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异种老攻脖子掐得比筷子还细》 第1章 第一章 初遇 保护区,中城,秋风萧瑟,爆炸枪击与警笛声呼啸而过。城中居民习以为常,缩缩脖子观望两下,继续埋头干活,补墙、修路、运输、买卖。一道非常不耐烦的声音对明晓竹吼道:“喂!下城人!要买什么?别堵在这里挡着我做生意!”明晓竹收回望向街尾爆炸处的目光,看向售卖窗口,脆生生的蔬菜沙拉、油汪汪的培根面包、糯叽叽的水晶糕和黏糊糊土豆泥,都想吃,但积分不够他挥霍,指着五百积分的黄油黑椒土豆泥,说:“我要这个。” 室内的座位标明是给三级及三级以上公民的,明晓竹坐在室外最边边的位置,中城区的四级公民离他远远的,宁愿拼桌挤一挤都不坐在他附近的桌椅上,好似他是受到污染的异种那样,靠近就会被感染。可爱的浣熊小勺子挖开土豆泥,热腾腾的蒸汽飘起,黑椒酱汁往下流,明晓竹吃一口,绵密的土豆泥和咸香的黑椒汁在他口中化开,幸福得让他眯着眼睛冒泡泡。一抬眼,远远望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斜对角商贸大楼的天台边缘,爆炸处浓烟滚滚,巡防艇在他脚下蜂拥而过,他站在混乱的中心,手指挑着一个小包裹,漫不经心。感应到明晓竹的注视,他回头,隔着黑色的防护镜一眼盯住明晓竹。 明晓竹心头一跳,瞬间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着粉色浣熊小勺子对着无辜的土豆泥擓来擓去。端绪锐招来下属,把小包裹丢给他,从百米高楼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街上,三两步就到了明晓竹面前,防护镜一摘,走进餐厅的室外光罩,坐到明晓竹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明晓竹不知道他为什么过来了,抬眼瞧他,长眉秀美,面似观音,唇角挂笑,一双凤眼半睁不睁,轻飘飘地一撩落在他身上,心湖像是被净瓶柳枝点过一般,泛起涟漪,耳边的纷扰喧嚣都成了背景,悄无声息羞红了脸,嘴里的土豆泥都失了滋味。端绪锐看对面的人像只包包驼,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人时好奇又愚蠢,抬头看自己一眼就脸红,斜着眼珠不敢看自己,有些好笑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掰正他的视线,“是来中城旅游的吗?” 明晓竹下意识后仰避开他手,摸摸脖子上的银色监控颈环,说话有点磕巴,“嗯…不是,跟我爸妈来的,他、我们晚上就要回去了。”小圆桌太小了,面对面的距离很近,明晓竹看着眼前人犹如工笔描绘的精致眉眼就热血上头,两颊发烫。话没说两句,就站起来给他刷了三个月积分,为他端来话梅柠檬茶和巧克力小点心。明晓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亢奋到脑子迷糊。 端绪锐仍是一副笑眯眯的好模样,手肘撑在桌面上,指尖悬在几个小碟上挑挑拣拣,屈尊降贵拈起吸管喝一口柠檬茶,笑着说:“你脸红红的真可爱,叫什么名字?”明晓竹的脸火烧云一样,烫烫的发热,怕惊扰了对面的人,低声细语地回答,“明晓竹,明天的明,破晓的晓,竹子的竹。你也很好看,漂亮得像玉观音一样。” 端绪锐轻轻眯着眼,审视一番,又笑了,微微抬起下巴,骄傲小猫一样,大发慈悲地问:“刚刚一直盯着我瞧,你是不是喜欢我?”这这…这说道是什么话,明晓竹的心小鹿乱撞一样砰砰跳,他几番开口想解释,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唉~不是、那个…啊?我也…没有…吧?”咬得下唇红润润的。端绪锐扯下手套,捏住明晓竹的下巴,掐开他的嘴,手指伸进他嘴里把下唇解救出来,湿滑水润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多摸索了两下。这太过火了,明晓竹猛地一甩头,抓起背包跳起来拔腿就跑,“我要回家了,我爸爸妈妈在等我,再见!” 少年人奔跑的身姿,潇洒自由,风扬起的衣裳像远航的风帆。羞涩的包包驼逃走了,端绪锐兴致阑珊,杯子里的水一泼,水珠化作箭矢射向暗处监视人偷窥的眼睛,十几双眼珠全部炸开,凄厉的惨叫过后,只留下血肉模糊的眼洞。 明父明母在运输管理机构外等他,站在一群白衬衫黑裤子带着同款的无框眼镜的工作人员中,明晓竹一路跑来心跳如擂鼓,还没来得及开口,明母就抓着他的胳膊啪啪扇他的屁股,“车来车往的叫你不要跑不要跑!还乱跑!不要命啦!”周围的同事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明晓竹大感丢人,转着圈讨饶,“妈妈!妈妈!有人有人!别打别打!”明母还不解气,掐着他胳膊拧一下,把明晓竹痛得嗷嗷叫,打开背包给他妈,气吁吁说:“生活用品都买好了,妈妈你看看有没有少。”明父掏出手巾,把明晓竹额头脖子上的汗擦了擦,“不是说买游戏头盔吗?怎么没买,积分不够吗?爸爸给你再转点。”明晓竹嘿嘿一笑,美色所迷,积分拿去请人吃东西了,他不好意思说,“我拿去买好吃的了,不买游戏头盔了。”明爸点点头,“也好,健康。比游戏好。”旁边明爸明妈的同事捏了捏明晓竹跑得红通通的脸蛋,“真可爱真乖呀,来姨姨给你糖吃。”明晓竹一脸羞耻,缩着脖子到处躲,但糖他还是拿了。他已经长大了,叔叔阿姨还一直捏他的脸玩,不可以~ 关口处检查后,工作人员解开了他们脖子上的电子项圈,不耐烦地催促他们赶紧离开。城轨火车装载着大量物资,他们过了安检就往外城开去。轰隆隆的声响震的耳朵疼,隧道连着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回到下城区,出了车站,巨大的噪音扑面而来。“C级营养液降价大促销!降价大促销!五折优惠!五折优惠!欢迎抢购!”“甜心伴侣,为你量身打造!十万积分!马上带回家!”“《异种灭杀》军方联名操控杆全新出品!为你的英雄打call!”乌泱泱的人群向车站涌来,物资下放的瞬间就被抢夺,工作人员声嘶力竭地喊价,商贩面红耳赤地还价。 楼房贴着楼房,车辆擦着车辆,摩肩接踵,人声鼎沸。明父明母还要回去汇报工作,叮嘱了明晓竹几句就离开了。明晓竹抱着背包回家,有人刻意走过来想抢他的背包,明晓竹躲开,掏出东部城关工作人员的徽章扣在背包上,顺道打开手环的隔离罩功能,周围蠢蠢欲动的手脚都挪开了。明晓竹叫了辆无人驾驶的飞行器把自己送回家。 进了小区明晓竹以为没啥事了,就关了隔离罩,太费能源了,他也消耗不起。楼道里却撞上了最不对付的邻居,康斯坦。他高鼻深目,白发干枯,淡粉色的眼瞳,苍白至极的肤色和嘴唇,盯着人看的时候,跟吸血鬼一样。明晓竹看见他就很不爽,偏偏他也没眼力见,总是来堵他的路、碍他的眼。“好狗不挡道!你滚不滚!”明晓竹瞪着康斯坦,嘴里一点都不客气。冰凉枯瘦的手指抹过明晓竹的颈侧染上一丝淡红的血丝,那是监控项圈磨破的裂口,康斯坦的声音像是将死之人那般沙哑粗粝,“你又受伤了,为什么要出门呢?乖乖呆在家里不好吗?”明晓竹挡他的手没挡住,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脖子,没好气地回道:“关你屁事!少他妈多管闲事!滚开!”上前一步撞开康斯坦,跑回自己家。康斯坦靠在墙上,舔了舔指尖那一抹细微的血丝,轻轻呢喃道:“真甜啊!好想咬死,哦,不,慢、慢、咬死。” 到家后锁好门窗,给种植箱浇水施肥,收拾一下屋子,检查监控和安防后躲进房间里。明晓竹躺在窄窄的单人床上,忍不住回想中城区遇到的那个人,长得可真漂亮呐!上挑的眼尾,绯红饱满的双唇,笑语嫣然地望着自己。明晓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想越躁动,抱着被子又打又踹的,游戏也不想玩了,兴奋忐忑,羞涩渴望!这是他十九年来第一次!这就是情窦初开的感觉么?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他是中城区的人,哪里能见得到,又闷闷的十分失落。明晓竹思量半天,决定考中城区种植研究院,马上爬起来搜索种植研究院考试的报考条件。 为了能够考进种植研究院,明晓竹头悬梁锥刺股,《异种灭杀》也不玩了,车也不骑了,一心一意刻苦读书。艾尔斯骑着他新买的飞行器,落到明晓竹家门前的平台上,嘀嘀嘟嘟地给明晓竹打通讯,“开门!你爹来看你了!”明晓竹刚解锁,艾尔斯哐地踢开房门找他,大声嚷嚷,“怎么回事?十几天不上线!让你爹我一个人对战马修那群傻哔!咋啦?要死啦!”明晓竹也不起身招待,躺在地上继续背书,“我要考种植研究院呢,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哪有时间玩。”艾尔斯摘了明晓竹种的小番茄吃,圆滚滚红通通的,水灵可爱,酸甜可口。他一脸不可思议,“你!要考种植研究院?哪根经搭错了?虽然你确实蛮有种植天赋的,但是为什么要去种植院上班?中城区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你去了只能打杂挨骂、背锅受处分。干嘛?受刺激了?你在下城区要什么种子,我都能给你要来,没必要去种植院啊!”明晓竹在地上挪动,躲开他踢自己的脚,呵呵傻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散着一股情窦初开的春意。 不偷懒不注水~恳请每一位可爱的小读者留下宝贵的建议和鼓励~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初遇 第2章 第二章 劫持 艾尔斯心领神会,“你看上中城区的人了。谁?做什么的?四级公民吗?”明晓竹把虚拟屏幕划开,扭捏了一下,“我不知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穿的好像是治安局的制服,应该是三等公民吧。”艾尔斯一屁股坐在地上,思索了片刻,“那你考上了种植院,记得偷点黄豆种子、小麦种子回来给我。梦山育种那群王八蛋卖给我家种植园的种子越来越贵了,见我家机械工厂赚钱了,漫天要价,他妈的!我家还得倒贴钱去种地!一群狗日的杂种!”明晓竹郑重地点头,“一定!你放心吧!”艾尔斯离开时又薅了几片生菜叶走,气得明晓竹大叫,“不要从中间摘呀!你个混蛋!”艾尔斯飞快逃走,骑着飞行器疾驰而去,只留下猖狂的大笑:“外面的叶子老!哈哈哈哈!”明晓竹重新整理了自己的生菜,把外面成熟的叶子摘下来,冻冰箱里晚上切丝生拌着吃。一筐筐的种植箱除虫松土,静静等待它们开花结果。明晓竹想着,要是能有一颗土豆就好了,中城区的黄油土豆泥可真香啊!就是太贵了。 明晓竹清点了自己的小金库,只有六万积分。这是他种菜买菜六年多攒下的,非常辛苦。不仅要给种子提供者,从自家种植园偷种子的艾尔斯分成、贿赂治安员和食品供应公司的抽检员,还要躲避眼红同行的举报。保护区内,四大种子公司持有保护区内所有可繁育种子的专利权。私自种植出售粮食蔬菜是触犯法律的,会被保护区种子公司和食品供应局逮捕监禁,丢到机械工厂做矿工。 六年辛苦,只攒下六万积分,种植院考试报名费五万积分。明晓竹为自己的贫穷感到窒息。下城区考试院报名处,成千上万人缴纳报名费,排队等待体检。体检不成功,仅退回一半报名费。 明晓竹拿着凭证,咬牙切齿。妈的!比治安巡查员还黑。一只手重重拍打在明晓竹的肩头,明晓竹回头瞪过去,“干嘛!找事儿啊?”那人胖胖的,手腕耳垂腰带上都是瑆奇科技公司最新出品的电子设备,身价不菲。他被明晓竹的态度吓了一跳,讪讪一笑,“没,相遇就是缘分,过来交个朋友,我报考的是生物研究院。你呢?”明晓竹的肩膀火辣辣的,辣椒抹过似的,这死胖子下手真重,心里暗骂他王八羔子,脸上也淡淡的不想理人,“我文化基础差,考不考得上还不好说。”小胖子笑眯眯地说:“别这么说,有时候只是运气问题。我觉得你绝对能考过,加个联系方式吗?到了中城区,我请你吃饭,相互有个照应。”明晓竹随便加上备注一下,扔一边去了。小胖子又去找其他人聊天,要联系方式。 旁边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种植研究院有一组研究小组,炸了一个小仓库,集体携种出逃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今年考试,种植院的名额增加了不少,中选的概率比较高。” “还是别了,他们开出的条件简直侮辱人。中城区入选待遇依旧,下城区人入选不仅待遇减半还要时刻佩戴监控颈环,跟犯人似的,时时刻刻被监视。完全不把我们下城人放在眼里,去了也是受气背锅。” “保护区刚建立的时候,全区都是平等的,公民贡献等级制度出台后,我们是越过越差,下城区人的哪里还有尊严可谈,进入中城区就得带颈环。” “没办法,再不公平也得考进中城区,外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保护罩也阻挡不了污染入侵,我可不想被感染成满身痦子的丑八怪,死也要死在中城区。” 明晓竹撑着手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体检结束,结果出了报考区大门就能查看。显示合格,明晓竹松了一口气,人流拥挤,他打算走远一些再打车。听着音乐摆着手,在街上晃悠悠地走。出了治安街,道路不再平整,有老鼠和蟑螂爬来爬去,路灯也歪歪斜斜,有许多流浪者,两颊凹陷,眼眶青黑,嘴里的牙齿黑黑黄黄,抱着自己缩成一团。明晓竹小心翼翼地绕过每一个挡路的人,一只乌黑的大手从井盖边伸出来,抓住了明晓竹的裤脚。“哇靠!”明晓竹吓得魂都飞了,身体躲得远远的,只剩那只脚还在原地,“你干嘛抓我!”一张黑漆漆的脏脸从井盖边上探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得亮汪汪的,另一只手掌心托着一只瘦瘦的小奶猫,转着圈展示给明晓竹看。明晓竹摆手拒绝,“不买,我养不起。”那人好似是个傻子,也不说话,只是转着圈展示自己养的小猫,展示完毕就缩回井里,一点点把井盖挪回去。 明晓竹转身就走,走到半路又不得劲,跑回去掀开井盖看一看。那人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破衣,抱着小奶猫蹲在地下通道高处,看污水涓涓流过。光线从掀开的井口撒下来,他抬头看见刚刚那个人又回来了,又站起来托着小奶猫举高高给明晓竹看。明晓竹抓心挠肝地难受,掏出随身携带的两包果冻型桃子味营养膏,扔那人怀里,合上井盖跑走了。 明晓竹没了哼歌的兴致,怏怏不乐,拖着两条腿往前走。老想着去偷种植院种子回来,思绪渐渐飘飞,可是没有土地,往哪里种才能有粮食吃?还是偷土豆吧,种盆里,要吃的时候挖两颗。弹尽粮绝的时候,叶子也能煮着吃,就是有毒,吃了会死。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一道黑影闪过,后颈钝痛,瘫软跪了下去,地面朝脸上飞来,模糊中失去了意识。 烈火在燃烧,一片黑暗中,明晓竹感觉自己要被烤熟了,掐在脖子上的手钢筋铁骨做的那样,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一丝一毫,撕裂般地疼痛让他惨叫出声,鲜血顺着白皙皮肤蜿蜒而下,尖利的牙齿刺进皮肉,吮吸他甘甜的血液。放纵的掠夺让野兽失去理智,在明晓竹窒息挣扎时舔吻他流下的眼泪,一时疏忽,让猎物抓住机会,抄起一块石头砸破了他的眼眶骨。无尽的黑暗里,明晓竹只听见一声模糊不清的嗤笑,就被拧断了手骨,按进地狱里开启新一轮的折磨,淅淅沥沥的鲜血从上方淋了他满头满脸,恶人空出一只手在明晓竹脸上涂抹那滑腻的血液,明晓竹奋力抬头恶狠狠地咬住那只手,誓要撕下他一块肉来。那禽兽被咬穿了手也不在乎,掐住他的脖子劲力一吐,明晓竹被迫松开了口,被咬烂的手伸进被砸裂的眼框骨里挖出那只眼球,笑嘻嘻地塞进明晓竹的嘴里强迫他吞进去。冰冷的地面,滚烫的体温,明晓竹在高烧中再次失去意识。 暴雨倾盆,砸在身上刮皮那样痛,明晓竹在噩梦挣扎中醒来,他的身体像一锅小火炖煮的粥,绵软无力,浑身滚烫,眼鼻喉耳都在隐隐作痛。他艰难地坐起来,在雨中恍惚了一会儿,拉起脚踝上堆叠的裤子穿上。他出生在保护区,保护区内防护罩从来没关过,他也没淋过雨。乌蒙蒙的天空,昏暗到模糊的污染区和腐蚀性的酸雨都是他没见过的,雨滴打在身上,两三下就打破了皮肤屏障开始泛红肿胀。明晓竹环视一圈,躲到了身后的石洞里面。持续的低烧让他头脑昏沉,他点开手环,不在服务区内,没有信号,掀起衣服,伤痕累累,青紫的血管异常狰狞,张牙舞爪爬据了整个胸膛,要挣脱皮肉束缚刺破肌肤生长出来那样,明晓竹把衣服小心翼翼地盖回去。身体忽冷忽热打着哆嗦,脑子也烧得钝钝的疼,思绪却很冷静,完了,估计感染了。明晓竹疼得坐不住,侧趴在石头上,呆呆地望着洞外的雨幕,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如此短暂,爸爸妈妈还计划着给他庆祝二十岁的生日,承诺给他买一辆飞艇。他会变成全身都是瘤子的丑八怪吗?那也太操蛋了。这么黑这么臭,全是土腥血腥混合的怪味,难道他要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这里?太没逼格了。 嘈杂的雨声淹没了低声的呜咽,荒芜寂寥的污染区灰黑辽阔且毫无生机。 昨夜暴雨倾盆,今天烈日炎炎。贫瘠的土地存不住水,太阳一烤就干了,龟裂成一块块,明晓竹步履蹒跚地走在毒辣的日光下,他不知道污染区日光和辐射污染的危害,毫无防备地走出了那个石洞,现在回也回不去,躲也躲不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是死亡的牢笼。干裂起皮的嘴唇和晒伤的皮肤像蜥蜴蜕皮一样浮起一层。 明晓竹有点中暑,他拖着无力的双腿,慢慢往前挪。忽然,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大型车队行驶时的震颤。明晓竹有些绝望,又有些释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被探险队抓到,自己会被一枪打死吧,如果遇到仁慈一些的探险队员应该会顺路将自己的遗物捎带回去,交到后勤管理处,再通知给爸妈,还好昨天晚上悄悄给自己录下遗言。明晓竹尝试站起来,站直的一瞬间眼前一黑,直愣愣栽倒在黄沙里。 第3章 第三章 城外 探险队的装甲车如同钢铁洪流般开过,护送着重要物资往保护区驶去,在经过缓冲平原时,侦察车发出警报,“警告警告!缓冲平原发现疑似初期感染人类,建议清理。”回传的讯息冷漠至极,“行程不变,往前开。”一辆装甲车脱离队伍,绕到明晓竹身边,将他拎进车里。 治疗仪轻缓的嘀嗒声、走动时衣物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明晓竹慢慢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有道白色的身影在靠近。“你醒了,喝口水吧。”低沉的声音特别温柔,温暖干燥的手轻柔地将他的头侧到一边,放了根吸管到他嘴里。明晓竹太虚弱了,喝一口喘口气再喝。水杯见底,那人将水杯移开,用镊子夹了块湿润的医用棉给他擦拭眼角分泌的粘液,视线清晰后,明晓竹看着那双低垂注视自己,如工笔描绘般精致的凤眼陷入呆滞,最狼狈不堪的时候遇上了自己情窦初开的对象,他宁愿自己遇上的是鬼。明晓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转开眼不看他,哑着嗓子问:“这是哪里?”“污染区探险队临时驻点,季度出巡回程的路上捡到你,因为体内辐射指数超标,有感染风险,把你暂时安置在这里观察救治。”端绪锐温柔和缓的声音娓娓道来,惹明晓竹鼻头一酸,眼眶发涩有点想哭,眨眨眼睛把那股涩意压下去,故作平常把递到嘴边的能量补充剂吃了,“要是我辐射指数降不下来,一直超标怎么办呐?” 端绪锐坐在边上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明晓竹透过透明护目镜和口罩看向他琉璃一般漆黑漂亮的眼睛,万般委屈涌上喉头噎得他咽喉痛,偏过头看治疗仪显示屏上起起伏伏的曲线。保护区生活常识有背,辐射指数超标,有感染风险的居民只有两条路,一是处死;二是成为没有人权的实验体。一个是死,另一个是生不如死。明晓竹抬起手腕想联系爸妈。“民用光脑没有信号,需要特殊型号的光脑才能链接,驿站已经给你家人讲明情况。” 明晓竹点点头,打开手环一看,十七号,种植研究院初级工作人员招聘考试已经结束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明晓竹很平静地接受了,只是很累,想睡一觉。“你是跟雇佣兵男友偷渡出城的吗?他是不是遇害了?探险队抛弃了你?”混乱血腥的记忆霎时间炸开,明晓竹瞬间恶心反胃到干呕。端绪锐上前拍拍他弹起的后背,“怎么了?哪里难受?”明晓竹挣扎着坐起来,“不是,我是被人偷袭掳掠出保护区的,十五号那天上午我在下城A区报名种植研究院招聘考试,出了治安街在鲆津广场附近被人袭击失去意识,我没有偷渡!我要报案!我怀疑那个劫匪是……”异种。端绪锐追问道:“是什么?”旁边显示仪上的曲线陡然升高,明晓竹的心跳停顿了一下,小声说:“是近期炸毁种植研究院分院大楼,偷盗种植研究院良种的恐怖分子。”端绪锐对研究院盗种爆炸案有印象,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他为什么会选择你作为目标?你身上那些……痕迹是?”明晓竹因为生病迟钝的感官突然无比鲜明,太脏太恶心了,他想洗澡,“我不知道。是劫匪留下的。”端绪锐不再询问,沉默了一阵儿,辐射检测仪发出提醒,指数降至安全线以内,他起身去拿试管,“先取样,保存证据。”明晓竹伸手去拿,“我自己来。”端绪锐按住他的手,目光平静,言语温和,“不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我操作专业且保密意识极强,我以职业操守和人格底线担保:绝不会泄露你的任何**与数据。”明晓竹的羞耻难堪和惊惧担忧忽然落地,他低着头任由端绪锐摆弄自己。 戴着蓝色医用手套的手解开他的衣裳,检查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明晓竹控制不住地瑟缩躲闪,明晓竹觉得自己是创伤应激了,强行控制自己不要乱动,坐在原地微微颤抖。棉签摁在胸口被咬破的裂口上,浸染上红色的血迹,明晓竹疼的暗吸一口气,端绪锐顿了顿,“把你弄疼了,对不起。平时遇到的雇佣兵皮糙肉厚,一时没拿捏好分寸。我轻一点。”明晓竹悄悄抹平自己揉皱的被罩,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不要紧。”然后端绪锐的手脚果然放得很轻,轻巧得跟羽毛飘过肌肤那样轻柔,明晓竹不得不屏住呼吸,怕吹飞了那根羽毛。 腿根凝结的血块和破损的伤口触目惊心,端绪锐拧着眉头批判道:“太粗暴了。你受这么重的伤,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延误治疗。”明晓竹躺在病床上,歪着脖子盯着地板,像个玩偶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疼痛已经麻木,他一开始是没想起来,后来是不想让面前的人看见。 衣物鞋子都被端绪锐丢进家务机器人的肚子,明晓竹赤条条躺在病床上,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端绪锐调了一锅药水给明晓竹清洗身体,他温柔得像一位照顾幼儿的母亲,一点点清洗明晓竹身上的伤痕和污垢,驿站狭小的卫生间挤下两个成年人,过于逼仄的空间,让呼吸的节奏都格外明显。热气蒸腾,端绪锐还戴着口罩,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明晓竹听到他加重的喘息声,不想麻烦人家,伸手去捞泡在水中的巾帕。端绪锐捏住他的手腕,打了一小盆药水,将他两只手放进去,明晓竹才注意到自己的指甲盖翻了,甲缝里血痂混着沙土。“都是些皮外伤,不要紧的,我帮你申请医疗舱,在里面睡一觉就好了。”端绪锐边为他清理边宽慰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给他料理得干干净净,拿长袍一包,给他抱到病床上。端绪锐摘下口罩,脱下手套,团成一团扔废料箱里,转过身对明晓竹笑了笑,“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走个程序。”观音似的明净脸庞,白玉雕成的手指,让蜥蜴蜕皮那样晒脱皮,红一块白一块的明晓竹自惭形秽,嘴唇微动吐出低不可闻的一声“谢谢你”。 端绪锐离开后,门刚关上,明晓竹就撑不住了,水晶泥一样化进被窝里,眼睛一闭,睡昏过去。端绪锐点开遮挡帘,从门板上的窗口望向明晓竹疲惫的睡颜,观察了一阵儿,带着试管和检测报告去了办公室,把身上的防护服全扯下来丢垃圾桶里,坐办公椅上翻看数据结果,良久他往椅背上一靠,摁着太阳穴,悠悠叹了口气,“可惜了。” 明晓竹这一觉睡得格外长,是在临时驿站的医疗舱里醒来的。一只手在舱门上敲了敲,“醒了就赶紧出来,后面的人等着用呢!”明晓竹爬出来后,一件医用长袍被甩到头上,“别杵着,穿上快走,那个肠子掉出来的,往这里抬!”明晓竹披上站在一边,一个腹腔开口,肚皮全被撕下来,内脏七零八落的探险员被抬进来,青灰的脸庞、失神的瞳孔,残破的四肢,断裂的腿骨刺破皮肉大剌剌的竖在外面,明晓竹看一眼就不忍心再看,忽觉自己的那些皮外伤也不过如此。 医疗舱里走一遭,明晓竹的伤势好全了,活似一条蹦蹦乱蹦的大鲤子鱼。搬上搬下地把治疗师配置的三吨治疗液推冷藏室里去,治疗师严行择蹲在冷藏室钢铁大门前啃冰棍,顺手给了明晓竹一根,明晓竹扯下口罩把汗一抹,也蹲下来啃冰棍,“好吃!清甜清甜的,什么牌子的,城里有卖吗?我给我爸妈也买两根尝尝。”换班的治疗师被感染异化的病人抓伤了,已经被生物研究院调走做实验体去了,现在整个驿站就一个治疗师,严行择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没得休息,脾气很差,说话口气也冲,“买个屁!我拿葡萄糖配治疗药水冻的,将就着吃吧!什么条件啊要牌子货!”明晓竹对技术人员、知识分子十分尊敬的,有本事的人都有些脾气,也不计较他语气冲,只是一脸惊奇地把嘴里的冰棍拿出来看,赞叹不已,“那你也太牛逼了!能做出这么好吃的冰棍,吃一辈子我都愿意!”严行择想忍没忍住,掀起嘴角笑了一声切,然后脸色又不好了,“没你们那么金贵,破了点油皮都要躺医疗舱,耽误重病伤员救治。”明晓竹也有点后悔,他也没用过医疗舱,不了解医疗资源紧缺的状况,竟然没有拒绝,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医疗舱里了,他小小声地道歉,“我之前不了解不知道嘛,以后我就不会了这么干了。等我攒够钱了,就把使用医疗舱的积分刷上。”严行择没好气地说:“积分十万一次!贡献点一千一次!你还得上么你?”明晓竹叹了口气,继续嗦冰棍,“在攒了在攒了,慢慢来嘛。不然我现在掏颗肾给你?”严行择手肘一拐,给了他一肘子,“滚吧!猴年马月你都还不清。”明晓竹叼着冰棍抬肘给他杵回去,两个人土拨鼠一样,蹲在地上你挤我挤你,互不相让。 第4章 第四章 回城 忽然长廊尽头传来一声呼唤,“严医师,有伤员。”回声在密闭的走廊里回荡,吓了两人一哆嗦,严行择立马站起来向治疗室跑去,明晓竹这些天帮忙帮习惯了,也跟着跑,在长廊出口看见了端绪锐,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双手插在衣兜里,面带微笑地看着明晓竹。明晓竹的脚步慢了下来,拿着冰棍的手背到身后,尴尬拘谨地跟他打招呼,“端先生好。”端绪锐一双凤眼细细端详,把明晓竹看的不自在,才开口,“这些天我出任务去了,刚下车,想来安慰安慰你,现在看来不用了。”明晓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傻笑了一下。端绪锐手指点了点明晓竹的肩头,“冰棍要化了,别滴在地板上,快吃吧。”明晓竹赶紧把包装袋套回去,解释道:“这是严医师给的,我也没有多的了,回城了我买给端先生吃。”端绪锐笑了一下,“谢谢,我会记得的。”明晓竹抬头偷瞄了端绪锐一眼,又转开,“严医师那边需要人手,我先过去帮忙了,端先生再见。”端绪锐笑着点头,“嗯,去吧。我晚上找你聊。”明晓竹大步跑走了。盯着明晓竹离去的背影,端绪锐把兜里的花圈手环捏得稀烂扔垃圾桶里,还是不顺气,一脚把钢化垃圾桶踢瘪,胸口那股气劲才顺了,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出去。 搬运伤员,上传数据,清理卫生,忙忙碌碌到了晚上,明晓竹到公共卫生间简单洗漱后,回到小房间。一开门,端绪锐坐在折叠椅上,翻看他这些天自娱自乐画的Q版小漫画。明晓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又后退两步看看房门标号,确定没走错,“端先生?”端绪锐站起来拉着他进房, “进来”,顺手关了门。驿站空间有限,独立小房间不到4平米,除了床只有一个折叠桌和一个折叠椅,非常简陋。明晓竹在床边正襟危坐,问:“端先生找我什么事儿?”端绪锐漂亮的凤眼盯着他不说话,大马金刀地跨坐在折叠椅上,脚踩在横杆上,双手交叉抱着手臂,抿着嘴,有些憋气地死盯着他。 也不知是什么缘由,看到端绪锐这副模样,明晓竹反而放松了些,问道:“端先生您怎么了?”。端绪锐抬起下巴用眼珠子睨视坐在床边的明晓竹,有些没好气地质问道:“我怎么了?我没有一点问题!应该是你怎么了!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我还这样上赶着帮你!为什么你对他比对我亲近!你说!我现在就要一个解释!你个没有良心的包包驼!”包包驼是什么生物?明晓竹一头雾水,但还是着急解释,“我也想和端先生亲近的,只是前些日子你出任务了,我没找到您,还有非常感谢……”话还没说完,上下嘴唇就被捏在一起揪了起来,“闭嘴,我不要听这些客套话。也别叫我端先生,直接喊我名字端绪锐或者叫我阿锐哥哥。叫,现在就叫!”明晓竹眨了眨眼睛,端绪锐松手放开他的嘴皮,有些羞臊地喊了端绪锐的名字。端绪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就这么叫我。”然后话锋一转,“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你的确是被掳掠的,而非偷渡者,遗憾的是监控并没有拍摄到歹徒的身份样貌。”说罢调出虚拟屏播放监控录像。明晓竹看着监控上的自己,后脑被一块废料击中,晕倒瞬间被拖进附近的井盖下,瞬间想起自己曾遇到的那个流浪汉,但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么纯真无害,仰头望向自己时盛满阳光,琥珀那样澄澈,以至于明晓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端绪锐接着问“从这以后,全保护区的监控都检索不到你的踪迹。保护区建设的地下污水处理系统与外界并不互通,目前查不到嫌犯偷渡出保护区的方式,而且生物信息也完全失效,无法匹配查找。你有什么头绪,或者怀疑对象吗?”明晓竹怀疑施暴者是个异种,但与被异种攻击后生还的人类也有基因污染的风险,按照规定即使痊愈也要进实验室或者一直待在保护区外的雇佣兵基地了,他有私心,他想回家,思索良久,明晓竹摇了摇头。 端绪锐上手去捏明晓竹的指尖,捏葡萄一样,随意地左捏捏右捏捏,“有怀疑对象就上报,我会敦促调查人员加紧处理,你放心,抓到就杀,不会给你留隐患。”明晓竹灰暗的心情被他捏来涅去又消散了,已经放弃的绮念又死灰复燃,烧起一个小角,暗骂自己痴心妄想,脑子里的理智小人给复燃的死灰泼了盆冷水,把它浇灭。“那我能回家了吗?我家里人担心我。”端绪锐掏出一张特殊通行卡,“可以,明天我带你一起回去。”然后两人相顾无言,端绪锐下巴一抬,又开始无理取闹,“探查队回来了,驿站床位紧张,我要和你睡。”明晓竹非常惊诧,“啊?这单人床太小了,也没有多余的铺盖……”端绪锐不讲道理,把明晓竹往里一推,“挤一挤,别吵,我要睡了。”说完把脑袋往明晓竹脖子里一窝,就开始睡觉。明晓竹连连叫道:“鞋!脏!你鞋子没脱!”端绪锐头也不抬,把脚挪到床边,左蹬右蹬蹬不掉作战靴,气鼓鼓地爬起来脱鞋。刚想躺下,就被明晓竹手脚并用挡住,“你没洗脚!也没洗漱!”明晓竹也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一个人,这么邋遢!初恋滤镜都有点破灭。端绪锐扭过头瞪他,不想去。明晓竹噔噔两脚给他踢下床去,指着公共浴室的方向。端绪锐双手叉腰,和他僵持了片刻,见他不为所动,哼唧了一下,溜去洗漱。明晓竹找物资管理员说明情况,要了一个睡袋。回来见到端绪锐湿哒哒的脚也不擦,大摇大摆地霸占了单人床,嫌弃地扭头,把睡袋铺地上,自己钻进去睡。端绪锐把被子一扯,下地躺到他身边,非得和他挤作一块儿,湿漉漉的脚往明晓竹睡袋上蹭,烦得明晓竹转头瞪他,近在咫尺,端绪锐玉面红唇,一双凤眼直勾勾盯着他看,温热的呼吸交错,一瞬间,明晓竹什么气都消,嘟囔了两句,“行了行了,快睡吧别闹了。” 次日辞行,严行择把一时走神,把牛高马大的雇佣兵戳的呜呜哭,哀求他轻点,严行择没好气地骂道:“有钱医疗舱,没钱就忍着,男子汉大丈夫打个针痛哭了?你回家找妈妈吧!”雇佣兵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把嘴捂住,眼泪还是哗哗流,看起来像是惨遭蹂躏的娇花。明晓竹顺手把台面清理了,“严医师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加个通讯号,你回城了我请你吃蔬菜沙拉,我种的生菜小番茄蛮好吃的。”严医师切了一声,还是加了他的通讯号。明晓竹给严行择备注了个会做冰棍的好心医生,问:“严医师,不知道是不是连不上基地的网络,我查询不到使用医疗舱的那笔欠费,什么时候开始收利息呀?”严行择把包扎带往雇佣兵手里一塞,挥手让他滚出去,“不用了,我有免费使用额度,划给你了,就当你帮工七天的报酬了,不用谢我,可怜你罢了。积分余额八千的穷鬼!”明晓竹没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啊!哈哈哈~这岂不是占了严医师你的便宜,呵呵呵那可真是太谢谢您了。”后面直接笑出鹅叫。严行择翘着一边嘴角,又切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电击器,“给你了,拿着防身。遇到欲图不轨的歹徒直接上,能电死两头牛!”明晓竹千恩万谢,虔诚地把电击器捧在手心里,“严医师你真好!我一辈子都铭记您的恩德!有事您尽管吩咐,刀山血海我都去!”严行择听不得这些甜言蜜语,耳朵都红了,推着他的肩膀让他滚。明晓竹挤在门口堵着不让他关门,“严医师我说真的,我爸妈运输局的,回头我托人给你把生菜小番茄送来,你记得去后勤处收货。”严行择撂下一句知道啦,一把将明晓竹推出去,关上门。 明晓竹满心欢喜,捧着电击器看了又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明晓竹暗暗决定,把爸妈为自己准备的二十岁生日礼物,那辆未曾谋面的飞行艇送给严医师!转身却猛然撞见端绪锐抱着手臂,神色幽幽地望着自己,背后灵一般,半点声息都无,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不出声啊。”明晓竹问。端绪锐歪了歪头,像只小猫好奇又天真,“一个民用型电击器而已,你为什么这么高兴?”明晓竹把电击器揣兜里拍了拍,反驳道:“什么叫而已!这是严医师关心我的一份心意!好人一生平安,我要报答他!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我收拾好了,走吧。”端绪锐走过来围着他绕了一圈,“那我呢?你要怎么报答我?”明晓竹心里有些不舒服,挠挠脸,反问道:“你想我怎么报答你?”端绪锐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颇为娇俏地“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往外走,走了三两步停下来回头看他。明晓竹忍俊不禁,笑了一下,追上去。 第5章 第五章 见家长 车队装顿齐整,准备出发时,安检员从中间车辆底,抓出一个偷渡者。他失血过多,两颊凹陷,嘴唇灰白,手上还贴着输液的止血贴,他挣扎大叫着:“我没有被污染!我对基地有贡献!我要回家!放开我!”明晓竹从后视镜里看见,脑袋正要探出窗外,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爆了偷渡者的头,脑浆和鲜血飞溅,后视镜上染上血污。端绪锐扯着后颈衣领,把明晓竹拽回来,用纸巾把他脸上的血渍搽干净,“脏死了,快擦擦。”明晓竹问:“他被感染了吗?”端绪锐眼也不抬,说:“不知道。”明晓竹躺在靠背上走神,端绪锐拿他的手指一根根捏着玩。进了城,路过自动贩卖机,明晓竹给端绪锐买了桔子味儿的冰棍,自己嗦根白水冰棍,端绪锐很满意,一路上勾着笑。 明父明母这些天急疯了,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上班都忍不住抹眼泪,终于等到明晓竹回来,两个人抓着明晓竹的胳膊,啪啪掉眼泪。明晓竹左边哄一个右边哄一个,“先别哭,在外面哭有点丢脸,咱们回家哭,三个人一起抱头痛哭!嗷嗷的!”把明母气得又哭又笑,掐着他的胳膊肉拧一圈,痛得明晓竹呜呜叫,拧完又心疼孩子,在上面摸摸搓搓。 明母从孩子怀里出来,正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抬眼却看见一名身着战斗制服的男子,依着装甲车,嘴角含笑,生得分外好看,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一家,在明母看过来的时候,还眯着眼睛浅浅笑了一下。“这位是?”明晓竹背对着端绪锐,正要回头,端绪锐已经上前两步,从后面揽住明晓竹的腰,将他往后一提,抱在自己身前,笑着说:“明月华女士你好,我是晓竹的男朋友端绪锐,特种作战部队成员,很高兴认识你。”明晓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仰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好似在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端绪锐低头和明晓竹对视,突然态度一变,大声宣扬,“干嘛!不承认啊!昨晚还压着我睡!今天就不认账了?”明晓竹脑袋都蒙了,这?你在说什么啊!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话题从装甲车、特种作战对和美男子转移到男欢男爱、始乱终弃上。明晓竹看着面露惊异的父母和窃窃私语的街坊四邻,解释也不行,不解释也不行,百口莫辩! 端绪锐就这样堂而皇之进了明家家门。低级的安防系统、明亮的补光灯、层层叠叠的种植箱和许多修补痕迹的家具。端绪锐坐在客厅小小的布艺沙发上,两条长腿挤在茶几和沙发中间无处安放。明晓竹一家平时都喜欢瘫在沙发里,把脚搭在茶几上,织毛衣的织毛衣,做手工的做手工,玩游戏的玩游戏,看到端绪锐好端端地正坐,马上把茶几往前推了推,留出一点落脚的空间,然后四个人端着水杯,面面相觑。明晓竹混乱得手足无措,他不明白端绪锐是什么意思,是可怜同情还是本身变态,喜欢自己被伤害过的躯体。毕竟这世道,变态太多了,恋尸、恋足、慕残的变态,甚至当街杀人的都屡见不鲜。明母尴尬一笑,“小猪你什么时候耍的朋友,怎么没跟妈说一声。”端绪锐笑眯眯地说:“我们是一见钟情,上个月二十七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晓竹就看上我了,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我也爱上他。”明母看着自己的孩子,明晓竹心虚地低下头。一看就知道不对劲,明月华把明晓竹叫道房间里谈话。明父内向不爱说话,和端绪锐坐在客厅,像尊凝固的雕像,端绪锐一动他就发出诡异的尬笑声。 明月华逼视着缩头乌龟一样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失踪到保护区外?还交了一个特种作战队的男朋友。”明晓竹自己也很懵逼,“我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基地外了,这次能回来纯属侥幸。端绪锐他……唉,我也说不清楚。”明月华压低声音吼他,“啥都不知道!和你爸一样迷糊!”明晓竹委屈地瘪着嘴,是真不知道,倒大霉了遇上这些糟心事儿。明月华不放心,“特种作战队待遇确实高,还是二等公民,但他们是和异种打交道的,死亡率高不说,污染率也高,小猪你没有异能,和他在一起容易受污染,从现实和情理出发,你们也不该在一起。”明晓竹想起自己发烧的两天,心有余悸,听话地点点头。明月华还是不放心,“你不用去说,我去说分手,不要惹怒了他,上城区的人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明晓竹自己也知道是没有可能的,牵着明月华的衣角,和她解释道:“其实我和他总共就见了两次面,不是情侣,没有在一起,昨天我也没有睡他,妈妈他刚刚乱说的。”明月华摸摸自己儿子的头,“那就好,妈妈怕你恋爱脑上头,不管不顾地栽进坑里。要知道上城区的公民把我们都杀了,也只用赔基地一点贡献点罢了。你可别傻乎乎的,用生命谈恋爱。”明晓竹因为端绪锐而混乱的头脑,已经清醒了,坐在床边仰着头说:“妈妈你说的对,我听你的。”明月华摸摸孩子的瘦了一圈的脸,蹙着眉头说:“说实话,那人给我的感觉……很冷血。”明晓竹在生物大污染,保护基地建成后出生的,他感觉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基地里的人不都是这样子的?”明月华捏捏他的脸没说话。 面对明月华双手递上的积分礼卡和言辞委婉的拒绝,端绪锐不予理会,视线越过明月华,只盯着明晓竹。明晓竹多看他两眼都心慌,撇过头拿着喷壶往生菜上喷水,用余光去瞄他们谈话。明月华还在好言相劝,“端先生您一表人才,前途似锦,上城区议员家的贵公子贵小姐才是您的良配,我们家小猪……”话音未落,端绪锐接过那张卡甩出去,薄薄的一张卡片,化作利刃削了明晓竹手中的喷水壶,钉在墙上。水壶里的水泼了明晓竹一身,他大骂一声,“你干嘛!”反手把破了的水壶砸回去。锋利的边缘擦过白皙的脸颊,在端绪锐脸上削出一道血痕。明母惊叫,“小猪!你……”然后慌乱地给端绪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端先生对不起!”端绪锐黑幽幽的眼珠盯着明晓竹,忽然咧开嘴笑了。明晓竹没想到会伤到他,也慌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端绪锐起身就走,房门自动关上的一刻,三人恍然回神,明月华捂着额头长叹,明晓竹搓搓衣角,追上去,出门时,明爸递过来一瓶愈合剂。明晓竹拿上,大门一滑开,给他吓死,端绪锐跟他脸贴脸站一块!脱口而出一句卧槽!端绪锐嘴角弯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都没生气的样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在明晓竹被吓得后退的时候,揽住他的腰往回捞。明晓竹急促的心跳砰砰响,端绪锐听得蛮开心,又把他往上捞一捞。明晓竹挣脱他的怀抱,愧疚地道歉:“对不起,我条件反射,不是故意的,把你打伤了。”明晓竹拆开愈合剂,挤在伤口上,端绪锐看着明晓竹愧疚心疼的表情颇为有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没关系。” 隔着过道,对面的那扇门滑开一半,康斯坦站在门口,肺痨鬼一样咳嗽两声,深陷的粉色瞳孔钉子一样钉过来,沙哑至极的嗓子开口时感觉他喉咙里含了一滩血,“我的小猪为什么在门口和别人拉拉扯扯的?好伤我的心啊。”明晓竹听到他腻腻歪歪的语气就火冒三丈,“傻逼啊你!谁他妈是你的!脑子不好就挖出来洗一洗,病痨鬼!”康斯坦咳嗽两声,不理明晓竹的怒骂,只盯着端绪锐,像是顶住巨大压力,微微弓起肩背,血红泛紫的嘴唇,看着都怕他猝死。明月华上前调和,“都是邻居,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小猪进来,进屋里来。”房门闭合的刹那,端绪锐才撩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瞟了康斯坦一眼。 康斯坦咳出一口血,一脸晦气地回到自己的领地,打开暗门进去是一个表面简陋,内里复杂的实验室,桌上的试管量杯酒精瓶全部炸开了,药剂和玻璃渣喷射的到处都是。刚才一阵精神力波动把他辛苦调配的药剂全炸了。 “该死的异能者!”他愤怒地辱骂,绕过一地狼藉,打开藏在深处的柜子,浓绿的药剂中悬浮着一只腕足徐徐浮动的多头章鱼,一圈圈蓝绿色的荧光环在他表皮闪烁,康斯坦痴迷地看着它,“好孩子再等等……” 门关上后,明父明母对眼前这个局面也是束手无策,一室寂静中,端绪锐环住明晓竹的肩膀,把脑袋磕他肩膀上。明晓竹瞄着爸爸妈妈,见他们没反应,拖着端绪锐挪到屋里,走一步瞄一眼,走一步瞄一眼,关门前还特意看了明母一眼。房门关上后,明母一脸烦躁地坐沙发上抱头叹气,明父让扫地机清理地面,自己去拔卡,看着破损的边角,转头对老婆说:“老婆,卡坏了,要补办一张吗?”明母对自己迷糊的老公发不起脾气,继续叹气,好像烦恼和愁虑能被排出去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