的声音插了进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固执又僵硬:“如果你想,我可以跟你去国外结婚。” 沈约盯着他看,半晌笑了。 为这个跟梦里一模一样的答案。 结婚?那种婚礼当天抛下他去找别人、平时形同陌路、关键时候挖心挖肺、还要算计他财产的结婚吗? 如果受益人是他,那他倒是会乐意考虑。 沈约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不用了。” 卫瑾川没想到他态度变得这么快,眉头都拧成一团:“什么意思?” 明明昨天沈约都还在对他嘘寒问暖,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转正,怎么现在就不用了? 沈约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衬衫,起身下了床:“我之前是挺喜欢你的,但是昨天晚上……” 说着,他回头瞥了卫瑾川某处一眼,似笑非笑地点评:“说实话,感觉一般。” “……”初尝人事的卫瑾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玩我?” 沈约扣好了衬衫上面倒数第二颗的纽扣,转过身来轻佻地看他:“不是你玩我吗?” “……”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卫瑾川的耳尖可疑泛红,他不知想起什么,闪躲赤裸的目光几次往沈约衣领里钻。 沈约说得没错,确实是他在“玩”。 卫瑾川又开始懊恼自己刚才说话语气重了,顿过之后,他像是下定了某样决心,倔强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沈约无语,如果早个两天,他听到卫瑾川这句话或许真的会感到很惊喜。然而在做了那样一场真实的梦后,此刻温柔的情话在他耳里就成了可怕催命符,让他唯恐避之不及。 都是成年人了,情情爱爱那些东西,哪里比得上命重要? “我刚才好像没表达清楚。”沈家跟卫家还有合作,沈约不想闹得太难看,委婉地提醒他,“我们只是睡了一觉。” “你是这么想的?”卫瑾川不可置信,“昨天晚上那是我的第一次!” 还挺纯情。 沈约状似苦恼地偏了偏头,然后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他找到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了两张红票子,而后走近卫瑾川,暧昧地把钱折起来塞进对方的浴巾边缘。 无意间,冰凉的手指摸到了那具急促呼吸温度上升的身体,沈约留恋地用拇指多擦了几下,抬起头来抱歉一笑:“服务费。” 卫瑾川死死瞪他,像是要在他脸上戳出个洞。 沈约无奈:“我身上就这么点现金了,你要是嫌少,明天我再让助理给你送张支票。” 卫瑾川彻底被他激怒,换下浴巾摔门而去。《 》 3、第 3 章 沈约洗漱完要离开的时候,赵敛的电话正好打了进来。 他单手接通电话,顺便给手机开了免提:“喂?” “我的少爷,你终于肯接电话了。”电话那头的赵敛长长出了口气,“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都找不着你,我还以为你被拐了。” 沈约透过洗漱台上的镜子看到那些无法完全藏匿在衣服下的暧昧痕迹,浓密的睫毛垂了下去:“我在五楼。” 赵敛没反应过来:“什么五楼?” “聆色,我的房间。”沈约平静地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昨天晚上我跟卫瑾川睡了。” “……” 赵敛用了一会儿时间才消化这个消息,随即是夸张的大喊:“卧槽?”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一向能言善辩的赵敛结巴起来:“你在……你还在聆色是吧?呆着别动,我来找你,咱们当面说!” 他说完就快速挂断电话,沈约无言盯着陷入忙音的手机,最终脱力地躺在沙发上,开始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跟卫瑾川睡了。 也不算完全出乎意料,毕竟在沈约原本的计划中,卫瑾川那么难追,他早就拟定好了先霸王硬上弓再慢慢培养感情这一环;但计划毕竟只是计划,再加上前天那个预知的梦,沈约已经对卫瑾川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抵抗情绪,而现在他“霸王硬上弓”的部分以另外一种方式实现,反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赵敛来得很快,房门刚一打开,就看到了门边为自己开门的沈约。 只见不知令海城多少男女神魂颠倒的沈小少爷倚在门边,没扣好的衣领松松垮垮,露出锁骨下一小片红白斑驳的皮肤,如同一朵经历了暴风骤雨摧残的冰雾花,蔫了吧唧的没有精神,又诡异显现出一种让人想要呵护的美感。 沈约美不自知,抱着胸懒懒地斜了他一眼:“看够了吗?” 赵敛回过神,嫌弃地哼了一声:“谁看你了?自恋。” 说完,他国王巡视领地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看到被单凌乱痕迹明显的床褥时,暧昧地回过头来对沈约挤眉弄眼:“昨晚战况挺激烈啊。” 沈约不想说这个,只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赵敛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奇怪地问:“他人呢?” “走了。”沈约言简意赅。 “走了?”赵敛大吃一惊,而后很快自己联想出了一连串剧情,愤恨地说,“这算什么?穿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昨晚他没爽到是吧?” “翻脸不认人”本人沈约缓缓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的好友:“是我让他走的。” “什么?”赵敛表情更夸张了,他狐疑地转到沈约正前方看他的表情,“你转性了?” 不怪他这个反应,实在是前段时间沈约追人的做派太足,现在把人睡了知道装逼说让人走了——谁信? 但看沈约毫不心虚,半点不像说谎的样子,赵敛又不自信了:“……为什么?” 沈约用力吸了口烟,把手指上烧出的那一截烟灰掸进烟灰缸里:“技术太差,弄得我不舒服。” “……”赵敛恍然大悟,好半天才佩服地冲沈约竖了个拇指:“你是这个,真的。” 沈约毫不吝啬地接受了他的夸赞。 之后好几天,沈约都没有再去接触卫瑾川,原本忙碌的生活一下变得空闲起来,他还有点不太习惯。 比他更不习惯的是赵敛,本来他们两个每天招猫逗狗,那日子别提有多快活了,结果自从沈约说要跟卫瑾川“断了”以后就再也没跟他出来过,他们的纨绔联盟一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害得他每天都被他姐管教,哪儿能真的痛快? “约儿!”这天下班,赵敛开着他那辆颜色骚包的超跑在沈约公司楼下,一看到他就兴奋招手,“这儿呢,快来!” 其实赵敛长得也不赖,他本来就身高腿长的,这会儿戴了副墨镜单手撑在车门上,要不是动作太大行为过于跳脱,还真有那么几分翩翩贵公子的味道。 沈约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的车:“这么有钱,换新车了?” “我哪儿有那个钱?就换了个漆,”赵敛热情地为他打开车门,“来试试?” 沈约一动不动,挑眼笑着看他:“说吧,这是要把我拐哪儿去?” “怎么能说拐呢?” 赵敛瞪大了眼,配合着他鼓起的腮帮子,看上去无辜极了:“约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吗?” 沈约看着他,但笑不语。 几秒的对视之后,赵敛败下阵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喝喝酒聊聊天……约儿,要我说你真不地道,你说你跟姓卫的那小子断就断吧,怎么跟我也断了?我是无辜的啊!” 他向来跳脱,嘴里说着是一回事,脑子里想的又是另一回事。沈约笑骂道:“就你贫嘴。” “反正我不管,”赵敛气得直哼哼,“以前你有什么事我都是不离不弃守在你身边的,你现在为了个男人连门都不跟我出了,我不管,今天说什么你都要跟我去喝酒,不然我真生气了!” 他嘴里说着让沈约“陪”他,但其实沈约知道,是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让赵敛担心了,这段时间他想着法子让自己出去放松,其实是他想“陪”自己。 沈约盛情难却,最后还是上了赵敛的贼车。 赵敛把他带进了一家新开的酒吧。 因为是新开业,酒吧里人不少,故意做暗的灯光和快节奏音乐渲染着暧昧躁动的氛围,角落里还不时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各种声音。 沈约一进去就收获了一大把的目光,他习以为常,泰然自若,人才刚到吧台,就有酒保送了一杯酒:“那边的先生送您的。” 沈约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卡座上,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人单手撑着下巴看来,对上他的目光发出一个wink,特别的青春洋溢。 “哟,热情男大啊,”赵敛笑着冲他挤眉弄眼,为了避免对方误会,还特意站得离沈约远了点,“桃花不错,我看这比卫瑾川好多了,好好把握。” 沈约接过酒,微笑着遥遥朝那人敬了一下。 这一下给了对方莫大的勇气,卡座上男人的朋友们发出哄然的笑声,半推半挤地把他推了出来。 赵敛很有自知之明,给沈约留了个暧昧的眼神就自觉离开了。 “可以认识一下吗?”男人走到沈约面前,“我叫唐澈,是海大的学生,今年刚毕业,现在在沈科上班。” 沈科,沈家的公司。 沈约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自家的员工,称赞道:“你很厉害。” 他这话可不是恭维,作为海城大企,尤其近几年开始转型新兴科技,沈科在他大哥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哪怕海大已经是海城最顶尖的大学,想要进入沈科工作也是要经过层层选拨的,这人刚毕业就能去沈科工作,可以称得上一句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唐澈也有些自得,他的嘴角压不住笑:“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为你会问一些别的问题,”沈约没有回答,而是跟唐澈对视着,浅浅抿了一口手里的酒。 他的眼睛像是最撩人的春水,丝丝缠绵暧昧难分,沈约喝完慢慢把沾了水渍的那一面转了过去,笑意吟吟:“喝吗?” “……” 唐澈没有回答,已经完全沉溺进沈约的眼里。 他略矮下身,让自己的嘴跟酒杯齐平,他没有转移视线,嘴唇却精准印上沈约的唇印,他就着沈约的手把那一杯酒喝完,脸上现出餍足的表情:“甜的。” 明明是辣的。 沈约笑了一下,一杯饮尽,唐澈的手够了上来,摸向他握着杯身的冰凉的手。 两人一同把空玻璃杯放在吧台上,酒杯放开了,唐澈的手却还没放开;他另一只手顺势揽上沈约的腰,指尖轻轻摩挲着沈约柔软的腰肉,他感觉到对方轻轻抖了一下。 唐澈意外而又激动:“你怕痒?” “有点,”沈约眨眼,“你要试试吗?”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个“试”背后代表了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起来,周围温度不断上升,酒吧里灯光昏暗,却遮掩不住沈约昳丽的脸。 唐澈喉结滚动,沈约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没有系好,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藏在衣服里面大片白皙细腻的皮肉。 唐澈问:“你想怎么试?” 沈约笑了,他轻轻挣开唐澈的桎梏,抬起两只修长的手臂勾住了唐澈的脖子。他勾得唐澈倾身、头不断往下压,勾得两片嘴唇就要碰到一起,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将这一片旖旎的气氛扫荡干净。 沈约给唐澈一个抱歉的眼神,拿出手机,竟然是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的卫瑾川。 沈约皱眉,刚要挂断,手却不受控制地点了接听:“瑾川,今天又没看到你,你冷不冷饿不饿?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沈约:?! 沈约大惊失色。《 》 4、第 4 章 不仅沈约,一旁唐澈在听到他的话后脸上也一变再变,比生吞了一只苍蝇还要精彩。 可怜他跟沈约才刚认识,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唐澈满腔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完整化成怒气,他对着沈约一连“你”了好几声,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不容易平整好情绪,唐澈正要质问,突然一只手指竖到自己嘴前,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 ——那只手触感冰凉,抵在唇上麻麻痒痒的。唐澈目光也不由落到沈约雪白的手指上,心下有些动容,正要问问沈约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他温和含笑的声音:“我?我当然是在家里,不然你以为我在哪里?” 话音刚落,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沈约脸上的笑突然维持不住。他僵着脸往门口看去,唐澈便也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就见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目光冷冷沉沉,一错不错地落在沈约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在家里,一个人很无聊?” 卫瑾川慢步走了进来,同样是大学刚刚毕业,他比唐澈高了半个头,优越的外形条件为他吸引了不少窥探的目光,卫瑾川恍若未觉,仿佛眼里只看得见沈约一个人。 ——他的手都还压在唐澈的嘴上。 卫瑾川眼底晦暗不明,高大的身形挡住沈约面前所有光源,压得人喘不过气。 唐澈不满被两人忽视,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挡到沈约面前:“这位是……” “你不认识我?”卫瑾川眉宇阴郁,他终于舍得转过来把视线分给唐澈一二,半晌笑了,“介绍一下,海大经管院今年的毕业生,大三的时候跟你们信工院就‘插足别人的感情究竟是情感上的不道德还是难以自持’展开过辩论赛,并大败同为二辩的唐澈选手,卫瑾川。” 唐澈被他的话勾起回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卫瑾川似乎也并不想要为难他,有意缓解气氛地笑了一下:“虽然那场辩论你们输了,但我还是很认同你方观点的,插足别人的感情确实不太道德,当初唐澈选手据理力争,应该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唐澈被他高高架起,没好意思说自己原本还想跟他争一争的。 他看向沈约:“你有男朋友?” “没有,”沈约觉得自己冤枉极了,然而还没等他给自己正名,他的嘴再次不听使唤,“是我在追他。” “……”沈约恨不能给这张嘴一巴掌。 唐澈看着他,又看了眼卫瑾川,虽然心有不甘,最后还是愤愤离开了。 旁边少了个人,吧台前立马空旷起来。 沈约跟卫瑾川都是身高腿长俊朗的长相,本来卫瑾川没来的时候沈约一个人就已经够吸睛了,现在又多来了个帅哥,还闹了这么一出捉奸的戏码,实在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旁边喝酒划拳的声音渐渐小去,一对原本亲得难舍难分的情侣也不亲了,就这么抱在一起,全都盯着他们两个看热闹。 而旁边卫瑾川毫无所察,看样子还想问点什么,沈约直接抓住他的手,歪着头问他:“开车来的吗?” 卫瑾川被他一笑,积沉在胸腔里的怒气仿佛冬雪遇水一化即消,半点都不剩了。 卫瑾川喉头微动:“你要干什么?” “这里不方便,”沈约说话的时候也不忘调戏他,手指轻轻勾着卫瑾川掌心,“我们去方便的地方说。” “……” 卫瑾川稀里糊涂的,明明是来质问,却莫名其妙请沈约上了自己的车。 沈约倒是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刚坐上副驾就从兜里掏了根烟,卫瑾川才刚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抬身看到这一幕,皱眉拿掉了沈约手里的烟:“不准抽。” 沈约说:“连根烟都不让抽,卫小少爷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卫瑾川于是调整说辞:“在我车上不准抽。” “……”沈约没法,只好收了烟瘾。 反正车也不开,他没那么讲究还要专门系个安全带。沈约侧着身躺在座椅上看他,姿态慵懒:“你怎么在这儿?” 他记得卫瑾川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之前自己追他的时候,还因为曾经多次出入聆色被他怀疑过是不是别有用心来着。 今天倒是稀罕,自己跑酒吧捉奸去了。 卫瑾川把那根烟收好,拿余光睨他:“我以为你会解释一下今天的事。” 沈约一脸真诚,毫不客气的就把队友卖了:“跟我没关系,是赵敛带我来的,那个人也是他先看见的。” 卫瑾川没有应声,似乎在猜测他话里的真假。 沈约脸不红心不跳地跟他对视,也不怕他看出什么。许久才听到卫瑾川再问:“赵敛人呢?” “把我带来就不知道跑哪儿消遣去了,”沈约真假参半,连自己都要骗过了,“你找他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对峙了。 当然,卫瑾川也清楚就算他找来赵敛对方也未必肯跟自己说真话。可让他就这么轻轻放下又太便宜沈约,这人把自己骗得团团转,到头来什么惩罚都没有,肯定不长记性,说不定还会有下次。 下次……卫瑾川回忆着自己走进酒吧时看到沈约跟别的男人举止亲密的情景,唇边扯起一个自嘲的笑。 他的背靠在椅子上,阖目养神问:“你刚才为什么这么说?” 沈约没听懂:“我说什么?” “你说,你在追我。”卫瑾川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明显的笑意,“可上回我说要对你负责你又不要,你说要跟我断了……沈约,到底哪句才是你的真心话?” 沈约想说当然要断是真的,奈何嘴和身体都不听使唤,他才刚有一点要说这句话的念头,喉咙就仿佛被堵上一团棉花,任他怎么想要努力发声,都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沈约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之前是假的。” 之前是假的,现在未必就是真的。 卫瑾川没听出他的未尽之言,好心情地睁开了眼:“你要追我?” 沈约故作诧异:“我不是一直在追你吗?” “追我?”卫瑾川只觉得荒谬,“前几天睡了我还给了嫖费,今天当着我的面就跟别的男人调情……沈约,这就是你说的要追我吗?” “……”这件事确实不好解释,重点是沈约压根就没打算解释。可偏偏他身上不听使唤,听到卫瑾川的质问心口一阵揪一阵的疼,沈约不知道这是因为他追了卫瑾川太久入戏太深,还是跟他的身体一样,受了别的控制。 “那是个意外,”沈约只能这么说,尽管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瑾川,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卫瑾川气笑了:“喜欢我?” 有他这么喜欢人的吗? “是啊,”沈约从容地开始胡诌,“你没发现吗?他跟你很像,都是海大的学生、都今年毕业、都一样年轻。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了你,我忍不住……瑾川,要是你早答应跟我在一起,不就没今天的事了?” 卫瑾川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辞,逼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的意思,你勾搭别人还怪我了?” “我没想怪你,”沈约煞有其事地倾身过去,他给卫瑾川理了理衣领,很善解人意的样子。 “在你说了不喜欢男人后还缠着你是我不对,现在我想通了,我也不要你对我负责。唐澈……他只是个慰藉,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 “……” 卫瑾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陡然拔高了声音,眼神阴沉极了:“——你要想着我,然后去搞别的男人?” “只是想想都不可以吗?”沈约难过地看着他,许久,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那我以后不想了,你放心,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 沈约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十分诚恳,卫瑾川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脸上比吃了屎还难看。 重点是想吗?重点是搞啊! 沈约想他就想他,怎么可以一边想着他,一边还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偏偏他之前的态度太过决绝,卫瑾川有苦难言,更说不出什么软话——他之前倒是跟沈约说要负责,但是沈约不乐意,还给他塞了两百的嫖资! 卫瑾川目光恨恨:“不可以。” 沈约问:“不可以什么?” “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不行。” 卫瑾川突然抬手,攥住了那只纤细的放在自己衣领上的手腕。 沈约始料未及,只觉得一阵肉骨生痛,他想要挣开,紧着眉要叫卫瑾川放开,一抬头,却撞进了那双深邃的凤眼。 专注而又深邃,像是要把他给吸进去。 “我之前睡了你,”卫瑾川没有察觉他的疼痛,神态认真执拗,“我要对你负责。”《 》 5、第 5 章 沈约现在避卫瑾川如避洪水猛兽,怎么可能真的要他负责? 他被卫瑾川的话吓得一夜都没睡好,又是上网查又是找人帮忙联系大师,怎么都找不出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根由。等第二天到了公司,一向最注重形象的沈小少爷眼底发青、双眼无神,就连头顶的发丝也耷拉下来,活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神气。 “笃笃。” 正昏昏欲睡间,一阵敲门声将他叫醒,沈约摇着头醒了醒神,又变成平常的样子:“进。”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里还想着昨天的事,觉得自己是不是犯了太岁,等有空了一定要请个假去庙里拜拜。 “沈总。”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约睁眼,进来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把资料递了过来。 “这是跟博越的追加条款,琳达姐说让您看看,没问题的话就发到博越那边确认。” 沈约点头,单手接过那份资料,然而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感觉到一道不轻不重的力气轻轻摩挲到他掌心。 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快得仿佛那是一场错觉。 沈约抬眼,那人避也不避,就这么直白赤裸地看着他,唇边弧度似有若无,整张脸上写满故意。 两秒过后,那份刚刚谈好的追加条款被随手放在一边。 沈约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因为背着光,他的脸有一大半都隐没在阴影里,柔和的天光描摹着他优越的身形,边与里的光暗交织呈错,宛如一尊镀了神光的白瓷雕塑。 沈约从没被人这样挑衅过,或许以前有,但那都是已经相熟、又或者是在故意闪着彩灯模糊人视线的酒吧夜店里。 而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一面之缘,从来庄重严肃的办公区域,面前的男人欲望赤裸,仿佛只要他一声令下,立马就能把他压倒在面前这张办公桌上。 沈约目光从那张简直照着自己审美长成的脸移到对方身前的工牌,弯了弯唇:“新来的?” 带着笑意的尾调不明显地上扬,像是一把钩子,轻而易举就撩拨起了最原始的欲望。 男人喉咙发干,看他的眼神越发火热:“是。” 沈约跟他对视,忽然起身走到男人面前,单手勾起对方脖子上挂着工牌的系带。 修长纤细的手腕慢慢往下滑到了工牌上,沈约将其包拢在掌心里握住,突然用力一扯,那男人就被带得往前倾了过来。 脸与脸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沈约轻轻吐出一口呼吸,薄热的吐息在男人脸上扫出一片红云,他看到男人因此慌乱的眼睛,刚才被挑衅的仇恨终于消去不少。 他低头垂眼,开始查看男人的工牌:“名字?” 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工牌上把他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沈约一看就能知道。 但他实在太喜欢沈约这副冷淡禁欲的样子了,让人想要撕开这身人模狗样的衣服,让他露出最□□的样子在自己的身下喘气求饶,迫不及待。 他舔了舔嘴唇:“江繁。” 江繁。沈约看着工牌上的两个大字,发出笑声。 这时候的笑能有的意思太多了,可以是认同,可以是挑衅,可以是嘲弄。可伴随着沈约后退的动作,明显这不是什么好笑。 “江繁。” 沈约跟着他重复了一遍,握着工牌的手也不断往上,上到江繁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口,两根手指送那张薄薄的工牌塞进西装跟衬衣的缝隙里面。 因为胸肌太鼓,他只送进去了一个头,剩下的一大半工牌跟黑色的带子露在外面,看上去好不滑稽。 沈约面不改色地坐回自己位置,扬起眉挑衅看他:“你胆子很大。” 江繁察愣了一下:“你拒绝我?” “很意外吗?”沈约倾身后仰,他这个姿势,落地窗外的光线终于亲吻上他狭长多情的眉眼,消减去他面容上针对江繁刻薄的锐利。 他轻轻笑了一下,很浅很淡的弧度,但他长着这张脸,于是这个笑也就变得别有风情了、摄人夺魄起来了。 江繁失神地望着他,真觉得要是能跟沈约一度春宵,让他立马死在床上也值得了。 难怪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哪怕只能跟沈约说一句话、哪怕只是见他一面。 他看到沈约笑意满满、无情地开了口:“辞退告知书去找琳达领,她的办公室,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 “……” 把江繁处理好,沈约看完那份跟博越的追加条款,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 没过多久,琳达踩着她那双高跟鞋推开了沈约办公室的门:“笃笃。” 她也奇怪,门关的时候不知道敲,把门推开了倒是讲起了礼貌,琳达一身干脆利落的职业装站在门口:“我进来了?” 沈约揉了揉眉心,低声放话:“你进来吧。” 琳达“嘿嘿”一笑,走进来后贴心地带上了门。 沈约看着她的动作:“关门干什么,有什么事是开着门不能说清楚的?” “那有什么,反正你的性取向公司上下众所周知。”琳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到沈约面前,“而且我接下来说的才是不能让别人听到的。” 沈约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想听听她有什么是不能给别人听的。 琳达手里捏着一张辞退告知书:“我好不容易给你找到个专业水准够得上我们公司身材和脸还符合你审美的,你怎么就这么把人给辞了?” 沈约立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人是你安排的?” 琳达以前没少给他送人,但直接送到办公室的这还真是头一回。也难怪,沈约就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刚见自己老板的第一面,就敢对他发出性暗示。 “是啊。”琳达一副“还是你最了解我”的表情,笑道,“我都听赵总说了,爱上直男不是你的错,不过好在你迷途知返,这三个月清心寡欲受不了了吧?刚刚那个不喜欢吗?多带劲。” 说完,她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沈约斜睨她:“最近很闲?” “那倒不是,”琳达跟在沈约身边那么多年,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又要给自己派活了,于是忙不迭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江繁你不要就不要吧,不喜欢办公室恋情是不是?我给人事打声招呼,让他们下回给你招个丑点的啊?” 说完,她不等沈约反应,脚底抹油跑开了。 沈约看着被她摔得震天响的门,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他揉了揉眉心,前段时间因为那个荒谬的梦,他根本无暇处理工作,导致很多事情都积压在了一起。今天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沈约直接把手机设成静音,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事物繁多,等他处理得差不多了,时间已经很晚。沈约坐了一天,身体都不像自己的身体,所有关节都仿佛生了锈,动一下就能听到骨头在响。 公司里员工早就走完,这一整层楼里只有他这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沈约伸了个懒腰,从落地窗往下看这座城市繁荣的夜景,工作了一天的疲惫稍微驱赶了点,他这才准备回家。 他看了眼手机,还好,没过十二点,他回去还能先洗个澡。 正这么想着,一个电话跳了出来。沈约定睛一看,是赵敛,于是点了接听:“喂?” 因为加了一天的班,沈约饭都没怎么好好吃,他声音里透着无比的疲惫,赵敛听到吓了一跳:“约儿?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被吸干精气神的样子?” 沈约看着自己桌上那一沓小山高的文件不想多说:“找我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就是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了什么事,”赵敛听声音是在喝酒,“你没事约儿?你今天跟谁厮混去了,声音怎么这样?” 沈约在心里给他翻了个白眼:“在公司跟工作约会,你要实在感兴趣的话,下次可以一起。” “那还是算了,”赵敛是知道沈约一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样子的,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觉无能接受,“工作完了是吧,出来喝酒不?” 沈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气笑了:“十一点半,你这个时候叫我喝酒?” “那不是之前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不接吗?”赵敛委屈极了,“昨天也是,一句话不说自己跑了把我扔那儿,打电话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呢。” 想起卫瑾川,沈约心道确实不是人贩子,但跟人贩子也没差多少了。 也正好,心里的郁气不知道该跟谁说,反正之前的工作都补回来了,沈约这两天有的闲,大不了明天晚点去公司就是了。他当机立断:“行吧,地址发我,马上到。” 赵敛隔着手机给他飞了个吻,挂了电话就连忙把地址发过来了。 赵敛给沈约发的地址就是他们昨天才去的那家酒吧。 沈约到的时候,赵敛刚好去上厕所了,他跟着酒保的指引找到赵敛定的卡座等人,没想到才刚坐下,就又有人来搭讪。 “抱歉,”沈约拒绝了对方的示好,“我有人了。” 那人表示遗憾,不甘地走了。 然而走了一个,又很快来了第二个。沈约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他驾轻就熟地拒绝了好几个男男女女,身边的躁动才终于得以平息。 酒吧里有些热,沈约脱掉外套,又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这才感到凉快了点。 身前却突然投来一片阴影,挡住了本就不够照亮的光。 沈约以为又是谁来搭讪,抬头正要处理,却没想到直接撞进了一双深邃、愤怒、讥诮的眼睛。 卫瑾川看着周围低声议论的躁动人群,看着沈约胸前露出来的雪白皮肤,没忍住低下身,帮他把衣领合拢。 他的目光冷冷沉沉,唇角微张正要责难,沈约快他一步,直接在卫瑾川开口之前捉住了他的手,把那些张开的手指一根根包拢起来。 “瑾川,你怎么才到?”《 》 6、第 6 章 酒吧里喧声鼎沸,各种笑声喊声尖锐不绝,变换着颜色的彩灯在舞池里明暗交错,扫荡着一片片狂热扭动的年轻□□。 沈约就坐在这样的喧闹和斑驳之中,他神情疏懒、姿态随意,搭在沙发上的手悠悠晃着一杯看不清颜色的酒,身前的领口大开,细长的链子绕过修长脆弱的脖颈,最终顺着胸前的肌肉纹理藏进衬衫。 让人的视线不由得想要跟着那根闪着碎光的链条,去窥探包裹在衣服里面的漂亮身段。 骗子。 卫瑾川大力将沈约领口合好,视线在那人密不透风的脖子上来回扫了好几次,确保没有遗漏出来的皮肤,这才慢吞吞起了身。 嘴上说得这么好听,什么喜欢他要追他,什么为了他守了好几个月活寡,结果转头就来了这种地方,还穿成这个样子。 沈约他就是个……骗子。 卫瑾川知道沈约过来不是因为自己,可是在听到对方喊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什么蛊惑,忍不住顺着沈约的话往下说。 卫瑾川沉默半晌,勾着沈约衣领的手指轻轻蜷曲着:“你是来找我的?” 才怪。 身体先大脑一步攀上卫瑾川的手臂,后者身体僵硬起来,沈约感受到他刻意绷紧的肌肉,轻轻一笑,以一个极为亲昵的姿势附在卫瑾川耳边吹气:“你觉得呢?” 卫瑾川被他这么一撩拨,大脑突然空了,周围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沈约贴住自己的那一片皮肉泛起滚烫。 像极了他们荒唐的那个晚上。 沈约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突然涌生出一个恶劣的想法。 撇开那个梦不谈,卫瑾川还是很符合他找情人的标准的。 宽肩窄腰、身材比例好、年轻、体力充沛、能把他伺候得很舒服。 ……就是技术有点欠缺。 那双总盛满了温柔情意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权衡和考量,过了不知道多久,沈约对比完卫瑾川的优缺点,缓缓勾起唇角。 他按着卫瑾川的肩膀让人往后倾倒在沙发上,然后双腿跨开,主动跨坐在那人的长腿上。 他双手捧着身下男人略显青涩的脸,他的手都要被卫瑾川皮肤上汹涌的热意烫化,但他毫不在意。 沈约轻轻俯身,一半就着另一股控制他身体的力道,一半是他自己的私心。 如果按照那个梦的发展,他对卫瑾川掏心掏肺,最后却人财两失—— 那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跟卫瑾川谈真心呢? 什么狗屁白月光,什么狗屁真心,什么狗屁情情爱爱,沈约一点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的钱够不够多,能不能支撑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至于那些情啊爱啊的,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体贴,其实都是钱可以买到的。 这边买不到没关系,那就换个人买,这天底下有这么多人,至少有一半愿意做金钱的奴隶。 至于像卫瑾川这种,既买不到真心、又控制不住去接近的,那就更简单,只做身体的交易就好了。 沈约半趴在卫瑾川肩膀上,把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然后在卫瑾川耳边吹气:“卫瑾川。” 卫瑾川面颊立马升腾出不明显的红色,但是酒吧的光线实在太过斑驳杂乱,因为看不清楚,那就像一场幻觉。 他防备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犹豫再三还是没把人推开:“你又……” “——你们在干什么?!” 沈约还在想着要怎么骗卫瑾川,最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扯住他的衣后领把他们分开,沈约猝不及防,硬生生把卫瑾川衣服上最上面的那颗扣子扯了下来。 他踉跄站稳,脸上惊疑还未完全转变为好事被人破坏的愤怒,一转头却看到赵敛那张大惊失色、仿佛遭受了重大背叛的脸,顿时被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赵敛痛心疾首,他一手拉着沈约,一脸愤怒的瞪着卫瑾川,都不知道应该先问谁,“你、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天杀的,他就是去上了个厕所,怎么回来他家约儿又要被这个卫瑾川贱人拐跑了? ……沈约不是说这小子技术不好要跟他断了吗?!! 赵敛怀疑卫瑾川是不是美色勾引,老母鸡护崽似的把沈约护在身后,满脸防备。 卫瑾川也没想到他会突然窜出来,好事被人打断,他的心情也不大好:“这是怎么回事?” 沈约不是专程来找他的吗? “跟你爹说话呢,什么态度?”赵敛破口大骂,“你又想对我家约儿做什么?” 卫瑾川看着他俩才是一路人的样子,顿时怒从心起,气极反笑:“我要对你做什么?” 赵敛被他这态度给搞迷惑了,也转过头来想看看沈约怎么说。 “……”沈约夹在两人中间,进退两难。他原本打算在赵敛来之前把卫瑾川打发走,这会儿两人撞上了,倒让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件事我之后再跟你解释,”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决定先把卫瑾川这边给处理好。沈约从赵敛身后走了出来,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玩。” 赵敛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沈约给抛弃了:“约儿你……” 沈约手上力道重了些,安抚道:“下回请你吃饭。” “……”赵敛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眼卫瑾川,虽然万般不想,最后还是侧身给两人让路。 “我要吃最好的!”赵敛恶狠狠地说,“下回不给我解释清楚,等着我向你哥告状吧!” 沈约连忙应了好几声“好”。 他把卫瑾川请上了自己的副驾。 两人同乘一车,却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直到等红绿灯的空档,沈约通过后视镜跟卫瑾川对视,才问:“你今天怎么在那儿?” 不怪他好奇,沈约从小没少听别人夸卫瑾川有多优秀,这回一连两天在酒吧撞见这个“别人家的孩子”,让他想不在意都难。 “你昨天不是在那里,”卫瑾川幽幽道,“我碰碰运气,看今天还能不能抓到你。” “……”沈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怕卫瑾川也问自己为什么在那,连忙转移话题:“找我有事?” “有事,”卫瑾川说,“我上次睡了你,要对……” “好了,行,我知道了,闭嘴。” 沈约听不得后面的话,他真不知道这卫瑾川怎么想的,看着这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嘴里动不动就是什么“睡了你”、“要负责”之类的话,这还好是在私密空间,这要是在外面,他的脸还往哪搁? 而且睡一觉就负责什么的……未免也太纯情了。 一连两个话题踩雷,沈约有点绝望:“你是今年毕业对吧,怎么没听说你回自己家公司上班,是想在外面历练历练?” “不是,”卫瑾川直勾勾地看着他,“我给盛华投了简历,但是没有收到回复。” 沈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盛华?是我们那个盛华?” 卫瑾川说:“整个海城应该找不出第二家叫盛华的公司。” 这就怪了。 沈约见过卫瑾川的简历,包装得很漂亮。他成绩好,大学期间参加了不少活动,校内校外都拿了不少奖,这份履历在哪里都是香饽饽,竟然进不了他们公司? 他决定等有空了找琳达问问,转而又说:“你大学不是学的经管,怎么想到来我们公司……来当财务?” 沈约以为是专业的问题,毕竟卫瑾川大学期间学的是金融,而他们公司主要是搞广告的,附带一些传媒之类的业务,专业不对口,进不来也正常。 卫瑾川摇头说:“这段时间我联系不上你,但是我睡了你,要对你负……” “停!”沈约受不了了,“你只会说这几句话吗?” 卫瑾川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更听出了沈约声音里浓浓的嫌弃,一顿,垂下眼睑:“你对我负责也行。” 沈约笑了,气的。 他算是搞明白了,这卫瑾川根本听不懂人话,哪怕他说再多也只是鸡同鸭讲,除了让自己口干舌燥没有任何意义。 沈约强忍着内心的烦躁,又问:“什么时候往我公司投的简历?” “那天晚上以后,”卫瑾川如实回答,“本来我哥是想让我回家里的公司上班的,但是那天……” “好,行,我知道了。”后面的话沈约都要会背了,刚好到达目的地,他把车子熄火,解开安全带直接下了车。 卫瑾川慢他一脚,下车后环视一圈,皱眉问:“来你公司干什么?” 沈约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领着卫瑾川乘坐专用电梯一路到达自己的办公室。他在文件柜上找到一份劳务合同,直接甩在卫瑾川面前:“来吧,签卖身契。”《 》 7、第 7 章 他说什么?卖身契? 卫瑾川被这三个直白的字吓到,眉头蹙起疑惑看向沈约,像是在分辨他刚才说的话。 沈约是想包养他? 这跟卫瑾川刚才想的完全不一样,明明前不久还在问他工作的事,这会儿又要他签卖身契,两个纬度跨越太大,让他脑子都一片轰鸣。 也对。良久,卫瑾川恍恍惚惚地想到:难怪他说要对沈约负责的时候对方一点意向都没有,还几次三分打断了他的话,原来是不想跟他交往,而是想包养他。 沈约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卫瑾川眼底一片空茫,又迅速转变成难抑的愤怒。 他更加想起这里是沈约的办公室,他办公的地方,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庄重严肃的,可是现在,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份包养合同? 卫瑾川脸色“蹭”一下冷了下来,他甚至可以想见,在他不认识沈约、在沈约创办了盛华的那么多年里,他是怎么把一个又一个男人带进办公室,骗着哄着那些人签订包养合同的。 沈约以为他会跟那些人一样吗?! 卫瑾川面沉如水,脸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还能什么人?打工人呗。 沈约不能理解他那么大反应,见卫瑾川久久不接,干脆直接把合同拍到对方的胸口上,还抬起手指在纸上轻轻拍了两下:“不是想来我们公司吗,刚好今天刚开了个人,你想进来是吧,不用走社招了,给你开个后门。” “……”卫瑾川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连忙抓过那份合同仔细看。 包养,包养……卫瑾川拿着合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愣是没有看到半点类似“包养”的字眼。 心落回肚子里的同时,卫瑾川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抿着唇把那份合同检查了一遍。 沈约给自己倒了杯水,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玻璃杯的杯身:“盛华虽然没你们家的公司那么大,但在海城同领域也能叫上名字,你来的话我能跟你这个数,”他放下水杯比了个数字,“等你转正了还能涨工资,七险二金我给你交,不从你工资里扣。” 见卫瑾川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沈约悠哉悠哉喝了口水,笑问:“怎么样,我这座小作坊还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吧?” 他这么说就完全是谦虚了,盛华虽然不如海城的一些老牌企业,但在近几年新崛起的公司里已经排在前面,而且每年创收不低,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小作坊”的地步。 卫瑾川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自谦和嘲讽,他看着那份合同,沉默许久,终于找了支笔把自己的信息填了上去。 沈约收回合同,目光定格在最后面乙方的名字上,手指一掸,轻轻往上面吹了口气:“你现在倒是说说,我把你当成什么人了?” 他声音好听,说话也像挑逗,卫瑾川知道沈约是在为刚才的事报仇,直接立正挨打,任由他说。 沈约莞尔一笑,没再继续打趣,看上去像是愿意放过他了。 刚才的不愉快就这么过去,沈约大度地给卫瑾川也倒了杯水以示原谅。后者毫无防备接过,然而就在他喝水的空档,沈约突然开口:“看你刚才的反应……你一开始把我给你的那份合同当什么了?” “咳咳咳……” 旧事再提,卫瑾川一个没注意呛到,瞬间一大半的水泼了下来,冰冰凉凉的液体浸透前襟,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沈约体贴抽了两张纸给他擦,分明的指节探向卫瑾川胸口,一下重比一下,那样子不像擦水,倒像是在做别的事。 他顺势附嘴到卫瑾川耳边,呼出的热气轻轻喷打上对方耳垂,撩拨似的:“你刚才说的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卫瑾川被他擦得难受极了,他一把捉住沈约作乱的手迫使他停下,重重吐出一口气:“没有。” “真的吗?”沈约不信,这种情况恐怕也不能信。他环视一圈,手上那两张半湿半干的纸巾随意扔进垃圾桶里,沈约声音听起来似乎很遗憾:“我还以为你是想给我当情人呢。” 卫瑾川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茬,反应很快地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让我负责。” “你不是不喜欢男人吗?我这是怕你后悔啊。”沈约一脸“为了你好”的样子,他原本站在卫瑾川侧边,这会儿却突然侧过脸,直接偏到了对方的正对面。由于从一开始就离得很近,他做这番动作的时候,下嘴唇还擦到了卫瑾川的耳垂。 卫瑾川愣了一下,沈约却毫不在意,他轻轻扯出一个笑,然后猝不及防的抬起下巴,在卫瑾川唇角撞上一个吻。 ——又轻又快,蜻蜓点水一样。 还没等卫瑾川细细咂摸这个吻是个什么味,沈约又退开半步,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卫瑾川哪里遭受过这样的撩拨?大脑直接宕机。 沈约刚才……亲他了? 不是,好好的说话就说话,亲他干什么? 卫瑾川犹如惊弓之鸟往后退了两步,他抬起手,不可置信地摸着嘴唇,忍不住回味刚才那股绵软湿热的触感。 他突然有点说不出话:“你……” 沈约从容地看着他:“你不想要这个吗?” 卫瑾川看他一副老练的样子,好不容易被挑起的那点心思也偃旗息鼓:“谁说我想要了?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这是我的初吻!” “这样啊,”沈约不以为意笑道,“我还以为你的初吻是在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卫瑾川简直是生咬硬啃,把他嘴唇都啃破皮了,直到现在想起,沈约的唇角都还隐隐作痛。 “……”卫瑾川显然也想起了那晚的事,脸上更红,恼羞成怒地说:“闭嘴!” 然而沈约怎么会听他的? “我如果不闭呢?”沈约懒懒看着他,上挑的桃花眼仿佛要扒开他的衣服。 他喊出人工智能,落地窗两边的窗帘缓缓向中间合上,繁忙的夜景尽数被遮挡,偌大的天地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这办公室的炽白、和他们两只孤单的人影。 “你不是要对我负责吗?现在窗帘也拉上了,”沈约转过来,狭长的眼睛狡黠又无辜,一字一句,“卫瑾川,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 “……”卫瑾川耳朵已经烧得看不出正常颜色,却还在试图跟他讲道理:“你正常一点。” “我很正常,”沈约很正常地在自己办公室里看了一圈,好心问他的意见,“你喜欢什么地方?沙发?茶几?……还是我的办公桌上?” “沈约!” “我在。” 沈约笑意吟吟,他的后腰抵着宽大的办公桌,目光斜斜扫过一边的休息室,把话说得浓情蜜意:“或者你想舒服一点,那边有床,要试试吗?” “……” 卫瑾川有些恼了:“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东西了吗?” 沈约心想那还真是,现在都下班了,脑子里不想点情情爱爱的放松一下,难道还想着他那累死累活的工作? 或许是前三个月过得太憋屈,又或许是藏在他基因里的恶劣作祟,眼前的卫瑾川越是被他的举动难以招架,沈约堵在心底的那口郁气越仿佛消了一般,让他心情大好。 比起刚才那个爱逞能、口口声声要对他负责的卫瑾川,眼前没什么感情经验、纯情得跟兔子一样的人才更合他的胃口。沈约在性关系里愿意倒在人下,不是因为舒服、喜欢、贪图省事,单纯是因为他懒,喜欢被人伺候。 事实上,在任何一段关系中,他在感情里永远都是主导的那一方。 所以沈约不太喜欢刚才那个想要掌控他的卫瑾川,所以沈约更加喜欢现在这个将要被他掌控的人。 他一根一根握住卫瑾川的手指,毫无负担地抬头跟人对视,他享受着卫瑾川藏在眼底的那份局促与无措,掌着男人的手摸上自己的脸,眸光盈盈闪闪,像是盛满了最真切诚挚的爱意:“是啊卫瑾川,我脑子里只有你了。” 卫瑾川嘴唇微动,他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蒸腾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他的脸,他跟沈约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大梦初醒一般甩开了对方的手,他的表情极不自然:“你……花言巧语,你不会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吧?” “怎么会?”已经无暇分辨这是沈约的真心话、还是身体的控制权再度被人夺走,沈约轻轻笑了一下,眉眼舒展,摄魂夺魄,“瑾川,我可是最喜欢你了。”《 》 8、第 8 章 第二天早上,卫瑾川来盛华报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可疑的薄红。 沈约叫来琳达:“朋友的弟弟,放我这儿锻炼一下,你给人事那边打个招呼,之后你带他吧。” 嘴里说着“朋友”,事实上卫子渝之前一直在国外,直到三个月前才首次在海城亮相,沈约也就那天晚宴跟对方见过一面,连话都没有说几句,可以说是完全不熟。 琳达看着他睁眼说瞎话,她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客气地向卫瑾川伸出一只手:“叫我琳达就好。” 卫瑾川虚虚回握,连琳达的皮肤都没碰到,冷淡地说:“卫瑾川。” 卫瑾川。琳达久闻这个大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当即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倒也能理解沈约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内在还不了解,外在确实小有资本。看看那眼睛那鼻梁那张嘴,琳达见过不少人,但像卫瑾川这样,哪怕站在沈约旁边也毫不逊色的,那真是寥寥无几了。 她领着卫瑾川去人事部门走流程,没一会儿就一个人回来了。 沈约看向她空无一人的背后,一顿:“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琳达扬起眉,很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办事你放一百个心。” 沈约点头,他当然是相信琳达的能力的。 琳达顿了顿,脸上正色褪去不少,好奇地问:“我能八卦一下吗?” 她也不跟沈约见外,直接双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来直盯盯地看着他:“你跟那个谁……那个卫瑾川到底怎么回事?赵总不是说你不追了吗,怎么还把人弄到公司里来了?” 沈约弯唇道:“他倒是什么都肯跟你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琳达觉得沈约这个笑阴阴凉凉的,像是随时准备好要跟谁大干一场似的。 她连忙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主要还是你太牛了,那家伙不是挺轴的吗,比我奶奶家犁地的牛都还要犟种,你连这也啃得动,我现在是真的要对你五体投地了。” 跟在沈约身边这么多年,琳达眼睁睁看着他身边的情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沈约外貌好、家世好、性格更是挑不出半点错处,他对朋友体贴宽容、对情人出手大方,谈吐风趣幽默、风流却不滥情,哪怕后来跟那些情人分手,也没有谁在背后说过他一句不好。 唯有一个卫瑾川在他穷追不舍的追求下之下□□了整整三个月之久,他确实跟沈约之前的那些情人不一样,从头到尾态度都没有软化过半点,这回连琳达都以为他们沈总会迎来人生第一次滑铁卢,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给救回来了。 沈约笑笑,没解释自己其实并不是主动想“啃”卫瑾川这块硬骨头的事。 卫瑾川上班第一天,就来来回回往沈约跑了好多趟,美其名曰“接受锻炼”,其实干什么的大家都懂。 他才刚来,很多业务都没有接触,问的大都是一些琐碎的办公小事,诸如打印机卡纸了怎么办、办公室外面的花好像要死了要不要扔了,相比于问问题,更像是来捣乱的。 沈约回答几个就没了耐心,在卫瑾川再次跑进来问那些弱智问题的时候挑眉看他:“我记得我是叫琳达带你。” 两人一坐一站,沈约因为位置原因不得不抬起下巴来看站在他办公桌前的男人,然而仰视的姿势却并没有让他看上去就处于劣势,狭长的桃花眼尾锋利眯起,沈约自下而上、神色疏淡,脸上虽然挂着浅笑,却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压迫。 卫瑾川半点不怵,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似的:“琳达姐出去见客户了。” “见客户你也得跟着,”沈约还在看文件,头也不抬,“就算业务没接触过,端茶倒水总会吧?给你开这么高工资不是让你关心花死没死打印机卡不卡的,这些事儿谁不能做,我们公司的保洁都干得了。” 他声音难得带点正色,不同于之前跟卫瑾川说话时的温声细语,还多添了几分严厉,卫瑾川抿唇:“你让我去给他们端茶倒水?” “那不然呢?我承认你在校履历很优秀,但是出了社会一切都得从头学起,哪个职场新人不这样?你以为你走后门,就能特殊一点?” 说完,沈约终于舍得从那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他看出卫瑾川不太高兴了,合上自己正在看的文件,整个人后仰着靠在椅背上:“生气了?” 卫瑾川被他这么一顿数落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沈约既然这么问了,他要真点头说是岂不显得他小心眼?卫瑾川重重地说:“我生什么气?” “没生气就好,”沈约展颜一笑,他从来是随心的、恣意的,哪怕卫瑾川情绪已经出现端倪,他知道依然不疾不徐,“你别介,我在公司这么说话习惯了,不是针对你,瑾川,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要好好学啊。” 卫瑾川一顿,不可置信道:“你让我去端茶倒水,还是为了我好?” 别说沈约自己创办的这小破公司了,就连琳达今天见的那个甲方,在他们卫家面前什么也不是,卫瑾川不觉得自己就算去了能学到什么,嗤之以鼻。 “是啊,”沈约一旦温柔起来,那双泛着潋滟春情的桃花眼里的春意近乎泛滥成灾。他声音又轻又慢,“我承认你在校履历很优秀,但职场不是学校,成绩好没用,要做出成绩才有用。尤其你们这种应届生,你以为简历是看什么的?只是成绩好就能找到工作?你太天真了。 “你的简历只能体现出你在学校期间的学习能力,但是如果这份学习能力不能转化到职场中来,就算985、211的学生也一样会面临退货。你应该庆幸,庆幸你背后有卫家撑腰、庆幸我们盛华还算人性化,没有你刚来就给你分配一大堆工作,而是先找人慢慢带着你……你知道现在这样的就业环境,有多少公司愿意像我这样,给职场新人一个学习机会吗?” 卫瑾川大三实习就在自家公司,他面临的全是周边同事领导的恭维和夸赞,并不能共情沈约阅话里说的:“就算……” “就算你在外面混不下去,还可以回家继承公司是吧?”沈约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他跟卫瑾川实在三观不同,如果不是三个月前惊鸿一瞥,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人扯上关系。 沈约嘲讽地说:“这么想继承公司,你干脆就不要来我这里;既然来了我这,就得按我这里的规矩办事……卫瑾川,你是想要辞职吗?” “……” 跟沈约认识这么久,这还是他头回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他。卫瑾川顿了顿:“……我又没说我不学。” “那就好,”沈约莞尔,“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问琳达,她经验比较丰富,我们公司很多老员工都是她带出来的,你学习能力不比他们差,应该也能学好。” 话到最后,他的尾音夹杂着很不明显的笑,像是故意引人去深究较真,宛如一把夺魂的钩子,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要沉溺下去。 卫瑾川不自觉被他的话勾住,突然别过脸去,小声说:“……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 》 9、第 9 章 身体不适失去控制的情况出现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熬到周六放假,沈约终于可以践行去庙里拜拜的想法,一大早就出了门。 刚好海城东郊近海的区域有一座据说特别灵验的道观。 道观的负责人是个有着花白长胡子的老头,他手里拿着大大的拂尘,道袍上飘沉着让人安心的檀木香,眼睛因为太小半睁半闭着,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世外高人的味道。 沈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样学样地照着前面的人朝对方作了一揖,开门见山地说:“我好像中邪了。” 中邪,对普通人来说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但这道长不愧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脸上一成不变,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沈约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安定下来,他隐去大部分关键信息,把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事交代了出去。 道长抹了把花白的胡子:“施主是只有在对着同一个人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沈约点头。 道长沉吟片刻,抬起手算了一下,突然“哎呀”一声,凝重地说:“你这个情况,我看是有点危险啊。” 沈约忙问:“怎么危险?” 难道最后送他上手术台的不是卫瑾川,而是被控制了身体的他自己? “这……” 道长犹犹豫豫,半晌才说:“这样,施主先去大殿求个签,我先看看签文怎么说。” 沈约半信半疑,但反正目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干脆就花两百去前面抽了张签。 道长看到签文,眉头越皱越紧,他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大声一喊:“不好!” 沈约心道他的财产和命果然危险了,他虽然是第一天开始信这些,也不由得被对方带得紧张起来:“哪里不好?” 道长说:“你家中有邪祟作乱,应该有个东西镇压在东南一角,让我想想……” 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破旧的桃木剑:“这样吧,这是我祖师爷传下来的,常人不能轻见,我看施主有缘……不如就付个五千的结缘钱,也算不辜负祖师爷的交代了。” 五千块钱,还不够沈约出去玩一晚上的。虽然沈约有心怀疑对面是在骗他,转念一想哪儿有骗子只骗这么点的,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利落地付了钱。 他拿到装备就想回家试验试验,然而走到一半,又想起忘了问这桃木剑要怎么用。 ——虽然道长说的是镇压在东南角,但东南角具体哪里、有什么风水讲究、又要怎么镇压?沈约只好又原路折返,然而他才刚走到会客室门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人的交谈声。 沈约稍作犹豫,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打扰这两位,就听到一道几乎近到门口的声音:“今天有个冤大头花五千块钱把那把破桃剑买了,走,请你吃饭去。” 正停步在门口的冤大头本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里面的人迎面走了出来。那道长也没想到冤大头会去而复返,一时之间四目相对,空气陷入难言的凝滞。 片刻之后,沈约拿出手机,声音冷淡:“退钱,还是我报警?” 从道观里出来,沈约没有立即回家。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赴群里那些狐朋狗友的邀约,沈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头回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他觉得卫瑾川大概是来克他的。 先不说人生第一回主动追人却惨遭拒绝的那三个月,就说后面那场骇人的梦、就说每每对卫瑾川说两句重话就无法自控的身体、就说他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终于开了窍想要给自己求个平安,结果差点被人骗了五千。 好像从遇到卫瑾川开始,一切都变得不顺利了。 沈约很烦,他迎着海风接连抽了三根烟,心想:要是能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了。 可惜他当初为了追卫瑾川跟以前那些情人断得干干净净,赵敛又是个把不住嘴的,他现在连想找个说话的人都说不到。 正这么想着,沈约摸了把兜里的车钥匙,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喊声:“沈总?” 沈约一愣,他对“沈总”这个称呼很敏感,再加上这道声音也很熟悉,他几乎下意识去找声源,却还没等他转头,一道人影先跑到了他面前:“沈总,真的是你?” 沈约细细看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好半天才把这张脸跟记忆对上:“钟沅?” “没想到沈总还记得我。”钟沅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上立马浮现出两个酒窝,给他添了点稚气,“您怎么在这儿?” “……帮朋友来这儿求签的。”沈约不想暴露自己差点被骗钱的事,不动声色地把问题甩了回去,“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听说这里很灵,所以来拜拜。”钟沅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符,“要是知道您也在,我就早点来了。” 沈约笑了笑:“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他说话时,眉眼自然地舒展开来,沈约唇角勾起轻淡的弧度,不冷不晒的阳光穿插温柔的海风,时时抚扫额前细碎的刘海,像是要举风为刀,细细雕琢他的每一寸不同。 钟沅看着他的模样,心头一动。 他问:“沈总,您的胃还好吗?” 沈约有不严重的胃病,是在英国留学的时候不好好吃饭作出来的,平时一日三餐规律着吃就没什么事,偶尔不吃早饭也还好,但是次数多了,发作一次堪比要命。 沈约跟钟沅分手太久了,听对方这么问的时候才想起来,以前他跟钟沅在一起的时候,钟沅经常给他煮养胃汤喝。 他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味道了。 在这些情情爱爱里泡了这么多年,沈约不可能不知道钟沅是什么意思,笑道:“跟以前差不多,还是得慢慢养。” “那我还能给您做养胃汤吗?” 钟沅激动地说,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自己这话容易让人误会,赶忙补充:“就只是做汤,我喜欢给您做这个,要是您男朋友胃也不好,我可以做两份的。” 沈约花名在外,却从来没吃回头草的习惯。钟沅深知这点,他本来跟沈约就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分开之后能再偶遇已经是上天厚待,他是真的不奢求能跟沈约破镜重圆,所以立马加了后面那句,就怕沈约误以为他心思不纯。 沈约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只是想做汤吗?” “……”钟沅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他。 都是成年人了,他当然听得出沈约的暗示,却像在做梦一样,让他轻飘飘像踩在云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跌下来。 钟沅红着脸,眼底一片兴奋,如果他有尾巴,大概要对着沈约狂摇起来:“还可以做别的吗?” “我家里现在没人。” 沈约冲他眨了眨眼,那表情又纯真又色情,让人恨不能立马把他扑倒在床上、地上、亦或是什么其他地方:“你要是跟我回去,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时隔一年,钟沅再次坐上了沈约的副驾。 他长得高大,坐姿却意外地很规律,一米八几的块头因为怕弄脏弄乱沈约的座椅,委屈巴巴地束着手脚不敢乱动,从上车开始,他的眼睛就黏在沈约身上了。 因为看得太认真,钟沅甚至忘了系安全带,最后还是沈约无奈提醒他:“咱们当初也是和平分的手,你不至于想报复我到扣我的分吧?” 钟沅看他看得太认真,甚至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沈约笑骂了句“出息”,最后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把上半身伸过去帮他系。 他整个人都靠了过去,毛茸茸的头顶摩擦着钟沅薄薄的短袖,投怀送抱一样的姿势,白皙的手指跟黑色的安全带扣形成鲜明对比,像是温软细腻的葱葱白玉。 神魂恍惚之间,钟沅隐约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他一动不敢乱动,生怕沈约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钟沅紧张地屏住呼吸,下垂的视线再度落到那双灵活的手上,不合时宜地想:这双手更适合握一些别的东西。 应该脏一点、再快一点,不该这么慢地给他扣安全带,这明明是在…… 勾引他。 勾引,是沈约很擅长的事。 他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是看人、只是笑、只是呼吸……甚至他动都不用动,只要站在那里,自有一大批人为他前仆后继。 钟沅不敢再想下去,他闭上眼,把这些亵渎的想法抛诸脑后,直到他要把自己憋晕之前,沈约终于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好了。” 钟沅感觉到身前一片轻,沈约的声音离得远了些,终于不是在他前面、不是在他下面,而是在他旁边,他终于重新睁开眼,在濒死之前重新建立起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连接——呼吸。 沈约发动了车子,笑他:“就是给你系个安全带,怎么好像半条命都要没了?” 钟沅心想可不是吗,沈约就是有这样的本领,只需要挑挑拣拣说几句话,就能让人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送上来给他作践。 钟沅侧过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热烈赤忱的爱意:“您忘了沈总,我另外那半条命去年就交代在您床上了。” 沈约闻言一笑。 他带钟沅回的是自己在郊区的房子。 这里偏僻、人少,别墅跟别墅之间距离很远,隔音效果又好,无论闹出怎样的动静都不会引人注意。 钟沅不是第一次跟沈约上床,却是第一次被他带回来。才进玄关的时候他就用眼睛在里面扫了一圈,然后飞快确认自己的主战场。 他低身抱上了正弯腰给自己找鞋的沈约,对着沈约的脖子吐出一口气,声音痴迷又强横:“沈总,我想就在客厅,可以吗?”《 》 10、第 10 章 钟沅体力充沛,折腾了沈约整整三个小时才肯放他休息。 暧昧的痕迹伴随着零星散落的衣服一路从玄关蜿蜒到沙发、又经过宽大的旋转楼梯延伸到二楼卧室。沈约陷在宽大柔软的床垫里,一只手臂搭在床沿、懒散无力地垂空落下,如同一座精美的雕刻。 “沈先生,醒醒,清理好了再睡。” 钟沅蹲在床头轻轻摇着沈约的肩膀,一脸关心:“您这样睡会生病的。” 沈约已经累得手都抬不起,他微微眯着眼勉强算睁开,只模糊看到床头有个人影,就再度闭上了。 “沈先生。” 钟沅声音很轻,又怕惊扰到沈约,又怕他听不见真的这么睡着,他可怜巴巴地把下巴垫在床上,两只手撑在脑袋两边抓着床单,眼里亮晶晶的:“不然我来给您清理吧?” 沈约被他吵得不好休息,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床边叽叽喳喳的人给赶出去。但是这么睡着又确实不太舒服,沈约思考了两秒,最终从鼻子里哼出一道轻音,算是勉强默许了钟沅的话。 钟沅高兴得把眼睛弯成月牙,他差点就这么把沈约直接抱起来,而后又觉得不太好,去浴室找了根浴巾,轻轻盖在了沈约身上。 因为怕沈约着凉,他把浴巾绕过沈约的手臂从后面穿回前面,几乎把人裹得密不透风。 然而就在他将沈约公主抱起的瞬间,原本安分盖在沈约腿上的浴巾却骤然分散开来,又白又直的长腿顷刻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中,散开的浴巾丝绸一样垂落在地,随着钟沅的走动,也跟着向浴室的方向迤逦而行。 钟沅抬着沈约的一只手去够浴缸里的水:“沈先生,您要是觉得冷了热了,可以跟我说。” 沈约一话不发。 钟沅胆子大了点,他又轻又慢地把沈约抱进盛满了水的浴缸里,浴室顶上的照明暖灯登时就把贪懒躺在水影中的男人笼罩其内,照着那双紧闭的眼、柔软鲜艳的薄唇、每一根细软的头发丝,宛如中世纪欧美那边的艺术家精心描绘的油画。 钟沅心念一动:“沈先生,我可以亲你吗?” 沈约没听清,也没应声。 “沈先生。” 钟沅跪坐在浴缸首端,他两只手左右抚上沈约的脸颊,一点一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逐渐攀爬上沈约,直到把那张漂亮的脸完全盖住。 他的嘴唇只隔了两个手指的距离,虚虚悬在沈约额头上方,钟沅又低了点头,他把下嘴唇贴了上去,这算不上一个真正的亲吻,但只要沈约同意,他立马就能把上嘴唇也覆盖上去。 钟沅贪恋着、痴迷地用眼神描绘沈约一切,哪怕这场放纵的情事已经结束,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偶遇沈约,并且再次得到了对方的垂怜。 他不知道沈约睡着了没有,私心却偏向男人已经熟睡,好放任他为所欲为。 ——正在这时,沈约动了。 很慢地,他睁开眼,那只原本正享受着被温水包围的右手抬出水面,沈约掌中带出一片淋漓的湿润,摸上了钟沅的脸。 他微微仰起头,同时那只手掌握着钟沅的脸往下,在对方在惊吓与迷茫中转了一遍、最终归沉于惊喜的目光之中,两人的唇瓣轻轻贴在了一起。 冰冰凉凉的,像一片柔软的云。 钟沅不敢乱动,哪怕沈约指缝里的清水由温转凉,顺着他的下颚线不住往下滴,他也像是没感觉到,生怕惊扰了这场美梦。 直到大约三秒之后,沈约松开了手,他把头调整回了适合泡澡的舒服姿势,钟沅才从这场梦中醒了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烧成了一片红:“沈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沈约早就在亲上他的那一瞬间就重新把眼睛闭上了,他没有把手重新沉回水里,骨肉匀亭的小臂搭在额头上,沈约用一种无奈又纵容的语气:“不是要亲吗?” 他有些倦怠地说:“亲完了,给我收拾好,我睡会儿。” 沈约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哪怕用着平淡的语气,也让人愿意事无巨细地把他的交代做好。 钟沅知道自己今天做得有点狠了,动作轻柔地把沈约从里到外都清理了一遍,然后像抱着什么珍宝一样把他抱上了床,整个过程极其小心,沈约不知道是哪个流程睡着了,但却没有被惊醒半点。 等他醒来,天色一片暮沉,昏黄的霞光在连通阳台的玻璃门上映出荒凉的金黄,沈约大脑还没完全从待机状态清醒,他呆愣着看了眼天花板,才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他去庙里被骗,偶遇钟沅,还……上了床。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沈约这些年虽然沾了不少花花草草,但他有底线,从来没有同时跟两个人保持过关系,而现在他还没跟卫瑾川完全断干净,就又吃了钟沅这棵回头草,不得不说,还真是…… 刺激。 沈约在床头摸了根烟,突然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好,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去给卫瑾川守贞洁,简直是挥霍光阴。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好日子还没过完,就又开始焦虑周一要怎么应付一根筋犟到底的卫瑾川。 “沈总,您醒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是钟沅推开卧房的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因为太烫有些拿不住,走进来后连忙放在床头。 他看到了沈约手里的烟,皱眉:“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床上抽烟呀,着火了多危险。” 沈约随手把烟灭了,无所谓笑笑:“以为你走了,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了。” 钟沅把刚煮好的汤端起来,得意道:“想到您不会做饭,这里又不太好叫外卖,怕您醒了饿着,饭已经弄好了,您先把这个汤喝了,养胃的。” 沈约瞄了眼碗里一看就很有食欲的清透的汤底,问:“对我这么好?” “想对您好。”钟沅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炽热,“您就该最好的。” 沈约心里舒坦极了,钟沅本来就是个会来事的,尤其有卫瑾川“珠玉在前”作为对比,就更显得面前这个趁他心意。 这才是正常人该谈的恋爱。 他就着钟沅的手一口口把养胃汤喝得见了底,又指挥人给他找了套轻便的居家服,这才慢悠悠地下楼准备吃饭。 钟沅厨艺很好,沈约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吃他做的饭,时隔一年,他的厨艺更是精进不少,简单几个家常菜硬是被他做成了五星级大厨的感觉,沈约光只是闻到味就食指大动。 这么消耗了一番体力,又睡了这么久的觉,沈约早就饿得不成样子,尽管如此,他吃饭的时候还是相当斯文,完全看不出今天只吃了一顿早饭。 等吃完饭,本来还该是钟沅去收拾,但沈约听他手机总响,一把把人按住了:“我来吧,你今天也忙一天了。” “您哪儿能做这种事?”钟沅飞快把几个盘子收进厨房,说,“还是我来吧,您先坐会儿,一下就好了。” 沈约看了眼他手机:“好像有人找你,真不看看?” “洗个碗也要不了多久,我一会儿再回。” 钟沅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活动,他身材好,哪怕这样也不难看出藏在衣服下面结实的肌肉线条:“我想多给您做点事情。” 沈约偏倚在门框上,他双手环胸,两条长腿也交叠着,他静默地盯着在厨房里忙活的钟沅,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其实钟沅也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长相纯情青涩,背地里花样却不少,重点是人很靠谱,方方面面都能给他照顾得很周到,什么都不用他操心。 ……所以他当时是为什么跟钟沅分开来着? 沈约前任太多,一下想不起来,只好遗憾地收回思绪。 钟沅的手机响了很久,直到他洗完碗,都还在锲而不舍地制造噪音。 沈约估摸着他在自己这儿也待了挺久,怕耽误他的事,说:“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钟沅一愣,他以为沈约是要赶自己走,连忙把手机凑到他眼前:“没,就是在找工作。” 沈约只粗略扫了一眼,根本没看清手机里的内容是什么,想到今天钟沅伺候得挺舒服的,问:“我帮你参考一下?” “真的吗?”钟沅眼前发亮,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那太好了,谢谢沈总!” 沈约接过手机,先是瞄了眼前面的聊天内容,钟沅在加上对方的第一时间就询问了公司待遇,比如工资和五险一金、双休单休是否要加班等,都是很正常的问题。 对面人事:[一上来就问这些,你对我们公司又了解多少?] 钟沅隔了几分钟才回:[企查查上说你们七个仲裁全部败诉。] [……] 沈约看向旁边一脸期待的钟沅,直接摁灭手机:“你有考虑过给其他公司投简历吗?”《 》 11、第 11 章 沈约效率飞快,上一秒还在问钟沅有没有其他中意的公司,下一秒就向赵敛讨了个人情,把钟沅弄进了赵敛自己开着玩的那个小公司。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赵敛不知道又在哪儿鬼混,他说话的时候夹着嘈杂的背景音,让人听不清楚:“可以啊大少爷,移情别恋得够快的,那个卫瑾川呢?这回真分还是假分?” 沈约不在意他的调侃,声调慵懒地回:“那个没追到过,玩玩以前的解解腻。” 解腻对象不在乎他嘴里说的,叉了块西瓜喂进沈约嘴里。 “……”赵敛对他无话可说,哪怕早就知道沈约的这放浪行径,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他看着沈约发给他的资料,说:“钟沅是吧?行,我给你走个流程,你让他把简历发给我公司,我转头跟我们人事说一下,这样行了吧?” 那简直不能再行了。钟沅既找到了工作,又走过流程,到后面还能避免被人说是关系户,赵敛难得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沈约心情好:“行,赶明天请你吃个饭,谢了啊。” 说完,他又把赵敛那又臭又长的公司名字发了终于一份:“你把简历投过去就行,下周以前应该能收到入职短信,” 钟沅“嗯”了一声。 沈约一边点着手机一边又让钟沅把入职需要的资料发给他,然而这回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沈约心头疑惑,终于舍得从手机里抬起头。 猝不及防的,就跟钟沅委屈巴巴的眼神对上了。 沈约还以为自己把人欺负了,顿了顿问:“怎么了,还是说你有其他心仪的公司?” 虽然说他确实是好心没错,但这毕竟是钟沅自己的事,万一他就是喜欢那个“企查查上七个仲裁全部败诉”的傻逼公司,到头来却因为他的好心不敢明说,那他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说白了人各有命,说不定成为那家公司败诉的第八个仲裁就是钟沅的命呢? 钟沅感动地看着他,就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沈总,您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约无奈地在他凑过来的头顶上揉了一把,说:“一份工作就叫好了?那以后怎么办?之前分手的时候直接给你打钱也没看你这样。” “那不一样,那时候您是不要我了,现在……” 他“现在”之后突然没了下文,眼睛里像是骤然失去光彩,沈约沉默着跟他对视,无需多说什么,他已经知道了钟沅心里的想法。 ——他看过太多类似的眼神了,在他曾经的那些情人脸上、每每他腻了或者有了新的目标想要结束一段关系的时候。 久别重逢固然是好事,但这重逢既然只是偶然,他跟钟沅没有那么多交集、感情也不见得有多深,那么短暂的激情过后,是旧情复燃还是继续沉默保持“前任”的体面,就变成了棘手的问题。 沈约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实在很不想伤害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男人,尤其这个男人前不久还跟他抵死缠绵,在床上把他伺候得很舒服。 但他确实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沈约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盯着眼前这张纯情开朗的脸:“去了赵敛那儿记得好好上班,我记得你以前……” “沈总。”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没话找话,钟沅没忍住出声打断,沈约适时停住话头跟他对视,目光安静而又深邃。 好像一眼就能洞悉人心。 钟沅被他看得心脏漏跳一拍。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是被沈约看得太紧张还是什么,那道目光专注地只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是想说,我……” 钟沅磕磕绊绊,心脏被沈约的目光烧得一片滚烫,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却只是:“沈总,之后我还能给您煮养胃汤吗?” 很诚恳的语气,饶是常常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沈约听了也有些于心不忍,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钟沅都没想要跟他旧情复燃了,就只是想偶尔给自己煮煮汤而已,他有什么错? 他一点错都没有。 沈约就喜欢这种懂事听话不给他找麻烦的人,他盯着眼前局促不安的钟沅,最终扬起唇,温声说:“当然,如果是你做的,我一定会全部喝完的。” 大概是沈约的话鼓励到了钟沅,接下来好几天,他都会在午休期间受到一份养胃汤。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沈约追求者众多,无论是否处于空窗期都有大批礼物每天送到公司前台,堆得跟小山一样高,沈约从来不看,都是让两个前台直接分了。 稀奇的是,这回他没再像之前那样不屑一顾,而是每天都叫人把那份热腾腾的养胃汤送上他的办公室。 琳达看到没忍住打趣:“哟,你这棵铁树又开花了?” “去你的。”沈约笑着骂她,一边端着那碗无论温度还是分量都正好的汤一口口慢慢喝,“我这棵铁树什么时候谢过?” 这倒也是,如果真用花来形容沈约,那他这朵花的花期那真是经久不绝,整天不是招蜂就是引蝶,哪怕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却始终不缺追随者。 这天中午照例有人来给他送汤,沈约以为是前台,正要喊进,谁知道那人没等他的回应就踏了进来,还带着一身满是压迫的低沉气息。 沈约察觉不对,忙里偷闲地从一堆文件里分出精力,恰好撞上了卫瑾川那双隐忍着极致愤怒的眼睛。 “你的汤。” 卫瑾川几乎是把精心装在袋子里的汤甩在了沈约的桌子上,包装盒里的液体不住晃动,如果不是有盖子盖着,都不知道要洒出来多少。 沈约淡淡收回目光,他像是没发觉卫瑾川情绪不对,用手扶了一下汤碗,笑着说:“多谢。” 还多谢,他谢个屁。 卫瑾川本来性子就急,眼见着沈约竟然真的要喝那汤,并且半句解释都没有,终于没忍住在沈约将要碰到那碗汤之前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心中恼意更甚:“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别的想说的?沈约把卫瑾川沉不住气的样子收进眼底,假意思索片刻:“出去的时候帮我叫下保洁,我这里垃圾桶要满了,让她来收拾一下。” 卫瑾川沉着脸,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然而沈约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本来也没有照顾卫瑾川情绪的义务。他一把拍开卫瑾川的手,就要享受钟沅给他煲的汤,谁知这回仍然没有碰到,他第二次被阻拦了动作。 跟之前不一样,卫瑾川不止是挡,而是直接握住了沈约的手,一时间纤细冰凉的触感包裹掌心,乍一感觉不像人的皮肤,像是一截玉骨。 卫瑾川有些恍惚地想:为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身上都是冷的? “摸够了吗?” 正当他神游天外之际,沈约似笑非笑的声音将他唤醒,卫瑾川眼睛愕然清明,他还没来得及更细地感受,沈约却一把将手抽回,像是滑腻的绸缎从手中脱落,在他掌心蹭出一片红痒。 沈约偏过头,明明是不带任何情欲的直白目光,却让卫瑾川感受到了几分撩拨:“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卫瑾川抿起唇角,他既懊恼自己被沈约勾得神志不清,又恨这人手法娴熟,不知之前对多少人用过同样的手段。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给你送汤的是个男人。” 沈约“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在意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吃醋了?” 卫瑾川有些不自然:“……我只是要对你负责。” 沈约也不在乎,点头说:“嗯,你没吃醋,我自作多情了。” “……” 卫瑾川听他语气,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可是看着沈约一脸真诚的表情又不好发作,只好把这口气咽回肚子里。 他念念不忘地又看回那份汤,刚要再说些阻止的话,突然听到沈约问:“吃饭了吗?没吃一会儿跟我下去吃点?” 这话说完,沈约自己都愣住了。 卫瑾川也有些错愕,正要狐疑应下,却忽然发现什么,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而后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沈约跟前。 “怎么了?” 沈约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人影,猝不及防的,他的衣领被人掀开,大股大股空调制的冷气顺着他脖子往衣服里钻,沈约被冰得打了个寒战。 他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一把打开卫瑾川的手,薄怒道:“你干什么?” 卫瑾川没有答话,他的手指擦上沈约锁骨上方一寸皮肉,一下比一下用力,像是要生生从沈约身上擦下一块肉来。 擦不掉,怎么也擦不掉。 手下的那道红色痕迹越擦颜色越深,而顺着沈约的衣领往下,这具□□的身体上还有更多类似的印记。 良久,卫瑾川终于停下了自欺欺人的手,他愤怒又失望地看向沈约,声音轻微地发着抖:“这些是什么?”《 》 12、第 12 章 这些?哪些? 沈约被他擦得吃痛,用力把他推开,卫瑾川不设防地撞到了办公桌的一角,传来巨大响声,不知道撞得有多狠。 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自己了,卫瑾川现在满心满脑都是沈约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从那根纤细白皙的脖颈到精致漂亮的锁骨、再往下到胸前小腹上隐约的肌肉,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连他这个实操经验只有一次的,都看出沈约到底经历了怎样一场激烈的□□。 什么时候?被谁弄的?卫瑾川脑中浑浑噩噩,他无端想起那天晚上沈约在自己身下起伏的样子,更不自觉把记忆里自己的那张脸替换成别人,心中又哀又怒。 沈约他……是自愿的吗? “你没事吧?” 一阵不知道是刚被撞过的身体更疼还是心脏更揪的麻木之中,沈约关心的声音仿佛天外来音,卫瑾川慢慢抬起头,眼眶里那双漆黑的珠子机械地向声源处移动,好像生了锈一样。 沈约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他走到卫瑾川跟前把人扶起,脸上是无奈的自责:“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把我弄得太痛了。” 卫瑾川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约抚平衣领,那些暧昧的痕迹被掩盖下去,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但是卫瑾川知道:有的,那些不知道谁咬下来的印记就在那里,哪怕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想要极力掩饰太平,也改变不了早就腐烂的内里。 旁边沈约还在关切地询问他的伤口,一会儿问他痛不痛,一会儿说要去买点涂抹伤口的药,一会儿又自责地懊恼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看上去难过极了。 却又一动不动,任凭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愣是半点实际行动都看不到。 在这一刻,卫瑾川觉得自己看穿了沈约的本质,就是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 于是卫瑾川推开了旁边围着他着急乱转实则一点忙都没帮上的骗子,他没用力,比起刚才沈约推自己的那一下,真的只是把人给推开而已。 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嗓音低哑几乎失声,视线却灼灼死盯着沈约,半点都不肯移开:“你那上面的是牙印吗?” 沈约停止了浮夸的关心表演,浑身僵愣。 他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卫瑾川说的是什么。 沈约虽然自觉有一副比别人略好看一些的皮相,但不算臭美,不至于天天盯着镜子看,他因此没及时察觉到自己身上痕迹没消,只是想到最近一次跟人上床还是钟沅,可…… 都已经大半个星期过去,那些印子竟然还在吗? 钟沅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一时陷入沉默之中,卫瑾川的目光紧紧黏在他的身上,那不像是一对眼睛,更像是一把火,仿佛要把沈约身上的衣服连同那些不检点的痕迹通通烧光,让他脱胎换骨,直到不染纤尘才肯罢休。 沈约与这样的他对视,片刻之后,忽然笑了。 他的唇眼同时弯起,好像十分随意地重新把衣领拨开,问:“什么牙印?” 他这么一动作,原本被盖住的印记再次暴露出来,卫瑾川心头一阵刺痛,他连继续自欺欺人都没法做到。他正要出声呵斥,却没想到下一秒,一双白玉般细腻的手握住了他。 冰冷、柔软,仿佛一场蓄意的撩拨,卫瑾川瞬间心神大乱,那些负面的情绪却很神奇地为之消解。 沈约没有用力握他,也不需要用力,他只是轻轻牵动,卫瑾川的手就自觉跟了上去,不知不觉地落在他的锁骨上。 “……你又要干什么?” 卫瑾川找回些许神志,他贪恋手底下冰凉的触感,又恼恨沈约从来只有这些不知对多少男人用过的手段,到底是有多娴熟,才能随随便便就勾得人流连忘返? 他想要把手抽回,却挣不过面前男人的虚虚一握,卫瑾川从牙关里咬出声音:“你……” “瑾川,”沈约突然出声,卫瑾川后面的话全都如飞崖下急停的瀑布流水一样闸断。 沈约握着卫瑾川的手一点点去感受刚才被擦痛的地方,他目光深重:“我看不到……瑾川,什么牙印,你指给我看好吗?” “……” 卫瑾川不自觉听从他的话,把手指戳到他锁骨略上面一点的位置,恶意十足:“你都敢带着这一身出来见人,现在装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我……”沈约想到什么,突然一言难尽起来,“那天都让你轻点了,谁让你不听的?”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极大,卫瑾川眯起了眼,声音急促起来:“你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吗?”沈约突然收音,他歪头一笑,抓住卫瑾川衣领把他拉了过来,凑到对方耳边说悄悄话,“瑾川,我身上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弄的啊。” 虽然已经有猜测,真正从沈约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卫瑾川还是不可置信,他几乎失声:“不可能!都快半个月过去了,你身上这些印子一看就很新,怎么可能是我弄的?” “所以才要说你天赋异禀,”沈约司空见惯似的,他朝着卫瑾川的耳朵吹气,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悄悄话,“你要不信,我们再试试,试完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说着,他一只手滑进卫瑾川衣领往下,很标准的勾引动作。 卫瑾川却连阻止他都做不到,他的脑子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浆糊。 沈约身上的这些印子是他弄的……他有这么厉害? 没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别人对自己性能力的夸赞,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虽然卫瑾川有心怀疑沈约是在骗自己,但对方经验确实比自己丰富,而且他说得那么头头是道,不像是在骗他。 卫瑾川还想要多问几句:“可是我……” “没什么好可是的,”沈约不让他有质疑的机会,“我自己。这段时间跟谁上过床,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 卫瑾川脸上烧出不自然的红,他现在是彻底信了沈约的话。 就好像沈约刚才说的,他自己跟谁上过床,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沈约锁骨,只不过跟刚才不一样,卫瑾川眼睛里没有了愤怒、质问、恼火,有的只是对当初太过放纵伤害到人的懊恼。 他手指温柔地抚弄着沈约身上那些印记,开始后悔那天没听沈约的话轻点,竟然把这么漂亮的身体变成这么凌乱的样子。 又无法遏制地想要把自己的印记弄得更重更多,最好打满沈约全身,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名草有主。 沈约知道这回糊弄过去了,眉尾好心情地挑了上来:“明明是你自己弄的,现在却不承认了……瑾川,你要翻脸不认人吗?” 卫瑾川抬起头,眼底看不出情绪:“你需要我负责吗?” “……” 沈约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他生怕自己嘴快了答应,立马转移话题:“行了,你吃饭了吗?再不吃一会儿就没时间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卫瑾川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他不想让沈约发觉情绪,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他眼睛又落回到了那碗汤上,两人对峙时间不短,汤有些放凉了,透明的盖子上氤氲着一层不断下滴的水雾,看得人食欲全无。 卫瑾川抿着唇:“那这个汤……” “汤不喝了。”沈约当着他的面把那碗汤连带着袋子扔进垃圾桶,偏头一笑,看不出半点不舍。 卫瑾川若无其事地问:“谁给你送的?天天送天天送,他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了吗?” 他言外之意是自己有工作,不像那些无业游民一样无所事事每天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沈约听出了也当没听出,神色不改道:“一个朋友。” 卫瑾川想起公司前台每天接收的那些指定送给沈约的花和其他礼物:“你朋友真多。” “年纪大了,没什么别的兴趣,就喜欢交交朋友。”沈约说,“去吃饭吗?再不吃真来不及了。” “……”卫瑾川虽然仍然不太高兴,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也不好再继续纠缠。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拒绝了沈约的邀请,后者似乎如释重负,快速走了。 卫瑾川站在原地盯了一会儿沈约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慢吞吞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翻到跟好友的聊天界面,屏幕里聊天频繁,内容却大多跟两人没什么关系,而是都围着一个“他”讨论。 这个“他”,沈约。 卫瑾川一边走出沈约的办公室一边打字:[你之前教的那些没什么用啊,你确定我冷淡一点他真的会喜欢我吗?] [我怎么觉得他越来越对我不耐烦了?]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我都跟你说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让你把他推给我你又不推,我得帮你打探敌情,才好更好地帮你追他啊。] [还是说你就觉得我是那种人,你还怕我挖你墙角吗?] 卫瑾川犹豫两秒,想到沈约最近的态度,还是不情不愿地把他微信推了出去。 晚上,沈约下班回家,看到一条好友验证消息。 他是不随便加人的,正要拒绝,手却不小心点了通过。 沈约只好又麻烦地要把人删除,然而他刚要按上那个红色的按钮,下一秒,一张隐约连接着倒三角的性感腹肌照跳了出来。 念白:[不好意思,发错了,撤回不了,能当没看见吗?]《 》 13、第 13 章 好拙劣的勾引。 沈约把那张腹肌照放大了看,目光在小腹偏下靠近某个高危区的痣上停留两秒,然后点了保存。 [身材一般。]他不怎么客观地给出点评,[还有其他的吗?] 对面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一连发了十几张角度不同的腹肌照。 这些照片姿势大差不差,都是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卷着衣服,又有几张上半身什么也没穿的,鼓壮有力的胸肌全然整个暴露在屏幕里,原本拿衣服的那只手暧昧地往下探,爆着青筋的手臂跟后面线条分明的肌肉相互映衬,打造出一幅幅冲击感极强的视觉效果。 其中一张照片照片底部边缘,一滴看不出是汗是水的清透液体顺着肌肉纹理下滑,似乎要勾着人的视线继续往下,却又戛然而止,正正好停在再多一分就要面临封禁的危险区域。 看得沈约心头的火都要烧起来了。 沈约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随手保存了几张他满意的:[不敢露脸是因为长得很难看吗?] 念白这次没有回应他的暗示:[露鸡不露脸,露脸不露鸡的哥哥。] 还挺谨慎。 沈约有些可惜,又回去重新翻了那些照片,没发现对方哪里就“露鸡”了。 沈约:[胆子这么小还学人出来聊骚?] 念白:[不是聊骚是想撩哥哥,哥哥愿意被我撩吗?] 男人都喜欢嘴甜的,沈约也不能例外,不过他对这种虚无缥缈的网络关系向来不感兴趣,也不顾自己才刚刚得了好处,翻脸不认人道:[别发骚。] 现在这些小年轻也真是的,通过个好友申请搞得跟通过男友申请似的,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做,净想着乱搞男男关系。 念白:[只对哥哥一个人发骚,哥哥不喜欢吗?] 沈约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好在念白也不在乎他的回应,很快又发来新消息:[先不跟哥哥说了,我还有课,晚点跟哥哥聊哦。] 沈约挑眉:[学生?] 念白没有否认:[哥哥试过学生吗?想不想试试?我会把哥哥弄得很舒服的。] 沈约还真没搞过学生。 从前读书的时候家里管得严,他大哥沈错连他晚点回家都要多问,沈约当着他哥的面,就算想乱搞也有心无力,也正是因为过了这么多年压抑的苦行僧生活,沈约一毕业就从家里独立出来,为的就是解放自己身为男人的天性。 至于毕业以后,沈约又不是畜生,虽然说那些学生确实挺清纯的,当下读书为要,他哪儿好意思去霍霍别人? 跟学生贴近的倒是有一个,就是今年刚大学毕业的卫瑾川,只是技术又差动作又毛躁,弄得他很不舒服,好在那张脸和身材都不赖,体力也还可以,没让他吃上大亏。 沈约一向对学生这个群体敬而远之,除了觉得不能祸害祖国花朵,也是怕麻烦。但是眼下这个送上门来的…… 说白了,不要白不要。 沈约退到相册里又重新感受了把对面的肌肉,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哪里的学生,这个点了不吃饭上课?] 念白:[我在国外的哥哥。] 国外啊。沈约有些可惜这块送到嘴边却吃不到的肥肉,忽然没了回应的兴致。 他看了一下念白主页,地址显示的是德国,直接萎了。 [学生还是好好学习吧,别整天把心思放在这些歪门邪道上,小心毕不了业。] 把消息发过去,沈约没了心思再去猜对方的身份,他直接删除拉黑一条龙,以“传播□□色情有害信息”的理由把人给举报了。 海城的九月总是很热。 卫瑾川特意赶在中午休息的前几分钟下到一楼。 公司里开了空调,他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正好不冷也不热,大厦外面的阳光炽热,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已经出了汗,但他就像感觉不到似的,脚步轻快地走到公司前台,把手里的汤放了上去。 “还是跟之前一样,送到沈总那里。” 钟沅十分有礼貌地冲着前台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漩涡,看上去有点稚气,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前台对他印象深刻:自盛华成立至今,每天都有不少人打着各种幌子给他们老板送东西,这还是头一个他们老板专门嘱咐了让把东西送上去的,实在让人想忘掉都难。 前台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也回了一个笑:“好的,我现在就把汤送上去。” 钟沅点头就要离开,却感受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他对视线很敏感,当即皱着眉回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 脸的主人身材高大,俊朗非凡,他面容温雅清秀,乍一看像个还没经历社会毒打的大学生,有种说不出来的独特气质,让人看了第一眼不够,还想继续看第二眼。 ——如果忽略掉他眼里赤裸裸的挑衅的话。 钟沅很难对面前这个男人心生好感,也许是同类相斥,他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产生了种极不舒服的感觉,甚至往下挑战他优秀的教养,让他忍不住想要对对方说出尖酸刻薄的话。 “你好。” 最终还是理性占了上风,钟沅伸出手露出一个不是很真诚的笑出来:“你认识我吗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低头看向他的手,没有动作:“卫瑾川。” 卫瑾川。 几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钟沅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排斥感从何而来,原来不是他的教养出了问题,是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平心而论,他此前真的不认识卫瑾川,更没打过交道,但海城就这么大,但凡跟过沈约或者对沈约怀着点念想的,没人会不熟悉这个名字。 令人讨厌的名字。 卫瑾川并没有得罪过他,也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可他让沈约追了三个月之久,这三个月里多少做梦都想跟沈约睡一觉的男人却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不知有多少肝肠寸断。 说白了,嫉妒而已。 钟沅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之心,他很不友善地盯着卫瑾川看:“见面不如闻名,卫先生有什么事吗?” 卫瑾川问:“你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 “不是,”钟沅指了指前台的汤,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我来送点东西。” 卫瑾川讨厌他的笑:“盛华不接待外人,也不接受来历不明的东西。” 相比于钟沅让人如沐春风的假装,卫瑾川的恶意可以说是毫不掩饰,尤其是在说到“来历不明”四个字的时候,他刻意咬重字音,仿佛生怕钟沅听不懂他的针对。 但钟沅好歹也是在沈约身边跟过的,虽然跟的时间是短了点,但以前见过的那些少爷老板个个都是人精,哪儿就能被他这三两句吓住? 他仍然是笑着,看上去没有被卫瑾川的话影响分毫,举止言语都相当得体:“是沈先生让我送的。” 卫瑾川听着那个“沈先生”,明明是很正常的称呼,落进他耳朵里却刺耳极了,像扎了根一样。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尤其是对这种对沈约怀揣着异想天开的心思的、挑衅到他跟前来的、还屡教不改的。 卫瑾川抿着唇,连带着对钟沅的一脸笑相都碍眼起来,他说:“我跟沈约说过了,他说以后都不要了。” 钟沅表情一僵。 从头到尾都盯着钟沅看的卫瑾川当然不会错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又是得意又是恶狠狠地说:“以后没事也别来我们公司,盛华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万一丢了什么东西你负责吗?” 明明还是夏天,钟沅却感觉到了一股兜头的凉意。 他脸上的笑已经快要挂不住,却保持着该有的风度,逞强笑道:“这些是沈先生让你转告的吗?” “这些话还要他给你说?” 卫瑾川嗤笑道:“都这么大人了,你一天天的这么闲有事没事跑别人公司想勾搭别人老板,你要不要脸?” 接近吃饭时间,不少人乘着电梯下来吃饭,也有外卖员把外卖送到前台,听到两人争吵,一时之间不少人驻足,窃窃私语声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如潮水一样淹人耳肺。 钟沅是个体面人,他从来没有过在公共场合被别人指指点点的经历,臊得他耳根都发红了。 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跟卫瑾川沟通:“卫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卫瑾川恶声恶气:“误会你爹。” “……” 钟沅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眼见着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钟沅急着想要为自己辩解,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下一刻,沈约在几人的拥簇之下,快步踏风而来。 看到两人对峙,他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拐了个弯就要走回电梯。 却没想到钟沅眼尖地发现了他,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大喊:“沈先生!” 沈约脚下一顿,周边所有的目光都朝他聚了过去。《 》 14、第 14 章 沈约曾经是个体面人。 直到今天之前,他的这份体面都还算保存完好。 钟沅声音出来那一瞬间,所有原本只关注着那边的目光全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沈约整个人一定,而后不得不假装才发现卫瑾川和钟沅,慢吞吞地把身转了回去。 他不愧是心理素质极好,哪怕这场面不能再糟糕的场面,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来给沈先生送汤。” 钟沅看到他像找到了主心骨,男人面色欣喜,而后想起什么,很紧张地看了卫瑾川一眼,失落地说:“这位先生好像对我有些误会,正在教训我。” 他向来会在沈约面前装乖卖惨,一句“教训”轻飘飘的,像是故意咬字不清好让沈约不为自己难做,然而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人,像是承受了莫大的委屈。 沈约看他这样心都要化了,他下意识就要转过去斥责卫瑾川,却在真正对上那人的眼睛时面色一空,竟然是询问起钟沅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钟沅说:“他不让我给您送汤,说我每天不务正业,只想着怎么勾引您。”钟沅越说声音越低。像只委屈的小狗,“沈先生,我只是想照顾您,我做错了吗?” 没错,当然没错。 钟沅只是为了他的胃好,哪怕见不到他都要每天坚持给他送汤,他能有什么错? 沈约越听他说越觉得心疼,然而卫瑾川就在这里,他没法给钟沅正面的回应,只能说:“汤以后就别送了吧。” 剩下的卖惨的话还酝酿在喉咙里,钟沅还在想着要怎么让沈约多疼疼自己,乍然听到这话,心脏都跟着抖了一下。 沈约问心有愧,不再看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公司最近多了很多闲话,而且你们公司离我这里也不近,我想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这个汤都是最好不要再送了。” “我没关系的!”钟沅急忙表真心,“我中午都提前请过假了,我……” 话没说完,沈约淡然扫过来一眼,后面的话都悉数堵住,钟沅嘴唇微张,面色惨白。 “人家都明确拒绝你了,这么上赶着有意思吗?” 卫瑾川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他走到前台,把那份还没来得及送上去的汤拿了回来,然后递回到钟沅手上,厌烦地说:“你的汤,走的时候别忘了,我们盛华又不是收垃圾的,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我们这儿扔?” 钟沅痴痴地看着沈约,似乎在等他开口。 沈约于心不忍,只能装作没察觉到他的目光:“行了我今天还有事,都别堵在这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钟沅虽然不甘,还是提着他的那份汤走了。 沈约也作势要往外走,然而他还没走两步,卫瑾川又拦住了他:“你要去干什么?” 沈约莫名其妙:“你管我去干什么?” 卫瑾川目光幽沉,定定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去找他?” 沈约一下就反应过来他在想什么,顿时感到好气又好笑:“想哪儿去了?今天有个客户要来,我得去招呼他。” 卫瑾川怀疑地问:“我怎么不知道你今天有什么客户要见?” “我哥推给我的,临时安排的见面,琳达都不知道,”沈约好脾气地哄他,“不闹脾气了好不好,我是真有事,等忙完了回来陪你,昂?” 最后那个“昂”,沈约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卫瑾川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脸上却还是板着,抿唇问:“那……带我一个?” 沈约狐疑地看着他,卫瑾川见他不太愿意,急了:“我就坐在那里,不多话的,而且你不是说给我学习的机会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不锻炼我一下?” 这话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沈约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再加上那不知名的冲动催促,只好同意了。 海城近海,一到夏天温度直线上升,最热的八九月份,哪怕只穿一件短衬到室外多待几分钟,也要出一场淋漓的大汗。 沈约约请客户的地方是一座会员制的私人饭庄,每年会员费都要大几十万,饭庄的布局很好,从停车场到室内修了一条长廊,长廊上缠长着紫藤花蔓,不时有习习凉风穿堂而过,很大程度减少了他们跟酷暑的直接接触。 他约的人也提前到了,沈约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抵达包厢,门一开就看到一道人影坐在里面。 海城的夏天热,这个时间几乎所有人包括沈约和卫瑾川都是穿着短袖,那人却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口的位置不经意往上挽起,露出一对漂亮的蓝宝石袖扣,十分吸人睛目。 男人本来是在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同时嘴角噙着的那抹笑也被抿平,只是这么平淡地看着他们,就释放出极强的压迫感。 卫瑾川嗅到同类的气息,尤其是久经商场洗礼,各方面都比他更加成熟稳重的同类,心头警铃大作。 沈约径直走到男人面前伸出一只手,客套道:“您就是傅总吧?久仰大名。” 傅惊别抬手回握,很有礼节地轻轻拢了一下就松开,他抬起眼上下打量,冷淡地问:“你就是沈错的弟弟?” 沈错是沈家老大,大学毕业后开始慢慢接管了沈家的公司,傅惊别所在江城就跟海城挨着,他这回想要把业务发展过来,本来是先找的沈错,被沈错当成人情送过来的。 不然就凭沈约那个几百人的小公司,还真接触不到傅惊别这个级别的人物。 ——当然,海城除外,海城的人还是会给沈家几分面子的。 沈约点头坐下,很自然地把菜单推了过去:“复科的情况我哥大概跟我说过了,您先点个菜,我们边吃边聊?” 傅惊别没接,而是从旁边的凳子上拎起两个包装精致的蛋糕:“你们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尝尝?” “……” 沈约跟卫瑾川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同样的疑惑。 他们是还没吃饭但……这里不就是饭庄吗? 往私人饭庄里自带蛋糕的,这还真是头一回见。 卫瑾川面露不满,正要说些什么,沈约一个眼神制住,抢在他前面把蛋糕接了过来,笑道:“傅总有心了,刚好有点低血糖,垫垫肚子。” 他说着又把菜单推向傅惊别,这回对方没再忽略,点了几个轻淡的菜。 沈约吃东西很斯文,哪怕吃蛋糕都像是在吃西餐,他动作优雅矜贵,速度不急不缓,像是一幅漂亮的画,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移目。 傅惊别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他,面容沉静,目光专注。 卫瑾川从一进来就把傅惊别当成了假想敌,哪儿察觉不到他几乎完全黏在沈约身上的视线?他心里不太舒服,顾念着这是沈约的客户才忍着没有发作。他三两口把蛋糕吃完,而后撂下叉子,声音低沉不满:“我吃完了!”《 》 15、第 15 章 卫瑾川不仅声音大,动作也很不小,塑料的叉子几乎是被扔进包装盒里,无论是专注在吃蛋糕的沈约还是专注看人吃蛋糕的傅惊别都被这动静吸引,纷纷侧目而视。 卫瑾川直勾勾地回看傅惊别。 傅惊别倒是一派平静,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后又很快把目光转回到沈约身上,盯着他吃完了蛋糕的最后一口。 这态度着实把卫瑾川给惹恼了,他死死地盯着傅惊别似乎眼里只有沈约的样子,突然用力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傅总。” 沈约吃完,放下叉子,他抽了张纸优雅地擦嘴,赶在卫瑾川之前开口:“我去上个厕所,劳烦您稍等。” 傅惊别点点头,沈约站起,他慢步走到门边,才回头看了眼仍单方面对傅惊别抱着敌意目光的卫瑾川:“你也出来。” 卫瑾川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重重地瞪了傅惊别一眼,踏着重步跟了出去。 他看不惯傅惊别是一回事,却很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因此没等沈约主动开口就自己认错:“对不起。” 沈约停在洗手池边,顶上的柔光被镜子几经反射为他本就冷白的皮肤更镀了一层朦胧的白光,平常总含笑的桃花眼没有感情地睁着,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漠。 他没想到卫瑾川还会说“对不起”,讥讽地笑了:“你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对他甩脸色,”卫瑾川态度诚恳,跟刚才完全是两个样子,“我过来是学东西的,我不该乱发脾气,还要你给我善后,下次不会了。” “你还知道自己是来学东西的?”沈约要气笑了,他洗了把手,用足够冷静理智的声音警告他,“也就是傅总教养好,但凡换个人早就摔门走了!卫瑾川,这话我只说一次,想当少爷回你的卫家去,盛华是我的心血,是我不靠沈家自己打拼出来的,你要是再有下次直接收拾东西回家,听懂了没有?” 他当着自己面夸奖别的男人,还拿自己作为反面教材对比,卫瑾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知道今天确实是自己没忍住,闭上眼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补救,我只是不喜欢他一直看着你……沈约,我只是想着我们都睡过了,我要对你负责,不想别人那么看你。” 他说着,上前去拉沈约的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先不说沈约对这张脸这个人还没能完全戒断,就算没有这些,他对职场新人一向宽容,卫瑾川这才第一次跟他出来跑业务,犯点错是正常的,尤其他从小在卫家长大,身边全是巴结的人,卫瑾川刚出社会,不能一下适应要用怎样的态度对待甲方,也不是完全的不可饶恕。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要归咎于卫瑾川认错态度好。 沈约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促狭道:“我什么时候同意让你负责了?” “……”卫瑾川失落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可我们都……” “睡了一觉而已,我之前又不是没跟别人睡过,要是谁都跟你一样要负责,我就算有十个也服不过来。” 也许是故意逗弄的原因,沈约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再感觉受到多少限制。卫瑾川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沈约好笑道:“而且……” “而且”后面没说完,卫瑾川被他吵得头疼,侧转过身,灯光下白得有些病态的手指攀上沈约衣领,又在后者猝不及防之间,用力往上一捞—— 沈约的身体被卫瑾川拉着不得不往上绷紧身体,撞上了一双柔软的唇瓣。 一条湿润的舌头从没有防守的齿关里钻了进来,笨拙而又执拗,向他攻城略地。 那张俊朗的脸被放大数倍,十足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沈约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难得在亲吻这样熟稔的事上落了下风。 他大睁着眼愣愣看向卫瑾川,那双玻璃一样的眼睛藏在细碎的刘海之后,半遮半掩看不真切,却叫人越发沉沦。 卫瑾川陷入这样的眼神,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快,仿佛要破开胸膛跳出,于是越发加深了这个亲吻,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怎么让沈约更舒服,在对方口腔里温柔地舔啃搅弄。 嘴里密密麻麻的绵软挑拨着两人的防线,沈约被动地跟卫瑾川共同沉沦,然而等他终于从一开始的猝不及防醒过神来、想要掌握主动权的时候,卫瑾川却退开半步,主动放开了他。 柔软湿润的触感剥离开来,沈约从飘渺的云端落下,一时找不到物体寄托,心里说不出的空落。 半晌,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沈约自嘲一笑:“吃醋吃够了?” “我没吃醋,”卫瑾川认真地看着,“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我妈说了,男人不能没有担当,我们睡过了,我就要对你负责。” 他想到什么一顿,脸上飘过可疑的红云,补充道:“而且我是第一次,你也要对我负责。” “……”卫瑾川吃醋吃没吃够沈约不知道,他听这人说话是真的听够了。 反正怎么教都不听,沈约干脆放弃挣扎。 他们出来得太久,让傅惊别这个客人一直等着也不太好,沈约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卫瑾川不想离开,尤其不能确定傅惊别的心思,他没法放心让两人单独相处:“我……” 沈约声音温柔却不容置疑:“回去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放我办公室,我明天上班要看到,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这个威胁还真对卫瑾川有用,他商量道:“我等下回去也能写。” “你乖一点,”沈约半哄半骗,“回去给你奖励,嗯?” 卫瑾川问:“什么奖励?” “你听话就知道了,”沈约哄孩子似的,他抬起手,为卫瑾川理了理两人刚才深吻时被他扯乱的衣领,他的手不安分地顺着卫瑾川衣襟往下,虽然隔着衣服,但夏天穿的那一层薄薄的布料阻挡不了什么,反而仿佛隔靴搔痒,搔得卫瑾川心头意动。 沈约调情似的拍了拍他鼓起的胸肌,附在他耳边说:“瑾川,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卫瑾川红着脸走出去了,大概是刚才被沈约撩拨得太狠了,前几步甚至是同手同脚着走出去的。 沈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打发走一个,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回到包厢,笑容依旧:“劳烦您久等了,我们再谈一下刚才的合同。” 傅惊别是个聪明人,看到沈约进来以后直接把门关上了,又对卫瑾川避而不谈,一下就知道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傅惊别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只问:“刚才的蛋糕味道怎么样?” 沈约愣了一下,事先打好的腹稿全吞了回去。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合作商,但对于甲方,他向来是说不出否定的话的,于是哪怕并不喜欢吃甜食,也弯唇说:“味道很好,甜而不腻,我刚还想着等下向傅总要个联系方式呢。” “店在江城,我是请了他们的老板过来现做的,沈总要是想吃跟我说就行,我下次再给你带。” 傅惊别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他目光含笑,意有所指地说:“不过沈总刚才那个……下属,怕是有点不太好调教吧。” 沈约心里苦笑,卫瑾川刚才情绪太明显,傅惊别果然看出来了。 “朋友的弟弟,大学刚毕业,送到我手底下历练历练,让傅总见笑了。” 他把关于这次合作的资料拿了出来:“不过您放心,他不跟这个项目,不会对傅总造成影响的。” 傅惊别轻轻点头,他接过了沈约递来的资料,却没看:“贵公司的情况我已经在邮件里了解过了,来之前也找过相关资料,我对盛华很满意,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沈总的诚意,现在看到了,沈总确实是适合一起做生意的朋友。” 他说着站起,朝着沈约伸出手,终于舍得笑了一下:“回去准备一下合同吧,我在海城能待三天,这三天什么时候签合同都行。” 沈约虽然诧异他跟表面的冷淡完全不符的态度,却很识趣地没有多问,他握上了那只手:“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 16、第 16 章 完成一个难有的大单,沈约心情很好,当即给自己放两天假,回家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放纵地休息过,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因为睡得太久,沈约大脑不太能跟着身体一起苏醒,整个人混混沌沌,在床上眯了好一会儿才稍有好转。 已经是早上九点,沈约手机亮屏的瞬间,十几通未接来电和信息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看得他眼花缭乱。 沈约揉了揉因为睡久了对焦有些困难的眼睛,一边下床洗漱一边翻看消息,其中大多都是钟沅发来的,发送时间从最早的昨天中午到最晚是今天早上,断断续续、锲而不舍。 钟沅:[对不起啊沈总,我是不是不该来啊,我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 [我只是想给您送汤,您没说我今天不能去,我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去的。] [卫先生没误会什么吧?我都可以解释的,您没因为我跟他吵架吧?都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跟他没关系的。] [不然我去找他道歉好了,我知道他在您心里不一样,我也不想让您为难,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得寸进尺,僭越担心您的胃的。] 他态度好,说话又软,又把责任全揽到了他身上,仿佛昨天跟卫瑾川吵起来真的全是他的错,跟事件的另一主人公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约本来就吃软不吃硬,虽然看出钟沅是在以退为进,对方的态度却难以令他的不动容,当即打字:[跟你没关系,是他无理取闹。] 钟沅不知是刚好在看手机还是给他弄了特别提示,秒回:[您终于回我消息了,沈总,您昨天没跟他吵架吧?] 沈约眼皮一跳,以昨天卫瑾川那良好的认错态度来看,还真说不好他们算不算在吵架。 他一向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拿出来给别人当成谈资,因此没多解释,打字说:[没事。] [那就好。] 钟沅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那我之后还能来找您吗?我不去公司,只要让我偷偷看您一眼就可以了,不会让他发现的。] [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个啊?偷偷看您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提前跟您说呢?] [您不让我来也没事的,我不想给您造成困扰,您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配不上您,当然不是说我就配得上了,只是如果是我的话,昨天那种情况,肯定是不会让您为难的。] [……] 后面越来越多明褒暗贬的话,钟沅“不经意”提起卫瑾川有多不配,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道歉,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沈约这么多年什么神神鬼鬼没见过,要真信了他的“不是那个意思”,那才是真有鬼了。 但是那又怎样?没有男人能拒绝别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尤其卫瑾川跟钟沅都很优秀的人,沈约要说自己一点虚荣心都没有肯定是假的,尤其那个梦发展骇人,虽然卫瑾川现在学乖了不少,要让他因此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另一方面,沈约不喜欢麻烦,而现在钟沅给他带来的麻烦多过享受,按照沈约一贯的作风,他是该跟钟沅断了的。 但…… 脑子里莫名涌上卫瑾川对钟沅的敌意,沈约心头升起逆反,他盯着聊天框,许久才再次打字:[可以。] 说完,他犹觉不够,又迅速补充:[现在就可以。] 这句话开始,钟沅的聊天框顶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消息进来。 沈约直接把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退出跟钟沅的聊天界面,他又处理了一条好友申请,依旧是那个“念白”,自从上回沈约把人拉黑后对方就锲而不舍地换小号加他,怎么拒绝都没有用,其态度之坚持,如果不是ip不对,沈约都要以为对方是搞诈骗的。 他很自然地再次拒绝,然后又查看起他睡觉期间错过的那些未接来电,出乎他的意料,除了有一通是他哥一个小时前打来的,其余的都是卫瑾川的电话。 ……卫瑾川? 他突然给自己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 悬空的拇指短暂停留在他还没来得及改的肉麻备注上面,沈约原本是想往下划找到他哥的未接记录,却一不小心给卫瑾川回拨了过去。 铃声响起的瞬间,沈约如梦初醒,他的意识瞬间回笼,正要把电话挂断,谁知道卫瑾川动作更快,铃声只响了一遍,就立马接了起来。 “喂?” 隔着电话,卫瑾川的声音有些失真,却不难听出焦急:“琳达姐说你今天请假了,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接都接了,这时候也挂不掉了。沈约只好接受现实:“没有。” 卫瑾川问:“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还不确定呢。”沈约刚刚睡醒,声音里透着股朦胧的氤氲,“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卫瑾川默了默:“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约打了个哈欠:“工作上的事问琳达,我现在不在公司,处理起来也不太方便。” “是傅惊别的事,”卫瑾川解释说,“我的检讨写好了,你不是说今天要看吗?”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沈约说:“你放那儿吧,我回去了会看的。” “不行,”卫瑾川固执地说,“你说了今天要看的。” 他一根筋不知道变通,沈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放我桌上又跑不掉,我什么时候不能看?行了先这样吧,我回去补个觉,你……” “你现在在家吗?”他话没说完,卫瑾川打断了他。 沈约被这句问得心头一悸,明明卫瑾川语气平淡不起波澜,但他就是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危险,好像被什么毒蛇猛兽盯上,问得他头皮发麻。 沈约努力压下这不好的预感,勉强定神说:“是。” 卫瑾川说了一句“等我”,而后没等沈约反应,电话里就传来一阵忙音。 沈约怔然失神,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没什么好怕的。他安慰自己:卫瑾川又不知道他家的位置,就算知道,自己名下房产这么多,他未必就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这里。 虽然想是这么想,沈约接下来的时间都有些心神不宁,直到钟沅来了,才勉强从那种惴惴不安的状况里恢复过来。 钟沅听说沈约没吃早饭,东西刚放好就钻进厨房去给他做。 “好了。” 做完早餐,钟沅把面端到了沈约面前,还贴心地帮他把调料拌好,确保沈约能以最简单的方式吃到。 他摘了围裙,笑吟吟地坐在沈约对面:“早上吃清淡点好,您喜欢吃辣的,我中午再给您做。” 钟沅从前厨艺就很好,跟他分开以后又进步不少,沈约口味偏重,这碗看起来就没什么味道的面却意外很合他胃口,他尝了一口衷心夸赞:“手艺不错。” “真的吗?”钟沅受宠若惊,“我还担心您会觉得味道淡了呢。” 等吃完饭,钟沅自觉收拾好碗筷,他好像天生的闲不住,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沈约正在打量有些长长了的指甲,又自告奋勇:“我帮您剪吧?” 他不说,沈约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指甲长了,闻言把自己的手展开,说:“不用了吧,这种事我还是可以自己做的。” 钟沅坚持道:“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我正好在这儿,您玩玩手机看看电视,我很快就好了。” 沈约心道他的手机瘾倒也没那么重,眼见钟沅坚持,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把手伸了过去。 他的手常年都是冷的,钟沅一握上就被冰了一下,他自然而然地想要给沈约捂暖,情不自禁用指尖搓了几下。 沈约看他,轻轻捏了回去。 钟沅心神一动,突然心猿意马起来,他抬眼看着慵懒躺在沙发上的人,喊了一声:“沈先生。” 他总是这样,平时一口一个尊敬的“沈总”,然而情欲但凡起来了点儿,就是克制而别有意味的“沈先生”,仿佛能把这位“先生”压在身下欺负,是一件多么得意的事。 沈约正对上钟沅慌张抬起的眼睛,似笑非笑:“怎么,又勾引我?” 钟沅耳尖更红,他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沈约,里面尽是跟乖巧外表极其不符的浓烈占有欲:“可以吗?”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起难以言说的暧昧,两人一坐一半躺,钟沅的眼睛缓缓下移,直到那张柔软鲜艳的嘴唇上,忽然鬼迷心窍,将沈约两只手合握起来向上提起,然后弯下了腰。 想要……做点什么。 他的眼睛越显痴迷,两人离得越来越近,眼看着钟沅就要亲上沈约—— 恰在这时,门铃被人按响。 清脆的声音打乱了他们中间没有明说的那层旖旎,钟沅盯着沈约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无奈起身:“您休息一下,我去开门。” 沈约也懒得动,刚点了点头,下一秒眼睛一瞟,恰好看到手机锁屏上卫瑾川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 17、第 17 章 沈约心中警铃大作。 “你别动!” 他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钟沅不明所以地转回来看他,就看到沈约指着卧室:“去里边躲着,一会儿别出声也别出来。” 钟沅疑惑他态度的转变:“沈……” “快去!” 时间紧迫,沈约来不及解释,钟沅看他表情凝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犹豫两秒,还是乖乖躲了进去。 沈约看着他藏进衣柜,深呼口气,调整好了状态才去开门。 门外卫瑾川面无表情、通身寒气,平常温朗的眼睛里此刻烧了一片火光,里面添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炙热情绪,展现出与他年龄和外表极其不符的压迫感。 门一开,卫瑾川迈着大步朝卧室走去,他从床上找到落地窗,又从阳台看到卫生间,如有实质的目光舔舐过沈约家里每一个角落,最后才慢慢转回到对方脸上。 嘲弄、戏谑、泰然自若,全然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眼看他掀起的这场闹剧。 卫瑾川被他看得熄了火气,才慢悠悠从文件袋里掏出个东西:“这是我昨天写的检讨。” 真新鲜,交检讨交得跟捉奸似的。 沈约还记挂着躲在柜子里的钟沅,顺手接过:“难为你专门跑一趟,我回公司再看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卫瑾川固执地说,“你昨天说了要今天看的。” “……”沈约从没见过这么轴的人,一时无话可说。 他随手把卫瑾川那份检讨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指不时轻轻敲击着玻璃杯身:“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卫瑾川一顿,似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直直盯着沈约,直到把人看得心里发慌才幽幽地说:“是你告诉我的。” 三个月前,沈约见他的第一面,以不容置疑的姿态融入进他的生活,不理会他的拒绝,硬塞给他一张名片和家里的门禁卡。 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卫瑾川抿着唇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拍到沈约身上:“你好像不是真的想把这张卡给我,还给你。” 沈约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那张门禁卡上,久远的记忆终于找到一个出口,如同潮水席卷而来。 ——也不怪他不记得,沈约本来就事多人忙,这张卡给了卫瑾川后对方一次都没用过,久而久之他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要不是今天卫瑾川过来找他,恐怕他自己都要忘了别人手里也有他家的钥匙。 他假意没看出卫瑾川的恼怒,揭起门禁卡的一角拿在手中,笑道:“麻烦你专程给我送过来了,下次……” 话没说完,那张硬质卡片又从他手中抽出,沈约话没说完,嘴角的笑容僵住,他疑惑看向出尔反尔将卡抽回的卫瑾川:“你……” “给我的东西就不能收回去了。”卫瑾川把那张卡收好,板着脸不太高兴。 沈约莫名其妙,收回了自己还举在半空的手。 “还有别的事吗?”他还想着躲在衣柜的钟沅,也不知道藏了这么久,他憋没憋坏,“没事的话那你……” 卫瑾川问:“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那不然呢?沈约眨了眨眼,面对卫瑾川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卫瑾川一言不发地盯着沈约,突然凑近了。 沈约还在想事,身前突然一个黑影窜了过来,他的思绪骤然回拢,看清是卫瑾川后正要斥责,却不设防被那双专注犹如深潭的眼睛吸了进去。 刚涌到喉头的话在这样的注视下戛然而止,沈约唇角微张,猝然说不出话,只是愣愣看着卫瑾川。 ——然后他就看到卫瑾川攀上了他的手、他的肩、再往上是他的脸,温暖的掌心贴向他冰凉的肌肤,最后缓缓挪向他的嘴唇。 沈约跟他对视,明明他也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毛头小子,可当他看着卫瑾川越来越近,心跳竟然仿佛鼓擂,最后蛊惑似的闭上了眼。 他以为卫瑾川要亲上来,想象中的温软触感却并没有到来,连托着他脸颊的那两只手也被抽退,两秒过后,沈约怅然若失地睁开眼,就看到卫瑾川一脸凝重,严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党。 沈约从没受过这样的捉弄,当即又恼又羞:“你干什么?” “抱歉,”卫瑾川终于意识到自己冒犯似的,仓促撤开了扶在沈约肩上的手,我刚才……”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身体突然就不受控制,着魔一般想要亲近沈约,卫瑾川懊恼地低下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更没人教他现在该怎么办。 ……都怪沈约,刚才沈约虽然没有明说,但想要赶他走的心思却昭然若揭,卫瑾川觉得自己就是因为这样受了刺激,这才做出唐突的举动。 沈约看他这样,心中越恼,尤其卫瑾川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在自己放下尊严全心全意去追他的那三个月里他用的也是这种手段:卫瑾川不接受、不拒绝,却又时不时地亲近一下给他一点甜头,每每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又为他燃起一点希望,让他追下去没有盼头、放弃又觉得不甘心,所以甘愿让他为自己戴上缰绳,这一戴就是…… 三个月。 沈约当时沉溺其中,现在从那个框架里跳出来才发现卫瑾川的手段是那么拙劣,要不是那个梦,他也没法察觉到卫瑾川已经潜移默化影响了他那么多……也难怪最后他甚至愿意上手术,给卫瑾川的那位“白月光”捐献器官。 刚才被撩拨起的那点旖旎心思全都散干净了,沈约弯起唇角,突然觉得自己可怜得有点可笑。 卫瑾川被他目光感染,也变得难过起来,只是他并不知道沈约难过的根由,想了想,又从公文包里找出一份文件:“我还给你带了别的东西。” 沈约一顿,顺手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份意向书,封皮上写着卫家公司的名字。 他随手翻了几页,脸色忽然凝重起来,沈约把那份文件重重合上,抬头问:“什么意思?” 这是一份跟卫家合作的意向书,以盛华现在的规模来说,跟卫子渝合作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但现在的问题是……沈约不记得自己有接触过卫家。 卫瑾川说:“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想你跟……傅惊别,这是我的补偿,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沈约了然:原来是来道歉的。 该说不说,卫瑾川的教养还是不错的,只是太过年轻,为人处事冲动了些,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弥补,而且诚意十足,让沈约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了。 卫瑾川又说:“我去查过傅惊别了,他在江城的生意确实做得很大,你要跟他合作我能理解,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昨天看到他跟另一个男的在街上搂搂抱抱的……他喜欢男人。” 沈约被他又拿了那么大的合作补偿,心情好上不少,连逗他的心思都重新起来了:“喜欢男人犯天条了?” 那他招惹了那么多男人,岂不是要罪该万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瑾川摇头,“我只是想让你小心点。” 他没说让沈约小心什么,但话题延伸到这个地步,沈约要是再装不懂,那也未免太过刻意装纯。 沈约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你有手机吗?” 卫瑾川眨了眨眼,不知道他说这个干嘛:“……有。” 沈约冷冷地说:“拿出来。” 卫瑾川不明所以,一边掏手机一边说:“他真的不……” 沈约不想听他这些碎碎念,当机立断地打断了他:“打开浏览器,搜傅惊别三个字。” 卫瑾川一顿,看上去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认真照他说的做了。 作为国内优秀的青年企业家,傅惊别的资料并不难找,卫瑾川目光不自觉被他“配偶”那一栏所吸引,倒吸一口凉气:“已婚?” 他激动地说:“他都有老婆了还出来乱搞,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约受不了了,他记得卫瑾川怎么也是个高材生,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 他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增增减减几个关键字,搜出来一组图片。 他把其中能看清里面两张男人的脸的照片放大到卫瑾川面前,问:“你昨天遇到的跟他搂搂抱抱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这个?” 卫瑾川看着手机里的那组图片,不可置信地问:“他老婆……是个男人?” 不对啊,虽然说现在社会上对同性恋比以前包容不少,没那么人人喊打了,但他没听说同性可婚的法律推进了啊。 因为太过惊讶,卫瑾川说不出话,两人在沉默的空气里四目相对,不同的是一个是因为震惊,另一个则是因为无语。 卫瑾川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 话才起头,沈约手机铃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是许久没联系的沈错,联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也顾不上什么傅惊别不傅惊别的了,直接把卫瑾川忘到一边:“哥?” “在干什么?”沈错冷清威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给你打电话不接也不回,最近很忙吗?” “没,”沈约瞥了眼旁边还想说话的卫瑾川,侧过身去,“就是今天请假多睡了会儿,哥你回海城了吗?哪天有空了我请你吃饭?” 沈错:“就今天吧,我在你家门口,开门。” “……”沈约脸上的笑僵住:“哪个我家?” “就是你前几个月刚买的,离盛华最近的那套一居室。” “……”沈约没等听他把话说完,慌乱挂了电话。 “你快躲起来!” 他也顾不上要赶卫瑾川了,他哥本来就对他的私生活很不满意,要是知道他现在还把那些人往家里带,非叫他吃家法不可! 卫瑾川被他这藏小三一样的架势搞得心里很不舒服:“我为……” “你听话一点,”沈约胡乱地把人往自己房间里推,“一会儿别出声也别出来,等我哥走了我再给你解释,啊?” 卫瑾川虽然不大高兴,但听说是沈错来了,还是乖乖听了他的安排。 然而进了沈约房间,卫瑾川往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个适合藏人的地方,转眼一看卧室里有个衣柜,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卫瑾川当机立断,就要往里面躲。 沈约已经要走到门口去开门,看到他的动作大惊失色:“你别躲那里面!”《 》 18、第 18 章 沈约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水逆。 先是那个诅咒一样的梦、然后是不受控制的身体、接下来难缠的卫瑾川、一波三折的职场,甚至今天,三个人不打招呼先后上门,几乎要在他家撞车成塞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给他大哥沈错开门的前一秒,沈约眼睁睁看着卫瑾川打开了钟沅藏身的那一扇柜门,身形一顿,最后赶鸭子上架般藏了进去。 沈约麻木僵硬地给自家大哥打开了门,心如死灰。 沈错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他飞机刚落地就来了沈约这儿,身上还穿着修身得体的西装,薄薄的金丝镜框斯文地架在鼻梁上,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疏离的温润。 高大的身影越过门框,沈错环视一圈,沈约这个一百多平的小破一居室尽收眼底。 他顺手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在鞋柜发现两双一看就很不符合沈约品味的鞋,眼底一闪。 他没找到多的拖鞋,直起身来:“什么时候喜欢穿运动鞋了?” 沈约从小就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每天光从家里走到公司就占了他运动的大头,又更偏爱衬衫西装皮鞋这种精英范儿,根本没有用到运动鞋的机会。 “……就看着好看,买来试试,”沈约勉强笑了一下,转移话题说,“哥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沈错淡淡开口:“给你打过电话了,你没接。” “……”这件事是他理亏,沈约不敢多说什么,给他倒了杯水:“我那时候在睡觉,没听到嘛。” 沈家父母忙,在他们小时候忙着到处做生意,在沈错接手公司以后忙着四处旅游,所以沈约从小是被他哥带着长大的,哪怕在外面再浪再野,他在沈错面前永远是一副乖巧的样子,甚至有时候为了躲责,还会向他哥撒娇。 沈错见得多了,不吃他这套:“多久没回家了?” 沈约心虚:“……也没有很久吧,再说你跟爸妈都不在家,我回去干什么?” “这周末跟我回去一趟,”沈错不容置疑地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在外面鬼混像什么样子?我看宋家那小姑娘挺好的,怎么不肯跟人见见?” “我才不要。”沈约说,“我又不喜欢女人,这不骗婚吗?再说了,哥你都还没结婚,我怎么能在你前面结婚?” 沈错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沈约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闷响,把他目光吸引了过去:“什么声音?” “……应该是猫吧?”沈约的心也跟着一跳,他在心里祈祷卫瑾川跟钟沅千万不要搞什么幺蛾子,面上表现得十分镇定,“哥你先坐着,我去看看。” 他说完看了眼沈错脸色,后者神色如常,沈约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脚下如风地快步走回卧室,走到衣柜边上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的沈错,确定他没注意这边,才小心翼翼地把衣柜开出一个小缝。 柜子里,身形高大的两个男人委屈地挤在一堆衣服中间,本来正谁也不服谁地跟另外一人怒目而视,看到他来,卫瑾川怒目圆睁,就要张嘴—— “嘘——” 沈约竖了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半哄半骗地说:“再等一下,我把我哥弄走再说。” 卫瑾川脸色难看极了:“我为什么要躲?我很见不得人吗?” 他说这还瞟了一眼一旁的钟沅,没把那句见不得人的另有其人给说出来,跃跃欲试地想要闯出衣柜。 钟沅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双腿,乖巧道:“沈总您放心,您不喊我,我是不会出去的。” 沈约双眼弯起,夸道:“没白疼你。” “死绿茶,”卫瑾川气哼哼地朝着钟沅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沈约,不肯服输道,“我就这么一说,我又不是真的要出去。” “小约?” 沈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房间门口,男人醇厚的声音随着说话越来越近,沈约心神一抖,连忙把柜门砸上,回过头来心虚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进来了?” 沈错已经走到近前,深不见底的目光从沈约压在衣柜门上白皙的手流转到他局促不安的脸上,问:“猫呢?” “没找到,”沈约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好让自己的身体整个把柜子挡住,以分散沈错的注意力,“应该是跑到哪里玩去了,经常这样,晚上它自己会回来的。” 沈错不咸不淡地说:“我记得你不是对猫毛过敏,怎么还养起猫来了?” 他说是问,其实并没有多少疑惑,沈约身体一僵,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挽着他的手想把他拉出去:“……哥你刚下飞机还没吃饭吧?刚好我也饿了,你去给我做饭吧?” 沈错目光沉静,默了许久,也不知他看出什么没有,总之最后就是没拆穿沈约,转身走出去了。 沈约长长松了口气,他趁沈错看不见又用力按了按柜门,警告一般轻轻敲击。 不多时一道更轻的震动隔着门传递到他手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是谁做的,让他安心的意思。 沈约这才放下心,他抬脚追上沈错,才到门口,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重响。 ——仿佛遭遇翻箱倒柜,所有东西都跌落在地的噼哩乓啷的声音,沈约心里一跳,立马回头看去,就看到卫瑾川跟钟沅不知怎么的撞开柜门双双跌在地上,两人手里还各自捏着一件衬衫的两边,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又下意识转回去看沈错,只见他家大哥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个头,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扫着不远处地上看不出是在打架还是争抢的两人,折射着冰凉光线的镜片后泛出冷意。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错施舍一般将视线从地上的两人身上离事开,那双漆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将沈约锁住,许久才露出个不达眼底的笑意。 沈约在他手底下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这笑背后的含义? 他心底发慌,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哥,我……” “坐着,”沈错飞快从这场闹剧里收回目光,“你不是饿了吗?我先给你做饭,有什么等你吃完了再说。” 沈约惴惴不安,他哥越是这样,他越觉得一会儿得发生点什么。 沈错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一边走一边把脱下的外套扔在沙发上,顺势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 ——这是一句话都不想听他多说的意思了。 沈约只好折回去收拾残局。 房间里,衣柜旁边,被两个男人撞击得有些变形了的柜门大大开着,沈约绕到床边一看,只见钟沅背抵在地上,卫瑾川上半身悬空地压在上方,一手抓着沈约的一件衬衫半边,一手握拳停在钟沅鬓边,随时都有可能会砸下去。 沈约冷眼看着,地上两人发觉他的到来,纷纷停下动作,仰起了头。 过了两秒,卫瑾川从地上爬了起来,猩红的眼睛从地上形容狼狈的钟沅转向沈约,慢吞吞像是气狠了一样:“他……” 沈约没有作声,安静地听他能现编出什么来。 卫瑾川咬着牙:“……他是变态。” 沈约:? 卫瑾川似乎难以启齿,目光闪躲不敢抬起,艰难地说:“刚才在衣柜里,他拿你的衣服……” 他说着看了眼钟沅手里被揉皱的衣料,脸上通红:“他乱闻。” 沈约:…… 钟沅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手里的衬衣烫手山芋一样递向沈约:“沈先生,我是不小心扯到的。” 卫瑾川冷冷地看着他:“不小心?你都抓在脸上闻好几口了,你就是故意的!” 钟沅没看他,只是可怜兮兮地注视着沈约:“沈先生,您柜子里衣服那么多把我挡住了,我想给他抓下来,不小心弄到脸上的。” 沈约点头,他衣服不少,虽然曾经被赵敛嘲笑过“不懂为什么一模一样的衣服要买这么多件”,但对他来说差别还是很大的,全部挂在衣柜里再藏两个男人,确实很容易被闷到。 卫瑾川看着钟沅这副故作柔弱尤其沈约好像还信了的样子,恨不能把这睁眼说瞎话的人撕碎了嚼烂了,让他再也不能在沈约面前胡说八道。 他吸了口气,看向自己刚才跟钟沅争执从柜子里摔出来时不小心摔红的掌心,上面边缘的位置已经破了皮,不算很痛,但就是让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该跟我抢,”卫瑾川知道沈约八成是信了钟沅的话,只好退而求其次,他看着沈约,摊开手掌,“我都受伤了。” 沈约看见他掌心那抹鲜艳的红,眼底骤然一缩。 卫瑾川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幼稚,但他就是看不惯钟沅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根据沈约之前的态度,他应该赶紧过来给自己包扎伤口,卫瑾川胸有成竹,可过了好几秒,沈约依然没有动作,卫瑾川余光窥见钟沅眼底的嘲讽,心里一慌,连忙就要把手抽回来。 却在下一刻,红烫的手被人抓住,卫瑾川迷茫地抬起眼,是沈约握住了他。 “你先回去吧。” 他头也不抬地对钟沅说,而后也不管对方难堪,身不由己地对着卫瑾川叹了口气:“我给你上药,上完药你也回去。” 卫瑾川猛地抬眼,眸中迅速攀染疯狂的欣喜。 没看他的沈约自然没有察觉,他找到医药箱给卫瑾川简单包扎了一下,还绑了个不怎么标准的蝴蝶结。 “好了。”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大松口气:“你先回去吧。” 卫瑾川来回看他和自己手上的伤,不太乐意:“我……” “你先回去,今天的事有机会我会给你解释的。”沈约在他面前难得有这么强势的态度。 卫瑾川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赶自己走,再要坚持恐怕适得其反,只好也从沈约房间走了出去。 然而才刚从沈约的房间里走出去,就看到沈错堵在玄关。 男人高大的身形倚在门边的看台上,幼稚的橘色围裙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的成熟韵味,他面无表情,看到卫瑾川后却抬眼一笑,不容置疑道:“我们聊聊?”《 》 19、第 19 章 沈错堵在门前,漆黑犹如深潭的眼里夹着哂笑,明明是第一回见面,却仿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任其铺天盖地将卫瑾川溺毙。 仅仅两三秒的对视,在见到沈错本人之前想要讨好这位沈约兄长的小心思荡然无存。卫瑾川停在房间门口,他的所有动作都被沈错冒犯的眼神定格,他张了张嘴,一个字没发出,所有声音都在即将出口面对沈错的前一秒被房间里的空调冻住,消弭不闻。 “哥……” 沈约后脚走出房间,没想到一入眼就是这样的阵仗。他有意缓和气氛,然而才刚开了个口,沈错的眼睛又轻飘飘落回他的身上,笑似不笑,令人胆寒。 沈约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当即闭上嘴装死,然而沈错却并没打算放过他,开口说:“饭做好了。” “……”沈约偏头看了眼饭桌上热气腾腾的几个家常菜,没有胃口:“我现在……” “刚才饿,现在不饿了?” 沈错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他慢吞吞地把刚才为了方便行动挽起来的袖子折下来,而后轻轻抬起了头,目光如炬。 都说长兄如父,沈约从小被沈错带着长大,他哥对他真是既有父亲的威严,又有为人兄长的耐心和宽容。平常的时候两人还有一副兄弟的样子,沈错虽然为人正经,大多时候也纵着他,唯有像这样的时候,沈错看起来跟平常无异,提也不提他的过错,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却就是看得沈约心头一片惶然。 几秒过后,沈约还是在他的注视下败下阵来,身材纤薄的男人不甘不愿地走到饭桌旁边,优雅地把就餐布一铺,自动跟另外两人隔出两个空间。 然而前不久才刚吃了钟沅做的面,他现在哪里还能吃得下?哪怕沈错做的也都是他喜欢吃的菜,沈约也没有半点胃口。 他有些烦躁地挑剔着饭菜,另一边,沈错仍然一动不动地堵在玄关,他双手抱胸,抬起下巴点了点旁边的餐桌:“你也吃点?” 卫瑾川知道他不是真的想留自己吃饭,但是要走,沈错堵在门口不愿退让,根本容不下同是成年男人的他经过。 卫瑾川抿唇说:“我吃过了。” “那再吃点。”沈错不着眼底地笑了一下,说是询问,其实他也根本没给卫瑾川另外抉择的空间,“正好饭做多了,他一个人吃不完。” 大概是常年身居上位的原因,沈错身上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卫瑾川沉默着听他说完了话,虽然仍然是想拒绝,话到最后却没法开口。 沈错循循善诱:“坐下吧,我跟你哥也算半个朋友,他弟弟来了我这儿,哪里有连顿饭都不让吃的道理?” 卫瑾川别无选择,只好调转脚步,走到沈约旁边。 沈错慢步跟在他后面,拉开沈约斜对面的位置:“你坐这儿。” 卫瑾川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哪怕这人是沈约他哥也不行:“我想坐这。” 沈错说:“不是不让你坐小约旁边,实在是我这个弟弟挑食得很,恐怕不太方便。” 卫瑾川想说挑食就挑食,跟他坐哪儿有什么关系?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沈错先行一步跨了过来,直接占了他先看好的位置。 卫瑾川别无他法,只好坐到沈错对面。 沈错留他吃饭,却没有给他准备碗筷,他对沈约倒是宽容得很,手上的筷子时不时在菜里挑出姜块蒜叶这种沈约不吃的佐料放在桌上空着的盘子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卫瑾川:“你跟小约认识多久了?” 卫瑾川被他忽视了个彻底,面上却还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很久了。” 沈错头也不抬地给沈约挑菜:“三个月也能算很久吗?” “……”如果说沈错刚才的挑衅还算含蓄,那么现在,他是真的连装也不装了。卫瑾川顾忌他是沈约的哥哥隐忍着一话不发,又听到他问:“你觉得我这个弟弟怎么样?” 卫瑾川已经很不想回应他的问题,碍于礼貌,他最终还是黑着脸回答:“……还行。” “是吗?”沈错感到意外,很没有想到卫瑾川竟然会给出一个偏向正面的回答一样,轻笑道,“看来流言尽不可信,我还以为你会因为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感到困扰呢。” 这话乍一听像是给卫瑾川打抱不平,落在他耳朵里又不是那么回事。男人沉默着,藏在桌下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数度:“没有。” 沈约也觉得这话有些过了,连忙偏头看向沈错,不满地小声喊了声“哥”。 沈错浑然不觉两人的尴尬,自顾自继续说:“我这个弟弟从小身体不好,家里骄纵着,要什么有什么,所以性格会有点……偏激,越是他没有的东西就越想要,前两个月我在国外,上个月回来以后又忙着公司的事,现在才抽出时间来见你一面,希望你不要介意。” 卫瑾川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他只觉得这沈错相当棘手,却没想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看起来很讨厌他,可在他跟前说的却都是沈约的坏话,但如果说真是要苛责沈约……正如他自己所说,沈错哪怕细数沈约的缺点也像在说优点,语气是纵容的、骄傲的、理所当然的,仿佛沈约做什么都不算错,他的话跟他的声调矛盾太多,让人难以猜测。 卫瑾川除了一句“不介意”,什么也说不出。 “你不介意就好。” 沈错怕沈约吃饭噎到,又给他倒了杯水:“小约年纪小,花心爱玩,今天换一个情人、明天换一个床伴的,在外面沾花惹草,沈家担待得起,所以也乐意惯着他。但我没想到他会把你也当成从前那些床伴,你跟那些不清不楚的人可不一样,要是不知道的,把这些事传到你哥耳朵里,怕是以为我沈家家教不严,小约故意去戏弄你。” 卫瑾川听他说得皱起了眉,沈错嘴上好像把他当成跟沈约以前那些床伴不一样,其实根本不相信沈约对他是真心,对他来说,自己也不过是沈约随时可以丢弃的消遣。 卫瑾川下意识皱眉:“不是……” 沈错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听说你不喜欢男人是吧?”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卫瑾川本来云里雾里的头绪瞬间清醒。 他看出沈错对自己不满意,但想到这毕竟是沈约自己的私事,哪怕沈错是沈约大哥,也没权利去干涉别人的事。 但现在,沈错分明就是要趁这个仅此一次的见面机会把话说清楚,他要逼自己承认,要斩断自己跟沈约的所有可能——他好狠毒的心! “不是!” 卫瑾川飞快看了眼沈约,生怕被人误会似的急忙说:“我以前不喜欢,我现在改了,我改好了,我现在喜欢男人!” “……”沈错来之前已经查过卫瑾川的相关资料,他没想到这人跟传闻全然不同,他扶了扶眼镜,慢慢悠悠地反应过来,说:“你改好了?” 喜欢男人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卫瑾川真以为他这是在考验自己,重重点头:“我跟沈约睡过了,你放心,我会对他负责的。” “咔嚓”,沈约手肘一不小心扫到喝完水放在桌边的空杯,玻璃制品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沈错盯着地上那片狼藉,目光又缓缓挪到沈约身上。后者头也不敢抬,两耳不闻饭外事的光顾着扒拉碗里的菜,久到感到自己脸上被他哥用眼睛戳了个洞,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才终于离开。 沈错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们睡过了?” 卫瑾川真诚地点头:“我会负责的,我已经查过了,很多国家同性是可以结婚的,我们可以去外面领证,再回来举办仪式,我会把我在卫家的股份转给他作为聘礼,其他要求你们也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尽量满足。” 那道灼热的视线再次落到自己脸上,沈约生无可恋,他目光不敢斜视,匆忙扯了张纸来擦嘴。 “不用了,”沈错说,“跟过小约的人多,想跟他结婚的人更多,但他也就图个一时高兴,你要当真了,反而显得是我们不对。” 说着,他看向沈约:“小约,快给人家道歉。” 沈约不太乐意,但当着他哥的面,他也实在说不出诸如“我不是跟他们玩玩,我只是想给每个人一个家”这么放浪的言论。尤其他从小被沈错管教惯了,如兄如父的威严让他不敢反驳,最终还是干巴巴朝卫瑾川说了句“对不起”。 “你也听到了,”沈错揉了揉眉心,很宽容似的,“这件事是小约不对,但我就这一个弟弟,不舍得说他什么,你看你觉得自己受了什么损失,都可以提出来,我补给你。” 卫瑾川心头一跳:“补给我什么?” “支票、业务、还是股票,或者你直接让你哥来跟我谈。”沈错把盘子推到沈约碗边,让他把不小心夹进去的姜片扔出来,他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样子,仍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卫瑾川,“我相信你们卫家想要的东西,我们沈家还不至于给不起。” 他这态度让人气恼,卫瑾川看在他是沈约大哥的面子上已经忍了他很久,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下去,皱着眉正要直接跟人开呛,却没想到有人快他一步,沈约把碗和筷子一放,直接站了起来。 沈错没有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到,平静问:“你吃饱了?” “我气饱了,”沈约微微一笑,“哥你自己聊吧,反正我看这也没我什么事,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沈错盯着他,忽然危险地笑了:“翅膀硬了,现在为了外人跟我叫板。” 沈约笑笑:“你教得好,你说我生下来不用受委屈的。” 说完他不顾两人反应,“吱啦”一声拖开椅子,大步走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沈错并不为他的不给面子感到难堪,再次把目光落回卫瑾川身上:“开个条件,从他身边离开,从他的公司离职,据我所知你之前应该被他纠缠得很烦才对,我以后会看好他,不让他再去找你。” 沈约不在,卫瑾川也不装了:“凭什么?” “我以为你会欣然接受。”沈错半点不意外地“意外”了一下,“毕竟我听说的传闻里,是他对你死缠烂打。” 卫瑾川“哦”了一声:“我也说过了,我改好了,我现在喜欢男人了。” “喜欢男人不意味着你就要喜欢我弟弟,”沈错语气不善,“还是说你之前对他避之不及,现在又开始喜欢他了?” 他说着不可置信地挑起了眉,表情却半点不惊讶,仿佛预料之中。 卫瑾川没有中他的计,他看着沈错,忽然问:“对啊,我光明正大喜欢他,你不会是嫉妒我吧?”《 》 20、第 20 章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也多,气氛僵持间沈错接了个电话,终于没有再跟卫瑾川纠缠,跟沈约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直到大门打开又关上,沈错彻底消失在这个房间,卫瑾川才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他沉默着把餐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然后敲了敲沈约房间的门:“我也走了?” 里面没有出声,如果不是卫瑾川刚才亲眼看到沈约回房间了,恐怕他会真的以为里面没有人。 卫瑾川犹豫了会儿,其实他不太想走,而且钟沅的事都还没说清楚——虽然被沈错这么一闹他也没了追究的心思,但就算今天不追究,明天也要继续放任他吗?卫瑾川不是没听说过沈约的作风,而在现在他已经决定对沈约负责的情况下,卫瑾川不会再给对方给自己戴绿帽的机会。 他在沈约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问:“我们可以聊聊吗?” 依旧没有声音,卫瑾川在外面等了两分钟,确定沈约不会出来,握紧了拳:“你今天不方便就算了,我下次再跟你聊。” 房间里,沈约斜躺在懒人沙发上,圆润白皙的足尖不时轻点在铺了地毯的柔软地面上,他捧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赵敛给他发的各种腹肌男的照片,对外面的喊声置若罔闻。 卖惨逃避不是他的个性,但如果演一出戏就能规避很多麻烦,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手机里,赵敛照片终于发完,沈约意兴阑珊地看完最后一张,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这时赵敛又弹了一条语音出来: “这几个都够带劲吧?我跟你说我都是按着你的喜好找的,时间地址发你了,你赶紧来,别到时候说做兄弟的不够意思。” 沈约兴致缺缺:[差点意思。] 其实也不能说是很差,赵敛发的这几个人在“鸭子”这一行业里已经能算得上是顶尖的一批了,虽然沈约眼光高,但这种他在平时还是愿意玩玩的,只不过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他实在提不起那个兴趣。 赵敛却误会了什么,打字问他:[我还没问你呢,你跟那谁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又说要断了,但我看你好像又没真放下……怎么,你现在也玩红旗彩旗那套了?] 沈约盯着赵敛发来的消息,笑着骂了句“不是”,赵敛怕他一个人待久了出事,于是又提出等周末他俩一起喝酒。 “不了,”一直发消息不太方便,沈约干脆给他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这周末我要回老宅。” “你回那儿干嘛?”赵敛惊讶,并且不能理解,“约儿,你家里不是……” “我爸妈回来了,这回不知道住多久,刚好我哥也没去出差,一家人难得聚聚。” 赵敛理解了,沉默良久:“放心吧约儿,我什么时候都在,手机随时不静音,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去你的,”沈约笑骂道,“回我自己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犯不着啊。” 赵敛嘴上一连用了好几个“是”,他不太愿意提沈约家里的事,嬉笑了几句扯过话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周末,沈错按着计划来接沈约一起回了老宅。 沈家老太太照例是冷淡的,她对自己好不容易回一趟家的儿子儿媳没什么看法,客套着寒暄几句,问了问他们近况,又关心沈错几句公司的事,等吃完饭,没了再在下面呆着的理由,直接回三楼的房间了。 这整个过程,别说跟沈约交流,她连看都不看沈约一眼。 沈约对此习以为常,他坐在一楼的客厅里跟沈荣陈珍两位难得着家的长辈撒娇:“爸、妈,你们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想我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陈珍嗔怪地握住他的手,“给你带的礼物让人送到你房间了,看见没?喜不喜欢?” 沈约眉眼弯弯:“好久没回来住,还没来得及去房间看,先陪你们说说话,等会儿就去。” 陈珍满脸关切:“妈妈不在家里的时候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你看你都瘦了。小约啊,要是照顾不好自己就去找你哥,那公司要不好开也不开了,家里有钱,干嘛出去那么折腾呢?” 沈约许久没有见她,乍然听到这久违的唠叨,竟然没觉得有以前那么烦了:“我没事的妈,男人嘛,就该打拼自己的事业,我爸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你爸那是成家得早,有我给他坐镇后方,不然他哪儿能退休这么快?”陈珍说,“就算你要打拼自己的事业,家里的公司也不是不能打拼,干嘛非得自己做起来,那多辛苦啊?” 她这话不是头一次说,在沈约刚大学毕业决定创业的时候陈珍就劝过不少,但他这性子随他哥,决定好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陈珍虽然不忍看儿子受苦,但沈约自己坚持,再加上后面他生意也做起来了,陈珍才没那么反对,只是每每见到的时候总要念叨几句。 沈约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连忙安抚了几句。 陈珍却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沈错:“说起成家,我不是让你给你弟物色女朋友,你到底把我交代的事放心上没有?” “您交代的事,我什么时候敢不放在心上过?”沈错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是小约不肯见人家姑娘。” “是吗?”陈珍转过头来,狐疑地看向沈约。 沈约也是头回知道这事:“不是,您什么时候让我哥给我物色女朋友?” “你哥没跟你说?”陈珍一看他反应什么都明白了,转过来质问沈错说,“你怎么回事?” “小约不肯跟人家见面,我有什么办法?”沈错说,“反正他现在还年轻,想多玩几年就让他玩吧,结婚的事不着急,您儿子外在条件在这儿,不缺人嫁的。” 话是这么说,陈珍到底还是不放心沈约一个人生活,犹豫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下地打酱油了,你说他长得也不丑吧,这么多年愣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过,你让我怎么放心?” “妈!”沈约听不下去了,“怎么光说我呀?我哥也没女朋友呢,他还比我大,您就算要催婚也应该先催他,怎么先催到我头上来了?” “你们怎么一样?”陈珍说,“你哥忙着挣钱呢,他不着急,他不努力一点你年底的分红怎么会多?小约,你本来从小身体就不好,身边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不然我跟你爸在外面玩,也玩得不安心啊。” 并没有。沈约在心里吐槽:看您二老发的朋友圈一点也没有不安心的样子。 可惜这话不能明说,沈约笑嘻嘻勾住了沈错的脖子,说:“这怕什么?我有我哥呢,我哥比我爸还靠谱,你有什么不安心的?” 沈错感受着脖子上冰冷细腻的触感,没有把他甩开:“小约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出去了,但我就在海城,您跟我爸不安心什么?” 陈珍瞪他:“你懂什么?你以后不结婚不生小孩了?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庭,那你还会记得小约这个弟弟?只要他一天没娶老婆生孩子,就算你在海城能怎么样,我就是不安心!” 沈错说:“如果您是担心这个,那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一直帮您照顾小约怎么样?” 陈珍惊讶道:“你不结婚?” “是啊,”沈错理所当然地说,“您刚才不是说了,我挣钱就是给小约花的,我是他哥,就应该照顾他,反正家里也不差钱,他愿意的话,我照顾他一辈子也没什么。” 这话听着兄友弟恭,倒像是沈错会说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陈珍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想不出头绪干脆不想了,又问沈约:“你觉得呢?你哥照顾你行不行?” “怎么就要我哥照顾我了?”沈约哭笑不得,“身体不好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早好了,不结婚不用我哥也照顾得好自己,又不是玻璃做的,哪里就这么娇贵?” 他生怕陈珍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妈,您这回跟我爸回来是为了什么,这次又要待多久?” 不是他要赶人,是陈珍跟沈荣两位这些年在外面把心都玩野了,按照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这回回家绝对不是路过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果不其然,沈约预想成真,他才刚问完这句,就看到陈珍给沈荣使了个眼色,得意地说:“是这样,我和你爸给你相了个媳妇,你什么时候抽空去见见,要是合适就把婚先订了,看看我们能不能喝你一杯喜酒,等喝完了再出去。”《 》 21、第 21 章 陈珍女士跟沈荣先生心血来潮的想法太多,哪怕沈约早就见怪不怪,这回也还是被他们震撼到。 一连好几天,陈珍女士都安排好了他跟那女生见面,沈约要么以工作忙为由推脱,要么拿赵敛当借口,可怜他父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这一会儿却连接个电话都觉得折磨。 除了应付陈珍女士轰炸式的催相亲电话,每回在卫瑾川面前都不受控制的手嘴也是沈约最近面临的一大困扰——虽然暂时是没损失什么,但他是真不想步入那场梦境后尘,在自主抗争和烧香拜佛的办法都试过没用之后,重新选择了一个最新兴的方式:上网发帖。 他想的简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既然他今天身体不受控制,那么在他之前可能也有别人有过同样的际遇。俗话说闭门造车不如找前人取经,万一他找到一个有类似经历的,那他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沈约于是在某著名问答网站上注册了个号并发帖求问,甚至为了能够获得更准确的回答,他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程度上最大限度地把事情解说了一遍。 这个网站还挺火的,没一会儿就有人回复了他:[你是说,你是一本小说里的主角,你现在意识觉醒了,但是世界意识控制着你不让你觉醒,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现实生活过于充实而不怎么上网冲浪的沈约在看到“世界意识”这么个新奇的词的时候大为震惊,并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理清了什么头绪:[真的有世界意识这种东西吗?] 那人没有回他,反而是另一个人过来评论:[终于有人发现了吗?其实我早就察觉到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了,并且基于这个论点做了很多年研究,本来最迟三年内就会有研究结果的,但是我的研究最近陷入了瓶颈,而且资金短缺,v我50众筹我的研究计划,让我们一起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 不怎么上网冲浪的沈约花了两秒钟时间在这人的评论上面,虽然这人看起来像个骗子,按照以前的沈约也一定会把对方当成骗子,但在有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后,他对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多了几分包容,而且五十万而已,要是没研究出来就当投资失败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他向来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左右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尝试一下,万一就成功了呢? 保险起见,他给那人发了私信:[50够吗?] 那人在线,很快回了个问号回来。 沈约:[我可以资助你的研究,但我要第一手研究成果,速度越快越好,如果可以我能加钱。] 那人:[你有病吧?] 沈约:[把你卡号发我。] 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磨蹭了好几分钟终于发了个银行卡过来,沈约想也不想,直接往里面打了五十万。 两分钟后,沈约手机上收到了一条转账消息跟大量辱骂:[不是你有病吗?手这么抖多按了四个零?我只是玩个抽象你直接想让我坐牢是吧?] 确认了,确实是骗子。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沈约虽然早有遇到骗子的觉悟,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 后面又断断续续多了很多评论,其中大部分都是直白的嘲讽,也有少数像前面两人那样东抓西扯一堆让人不明觉厉的专业名词,明晃晃的想要骗他上当。 沈约吃一堑长一智,不再对后续的评论进行回复,眼不见心不烦地想要把手机扔到一边。 隔几天出去喝酒的时候,就连一向粗神经的赵敛都察觉到问题,问他:“你这几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别提了,”沈约不好说卫瑾川的事,只好把自己被逼相亲的事抖落出来,“我爸妈回来了,你知道吧?” 赵敛奇怪道:“好事啊,这么愁眉苦脸的干嘛?” “他们想让我结婚,”沈约生无可恋,“天天十来八个电话催,我现在做梦都是在相亲。” 赵敛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实在不能共情沈约的处境,甚至还觉得挺搞笑。 沈约听到他的笑声,阴恻恻道:“说起来你也到年纪了,明天就给你姐打个电话,让她也给你找个,你们造假可不能在你这里断了代了。” “我去你的,”赵敛笑着骂他,“你自己要下地狱就下,别拉我啊。” 沈约没说话,闷头喝了口酒。 赵敛怀里还搂着个小男孩,一脸八卦地问:“不过我说真的,叔叔阿姨给你介绍的是谁啊,我认识吗?长什么样?” 沈约摇头:“没见过。” “是哪家的总知道吧,你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认识呢?” “你不认识,”沈约受够了他的八卦,当即翻了个白眼,“是我爸妈在国外旅游的时候遇见的,说是从哪个小山村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山体滑坡,她救了我爸妈,我爸妈就觉得她很适合我。” 赵敛乐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玩以身相许那套?” “不仅以身相许,还与时俱进,父债子偿呢。”沈约越听他说越觉得闹心,旁边倒酒的小男孩见状,连忙上手给他按了按太阳穴。 赵敛难得见他有这么凄惨的时候,幸灾乐祸道:“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去见见呢?说不定你见见,这主意就改了呢?要不喜欢就跟他们说没看上眼,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沈约斜他:“你这么感兴趣,下回我爸妈再让我去相亲我把地址发给你怎么样?” “那还是算了,”口嗨归口嗨,赵敛是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立马举手作投降状。 不过沈小少爷身上绯闻众多,他身为沈约最好的朋友,少吃那么一个两个都觉得浑身发痒,过了会儿,又没忍住问:“不过你不会真一辈子不结婚吧?” 沈约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危险,眯着眼问:“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形婚呗,这个圈子不都是这么玩的?”赵敛耸耸肩,“只要说清楚了,到时候你在外面玩你的,家里工资上交,就当雇个人打工了,反正只要出去不丢了面子,你爸妈应该不会说什么。” “还是算了吧,”沈约转着酒杯,一会儿想到他爸妈,一会儿眼前出现的又是卫瑾川那张脸,“我最近没那个心情,光忙着别的事去了。” 赵敛疑惑地问:“什么事?最近又有赚钱的新项目了?” “……不是。” 沈约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或许是酒壮人胆,又或者是到了夜晚总容易多想,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的困扰说了出来:“赵敛,我好像撞邪了。”《 》 22、第 22 章 沈约自尊心强,关于卫瑾川的事情难以启齿,向赵敛说出自己“撞邪”的事实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至于后面的话,就更难以说出口了。 因为心情烦躁,他没控制住多喝了两杯,沈约酒量一般,这家酒店的特调又比较烈,他没一会儿就有些头晕目眩,有些看不清人。 本来是想向沈约诉苦的赵敛看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大少爷,我约的你,怎么我都还没说话呢,你先要把自己灌醉了?” 沈约酒品好,半醉了也不闹人,只是撑着头坐在吧台,迷迷蒙蒙地看着面前分散出好几个的赵敛:“赵敛,我撞邪了。” 赵敛伸出手背在他额头上试了下,正常的,没发烧,那就是喝酒喝糊涂了,不然就沈约那个尿性,就算是下辈子也不可能说出“撞邪”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赵敛一点都不心疼他,相比之下,他更心疼被沈约几句话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自己:“你跟卫瑾川又怎么了?” 沈约对这个名字已经敏感到了哪怕脑子一片浆糊也能让他立马清醒的地步,恍一听到赵敛念出,脑中醉意醒了三分,他皱着眉:“不准提这个名字。” “行行行不提不提,”赵敛无奈作投降状,“那你们跟我说说你俩到底怎么回事么?你要是想断就干脆点,像现在这样说了要断又把人留在公司,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他叹了口气,一面不是很想对别人的私事过多指手画脚,一面又心疼自己的发小,最终还是多说了句:“约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认识的沈约,风流而又自信,站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绝对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而不是现在这个为了几两烦心事来酒吧买醉。 沈约摇摇头,似乎想说点什么,手却比脑子更快一步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倒进嘴里,一时无法出声。 ——他以前就算完全喝醉,也绝不会露出这幅神态。 赵敛在心里狠狠骂了卫瑾川两句,又暗自可怜自己倒霉,本来是想向好友吐诉一下最近的不如意,结果现在好了,他还一个字没说呢,沈约就把自己给喝得七荤八素了,一会儿估计还得要他去把人给送回去。 他站在一边,隔空比了下沈约的姿势,正为难一会儿要怎么把人给弄回去,下一秒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赵敛?” 赵敛没想到这么偏的地方都能遇到熟人,错愕转头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下意识侧过身体把沈约挡在后面,防备地问:“罗桧?你怎么在这儿?” 这罗桧是个傻逼,家里也算有钱,但是跟他们玩不来,所以他们也不爱带他玩。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被钉上“傻逼”的帽子,罗桧傻逼就傻逼在他听不懂人话也不会看人脸色,在沈约大学毕业回国的晚宴上对沈约惊为天人并展开激烈的追求,沈约都不知道拒绝过多少次了,但这人就是觉得他“害羞了不好意思”,总是打着这样或那样的名义出现在沈约可能出现的各种场所进行骚扰,让人不胜其烦。 不仅沈约,他后来又打听到赵敛跟沈约的关系,眼见着沈约那条路是行不通了,又借各种机会来赵敛这边探口风甚至骚扰,搞得他有段时间精神衰弱,无论走到哪儿都总觉得这傻逼下一秒就会从什么地方蹿出来问他:“你看这花沈约会喜欢吗?” 简直不能被划进正常人的范围里,是独一档的变态! 果不其然,这回见他,罗桧目光飞快扫过赵敛周围,然后在看到他欲盖弥彰的遮挡后的身影后双眼冒光,直接走了上去:“呀小约儿,你也在啊?” 沈约喝多了酒,赵敛不敢让别人去碰他,直接不客气地打掉了他伸过去的手:“你干什么呢?” 罗桧从看到沈约开始眼睛黏在了他身上,现在走得近了,发现他一副醉酒之态,白得显露出病态的面颊飞染上两坨宛如夕光的粉红,目光迷醉如同水墨晕染、身形摇摇欲坠似要跌落,就像一只在雨中挣扎扑翅的蝴蝶。 罗桧喉头一动,他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赵敛,两只手拨帘子一样拨开对方的手,想要离沈约更近:“你干什么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看沈约都这样了,他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你还有事要忙是吧?我给他送回去。” 赵敛有点好笑,他觉得撞邪的不是沈约,而该是眼前的罗桧,干脆也不再客气:“梦到哪句说哪句是吧?我们家约儿用得着你送?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样子,排队也排不上你啊。” 罗桧被他说得一噎,他确实长了一副好皮相,虽然这皮相在赵敛看来不过猥琐,但如果收拾好了、再肯好好装一装,还是能维持住他在外面立的多情人设的。他在外面跟人说话大多好言好语,从前赵敛就算看不上他,也绝不会这么直白地当面挤兑他,让他下不来台。 罗桧的脸在一秒钟变换了五个颜色,好一会儿才通红着脸说:“你……你说话怎么这样?” “我不仅说话这样,你再纠缠我们约儿我还找人揍你信不信?” 赵敛完全把对卫瑾川的怨气发泄到了眼前的罗桧身上,一边说一边张牙舞爪地扬起拳头,罗桧重视脸面,怕他真的动手,支支吾吾地骂了句“粗俗”就跑走了。 赵敛盯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转头看到沈约直接趴在吧台上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心翼翼地把人扶着往外走。 “你就是我爹,真的。” 知道他喝醉了就听不清,明天大概率也不会记得这一遭,赵敛还是忍不住吐槽:“我对我爹都没这么尽心过,也就你了,还动不动给我甩脸色把我拉黑名单里,不行,以后我被我姐从家里赶出去了,你不养我都说不过去!” 沈约任他扶着手臂乱走,眼睛都睁不开。 赵敛骂了句脏话:“你车停哪儿了?你是打车来的吗?你不会去我家吧?等那些男的知道了非得撕了我不可。” 晚风一吹,沈约意识清醒了一点,他正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辨认赵敛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想去找手机,然而在身上摸了个遍都没摸到,还是赵敛“靠”了一声按住他的手:“不是,你在我身上乱摸什么?老子对你不感兴趣的好吧!” 沈约侧过头,两人本来就离得很近,这会儿更是仅有几个手指的距离,尽管停车场里灯光昏暗,赵敛也能清楚地看清沈约脸上白色的绒毛。 这对视持续了几秒,这几秒里赵敛心跳持续加快,脸上温度也逐步滚烫,他好一会儿才别过了头,心想不怪外面那些人争着抢着想要跟沈约春风一度,就这张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没有死角的脸,这人要不是沈约,他都想去试试了。 赵敛惋惜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摸出了沈约的手机。 仅仅一眼,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的脸就瞬间垮了下来。 “卫瑾川打来的。” 赵敛仗着沈约喝醉了意识不清楚想要糊弄他,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接不接?” 他想的是,现在这样的沈约连他的话都听不清,一会儿肯定也回答不了,这样他就有正当的理由挂掉卫瑾川的电话,明天还可以把锅给甩回去。 谁知道沈约在听到“卫瑾川”这三个字的时候瞬间清明过来,醉意都醒了大半:“接。” “……”赵敛已经按住挂断键的手一顿,他长按按钮然后把手给移开:“你说什么?” 沈约这回没理他了,他直接把手机抢了过去,自己接了电话。 “在外面,跟赵敛,是喝了点酒,一会儿就回去……” 他的声音和态度跟平时完全两模两样,赵敛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真的有点怀疑沈约是不是“撞邪”了。 沈约很快挂了电话,他撑着赵敛的肩膀,自己独立站稳,四下环顾一圈:“今天麻烦你了,我自己回去,改天请你吃饭。” 他说完就要走,赵敛不太放心,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先说什么,只好捡着最紧要的问:“你现在这个状态能开车吗?” 沈约揉了揉眉心,一边拨弄手机一边找钥匙:“我找代驾。” 这倒也是个办法。赵敛无言以对,又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走:“真不用我送你?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勉强当爹照顾你一晚。” 沈约想起什么,醉玉颓山地揶揄一笑:“还是算了,我怕那些男的把你撕了。” “……”赵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都听到了啊。” “听到了,没反应过来,”沈约说,“什么时候被你姐赶出来?我已经准备好养你了。” 赵敛笑骂道:“去你的,就不能盼我点好。” 他刚才的话本来就只是口嗨,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觉得沈约应该不会回答,但一直憋着也不舒服,思来想去许久,最终还是抵不住心里的疑惑:“约儿,我就一个问题,你跟卫家那个小的……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 23、第 23 章 他跟卫瑾川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沈约觉得赵敛这不是在问他,而是在为难他,他坐在车后座想到头都痛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要说喜欢,他一开始是挺喜欢卫瑾川的,那脸那身材简直是按着他的喜好捏的,虽然说年纪太轻为人处事差点火候,但沈约对上心的事物总是要多几分包容的,上了床后也全可以当做情趣,这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缺点。 但在做了那个梦之后,他不敢再喜欢卫瑾川了。 说白了,沈约风流是真,但也不至于风流到要把自己的钱和命都交代出去的地步,因此验证了那个梦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奈何不知名原因作祟,他远离不了,倒不如把人放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是现在…… 这段时间跟梦里截然不同的后续发展,让沈约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都放弃纠缠了,卫瑾川为什么不安心去追他的白月光,反而每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荡? 是因为蝴蝶效应吗?现实的他没有做出跟梦里一样的选择,失去了他的对比,卫瑾川对那位“白月光”的感情就没显得那么浓烈了? 酒醉的后遗症这时又涌了上来,沈约想多了头疼,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最终决定什么也不想,倒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迷蒙的沈约听到一道天外来音,他的意识以极缓慢的速度重新归拢,沈约看了眼窗外,是他的小区没错,但只到小区门口,没有停进车库。 沈约皱眉,还没说什么,就看到代驾把手机从耳朵边放下,抱歉地说:“突然有点事情,反正也没多远了,你就自己开回去吧。” 沈约坐在后座没动:“还没到目的地。” “这样,我给你减点钱好吗?”代驾一脸真诚,“我是真有事,都到家门口了,你自己开一下,没事的。” 沈约觉得麻烦,尤其他刚喝过酒,脑袋不太清楚,身体又疲又懒,连一会儿坐电梯回家都有些嫌不方便,更别说从后座挪到前座这么个需要巨大运动量的活。 他闭了闭眼,连说话也嫌麻烦,因此能少说字就尽量少说:“也没多远了,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些不如快点把车开进去,还能省点时间。” 那代驾见他坚持,连询问都省了,直接从驾驶座上下来,说:“我给你退单总行了吧?这一单我不赚你的钱了,确实是家里突然有事,一点时间都耽搁不起,剩下的路你自己开吧。” 说完,他把门一带,也不管沈约有没有回答,直接扬长而去。 沈约哪怕状态不对,仍然昏昏沉沉地感觉到了反常。 然而隔着窗往四周环视一圈,沈约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他打开车门意图散开车厢里并不熏人的轻微酒气,脚步虚浮地绕车一圈走到主驾驶外,却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近旁的树后走了出来。 沈约心神一凛,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假装毫无防备地从怀里摸出根烟看似要点,实则眼睛时刻注意着后视镜里的情况,半点不敢松懈。 由于挂在树上的灯光,他一开始并没有看清那人的全貌,只是先看到了一双踏出阴影的运动鞋,然后是宽松阔步的长腿、隐藏在衬衫后若隐若现的劲实身体、修长高昂的脖颈、最后才是那张被光与暗交织相错出来的那张朦胧不清的脸。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那人走得近了,脸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沈约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卫瑾川的声音,心里的防备瞬间松了下去,他轻轻喘了口气:“怎么是你?” “听说你去找赵敛了,我不放心,想来看看,”卫瑾川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在闻到沈约身上的味道后皱眉,“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没喝多少。”沈约摆了摆手,索性卫瑾川人都来了,他干脆把人支使起来当做司机,“刚好你在这儿,帮我把车开进去。” 卫瑾川只好按下想要兴师问罪的欲望,忙前忙后地把他送进副驾驶,又贴心地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坐到了驾驶上。 火还是熄的,卫瑾川却不着急启动发动机,目光没忍住又落到了沈约身上。 “你今天……” 有过前车之鉴,他现在并不敢直接质问沈约,男人斟酌着不知道具体该从哪句开口,正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刺眼的远光灯,随即是凌乱混杂的喇叭声,再下一秒,伴随着尖锐的一声“嗤啦”,一辆破旧的小车从对面冲了过来,猛地撞上他们的车。 “砰!” 巨大的撞击使得车身都有所偏离,沈约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喝了酒的胃剧烈翻腾起来,让他差点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回事!” 前面的车主骂骂咧咧地从车上下来,用力地敲了两声车窗玻璃,卫瑾川面无表情地把窗户按下,还没说话,那人就夸张地皱着眉头:“你是怎么开车的?前面有人都看不到吗?专门往别人车上撞?” 卫瑾川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一点情绪被人打断,皱眉道:“什么叫我怎么开车的?不是你往我车上撞的吗?” 那人闻到酒味深深嗅了一口,冷笑着说:“还喝了酒是吧?得亏我今天有事忙赶时间,不然非得报警不可。这样吧,你们赔我五千,这件事私了,我也不计较你们撞我车的事了怎么样?” 卫瑾川瞪大了眼:“五千?你怎么不去抢?” 男人“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心疼钱了?早酒驾的时候干嘛去了?要不是我命大,可就不止是车撞到了,五千已经算便宜了,不然闹到交警那儿去,你以为五千就能摆平得了吗?” 他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的问题是责任根本就不在他们。初入社会的卫瑾川哪里见过这么不讲道理颠倒黑白的人?当即怒火攻心:“但根本就不是我撞的你,我连发动机都没……” “别说了,报警。” 沈约好不容易从那股难受的劲里反应过来,他皱着眉,面色惨白地捂着肚子,声音虽然轻,分量却足够重,一时间周围安静下来,原本争辩的两人纷纷转头看他,将他急促紊乱的呼吸声听入耳中。 外面的男人明显一慌,说:“报警?你们都醉驾了,还好意思报警?” “谁说我们醉驾了?”卫瑾川后知后觉感到奇怪,如果说这人一开始是因为车里的味道判断他们喝了酒,那么现在他都跟对方聊了这么久了,都听不出来的吗? 因为得意,他的尾音略略上扬,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他喝的酒,我开的车,行车记录仪可都录着呢,一会儿让警察来了,会给你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的。” 外面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眼见着卫瑾川真的拿出手机要报警,连车也顾不上,脚底抹油直接跑了。 沈约让卫瑾川把人擒住,自己则慢吞吞地下车、报警,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半点多余的举动都没有。 警察很快就来了,如他所料,这人跟他刚才的代驾是一伙的,两人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经常都是一个人代驾不给送到目的地,一个人蹲守着等同伴走了就准备碰瓷,往往被碰瓷的人就算知道是套也不敢报警,毕竟醉驾是真,他们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谁知道今天半路杀出来卫瑾川这个程咬金,也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做完笔录出来,卫瑾川仍然愤愤不平,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更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坏的人,竟然会专门做局等人跳下去。 沈约经历的多了,对这种事倒是习以为常,应付了卫瑾川几句就有点不耐烦了,说:“也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卫瑾川一顿,不可置信道:“你让我一个人回去?” 先不说他们才刚一起经历了那么刺激的事,已经是同一个战壕的队友,就算没有那些,他特地过来担心沈约的安危,这人就一点表示都没有的吗? ……沈约就这么把他抛弃了? “要是我现在方便,肯定送你回去。”沈约又累又醉,现在只想赶紧回家躺床上休息,“今天的事多谢,我回去跟琳达说一声让她给你发奖金,瑾川,我很累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卫瑾川一噎,又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多,确实很晚了,沈约也不可能留他过夜,这是正常的,但他就是有点不甘心。 他紧紧盯着沈约,正要说点什么,身后交通管理局的大门突然又被打开,突然炽盛起来的光给两人身上加了几分真实感,卫瑾川听到后面传来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小约?” 两人一怔,同时转头看去,那人背着光,看不清楚脸,但沈约就是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那人却借光看清了他,轻笑一声:“真的是你啊,我的小未婚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