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机坏女人缠上了》 1、1% 12月,正入深冬。 冬季也是骨科就诊的高峰期,北城附属医院的骨科室挤满了社区来看病的中老年患者。 许愿坐在科室看了一眼收录住院病人的名单,最下方赫然多了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名字。 虞无回。 她扫了一眼科室门摇摇欲坠的门锁。 一年前,也是坐在相同的位置,这位叫虞无回的病人在她仰头喝水时,‘嘭’一声,折着胳膊踹开科室门。 除了被水呛到以外,她不惊也不喜。 她捏病例的指尖微微发颤,心口蓦地悬了悬,可是半年前—— 酒吧里、她和虞无回、一夜情。 她那晚有些醉了,只记得虞无回的‘滋味’不错,但没有太过细致的…… 好吧,她什么都不记得。 . 值班护士一早便说:“v3床的病人指名道姓,只要许医生。” 许愿在护士长递来的报告上签过字后便往虞无回的病房走去。 vip病房相对宽敞安静有沙发、电视,还有空调。虞无回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运动背心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刷着手机。 她停在门口顿了顿,随后翻着病例缓缓走进。 虞无回姿态悠闲,预感到有人接近也抬头看来,四目相对的刹那,来人放下手中的病例,神色淡然地瞧着她。 “好久不见啊,”她直起身板,勾了勾唇,“许医生。” 许愿处之淡然:“嗯,不算久。” 半年。 和她上一次见到虞无回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金棕色波浪卷,身体线条紧实有力,透着蓬勃的力量感,皮肤在阳光下散着健康的小麦色光泽。 没变更好看,也没变得更难看。 虞无回一年前的肩关节骨折手术是她主刀的,这次的诊断结果为肩关节硬化,俗称冻结肩,多半也是一年前骨折手术后没有好好康复而导致。 虞无回正冲她笑得像个狐狸精,语气也漾着笑意:我可想念许医生想念得紧呀。” 她在心底呵呵两声。 没见得。 “许医生难道不想我吗?” 她想—— 早知道就该让她骨头烂在酒吧里。 暧昧的语气毫不收敛地传来,像一道一道设计好的陷阱,就等着她上套了。闻言她把病例放到茶几上,立正言辞说道:“起来。” 虞无回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的不耐烦,但还是懒懒地从沙发上起来照做。 她拍了拍虞无回小臂。 “站直。” 虞无回一脸不服的姿态,又挺了挺身。 她向前迈步,虞无回的香水味混着消毒水涌来,她恍然想起那晚自己是如何咬住对方肩头,舌尖尝到同样的味道——咸涩的汗,甜腻的香。 她深吸一口气,收了收神,抬手按在虞无回肩胛骨上,触感比半年前更瘦。她把握着虞无回的手臂,左右前后都试着抬了抬判断肩膀实际的硬化程度,稍用了些力道,问:“疼不疼。” 虞无回的神色稀疏平常,皱眉都没有,还晃了晃左肩狡黠笑道:“疼啊,许医生,你再摸摸?” 看不出疼,倒多是挑逗的意味。 许愿冷静地收回手:“嗯,你没有好好康复导致的关节粘连,建议少说废话多复健,”想了想她又问,“半年前给你留的名片,你没去看吗?” “没有。” 她叹过气后,提醒道:“出门左转去电梯间,下4楼。” “为什么?” 她转身捡起桌上的病例,从胸前口袋拿了笔,低头写着边说:“我帮你挂个脑科?毕竟肩关节硬化不影响智商,但你的表现让我很怀疑。” 常人痛得要死的地步,这人居然还能闲闲的嬉皮笑脸,可怕。 可能还有自虐倾向。 虞无回忽然凑近,作势捂着伤势轻轻碰了碰许愿,压低声音地撒娇卖乖:“别啊…” 许愿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 她抬眼嫌弃地瞧了一眼,被这不适的反差酥起一层鸡皮疙瘩。 无语。 虞无回语气不太正经说:“不来北城骨科,我可去哪还能找到许医生呢?” 许愿无奈:“我可不想见你。” “没事,”虞无回表现的满不在意,“我想见你就足够了。” “……”许愿无话可说了。 不想跟她拉扯,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出了病房。 慢步回到科室,她抓了把枸杞放进保温杯去接热水,同科室的魏医生也拎着保温杯走到她旁边来。 魏创斜眼看她,问起:“前两天的我组的聚餐许医生你都没来,全科室就你一个女医生,还总躲着聚餐,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排挤你呢。” 女的,骨科。就这两个词搭一起,在以男性为统治的科室简直是国宝级别的存在。 也正因为此,许愿收到的骚扰也不少。 她礼貌一笑:“太忙了。” “那许医生今天下早班后有空吗?”魏创笑着,“你可拒绝我好几次了。” 她蹙了蹙眉。 对啊,拒绝好几次了,怎么还来? 见魏创还想说,她连忙打断道:“没空,我要遛狗。” 魏创不满地刨根问底:“什么狗啊?要天天溜?”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二哈,不溜会拆家。” 接完热水她转身走了,身后魏创哼笑了两声,没再言语。 今天她难得能准时下早班,窝缩进通往下班路途的电梯,金属门刚要合上—— 虞无回闪身进来,浓烈的香水味和消毒水瞬间将她的四肢百骸裹紧了。 “许医生下班了?”虞无回笑着。 褪去白大褂的许愿更显温柔端庄的姿态,白色大衣与高领衫中间套了一件蓝衬衫来做纯白色系上堆叠的点缀,看得出是很有品味的穿搭。 “嗯。”她轻轻点头应了。 这款香水的味道很熟悉,和酒吧那晚是一样的。 她盯着电梯数字屏跳转的时间,沉静地默数着时间,看着数字屏跳转到1,她松了口气地迈步走出电梯,身后紧跟着高跟鞋的‘啪嗒’声让她头皮发麻。 刚出院外,一股冷风打来,她低着头翻了翻包里的车钥匙往医院电动车停车棚去,最终停在一辆淡绿的雅迪电动车前,扭头却发现虞无回还跟着。 她眉头一皱,出于安全提醒:“你的手怕是骑不了车。” 虞无回歪歪头,笑着反问:“谁和你说我要骑车?” 那不然? “这里除了车还有什么。” 她懒得管,理了理披在电动车上的挡风被,拍拍上头的灰,带上头盔插上车钥匙,提醒道:“让路。” “哦。” 虞无回侧身让开,等她将电动车后倒出去时忽然一沉,虞无回迈开长腿便跨坐到后座上,不给她任何一点反应就暧昧地搂上腰间。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都是同事,被同行诟病都没什么,就怕眼熟她的病人看见她正在和一个患者拉拉扯扯,明天的新闻标题都在她脑海如同弹幕般闪过。 她用力地想拉开虞无回的手,牙齿都在出力,虞无回的力气实在太大,她最终败下阵来用规则来劝道:“住院病人晚间不能离开病房。” 虞无回把脸贴到许愿的背上,衣料上还有残留的洗衣液香,淡雅地附着在衣服面料上,一阵一阵滚入鼻腔中。 “医院我住不惯啊。” “我送你回家。” “你别搂着我。” “你别甩流氓” 许愿从未如此慌乱过,突如其来地肢体接触,叫她打了个激灵,松开把握车头的手,只能用脚支撑着车子平衡。 她妥协了说:“下车。” 虞无回不为所动。 她无奈道:“我拿坐垫底下的头盔给你带上。” 虞无回这才听话的松手下车,把头盔带上后又上车继续搂上许愿的腰。 “你别搂着我,”她很不适应地耸了耸肩膀,“要不然咱两都得摔。” 虞无回不但没听,还转了转头,发丝毛茸茸地黏在她皮肤上。 好在一路上也没遇到认识的人,安全撤离出医院,等红路灯的间隙许愿问:“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你家不就是我家吗?”虞无回下颌抵到许愿的后颈上,语气闲闲地,“难不成许医生不想负责……” 她无语到极致了,这人有病吧,被缠得有些不耐烦说:“再这样,我要把你丢路边上了。” “哦,”虞无回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下,“那许医生总不忍心放我睡在这水泥地板上,夜风吹,冷风凉。我可是许医生的病人…明天北城的新闻登报可就是‘北城骨科女医生放任病人横死街头’的新闻了。” 许愿攥紧了手,却又无可奈何地被虞无回轻松捏住了命门,绿灯亮了她不得不往前行,她后悔那一晚酒醉后的冲动,恨不得回去抽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她私自地认为那只是两个成年人酒后的一场荒诞,况且那一晚之后虞无回再没有找过她,如今又来找她叫什么个事? 事已至此,只能自认倒霉。 虞无回抱着她,迎着25码小电驴吹来的冷风,对于开赛车的她来说这简直蜗牛速度,吐槽了两声后,被许医生骂了。 “在bb赖赖一句滚下去。” 她成蜗牛了,缩回壳里不语,但心情久违地松懈下来。 她不是非要缠着许医生回家的,只是半年前那一夜,是许愿先主动的,主动解开她的衣扣,打乱她一直以来的生活秩序,将她的意识溃散,语言颠倒,用指尖深入地在她心口绕了结。 她需要回来解开。 2、2% 许愿家离附院有些距离,骑电瓶车主要是通勤不用挤地铁和相对开车来说没那么容易堵车,是老式的小区楼房外围涂着红色的漆,现在处于冬季楼下枯树显得荒凉。 “许医生下班啦,”问候的是张婶一个烫着卷毛的时髦阿姨,“哦哟,还带了朋友呀。” 小区不大,住户也偏高龄化,白天就围坐在一起唠唠嗑,有什么事都会在小区传个遍,大家伙就都知道小区里住了个年轻漂亮的女骨科医生,平时见着也会问候几声。 许愿放下车脚踏拔掉车钥匙,微微笑着问:“张婶最近颈椎还疼吗?还疼的话得去医院拍片检查看了。” 张婶摸摸颈椎,舒心地说:“上次你给我按了之后都不怎么疼了,还得多谢许医生呢,要不然去医院检查又是一大笔钱。” 老一辈的人都这样,有医保报销也心疼那点钱,很多病本来不严重拖着拖着就成了重病,偶尔街坊邻里会来找许愿,她就能看的帮忙看一下。 “小事儿。” 闲聊完许愿带着虞无回上了楼,都是低楼层没有电梯,许愿家在顶层的5楼。 虞无回闲散地迈着步子,一眼就能看出不像这的住户,更像是那种公主无奈落入平民窟的做派。 许愿以为她会跟抱怨电瓶车一样抱怨这小区老旧,但没有。 只是带着些调侃意味地说:“许医生,真是好人呀。” 许愿不语,冷呵了一声,找出门钥匙来开门。 进门的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是客厅,直达的是卧室和卫生间。屋子不大但被装修打理的很用心,原木风的装修朴素又尽透温馨,木色温润,像林间木屋的光影裁剪了一块,嵌进现代的玻璃窗里。 她找了双拖鞋丢给虞无回,卷起衣袖去厨房洗手。 主人家的态度很显然是不太欢迎这位外来者。 虞无回很自来熟的往藤条编椅沙发一坐,斜斜地陷入沙发里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二郎腿翘的自在又惬意。 许愿看了眼冰箱没菜,天太冷不想去超市买,打开外卖软件先把自己要吃的点好又把手机丢给虞无回:“要吃什么自己点。”然后转身离开。 “……” 去趟厕所的功夫,虞无回点好了把手机放在桌上,她去拿起来准备付款却发现虞无回什么都没添加,抬头看了看在敲手机的那人问:“你没点?” 虞无回笑了笑:“我给你点了。” 她的手机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带着备注的「虞无回」:“嗨~” 微信的聊天列表了多了一个置顶聊天,大概是趁刚才的间隙点开她的微信添加上的好友。 ‘咚咚咚’,什么响? 是无语在敲门,真是无语到家了。 她划拉了两下手机,取消置顶,指尖又停在拉黑联系人的页面上想给虞无回拉黑了。 “我看许医生的列表太单调了,给你加点情趣。” 虞无回的说话声音总跟嗓子里面裹蜜糖一样,媚笑焊在了脸上,老是有种不着调的轻浮。 偷看人隐私就算了,还把话说的冠冕堂皇。 她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又不得不补骂半年前的自己一句:“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没忍住气骂出了声儿,被虞无回敏锐的捕捉过去。 “我给你揉揉呢?” 婉拒了,“不用。” “跟我还见外什么?” 她很不爽,虞无回总一副把自己放在与她很相熟的身份上。除了睡过一觉,以及是她的患者,还有什么? 没有。 她想有必要提醒一下:“虞无回,我想我跟你并不熟。” “我靠,许愿。” 虞无回忽然一秒转变的态度和语气,让面前的人愣了愣,她又接着说,“你知道姐的身价多高吗?你知道多少人想跟我熟都没有机会吗?” 言之意外,你应该珍惜我。 虞无回的优越感很强,并且生来就如此,因为她有那个资本也有那个实力,毕竟她是全球20位现役f1赛车手中唯一一位女赛车手,这比宇航员还要稀缺,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相处机会。 只是这项赛车运动在国内算很小众,了解的人甚少。 许愿一脸淡然:“哦,那我这可容不下大佛。” 说完她走上前停在虞无回面前,眼帘低垂,目光落下时透着几分淡漠疏离,一拳不到的距离温度又有丝丝缕缕的暧昧透在其中,让人忘却了上一秒的不愉快。 “许愿,你想要做什么……” 虞无回的身体突然绷紧,她甚至能听见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一瞬间她就被摄住心魂的说不出话,心都被勾了去。 ohsodit! 她在想许愿是想接吻吗?心就乱了拍子地狂跳。 想象的高潮还未抵达,下一秒许愿的话如同一盆冰冷的水般从她脑袋落下,就像高潮迭起又戛然而止的音乐曲一样败兴。 “起开,你坐着我的充电器,不觉得硌屁股吗?” 她确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扎屁股,拿个充电器而已,有必要靠这么近吗?一般不都是“把充电器递我一下。” 想不通,但她自负极度敏锐判断力,断定许愿肯定在故意勾引她。 但她还真判断错了。 许愿只是什么事都不喜欢麻烦别人。 坐下等外卖的间隙,许愿理了一遍今日规划,吃完饭还得去健身房,晚上回来还要写sci。 至于虞无回,家里可没地方给虞无回睡,连多余的枕头被子都没有。 她斜睨着眼,虞无回现在安静得她有些不适应,单手敲着手机键盘,貌似在处理事情,偶尔皱皱眉看来处理的并不愉快。 外卖员敲了敲门,她起身去拿。 最终她还是按自己的给多加了一份,毕竟虞无回是她收的病人。 嗯,仅此而已。 平时家里都是许愿一个人吃饭而且社交很少,就没有买餐桌,都是在客厅的桌子上解决的,她从桌下抽出两个蒲团递了一个给虞无回。 两人编着腿对立而坐,有点像在吃日本的日料,对许愿来说这样刚刚好,可对虞无回有一点点的苛刻了。 虞无回腿长,怎么搭都觉得不太舒适,而且一低头就会扯到她的肩膀,会阵痛。 但她什么也没说,问了另一件:“你们医生薪资很低吗?” 她在国内待的时间不多,并不了解国内医生的待遇情况,看着许愿感觉挺拮据,屋顶的灯也不怎么亮还有渗水的裂缝,她很少见这种房子了,也没住过。 许愿顿了顿,轻笑出几个气音,斯文的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回说:“没你想的那么差,只是个人生活习惯。” 虞无回自然不信她这话。 有钱总是会选择更好的。 两个人的饭量都很好,饭菜都扒的很干净,把外卖盒收拾完装进袋子里,许愿去冰箱里拿了两瓶酸奶,递了一瓶给虞无回又提醒说:“明天早上要抽血,过了九点就不能再进食了。” 随后她去卧室换了套运动装,取了眼镜把头发扎起来,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里面还有半管欧舒丹的护手霜,她往手上抹了点。 出卧室门时,虞无回站在阳台边打电话见许愿出来时,眼皮抬了抬思绪短暂地跑空了,电话里的人叽里咕噜在讲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不自主地回了一句:“sobeautiful…” 电话那头的人上一秒在和虞无回说和爱人分手的事情,结果虞无回回了一句“很漂亮”,气的外国人直接讲中文:“煞笔,虞无回你是煞笔。” 还不等虞无回反击,电话已经挂断。 . 北城的初冬很干燥,枯枝交错的缝隙中悬着灰蒙蒙的光影,阳光也被裹挟在阴云里。 许愿到健身房的距离是2公里,这段路她通常都选择跑步或者走路去,虞无回跟着她也只能选择走路。 “我们去干嘛?”走一半了虞无回才问。 “不是我们,”许愿纠正了措辞,“我要去健身房。” 虞无回侧身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许愿:“看不出来啊许医生。” 许愿的身材看上去很萧条,脸庞也略显消瘦,如果不说确实看不太出是经常健身的。 许愿说:“那是你没好好看。” 轻轻地一句话,又把虞无回的发条给拧上了。 虞无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悠悠回道:“是吗?那许医生再给我个机会好好看看。” 许愿不说话了,两人就一路平和地走着。 健身房的规模不大,许愿办的是年卡只要是下早班都会来,她的职业是骨关节外科既要有经验又要有体能,否则病人麻醉后的腿都抬不动。 空气里迷茫着汗水蒸腾的咸涩和橡胶地垫反复被摩擦的塑料气息。 虞无回又是自来熟的就跑去黑色皮沙发上坐着,也不玩手机,右手拖着在清晰的下颌线上,目光拢了拢直白地只落在许愿身上。 她也说不出是怎么样一份心情,如此冲动的就从伦敦飞到北城,8130公里的距离也丝毫阻挡不了她想见到许愿的心。 她想的是一个自己的家和爱人的陪伴,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这些时脑中出现的会是许愿。 既然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交给行动来解决吧—— 是吧? 3、3% 许愿总觉得哪里奇怪,头皮都绷紧了。 健身房里来来往往很多人,偶然也会有目光落过来,她对这些都已经脱敏了。可今天被虞无回盯着却感到莫名就有压力,好像被视奸了一般。 她让自己不要多想,也可能是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 两只手稳稳握着分量不轻的哑铃,哑铃被肩胛骨引导着,沿体侧一条完美的直线拉起…… 汗水浸透了运动背心,她的思绪总在不断飘乱……虞无回始终盯着她的方向看,而她们的眼神从未交叠,就显得刻意。 在健身房呆了两个小时左右,见许愿有要走的迹象,虞无回也站起身来,沙发坐了个凹陷捂热了都。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路边老人裹着棉衣勾勒出冬夜的剪影,几个身影步履匆匆,还有两人并肩不徐不疾地走在暮色四合中。 这片社区很宁和,许愿很喜欢在这散步,可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叫她:“许医生。” 定睛一看她眉心紧促起来,是同一科室的魏创医生手上还拉着一条狗,今天魏创约她下班去吃饭,她以要溜狗为由婉拒了,可不想这都能遇到。 她呵呵笑了两下,尴尬地问:“魏医生,怎么在这。” 魏创喘着气,让那只狗坐下,但他们貌似不熟似的狗不听他的话,他只好尴尬地笑笑问:“许医生,不是要遛狗吗?”又看看许愿身旁的虞无回,诧异问:“这是…许医生要溜的狗啊?” “哈?”虞无回气炸了,*fuck,这是不是骂她是狗的那意思?她刚想要开口大骂,就瞧见许愿平和的眉眼顿时犀利了。 许愿拧着眉,目光从温柔变成厌恶,愤然道:“这么样说话,你讲礼貌吗?” 魏创笑了笑:“许医生,要一起走走吗?” 一点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有人撑腰,虞无回突然委屈起来,在许愿的胳膊肘上戳戳,喃喃告状:“他骂我……” “道歉!” 她口吻严厉地和魏创说,话语间没了平时在医院的冷静随和,更像是一种明晃晃的警告。 魏创毫不感觉羞耻,万籁俱寂之下他脸上常挂的笑意显得格外阴沉,他态度敷衍地说了一声:“抱歉啊,这位女士。” 说完许愿瞪了他一眼,一把拽上虞无回手腕,沉稳说:“走了。” 虞无回眼神低垂着打量魏创而过,她不生气了,反而嘴角向上弯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更是一种不屑的观摩,仿佛无声地雕刻着‘不过如此’的箴言。 今天这样的事,无论是虞无回还是换成别人,许愿都会出头,她虽然不喜欢麻烦事,但也厌恶魏创这样不尊重人随意辱骂别人的人。 走着虞无回忽然闲闲地感慨:“追许医生的人真不少呢,那看来我的竞争压力不小啊…” 不像惋惜和担忧的语气,倒像是一种志在必得的优越。 许愿不语,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应付虞无回的玩笑话。 虞无回又说:“不过,我最喜欢竞争和刺激了。” “……” 回到家许愿先去洗澡,虞无回就坐在客厅看电视,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有些心痒难耐。 许愿对她的影响太大了,总在无眠的深夜里让她辗转反侧,浮想连连。 那是为什么呢? 她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过去28年里她除了比赛就是在模拟器上刷赛道和各种训练,许愿是第一个破坏她规则的人。 水声停了,没一会儿,浴室里的人开门出来。 许愿站在浴室门边擦头发,水汽像一层薄薄的纱,在她身后缓缓流淌消散。 她的脸颊和肩头都泛着一层被热水蒸腾出的薄红,像初春的桃花映入在细腻的皮肤中。 裸露在外的肩臂和小腿,残留几颗没擦干的水珠,顺着弧度缓缓下滑,最终消失在浴巾的边缘。 虞无回看得挪不开眼视线游离着跟许愿一块进了卧室,随后她起身往浴室去。 空气里还残留着潮湿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沐浴露留下的清淡馨香,也许是铃兰也许是柑橘,一丝丝一缕缕,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许愿从屋里传来声音问:“你是要洗澡吗?” “嗯。” “你有衣服洗澡吗?” 虞无回心想,许愿不会要拿自己衣服给她穿吧? “没有。” 许愿顿了顿问:“那你洗完澡准备果奔吗?” “对啊,”虞无回把头探进卧室里看见她在涂身体乳,笑了笑,留下一句余音缭绕在空间里。 “来你房间奔。” 她总是这么不着调,一天相处下来许愿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浴室门关上了,传来淋浴的水声。 许愿用干发帽把湿发包起来,去衣柜里找之前去旅行用剩的一次性浴巾和内裤挂在浴室门把手上,然后进了书房。 她先给医院里值班的护士打过电话说:“v3床的病人今晚有事回家住,明天早上回来。” 护士奇怪:“那她怎么不来护士站说,和许医生你说?” 许愿清清嗓,淡然解释:“下班电梯里遇见了,她才和我说的。” “好的,明白了。” 挂断电话,浴室的水声也停了,虞无回的脚步声往她房间里进去,一会儿又出来停在书房门口,门把手被扭了两下,发现门被锁着,随后没了动静。 放在桌面的手机震了震,虞无回发来一个「中指·jpg」。 她耽搁了好几天的进度只能趁这两天赶一下,这一赶就写到了凌晨的一点钟,她关掉电脑起身拉了拉腰活动。 打开书房的门,正对卧室门里还亮着灯,躺在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手机放在额头上贴着,睡得很板正。 她又把灯关了,打开手机电筒照着走进去,躺在床的另一侧,把被子抢过来确保能把自己盖起来。 枕头被虞无回靠着,她只能平躺着。 很不爽,明明这是她家,她的床和枕头。 想了想她又起来,把虞无回头上的手机拿开,然后出力直接就把枕头抽出来。 这么一折腾虞无回肯定醒了。 她刚靠上枕头,躺好已经准备入眠,一阵热气靠拢过来,枕头也下沉了一节。 虞无回把脸凑到她的耳边,贴在她耳边轻轻吸了吸,随后正对着她耳朵呼气又吐气,语气轻浮又缠绵地说:“许愿,你好小气啊。” 虞无回很香,轻轻一贴近就能闻到,可以说那种香味是有毒的香,会放空人的大脑,会短暂麻痹人的思考能力和理智。 “睡觉,”她冷声警告,“要不然我会把你赶出去。” 当然也不算警告,因为她真会把人赶出去。 虞无回紧贴着她,隔着服面料都能感觉到的热火朝天,炽热的手心捧在她侧脸摩挲,指腹在她嘴唇边轻轻揉了揉。 “才过半年就要这么冷淡吗?” 究其原因可能是少了点酒。 许愿仍然不为所动的,对比虞无回的炙热,她显得像个灭情绝爱、削发出家的佛子。闭着眼睛她只想到,以前看白蛇传‘法海你不懂爱’。 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有些事情她可以允许自己随便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这一觉睡得很麻木,一整晚她都僵着身体,导致第二天睡醒四肢都发麻。 她定了五点半的闹钟,起来把虞无回摇醒去医院抽血。 虞无回拧着眉,有些不耐烦的姿态,把头又捂进被子里,迷糊问:“几点了。” “五点半。” 她把被子拉上:“再睡十分钟。” 许愿把被子拉开:“你得去医院抽血。” 虞无回死气沉沉地坐起来,头发垂落毫无生机,像个阴湿的女鬼。 *fuck,她无声的骂。 许愿双手抱臂盯着她拿着衣服去浴室,紧跟其后地关上房门又反锁了一道。 门外传来一声大大的疑问:“why?” 她回道:“我八点上班。” 跟着一块起来,虞无回以为许愿要跟她一块呢,合着就是起来监工而已。 许愿趁被窝的热度还没散,又捂回被子里,旁边没人睡得自在多了,她又合眼睡到下一个闹钟响起。 八点上班,许愿下楼和出门买菜的邻里问了早,在小区门口停车买两个包子,听见门卫大爷唠嗑。 “天哦,不知道谁家的跑车,你们是没见着天还没亮开来门口停着等人……” “么么,不知道谁家的娃娃这么有出息的啊?” 许愿照常骑着电动车上班,早高峰拥挤,在夹缝中求生。 “许医生,早啊。” 从门口的保安开始,就一路有人问候到科室。 走到护士台,许愿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 “8床的病人昨晚有无任何不适?” “就半夜说疼,一会儿得开个止疼药。” “v3的病人今早来抽血了吗?” 提到这,护士面面相觑了一下。 许愿翻病例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们神情不对,就问:“怎么了?” 护士迟疑地回:“来了…就是她说许医生…” 磕磕巴巴,明显不对劲。 “什么?” “她说许医生你晚上不让她盖被子,还有。” 她打断了护士接下来的话,严肃道:“都是谣言,不要乱传。” 护士给嘴拉上链条,点头:“明白了。” 许医生大家一个科室都是知道的,在附院两年了兢兢业业,多少人的追求都被拒绝了。年轻医生身上多数都沾点绯闻,许医生就是一股清流,据说当年在北城最权威的骨科医院实习,是可以留在那的,最后不知为何的来了附院。 总之她们听到一个患者口中说出来许医生的绯闻,还是不太相信。 照例的开完早会,然后查房。 查到虞无回房里时,多了位女士穿黑西装端坐在沙发上很肃穆,虞无回则懒懒散散地躺在病床上交叉着腿看手机,时不时余光瞥一眼许愿。 实习医生正要交代明日手术的准备,沙发上的人站起来说:“需要准备的和手术流程任何与我沟通就好,我是虞无回的私人助理,秦雪。” 许愿撇了一眼虞无回,一时分不清谁是大小王,好像秦雪更像老板一些。 出了病房。 有人问道:“许医生,你笑什么?” 许愿疑惑,自己何时笑了。 “有吗?” “有,”很肯定的,“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她解释:“慰问病人时要保持良好的态度。” “……” 许医生平静无波澜的脸颊上仿佛写着‘权威’两字,导致一些不合理的解释也合理起来,又说不上来的哪里怪异。 4、4% 秦雪一直不理解,车队里有世界顶级医疗团队,老板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北城的医院,如今看见老板的心上人能理解但不多,打工牛马不敢多问。 虞无回翻到床尾,头伸出二里地的看着许愿远去的身影,洋洋自得地说:“昨晚许医生带我回家了。” “那挺好啊…” 大清早还被赶出来了。 “我觉得许医生对我不一般呐。” 秦雪一听这话,刚喝进口里的水差点没有喷出来,有些担忧地往虞无回脑子看去,老板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了。 她‘呵呵’笑了两下问:“真的假的。” 多了人捧哏,虞无回顿时也来了兴趣,坐起身来就和秦雪小嘴叭叭讲个不停。 “许愿让我去她家,让我睡她的床,还靠一个枕头……” “她家有几张床?” “一张。” “几个枕头?” “一个。” 虞无回前两周的赛场上出了事故,除了肩上的旧伤,还磕到脑子有点中度脑震荡。 秦雪怔愣地盯了片刻,尬笑的配合虞无回说:“那我觉得许医生对你真不一般呢。” 老板开心了,那底下人做事的人也开心 不得不提的是,12月至次年2月是赛车手的休赛期算是另一个隐形赛场,体能上突破极限、技术上无缝衔接车队、商业上巩固价值、职业上谋篇布局。所以能留给虞无回康复的时间不多。 秦雪问:“我们什么时候回英国?我需要提前与车队协商后续的次年赛车研发会议时间,能推的商业活动我已经推了。” 她已经提前计划了时间,最晚可到12月底,但…… “圣诞节你母亲想一家人好好过一次圣诞。” 虞无回看着手机,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漫不经心地回道:“圣诞礼物你去挑几件送回家里就是了,什么时候回去,还用你说?” 她自有考量。 . 许愿今天有两台手术,复位了180斤的肩关节,累得够呛。 刚回到科室喝了口水,值班的护士进来说:“你手术期间,v3床的病人来找了两次。” 她把水杯放下:“有说什么事?” “没,就问许医生什么时候下班。” 她心里打了个警铃。 虞无回不会又要赖皮跟她回家吧?想到这她都直摇头。 她刚给主任发完消息,正在写病例,虞无回就从外边走进来。 个子和样貌都格外的显眼。 虞无回的手杵在许愿正在摇摆的椅子上,然后微微俯身眯着眼看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一字一句的跟念出来:“主、任、我、今天有事得早半个小时回家。” 两人的姿势显得有些暧昧,从外面看进来像虞无回在搂着许愿。 许愿把手机关上,职业微笑着问:“这位患者,有什么不适吗?” 她侧抬起头那垂落的发丝扫过脸颊,一拳不到的距离,虞无回的气息都洒在脸上,她往后缩了缩保持安全不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距离。 虞无回愣了愣,随后回神一时有些磕巴地道:“吃饭、约你下班去吃饭,秦雪定好餐厅了。” 她重新启动敲着键盘的手,视线也收回到电脑荧幕上:“我下午要去健身房,计划以外的事情我一概拒绝。” 虞无回‘啧’了一声,收回手来放在许愿的键盘上,敲一个字她就按一下撤回键,直到许愿有些烦了要抬手打她,见状她眼疾手快地收回手来,缩进衣服包里。 “我找了你两次,你都在手术室。” 沉闷的话语、放低的姿态。 言之以外像有些在责备许愿“我本来提前约你了,是你没听到。” 她抿了抿唇,考量了一番,无奈:“虞无回请你明白,我们现在是医患关系。” 这是原则问题,她无法答应虞无回的邀约。 “ok,我明白了。” 目地未达,虞无回悻悻地离开了科室。 本以为虞无回的离开是想明白了这层关系,结果是思维挪到了另一个纬度的想明白。 秦雪心情十分的愉悦。十分钟前虞无回刚给她转账8888。 原因是,虞无回苦恼许医生不陪她吃饭,用医患关系来婉拒她。 秦雪掰着脚指头替虞无回想了想说:“你们在医院是医患关系,那出了医院可不是啊。” 虞无回从床上一个立定起身,掏出手机就给她转账了。 她美滋滋又带着罪恶感的接收了,谁能想到在赛场上驰骋云霄的炫酷女赛车手老板,私底下竟然是个‘lickdog’。 但说起来虞无回什么时候认识了个许医生她们都不知道,只是那时虞无回还躺在病床上毅然决然地便说要来北城。不知为何,如今是明白了,就为这个许医生。 这些年虞无回的绯闻不少但没一个保真,是个赛车手都伴侣或者妻子出席赛场观众席,只有虞无回一个人没有亲人捧场也没有爱人。可怜呐可怜,她们倒真希望老板和许愿终成眷属,可人家那明显不喜欢老板。 . 许愿提前半个小时下班,拥挤的电梯间里走进来两人,虞无回和秦雪。 下电梯时,秦雪招呼了一声:“许医生。” 许愿颔首示意随后走出了住院楼大门,往机动车棚里去,三人就此分散。 见虞无回没跟着她也松了一口气,刚骑着绿色雅迪出医院门,旁边明晃晃的停着辆迈巴赫朝她的方向‘滴滴’两声。 以为是错觉,她没在意的又骑了一小段,却发现这辆显眼的迈巴赫一直缓慢地跟随在她的后视镜里,后面的车是跟着憋屈又只能忍着保住非常安全的车间距。 红灯间隙,车的主人驶上前来车窗缓缓落下,虞无回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妩媚中带着笑意,她拧了拧眉故作懊恼地说:“许愿,我现在该以什么身份邀请你呢?” 她想了想一字一句顿道:“追求者、情人、p友、一夜……” 周围停着的电动车辆可不少,形色各异的头盔下藏的都是八卦脸。 许愿可不想做那个瓜主,她是i人。 朋友是这么形容的,i人就是比较害怕社交和被注意的人。 在想骂街的心值达到顶峰时,虞无回的态度又一个急转直下,她慵懒地趴在车窗边,那双惯常锐利的眸子此刻却水汽氤氲,故意眨巴着,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无辜。 “你理解一个明天即将躺上手术台人的心情吗?好怕怕。” 她真的好贱,许愿在想。 “我把车骑到停车线上。” 简言意赅答应了这场饭局的邀约。 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一般不是讨厌的人或者打乱计划的约她都会去,不想去的也不太会拒绝。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半年前的朋友生日聚会上惹上虞无回这个大麻烦。 说不上来再见到半年前发生一夜情的主角是什么感觉,她一向佛系觉得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其它随缘。 刚坐上车,她看了一眼时间表明:“我们有两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虞无回下了车,换到后排与许愿同坐。 秦雪从后视镜看两人系好安全带才启动车辆,也出言提醒虞无回:“晚八点有一场线上会议。” “知道了。”虞无回敷衍道。 “可以放下车窗吗?”许愿轻声问。 现在天冷,放下车窗车里暖气就全跑了,秦雪请示了一下虞无回,随后把车窗放下。 许愿看着车窗外的车流,骑惯了电动车来坐车,感觉没什么不同,反倒还觉得汽车一堵就半天不带挪动的还没有电动车自在,当然除了暴雨天。 车子停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前,深色的车身与会所低调的黑墙融为一体,不见招牌,唯有一扇玻璃门透出幽微的暖光。 门无声的滑开,走来一位衣装革领的服务生到驾驶座门前垂首与秦雪低语了几句,随后秦雪下车来为虞无回开门。 一进门容貌精致的女服务生笑脸相迎朝她们走来,她柔和的问候:“虞小姐,近来可好?” 虞无回颔首不语,转身看身旁的许愿一脸淡然,她伸手想去牵许愿的手,谁知被避开了。 像这样的私人会所可不是普通人能进的地方,多是有钱勋贵的聚集地,外围厚重而沉闷的黑隐饰低调,内里四处可见的奢华,路过的包间里偶尔也传出一两声矜持克制的轻笑。 许愿听说过这样的地方,但还是第一次真正踏足,她垂眸看着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又抬眼看了看杵着下颌随性的虞无回。 这样不是一个世界说喜欢她要追求她的人,多半是觉得无聊找点乐趣。 她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品,合上了菜单。 也觉得那日复一日没什么波澜的日子,过得有些无趣。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她突然想问。 虞无回勾着唇,眼光直白的盯着她:“猜你回家要点外卖。” 今早离开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许愿家的冰箱不大,冰不了太多东西,只孤零零躺着一排牛奶和酸奶。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她想和许愿一起吃饭。 “那我谢谢你了。” 她抿了口茶,不太苦,还有淡淡的回甘,低眉时隐约看见虞无回咬了咬下嘴唇。 刚才来的路上虞无回就不太说话,想来可能是冻结肩痛的,昨晚她也感觉到了身旁人一直挪动睡不着。只是她不懂,痛就说出来喊出来,没必要连姿态也表现的仿若无事吧。 “肩疼了是吗?”她直问。 虞无回抬起眼皮,心口蓦地沉了沉,想要脱口而出的‘没事’被堵在了喉咙里,许愿招手喊来服务生。 “给我一块热的毛巾,谢谢。” 片刻,服务生就递来热毛巾。 她和虞无回说:“你用毛巾热敷一下。” 虞无回迟迟未接,蠕动唇角吐出一声:“疼。” 声音都有些抖说:“你帮我……” 5、5% 虞无回鲜少会在人前表现出这样软弱的一面,她是赛车手,更因为是女性赛车手,一点点的示弱就会被无限放大猜疑。 “看来女的在赛车这个领域就是不如男的抗事。”“她能拿奖,都是因为xx今天状态不好。”“……” 它们不会去看别人如何表现做事,它们只会盯着女生,如疯狗一般撕咬,恨不得把你撕的七零八碎。 诸如此类的言论很多,数不胜数。以至于到现在哪怕手断了她也会自己爬起来笑笑说没事。 许愿起身走到虞无回的椅子身后,帮她把外面的皮衣脱下,里衣的圆领衬衫往旁边拉开就好,她指尖触上那紧致的肌肤时,脑海零星散落出几个碎片。 是虞无回喘息颤抖的声音,和意乱情迷的眼神看着她在说: “许医生,帮帮我…” “我还想要、嗯……” 思绪回拢,垂眸她就看见衬衫隐隐处露出的黑色蕾丝边内衣,她顿了顿用毛巾覆在虞无回的肩关节处,力道很轻地揉了揉。 ‘嘶’的一声,虞无回的额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薄汗,她把下嘴唇咬破了血珠渗透出来,很快又抿唇被舌尖给卷走。 许愿看不下去的说:“疼就喊出来。” 虞无回抬了抬头,那嘴唇泛着湿润的水光,混着血丝微微发颤。 “许医生,”她勾了勾唇,“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哼。” 这确实不可否定。 “我跟别的病人不一样,”她抬眸眼神缠绵地瞧着许愿,“对不对?” 许愿顿了顿,心口一颤:“对。” 有几缕棕色的碎发挡在虞无回的眼鼻处,她喉结滚动,顿时有些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为虞无回勾开。 她的手腕猛地被扣住了,虞无回偏过脸来,温热的脸颊在她掌心轻轻蹭动,细软的小绒毛在她掌纹间挠起一阵酥麻的痒,逐渐蔓延到五脏六腑。 臣服的姿态和侵略性的眼神同时出现在虞无回身上,她的声音湿润:“那我是许医生的特殊、病人。” ‘特殊’两个字被刻意的咬中了。 许愿抿了抿唇,指腹在细腻的脸颊摩挲:“别喊我许医生。” 虞无回眯眯眼:“那喊什么呢?” “至少现在不许喊,”她的眼神也逐渐迷失,“头抬高点。” 虞无回仰头来,她身子顺势下弯,面对这样一张妩媚多情的脸,身体里某种欲望很难不被激发。虞无回自觉地抬手帮她取掉眼镜,视线顿时变得清晰又柔和。 鼻尖相触时她手心紧了紧,脑中闪过一瞬迟疑,虞无回莹润的唇便主动凑上来,还未反应过来口腔里就有丝丝铁锈味蔓延开来,片刻后就被唇舌厮磨缠搅没了。 这吻持续缠绵良久,吻得人忘情。 肩上的毛巾落到了地上,难捱的喘息抵达极限时才难舍难分地分离。 虞无回带着急促的呼吸说:“今晚别走了,还不好?” 像是一种恳求的姿态,她抵着许愿的额头,眼皮半睁半合,覆着一层薄薄的雾,眼神没了往日的神采,只剩朦胧的涣散感。 许愿收回手,缓缓地直起腰来抽离,扬唇的弧度温和,宠溺又带着丝丝责备的话语落入虞无回耳间。 “得寸进尺。” 服务生敲了敲门,进来上菜。 一道道精美摆盘却少得可怜的菜品摆着眼前,许愿又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服务生送上餐盘和湿巾来时,礼貌地笑着“谢谢”。 菜的味道倒是不错,像这种地方大厨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厨师,就是才吃两口呢,就没了。瞥眼看去虞无回跟个小孩似的在用筷子玩弄碗里的米饭。 她看得眉头轻皱,提醒说:“不要浪费粮食。” “哦~”虞无回很敷衍的应答。 她在虞无回的病例上看了,是外国籍,那大概也没学过《锄禾》,但她中文语言都很流利也会使筷子,大约是华裔。 虞无回今晚要在这休息,就让秦雪送她回去。 上车时,她习惯性的慰问了一句:“你还没吃饭吗?” 刚才进了会所就没见到过秦雪的影子,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吃饭吧。 秦雪顿了顿,随后一笑:“谢谢许医生关心,我已经吃过了。” “嗯。” 她扣上安全带,平稳踏实地靠在皮椅上,忽然她又想起来:“虞无回晚上可能会手痛,到时候你可以用热毛巾帮她热敷一下。” “好的。” 秦雪算是琢磨明白,为什么老板会喜欢许医生了,这种对谁都温柔关心的医生职业病,谁会不喜欢,况且人还长得好看,很容易就给人那种她也喜欢我的错觉。 她颤了颤身子,这简直就是魅魔,老板惨了。 许愿还得把车骑回去明天上班,就没让秦雪直接送回家,昨晚没睡好今天手术又有点累了,她就没去健身房。 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的手机里除了躺着的一排群聊消息,还有一条格外的消息。 是虞无回半夜两点发来的:「好想抱着你睡觉。」 她直接划出了聊天框,没回。 刷牙洗漱时,她又忍不住在想,虞无回两点还没睡是因为疼的睡不着,还是像消息发的想她睡不着。当然她作为医生,还是认为前者可能性大。 今天排了三场手术,其中一场就是虞无回的关节镜下松懈术,她看了虞无回的检查报告以及手臂能活动的范围,关节囊粘连情况还是有些复杂。 半年前在酒吧,她就看出虞无回手臂活动受限的异常,也提醒过了,显然虞无回并没有听她的。 不听医嘱的人,最让医生讨厌了。 明明关乎生命健康的嘱托,却被随意抛在脑后医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疾病的苦果终要患者自己吞咽。 出门时才7点钟,索性她就去医院食堂吃早餐,好巧遇到了下晚班的心内科主治女医师宋以清。 大学与她同校,早一届毕业,可是学霸级别人物,去年刚调到附院来的。 宋以清抬着碗面朝许愿位置走来,微微带笑的问候:“许医生,早啊。” 简短的话语来形容这个人就是眸冷如刃、医姿清冽,笑起来倒温和些。 她帮忙把对面的抽纸拿开,也回道:“宋医生,早。” 难得能碰上,总是要闲聊几句。 “最近骨科忙吗?看你来这么早。” 许愿笑了:“骨科再忙,能忙过心内科啊?” “害,”宋以清叹息了声,“是啊以前读大学再忙,我们也能偷闲聚个餐。” 她们是同一个社团的,比较冷门所以没几个人,宋以清作为社长就总约着她们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当时其中的一名社团成员李云还说:“倒看不出宋以清像是这么爱聚餐的人,而且还次次都请客。” “是啊。”许愿也附和地感慨。 其实她有时候不太想去,偶尔也会拒绝几次,但拒绝太多次又觉得不太好。当时她还想,宋以清玩心重的话当医生会被憋屈了。 “下周有假吗?”宋以清问。 许愿实话实说,毕竟一个院的:“有。” “我听说有安悬的演唱会,你喜欢的歌手,我让朋友搞两张票。” 许愿愣了愣,疑惑:“我什么时候说的我喜欢安悬?” “我之前听你的歌单,大半都是她的歌。” “那你还挺细心的,”既然如此她更没法拒绝了,“你订票吧,多少钱我到时候转你。” “不用。” “……” 出食堂门,宋以清说有东西落在了科室,就一起往住院部走去。 昨晚那辆显眼的迈巴赫从两人面前开过,停在住院部门前。 宋以清笑着,调侃说:“附院还能住进大人物啊?” 北城的医疗名列国内前茅,但那些名列前茅的排行里可没有附院,有钱人一般都往那些医院去,附院大多都是些社区老人和普通居民。 虞无回从车上下来,烟灰色的羊绒大衣,光站在那就有种矜贵天成的气质,她转身目光冷冽地直盯着许愿和宋以清。 “你认识她吗?怎么感觉她在看我们。”宋以清觉察不妙的问道。 许愿唇瓣微敛,点头:“嗯,她是我收的患者。” 两人在虞无回的先后脚进住院大楼,走进了同一趟电梯。这个点是上班高峰期,遇见认识的同事还要问问早。 按理说密闭的空间里没有冷风,许愿却莫名冷的哆嗦了一下,跟在身边的宋以清感受到了就说:“你冷吗?我工位还有件外套。” 站在两人身后的虞无回,冷呵一声,空间小凑得近显得格外清晰。 许愿脸上挂笑地回:“不用了,但谢谢好意。” 刚说完,就有一只手从她背后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捏了捏,顺势蠢蠢欲动地下滑扣住她五指的缝隙。 她神色淡定仿若无事发生,却在暗处用指尖在那人的手心勾了勾。 宋以清又说起:“马上就到你生日了吧?我记得好像这个月26号。” 她怔了怔,倒没想到这宋以清都还记得,回道:“是。” 宋以清眉眼漾开笑意就问了一声,没再往下问随后在8楼下,她们在13楼,“叮”一声,电梯门开合提醒“十三楼到了。” 许愿把手从另一只手间缝隙中抽离,先一步走出电梯。只是她刚迈出电梯就感觉脊背莫名有些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的盯着她。 6、6% 虞无回的声音倏然从背后传来,话里藏刀,语调拐着弯嘲讽,听得人浑身发毛。 “许医生大早上倒是兴致好,还能在寒风中陪人散步,有说有笑的勾勾搭搭。” 她黑着一副脸跟着许愿身后气势汹汹的姿态,话说到后面时,牙关都咬紧了。 从车开进这个医院大门时,她就看看许愿和那人有说有笑的走着,看了一路。昨天还捧着她脸亲的人,今天就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还帮忙整理衣领? 有什么好笑的?和别的女人聊天这么开心,和她就没什么好说的? 呵呵。 许愿沉默了会儿,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况且也没有像虞无回说的那样“勾勾搭搭”,只是走在路边有枯树叶落在宋以清衣领夹缝处,抖落了两下没掉,她才帮忙拍开。 虞无回这醋吃得莫名其妙,她不懂,直白戳穿:“哦,你不会吃醋了吧?” “哈哈哈?”虞无回笑的比哭还难听、还僵硬,“我吃醋?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情绪激动的:“你上网一查姐的身价……” 快到护士站,许愿打断了她:“我不搞拐卖人口的生意。” 闻言她呆立原地,怒视那远去的背影,气炸了。 “……”无语。 . 虞无回的手术时间排在下午,许愿刚结束上两场手术去休息室歇会儿喝口水,就看见虞无回松松垮垮的穿着病号服走过。 她呛了呛,有点好笑。 像一只毛茸茸圆团团的绵羊被剃了毛。 还有幼稚的一点就是。 虞无回再为所欲为又怎样,还不是要乖乖躺在手术床上任她开刀。 手术休息室里,麻醉师和实习医师大多讨论一些八卦,她除了用耳朵听一般不会发表言论,但她们今天聊到了宋以清。 “我听说心内科的那个宋医生,她爸是一院的心内科室主任。” “那她为啥来附院啊?” “可能那边工作压力大吧。” “心内科去哪不压力大啊?” “想不通,但宋医生她妈听说是个商圈大小姐……” 说着一群人齐刷刷的目光看向跟宋以清一个学校的许愿,她愣了愣:“宋以清是北城首医优秀毕业生,学校官网可查。” 话音落她就以要去手术为由走了。 两位助手和麻醉医师季望都提前在里面做准备工作了,手术室的温度很低,虞无回坐在手术床边抬眸瞧着许愿。 还没消气的样子,眼神冷冰冰的。 她和季望昨天就沟通过,以虞无回的身体的身体素质局麻会更好,但考虑到粘连的情况复杂为了更好的操作,最终定了全麻。 一切准备就绪。 季望说:“小李,可以帮病人把衣服脱了躺下了。” 小李刚走过去要上手,虞无回说:“我自己脱。” 许愿看着虞无回单手解开衣服扣子,随后甩了甩手脱掉一边衣袖,又拿可以活动的那只手去脱另一边衣袖。 不知道谁昨天说疼,脱不了的。 明明单手也很娴熟。 做手术是需要□□的,病号服退掉后,虞无回光洁的身躯裸露在面前,身上数得清看得见的缝合疤痕就有五处,她垂眼看着,手术室温度很低,虞无回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细密的颤栗像蜘蛛网般爬满皮肤。 虞无回躺下,消毒单覆盖到身上,她轻轻喊:“许愿,许医生。” “嗯?”许愿带着口罩,声音沉默的疑惑。 季望提醒说:“准备注射麻醉药物了哈。” 注射针刺破她的血管,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躺在手术台上了,她只记得第一次打麻药,疼的从手术床上坐起来骂医生fuck。 现在没什么感觉,可能免疫了。 她又喊了一遍:“许医生。” “嗯?” 许愿柔和的眉眼微微上挑,看着虞无回眼皮一沉又一沉,乖巧任人宰割的模样,可爱、好乖。 “你眼睛真好看。” 眼镜框下那双眼睛永远像柔和的月光,眼角细微的笑纹都盛着柔光,把人裹进温柔的絮语里,比春风还要缠绵。 话音落,她就失去了所有意识与知觉,遁入黑暗里。 旁边的助理医师笑了笑:“还记得上次有病人局麻,一直说许医生好看,还是我们提醒不能干扰医生手术才停了。” 许愿藏在口罩之下地唇角扬了扬,拢了拢思绪,专心投入到手术中。 “……” 这场手术原定一个小时结束,往后延续了15分钟,不过手术顺利完成了,虞无回被推入麻醉休息室,许愿回科室填完病例,临近八点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门口护士站的姑娘们还在讨论点奶茶喝,见有人出来甜甜地笑起来问候:“许医生,下班啦。” “嗯呢。” 她交代了一些今天手术病人的注意事项后卸下一身疲倦地往电梯走去。 可能太累导致她出现了幻听,按下电梯下行键时她莫名听到虞无回的声音在耳边喊了一声“许医生”,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她暗骂,疯了。 下一秒电梯门开,里面塞满了人,只能等下一趟。她无奈地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后,转身又折返回了医院走廊。 护士长见许医生又回来疑惑问:“许医生忘记什么东西了?” “没。” 许愿回了一声,径直往v3床的病房去,没什么好心虚的,她只是去关心一下患者的情况。 病房门关着,许愿从探视窗看去静悄悄的,只能看见秦雪坐在沙发上敲击电脑键盘,像有什么心电感应一样,秦雪起来伸了个腰蓦地转头就往门口看来,然后愣了片刻。 秦雪嘴唇动了动,听不见说了什么,只见她下一步动作朝着门口来。 门朝里面被打开,秦雪笑着:“许医生。” 许愿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而后秦雪留了一句:“你进去吧。”说完就往门外的铁椅走去,给两人留下私人相处的空间。 病房里安静,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复杂浓烈的香水味。 虞无回躺在床上,手被绷带和护具缠着,嗓子难过的不行像卡了鱼刺一样,她咳了咳清清嗓子:“许愿,你想我了?” 哪怕刚出手术室不足两小时也丝毫不影响她发挥,许愿无奈地叹息:“主要想看你身残志坚的精神风格。” “那你看见了,”她噗呲笑了一声,“是不是更爱我了。” 许愿淡定道:“看见了,更想走了。” “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虞无回又咳了两下,脸都被咳得通红红,看得出来是真难受了,她直问:“你和宋以清什么关系,我不听同事。” 态度不似早上那般气势汹汹了,可能刚做完手术身子虚弱,显得可怜兮兮,有种生气求哄的姿态在。。 她能知道宋以清名字倒是不奇怪,医生有工作证挂在胸前,许愿垂眸笑了:“她是我大学的学姐加同事。” “她喜欢你?”虞无回又问。 这点她倒没想过,大学里能和宋以清接触到的就是社团,而且医生工作很忙,工作后也只是偶尔在食堂遇到吃顿饭。 最主要的是除了虞无回,也没人知道她是弯的。 “我不喜欢她。” 虞无回‘啧’一声,思考片刻:“那你喜欢我。” 她琢磨分析,不喜欢宋以清,不喜欢前两天那个矮男,可不就喜欢她吗?这还用想。 见她精神状态良好且极好,许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说道:“我走了。” “嘶~”虞无回突然紧紧捂住包裹着纱布的伤口,眉头如拧紧的麻花,嘶声喊道,“好疼啊,许医生。” “麻药过了是会感到微微疼痛,这很正常。” 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可是我感觉,我疼的心肝脾胃肾都要跳出来的。” 许愿轻垂眼眸,一抹笑意悄然爬上嘴角,直接戳穿她:“心肝脾胃肾,那你捂着胸口干嘛?” 见状虞无回也不装了摊牌了,微微撩起眼皮,目光透着丝丝倦意,懒洋洋地看向许愿,声音黏糊糊地拖着娇软的尾音说道:“哄我,昨天那样。” 像昨天那样捧着她脸,鼻子呼出呼进的香味丝丝缕缕钻进心尖,轻轻拨弄着心弦,缠绵又暧昧地哄。 许愿抿了抿唇,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做梦。” 说完她取下肩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苹果,是她早上在食堂吃饭时拿了两个,本来准备拿回家洗洗吃。 虞无回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目光一亮:“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做和你的春/梦。” 倒不是逗许愿玩的,昨晚她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和许愿接吻的画面那柔软的触觉仿佛还清晰地残留在唇角。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令她心底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她甚至想要冲到许愿家里,抱着许医生睡觉、zuo爱。 几点睡着的她不知道,只记得换了两条内裤,洗了一次冷水澡,第二天一早又换了一条。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无耻这件事,你以前这样吗?”许愿淡然地问她,垂下眼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随后她又把放在桌上的苹果收回包里装着,不想给虞无回吃了。 “那你不应该好奇别人为什么没有这么说吗?”虞无回顿了顿,“因为我只有对你才这样……” 7、回忆篇 性冲动和欲望,虞无回活了28年至今,也只有对许愿才有这样的冲动和感觉而已,这无疑是特别的。 第一次见到许愿,她推开科室的门,许愿举着水杯正在喝水意外的呛了呛,转头茫然的瞬间那张脸撞入她的视线。 面部线条很柔和,像被月光浸过的霜雪,静静铺在轮廓上,眼波清浅,却藏着疏离的暗流,唇角似有若无地抿着,没什么多余表情。 她见过好莱坞顶级绝美的女星,也见过五官绝伦的漂亮女人,见过t台耀眼夺目的超模,见过古画里走出来般的古典美人。 可当时,她的心尖仍然猛地一颤,好像有那样一种感觉,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见过,好像我们就应该相遇一样。 做完手术后,她本来想在北城多停留两天,可无奈她需要回一趟英国,然后再从英国去到迈阿密比赛,这时间很紧一分钟都不容耽搁。 后来,她回到了英国,全身心投入到赛场上,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6月西班牙大奖赛结束后,她去到港城替母亲出席姑姑的婚礼。 婚礼结束的当晚,她独自伫立在维多利亚港畔,海风轻拂,灯光辉煌的港湾如梦如幻,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北城。 或许她没有立刻的想到许愿,但内心强烈的欲望驱使着她总是想要去到那。次日,她便乘私人飞机直抵北城,秦雪早一步奔赴奥地利赛道,没有和她同行。 又是一个夜晚时分,她站在高楼俯瞰城市的夜景,忽然门铃声回荡在房间里,电话在玻璃桌上颤动。 电话里说:“塞西尔的局已经组好了,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去露个面就行。” 秦雪听说她来了北城,就顺便安排了一场商业局。 本来她不想去的,又考虑到上个月塞西尔给车队追加了3亿美元的投资。 北城酒吧相比较于国外的开放显得内敛了许多,酒吧内灯光昏沉,音乐躁动,虞无回站在二楼贵宾席居高临下看着人群肆意舞动。 塞西尔举着红酒杯敬她,随后说道:“你能从疾风车队跳槽到赛特车队,我确实感到惊讶,疾风的股东不是你的父亲吗?” “yes,”虞无回抬酒杯回敬,无奈的歪头一笑,“你也知道我还有位弟弟。” 塞西尔微微颔首表示理解,语气诚恳而坚定:"虞小姐,您在赛道上展现的专业能力和对赛车运动的热忱,我们始终尊重您的职业选择。无论未来如何规划职业生涯,公司都将持续支持您的个人价值提升。" “……”场面话虞无回听多了,不感兴趣。 她垂眸俯瞰,一道醒目的白色身影瞬间攫住她的视线,那人正坐在l型沙发的边缘位置,时而温柔浅笑时而神色冷峻,周围簇拥着不少人看样子像是在举办生日庆祝活动。 她在记忆里搜索,想起那张淡颜之下挂着的工牌——许愿。她处在暗处观察了良久,最后见许愿离座便转身说道:“我得先离开了,很高兴今天能见面,塞西尔先生。” “bye-bye,预祝奥地利夺冠。” “……” 这家酒吧的外围有提供醒酒区域,以及调酒果汁等,她紧随其后的出去,看许愿停在吧台处点了一杯柠檬水,也照样的附和说:“来杯柠檬水。” “是你?” 许愿的语气不冷不淡,却又能感觉出一丝微弱的惊喜之意,微微泛红的脸上又勾勒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好像一靠近许愿,她就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杂着淡雅的花香,这样一个人在酒吧混乱的场合里一点也不适配。 她轻轻仰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好久不见啊,许医生。” 许愿的眼神水润,一动不动地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的手臂好了吗?” 服务生递来两杯柠檬水,她接过后在自顾自在许愿杯壁一碰,会心一笑:“许医生医术高明,自然是好了。” 吧台后的冰桶折射着细碎冷光,乱七八糟的光线晃得人头疼。 许愿握着半杯柠檬水的指尖微微发颤,杯壁的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混着冷汗将皮肤浸得发凉。 眩晕感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漫过头顶,她勉强撑着大理石台面起身,整个人像是被酒精操纵的提线木偶,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滞重。 虞无回见她有要倾倒的迹象,眼疾手快地向前迈步稳稳扣住许愿的手肘,动作快到连可能要摔倒的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许愿后知后觉的晃了晃神,带着雪松与柑橘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潮水将她包裹。 虞无回低眉垂眼地看着她,柔声道:“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 她还没有开口,下一秒,猝不及防的一个醉汉踉跄着朝她撞来,手上的果汁尽数撒在了她白衬衫上,一片狼藉。 像被做局了一样,那醉汉的朋友扶着醉汉双手合十的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喝多了,你这衣服多少钱我们赔。” 那人打开钱包,数了五张钞票递给许愿问:“你看一下够不够?” 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许愿也没有精力多计较,衬衫才300元左右,多的钱也算是精神损失费,她全收下了。 虞无回脸上依旧挂着笑,抽了几张纸,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替她擦去一些衣服上的污渍,没什么用,但至少那样不会黏腻的贴在皮肤上,能舒适一些。 可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虞无回却弯下膝盖,认真地为许愿擦拭着,虔诚的像个骑士。 她悠然仰起头,那蓬松的长卷发如波浪般扬起又缓缓落下,五官明艳绝伦像个狐狸精,浑身透着勾魂摄魄的美。 她目光灼灼,直直盯着许愿,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娇声问道:“我很漂亮对吧?许医生。” 许愿顿了顿,反应迟钝地回:“是的。” “那许医生一直盯着我看,”虞无回站起身,美眸微眯地发问,“迷上我了吗?” 许愿垂眸看着那一袭红裙耀眼媚骨,摆动的裙摆,艳丽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好像自己也被那团火焰给燃烧了。 晦暗不清暧昧的话语,无疑是在给此刻被酒精占据一半理智的她火上浇油,理智逐步被一点点侵袭,不由分说地点点头,吐出几个字:“迷上了。” 虞无回贴近她的耳边,轻轻说道:“那或许你可以去我房间换件衣服,我很担心许医生这样回去会着凉。” “……” 话语模糊了界限,她醉了,但脑子还在,她又想到电视剧里的一句话。 —整天清醒克制有什么用?就不能醉一回吗? 她醉了,她真的醉了,一路迷迷糊糊的跟着虞无回去酒店,大约3分钟的路程,又晃晃悠悠的上了电梯,在16楼,房间号是1636。 虞无回给她拿了一件新的衬衫,随后往浴室走去说道:“我去给你调好水温。” 她伏在浴缸边缘,看着水位慢慢涨高,却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衣服脏了得洗得换,可是换完衣服的下一步呢…她还没有过。 浴室门忽然被推开了,许愿身着白衬衫,双腿光洁,就这般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滞住片刻看着虞无回在玩水? 她顿了顿问:“你还小吗?” “嗯哼,”虞无回趴在浴缸边的脸歪了歪,眼神绵绵的,“我好像醉意上来了。” “那你是要趴在浴缸边看我洗澡吗?” 闻言,她淡淡一笑:“你都看过我了,我不能看你吗?我以前听说中国人最讲究礼尚往来了。” 可不料下一秒许愿真的一颗一颗缓缓的解开衣服扣子,衣摆随性地垂落,两条匀称光洁的腿毫无遮拦地朝她走来。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爱打嘴炮这件事,喉咙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试图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开口却将内心无处可藏的慌乱暴露无遗。 许愿的腿刚伸进浴缸,她结结巴巴的开口问:“水温、水温还可以、吗?” “嗯,很好。” 许愿嘴角微挑的看着她,水漫过肩膀,她一脸淡然的躺进浴缸里,感觉很有趣,她将手从水里抬起混着水滴轻轻落在虞无回脸上,那张脸好烫,像会将水分完全蒸发掉的那种烫。 要是现在灯光明亮,或许她能看到虞无回绯红的脸颊,可惜现在光线昏暗,门口的那盏微光,将那抹红晕隐入暗影。 “你接过吻吗?” 虞无回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答:“没有。” 言语沉默间,飘出几个轻笑的气音,她只是觉得虞无回这个人有点可爱,嘴上s话满天飞还长着一副像会随意玩弄感情的脸,背地里却是纯情的要死。 正笑着,虞无回忽然伸手来捂住她的嘴,怒哼哼地说:“你不许笑,你有吗?!” 许愿摇摇头,虞无回松开手。 “我也没有,”她的拇指滑到虞无回的唇瓣轻轻摩挲,带着湿润的水渍将那嘴唇沁得湿滑,她刚要收手虞无回便在她指尖舔了一下,跟个小狗一样。 一下不够,又来了两下,淡淡的咸味在虞无回舌尖弥漫。 许愿挑了挑眼皮,手心传来的温度越来越炽热,她半坐起身浴缸的水朝着边缘的方位溢出,浸湿了虞无回的衣物。 她瞧见那水汪汪的眼神,侯在浴缸边,像是在期待什么发生。 “你湿了。” 轻飘飘的话语落在虞无回耳中,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血脉偾张,她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从见到许愿那一刻开始。 许愿浅浅的笑着,像在酒吧里虞无回对她说的那样,凑近到耳朵边,轻轻说道:“或许你会很喜欢玩水呢?我担心你跪在外面会着凉。” 北城的夏天从不温柔,燥热、黏腻毫不掩饰的暴烈。 人到底能感受到多少个夏天呢? 这是许愿的第31个夏天。 这个夏天远比过去的每一个盛夏都要来得热烈,屋里飘着淡淡的雪松味,浴缸的水浮动地打着瓷壁。 许愿想起某年海边的盛夏,小小的她光脚踩在湿绵的沙滩,潮汐一涨一退漫过她的脚丫,有什么东西扎到她脚心里。 她低头一看,是埋在沙土的贝壳,个头不小,她想里面一定会有珍珠,便一路珍惜宝贝的带回到家里,期间她无数次的想要撬开珍珠的外壳,去直接取出那柔软之处的珠宝。 可是她还是等到了家里,带上手套,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才去撬开那珍珠的外壳,耳边是贝壳开裂的脆响,小小的珠子在贝肉中显现,贝肉被挤压后开始分泌珍珠母液,最终珠子落了出来,握在她手里,指尖也被粘液覆满。 她去洗手台,将粘液清洗干净后回到床边,床上人累的匍匐在枕头上,头发还湿着像八爪鱼一样分散。 “我放水了,一会儿去洗澡。” 虞无回头埋在枕头上,沉闷道:“我玩不动玩水了。” “……”她又重述一遍,“洗澡。” 虞无回这把脸转回来,脖颈上有几处淡淡的吻痕,不轻不重的印在那,她好奇问:“许医生真的是第一次吗?” 手法娴熟到让她反复怀疑这份‘第一次’的真实性,这比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还要让她感到疲累,但这感觉太美妙了,百转千回、妙不可言。 洗过澡后,她美滋滋地躺进早已暖好的被窝之中,许愿娴熟地把她搂入怀抱之中,稀疏平常的举动仿佛她们像一对相恋很久的恋人一般。 她带着这样一种错觉,安稳入睡,以为第二天醒来会有一个落在额间的亲吻,可次日一早她睁眼身旁空空如也,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安静。 许愿走了。 床边的柜子上留着一张小卡片《北城权威精神科宗主任》联系电话1368…… 虞无回登上前往奥地利的飞机,回望一眼,这场夏天的热梦会在冬天停歇吗? 她的答案是,不会。 她们在夏天相撞,又走向各自的夏天。 8、8% 许愿走的很干脆,连事先要给她留的苹果都没留下,她卧在床边,小声地骂了一句:“小气鬼。” 回家的路上,许愿就把那个苹果啃掉了,一个下午没吃东西她饿的心里发慌,路过超市时本想着买菜,但又想时间太晚买什么新鲜菜了,索性还是点外卖了。 她点外卖很固定,一般都会连续吃一个月,吃腻了再换下一家又是一个月,她的生活总是很规律,牙膏、沐浴露洗发水、洗衣液,她都不会轻易去更换。 想来她规律守旧的人生里唯一变数是,喜欢女人这件事。 次日又是一个早班。 许愿刚起床,医院工作群里就一直不间断的弹出消息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打开一看貌似是聊八卦。 她没兴趣看这些,起床洗漱完,就出门买了早点去上班。 今天很奇怪,从医院门口就围满了人,身上挎着工作证举着摄影机和话筒,有车来往她们就打起精神来围过去观摩。 许愿骑着电动车都在这一群人的目光注视下骑进医院大门,莫名的不适感头皮都麻了。 进电梯她就听人议论说:“听说咱们院住进了个大明星?!” “哇,你没看门口围着那架势,起码得是个一线。” “听说要从隔壁二院调安保过来了。” “真没想到咱们这小小附院还能住进大人物。” “……” 关于这个‘大人物’许愿隐隐有一些猜测。 还没走进科室,她就被来实习的小护士江袁叫住:“许医生。” 大家都知道许医生好脾气好说话,所以大家干点啥点奶茶、买东西都会多点许愿的一份。 “怎么了?”她微微笑着问候道。 江袁见她一脸平淡,惊讶的问:“你没有看工作群吗?” “额…”许愿愣了片刻,“没有。” 江袁打开手机,翻出一篇报道新闻来,标题是【f1赛车手虞无回伤后现身北城附院】。 许愿正看着,江袁一边和她说道:“一早上就好几波人来这骨科围着问,都被清走了。” 她把手机归还,抬眸问道:“虞无回呢?” “她的助理说,已经联系相关部分阻止舆情扩散,不会影响医院秩序,”江袁琢磨,“我说难怪呢,住院还带助理什么呢,这么高级。” 许愿点点头,要走了,又被喊道:“主任让你查完房去找他一趟。” “好。” 关于f1,她有所耳闻,无论车队内部还是赛道之上,汇聚的都是世界顶尖的技术精英和医疗专家。那里没有‘天才神话’,只有科学武装到牙齿的极限战争。当然还要有钱。 所以虞无回身上的那些陈年旧伤,倒也不意外了。 可她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宁愿透支生命也要去争夺那毫无意义的排名,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她觉得这样的人内心是有心理疾病的,因为她们无疑把死亡看得比名利还轻。 简而言之,她还是觉得虞无回该去挂个精神科、心理科。 查到v3病房时,秦雪不在,桌子上多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有橙子、苹果,虞无回脸色比昨日还要沧桑的躺在病床上,眼下还挂着黑眼圈。 “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许愿过问了一句。 虞无回气虚虚的喊:“疼啊,许医生。” “很疼吗?”她收掉手中的笔,“如果是轻微疼痛属于正常现象。” “很疼。” 许愿蹙了蹙眉心,看虞无回唇色苍白的样子不像装的,她让其他人先撤出去,得看一下手术的伤口是什么情况。 等人一走,她把手上的病例放下,走到床边,虞无回小眼微红地看着她。 又整这死出。 虞无回的手被纱布裹的像个粽子,她刚弯腰想要去把纱布拆开查看,虞无回就双手抬起来咕哝着说:“抱抱。” 许愿撇了一眼,继续拆着纱布,无奈道:“你还小吗?” 那么大个人还是赛车手,跟个小孩一样。 虞无回悻悻地收回手,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愿拆,那张侧脸总是柔和,像一波平静的湖水,岸边垂柳吹动,头发黏在她的睫毛上,她轻轻的眨动了两下。 “你工作好认真啊,许医生。” 许愿皱了皱眉,一脸严肃地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半夜。” “怎么不第一时间去找医生。” 伤口的周围红肿,皮肤周围温度高还伴随着疼痛,可能是受到了细菌等病原体侵袭,引发的感染。 虞无回满不在意的说:“你又不在。” 她来北城附院,也没为治病,为的是许愿。 气氛冷静僵持了几秒,许愿深吸了一口。 一年前就是这样,虞无回刚做完手术,一声不吭地就走了,全院上下找了一晚上,最后虞无回在早晨接通电话,语气闲散道:「我已经落地英国了。」 丝毫不把自己的身体和医嘱当一回事。 想到这就不免让人气愤,她眸光转冷地看着虞无回,声音里透出淡淡的威严:“如果你对我们医院医生不信任的话,那么寻求你认为更权威或更符合您期望的医疗机构,可能是更合适的选择。” “一会儿有医生来给你换药…”说完她就离开了。 许愿是真的生气了,虞无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许愿一点机会都不给她就出了病房,换了个医生进来给她量体温。 虞无回试着问:“你们许医生…” 她刚说出口,那小医生就眼睛一亮,说道:“许医生好像生气了。” 好像还是在出这间房生气的。 小医生又接着说:“我来医院实习半年了,都还没见过许医生生气的样子。” 可是许愿生什么气啊?她想不通,是她说错了什么吗?好像也没有。 “……” 秦雪处理完新闻媒体那边,快中午了才回来,屁股刚坐下就瞧见虞无回板着脸在那看着她,心口莫名泛上一股凉意。 “怎么了?” “许愿生气了。” “哦,”秦雪敷衍了一声后电话又响起来,她刚要点接听。 虞无回呵斥一声:“挂了,心烦。” 你心烦,管我接电话什么事!? 秦雪有苦难言,挂断电话后,问道:“许医生因为什么生气呢?” 看着情形多半是和老板自己有关,处理工作就够烦了,还要替老板处理感情问题,这世道有没有打工人的活路了?! 虞无回正了正身:“反正不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秦雪语气有点急,意识到什么后又微微笑着把语气放缓,“那不是因为你,你这么担心许医生生气干嘛呢?” “那我怎么知道她给我拆着纱布,说了几句话她就生气了?” “……”破案了。 今天的骨科一点都不太平,安保把想来采访的媒体拦在楼下,可后续有越来越多的车迷听闻信息混进到医院里来,护士一边忙着照顾病人,还要去巡查有没有混上来的车迷。 f1在国内影响力不大,但总归是人口大国,再小众的爱好也会聚集相当数量的同好。 骨科室主任找许愿商量了一下,说:“虞无回是你收的病人,现在媒体聚集在医院也不好,看能不能评估一下病人状况,让她居家康复,然后来医院换药……” “不能。”许愿一口便回绝了。 以虞无回现在的状况,如果不盯在眼皮下伤口很可能会发生严重的感染。 她刚和主任说完回到科室,护士站的江袁就叫住了她。 “许医生,虞无回的助理来申请出院。” 9、9% “支付宝到账3万元。” 秦雪刚说完话,虞无回二话没说就给她转账了,瞬间命就不苦了,脸上只有四个字—— 我爱上班!iloveworking! 她又扣着脚指头替虞无回分析了一波。 “许愿她是医生,一个病人上班时间嬉皮笑脸的一直逗弄她,她当然生气了。” 虞无回‘啧’了一声,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颌思考,忽然她醒悟了。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why?” “许医生先问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医生?然后我说她不在,她就生气了。” 所以真像只有一个,她有些激动地说:“她这是生气我不爱护自己身体。” “……”秦雪顿了顿,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样。” 这哪是需要她开导,完全可以自己开导自己,缺的只是一个在旁边点头的人。 “那然后呢?”虞无回又问,“要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虞无回出于何种信任,竟然会来问她一个母单怎么办,她只好接着虞无回的话碴往下编着走:“许医生既然是生气你不爱护身体,那你就好好康复。” “没啦?”虞无回有些不满的,“把我钱转回来还我。” “咳咳,”秦雪象征性地清了两下嗓子,“我有一技。” 她隐约还记得在国内念书时,闲暇时看过同桌的一本,名叫《故意冷落霸总后,我当上了总裁夫人》。 文中主角a就是利用欲拒还迎的战术勾的主角b欲罢不能,主角a假装冷漠躲避主角b,主角b却步步紧逼,这一来二去三推敲事情就成了。 虞无回听完就拍板觉得这技可行,同时也惊讶:“还有这种?” “对啊。” “给我多买几本来。” “……” 许愿听江袁说虞无回要出院,眉心微蹙着问道:“你确定是虞无回的助理来说出院的吗?” 江袁肯定地点点头:“对啊。”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年前虞无回也是手术结束第二天就走了,这次还来,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话,貌似说的有点重了。 “我明白了。” 忙完手上的工作后,许愿再次往着v3的方向走去,这次秦雪也在房内,她放心多了敲敲门框走进去。 秦雪笑眯眯的朝她问好,虞无回躺在床上头都没抬一下。 许愿点头示好后直接说道:“如果现在办理出院的话,伤口有感染风险。” 秦雪抿着笑说:“也没办法,媒体现在蜂拥而至的来,但老板出于对医院正常秩序和其他患者休息的考量,避免对医疗环境和病患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话术运用,可比让她当恋爱军师强多了。 “虞无回也是患者,医院会保障好患者康复期间的修养的。”说完她撇了一眼虞无回,被子颤了颤不知是冷还是疼。 要是病人执意要出院她也没办法,该提醒的她都提醒了。 “额…”秦雪看着虞无回顿了顿,“我们老板就担心影响到医院,这样许医生您就不用为难。” ?许愿眼前飘过一个问号,就想问这两人中有没有一个正常人,一瞬间令她语塞到无话可说。 “我不建议出院,但你们非要出院的话,来科室找我签《自动出院知情同意书》。” 人刚一走,虞无回就猛一个坐起,喊道:“我要憋死了。” 秦雪赐她四个字:“为了爱情,你且忍耐。” 她们带来病房的东西并不多,零碎地整理了一下,秦雪就先去科室找许医生了,手上还握着一个红苹果。 许愿在整理文件,突然递来一个红苹果以为是同事递的,她就回了个“谢谢”。 秦雪说:“老板说平安夜快到了,提前祝许医生平安。” 听见声音,许愿才反应过来不是同事,可距离平安夜貌似还有十天左右,虞无回现在就祝她平安夜,是要走了吗? 她一早就知道虞无回总会走的,所以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临了她还是提醒秦雪:“如果她出现发热、伤口渗液的症状,一定要及时就医。” 看着秦雪利索的签完字,许愿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余了,虞无回本来就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她垂头看着握着的笔自嘲地笑了一声。 虞无回一出院,她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安静,和往常一样上下班,不用再担心有人突然闯入电梯死皮赖脸的要跟她回家。 医院门口的媒体和车迷,在得知虞无回已经离院后都散开了。 许愿去超市买了菜,提着新鲜的蔬菜和鲜肉回家久违的开火炒菜了,吃完饭她就去健身房锻炼,然后又回家来洗澡。 她的生活就是一成不变的无趣,唯一的变数就是她选择骨科,和半年前的那一夜。 蒸腾的水汽裹着沐浴露的柑橘香,渐渐模糊了镜面,浴室变得雾气氤氲,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震了震,她迟疑了一会儿关掉淋浴的水源擦干手去查看。 是宋以清发来的,是两张安悬演唱会的门票,附言说:「这周四哦。」 「好。」 她退出聊天框,滑倒状态栏,虞无回的消息静悄悄的躺在下边,消息还停留在几天前的「好想抱着你睡觉」。 “……” 当晚,她失眠了,工作两年以来的第一次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又点开了手机。 在当下流行的视频软件里,搜索‘虞无回’这个名字,第一条跳出来的就是‘虞无回在阿布扎比撞车事故’。 她点进去,光看视频心就蓦地跟着那被撞飞的赛车一起悬空了起来,视频拍摄的角度是在观众席。 解说的声音也在视频里回荡:“虞无回的赛车现在行驶速度是200公里/小时,哇哇哇,入这个中速弯道时她承受高g力的同时还精湛操控完成急转!!太棒了!” 观众席上喝彩声浪此起彼伏,有人调侃的玩笑说:“虞无回是我见过最棒的女赛车手,因为整个f1就她一位女赛车手,哈哈。” “哈哈哈哈。”有人附和,“虞无回,verygood!” 同一时间,位于侧方的一辆赛车在转弯时对弯道的曲率判断失误,加之速度的把控不当,导致转向不足,径直就冲虞无回的车尾撞来。 “天啊!!” 刚才的欢笑声、喝彩声一瞬间戛然而止。 一切发生的太快,伴随着一声巨响,虞无回驾驶的赛车腾空而起,巨大的冲击力犹如重锤狠狠砸在虞无回身上,她的脖颈被强大的拉力撕扯着。 赛车失控的在赛道上剧烈翻滚,最终以倒扣的姿态,与地面摩擦迸射出串串火花,带着震耳轰鸣划出百米远。 场下的观众纷纷从座位上起来,震惊的捂着嘴巴,心悬一片,视频里传来担忧的议论声: “我的天啊!?虞无回不会死吧?” “这有极大的可能,多少赛车手在事故中死去,数不清了。” 最终赛车重重地撞上了赛道旁的防护墙,碎片四散烟雾升腾而起,车内的人生死未卜。 惊心动魄的三秒钟,弹幕说:“还好虞无回没事,否则这将是是f1赛史上碰撞最严重的一场事故。” 许愿看完又将手机合上,迟迟没有从视频里那场危险的事故中回过神来,她喘着粗气起床去开灯,去浴室的洗脸台上不停用冷水拍打脸部。 这些年她一直选择骑电动车不开车的原因除了方便以外,还有一个就是在她5岁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在一场车祸中去世,当时她就坐在副驾驶位上,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亡。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敢再坐车,那样的状况到了20岁以后她才渐渐用心理治疗的办法,开始去尝试系统脱敏治疗。 本来就失眠,她看了这个视频后愈发睡不着了,去冰箱里取了瓶牛奶,她就去书房拿了本书看到深夜,等到精神完全疲惫了才得以入睡。 连续两天,虞无回都没有再联系过许愿。 第三天,周四。 虞无回忍不了了,在家里躺了那么几天,许愿一条关心的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她先骂了秦雪:“你这什么破主意,还有把你买来的那堆书拿去烧了,看着扎眼睛,亏你还是哈佛毕业的怎么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出办法来呢?” “……”秦雪无话可说。 她只记得应聘的时候没有帮老板追妻这一条。 她披了件外套,就气势汹汹的要出门,秦雪见状问她:“你现在要去医院直接找许医生吗?” 虞无回质问道:“不然?你觉得你靠谱吗?” 秦雪汗颜:“我觉得你还是先给许医生科室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这话倒是点到了虞无回,她把衣服一脱又躺回到沙发上,兴致盎然地去官网查找附院骨科室的电话。 找到后她拨通了过去。 “你好,这里是北城附属医院的骨科护士站,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沟通了一会儿,了解到虞无回的问题后,护士站喊来了许愿接听电话。 许愿听到护士说是虞无回时,还略微的有些惊讶,虞无回怎么不直接给她发信息而选择打科室电话呢? 她想不通,疑惑的问:“怎么了?” 虞无回那头顿了顿才说:“我的伤口感染渗液了。” “来医院。” “我家外面都被堵严实了。” “所以呢?” “所以只能麻烦许医生跑一趟了。” “……” 电话刚挂断,秦雪便明了,把家里的医生撤走,又把虞无回现在的住址曝光给了媒体。 做完这一切虞无回悠闲地躺在沙发上静待许愿的到来。 10、10% 许愿今天本来休假,临时来了场紧急手术只好又赶来医院里,等手术完宋远清顺路接她一起去看演唱会。 她刚从科室拿了包准备走,就接到虞无回的电话,不知该讲有缘还是孽缘。 现在时间还早三点钟,演唱会七点开始,她打车去帮虞无回处理一下直接场馆见也是来得及的。 她刚下电梯看虞无回发来的定位准备打车,跳出的价格让她眼前一震。 15公里80块钱,怎么不去抢呢。思考了片刻后,她按下了叫车按键。 这次的不是私人会所,而是偏离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冬天树影荒凉,门前的花园喷泉也结起一层薄薄的霜。 来的路上,她也确实看到虞无回所说的媒体,但步入别墅的道路是私人的,离真正的大门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刚下车,秦雪就从别墅门口走来迎接,跟着一块出来的还有一只杜宾犬。 秦雪笑着介绍说:“这是虞无回养了五年的狗,叫黛拉,是个女孩子。” 黛拉尾巴短短的,动着黑鼻子在许愿膝盖闻了闻,激动的扭起屁股来,她越看越觉得这狗莫名像极了虞无回。 她询问了一些虞无回现在的情况,秦雪‘额’了好长一声,回道:“许医生,你自己去看吧。” 刚进屋,里面暖气十足,开着水晶大吊灯入目就是富丽堂皇,秦雪带着她上二楼,期间她问:“这是虞无回的房子吗?” 复古装修看上去很沉闷,倒不像虞无回的风格 秦雪想了想,笑着说:“准确来说,是虞无回的外公送她的成人礼,不过一直空置着最近才收拾出来。” “虞无回不去国外了吗?” “她需要去比赛,一年最多只有一个月左右的休息时间。” 许愿一脸平静问出:“那她会死吗?” 秦雪上楼的步子悬在半空,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绊倒,她憋着笑问:“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赛车很危险不是吗?”许愿觉得死亡是一件沉重的事情,并不好笑,“她会死吗?” 秦雪收了笑认真和她说道:“赛车确实是一项高风险极速运动,但近年来在车手安全保障方面有显著进展。去年投入应用的halo座舱保护系统,就在虞无回这起严重事故中有效地保护了她,避免了致命伤害。” 她不敢苟同,仍旧认为这很危险。 秦雪耸了耸肩,语气闲闲道:“而且,我觉得老板更在意比赛。” 在意到已经不在乎死亡那种。 黛拉停在一道黑色门前,秦雪把门打开。 虞无回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看着她们,头侧着靠在床边,手背在后面,稀松平常的喊道:“hi。” “她在日常锻炼。” 秦雪解释这句话后就识趣的退场,揪着黛拉耳朵带出去顺便把门合上了。 “你来了。” 虞无回把右手放下撑地起身,她忽地勾起唇角,转身背对着许愿解开衣扣,衣服滑落,露出肩膀和后背,线条优美,没入阴影。 这对一个病人来说没什么,可虞无回现在穿的家居服,在家里不是在医院里,许愿感觉莫名的暧昧,下一秒就要脱光衣服上床那种既视感。 她抿了抿唇,虞无回说家里什么都备好了,就什么都没带来。 “现在还感觉很疼吗?”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虞无回懒散地开口,“我会吃了你吗?” 话落,许愿才从门前往里迈出脚步,她站在虞无回面前,只盯着肩上被纱布包裹的伤口看。 虞无回撇了一眼床,垂落眼眸直看着许愿,暧昧道:“或许我躺在床上你更好弄?” 许愿轻叹一声,这是虞无回惯会用的伎俩,模糊话语边际,把黑的描成白的。 她才不会着道呢。 “没关系,你站着我也好弄,你别动就行。” 准备好的医疗包里,各类用品都齐全,许愿去洗手台洗了个手消完毒。 虞无回的伤口确实有渗液的情况,可是貌似已经被处理过了,手术的缝合针线被拆,那必然不可能是虞无回自己拆的。 所以虞无回大老远喊她过来就是换个药。 她又好气又好笑,好像她的时间在虞无回眼里就可以被随意消磨一样。 “你以后别找我了。” 虞无回哑然了一瞬,语气软下来:“你又生气了。” 她冷声:“没有。” 真想往虞无回的伤口上撒一勺盐。 虞无回凑近了些,她低着眼,眼神莹润:“我就是很想你,想见你。” 伤口处传来抓心挠肝的刺痛感,感觉肉在被撕裂,心脏噗通直跳。 许愿睨了她一眼,口吻轻淡:“我不是一天到晚都必须得围着你转的。” 她指尖轻轻搭在许愿的腰线上,垂首时发丝垂落,扫过许愿颈侧的弧线,她凑在许愿的耳朵边:“可我就是为了你来北城的。”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许愿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她仔细贴好纱布后,用指尖在肌肤上抚平边缘,随后抬眸看着虞无回,一寸不到的距离,呼吸交错间,虞无回俯身而下,温热的额头紧紧贴着她。 温热的气息在肌肤上蒸腾,将空气都染上了潮湿的温度。 虞无回即将有下一步动作时,她包里传来的手机铃声将一切都打乱了,她把虞无回轻轻的推开去拿手机。 虞无回毛躁的抓了两下头发,气道:“fuck。” 谁这么不讲礼貌,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她走上前撇了一眼许愿的手机,又是那个叫宋以清的,她更恼火了。 她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盯着许愿打电话。 “我们直接场馆门口见吧?不麻烦你来接我了。” 宋以清:“一点不麻烦,你直接把位置发我就行。” “那……”好吧还没说出口,虞无回忽然上前来把她的手机抢走,跟宋以清说道:“她在我家,她没法去了。” 说完就把电话给掐断了,一套动作快的行云流水,许愿好几次想去抢手机,可她的反应速度极快,次次都落空。 许愿的脸色沉下来,沉默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架势,她的话语还没说出来,虞无回又扣上了她的腰,很用力的把她往怀里揽,她越挣脱虞无回越是用力。 “你看着我。” 虞无回的眼眶腥红,像是被细密的针狠狠扎过,泛着近乎透明的红,语气也覆着一股祈求的底色。 许愿本以为虞无回下一秒会做出什么违背她本人意愿的举动来,可不料竟是这般看着她,祈求她,她微微拧了拧眉,内心百感交织。 有什么东西隐隐刺着她的心口,说不上来是什么,一个问题忽然冒上她脑海—— 虞无回真的爱我吗? “你不许和她去。” 虞无回身上自带的那股强势,在此刻烟消云散,明明还霸道地束缚着她,却软得像云,轻轻一戳就散,莫名怜爱了。 本来她很生气,虞无回抢她手机这件事。 她直接说道:“你又吃醋了。” 虞无回沉沉闷闷地“嗯”一声。 恰合时宜的,门外也传来黛拉的一声哼唧,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许愿垂眸轻笑了一声。 “你不许和她去。”虞无回又重复道。 “可我早就答应好她了。” “可以不去。” “这并不好。” “你也答应了要帮我处理伤口。” “已经处理好了。” “没好。” 许愿没再搭她的话,毛茸茸的发丝贴着额头在虞无回的额间蹭了蹭,嘴唇勾起一抹笑,朝那处久久盼望的唇瓣贴去,一点一点的逐步瓦解了虞无回的怒气。 第一次亲吻虞无回,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第二次是什么,第三次又是什么,她不知道。 她的心盲目了。 虞无回好漂亮,骨相鲜明,体魄漂亮,面容带着肆意张扬的生命力而明艳动人,她是混合了大地力量与烟火灵性的存在。 她是个很苛刻的人,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包容了虞无回的无理。 又一通电话打来,这次许愿也有些恼了,可很快她的理智又再度上线,脑袋往后撤微喘着气,想抽离。 虞无回步步紧随着她,食髓知味的跟着她一起动,第二个吻又落了下来。 “够了,”许愿轻轻推开虞无回,“可以了。” “你还是要去?”虞无回低声的质问她。 “嗯。” 临时放鸽子的事情她实在做不到,会有愧疚感。 虞无回环她腰际的手紧了紧,缠绵悱恻地垂在她的颈窝,贪恋地闻闻蹭蹭:“不许去。” 她侧眸看虞无回,眼底泛起细微的涟漪,轻声柔和哄道:“好啦。” “那你…”虞无回想了想,直起身来妥协了,“下周陪我过圣诞。” “好。”许愿答应的很干脆,一点没犹豫。 听她答应后,虞无回这才彻底妥协地放开钳制她的手。 听说在西方,圣诞就相当于过春节一样,可过年不该是家人团聚吗? 许愿没多想去浴室里整理了杂乱的衣服,洗过手和脸后一出来就被小狗站起来扑住。 虞无回站在窗边穿衣服,悠悠闲闲地说:“它很喜欢你。”扣好衣服又补充了一句:“它的主人也很喜欢你。” 11、11% 虞无回让秦雪送她到演唱会场馆,去地库取车时,各式各样的豪车展现在她眼前,她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瞬。 有五台车,叫不上名字,但能明显看出每一台车都价值不菲。 秦雪指了指:“你选一辆。” 她选了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不是为了装逼,而是敞开式的车她坐着不会那么难受。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寡言,只有萧瑟的冷风在耳边呼啸作伴,秦雪板着个脸在寒风中认真驾驶车辆。 “开慢点,安全第一。”许愿提醒说。 “好。” 秦雪暗忖,这大冷天接近0下温度开敞篷,还要慢慢开被冷风折磨,真是敢怒不敢言。她在心底盘算着明年冬天也去谈个恋爱,炒老板鱿鱼。 许愿在手机上和宋以清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总之没提接吻这件事。 抵达场馆停车库,她刚下车,身后秦雪就说:“一会儿结束,我还在这等你,送你回家。” “结束太晚了……” 她想拒绝,但秦雪又说:“老板说的,我必须要把你送到家,亲自看着你走回家。” “那好吧。” 宋以清一早就在场馆门口侯着了,茫茫人海她一眼就锁定到许愿的身影,喊了一声。 许愿闻声看来,温和的抿起一抹笑意,待走近些她带着歉意地说道:“抱歉,有事耽搁了。” “没事。” 宋以清拿出刚刚买的周边小夹子,是安悬的大头照,夹子上带着弹簧一弹一弹的,她别到许愿的头发上,许愿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莫名觉得很可爱。 “我看她们粉丝身上都带着周边,我刚刚也去买了两个,”她又拿出一个,别在自己的头上,笑着说,“很可爱。” 感觉像动漫里的立体呆毛,□□弹弹的。 许愿礼貌的表示:“谢谢。” 安悬是许愿在高中就喜欢的一名歌手,第一次听安悬的歌,很有那种激愤蓬勃的生命力,每一首歌她都耳熟能详,但她还是第一次亲临现场收听。 她觉得喜欢,仅仅是喜欢就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打扰不窥探,支持她的每一部作品,为她的才华所吸引,这就足够了。 “你不跟着唱吗?” 宋以清听旁边的人都在激情愤慨地跟唱,而许愿始终沉默寡言,单单小幅度地挥着荧光棒。 许愿轻轻摇头,说道:“我想认真听她唱。” 宋以清明白了,转头看向舞台方向,笑意隐隐的挂在脸上,她知道许愿一直都是一个对事事认真负责的人。 整场演出持续了两个小时,许愿在认真看演出,而她的余光里只有许愿。 今天的那通电话,让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种危机感,虽然她不知道许愿是否能接受女生这个取向,可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许愿和哪个男生有过亲密接触和恋爱。 所以她是有机会的,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 在演出散场后,她们坐在座位上等人松一些再离开,借着这个机会,宋以清问出了那个她很早便想问的问题。 “许愿,你喜欢女生吗?”她想了想,又别扭的修改句式,“会喜欢女生吗?” 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她久违的感受到一种紧张,比高考还要紧张的氛围,虽然她高考是保送的。 许愿先是一愣,随后低眉垂眼地笑了,语气淡淡的:“无关性别,遵循内心,”她歪歪头,“一切随缘不是吗?” 闻言,宋以清释然一笑:“是的。” 不得不说,她喜欢许愿身上那种温柔又强大的特性,当初听说骨科专业来了个女生,还主攻关节外科。 周围人新生会上见了许愿都不可思议的表示,这么纤瘦不可能吧?骨关节外科一个女生不行的吧? 后来有一次她问许愿:“你为什么会选择骨科呢?” 许愿很平淡地一笑,柔声回她:“他们用性别的框架来定义一个专业,专业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我们先是完整人,再是女人和男人,我觉得自己是有那个能力的人。” 见人少了,她们才起身离座,宋以清开了车来,她们就一同往地库走去。 宋以清把弄着车钥匙:“我送你回家吧。” 话音刚落,远处的红色跑车就滴滴了两声,驾驶座的秦雪偏头招了招手喊道:“许医生。” 许愿转身和宋以清作别:“已经有人接我了,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看着那道身影远去,宋以清原本上扬的唇角弧度开始缓缓下沉,她感觉四肢肌肉都被无形的丝线控制着,僵在原地逐渐凝固。 红色的车衣映在她眼底格外刺眼,从她眼前一晃而过,这辆车她知道,全球限量三台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不久信息栏里弹出一条许愿的信息:「路上小心。」 . 夜晚的老旧小区很安详,老人聚在昏黄的路灯下打牌消遣。 许愿快到小区门口就让秦雪停车了,她不想惹闲话,秦雪也明白。 “谢谢你。” “应该的,”秦雪顿了顿又说,“接下来几天都需要你去帮老板换药,到时候价格你就按你每日工资的三倍结算。” “好。” 有钱不要是傻瓜。 等秦雪在开车回到别墅,手都被冻的僵硬泛红,工伤啊!得索赔报销,反正虞无回有钱。 有钱人的烦恼也是和普通人不同。 她刚走进屋,虞无回没穿衣服颓靡地坐在沙发边,黛拉趴在沙发上脑袋和嘴筒子耷拉在虞无回毛茸茸的头发上,电视里在放比赛的录像回顾,桌上一瓶新开的红酒已经过半。 这样的虞无回她见多了,已经不足为奇。 虞无回举着酒杯邀请她:“要喝点吗?” 她微微一笑:“no,我没有情伤,也没有烦恼。” 虞无回嘴欠欠的故意找茬:“那你怎么不去谈恋爱。” 秦雪比了个‘六’,怒道:“老娘已经六个月没有休假了!” 虞无回拿起手机,叮咚一下,她的银行卡到账6万元,虞无回笑着偏偏头示意她来坐:“聊会儿?” 这谁能拒绝!聊到天荒地老她都愿意。 所以有钱人的烦恼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一套,我不要很多很多钱,我要很多很多爱……可说实话,有时她是心疼、同情虞无回的。 虞无回把自己逼的太死了,再者说是亲人以及别人把她逼上了死路。赛车围场里她是酷飒无情,风姿绰约的赛车手,赛场外她是一个被标了昂贵价格,时刻被监视的一件商品、手办。 她真心的希望虞无回能和许愿在一起,可现实的残酷是无法避免的,她作为虞无回的助理不得不提:“你们如果在一起了,每年相处的时间可能最多不到两个月,甚至更少,你可以接受,但我觉得许愿不能。” “长久分别,还有时差因素,就算是深爱也会被一点一点消磨。” “我……” 她知道虞无回想说‘我可以养她并且能给予她更好工作’这类的话语,她打断了。 “就我这么多年与人交际的经验来看,许医生是一个主体性很强的人,你如果想说包养之类的话语,只会令她厌恶你。” “她也很优秀不是吗?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也能在社会站稳脚跟,生活的很好。你不能因为你的爱而让她放弃自身的事业,就像你无法放弃赛车手这个职业。” 虞无回不觉得秦雪说的话刺耳现实,这其实也是她一直困扰的问题,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什么时候执迷在许愿身上的。” 秦雪一针见血的指出:“因为你缺爱,你觉得身边的亲人都不爱你,所以你迫切的,用赛车去托举你的灵魂,想靠爱一个人的方式去寄托你的沉重。” 她轻叹一声,把激昂的语调降下来又叙说道:“一个人的灵魂很单薄,她无法接住外来的沉重。” 永远别渴望别人来拯救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赶,有些困境,只有你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不知何时,虞无回的手背上落下来一滴泪,她用手心抹去,仿佛那抹泪没来过的笑了笑:“ok,我听明白了。” 可虞无回哪是这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的人呢?她认定的事情很难去改变,就像她五岁开卡丁车,她就在赛车这条路上坚持了23年。 虞无回仰头喝了一口酒,冷脸看着秦雪说:“能不能转回3万来还我。” 秦雪僵硬一笑:“明天许医生来换药,我会告诉她你今晚喝酒了,封口费5000。” 虽然她们是上下属关系,但相处还是和朋友一样。 “黛拉,咬她。” 黛拉为难的挠挠嘴筒子。 虞无回无语的白眼道:“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要钱不成,她最终又搭进去了一笔。 时间不早了,她丢下烂摊子由秦雪收拾着,自己则先跑去浴缸泡澡了,因为伤口不能碰水,她只能一只手撑在浴缸上,另一只手给许愿发信息。 她问许愿:「苹果炒饭好吃吗?」 那是她让秦雪提前给许愿准备的晚饭。 许愿:「流汗·jpg我始终认为这是一道黑暗料理。」 「这是一位意大利厨师做的。」 许愿:「那你告诉他,苹果炒饭对于中国人来说,就像意大利人看水果披萨。」 她瞧着屏幕里的文字,不由得笑起来,就这一笑她手机没拿稳直接落进了浴缸里,还好防水,她又把手机捞起来。 手机被水迹覆盖,模糊不清中弹出来两条消息。 「我睡了。」 「明天见。」 12、12% 翌日,许愿一切如常的按部就班,唯一不同的是,她在吃包子,虞无回给她发来一张爆汁蟹黄包的早餐照片,还附带询问“许医生吃早餐了吗?” 她咬了咬牙,继续啃着自己的白菜包,没回。 等中午她在食堂吃着,虞无回又发来一张比她手肘还粗的大虾,问她:“吃早午饭了吗?下班需要我来接你吗?” 一个手有问题的病人来接她?这话乍一看怪吓人的。她回了一句“不用”,继续埋头吃饭,她想了想车电续航应该是够的,买车的时候导购员说,充满电能跑100公里。 下班时,她和宋以清撞一块了。 宋以清问:“许医生也下班回家吗?” 许愿实诚的回:“不,还要去给病人换药。” “谁啊?”宋以清试试探探的问,“换药不应该在医院吗?” 她笑笑:“那位病人有点不方便来医院。” “那我送你吧?” “不用,宋医生拜拜。” 说完许愿便直往着机动车停车棚去了。 晚高峰堵车,到虞无回家的路程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到大门口时许愿还被保安拦了。 “诶诶诶,来干嘛的?”保安指了指许愿,“这里不让电瓶车进哈。” 天寒地冻的来还被拦了,觉得她的电动车不配进这么高级的别墅区,莫名就火大了,她打通秦雪的电话,没一会儿保安就换了一副殷勤的面孔。 “快快快请进。”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把车停在虞无回家门口,秦雪说:“虞无回还在吃下午饭,许医生要一起吃点吗?” 被虞无回诱惑了两餐,她再回到家就很晚了还要做饭,那自然是不能拒绝,可不得不提,虞无回家的狗都吃着澳洲牛排。 新添的碗筷放在虞无回位置旁边,虞无回拍拍椅子笑着邀请她:“来坐。” 饭间两人没怎么聊天,虞无回在忙工作,旁边放着的平板一直传来英语的谈论声,虞无回听着时不时回两句,说完又往许愿的碗里夹肉。 “我不吃生牛排。” 三分熟的牛排还挂着血水,许愿实在吃不进去。 虞无回招招手,做饭阿姨从厨房里出来。 “去把牛排煎到全熟。” 许愿看起来太瘦了,从坐下到现在一直吃素菜,肉都不怎么动,这怎么能行?在虞无回眼皮子底下那就是不行。 她指了指正在大口炫肉的黛拉:“你看看,它的腱子肉都比你多。” “哦,”许愿淡淡的一声,又反应过来什么,“你拿我和你的狗比较?” 冷脸的问句,虞无回打了个激灵,随后露出个笑:“no,我是说...黛拉很健硕,你太瘦了,看着没有肉,就很让我心疼。” 心疼?虞无回心疼她太瘦了? 许愿感觉到一点点的不可思议。 不一会儿,阿姨抬上抬上煎成全熟的牛排来,她又多吃了几口饭。 虞无回看着空掉的饭碗,夸道:“这才对嘛。” 说完她又去看看黛拉的碗,舔的干干净净,摸了摸黛拉的脑袋:“这才乖嘛。” 许愿目视着一切无语的撇了虞无回一眼,合理怀疑虞无回这是把她当做黛拉来养的既视感了。 今天虞无回房间里的香薰又换了,清新淡雅的柑橘调和昨日浓烈的玫瑰香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愿洗手消毒完,虞无回已经脱掉上衣坐在床边,见许愿出来她便勾起了唇角,美眸微眯地直勾勾看着。 “昨天玩的开心吗?”虞无回问她。 明明笑着却令许愿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还行。” “那就是很开心咯?” 许愿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虞无回一眼,弯腰直接毫不留情地撕下粘连血肉的纱布。 “嘶”的一声,虞无回看着她,怒道:“你故意的!” 许愿伸着一根手指,轻轻点点虞无回额间,随后转身去取生理盐水,说道:“你也是故意的。” 就很莫名其妙,总喜欢没事找事。 “那我错啦?”虞无回仰头看着她,眨了眨眼。 许愿没说话,处理着伤口的渗液,工作时她就是一副无欲无求的神态,渗液情况比昨天好很多了。 虞无回暧昧的话语传入她耳:“那你罚我吧。” 许愿突然冷不丁的一问:“前两天的医生怎么说的?” “他说…”虞无回毫无防备地就落入了圈套里,她反应过来后立马找补,“你说什么医生啊?我的医生不是你吗?” “你的伤口明显是有别的医生处理过的。”许愿直白的戳穿她这个虚伪的小骗子。 她见装蒜不成,又说:“你说那个医生啊,他老婆生了,他去陪产了。” “嗷~” 许愿故意抑扬顿挫的语调搅得她心悬起来,喉结滚了滚,低眉顺眼地笑了笑。 “原来是不信任我,然后出院找别的医生,别的医生有事了,才又来找我。”她自嘲的笑了一声才道,“原来我一直是pnb。” 虞无回直接坦白来讲:“这是秦雪的主意。” 她之前在港城看过的电视剧里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许愿本来只想逗她玩,结果她什么都说了。 说秦雪看的霸总里就有欲拒还迎这个套路,还表现委屈地贴在她肚子上讲:“你那天好凶,你还让别人帮我换,你还生气了,我真的是为了你来到北城的。” 虞无回彻底把昨晚秦雪的话忘了。 “可是你两天,一点不找我,甚至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可这次她话说完沉默了良久许愿都不再像前几次那样,她一示弱便情不自禁。 过了会儿,许愿抬手把她推开了,转身去取纱布,认真的贴好后也不说话,仿佛一时之间变了个人。 这太奇怪了。 许愿清洁完手后,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句话也没留下,留黛拉和虞无回两脸茫然的愣了一会儿,虞无回拿了衣服赶出去时,许愿已经出了家门口。 她正想打电话给秦雪时,许愿发来一条短信说:「你不要来找我,我忽然想起来一点事情,着急回去。」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很奇怪。就在几分钟前,两人还能轻松打趣,可现在许愿离开时冷着脸似乎又生气了。 难道是气她故意离开医院,还故作欲拒还迎? 想到这儿,她猛地回过神,这难道不正是许愿喜欢她的表现吗?因为在意她故意冷落,所以才会生气。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知道许愿故意冷落自己,她肯定也会生气。 秦雪刚开门走进来,就看见虞无回穿着一件内衣,站在楼梯口发呆痴笑,一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 疯啦!家人们。 虞无回,疯啦。 她惊恐地掏出手机准备打精神病院电话时,虞无回又正常的喊了她名字,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 许愿骑车在回家的路上,结果骑到一半车子就没电了停在路边上,她只好推着车走在寒风中寻找可以用的充电桩。 终于在一家便利店里,有个好心的老板娘愿意给她拖出插排来充车电,她说给老板娘付点电费,老板娘连连拒绝了说不用,还招呼她:“这大冷天的,小姑娘在外面多冷啊?进来烤火。” 烤火?她看了看,原来是小太阳。 老板娘不愿意收钱,她刚好就在便利店里挑一些能用的买一些。 烤火的间隙,许愿一脸正经地和老板娘说:“以后别买这个牌子的电动车,虚假宣传。” 天暗了,她才再度骑着车回到家里,刚才手机没电关机了,等于充好电后再打开,里面躺着虞无回的几条信息,都是在关心她有没有到家了之类的话语。 其实她压根不是突然想到什么急事走的,而是感到害怕还有压力。 她其实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她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先往坏处去想包括人。 虞无回所说的喜欢,她不知道中间掺杂了几分微小的真心。她第一次见到虞无回,虞无回是那样强势一个人,第二次虞无回蓄意的勾引她。 可是现在虞无回又换了一副面孔,与前两次相比像是带上了一层面具,一直以一副脆弱的姿态来面对她。 她不禁会去想,这是真的脆弱?还是利用我的同情心?因为虞无回总是要走的,这一点她是明白的。 所以一个明白自己总是要离开,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引诱她,就是不怀好意的。或许虞无回一直生活在国外会觉得没什么,可她接受不了一份很随意的感情。 第一次的一夜情可以是意外,但第二次,第三次不能。可能虞无回只是想随便玩玩,但她不行。 她在感情上,更多追求的是安稳。 当然,她又想自己前两天和虞无回接吻可能是疯了,居然也产生了想随便一玩的想法。 把一切想明白后,她舒服多了,不再是回来路上骑车心口都闷闷的感觉。 第二天她照常早起上班,买了包子准备查完房吃,路过护士站江袁叫住她说:“许医生,有人给你送早餐来。” 许愿皱了皱眉,想不出谁会这么好心给她送饭,打开保温盒还冒着热气,里面有海鲜虾仁粥,玉米、西蓝花、罐汤小包子… 虾仁是那种整颗虾肉都浮于表面的,一看就不像是店里买的。 江袁都惊讶:“早餐这么丰盛吗?” 许愿又看见袋子里有一张卡片,上面有一行清秀的英文字体: 「goodmorning*手画爱心」 落款是:虞无回。 13、13% 生活有时就这样,你越躲什么,那事那人就越是往你眼前凑,可你越想得到什么吧,偏偏就是难于上青天。 送到眼前的早餐,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吃掉。 她给虞无回按市场价格转账了46块钱,虞无回发来一个‘?’。 她闭了手机没回,虞无回也没收。 中午,她正和江袁约着要去食堂吃饭,又有个跑腿来护士站问:“许愿,许医生是谁啊?” 她皱了皱眉:“是我。” 跑腿的小哥递来一个保温袋:“这是跑腿专送,你的东西收一下。” 摸了摸里面的构造,不出意外,又是饭盒。她想不痛虞无回这又是想干嘛。 江袁笑眯眯的问她:“许医生谈恋爱啦?” “没有。” 江袁明显不信,诶叹一声说道:“真羡慕你们过了30还没被催婚,我这才实习呢,前几月回老家就开始给我张罗对象了。” “难道我读这么多书,只有结婚才能体现我的价值吗?” “当然不是,结婚是人生的选择题而非必选题。” 许愿把保温袋找了个地方放,又跟着江袁一块选择去吃食堂。 “你怎么不吃送来的啊?” “晚上回去热了吃也行。” 省得做饭。 走在路上江袁又不自觉感慨:“我真的特别羡慕许医生你,简直是我们普通女孩子可以竭力抵达奋斗的楷模。” “还有还有前两天许医生你收的那个病人……叫什么来着。” 一时半会儿她有些想不起来。 “虞无回。” “对!虞无回,”江袁激动起来,“前几天晚上我刷到一篇她的采访报道,她在里面说她五岁第一次接触卡丁车时经常因为性别和身高困境被针对,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以后会成为世界冠军。” “可以转发我一份吗?”许愿问。 就是好奇。 “当然可以!” 午饭间的医院食堂是最热闹的时候,排了5分钟还没轮到她们两人。 江袁排队刷朋友圈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话说你前天是不是和心内科的宋医生去看演唱会了,我看她拍的照片里那个人和你很像。” 她把照片转给许愿看,宋以清只拍了许愿的一个侧影。 “是我。”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愿身后冷不丁儿就传来宋以清的问候声:“许医生,好巧啊。” “嗯。” 是很巧了,平时几乎看不见宋以清来食堂里吃午饭,听宋以清提起,是在医院旁边小区买了房,所以平时都去那个家里吃。 她笑笑:“宋医生,今天也来吃食堂啊?” “当然,”宋以清朝江袁一笑以表问候,“听说中午的医院食堂可是增加医生之间感情最好的机会。” “谁啊?” “谁啊?” 许愿和江袁同时摆出八卦星星眼的眼神,异口同声发问。 宋以清很有深度地一笑,然后问道:“许医生有什么菜品推荐吗?” 许愿想了想,吧啦吧啦报一堆菜名,结果打饭时每一样都被打光了。 “这真是很不巧了。” 三人找了个空位入座,江袁看了看手机视频传送的进度条,抬头和许愿说道:“虞无回那个视频传送过去了。” “嗯?”宋以清好奇,“什么视频?” 江袁和她解释一通,她垂眸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这样啊。” 许愿看着手机里的采访视频,一边往嘴里送饭,她外放的声音很小,只是认真看着视频里的字幕。 视频里虞无回缓缓走进采访室内,身上穿着赛车队服,她闲散的姿态看起来不太正经,坐下后又随性地把腿编起来,样子看起来拽拽的,脱口一句:“问吧。” “有人称呼你为围场女王and赛车天才,你怎么看?” 虞无回笑了笑:“我坐着看,躺着看。” 许愿不自觉跟着勾了勾唇,这很虞无回了。 一阵笑声过后,虞无回又正经起来:“围场里面没有天才和传奇,但不可否认能站进围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天才。” 这一番话惹得记者都连连赞叹“verygood.” …… 采访里,虞无回一直都保持着松弛的状态,哪怕提到小时候被同龄的外国孩子欺负,也是一副轻飘飘的姿态。 她说:“如果没有我的创伤,我就不会成为现在的我。既然我拥有它,我就要承认它。这是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我分享给所有人。” 许愿吃完了最后一口饭,采访的进度条也进入了尾声,她看着光洁的饭盘子,若有所思的出神。 江袁见她发呆喊道:“许医生还不走吗?” 她这才回过神来:“走。” 回科室的路上,江袁一直在好奇的猜想宋以清的心上人到底是谁,最后还是猜不到。 “我觉得今天宋医生可能没碰上她的心上人,吃饭时一直板着脸,吃一半就走了。” 宋以清何时走的许愿都没注意到,只是一抬头人就不见了,江袁一路说着,她就在想自己的事情,偶尔敷衍两句。 她当时选择骨科时,一家人都激烈反对她这个选择,认为女生应该选择温和一点的科室,何苦去和那些钢板、螺钉、重锤和力气活较劲。 母亲唉声叹气:“那骨科多脏多累啊,女孩子哪能受得了?”继父眉头紧锁,语气沉郁的劝说:“力气活儿,真不适合女孩子。” 她家里的成员都是医生,没有一个人支持她的决定。甚至有一段时间里她都对自我产生了怀疑。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灰蒙蒙天,垂眸温和一笑,肯定了自己当初坚持的没错,她并非一人独行,她的身后站满了千千万万的女性。 . 有了昨天的教训,许愿今天长记性了,在医院停车棚里又充了一下午车电。 今天安保见她一来,就笑眯眯的给她打开通行道。多加班了半个小时,等她到时天已经渐渐暗了,风很大,吹的她脸都僵了,看见秦雪本能的礼貌微笑都笑不出来。 秦雪说:“老板还在等你吃晚饭。” “等我?” “嗯哼。” 刚走进屋,暖和的气息扑面而来,黛拉守着翻盘前流口水,虞无回杵着脑袋等在饭桌前,一人一狗的眼神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你怎么才来呀?我都快饿死了。” 谁养的狗像谁,莫名滑稽。 她放下包去洗了个手,这间房子的一楼二楼的布局她基本都熟络了。 “其实你们不用等我的。”看着黛拉一地口水直流,她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来,我们就要一直饿着肚子等。” 她皱皱眉,看了一眼旁边的虞无回,身后秦雪小声的传来一句:“其实她刚饿的偷吃了。”无情地把虚伪的人拆穿了。 虞无回鄙夷的看了秦雪一眼,秦雪转身就飞快地润走了。 许愿垂眸无声地笑了笑。 不出所料,今天的晚餐也是格外丰盛,全熟三文鱼,比她脸大的帝王蟹,炒青菜,主食是意大利面和米饭,阿姨说还有饭后水果甜点。 “你别往我单位送饭了。” “为什么?你不爱吃吗?饭菜不合口味?” “没,”许愿咬了咬唇壁,解释,“我中午都和同事去食堂吃。” “那给你送早餐。” 她盯着虞无回,有点怀疑她的脑部神经构造,甚至在脑海模拟了头颅手术的切割过程,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不用你给我送饭,我自己能解决。” 虞无回往她碗里夹了块三文鱼,笑眯眯地说:“送饭是我的意思,我又没征求过你的意见。” 见拒绝无果,她就不再说了。 饭后许愿跟着虞无回一块上了二楼,今天的香薰和昨天一样,淡淡柑橘调很清新。 撕下来的纱布上很干净,见伤口不再渗液了,她提醒道:“明天你有空可以来医院缝合一下,中午我午休没手术,很快。” 虞无回依恋地贴在她腰上,轻声应了一句:“好。” 许愿处理好伤口后,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忽然想起来昨天自己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在回想,有说过什么吗? 好像没有吧? 软软的虞无回,很招人稀罕怜悯。 “平时黛拉也这么黏你吗?” 虞无回没意识到其中的含义,直说道:“对啊,它小时候更粘人,可那时候我很忙,它就趴在门口等啊等,不吃也不喝的等了好久它的主人,最后我忙了一周回去,它瘦的只有皮包骨了,还严重脱水。” “那它现在这么胖,你一定用了很多爱意去灌养它吧?” 虞无回自豪地仰头看她:“当然。” 贴了一会儿,许愿去洗手,虞无回照常站在窗边穿衣服,她的背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条像蜈蚣的疤痕攀附在她的脊柱线上。 许愿半年前就看见了,那时她低声的问了一句,虞无回就转身把背掩到身下埋起来问:“吓到你了吗?” 这个问题很幼稚,一条疤痕怎么可能吓到医生呢? 她站在浴室边注视了很久那条伤疤,按疤痕沉淀的颜色和深度来估算,起码有个五六年了。 虞无回回头见她盯着,一时错愕道:“怎么了?” 她很想要问。 “你背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14、14% 许愿突然的发问,虞无回心头一紧,扬起的嘴角渐渐淹没下沉,她反手去摸后腰,指尖落在脊柱凹陷处轻轻抚过凸起的肌肤。 已经很浅没什么强烈的触感了。 她拉了拉衣摆,嘴角再次扬起一抹笑意问:“怎么啦?” 许愿眨了眨眼,分散目光:“有些问题,我不想问三遍也没有答案。” 总之人的耐心就是有限的,她今天起了浓烈的好奇心,也许明天后天她就再也不会好奇的想起这件事了。 虞无回嬉皮笑脸说:“那就等第三次你想问了,我再跟你讲。” 房门一打开,黛拉一如既往,不知轻重还当自己是小宝宝地扑上来,扑得许愿一个踉跄,一只手轻轻托在她后腰上,给她平衡的支撑点。 秦雪坐在客厅处理工作,见两人一狗下来,问道:“许医生要走了?” “嗯。” 秦雪忙着手上的事,瞥了一眼说:“外面下大雨了。” 言之意外,你回不了家咯~。 这房子隔音很好,以至于许愿一直没感受到外面下雨这件事,从客厅的落地窗看去,这雨下得可不小。 她一时愣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车里有雨衣,但这么大雨回去天黑路滑,安全没有保障。打车又很贵,而且这附近大概打不到车。 她是没法开口麻烦别人的,更何况下一秒秦雪就说。 “许医生,实在是没办法了,昨天我下楼梯摔了一跤,扭到脚了,”她万般无奈的表示,“而且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家里房间很多的,当然你也可以和老板一起睡。” 虞无回敛起笑意,正了正神色,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附和:“对啊,在家里睡。” 左右夹击和安全考虑下,许愿最终还是做下了留宿的决定。 她说要睡客房,虞无回也欣然答应了,应得这么爽快利落,倒让她有些怔松。 虞无回和秦雪有视频会议,她就先跟着保姆去客卧换床单,保姆是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不苟言笑看上去有点凶。 她想帮忙拉一下被角,保姆阿姨非常激动地道:“no,thisismyjob.” 保姆阿姨铺完床铺又找来几身新衣服和睡衣,门刚合上,她准备去洗澡,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是宋以清发来一条消息问:「下周你生日,如果没有约的话,一起吃个饭吗?」 她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字,发送出去:「我得回家里吃。」 宋以清:「这样啊,我给你定了生日礼物,过两天送到科室给你。」 宋以清前两年也给她送过生日礼物,都是一些名牌的香水和包包,她每次要回礼,宋以清都拒绝了说自己没什么缺的。 虽然那些礼物都放在家里积灰,但这一来二去搞得她很不好意思。 想了想她又问:「你的生日可以告诉我吗?」 问完,她放下手机,打算找了空调遥控器想把空调温度调高,结果研究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屋空调是坏的。 这个天气温度,光靠被子是提供不了温暖的,她很难不怀疑某些人是故意的,她怔在原地扬了下嘴角,照旧如常地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她裹着浴巾,将反锁的那层门扣打开。 吹风机插上电,耳边响起轰鸣,热风一阵一阵吹干潮湿黏腻的发丝,混乱声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开关门声,余光里虞无回穿着松散的黑色真丝睡衣缓步走来。 总会来的,比她预想的早。 虞无回悄无声息地靠近,双臂温柔地环绕上她的腰肢,身子轻轻贴近,等候了片刻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随后就微微低头,鼻尖在她脖颈的肌肤蹭了蹭,整张脸都埋入她的颈窝处。 她面不改色地吹着头发,耳边小声的传来一句:“你身上好凉啊?你冷吗。” 「装货」两个字从许愿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吹完头发,拉开虞无回的手去浴室里换上睡衣出来。 虞无回跟空调遥控器较上了劲,按了又按,可空调的显示屏依旧无动于衷。最后她瞪着遥控器,对着空气在质问:“怎么回事?” 见许愿出来她又抬头,懊恼地耸了耸肩表示:“哎呀,我都不知道这房间的空调坏了。” 表面是这样的,她的内心os已经替许愿做出了决定和回答。 _许愿低头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再抬眼时眸中带着几分羞赧的迟疑:“那怎么办呢?今晚我去你房间和你一起睡吧?” _许愿缓步朝她走来,眼神带着三分迷离,三分勾引,勾起的指尖扬起她下巴,旖旎的话语落入她耳间:“宝贝,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 想象的高潮随着灯灭,戛然而止,虞无回站在黑暗里愣住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许愿什么都没有说,往床上去拉开被子抖落了两下,随后躺下。 虞无回站在原地,正揪心盘算的计划落空时,许愿轻飘飘地问出一句:“你还不睡觉吗?一起。” 话音落下两秒,虞无回已经跪到床上了,把毛绒拖鞋抖落,就从被子的尾部飞快钻到被子头部,弹出毛茸茸的脑袋抖了抖扫在许愿脸上,毛了一下。 原本清凉的被窝骤然滚烫起来,昏暗里,两双眸子一上一下静静对视,灼热的呼吸在咫尺间交缠。 许愿主动邀请她睡觉,这说明什么? 她的脑袋像炸开了一般,欣喜雀跃。 “你的伤口,”许愿无奈的说,提醒,“你小心点。” 可虞无回哪还在意这些小伤小痛,这回手能动了就极度不安分的在她后腰跃跃欲试的往下滑去。 许愿从被子里探出手,食指的指尖落在虞无回的鼻梁上,由上而下地轻抚划过,在鼻尖短暂的停留后又下移到饱满的唇珠上。 虞无回抬眸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在昏暗里涌动着零碎的星光,虞无回轻声地问她:“许愿,你会喜欢我吗?” 她怀着期待、憧憬、像以前她总热切期盼地向赛车观赛区投去的目光一样,看着许愿。 可许愿迟迟没有回答,言语沉默间,身旁的人挪了挪身倾斜而来,眨眼过后一个清凉而柔软的吻落在她嘴唇上,舌尖在她的唇缝轻轻舔舐过后,就开始由浅入深的温柔侵占。 许愿轻轻捧住她的脸,指尖陷入她的发丝里,又温柔又霸道的主导一切,她欲求不满地走进了这片未知的沦陷。 她揽住许愿的腰,一点点严丝合缝地贴合,想深深地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融合交缠。 “iloveyou.” 喘息的低语,裹挟着暧昧的温度。 “likecrazy.” 许愿始终没有回答关于喜欢的问题,亲吻也不代表她的回答。 这个吻最终的收尾落在虞无回的额间。 没有再下一步的探索。 她在欲望和理智间挣扎过,她实在没法对一个还在康复期的病人做出什么强烈得举动,再或者她并不想很随意的去做。 最初她留下虞无回的目地是,为了惩罚她故意安排坏掉空调的房间给自己这件事。 她背过身,身后是被她点燃的火,烧得理智溃散,躁动难以抑制的震颤与喘息,虞无回浸润的指尖握住她的手,委屈隐忍地附在她耳边轻语:“你真的好坏……” 你真的很坏、很坏。 如果这也是一种惩罚手段,那实在是太狠太狠了。 许愿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她看见半夜的雨停了,也听见了虞无回清早离开的脚步声和动静。 她起床换掉潮湿的裤子,清洗干净后拿塑料袋装起来塞包的里层。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躺着几条昨晚没回的消息。 宋以清:「我的生日是2月21日,不过我好久都没过生日了,到时候有空你可以陪我过个生日吗?」 间隔半个小时后:「你睡了吗?」 又间隔十分钟:「晚安,许愿。」 她在编辑栏里反反复复删除消息,最终没回。 下楼时,只有保姆和秦雪在,虞无回并没有下楼来吃早餐。 秦雪笑着和她问早,并抬起指尖勾勾自己的眼下提醒她说:“黑眼圈很重哦。” “我知道了。” “你不吃早餐吗?”秦雪问。 “不吃了。” 她没什么胃口,礼貌作了别后就走出了门,冷风一吹所有的杂念都被冻僵了,她刚戴好头盔,秦雪就从屋里跑出来,手上提着袋子,还挎着一条围巾。 秦雪说:“这是老板让我送的。” 许愿勉强收下袋子里装的早餐,但那条围巾一看logo就知道价值不菲,她没有收。可她低着头看着挂在车钩上的袋子,思考片刻后,她又把帽子取下,赶在秦雪关门的前一秒抵住了门。 秦雪愣了几秒问:“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她问:“虞无回在房间吗?” “对。” 秦雪后话还没说完,许愿一溜烟就上了楼,倒让她愣在原地感到诧异,门缝透进的风吹得她一颤,她摇摇头想起虞无回冷漠的面孔和许愿这难得一见的火急火燎。 她不禁感慨:“爱情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可是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她想说,许医生你上班要迟到咯。 15、15% 虞无回一直琢磨不透许愿,总是忽冷忽热欲近又远,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某天她亲手松开了所有锚定的绳索,潮水将她推向这片没有命名的漩涡里,她不知道是该怪自己松开了锚还是该怪这片漩涡太过平静。 她回到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骚扰朋友。 朋友说,神秘的东方大国有一种巫术玄学,掐指一算就可以看出你与那个人会不会有结果。 闻言她又从床上坐起来。 朋友又补充了一条语音:“oh,顺便帮我掐指一下,看看我和米娅会不会和好,呜呜呜...” 关上手机,她不郁闷了,起床去浴室泡澡,放着舒缓的音乐闭上眼睛,浮现的画面都是许愿亲吻她,像蜂蜜棒上裹满的糖浆滴落在她唇边漫进她的口腔,四处都溢满的甜蜜。 突然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她猛地从浴缸里坐起身,脑袋嗡一下,惊讶又疑惑地看着来人。 “许愿?”你不是走了吗? 许愿站在门口,咬了咬下唇犹豫着张开欲言,最终在虞无回疑惑的目光中迈步向前蹲下,她刚抬起手虞无回就刻意地偏了偏头避开。 虞无回还记着昨晚的事情,许愿只管点火不管灭火的行为,道德的沦丧人性的湮灭,总之她不想体验第二次了许愿不愿意的话。 她垂眸,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小水珠:“你不愿意的事情我都不会勉强你。” 有些东西是勉强不了的,这个道理她太明白了,勉强爱上的东西,时间久了就变了。 读大学时,导师讲过一句话:“你有权去选择爱,她也有权选择不爱;你有权选择打开心门,但无权拆除她的围墙,这就是爱的公平。” 许愿迟疑了很久:“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飘飘划过,在虞无回的耳间回荡了许久。 “.....你。” 可下一秒许愿话锋又转:“我觉得你也应该和我说抱歉。” “why?”她完全不理解。 许愿很讲道理地说:“因为你过不久就要离开了不是吗?像上次那样,你只想利用我短暂的消遣。” 离开是事实,虞无回无法反驳,可是‘消遣’,她没有把许愿当做一个玩物或是别的,这是她唯一且第一次的爱,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爱上,总之是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利用因素的。 空气短暂的凝结住了,两人都默契的不再看对方。 虞无回以为许愿会让说永远都不要来打扰她了,这样决绝的话语,所以沉默在给自己做思想建设。 许愿蠕动唇角先开口打破了漫长的沉寂,说道:“你离开之前,我们可以发生任何事情,发生任何关系,但你离开之后,这一切就当梦一场烟消云散,我希望在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就是陌生人,就当从没认识过彼此。” 简单来说就是‘短暂的p友’,但直白的表达貌似有些,她没法直接说出来。 明明预见了所有分离和结局,可内心却有一腔义无反顾的冲动。 这是她第二次放纵自己,她从小按照着乖乖女的样子长大,青春期的叛逆也未曾有过,活得过于教条,所以格外欣赏自由野性的东西。 但这仅仅是欣赏,并不足以代表她完全的接受虞无回了,总之只是短暂。 她被规训的太懂事太听话,可偶尔她也会生出叛逆的心理,她不敢表现。她的内心始终住着一头向往自由的野兽,虞无回到来后,那头野兽就冲破了枷锁,栓不住了。 “为什么?要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她带着疑惑的,不明白许愿为什么要这样。 “好吧。” 许愿以为她不愿意便站起身来准备要走,突然手腕被湿漉漉的手抓住了。 虞无回犹犹豫豫片刻后,郑重其事地答应她说:“我愿意。” 话音落下那一瞬,许愿紧绷的弦松动了,她可以没有任何压力的去放纵自己了,在这之前她仍然需要求证一件事情。 “在这半年里,”她咬了咬唇壁,“你和别人睡过吗?” “哈?”虞无回更不理解了,许愿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解释:“拜托我很忙的,每一次比赛间隔只有一周两周,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 许愿放心了,眼底漾出不明显的笑意,提醒她说:“你快洗吧,小心伤口,我得去上班了。” 虞无回松开手,许愿忽然又转回身面对着她,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但这感觉很奇怪,因为她平时也是这么奖励黛拉的,做对指令后揉揉它的脑袋。 许愿最后留下的话是:“中午见。” 浴室门合上后,她憋着气把整张脸都埋进水里,这澡全程下来洗了一个小时有余。 今天也是许愿工作两年以来第一次迟到。 护士长见许愿作为科室勤劳上班的楷模,居然迟到了一个小时才来,不免惊讶的问:“许医生家里出事了吗?” 许愿如常地温和一笑,轻轻摇头道:“没有。” 护士长暗自感慨,不愧是心态超稳又随性的许医生,迟到要挨批斗也笑得出来。 许愿今天早上没有手术,查完房挨了主任一顿批,主任念在她初犯没有太言辞犀利评判她,而是问过原因后无奈的表示“下次不能这样,”这件事就罢了。 给病人换完药后,她终于有空闲时间去休息室里打开已经放了三个小时的早餐,好在有保温盒还剩一点残留的温度。 她屁股还没坐热,刚吃下两口,江袁就探进头来说:“许医生,有人找。” 宋以清循着话走进来,脸带笑意:“才得空吃早餐吗?” “嗯,”她有些疑惑,“现在上班时间,宋医生找我有事吗?” 宋以清在她面前坐下,回了回神说:“没,就是你没回信息,又听说你迟到了,我以为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愣了愣,被人当面点破没回消息这件事感觉很怪异无所适从,她确实是看了一眼后忘记回复了,但是自己迟到的事情怎么心内科的宋以清会知道? 咽下食物后她解释:“我今天还没有看手机,抱歉啊我现在看一眼。” 随后从包里掏出手机,假装翻出消息看了一眼过后又放下手机,当面回道:“我不能保证自己有时间和你吃饭,但我也会给你送生日礼物的。” 宋以清失落的一声:“好吧。” 医生没空,情理之中。 可不想话说完后宋以清迟迟不走,也不说话就盯着她吃饭?盯得头皮发麻食不下咽,她又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宋以清直白地表示,“你很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多看看。” 换个性别说这话,许愿可能就抬着饭翻白眼走了,她噎了噎:“宋医生你也很好看。” 是礼貌也是实话。 宋以清轻笑带出几个气音:“那我很荣幸。” “宋医生今天科室很闲吗?” --‘你怎么还不走。’ “也得适当摸摸鱼不是吗?” 她哼笑了两声:“那确实...” 人是铁饭是钢,再不舒服她也不会饿着自己的,就在宋以清的注视下她埋着脑袋把饭吃完。她起身了宋以清才说要走。 宋以清临走时又问她:“中午你要去食堂吃饭吗?” “值班。” “好。” “.....” 很莫名其妙了。可说起生日还有礼物,她倒想起来貌似可以给虞无回准备一件圣诞礼物。 医院中午吃饭时间人相对少一些,虞无回这个点就不会太引人注目。 一点半,虞无回准时出现在骨科室外,许愿从科室窗口抬眸就瞧见了她。 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带着墨镜,一只手插在兜里,衣摆随着盛气凌人地步伐微微扬起。秦雪矮她一个头穿着黑西装跟在后面,这回倒是能分辨得出谁是老板了。 科室门被力道温和地推开,许愿拾起闲置在旁的眼镜带起来,视线豁然清明了。 她拿出提前打好的单子,递给秦雪交费,然后带着虞无回去处置室里。 虞无回又变成了一只任她宰割的‘小羔羊’。 小羔羊乖乖躺上床,小羔羊盯着她看她拆开无菌手术包,oh不太对,应该是只老羔羊,老羔羊眼里半点恐惧都没有,一副‘有种你来’的架势。 莫名她就觉得好笑,掩在口罩之下的嘴角扬起来,转身又严肃起来,给虞无回患处扎进适量的麻药,温言提醒:“一会儿要是还感到疼,得说,我给你补一点麻药。” 虞无回垂眼看看她:“我不要麻药,我要你哄着我。” 从她的角度看着,虞无回像仰着下巴一副傲娇的态度,显得非常强硬又无理。 她低头认真着穿线,冷淡地说:“不要影响我工作。”片刻,见虞无回歪了歪头,她语气很随意的补充,“下班后再说……” 虞无回扬唇轻笑起来,身子颤了颤,许愿严厉提醒:“别动。” 刚扬起得“小尾巴”又被呵斥地落下去了。 很小的缝合术,前后也就十来分钟 她收拾了残局后,见虞无回在和衣服扣子较劲,像要跟扣子打起来一样,满脸怒意,她看不下去了就上前帮忙扣上。 她刚才就见虞无回脸上画了淡淡的妆,顺道问了:“一会儿你要去干嘛?” “去寺庙,拜大师。”虞无回一副认真虔诚的语气。 “嗯?”她不由得皱眉疑惑,“为什么。” 虞无回笑起来:“去求姻缘,让大师看看咱两的因缘线。”反正秦雪就这么告诉她的说这叫“求姻缘”。 许愿当她开玩笑了,但又有点好奇琢磨,佛祖渡外国人和月老管同性恋姻缘吗? 16、16% 两人没在医院呆太久,就离开了。虞无回说等她下班去家里找她,她应了一声‘好’。 中午她做了一台手术,刚到科室里江袁就笑嘻嘻地来说:“许医生,有人给你送了幅锦旗来诶!” 患者送的锦旗、感谢信这些在附院可以作为医生评优、职称晋升的辅助材料。 “谁送的?” 话音刚落,江袁就把那幅锦旗当众展开,并配着旁白的念: “赠:北城附属人民医院骨科医生许愿,veryvery骨德,患者: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虞女士敬赠。” 坐在科室里的同事都不免探起头来看一眼,随后脸上都忍着笑。 许愿收到过的锦旗不少,可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不太正经’的,无奈的低头笑了笑作罢,空闲时她掏出手机思索了半天,在输入栏里打出三个字「在干嘛」发送给虞无回。 片刻后她本来想撤回,虞无回的消息就弹了出来,发来的照片是在北城是寺庙里,许愿也去过一次。 虞无回虔诚地拜完佛像后去一旁的住持处求签,她拿着签盒抖了抖,落出一根下签。 住持接过她的签,一声叹息,又递来一张白纸,上面写道:燕子楼头,空锁同心缕;菱花镜里朱颜故;杜宇声中,肠断黄昏雨;若问情关劫几数,三生石上苔痕暮。 她皱了皱眉,不解问:“什么意思啊?” 住持捏着佛珠释意:“施主虽情路坎坷,但“苔痕暮”并非完全绝望,若真心不灭,或许未来仍有转机。” 她刚出寺院,许愿又发来消息问:「求到什么签了?」 「我也不知道啊。」 她真的不知道,甚至好多没听懂。 秦雪给她解释说大意就是:“只要你专情专一,或许你跟许医生会有转机,能在一起。” 她闻言心花怒放,谁敢说这庙不好啊?这庙拜了可太好了。 她又让秦雪往功德箱里塞了十张钞票进去。 况且今天许愿居然主动给她发消息,想到这她又不自觉嘴角上扬。 “……” 许愿在吃饭时,虞无回发来消息:「我好想你,可是我被绑架来开会了。」 她去健身时,虞无回发来:「我好想你,所以我已经在见你的路上了。」 她在回家路上时,虞无回这次先弹出一张照片,是她家楼下熟悉的红白围墙。 「我好想你,所以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 刚走进小区就见虞无回的豪车停在她家楼下,旁边还坐着一群唠嗑的大爷大妈,她不敢想要是现在走过去明天小区里得出现多少个版本的故事,想想就不禁后背发凉。 她在虞无回一连串的‘好想你’中回复:「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 虞无回大概不懂,小区里这种闲言碎语的危害,今天可能是在小区里传开了,后天可能就是在医院里传开了。 她在昏暗处的寒风里站了许久,消息始终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她站在远处瞧见虞无回脸上映着手机的亮光,随后不久虞无回关上手机,开车走了,她这才把悬着的心落下来,往家走去。 今晚的北城又降温了,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可能要下雪。 许愿到家去浴室洗了个澡后就躺回床上,手机里有几条未读的短信,不是虞无回,而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秋宁宁发来的。 秋宁宁:「姐,我26号早上到北城机场,回来给你过生日。」 秋宁宁这几年都在国外留学,前两年放假还会回来,近几年学业紧张,已经两年没见了。以前总爱黏在她屁股后面。 她打字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和爸妈说了吗?」 秋宁宁发了一条语音,声音一如既往清甜活泼:“还没有,你可别和爸妈说,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们一家四口人,除了秋宁宁性子跳脱以外,属于三个人坐一张桌吃完饭都不会聊一句话那种。 「好,路上小心,等你回来。」 她看屏幕上时间已经过12点不早了,刚关上手机准备睡觉,耳边却传来敲门声。 开始她以为是老小区隔音不好隔壁或是楼下传来的,可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她确定了是自己家的,起身去准备要开门,又附在门框上问道:“是谁?” 门框后,沉沉闷闷地传来一句:“是我。” 隔着厚重的门板,她还是听出了这是虞无回的声音,打开门,一阵寒气也随之钻进屋子里,钻进她轻薄起球的睡衣里,不禁颤了颤。 “这么晚了,你怎么……” 虞无回借着微弱的光,瞧清许愿的轮廓,她忽然伸手一把将人拽入怀中,双臂一点一点收紧,将许愿牢牢锁在胸前。 她下巴抵在许愿肩上,呼吸灼热,隔着衣料仍淡淡可闻那柑橘清香,格外的宁神。怀里的人动了动,却被她更用力地按住后脑,五指深深地嵌入柔软的发丝间。 “你怎么了?”许愿沉闷的问了一句。 “我等了你好久。” 她的声音都带着低温的凉意,而她的怀抱潮湿又暖。 许愿顿时僵住了。 虞无回在楼下等了她这么久吗?她上楼时9点钟,现在已经过去3个小时了。 “你…一直在等?”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你不是开车了吗?” 车里该有空调暖气才是。 “我把车停到了很远的地方,晚上又打不到车…” “所以你走着来,又在楼下等?” 她几乎不敢相信虞无回说的,以为这又是卖惨的套路,可是——她挣脱虞无回的束缚,去握起那双手时格外的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冰棍,又抬手去摸虞无回的脸,一样的很凉。 她相信了,又气又笑的懊恼问:“你怎么这么傻,你不会打电话给我吗?” 虞无回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垂眸说道:“你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一直在等,等楼下没有人,等保安亭的大叔杵着头睡着……” 这话确实也是她说的,她无从反驳了,着急道:“你快去个热水澡暖一下身子,不要感冒了。” “你家没有浴缸,我的伤口不能着水。” “……” 一时心急就给忘了。 她去浴室里拿泡脚桶接了一盆热水,让虞无回先在沙发坐着泡脚,然后又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枣茶,可以去寒气。 忙活完这些已经凌晨一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心想着万一明天虞无回感冒发烧那她更愧疚了。 虞无回早就看出来了许愿的那份心理负担,她抬起桌上的姜枣茶喝了一口,说道:“你不用有负担,是我要等你的,是我想见你的。” 跟许愿在一起时她就觉得格外踏实,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就像兜里揣着个煮熟温热的鸡蛋,沉甸甸的,却莫名心安。 许愿轻轻点头:“我知道,你喝完快去洗脸然后睡觉吧。” “好。” 她小口小口地轻啄,除了烫以外还有她不喜欢吃的姜,磨了十多分钟才勉强喝完 家里还是只有一个枕头,许愿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盒她下班后去买的指套,她沉思片刻后又关上,把床单拉平整后躺下。 今天实在有些累了,加上昨晚还没休息好的缘故。 湿滑的脚步声渐进,床垫微微下沉,她转过身看着虞无回,把枕头往中间挪了挪,见虞无回在脱衣服她把屋里的灯关了,虞无回愣住片刻又摸着黑继续脱。 虞无回躺下后,理所当然地靠拢过来,她轻轻喊了一声:“许愿。” “怎么了?” 她们面对着面,靠在一个枕头上,鼻尖几乎相触,温热的呼吸在方寸之间流转,连吞咽都刻意放轻了节奏,深怕吵醒什么。 这次许愿主动地伸手去揽抱身旁的人,冰凉的手和身子都在渐渐回温,她在虞无回的背上轻轻拍拍:“今天早点休息好不好?” “你给我讲故事。” 虞无回的这个要求让她感到疑惑,讲故事真的很幼稚,像小孩子才爱听的,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要是开着灯,一个一米八大高个要她讲童话故事是什么既视感。 “你小时候没听够吗?怎么这么大了还听睡前故事。” “没有。” 她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想了想,放弃了:“我想不出来。” “你编。” 没办法,她只能用老派的故事编讲道:“在很远很远的大山脚下……” 不知是故事过于无聊,还是话语过于催眠,没一会儿讲故事的人就把自己先讲睡着了。 虞无回在她额头亲啄一下,然后笑着道:“晚安。” “……” 许愿当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又回到了那处寺庙里,看见当年自己求的那根下下签。 “昨日繁华满树红,今朝零落付西风。 荣枯本是天机定,何必强求再相逢。” 住持与她解释:“盛极必衰,缘尽难续,强求无益,顺其自然。” 当时她只是陪室友去,顺道求的签,这签表达的意思晦暗不明,而且她不是喜欢强求的人更多是顺其自然,所以她就没再当回事。 一整晚她都睡得半梦半醒,期间虞无回咳了几声她醒来就去探探虞无回额间的温度,一直挨到早晨,听见虞无回喃喃梦呓,她又睁眼摸了摸。 不出意外的,虞无回果然发烧了。 17、17% 她给医院请了一早上的假,把手术都推到了下午,家里药备得很齐,一般小病她都是自己吃药好的,消息发出去后她起身准备去翻体温计。 被子刚掀开一个角,虞无回睫毛轻动,缓缓睁开的眼缝还带着浓浓倦意,透着惺忪迷离。 “嗯?”虞无回抬眸,嘴巴都没张只从鼻子里泄出含糊的气声,像刚睡醒的小猫哼唧。 “我去拿体温计。” 虞无回蹙了蹙眉,声音沙哑:“你发烧了?” 她无奈的叹息:“你自己生病了都没感觉吗?” 虞无回翻了翻身,半张脸埋进被子里:“没有。” 等拿来体温计时,虞无回的意识已经飘忽起来,眼皮一沉又闭上了,头发毛毛躁躁地贴在脸上。 许愿伸手替她把头发捋开,捏着体温计的手探进被子里,凭着感觉往她腋下塞,没成想她反应这么敏感,指尖刚触碰到皮肤身体就本能缩了缩。 “会痒。”她没睁眼,但语气带着隐隐笑意,痒的。 “那你自己来。”许愿把体温计又重新甩了甩递到她手中,“我先去洗漱。” 今天的北城温度还在持续走低,已经正式进入到深冬,听说冬天最适合两个人在一起了,寒冷会让体温变得珍贵,一起盖着大毛毯在客厅看电影,吃不掉的烤红薯可以分成两半..... 她一直向往安稳平常的生活,淡淡的平静足矣,就算偶尔起些波澜,最后总归要落回那份平稳安宁里去。 体温计上的刻度显示38.2°,烧得不低,吃药后不退烧就得去医院挂水了。 虞无回还睡着,她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披了件大衣,出门去楼下超市买点新鲜青菜和鲜肉,熬个青菜鲜肉粥,让虞无回吃点东西垫肚子后再吃药。 冬天早上买菜的人很少,超市小喇叭在门口机械的喊着:“扫码送一盒鸡蛋啦,扫码送....” 她刚走进超市拿了个篮子,包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虞无回的微信的备注,她悬着心口接听便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去哪了?”声调微微上扬带着刚睡醒的含糊。 “当然是下楼买菜。” 她忽然发现虞无回还怪黏人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哦.....”尾音轻飘飘散开,传来一声哈欠声然后又问,“你不上班吗?” “请假了,下午去。” 窸窸窣窣的噪音传来,片刻虞无回说:“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 通话挂断后,她愣在原地蹙了蹙眉心,感觉有些不太对,她家怎么变成虞无回家了?没纠结太久,买完菜后她就顶着冷冽的寒风往家里赶。 屋内迎面扑来的暖气让她渐渐回春,她刚换好鞋,虞无回从浴室探出颗脑袋来扬唇笑了笑嘴边还沾着牙沫,嬉皮笑脸看着哪还像个生病的。 “你怎么就起来了?” 虞无回眨巴眼睛,故意说些俏皮话来:“忽然就梦到很远的大山脚下,有个姑娘跑走了。” 还贫嘴呢。 许愿都不知道她38°了还哪来的精力开玩笑,发烧的感觉不都是脑袋沉沉,身子软软,没有力气吗? 想了想,她还是关心的问:“你不用再休息会儿吗?” “不用啊?”虞无回摆摆手,表示“我身体好得很。” 身体要是真的好,就不会发烧。 她都懒得揭穿虞无回。 “青菜瘦肉粥,你吃吗?” 其实也就象征性问一下,除了青菜和肉,她也没买别的。不吃就滚回去,嗯,她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吃啊,怎么不吃。” 声音渐近,虞无回洗漱完走来侧倚在厨房门口双手抱臂,眼神缠在里头择菜的人身上,像午后晒暖的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 从小到大她连厨房的菜都没碰过,但喜欢搞破坏,小时候,在保姆做好饭摆好盘时,她就趁人不注意踮着脚去拿盘子里的菜偷吃,每一次她都会被当场抓包,然后在一声声叹息和无奈声中跑到厨房外,得意洋洋的当着她们面把东西吃完。 想到这些,一抹笑意不自觉的蔓延上嘴角,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许愿在菜板、水池、砧板来回切换,余光里虞无回一直板板正正地站在门口,像个监工的大爷。 不久,一阵狂野的铃声从虞无回包里传来,她转身去接听电话,一副极度不耐烦得语气吐着一口废物含量极高的英文。 许愿听得懂,大概是在说某个事件进程,然后虞无回说“催什么催,再催我把手脚砍了明天你来参加我的葬礼。” 透过客厅电视漆黑的屏幕反光,能勉强看见虞无回脸上怒气冲冲炸毛的表情,难得一见,她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去。 锅里的粥咕咚咕咚冒起小泡,她回神转身去搅动避免糊锅,虞无回的电话也挂断了,以一声‘s13’作为礼貌的结尾。 煮熟的粥刚盛到碗里,一双手忽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际,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渗透进肌肤里,并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虞无回贴在她耳边轻轻说:“好香啊。” 不知是饭香还是人香。意义不明不做考究。 现在的虞无回和上一秒的虞无回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许愿刻意逗弄她问:“你是谁。” “我是…”她顿住的几秒像在计划诡计,“我觉得我是你注定会爱上的人。” 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见许愿不说话,她唇角一扬,眼尾挑起几分傲气的弧度:“拜托,我这样好的人,市面上可是不流通,你不爱我也是你吃亏的。” 她的鼻尖在许愿耳边蹭了蹭,声线低沉中带着狡黠的笑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过时不候哦~” 许愿盛好了粥,从瓷碗放下的轻灵声中清醒,提醒道:“快点吃饭,吃完吃药。” 虞无回松开手,表示遗憾地耸耸肩:“那好吧。” 她看着许愿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从眼前一晃而过,垂落眼眸,又闪过一些儿时的画面。 — 英国的冬天很冷比北城还要冷,偏偏她是个不耐冷体质,一到冬天她就容易生病发烧,那时候母亲也会给她煮粥,母亲煮的粥很细腻吃不到什么颗粒感,粥里有鱼腩和猪肉肝。 虞母叫虞恒是老牌的港星出生,早年在港城也是红极一时,结婚后到英国生活后就渐渐隐退了。 虞无回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没喝过母亲煮的粥,母亲还在煮粥,只是那碗粥貌似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又是一年冬令时,她拿了奖激动开心地赶到家中,衣肩上还沾着落雪,走到厨房前却只瞧见母亲抱着小她13岁的弟弟,桌面上放着一碗鱼腩粥,没有第二碗,没有她的。 虞恒无措尴尬的一笑问道:“潇潇今天回来啊?妈妈都不知道…只做了弟弟的。” 潇潇是她的小名。 她装作懂事地摇摇头说:“没关系,下次再喝也行……” —下次。 再也没有了下次。 就像那些哄人的童话故事,虞恒也从未对她讲过,“只有弟弟的”“下次”多么可笑啊。 如果再重来一次,知道那是最后的一碗粥,她一定会去抢到手里,无论如何。为难了别人,幸福了自己。 不过,这些过去的事情早就不重要了,她早就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重要的是眼前。 她又在冬天喝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许愿递来一把勺,没有立即坐下来和她一起吃,又去电视剧下的柜子里,在一堆药里看着说明书翻找。 怎么有人看说明书也这么认真这么漂亮? 她眼神专注,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将细腻的轮廓半掩在轻纱薄雾中,隐约可见的下颌线,在柔和光影中交错,若隐若现,透着恰到好处的清晰,每一处线条都被别样的温柔照拂。 没有任何汹涌澎湃的情绪涌上心头,幸福就是在琐碎平常的生活中悄无声息地来,她长久以来空虚的内心,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填满。 许愿找好药,放在一张白纸上,放到虞无回眼前:“喝完把药吃了。”随后也坐下,放凉的粥覆起一层薄薄的油层,她搅了搅。 没有太阳的晨曦也不影响它安宁,没有正午的吵闹,也没有夜晚的孤静。隔音不太好的老旧楼里四下也是静悄悄地平和着。 偏偏就有人故意要搅乱这片安宁。 粥心滚烫的热粥被她搅弄上来,太烫了,她吹过后正要往嘴送,面前的人冷不丁又问她那个已经问过的问题。 ——“许愿,我漂亮吗?” 哪怕和虞无回短暂的相处中,也能感受到她是一个自信傲然的人,偏偏顶着一张漂亮的脸问自己漂亮吗这样的话问了两遍。 那双眼睛牢牢攫住许愿,分明早已看透她的答案,却仍好整以暇地等着她亲口承认。 为什么呢?她琢磨不通,顺意就答:“漂亮。” 漂亮的定义是什么呢? 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事物,都可以被称作漂亮好看,它们活在各式各样的人眼中,总有欣赏它的有不看好它的。 她觉得虞无回漂亮,那就是漂亮,无所谓别人怎么认同,她只认为她所认为对的。 所以呢?然后呢? 虞无回轻扬的笑意漫上眼尾,眯着双眼,像诱惑,她垂下眼眸搅弄着碗里的粥,语气轻飘得像是问“今天天气如何?”的问出:“许愿,你想结婚吗?” “和我。” 18、18% 和虞无回结婚? 这个问题在许愿脑袋里像过年鞭炮炸开了,噼里啪啦噼啪啦在脑子里轰隆轰隆,结婚这个概念在她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想象过。 婚姻是人生的重大决定,虞无回就这样很随性像去餐厅点菜一样随便的说出口,可见虞无回对待感情的态度。 不知道该觉得好笑呢还是敬佩这份无畏的勇气。 她只是北城一个普通三甲医院的小医生,埋头苦干一个月工资顶破天也就3万来块钱,更别提北城生活成本高的这些外界因素了。而虞无回一年下来上百万千万的资产收入,还是美元。 虞无回有各种各样试错的成本和底气,她没有,作为人性的本能她很羡慕虞无回有这么多钱,但终归要接受平庸的本身。 她也在霸总文学盛行的青春年代里有过那么一丝幻想,可她又清醒的去想,现实里一个普通人突然阶级跨越到上层社会如何自处?社交,思想,消费观念这些都是日积月累的习惯。 人一旦过了30岁就像上了岸的鱼,对很多事情都是扑腾两下然后嘎嘣躺下,比起这些她更想过安稳的日子,很显然虞无回无法给她那份安稳。 “虞无回,”她轻轻喊了一声,唇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意,“我很欣赏你敢想敢做敢直说的性格,但是这无论是结婚还是任何大事,我都希望你是经过深思熟虑和认真思考的,对所有人都是,不包括我。 “我的态度昨天早上我就向你表明了。” 许愿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连拒绝都这么温柔,温柔得近乎暴烈,那种温柔有时是冷漠的,所有情绪都被无奈的温柔黑洞给消解。 虞无回低头自我解嘲的一笑后抬眼质问:“你也觉得我是冲动没考虑过的?” “不是。”虽然有点但只有有点,可以忽略。 虞无回生气了,肉眼可见地眉心拧巴在一块,眼神里透着锐气,偏偏鼓着气,不吓人像个炸毛要干仗的小猫在酝酿,锋利的尖爪却还藏在肉垫里。 “你就是不信我,”她丢下手中的勺子,赌气起来,“不吃了!” 许愿一脸从容淡定:“那把药吃了。” “我不吃。” 闹情绪不吃饭的小脾气她可以纵容,但不吃药不行,她忍了忍,说道:“你知道不吃药的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什么?”带着一丝好奇。 她一本正经缓缓而道:“不吃药的人最后都...乖乖去吃药了。” 冷得不能再冷的冷笑话,虞无回板下脸来:“不好笑。”可是她转念又一想——许愿居然愿意讲冷笑话哄自己吃药。 炸毛在无意识间就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来顺平整了,不声也不响。 许愿脸色刚沉下来,虞无回就把药一把干塞进嘴里,吞咽着说:“我、吃!” 我的天呐?惊呆了。 许愿慌忙之下把自己手边的水杯顺手就递过去了,直到看见虞无回反常地将被子转动方向才反应过来。 这完完全全是在故意的当着她面间接接吻。 幼稚鬼。 虞无回不仅把药吃得一颗不剩,还把大半杯水喝的一滴不剩。 她轻轻点头夸道:“真棒。” 差点脱口而出的“小朋友”被及时地塞回去,没说出来。 “奖励?” 虞无回闲闲地盯着她,一副讨赏姿态,想凑上前奈何桌子太矮,长腿一动就晃很憋屈。 “哈?”许愿疑惑。 她自己生病,出于医生好心本能的帮助,还和她来要奖励? “都有奖励,”虞无回列举,“黛拉吃驱虫药很乖,所以我每次都会给多余的小肉干吃奖励它,它很喜欢被摸摸头,它乖我就摸摸她……” “我明白,我理解,”许愿愣着点点头,“可是你为什么要拿一只狗做比较?” 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举例,很新奇。 虞无回十指轻拍桌面,纠正道:“它是我女儿,‘亲生’的。” 当时她在马场捡到黛拉时,肚子上还沾着脐带眼睛还没睁开,是她捡回去拉扯长大,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怎么不算亲生的!? 就是。 许愿点点头,母女情节很强,没养过小动物不理解但祝福。 “……” 她不再说话了,用‘食不言寝不语’来搪塞虞无回,粥热热地喝有助于肠胃消化。 窗外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有要下大雨的趋势,许愿收洗完锅碗,拿来体温计递给虞无回,又把晾晒的衣物收回房间。 来来回回虞无回都悠悠闲闲像闲鱼一样躺在木编椅上,面貌看着精神毫无病气的样子,她都想把人拽起来干活了。 忙活好后,她换了身家居服去取体温计,眯着眼睛借光仰看片刻,38.6°,不降反升了?!都吃过药了不应该啊? 她移开体温计看了一眼虞无回,兴致昂扬地朝她眨了眨眼。 虞无回看出她眼中浸透的疑惑,说道:“40°都烧不死我,it''''snothing。”她蓦然一笑,“许医生好像很关心我?” 她一怔,有吗? 没有吧。 …… 好像有一点。 “作为医生的职业本能而已。” 虞无回像突然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挑了挑眼皮,随之而问:“真的吗?” 许愿还没作答。 她又说:“我不信。” “……你。”太会诡辩了。 “许医生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她几乎将许愿几次想要脱口的话都硬生生堵了回去,最后让人梗在原地无所适从,她坐起身来仰头看着许愿,脸上笑意不减,在笑许医生吃瘪的模样可爱,还有—— 许愿新换的这身家居服,很性感。松松垮垮有隐隐可见的弧度,让人不禁起来探索的欲望。 她抬手抓着许愿手心,好凉。她手心好热,体温突破生理临界点,身体就会正遵循着原始本能,急切地寻觅一切冰凉之物来平息这难耐的燥热。 她就是需要许医生。 想要她,想爱她,靠近她,喜欢她,想和她结婚。 许愿还在出神间,腰际忽然探进来一双温热的手,在她肌肤上顺着腰线游走抚摸,她眉心微皱淡然的神色间隐隐约约透着一丝无措,像被风吹皱的春水。 虞无回低垂着眼帘,嘴唇贴近而来衔住她裤腰上松散的绳结。仰起脸时,喉结在颈间轻轻滚动,目光莹莹润润,像两潭融化的蜜。 绳结被咬拉开了。 她想往后退,虞无回的手臂就出力将她往前推。 几轮暗力涌动的交锋,许愿都败下阵来,最后以跨坐的姿态落在虞无回腿上,被面对面拦腰禁锢着。 本来是烧在虞无回身上的那团火,也殃及池鱼的引到她身上来。 她温言地提醒:“你在生病。” 虞无回掌心覆上她的后颈微微施力,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不想和我结婚,那就做*。” 是啊,虞无回自己也在想。 她总是要走的,那走之前该给许愿留下点什么呢?那该是深刻、入骨、暴烈、酷热的。就是要做*,做到走后许愿每一次欲望来临时,脑子里想的都是虞无回这个名字,声音、样貌。 19、19% 很小的时候,许愿跟母亲住在家属院里,有一次发烧母亲在工作就和她说:“吃过药后,捂在被子里,捂出汗就是要退烧了。” ——出汗就是要退烧了。 衣服一件一件褪落在木质地板上,许愿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早晨,天光大亮时。 自从虞无回出现后,她真的做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生活全乱套了。她眼睁睁看着任由一切发生,却没有阻止选择并行。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中,隐约能听到隔壁开关门的讨论声,老旧小区的隔音就是这么没有隐私性。 “去房间...” 抽屉里安详放着的指套被拿出来,刚拆开盒子包装,虞无回就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准备得这么充分,她怀疑过去的那半年,许医生和别的女人睡过。 “昨天。” 甚至是跑了三家成人用品店,才找到一家卖指套的,安全卫生总是很要紧的,女生很容易感染妇科病的。 虞无回没穿衣服,慵懒地侧躺在床上杵着脑袋,眼神缱绻地看着她拆开包装,薄润的指套一点一点从指尖套入滑上纤长的手指。 明明一件很有涩/情意味的事情,落在许愿手中却变得认真又仔细得像在做手术?可就是这样没什么趣味的一幕,看得她隐秘处暗流涌动。 许愿刚把准备工作做好,虞无回就急不可耐地起身猛地探身,温热的唇舌随即埋首于她肩颈之间,带着几分焦渴的力道,在她光洁的肩头舔舐、游移,烙下细密而滚烫的吻。 “许医生,”虞无回勾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好想和你赛车啊~” 平时的虞无回就骚话漫天飞,临近此刻更是,暧昧旖旎的话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钻进耳廓那声音低徊婉转,每一个字都像羽毛尖儿,轻轻搔刮着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许愿堵上她的嘴,也避免不了,她断断续续拉着暧昧丝线的排列造句。 “一会你超我,我超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愿的理智也被击溃,与上一次不同,她仍然清醒看着虞无回动情的模样。 虞无回在生病她轻轻地、温柔地将虞无回捧举到高处,升温的目地是为了降温。她灵魂光洁,虞无回就像一面镜子,赤裸裸照出她从小活在乖孩子标签下的反面。 她不想做医生,可家里人非要她选的话,她选了骨科,而最终没有被阻止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秋叔叔是北城首医的骨科主任。 她的一意孤行又让自己再次一意孤行。被禁锢久了,她就羡慕世界上原来有另外一种人,那么自由、那么恣意、大胆的活着。 她将五指扣入虞无回五指的缝隙中抓紧,轻轻吻过刻在虞无回身上的每一条疤痕,仿佛要印下自己的名字。 这片平静的漩涡起浪了,潮水裹挟着虞无回,将她推向浪峰之巅,汹涌的浪潮在阴云中起伏跌宕,她的身躯随着潮汐的韵律沉浮。 不久,北城降下今年的第一场初雪,细细密密地落下来敲在窗户上滴滴点点。 降温了,降温了。 那雪也落在许愿手心融化成了一滩水,她用纸巾擦去,虞无回额头冒出星星点点的汗珠,也许退烧了。 房间里还残留着旖旎的气息,大量的体力消耗后,两人都有些累,虞无回侧卧着,手臂轻轻环住许愿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许愿背对着她,淡淡的洗发水味萦绕在发丝上,她起身在许愿肩头轻轻一吻,忽然问:“以后北城的每一场初雪,会想起我吗?” 不会。 这是许愿在心里预想的回答,可没有说出口。 虞无回又笑了,气息吐在许愿肩上。 她知道许愿会想起她的,所以目地达成了。 她从来不喜欢冬天,也不喜欢下雪。 冬令时的伦敦阴雨绵绵不绝,潮湿,冷寂。下午四点就天黑的冬天,没有充足的阳光,逼得人抑郁。 在12月f1一级赛车方程式比赛刚进入到休赛期,而她从病房中昏迷了整夜醒来后,只是很轻淡又言辞坚定的一句:“去北城。” 秦雪疑惑:“china?” 周围的医疗团队劝阻她,但都没用。 她想去到北城,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等着她,或许没有,也想去到那里,找个地方歇一歇还有半年前回望不愿停在冬天的热梦。 “yes。” 她离开伦敦的那天,连雪都识趣地停了,云层间漏下一缕阳光,像是在为她的离去悄然松绑,她把这一切当做为自己的庆贺,尽管她不喜欢伦敦的一切,但她仍然钟爱这座城市。 可如今她生出了两颗心,一颗在英国的赛车理想,而另一颗在有许愿的北城。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两全之法就好了,她也想握住那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光明。 …… 许愿休息差不多了就起身去洗澡换衣服,她拿来体温计又给虞无回量了一下体温,37.3°,确实退烧了。 虞无回的伤口不能碰水,她只能找毛巾让虞无回擦身体,又去帮忙拿着淋浴头让虞无回洗头。 完事后她翻了翻厨房和冰箱的食材,用早上的剩肉和青菜煮了两碗面条,多下了一捆面,没想到虞无回全部吃完了连汤都喝了个精光,有些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 雪越下越大,没有一点要停的趋势,她给虞无回配好药,看着她乖乖吃下后,又去衣柜找了两条围巾,收拾完通勤包,一会儿打算坐地铁上班。 刚走出去,虞无回就说:“秦雪在来的路上,送你上班。” 她刚想说不用了,虞无回又补充道:“我会让她停在医院附近一点。” 都这样说了,她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但是这样也很好至少不用被风雪扇巴掌。 “谢谢。” 闻言,虞无回蹙了蹙眉心:“你为什么要和我说thanks?明明我们上一秒……” 许愿把围巾给她挎上阻止了她的发言:“我觉得棕色很适合你,很搭你的头发。”尾音落下又帮她整理围巾,很细致地,脸上带着抹笑,被窗外的雪景柔和了。 如果非要形容许愿,该用小雪,疏疏落落,停在眉梢就化了,怕暖,也怕握紧。该用初春的第一抹阳光,斜斜地穿过栅栏,暖得刚好,让人想脱下棉衣,又不敢轻易伸手去接。 她不想等待,也不愿等待。她要在雪化之前亲吻雪,于是她抬手轻轻捧起一捧新雪,在掌心尚未传来凉意时,便将双唇印了上去。 这样即使雪化了,融水也会记得这个吻的温度,从唇间偷走的,那一点点转瞬即逝的暖意。 磨磨蹭蹭了好久,最后实在是许愿上班快要迟到了才出的门。 下雪风大没办法开窗,她只好一路强撑着难受偶尔浮上心理的不适感。虞无回像是察觉到了她这点,和秦雪说完“开慢点”,伸过手来握住她手心。 “你晕车?”虞无回问。 许愿稍微用力地握紧着她的手,语气牵强:“没有,没事。” 手心都在出汗,怎么会没事呢? “在前面的路口停车吧。”虞无回和秦雪说。 许愿家离医院并不远,开了这么会儿离医院还有一公里左右距离,车里有自带的伞,她可以陪许愿走着去。 “你不用陪我,我可以自己去。”许愿刚下车就发现虞无回也跟着一块下来了,虞无回才刚退烧着不得凉。 可虞无回抢过她手中的伞,强硬表示:“我就要跟你一起。” 虞无回强硬起来与平时很不相同,她本身外貌就很具有攻击性,不笑时便透着一股凌厉的寒意,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好吧,”许愿轻轻嘟喃了一声,化在风里,听不见声,“再发烧了,可不管我什么事了……” 她都记不清大学毕业以后,有多久没有在雪天与人并肩同行在街道上了还能唠嗑,有种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恍惚感。 虞无回也恍惚,想起自己在某个冬令时许下的愿望——如果下一个冬令时有人在我身边就好了。 也许那样的冬令时不会显得孤寂,漫长,没有盼头。 许愿,许愿。 她在心底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后,笑着问:“找你看病的病人是不是都冲着你的名字来,既能看病又能许愿自己的病快快好。” 许愿想了想,倒没有这个说法,但是:“可能吧?” 如果许愿就能让病好,那或许是件好事。 她忽然驻足,侧身面向许愿,几缕发丝凌乱地黏在许愿的面颊上。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许愿的肌肤,将那缕顽皮的发丝温柔地别到耳后。 她闭眼又睁眼,笑着。 “那我许好愿了。” 许愿疑惑地皱眉问:“什么愿?” “你猜。” 许愿一点也不好奇,淡然道:“不猜。” 有钱人需要许愿吗?世界的真理就是有钱能做到任何事情。 到了医院门口,她不放心地抬手摸了摸虞无回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都是凉的探不出什么不寻常来。看虞无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的关心是多余的,虞无回哪需要她的关心? 虞无回刚走,她打着伞往医院走去,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唤。 “许医生。” “今晚还要赛车吗?” 20、20% 许愿路过食堂门口突然又被叫住,顿了顿。 江袁正巧从里面吃完午饭出来,一脸愁容看着她,显然对今早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许愿转身和煦地笑了,见江袁脸上布满心事重重的忧愁,她出于关心问道:"又被护士长骂了?" 江袁撇着嘴,摇摇头:“不是。” 医学生规培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挤兑,更别提护士实习了。 “那个魏医生前几天不是去别的院交流学习吗?今早他回来了就在科室里说潭院不要你,附院还是你走关系进的...” 闻言,许愿只是淡然一笑,问江袁:“你信吗?” "不信。"她连连摇头,“许医生是我遇见最好的医生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听见自己被别人夸,一种表现在外,一种暗爽于心罢了。 “是吗?”许愿就是后者。 “当然了,许医生又温柔待人,又专业,她们都是在放狗屁,许医生你不要理她们!” 许愿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意外的是被小姑娘的真诚逗乐了:“好。” 两人一块进了电梯,在13楼下,江袁又不忍提醒:“一会儿他们说什么,许医生你都当它们放屁就好。” 许愿拍拍她的背,让她先出:“好孩子。我知道了,认真上班。” 江袁愣住了,一时有些说不上那感觉,就像...妈妈? 她及时刹住,一定是太久没回家想妈妈了。 正如江袁所说,许愿刚走进科室就有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仿若无事地坐下后开始看今天手术病人的报告单。 魏创走进来时,言语嘲讽了两声:“哟~许医生来啦?” 许愿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谁料这人不识抬举,偏要‘放屁’还故意放响。 “我可听许医生的大学同学讲了,许医生的妈妈是首医学院的心血管科教授,父亲是首医院的骨科主任,不对哦,还是继父,”他的讨论声故意提高,生怕许愿听不到,“许医生可是出生医学世家…居然也来附院和我们这种普通人混口饭吃。” 其他医生附和着笑了两声,没站立场,倒有位李医生出来劝说道:“也没什么稀奇的,魏医生你刚回来主任不是还要求你写交流心得吗?” 话落,许愿合上检查报告,起身出了科室,期间没理魏创一声也看他一眼,临了还听见一声“装什么清高……” 进手术室之前,虞无回发来信息问她:「几点下班?」 她在键盘上敲下:「10点。」 虞无回发来一张黛拉的睡间照,四仰八叉翻着白眼。 她勾唇笑了笑,回道:「如果她会说话:“开庭前记得带上你这张烂照片。”」 关上手机,又震动了几下,她没再回复,连续做了两场手术后,她到手术室的休息间里短暂停歇,一进去大家都打眼看来,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己是今天八卦议题的中心。 她取下口罩,温和一笑后问道:“怎么不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深怕这是温柔刀,不敢说话,沉默了片刻,有人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就是太无聊了唠一唠,我们还是相信许医生的能力的,这真话。” “再说了那魏创能是什么好人?花花大萝卜一个。” 其他人也跟上附和:“对啊对啊,许医生你不知道,你没来之前医院里就传了魏医生脚踏两只船,结果翻船了,被人家亲自下场来撕。” “不过听说去年魏医生还结婚了,这种烂黄瓜还有人要真是稀奇,我始终主张一个道理,狗改不了吃屎。” 许愿轻叹一声,面露苦涩:“魏医生他……”她顿了顿,眼底涌上水光,让人瞧着委屈。 “他怎么了?” 她深呼吸一口,去翻出手机的聊天记录,都是魏创一直发给她,她只是偶尔出于礼貌的回复一两个字。 魏创:「许医生有空出来喝酒吗?」 「许医生今天上晚班吗?一个人回家会不会害怕,要不我开车来送你回去?」 「其实我觉得女孩子还是不用做这么费体力的工作,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多好啊。」 …… 最新的一条是要求魏创和虞无回道歉那天晚上发的:「许愿你什么意思?骗我说遛狗?真tm会装,一天在医院装的跟个小白花似的,谁tm看得上你,怪不得30多岁还不结婚的大龄剩女……」 就是因为早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她没删也没搭理,大学班里男生占比90%,各式各样、千奇百怪、各路神魔的男人她见多了。 她简直多谢大学校园和规培时得见识栽培。 看过魏创发来的聊天记录后,众人纷纷为许愿鸣不平。 “我靠,这根老黄瓜懒□□还想吃我们许医生的天鹅肉啊?异想天开。” “魏创不是结婚了吗?” 许愿回道:“我提醒过魏医生,可是他和我说他们是自由婚姻,貌似他老婆并不管这些。” “真是飞来横祸啊!这完全就是破防男典型的得不到我就毁掉!太可恶了!” “曝光他!咱们可不能平白受这气,许医生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这种德行有亏的人简直是给我们行业抹黑,医生这个职业都被他们这些老鼠屎给搅浑了。” 有人忽然想起来:“诶,前两年魏医生的情人来医院闹事的视频我还留着呢。” 视频传到了许愿手机上,但她没有即刻就发的准备,被说‘关系户’事小,这个‘小型八卦站’的传播能力很广泛,保不齐事情传出后,魏创会有什么更加破防的举动。 连轴做了四台手术,从早到晚都在消耗体力,八点她才身心俱疲地回到科室。 燃尽了。 连忙抓把枸杞去泡水。 江袁忽然咧嘴笑着出现在饮水机前的窗口,吓得她一愣,江袁把饭盒举在窗前说道:“许医生!这是有人给你送的,刚见你回来我给你去加热好了。” 没有人会想在累一天后又自己做饭,只能说这饭送的很恰合时宜,看那熟悉的饭盒也知道是谁送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中午虞无回发来的信息还没看又拿出包里的手机打开。 中午两点,虞无回说:「好困啊。」 隔了十分钟:「你在干嘛呢?我猜你在做手术,午安许医生。」 下午五点。 「我睡醒了。」 「我吃药了。」 「我吃饭了。」 …… 「你收到了吗?」 下午六点。 「许医生你要劳逸结合啊。」 下午七点。 「你怎么还没忙完?」 ..... 透过屏幕文字,几乎可以感受到屏幕那头人的情绪变化,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文字可以这么有情绪的表达,她的指尖落在键盘上,敲打,撤回,又敲打。 始终不知道隔着屏幕要如何交流。 「我刚出手术室,没看手机。」 她如实了说。 一分钟后,刚熄灭的屏幕又被弹出得信息点亮,冷冰冰的两行文字。 「下楼。」 「还是我上来找你?」 心口跟着消息的震动蓦地一抖,握着手机在原地愣了愣。像虞无回在面对面用命令的语气在跟她说话一般。 她转头和李医生打了个招呼去脱掉白大褂,下楼。 电梯从20楼下行,每隔2楼停一下,漫长的等待—— 特别是心理产生某种期待时显得更加漫长。 21、21% 暮色四合下,纷扬的雪在路灯光影下密密麻麻飞舞,住院楼的红色光影打在空旷无人的学地上。 虞无回撑着伞站在住院楼正对的路灯下,红色的大衣被住院楼的光影浸透,她像一团火张扬地燃烧在冬夜寂静中,融化雪色。 许愿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积雪在鞋底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朝着那团灼眼的红色走去。 没有人会在寒夜里拒绝那一团火,除非她是绝世大傻子。 虞无回唇角微扬,眉梢微挑。 “那么迫不及待想要见我吗?” 许愿:“……” 我是大傻子。 她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压下心头微妙的波动,抬眸看向虞无回,声音平静:“你来干嘛?” “我来找你们院长。” “找院长干嘛?” 很奇怪。 虞无回垂眸凝视着她,喉间溢出些气音:“手术时间安排不合理,让我等了这么这么久。” 她批判道:“你很无理取闹。” “哼,”虞无回轻笑出一声气音,她凑上前贴近,“那你抱抱我。” “不要,”许愿后撤了两步,抬手抵着她欲进的身子,“别闹,我快下班了。” 闻言,虞无回嘴角的笑意更肆意了。 ‘快下班’在她听来像是一种赤裸裸的暗示。 她回了回身,秦雪告诉她知足者常乐。 “那你去吧,我去车上等你,下班。” 许愿催促她:“那你快去,别着凉了又发烧了。” “许医生很关心我呀。” “我是医生,”说完她目光向下,又提醒说,“还穿高跟鞋,小心摔了。” 虞无回遗憾地耸耸肩,无奈一笑:“那好吧。” 许愿刚转身,身后又飘来一句:“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不再搭理,无奈地笑了笑,朝着住院楼里去,不免好奇——谁发明出来的虞无回这玩意?还挺有趣。 虞无回顶着风雪回到车里,放倒驾驶椅躺下闭目沉思,待身子回暖些,她打开手机看着秦雪发来的消息。 「老板,许医生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 许愿回到科室,身上落了些雪湿透在衣服上,她握着手机,不知是刚才见了虞无回的原因还是什么,顿时心安了许多。 江袁在外边敲了敲科室窗户,激动地说道:“许医生,你快看医院工作群!” 她疑惑地点开手机,工作群里魏创发了好长一段道歉情真意切的文字并@许愿,请求她的原谅,还表示明天一早就会递交离职申请以后绝不出现在她眼前。 魏创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而且还是平白无故的。 江袁也感到奇怪的问:“魏医生他突然想明白了?” 魏创这种人必然是不可能自己良心发现的,许愿思来想去一番,家里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先打电话同她商量…… 她隐隐有了些猜测,暂时还不太敢确定。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十点,她给虞无回发信息说:「下班了。」 虞无回:「出门左转500米,我在等你。」 外面好冷,车里很暖,放着舒缓的英文歌。 许愿刚把安全带系好,就有一条毯子递过来,车窗被放下去,顿时萧瑟的寒风就钻了进来。 “回家啦?” 虞无回笑着朝她偏了偏头。 “嗯。” 快一个小时了。 很神奇的错觉,此时此刻她们仿佛一对已经相处自然的恋人来接上下班。 车速缓慢地行驶着,虞无回在说:“黛拉看见下雪可激动了,就想去玩。” 换作平常许愿可能不搭理她,兴许刚才看见魏创的道歉心情好了许多,便顺着问:“那它玩的开心吗?” “本来不让她去的,怕她着凉,”她无奈地耸耸肩,“后面想想算了,看她那么热切,她的一生那么短暂就尽情享受吧。” 她看了一眼许愿:“人也一样。” 夜色沉闷,灯光昏暗,许愿还是清楚的看见了虞无回,她好像变化无常,又实际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28岁或许更早就学会了如何自洽的相处在这个社会,而自己将近30才缓缓与自己和解。 风速在耳边低吼,她们回的那个家,是虞无回家。 “饿吗?”虞无回问她。 黛拉太过于热情,缠着许愿手上衣服上都是口水,她好不容易抽身才回道:“累了,想洗澡睡觉。” 虞无回依着她,让保姆先带着她回房,这次不是坏掉空调的房间了,而是虞无回自己平时休息的房间。 浴缸的水放好后,她整个人放松地躺下,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的身体,轻轻抚过每一寸疲惫的肌肤。 她将手臂搭在浴缸边缘,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水面,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烦恼都被隔绝在外,想起今天工作的忙碌、人际的复杂,但现在,那些都不再重要。 眼皮越来越沉,虞无回的身影闯进氤氲的水汽中,到她眼前蹲下身,好不真切的样子,覆着一层模糊滤镜。 “你怎么洗了这么久?”虞无回皱着眉问她。 她的意识昏沉,显然没有意识到,迟钝又带着困意的嘟喃:“很久了吗?” “嗯。” 她醒了醒神,眼神比刚才明亮了许多,恍然就瞧见虞无回的手臂上多了一条抓痕,不太像黛拉抓的,更像指甲抓起的脱皮。 “你的手上怎么回事?” 她又连续地质问:“你刚才去做了什么?” “你去找魏创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