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起孕肚悔婚，京圈太子急疯了》 第一章 黄粱一梦 “顾凌城……轻点……” 带着娇软哭腔的哀求，非但没有博得男人的怜悯放过，反而被折腾的更狠。 男人黑衬衫被撕扯到大开，露出肌理锻炼紧实的宽阔胸膛。 平日里清冽好闻的清冷雪松气息，在药物作用下，也变得滚烫灼人。 林娇娇觉得自己的腰身都要被折断了。 意识凌乱模糊的时候。 画面陡然一转。 林娇娇看见自己孤零零一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有人在她耳旁焦急呼喊。 “大人快不行了，立马输血！” 负责生产的医生急匆匆吩咐护士：“顾总呢？产妇病危通知书要他签字，快把孩子父亲请来！” “不行，顾总的助理说了，他妹妹生病住院，顾总正在隔壁医院陪她……” “轰隆”一声巨响。 惊雷划过穹顶，映亮整个屋子。 宽大的落地镜中，显出一张精致妩媚却又苍白无力的绝美小脸。 “啊！！！” 林娇娇惊叫出声。 她猛的睁开眼，掀开被子正襟危坐，神色惊慌，捂着心窝大口大口喘着气。 又是这个梦。 自从一个月前，和顾凌城荒唐一夜后。 林娇娇就经常做噩梦，而且每次梦到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梦里的场景太过荒唐，如果是真的…… 林娇娇猛的攥紧掌心。 她要想个办法去验证一下。 这个困扰了她将近一个月的可怖梦魇，到底是不是真的！ …… 明慧医院。 林娇娇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看着医院里熟悉又陌生的布置，林娇娇有一瞬的恍然。 这家医院和她梦里，简直一模一样。 林娇娇攥住手提包，几乎是熟门熟路的来到一间病房门口。 隔着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窗。 林娇娇瞧见背对着自己而坐的高挑男人，那抹如雪松般挺拔俊朗的身影，是顾凌城！ 这时，病房内传来一道熟悉的虚弱女声。 “哥，这样真的好吗？” “这条羊脂玉的项链是娇娇喜欢的，她缠着你要了好久，你现在送给我，让娇娇知道，怕是又要跟你闹。” “无妨。” 顾凌城清冷平静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再给她买条新的。” 与梦里一模一样的回答，甚至顾凌城那毫不在意的语气也如出一辙。 林娇娇和顾凌城有婚约在身。 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娃娃亲，父母之命，门当户对。 可每次遇到这种事。 顾凌城从来不会先偏心她，而是偏心自己的妹妹。 林娇娇猛的捂住心口，浑身止不住的打冷颤，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撞上冰冷的墙壁。 这一个月来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如今摆在眼前，让她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林娇娇，你怎么在这儿？” 突然。 林娇娇的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性感声音，她下意识抬头。 视线正巧撞入顾凌城那双凌厉的狭长凤眸。 顾凌城今天穿了修身的白色衬衫，双手懒懒插在口袋里，宽肩窄腰，身姿欣长。 棱角分明的清隽俊脸，深眸挺鼻，眼角下一颗性感的茶色小痣，与他气质清冷的好皮囊截然不同，反而带着些撩拨人心的魅惑。 顾凌城剑眉轻挑，目光向下看她，微低头的动作凝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冷淡气场。 林娇娇唇瓣颤抖着，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痴缠十年的矜贵俊冷男人。 顾凌城，全京城身份最尊贵的高岭之花，权势一手遮天的京圈太子爷，帅气多金又聪明，让所有女人趋之若鹜，为他痴狂。 包括林娇娇在内。 她爱了他整整十年。 但现在，林娇娇突然不想要他了。 见林娇娇一直小脸苍白盯着他看。 不像往常追在他屁股后面那样，随时随地无理取闹的嫉妒发脾气，而是一直沉默不语。 顾凌城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林娇娇一眼。 这是那一夜荒唐后，两人时隔一个月第一次见面。 顾凌城性感的薄唇轻抿，刚要开口，就听见身边响起一道带着愧疚的温柔声音。 “娇娇，你怎么来了。” 白楚若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服，扶着墙走过来。 身为顾家七年前领来的养女，顾老爷子恩人的遗孤，顾凌城名义上的妹妹。白楚若身姿虚弱的站在顾凌城身边，眉眼化的精致利落，仿若和他天生一对的靖男靓女。 白楚若掩唇轻轻咳嗽几声，抢在两人开口前，落落大方的柔声解释。 “娇娇，你别误会，哥哥只是陪我来医院看病，项链也是……” 话只说一半。 半遮半掩的说辞，反而越发彰显暧昧。 顾凌城怕林娇娇误会，又要乱发脾气，冷着脸，耐着性子给她说剩下那一半。 “前几天是伯父伯母的祭日，她心里难过发病。” “那块羊脂玉的项链可以安神，我才给她戴几天。” 顾凌城耐下心来，哄着她说：“那项链最后还是你的，你要实在喜欢白玉，我再送你几条新的。” 林娇娇只觉得好笑。 她在顾凌城的心里，永远都是第二选项。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也只能用白楚若不想要的。 她看起来有那么廉价吗？ 林娇娇抬眸失望的看他：“顾凌城，我不是垃圾回收站。” “项链既然已经给了她，那就让她戴着吧，你也不用假惺惺给我买新的，我不需要。” 顾凌城清隽冷淡的神色蓦地一变。 他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只以为林娇娇是吃醋闹性子。 林娇娇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大小姐的金贵脾气，动不动喜欢生气撒娇，顾凌城是知道的。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他哄过林娇娇很多次，也算是颇有经验。 顾凌城以为这次还像往常一样。 林娇娇只是嫉妒心作祟，不满他和白楚若相处，故意说些气话，要他放下身段来哄。 顾凌城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对于林娇娇多年的任性，难免心生几分疲倦，却还是冷淡说道。 “娇娇，别胡闹，若若只是我的妹妹。” “妹妹？” 林娇娇冷笑了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以前就是信了顾凌城的邪，天真的以为他只是拿白楚若当做妹妹看待。 可结果呢？ 想到自己以后的凄惨结局，林娇娇心中委屈，更多的还是被欺骗后的愤怒。 “顾凌城，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对白楚若是什么感情，自己心里清楚。” 林娇娇深吸口气。 她抬眸瞥向白楚若纤细白皙脖颈上，戴着的那块有些刺眼的羊脂白玉项链，心中更觉凄凉可笑。 “顾凌城，我要退婚！” 第二章 她再也不想要他了 林娇娇轻声说完。 她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清冷尊贵男人，明显身躯一僵。 顾凌城垂眸看她，深邃如夜的锐利黑眸如同被黑暗吞噬，平静冷淡的只剩下一片噬人的墨色。 林娇娇这些年任性撒娇，和他闹过无数次。 但说要退婚，还是头一回。 顾凌城意识到，林娇娇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冷眸微闪，清冽如雪松的性感低沉嗓音，缓缓开口。 “就因为我来医院陪若若看病，把项链送给她？” “那不然呢，你还要怎样？”林娇娇反问他，眸色越发讥讽：“怎么，难道还要我抓奸在床吗，顾大少爷？” 顾凌城脸色又是一变。 他如墨般的眸底染上一层愠怒，觉得林娇娇太过荒唐，实在有些无理取闹。 白楚若温柔似水的虚弱声音，恰到好处的轻轻响起，有些惊讶：“娇娇，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和哥哥只是兄妹之情，是你自己误会了，别说我如今已经嫁人生子，就是没有，我和哥哥也……咳咳……” 白楚若黛眉轻蹙，掩唇咳红了脸，眉目间带着几分淡淡的责备。 她看向林娇娇时，神色很是无奈，仿佛林娇娇是任性的小孩子在无理取闹。 “白楚若，你少装明事理的样子来教训我。” 林娇娇冷笑了声，直接揭穿她的伎俩：“你敢不敢现在就找医生检查，看看是不是真犯病？” “你这抑郁症也挺神奇的，有需要的时候说来就来，没需要的时候说好就好，我也是开了眼，第一次瞧见抑郁症还能人为控制呢。” 白楚若瞬间就白了脸。 她眉眼一冷，站在顾凌城身边，气势丝毫不让：“林娇娇，你别太过分！咳咳……” 白楚若本来身体就不好。 她气极了，竟是脚步一软，不小心跌倒在顾凌城身上。 顾凌城皱眉扶住她轻颤的肩膀，冷淡抬眸看向林娇娇：“够了，娇娇，胡闹也要有个分寸。” “你想退婚，可以，明天就是爷爷的七十大寿，你自己去和他说。” 顾凌城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知道林娇娇肯定不舍得真退婚，把老爷子搬出来，也是让她知难而退。 没成想，林娇娇直直抬眸看向他，忽然就笑了。 “行，顾凌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到时候，你别后悔。” 林娇娇和顾凌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医院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有些犯恶心。 反胃的感觉倾涌而上，林娇娇控制不住自己干呕了声。 她呕的直不起腰，眼角溢出泪水，只能扶着墙。 林娇娇心里明白。 她和白楚若，就像京城里璀璨绽放的两朵玫瑰。 白楚若温柔优雅，聪明善良，是京圈里人人夸赞追捧，爱慕者众多的白月光，纯洁无瑕的白玫瑰。 和白楚若对比起来。 她任性娇蛮，满脑子只有恋爱，成天黏在顾凌城身后跑，就像是一朵张扬带刺的红玫瑰。 热脸倒贴顾凌城十年，林娇娇早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她被圈里人厌恶唾弃，背地里遭受了不知道多少白眼与冷嘲热讽。 林娇娇却并不在意，甚至甘之若饴。 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 她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呕……” 又是一阵干呕。 林娇娇捂着小腹，擦了擦嘴。 勉强站起身时，护士路过一句话，令她浑身一激灵。 “吐成这样，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 林娇娇想起一个月前，她气不过给顾凌城下药，两人一夜迷乱。 她被梦魇惊扰的烦心，忘了吃避孕药。 梦里她难产死在产床上的画面，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如果她真的怀孕，是不是说明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倘若她执意嫁给顾凌城，顾凌城会在婚后厌弃她，还会在她难产的时候，抛下她，去陪白楚若。 林娇娇眼眶发红，她没法将顾凌城捂热。 十年情感付之如炬，林娇娇呼吸困难到极致，心痛如刀绞。 不，她不要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凄惨死去！ 婚，她一定要退！ 林娇娇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接到了王妈的电话。 她和顾凌城有一间婚房，是顾老爷子特意送给她的订婚礼物。 王妈就是林娇娇雇来帮她看管婚房的月嫂。 王妈语气有些焦急：“林小姐，您快回来看看吧！” “今个儿一大早，顾总妹妹的儿子，就是你那个小侄子，被顾家派人送来，说什么……” “嘭”的一声巨响。 电话那头传来嬉笑的喧闹声，林娇娇好像听到花瓶被砸碎的声音。 王妈顿了下，往电话那头求着说了几句，才着急忙慌的说道。 “总之，顾家那边说是要忙老爷子七十大寿，没人有空照顾孩子，特意送来您这里要暂住几天。” 林娇娇脸色瞬间一变。 那间婚房，她费劲心血布置了好几年，就等着和顾凌城结婚用。 里面的每一件家具，也都是她特意找人精心定做。 她留着给顾凌城当做惊喜，自己都没舍得住，却让白楚若的儿子先住了进去。 林娇娇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她攥紧手机，唇瓣颤抖着问：“是谁让把孩子送来的？” 王妈：“顾家的老管家今早送来的，说是顾总的意思。” “轰隆”一声。 林娇娇只觉得有惊雷在自己耳边炸响。 她有些站不稳脚，唇角牵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瞬间红了眼眶。 这婚房，顾凌城毫不在意，也从来不过问。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期待，又在这婚房上费了多少心血。 他明明知道，这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可他还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擅自让白楚若的孩子住了进去。 还在她精心布置的婚房里肆意打砸吵闹。 林娇娇脑海里突然划过白楚若今天在医院，戴着那条羊脂白玉项链的模样。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王妈焦急催促的声音。 “林小姐，您要不先回来看看，总让孩子闹下去不是办法，您特意找人订做的家具都被他砸坏不少了！” “不用了。”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泛红的眼眶，语气坚定。 “让他闹，这房子，我也不要了！” 第三章 当众退婚 隔天，顾老爷子七十大寿。 林娇娇作为顾家的未来儿媳，自然也是要早早到场帮忙招待客人。 往年林娇娇都是凌晨四点就开始起床做准备。 里里外外张罗，忙的前脚不沾后地，饭都顾不上吃。 一天下来，又饿又累，就跟条狗似的。 有不少人嘲讽她，说她自作多情。 林娇娇对此向来只是笑笑，并没放在心上。 她只是单纯想讨好顾凌城，努力让他多爱自己一点。 今年就不一样了。 林娇娇一觉就睡到大中午。 顾家催促她的电话打了十几个，无一例外，都是顾凌城的母亲，秦墨温。 林娇娇醒来一看，嘲讽一笑，不用想都知道，秦墨温催命似的找她，不是真心想要她来。 而是想把举办生日宴这种麻烦事都丢给她，自己好当个清闲的甩手掌柜。 林娇娇懒得理她，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精心选了条最爱的红裙。 平日里顾凌城喜欢素一些的，她轻易都不敢穿。 但今天林娇娇给自己画了个美美的妆。 看着镜子里一席红裙妩媚张扬的自己，娇艳的红唇微扬，笑的意味深长。 中午十二点，顾家。 秦墨温忙前忙后招待客人，都没时间做保养。 她有些嗔怪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忍不住抱怨说：“林娇娇这小贱人怎么还不滚过来！” “老爷子七十大寿，她不早早过来帮忙就算了，难道还要我八抬大轿给她请过来吗？！” 白楚若亲昵的挽着秦墨温的胳膊，安慰她说：“妈，您别生气，娇娇就是贪玩，可能她是昨晚玩的太狠，今天睡过头了。” 秦墨温闻言冷哼一声，神色越发厌恶起来。 她转头看向温柔懂事的白楚若，无奈叹了口气，眸光带着慈祥：“若若，还是你贴心，妈这么多年没白养你。” “要我说，我们顾家的儿媳就得是你这样温柔懂事的，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就非要凌城娶林娇娇那个刁蛮任性的草包大小姐！” 提起林娇娇，秦墨温又是一肚子的火。 周围有人讨好着附和，夸赞说。 “白小姐可是米国常春藤毕业的商业精英，年纪轻轻就有博士学位，哪能是林娇娇那种不学无术的刁蛮大小姐能比的！” “对啊，拿楚若和娇娇比，那娇娇不是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吗？哈哈哈。” 面对客人的吹捧。 白楚若只是谦虚的笑了笑，没说话。 秦墨温瞧着她这副落落大方的矜贵优雅，心里越发替儿子感到不值。 她刚要给林娇娇再打个电话，就听客厅传来一阵骚动。 “妈，是娇娇。”白楚若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秦墨温回头一看，瞧着门口那抹张扬的红色倩影，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林娇娇！” 秦墨温厉声呵斥，站起来怒瞪着她，咬牙说道：“你瞧瞧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光天化日之下，穿的这么暴露，你是要勾引给谁看？我们顾家不要脸面的吗？” 林娇娇刚一进顾家，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秦墨温向来看她不顺眼，哪怕她没做错事，她也要鸡蛋里挑骨头，讽刺她两句。 林娇娇眸光一冷。 从前秦墨温以管教的名义，对她动辄打骂，冷嘲热讽，她看在顾凌城的面子上，也就忍了。 但现在，顾凌城她都不想要了，他妈又算老几，敢对她指指点点。 林娇娇红唇一勾，直直朝着秦墨温走过去，笑道：“瞧瞧这话说的，你们顾家要是真有脸面，你还会天天想着让自己的好女儿嫁给你儿子？” 语不惊人死不休。 几乎是林娇娇话音落地的瞬间，原本还热闹的客厅，立马变得鸦雀无声，格外寂静。 众人屏住呼吸，一脸吃瓜看戏的表情，只以为林大小姐是嫉妒顾家养女，又在任性胡闹。 这种戏码，他们瞧得多了，倒是见惯不怪。 秦墨温也是，她脸上划过一抹嫌恶，怒瞪着林娇娇，厉声呵斥：“林娇娇，你快给若若道歉！” “若若哪里招惹到你，要被你这样空口污蔑，她刚刚丧夫就被你这样羞辱，她在圈里的名声不要了吗？” “那不如你先给我道歉吧。” 林娇娇也不像从前那样惯着她，笑道：“上来就对我的衣着打扮指指点点，污蔑我要勾引人，这就是顾家当家主母的素质？” 简简单单一句话。 直接把秦墨温怼的气红了脸。 她臃肿的手指直直指着林娇娇的鼻子，支支吾吾半天，瞪大眼说不出话。 秦墨温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往常她脸色一不好看，林娇娇就立马乖乖过来认错道歉。 看在顾凌城的面子上。 林娇娇哪怕一身千金大小姐的傲骨，也得老老实实跟条哈巴狗似的趴在她眼前低伏做小。 秦墨温被捧习惯了，一时接受不了林娇娇还嘴，出言嘲讽：“林大小姐真是好脾气，如此娇纵刁蛮的性子，我们顾家是惹不起！” “我看，你和凌城这婚，不结也罢！” 秦墨温也不多和她废话，直接放出杀手锏。 她知道林娇娇最渴望的就是和顾凌城结婚，用退婚这件事威胁她，简直手拿把掐。 秦墨温有些轻蔑的抬起眼，挺直了胸膛，得意的笑了笑，准备接受林娇娇的道歉。 一秒、两秒…… 一分钟过去了，林娇娇还是没有动静。 秦墨温有些惊讶的去看她，就瞧见林娇娇懒懒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笑着看自己。 一双潋滟明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是和平常唯唯诺诺的模样，截然不同的光鲜明艳。 秦墨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娇娇慵懒勾唇一笑。 她本来想等着老爷子生日宴结束再说，给他们点面子。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好啊，那就退婚吧。” 林娇娇话音刚落。 “我不同意。” 突然。 宛如雪松般清冷淡漠的熟悉男声骤然响起。 如同平地惊雷般，寂静的客厅瞬间就炸开锅。 林娇娇有些意外的抬眸，正巧撞入顾凌城那双如墨般幽深的狭长凤眸。 第四章 家法伺候 “这是在闹什么？！” 楼上紧接着传来一道年迈威严的凌厉声音。 “爷爷。” 白楚若举止优雅的起身，不慌不忙走到顾老爷子身边扶住他，秀眉轻蹙：“爷爷，您快管管娇娇吧，她和妈又吵起来，两人正闹退婚呢。” 这个“又”字就很精髓。 显得林娇娇大小姐脾气发作，整个人都很无理取闹。 林娇娇的母亲宋知画站在顾老爷子身旁，听到这话当时就不乐意：“若若这是什么话，我女儿不会平白无故和人起争执。” “我看，八成是秦墨温又招惹她了吧？” 白楚若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眸光微冷，不甘示弱的抬头看向宋知画。 宋知画忍不住背地里翻了个白眼。 她平常就不喜欢顾家养女这副装模作样的做派。 用她闺女的话来说就是—— 你在装什么？ 顾老爷子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也是有些头疼。 他也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 暴发户的泼辣做派，顾家瞧不上眼，但架不住她给顾家生了唯一的大孙子。 肚子争气，母凭子贵。 顾老爷子沉默一瞬，然后冲林娇娇笑着招了招手，语气和蔼：“娇娇，过来，来爷爷这边。” “有什么委屈，你和爷爷说，爷爷给你做主。” 顾老爷子和林娇娇的爷爷是至交好友。 林娇娇的爷爷去的早，顾老爷子心疼她，就拿她当自己亲孙女看待。 林娇娇迟疑了下。 她知道顾老爷子对自己好。 今天是他七十大寿，要不是秦墨温咄咄逼人在先，她也没想闹大。 但气氛都烘托到这，闹也闹了。 林娇娇视线瞥到正从楼上缓缓踱步下来，神色冷淡的顾凌城身上。 瞧着他哪怕在如此尴尬紧张的氛围下，也依然风轻云淡的，不为所动。 高不可攀的尊贵太子爷，好像从来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林娇娇心尖一痛。 她索性伸手指向楼梯上矜贵冷清的男人：“那就要问问顾大少爷，都做了什么好事。” 顾老爷子一怔，下意识回头去看。 他表情严肃着，和顾凌城大眼瞪小眼，那意思，是让顾凌城自己说。 顾凌城懒懒掀开眼皮，不徐不疾的脚步，最终站定在林娇娇面前。 今天的林娇娇很不一样。 顾凌城垂下眼眸看她。 她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爱穿一身明艳的红。 可她每次心情不好，也是因为他。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冷淡收回视线，清冷如雪松的性感嗓音，低声说道：“是有些误会。” “昨日若若发病，想要我准备送给娇娇的白玉项链。” “然后呢？”顾老爷子一惊。 顾凌城抬眸，冷淡的视线紧紧盯向林娇娇，轻慢道：“我给了她。” “胡闹！” 顾老爷子当时就气坏了。 他抬起手里的拐杖，狠狠敲打顾凌城挺拔瘦削的后背：“你准备送给娇娇的东西，怎么能随意给人。” “若若想要，你给她买一块新的就是，你平日里聪明，怎么偏偏遇到这种事，就……就这么糊涂啊！” 顾老爷子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气的胡子都发抖。 秦墨温惊叫一声，哭着跑过去护住顾凌城，忍不住埋怨：“老爷子，凌城才是您的亲孙子，您怎么为了一个外人，说打他就打他啊！” 白楚若也挡在顾凌城面前，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自责：“爷爷，您别怪哥哥，是我不好。” “您也知道，我前几月刚丧夫，最近又是我父母祭日。”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来，我心里难过发病，想着那条项链好看，戴几天说不定心情会好些，哥哥也是好心……” “好心就让他多给你戴几天，最好戴一辈子。”林娇娇出言嘲讽，心脏微痛的同时，更是觉得可笑。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和白楚若想要的东西，顾凌城永远都会先可着自己的好妹妹去满足。 林娇娇不愿意，她觉得委屈。 但每次一生气，顾凌城就有理由哄她。 说白楚若有抑郁症，是孤女，她可怜，自己只拿她当妹妹，让她别多想。 次数多了，林娇娇只觉得好累。 她闭了闭眼，唇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 伸手指向白楚若纤细雪白的脖颈，冷声说道：“顾凌城，你愿意拿白楚若当妹妹看待，我可不愿意。” “我要退婚，也不是因为你送她项链这一件事。”林娇娇顿了下，语气嘲讽。 “你今早特意把白楚若的孩子送去咱们的婚房住，顾凌城，你心里还有半点对我的尊重吗？” “什么？！”顾老爷子又是一惊。 顾凌城眉梢轻挑，凌厉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秦墨温。 秦墨温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心虚的往后站了站，低着头没敢说话。 林娇娇在气头上，也没注意到。 她睁开眼，直直看向顾凌城那双冷淡凌厉的凤眸，毫不退让，背脊挺直。 娇艳的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坚定说道。 “这婚，今天我退定了！” …… 这婚，到底也是先没退成。 顾老爷子气的把顾凌城叫去书房，说要家法伺候，让他长长记性。 老人家七十大寿的生日宴上。 一顿棍棒下来，直接就堵住了林娇娇的嘴，让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书房里“啪啪”作响，传来尖锐凌厉的呼啸声。 那是藤条抽在顾凌城高挺的背脊上发出来的。 秦墨温哭着抹眼泪，跪在书房外求着老爷子高抬贵手。 林娇娇站在一旁看她，面无表情，只觉得这副惺惺作态很是无趣。 她刚抬脚想走，就听“吱扭”一声。 书房的门打开，顾老爷子浑身大汗淋漓，喘着气出来。 严肃的表情，在看到林娇娇时，瞬间变得和蔼。 顾老爷子摸了摸胡子，好声劝她：“娇娇，这次是凌城不对，我已经替你教训他了，你消消气。” “娇娇年纪还小，气性大，退婚的事，等你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 林娇娇：“爷爷，我已经……” “好了，我也乏了，今天就到这吧，爷爷上楼去歇会儿。” 顾老爷子直接出声打断林娇娇，没让她把话说完。 他前脚刚走。 后脚，管家就捧着一盒医疗箱过来，神色为难的劝她：“林小姐，还要麻烦您帮少爷上上药，老爷子的意思，书房除了您，谁都不许进去看他。” 林娇娇抿了抿唇。 她知道，爷爷的意思，是想让她和顾凌城多培养下感情。 但是强扭的瓜不甜。 以前林娇娇还会欢喜，现在，她才懒得管顾凌城死活。 但是转念又一想。 林娇娇眸光微闪，似乎想起什么，接过管家的医疗箱，笑道：“好，我知道了。” 第五章 太子爷也会像条狗一样吗 推开门，一股血腥味弥漫。 京城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双膝跪地，背脊挺直。 顾凌城上身赤裸，线条分明的背肌上布满横七竖八的鞭痕，条条渗血，触目惊心。 他额角沁着一层细密汗珠，顺着性感的高挺鼻梁缓缓滑落到青筋绷紧微颤的脖颈，薄唇冷淡。 老爷子是下了死手，铁了心要把顾凌城抽到开窍。 林娇娇将医疗箱丢到顾凌城身边，踢了一脚，笑道：“顾大少爷平日里看谁都像条狗，原来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林娇娇就是来看笑话的。 顾凌城懒懒掀起眼皮，纤长浓密的眼睫，吊着一颗未滴落的汗珠。 他听见林娇娇冷嘲热讽的娇软声音，也不恼，单手一把掀起额角被汗珠打湿的黑色碎发，索性也不跪着了。 顾凌城换了个姿势。 他懒懒屈膝坐在书房红木地板上，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燃，慢条斯理的吸了口，然后眯起狭长凤眸，缓缓吐出口气。 烟雾弥漫。 顾凌城清冷好看的眼紧盯着居高临下瞧着他笑的娇俏的林娇娇，喑哑低沉的嗓音，意味不明说道：“满意了？” 林娇娇笑着看他，没说话。 顾凌城也不在意，咬着烟蒂的性感薄唇，微微扯起，哄她：“过来给我上药。” 以前都是这样。 顾凌城惹了林娇娇生气，顾老爷子不分青红皂白，总要打他一顿，给林娇娇出气。 打完以后，再让林娇娇过来给他上药。 顾凌城对于老爷子这种打一棒子给一颗糖的做法，向来嗤之以鼻。 但他也习惯了林娇娇给他上药。 小祖宗性子娇纵任性，唯独给他上药时，红着眼双膝跪地，可怜巴巴瞧向他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稍显温柔。 …… 倒是挺有趣的。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修长的指尖夹着点燃的烟蒂，在昏暗的书房露出一点猩红。 林娇娇笑够了，蹲下身打开医疗箱，拿出酒精碘伏和棉签，走到顾凌城背后，手下稍一用力。 “嘶——” 顾凌城狠狠蹙眉，侧头看她，侧脸轮廓凌厉，冷淡的眼神警告：“故意的？” “故意的。” 林娇娇笑着承认的大方。 她将手里沾血的棉签一扔，直接和他摊牌：“老爷子不同意退婚，你去和他说，这事没商量。” 顾凌城英挺的剑眉轻蹙，只当林娇娇是还在发脾气。 他伸手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做工精致的红色锦盒，塞到林娇娇手里，耐着性子哄她：“行了，这次是我不对。” “这对羊脂玉的手镯送你，就当是补偿。” 林娇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冷着脸把盒子丢到地上，气笑了。 “顾凌城，你每次都是这样，事事要我让着白楚若，回头又假惺惺的给我礼物补偿，好像逗弄那个路边的阿猫阿狗。” “我林家有钱，自己就买得起，还缺你那点吗？” 顾凌城有些意外的抬眸看她。 林娇娇和他生气，不是头一回。 但是气到连他送给她的礼物都不要，倒是第一次。 顾凌城隐隐约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他不理解。 歉也道了，礼物也送了，林娇娇还不满意些什么。 林娇娇也没指望他能懂。 他好像那个绝望的直男。 但林娇娇再也不想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去陪他成长，最后却给她人做嫁衣。 林娇娇不想理他，退婚的事她再想办法。 林娇娇转身刚要走。 纤细的手腕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顾凌城将林娇娇扯入怀里，锋锐的眉紧皱，似乎在思考，如何让她消气。 想来想去，顾凌城清冷如雪松的性感低沉声音，缓缓开口：“娇娇，别闹了。” “我会对你负责。” 林娇娇被顾凌城大手圈在怀里禁锢，刚要挣扎，闻言浑身一僵。 她知道，顾凌城说的是一个月前那晚，两人的一夜荒唐。 他是知道她故意下药的。 可顾凌城非但没有恼怒，还说要对她负责。 若是换成以前的林娇娇，现在肯定欣喜若狂。 可惜，太晚了。 她已经不需要了。 林娇娇冷下脸，黛眉轻蹙，想要从顾凌城结实宽阔的怀里挣脱：“松手，我不需要你廉价的责任心。” “你有那点闲心，不如对你的好妹妹负责，给她一个圆满的家！” 林娇娇说的是实话。 这是她对顾凌城真心的美好祝愿。 但顾凌城听到耳里，只觉得是林娇娇还在说气话。 他眸光暗了暗，嘴里还咬着烟蒂，无奈叹息一声，大手圈住林娇娇挣扎的纤细手臂，抬手用力将林娇娇下巴扳过来，逼她直视自己。 “娇娇，不要胡闹。” 顾凌城眉眼凌厉冷淡，眸底隐隐浮现一抹愠怒。 林娇娇知道，他的耐心快要忍到极限。 顾凌城其实脾气并不好。 顾家人里，他才是最难伺候那个。 但林娇娇却不怕他。 林娇娇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抬手，直接“啪”的一声。 朝着顾凌城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俊脸，给了他结结实实一巴掌。 “松手！”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他。 顾凌城的脸被扇到一边。 凌乱的黑色碎发遮掩住他带着戾气的眉眼，林娇娇扇的不疼，比她的巴掌先到来的，是她身上那股迷人的淡淡清香。 顾凌城性感的喉结缓缓滚动了下，忽然想起那夜荒唐，林娇娇在他身下哭着求饶的娇媚模样。 那时的她身上，也是散发着这股勾人心尖的甜腻清香。 顾凌城幽深如墨的眼紧盯着她，将嘴里的烟蒂夹到指尖，哑声警告：“林娇娇……”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林娇娇冷冷看他，哂笑一声：“顾凌城。” “你的傲慢自大，也要有个限度。” …… 林娇娇再次和顾凌城不欢而散。 他们总是这样，因为一点小事吵来吵去，每回都吵不出个结果。 以前都是林娇娇主动隐忍退让，两人才能维持表面和谐。 但现在，林娇娇不想忍了。 人不可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这么多年，她也该清醒了。 林娇娇离开顾家，路过厨房时，阿姨正在给顾凌城煲鸡汤。 油腻的汤味争前恐后钻入林娇娇的鼻尖，惹得她又是一阵胃部收缩，恶心想吐。 林娇娇捂着小腹，狠狠皱了下眉。 她不希望自己怀孕，一个不被亲生父亲期待的孩子，生出来是对他的不负责。 林娇娇迟疑了半晌，约了第二天的体检。 临走时，顾凌城从房间里出来。 林娇娇隐约从身后听到他清冷如雪松的声音，淡漠警告。 “妈。” “以后我和娇娇的事儿，您少管。”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也没在意，第二天照常去医院。 “林小姐，恭喜您。” 医生笑着祝贺。 “您怀孕了！” 第六章 她离职了 “把孩子打掉。” 林娇娇几乎是脱口而出。 医生一怔，随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林小姐，您的体质不算好，如果把孩子打掉，可能以后再也没有当母亲的机会。” 林娇娇浑身一僵，下意识伸手捂住小腹。 她娇嫩的唇瓣颤抖着，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 如果再也无法当母亲…… 医生看出来她的犹豫，安慰说：“林小姐，打胎的事情先不急，孩子才一个月，在成形前都有时间再考虑。” “这么大的事情，您还是回去和孩子父亲再商量下吧。” 林娇娇垂下眼眸，唇角牵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顾凌城才不会在意这个孩子。 她的身体，也不需要他来做主。 林娇娇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王妈又打来电话。 她苦不堪言的说：“林小姐，您有空还是回来看看吧。” “家里都被打砸坏了，孩子一刻都没消停，跟个小魔童一样，谁劝都不听。” 林娇娇很平静：“王妈，我打算把房子卖了。” “家里被砸坏多少东西，你帮忙算一算，把账单寄给白楚若，要她一分赔偿都不能少。” 王妈有些惊讶：“林小姐，可是这婚房……” “不需要了。” 林娇娇捂着小腹，眸光冷淡下来：“卖了吧。” 林娇娇挂断电话，直接就去了顾氏集团的总公司。 她是请假来体检的。 林娇娇的大学志愿原本是珠宝设计。 为了离顾凌城更近些。 她放弃了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邀请，改学自己最不擅长的工商管理。 林娇娇学的磕磕绊绊，被圈里人无情嘲笑，说她自不量力，像个小丑。 但为了顾凌城。 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在自己最短板的领域，取得了国内双一流大学的经济学硕士。 顾老爷子高兴。 许诺她毕业后，可以直接来顾世集团当顾凌城的秘书，帮他一起管理公司。 林娇娇却拒绝了。 她知道顾凌城不喜欢走后门，所以按照流程投简历面试来顾世集团。 凭自己的努力，一年时间摸爬滚打到部门经理的职位，业绩在公司数一数二。 所以当林娇娇到人事部申请辞职的时候，人事部经理很惊讶。 苏哲看着桌上的辞职申请，非常不理解：“林经理，你是认真的吗？” “马上就是公司考核期，你的业绩很优秀，只要正常通过考核，就能升职为顾总的秘书。” 苏哲是公司里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娇娇这一年里为了成为顾凌城的秘书，有多努力，有多拼命。 通宵熬夜加班都是常有的事，别人上五休二，林娇娇就上六休一，是公司出名的卷王。 现在林娇娇梦寐以求的东西马上就要得到，她却主动提出离职。 苏哲直觉事情不简单。 他很犹豫：“林经理，辞职不是小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需要考虑了。” 林娇娇语气很坚定：“我不会继续在顾氏集团工作，辞职报告还麻烦苏经理帮我通过一下。” “后续的交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苏哲见林娇娇这么坚持，不像是小两口吵架一时闹脾气，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但他就是个打工的，总裁得罪不起，未来的总裁夫人，他也得罪不起。 苏哲无奈叹口气：“好吧，那就先走流程，正常工作交接最快也要一天时间。” “今天你先去工位，等下班的时候，应该就有结果了。” 林娇娇也不为难他。 她是突然提的辞职，公司确实需要时间来交接工作。 “好。” 林娇娇点点头。 现在是午休时间，她和苏哲一起出办公室，就打算去食堂先吃个饭。 没成想，刚走两步，就撞上顾凌城带着白楚若走过来。 苏哲挡在林娇娇身前，以至于顾凌城第一时间没发现她。 清冷如雪松的性感低沉嗓音，骤然响起。 “苏经理。” 顾凌城神色淡漠：“你来的正好，帮她办下入职。” “啊？”苏哲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哦哦，好的。” “顾总，请问是哪个部门？” “秘书部。” 顾凌城冷淡的眼眸扫向身旁笑意盈盈的白楚若：“总裁秘书。” “……” 啊？？！ 苏哲当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我勒个乖乖，顾总亲自空降提拔的总裁秘书。 好死不死，还是当着未来总裁夫人的面。 苏哲汗流浃背，他尴尬的笑了笑，让了一步，露出站在背后的林娇娇。 “顾总，其实……” 顾凌城这时才注意到后面的林娇娇。 林娇娇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笑着看他们，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有够迫不及待的。” 林娇娇笑意不达眼底：“前脚把妹妹的孩子塞进我的房子捣乱，后脚又给她空降总裁秘书。” “顾凌城，我感觉你一直在挑衅我。” 顾凌城剑眉轻挑，冷淡的黑眸盯向林娇娇笑颜如花的精致脸蛋，薄唇轻启，刚要开口。 白楚若笑着看向林娇娇：“你是误会了，我是正经面试来的公司。” 白楚若大大方方的向苏哲伸出手，介绍自己：“苏经理您好，我是哥伦比亚商学院毕业的经济学博士，白楚若。” “以后，咱们就是同事，请多指教。” 苏哲惊讶的看她：“你好，请多指教。” 这么年轻，居然是米国常春藤联盟名下最著名的商学院毕业的博士。 怪不得顾总要她来当总裁秘书，只看学历的话，确实够格。 只是…… 苏哲下意识看了眼林娇娇，无奈叹息一声，就觉得可惜。 白楚若笑着看向林娇娇，看似不经意的提起：“娇娇，时礼最近在你那打扰，给你添麻烦了。” “你让人寄来的账单我也看到了，一共八百万，我会赔给你的。” “什么账单？”顾凌城冷淡开口。 白楚若不好意思的看向他，有些为难：“时礼被送到娇娇那里，不小心打坏了些家具。” 她顿了下，大方笑道：“没事的，哥哥，娇娇实在介意，和孩子过不去，那我赔给她就好。” 第七章 顾凌城的反常 林娇娇想笑。 熊孩子背后熊家长，净拿孩子还小当借口，说别人斤斤计较。 林娇娇刚想反驳，就听头顶响起熟悉的清冷嗓音。 “那就赔吧。” 顾凌城深邃幽暗的狭长凤眸盯向林娇娇，冷淡开口：“孩子砸坏了娇娇喜欢的家具，是该赔偿。” “小孩子不懂事，那就让当妈的来赔。” “哥哥……” 白楚若有些不敢相信。 她就是赔不起，才故意在顾凌城面前提。 可顾凌城不向着她，居然向着林娇娇。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 林娇娇也有些意外。 她都做好顾凌城要跟以前一样，帮着白楚若说话的打算了。 “顾凌城。”林娇娇表情复杂的看他：“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 顾凌城眉梢轻挑，冷淡的目光带着些一言难尽。 “苏经理，你记得找人带她熟悉下公司。” 顾凌城交代完，就打算回办公室。 白楚若却伸手指向林娇娇，笑道：“就不麻烦苏经理了，娇娇带我就行。” 林娇娇笑了出来：“那可不敢，谁知道你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苏哲在旁边听的胆战心惊。 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的太多。 “顾总。”苏哲有些犹豫。 事发突然。 他都没来得及跟顾凌城通报，说林娇娇已经辞职了。 “其实……” “我辞职了。” 林娇娇直直盯向顾凌城，笑道：“顾总来的正好，经理的辞职申请需要总裁同意，你签字吧。” 顾凌城本来都转身打算走了。 闻言，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林娇娇，英俊冷淡的眉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沉默半晌，顾凌城才漫不经心开口：“来办公室说。” 家丑不可外扬。 林娇娇也不想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让人平白看笑话。 她跟着顾凌城到办公室。 一进门，就听尊贵优雅的俊朗男人，淡漠开口。 “孩子的事，不是我做的。” 顾凌城懒懒倚靠在办公桌的桌檐，双手插在口袋，狭长凤眸微垂，看不清楚表情。 他手边，安安静静放着一份文件。 林娇娇匆匆扫了一眼，没看清，就瞧着是一份新开设的子公司策划案。 她不感兴趣，很快收回目光：“所以呢？” 顾凌城只当她是闹脾气，耐心哄着她说：“把孩子送到你那，是妈的意思。” “我已经警告过她，以后不会了。” 顾凌城抬手，像是要把桌上的文件拿给林娇娇看。 他刚伸手，就听林娇娇语气平静的说道。 “不用了，也没有下次。” “我把房子卖了。” 顾凌城要拿文件的手一顿，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 他微蹙了下眉，脸色冷了几分：“胡闹。” “那房子是爷爷送给你的，你不是喜欢，布置了很久，怎么说卖就卖。” 顾凌城的语气，倒是听不出指责 他更多是觉得林娇娇还在任性闹脾气。 林娇娇对他高高在上的冷淡态度感到恼火：“你也知道房子是爷爷送给我的，你也知道我喜欢布置了很久。” “那现在房子脏了，我不想要了，卖了还不行吗？” 林娇娇语气有些激动。 可能是孕激素作用，她突然觉得好委屈。 林娇娇红了眼，胸口起起伏伏的，她也不想这样，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顾凌城瞧着她小脸扑红，像是气的不轻，性感的薄唇轻抿，哄她：“行了，卖了就卖了，一间房子而已。” “我再给你买新的。” “那能一样吗？” 林娇娇突然觉得好无力。 顾凌城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在他眼里就不当回事。 他理解不了她发脾气的点，总是拿她当小孩子，觉得她在任性胡闹。 林娇娇闭了闭眼，和顾凌城沟通，让她感到好疲惫。 她语气有些无力：“顾凌城，我懒得再和你吵，你痛快点在辞职申请上签字，我们都好过。” “是因为楚若？” 顾凌城略一沉思，觉得自己好像懂了。 他敛起眼睫，淡声说道：“那是爷爷的意思。” 可能是意识到林娇娇最近真的很生气。 顾凌城今天出奇的有耐心，掰开揉碎和她解释，清冷的嗓音散漫道。 “你也知道，楚若前两个月丈夫去世，宋家觉得是她的责任，把她从公司赶了出来。” “老爷子的意思，是在顾氏给她找个清闲钱多的工作，当是给她生活费，以免伤她自尊。” 那倒是林娇娇确实没想到的。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和顾凌城之间，也早就不单单是这一件小事的问题了。 积重难返。 林娇娇冷冷看他，只坚持一件事：“签字，我要辞职。” 顾凌城垂眸看着桌上的文件，薄唇紧抿，俊朗的眉峰轻皱，似是强压着不悦。 他难得给林娇娇面子，和她解释，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领情。 顾凌城习惯了处在上位，也习惯了林娇娇的柔顺乖巧。 他淡淡收回目光，视线从文件上移开，语气冷了几分，却还是耐着性子：“辞职的事再说。” “现在是饭点，我先带你吃饭。” 这是给林娇娇一个台阶下。 他们两个吵架，每次都吵不出个结果。 以往都是林娇娇讨好着，先放下身段，问他要不要先吃饭，缓解两人的尴尬。 顾凌城主动，还是头一回。 但林娇娇却没了耐心。 她皱眉，冷冷看他：“算了吧，你现在说这些，没用。” “签字。” 顾凌城深邃幽暗的眼眸骤然冷了几分，面色阴沉，显然也是忍耐到了极点。 他觉得林娇娇就是大小姐脾气发作，又在无理取闹。 顾凌城索性也就不想再跟气头上的人斤斤计较，他轻声哂笑，眸光越发冷淡：“行，那就按照林大小姐的意思，签字辞职。” 顾凌城是不信，林娇娇真舍得走。 无非是又像往常一样，任性胡闹，等气消了，也就乖乖回来了。 林娇娇也笑了。 “成，那我今天就走。” 她毫不留恋的转头就走，决绝的背影，显得娇小瘦削又坚韧挺拔。 顾凌城微微皱眉，心里总得觉哪里不对。 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顾总。” 助理陈辰敲门走进来，表情有些复杂。 他刚刚在门外，无意听见了全程。 陈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瞧见桌上那份文件，提醒说：“顾总，这个文件……” 顾凌城回过神来，敛下眼睫，随手将文件从桌上拾起。 文件的抬头，白纸黑字，赫然写的是《珠宝设计奢侈品牌子公司企划》。 陈辰有些为难：“顾总，这份文件……还要拿给林小姐看吗？” 第八章 冤家路窄 顾凌城缓缓垂下眼睫。 他想到林娇娇那副倔驴似的炸毛模样，眸光微沉，淡声说道：“先放着吧。” “等娇娇回来，再拿给她。” 顾凌城懒懒直起身，他并未把林娇娇辞职的事情放在心上。 左右，不过是她又吃醋闹脾气，等气消了，人也就回来了。 她每次都会回来的。 这次，肯定也是如此。 陈辰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他瞧着林娇娇这回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和以往不太一样。 但他转念又一想，自己就是个助理，没必要多嘴。 陈辰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被顾凌城放在桌上的企划案，无奈叹了口气。 希望，顾总花这么长时间准备的心血，最后不会白费吧。 “对了，你在帮我办件事。” 顾凌城坐到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上，右手懒懒撑着下巴，冷眸微垂，看似随意道。 “临江苑最近在拍卖新房，你去挑个地段好的买下来。” “是，顾总。” 陈辰应了下来。 只是他有点疑惑。 顾总好端端的，突然要买新房做什么？ …… 林娇娇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公司员工午休回来。 白楚若空降的消息传的很快。 她路过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时，就听她们满脸羡慕的说。 “今天空降的那个白秘书，听说是顾总亲自带来的，还是个高学历美女学神呢！” “你说，她会不会是顾氏集团未来的总裁夫人啊？” “嘘！你可别乱说！我听人讲，顾总是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的！” “啊？真的假的？那白秘书……” 两个小姑娘觉得自己吃到大瓜，惊讶的急忙捂住嘴。 林娇娇站在她们身后，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看吧，每次都是这样。 顾凌城给白楚若撑腰，就会传出来白楚若和他是一对的风言风语，显得她好像是小丑。 起初林娇娇气不过，也尝试逢人便解释，顾凌城和白楚若，不是那种关系。 但她解释的越多，别人就越觉得是欲盖弥彰，也就越觉得她可怜又可笑。 林娇娇缓缓敛起眼睫，指尖下意识攥紧手提包，眸光微沉。 她也尝试过和顾凌城商量，可不可以离白楚若远些，在外人前给她点面子。 顾凌城却总不当回事，觉得自己只拿白楚若当妹妹，是她无理取闹在胡思乱想。 时间久了，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林娇娇就觉得好累，她真的好累。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交接完手头的工作离开顾氏集团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大哥，林璟墨。 林璟墨正在开会，接到电话，噤声示意安静，冷漠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娇娇，有事找哥哥吗？” 听到自家大哥满是宠溺的关心，林娇娇鼻头一酸，心里越发感到委屈。 她眼眶微红，语气却很平静：“哥，我从顾氏离职了。” 林璟墨沉默一瞬，没有多问，温柔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顾氏又不是什么好公司，辞就辞了。” “好娇娇，你回来，哥在林氏给你安排职位，你想做什么，哥都满足你。” 果然，还是亲哥对她好。 林娇娇摸了摸泛酸的鼻尖，总算有些安慰。 她也有自己的志气。 “哥，我觉得自己以前恋爱脑只知道整天追在顾凌城屁股后面跑，实在是太煞笔了。” 林娇娇越想，越对以前被爱情蒙蔽双眼的自己深恶痛绝。 “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要自己创业开公司。” 林璟墨又是一阵沉默。 等他再开口时，明显能听出来，冷漠平静的语气带了几分难得的愉悦。 “好娇娇，你打算开什么公司，哥找人帮你。” 林娇娇眸光闪了闪，语气坚定：“我打算重拾自己的老本行，开一家珠宝设计奢侈品公司。” 这是林娇娇长久以来的梦想。 如今，既然决定要离开顾凌城，那她也是时候做回自己了。 林娇娇捏紧手机。 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路走错了，她认栽，但不认输。 大不了，就重头再来。 反正，她有的是勇气。 …… 林娇娇辞职以后，等到新公司安定下来前，难得有自己的假期。 清闲下来以后，她也终于有时间，把自己上高中就认识的好闺蜜徐清月约出来见面。 两人相约在酒吧。 林娇娇特意找个隐秘的位置，和徐清月商量。 “月月，你觉得这个孩子，我留还是不留？” 徐清月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张大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好半晌才回过神。 我勒个乖乖！ 好闺闺许久未见，上来就搞出一条人命啊！ 徐清月咽了咽口水，她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犹豫着说：“那……你想当母亲吗？” 母亲…… 林娇娇修长纤细的指尖猛的攥住玻璃杯，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她就是渴望当母亲，才犹豫要不要打胎。 徐清月看出她的纠结，狠狠皱了下眉，给她提建议：“娇娇，孩子的事情，最后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我就一句话，你要最后真不想要这个孩子，就来找我。” “我家是开医院的，我跟你保证，能在不让顾家知道的情况下，给你安安全全把孩子打掉。” 林娇娇闻言，抬眸感激的看向徐清月。 顾家在京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她要真把顾家未来的长孙擅自打掉，被顾凌城发现，没人能承受他的怒火。 徐清月就是担心林娇娇怕打胎会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最后犯傻，勉为其难委屈自己把孩子生下来。 她才特意这么说，好给林娇娇一颗定心丸。 林娇娇举起玻璃杯，轻抿了口果汁，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说：“孩子的事情……我再好好考虑一下。” “什么孩子？” 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骤然响起，带着些料峭的寒意。 林娇娇倏地一惊。 她下意识抬头，就瞧见顾凌城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锋锐漆黑的双眸，正充满探究的盯着她看。 第九章 真心话游戏 林娇娇反应很快。 她语气竭力表现的平静：“清月家的小侄子快出生了，她高兴来找我喝酒。” 顾凌城闻言，剑眉轻皱，深邃有神的狭长凤眸似是仍有疑虑。 他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往下问。 就在这时。 跟在他身后的白楚若猛的冒出头来，抢先一步说：“娇娇，真巧，能在这里遇见你。” 林娇娇眸光微闪，这才发现原来白楚若也在。 她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拉着徐清月起身就想走。 白楚若神色变得愧疚起来：“娇娇，你是不是生气了，哥哥只是带我过来和朋友庆祝一下入职，我们没什么，你别误会。” 林娇娇脚步一顿。 顾凌城从来都不带她和他那些朋友玩。 他们都订婚六年了，还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关系。 但顾凌城就是不让林娇娇踏足他的社交圈。 以至于他的朋友都看轻她，觉得是林娇娇死缠烂打追着顾凌城不放，自作多情。 现在白楚若入职当他的秘书，他倒是知道把朋友叫出来给她开庆祝会。 林娇娇秀眉轻挑，哂笑的看向顾凌城，略带讥讽的眸光意味深长。 顾凌城冷淡的眼睫轻抬，漫不经心说：“爷爷让我带她出来转转散心。” “对啊，是爷爷的意思。”白楚若温声细语道：“娇娇，你也知道，我最近过的不太好。” “又是丧夫，又是父母祭日，前两天抑郁症发作，爷爷也是心疼我，念着我刚入职顾氏，才让哥哥这段日子多照顾我些。” 林娇娇当时就笑了。 她失望的抬眸看向面前身姿如雪松般矜贵清冷的男人，疲惫感突然如潮水般涌现，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感到有些窒息。 每次都是这样，顾凌城永远都有借口。 今天是他妈的意思，明天是爷爷的吩咐。 反正都不是他主动，都是别人让他做的。 “那你长嘴是做什么的？” 林娇娇忍无可忍，讥笑：“怎么，你不愿意别人还能逼你？拒绝一下很难？” 林娇娇就不信了。 顾凌城要是真有心想拒绝，谁还能强迫他这位尊贵的太子爷？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俊冷淡漠的脸上情绪不明。 半晌，他淡淡收敛起眼睫，嗓音清冷：“倒是我的不对。” 林娇娇没忍住又哂笑一声，简直懒得理他。 事事有回应，认错还挺快，就是不改。 说白了，他就是不往心里去，打心底没觉得自己有错，都是她使性子无理取闹。 敷衍哄一哄，也就应付过去，反正她总会心软原谅。 林娇娇觉得自己以前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还拿他对自己的敷衍当做宠溺，觉得他愿意低下头哄自己，肯定也是爱她的。 现在林娇娇想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爱。 纯是顾凌城嫌和她争吵麻烦，拿她当小孩子看，随便给颗糖就当打发了。 林娇娇也懒得和他再争什么，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抬脚就要走，谁知，身后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京城口音。 “呦！城哥，你可算来了！兄弟们都等着你喝酒呢！” 萧宇泉染着一头亮眼的黄毛，穿一身花衬衫，流里流气的，双手插兜走过来。 他脸上的笑意，在看到林娇娇的瞬间凝固。 “林娇娇。”萧宇泉皱眉看她，帅气张扬的脸上，嫌弃不加掩饰：“你怎么也在这儿？” “总不能，你是找人跟踪城哥，知道他今晚要给若若开庆祝会，故意来捣乱吧？” 萧宇泉是顾凌城的朋友，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打小就暗恋白楚若。 他和旁人一样。 觉得这段感情里是林娇娇死皮赖脸扒着顾凌城不放，又想在女神面前表现，这才故意嘲讽。 林娇娇本来都打算走了。 闻言，转过身来，璀璨的眸光流转，突然就笑了。 “对，我就是故意要捣乱。” “来都来了，庆祝会算我一个。” 萧宇泉猛的瞪大眼，他想着林娇娇脸皮厚，但没想到这么厚！ 演都不演了啊！ 萧宇泉犹豫的看向顾凌城，瞧见他略微扬起下颌，冷淡的薄唇似乎带着些难以察觉的笑意。 “城哥……”萧宇泉有些为难。 顾凌城嗓音性感慵懒：“那就算她一个。” …… 包厢里。 众人看见萧宇泉把林娇娇带进来，原本热闹的房间，突然就沉寂下来，安静的可怕。 我勒个乖乖。 众人瞪大眼，满脸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修罗场现场？！ 林娇娇倒是淡定，她拉着徐清月直接坐到正中间，笑道。 “都坐，愣着干嘛，不是要庆祝吗？” 徐清月也有点懵。 她轻轻拉了下林娇娇的手，有些紧张的压低声音问：“娇娇，你这是做什么？” 林娇娇笑着没说话，纤长白皙的手指从桌上轻轻拿起玩游戏用的转勺，眉梢轻挑。 她直视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顾凌城，娇艳的红唇微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光是喝酒没意思，我们来玩游戏。” “真心话怎么样？被点名的人回答一个问题，只能说真话，不想回答就罚酒三杯。” 顾凌城感受到林娇娇略带挑衅的目光，冷淡的唇角也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点燃一根香烟，夹在指尖吸了口，修长的右臂懒懒搭在沙发上。 烟雾缭绕中，顾凌城漫不经心的清冷声音传来。 “陪她玩。” 太子爷都发话了。 萧宇泉跟着笑了笑，缓解尴尬，自告奋勇：“那成，玩就玩，我先来！” 他将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林娇娇那张精致明媚的小脸上，眉梢一扬，笑着将转勺指向她的位置。 “林小姐，我要问你，是不是你仗着顾老爷子对你宠爱，不要脸求着城哥和你订婚，还天天痴心妄想逼着他娶你？” “哇！” “上来就玩这么大？！” 周围传来惊呼，但更多是看好戏。 京城里谁不知道，林娇娇爱顾凌城爱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大小姐，为了爱情，一点脸面都不要，早就成了人人皆知的笑话。 这会儿也是。 周围都是嘲笑的目光，顾凌城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们就越发肆无忌惮。 林娇娇倒是也不恼。 她大大方方笑道：“是。” 林娇娇伸手将转勺指向白楚若，璀璨的眸光流转，平静说道：“白小姐，该我提问了。” “你是不是从小就暗恋你哥，明明夫家给了你房产，还故意回来，就是为了将来嫁给自己的哥哥好当顾太太？” “嘶！”周围又是一阵倒吸凉气。 妈呀，这问题怎么越来越刺激了！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又齐齐转到白楚若身上，等着她回答。 白楚若倒是淡定。 她笑意盈盈看向林娇娇，气势丝毫不落。 第十章 她就是要逼他卸下面具 “我是从小就喜欢哥哥。” 白楚若承认的大方。 “但只是妹妹对哥哥的仰慕之情，无关其他。” “对呀，若若只是拿城哥当亲哥看待。” 萧宇泉跟着起哄，捏着嗓子，故意阴阳怪气说：“不像有些人，心眼小的跟针一样，眼里容不下沙子，天天嫉妒吃醋，就爱污蔑清清白白的人。” “其实，心思最阴暗的，就是她自己！” 萧宇泉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你可拉到吧。”徐清月被气笑了：“到底是谁心思阴暗，可还不一定呢！” 林娇娇也不在意。 她很平静的看向白楚若，淡然笑道：“该你提问了。” 白楚若将目光放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凌城身上，轻声笑：“哥哥，我能跟你提问吗？” 顾凌城连纤长浓密的眼睫都未抬起，慢条斯理吸了口烟，淡漠说道：“你们玩。” 那意思，他不参与。 白楚若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有些尴尬。 萧宇泉急忙帮她打圆场：“若若，城哥出来聚会从来不玩这些，天王老子来了都劝不动，你还是问别人吧。” 白楚若顺着台阶下，优雅一笑：“那我就问娇娇吧。” 她顿了下，抬眸紧紧盯向林娇娇，笑意盈盈的问：“娇娇，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 “这么直接？！”萧宇泉一惊，随即有些幸灾乐祸。 林娇娇也不跟她废话，直接笑着承认：“对，我就是很讨厌你，如何呢，又能怎？” 白楚若一怔。 她是没想到林娇娇当着顾凌城的面，真就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以前林娇娇为了讨好顾凌城，怕惹他生气。 哪怕心里再委屈生气，都会强忍住脾气，打碎牙往肚里咽，好言好语的笑着敷衍过去。 像这样当着外人的面，不给顾凌城面子，还是头一回。 白楚若轻轻皱了下眉，她总觉得，林娇娇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林娇娇懒得理她。 今天她来，就是受不了这两人天天虚情假意的面孔，要把他们这副惺惺作态的假面彻底撕碎。 大家都敞开摊到明面上，看看是谁更丢脸。 林娇娇笑着将转勺指向顾凌城，眉梢轻挑，紧紧盯向他，红唇微扬：“太子爷，该你了。” 萧宇泉一惊，刚要阻止，就听林娇娇清脆悦耳的嗓音，问他。 “我早说了要退婚，是你自己不同意，再三求着我不要退婚，对不对？” 没人想到林娇娇居然会这么玩。 徐清月这会儿也总算反应过来林娇娇闹这一出是要干嘛。 她暗暗给好闺蜜竖起大拇指，爽的直接干了一杯酒。 “林娇娇，你没听城哥说吗，他不参与，你故意冷场子是吧？” 萧宇泉瞪着眼，脸上的表情很是愤怒。 “哎呦！” 但很快。 萧宇泉就痛呼一声，捂着腿眼泪直打转：“城哥，你没事踹我干嘛？！” 顾凌城慢条斯理的收回大长腿，性感冷淡的薄唇还叼着烟蒂，懒懒掀起眼眸，哂笑：“谁让你多嘴的？” “我说了，娇娇要玩，就陪她玩，你听不懂？” 萧宇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嘴巴张成了“O”型。 我勒个乖乖。 顾凌城怎么突然转性了，对林娇娇这么纵容？ 甚至纵容到，为她打破自己的原则。 顾凌城没理会周围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稍稍直起身，狭长凤眸微眯，狠狠吸了口烟，然后不紧不慢的缓缓吐出，将点燃的烟蒂夹在自己指尖。 烟雾后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盯向林娇娇那张明艳迷人的巴掌大小脸。 清冷的嗓音低沉，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是。” 林娇娇笑了，又问他：“你不肯退婚，是因为你心里有我，是你离不开我，对吗？” 林娇娇已经违反了游戏规则。 她问了第二个问题。 但顾凌城没有阻止，也没有点破。 别人就更不敢主动开口，打破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 顾凌城冷淡的眉眼紧盯着她，林娇娇要玩，他就陪她玩到底。 他清冷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意味深长的玩味，让人分辨不清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是。” 白楚若蓦地攥紧掌心，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林娇娇继续问他：“你早就精神出轨，心里住了两个人，你贪心，自欺欺人安慰自己只拿白楚若当妹妹，其实两个都想要，吃着碗里望锅里，对不对？” 周围人这回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又是震惊又是害怕，恨不得立马起身跑路。 这也太地狱了！ 顾凌城舌尖抵了一下腮帮，垂着眼眸，脸上看不出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 空气都开始凝固，包厢里气氛严肃的可怕。 半晌。 顾凌城慢条斯理的弯身，将指尖夹着的烟蒂碾碎在烟灰缸里，听不出情绪的清冷嗓音，低声道：“我罚酒。” 林娇娇把面前的酒推到他眼前，笑意盈盈的抬眸看他：“要喝就一起都喝了。” “桌上几十瓶酒，你一瓶喝一杯。” 萧宇泉给自己暗恋多年的女神开庆祝酒会高兴，一口气买了少说二十瓶酒，全都开了。 桌上红的白的黄的都有，几十瓶酒混在一起喝，别说醉不醉了，直接出人命都有可能！ 顾凌城眉梢轻挑，没忍住低声笑了：“林娇娇，你对自己未婚夫也挺狠啊。” “是你要罚酒的，不想喝直接回答就好，这个问题很难吗？” 林娇娇面上笑意不减，把酒往他面前又推了下。 她就是故意的，又如何呢？ 别人都说是她不要脸纠缠顾凌城，都说是她小肚鸡肠，天天跟个妒妇似的怀疑他和自己妹妹不清不楚。 他们虚伪，拿她当傻子骗，拿她当跳梁小丑戏耍。 她不过是想为自己正名，他们喜欢拿她一腔热血的赤诚爱意当做嘲讽她的资本，那就让大家看看好了。 现在，究竟是谁离不开谁，又究竟是谁心里有鬼。 哪怕是游戏，她也要顾凌城这个当事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 林娇娇潋滟好看的桃花眼直直盯着顾凌城，清澈有神的眸光微闪，笑意盈盈的催他：“罚酒还是说真心话，太子爷自己选吧。” 第十一章 娇娇，带我回家 顾凌城深沉如墨的狭长凤眸带着些玩味的瞥了眼林娇娇。 他没说话，伸手就要拿酒。 “说真心话就不用罚酒了。” 林娇娇再次出口提醒。 她就是要逼他亲自说出来。 顾凌城冷淡抬眸：“林大小姐问这种问题，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那意思，他没有。 这种显而易见的无聊问题，他也不屑于回答。 林娇娇眸光微闪，冷声笑了笑，也没说话。 她不信。 他无非是觉得自己和白楚若到底是名义上的兄妹，直接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俩是兄妹乱仑，名声太难听。 顾凌城要脸。 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 林娇娇索性把酒杯往前一推，仰起精致小巧的下巴，笑着看他：“那就喝吧，太子爷。” 顾凌城懒懒掀起眼皮瞧了眼她，轻慢笑了声，伸手直接把林娇娇推到他面前的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男人性感的喉结缓缓滑动。 顾凌城真就是一杯接着一杯，将桌上几十瓶酒，红的白的黄的混在一起，挨个喝了一遍。 “城哥……” 萧宇泉都看懵了。 包厢里其他人也都愣住，硬是没一个人敢吭声。 等着几十杯酒下肚。 顾凌城一双凌厉的狭长凤眸染上红晕，看着人还清醒，但再仔细瞧，不难发现冷淡双眸中的一抹迷离。 他是醉了。 林娇娇淡淡收回视线，突然觉得无趣。 “没意思，走了。” 林娇娇拉着徐清月起身就走，连头都没回，看也不看顾凌城一眼。 萧宇泉猛的回过神，也急忙打圆场：“今天时间太晚了，就到这吧，大家散了吧。” “我和若若一起，送城哥回家。” 白楚若起身就要去扶顾凌城，却被他一把推开。 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表情有些尴尬。 萧宇泉眼疾手快的帮忙扶住顾凌城，笑道：“还是我来吧，他这么高，你扶不动。” 白楚若没说话，不甘心的收回手，看向顾凌城的眼神，透着几抹复杂。 林娇娇和徐清月站在门口等车。 林娇娇直接叫了家里司机来接。 她侧眸瞥到被萧宇泉扶着，高挑身影略带摇晃走过来的顾凌城，视线没有停留，当是没看见。 顾凌城的车被司机开到旁边。 萧宇泉有些吃力的帮他打开车门，刚要把人放进去，却被顾凌城推开。 “娇娇。” 顾凌城轻声唤她，清冷的声音似乎透着一抹温柔。 他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盯向林娇娇那张精致白皙的脸颊，微醺的醉眼朦胧，性感薄唇勾起一抹浅笑，冲她招了招手。 “来，带我回家。” 顾凌城那双狭长凤眸温柔注视着林娇娇的时候，总给她一种他很深情爱她的错觉。 林娇娇有一瞬的怔神。 她曾经在这双看似深情实则无情的凉薄凤眸里迷失过无数回。 这一回，她不会了。 林娇娇懒得搭理一个醉鬼，她没说话，低头给司机发消息，催他快点来。 顾凌城皱了下眉，冷着脸，脚步有些踉跄的朝着林娇娇走过去。 “娇娇……” 顾凌城略带酒气的清冷声音突然在林娇娇头顶响起。 “滴”的一声。 恰好她家里司机开着车停在林娇娇面前，按下喇叭。 林娇娇刚要伸手拉开车门，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她纤细的背脊被男人抵在车门上，高大而充满侵略性的身影笼罩下来，顾凌城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睛看她，轻声哄道。 “乖，带我回家。” 撩人的酒气瞬间扑面而来，带着微醺的醉意，染的林娇娇脸都红了几分。 她心脏倏然收紧，鼻尖与顾凌城挨的极近，两人几乎要贴到一起。 林娇娇轻轻蹙了下眉，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她挣扎了下，冷声说道：“放手！” 顾凌城没反应，低低垂着眼眸，冷白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神色迷离，看样子是醉的不轻。 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上林娇娇细腻白皙的脸颊，温柔的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 紧接着，顾凌城低下头，鼻尖亲昵的蹭了下林娇娇的鼻尖，带着酒气的清冷低哑嗓音，温柔哄着她说。 “好娇娇，听话……” “快，带我回家。” 林娇娇浑身一僵。 这么多年，她其实很少会和顾凌城有亲密接触。 一个月前那次，还是她气不过下药。 林娇娇抬眸看着顾凌城看似深情的温柔黑眸，不知道为什么，鼻头一酸，突然就很想哭。 她急忙别开眼，不愿细想，只当是自己孕激素发作，正常情绪波动。 林娇娇皱眉推开顾凌城，语气又冷了几分：“松手。” “顾凌城，你少冲我发酒疯。” 顾凌城如墨般深邃的眼眸微沉，冷淡微醺的朦胧醉眼紧盯着林娇娇，让人看不出情绪。 下一秒。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顾凌城突然俯身吻上了林娇娇嫣红的唇瓣。 他的吻来的又急又狠，带了几分惩罚的味道，夹杂着醉人的酒气，尖锐的牙齿咬住林娇娇的唇角，辗转研磨，逼得被他压在身下的娇俏小人眼角溢出泪水。 顾凌城闭着眼，伸手想要打开车门，把人带进去。 林娇娇吃痛的皱眉，眼尾被刺激的泛起一抹娇俏的红晕，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反胃。 她猛的用力推开顾凌城，然后抬手，狠狠给他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响。 朦胧撩人的酒意清醒几分，顾凌城被她扇的偏过头，凌乱的黑发遮住双眼。 林娇娇胸口起起伏伏，狠狠擦了下嘴，眼角带着晶莹泪珠，强忍住恶心说道：“顾凌城，发 情别来找我，去找你妹。” 说完，不等顾凌城反应，她就一把推开人，拉开车门走人。 顾凌城侧着脸，俊朗冷白的皮肤上，印着一个小小的巴掌红印。 林娇娇扇的狠，用了十足的力。 他舔了下泛起血腥味的口腔，朦胧的黑眸微眯，薄唇紧抿，盯着林娇娇离去的方向，久久沉默不语。 没人能看出他脸上的表情。 半晌。 他才略微虚浮着不稳的脚步，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白楚若急忙追上去：“哥哥……” 顾凌城连看都没有看她，冷漠说道：“让萧宇泉送你。” 话落，不等白楚若回答，直接让司机开车就走。 白楚若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渐渐离去的车，指尖死死攥紧。 徐清月却有些幸灾乐祸。 她走过去，站在白楚若身边，斜眼睨她，笑道：“白小姐，我看你哥哥对你未来嫂子的感情也挺好呢。” 白楚若冷冷抬眸：“你来看笑话。” 徐清月：“那倒不是，我就是想提醒你。” “有些人，一天天少吃着碗里望锅里，有婆家还惦记娘家，非要让全世界都宠你。” 白楚若淡漠说道：“娇娇是有些任性，喜欢让全世界都围着她转。” 徐清月“啧”了一声。 好言难劝要死的鬼。 她懒得再废话，最后只留下一句。 “当妈的人，少当小三，就当是给自己孩子积德。” 第十二章 胳膊肘往外拐 第二天是周六。 宋知画一大清早过来，把林娇娇喊醒，温柔说道。 “好娇娇，今天中午记得去顾家，和老爷子吃顿饭。” 林娇娇恹恹的闭着眼：“不去。” 宋知画只当她还和顾凌城闹脾气，早就见惯不怪。 她温声哄着说：“上次老爷子七十大寿闹的不愉快，你去顾家一趟陪他吃个饭，意思一下。” “再怎么说，顾爷爷也是宠你的，他老人家也想你了。” 林娇娇困得睁不开眼。 她有些烦躁的皱眉，却也不好拒绝。 “行，我知道了。” 林娇娇刚要躺下，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大清早猛的干呕起来。 “娇娇！” 宋知画吓了一跳，急忙拍着她的后背顺气，满脸担忧：“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林娇娇浑身一僵，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不少。 她怀孕的事可不能让家里知道。 不然，她跟顾凌城的婚事，就铁定退不了。 林娇娇急忙说：“没事，就是昨晚没怎么吃饭，早上饿的难受。” 宋知画怜惜的看她，摸了摸林娇娇有些苍白的小脸，忙说：“那你等着，妈给你做碗粥。” 林娇娇瞧着宋知画离去的背影，紧张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垂下眼眸，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中午十二点。 顾家老宅。 林娇娇如约而至，刚走到玄关，就听白楚若和秦墨温告状。 “妈，你和娇娇说说，让她别跟孩子斤斤计较，时礼也不是故意砸坏她的家具。” 秦墨温阴沉着脸，表情很是不悦：“若若，你放心，妈一定帮你好好教训那个小贱人。” “八百万张口就来，我看她就是存了心故意刁难你！” “砸坏人家东西赔钱，不是天经地义么。” 林娇娇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偌大的客厅响起。 秦墨温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她的脸，表情立马变得厌恶起来，厉声呵斥：“娇娇，你让若若赔钱是什么意思？！” “时礼不过是砸坏几个家具，我们顾家又不是没钱，那房子都是老爷子花了几千万买给你的，还差这点，需要你开口让若若赔？” “她不想赔可以啊。”林娇娇也不惯着，笑道。 “不赔偿我就报警，告她孩子私闯民宅和侵害他人财产，到时候让警察也帮忙算算，她这个当妈的到底该赔多少钱。” “你！” 秦墨温猛的瞪大眼，气的胸口直起伏：“你真是反了天了，若若可是凌城的妹妹，你就是这样当大嫂的？一点容人的气度都没有！” “那也没有她这样当妹妹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凌城是她老公呢。” 林娇娇笑意盈盈的，嘴上也没落下：“也没有你这样当妈的，成天就喜欢撮合自己的一双好儿女，生怕他们不乱仑。” “林娇娇！” 秦墨温尖叫一声，气的双目睁圆，扬起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大中午的又在吵什么？！” 突然。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顾老爷子被顾凌城搀扶着走下来，老辣沧桑的眼睛锋锐盯向秦墨温，语气非常不悦。 “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和小辈吵来吵去，成何体统！” “给娇娇道歉。” 秦墨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失声尖叫：“老爷子，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算……” “爷爷！” 白楚若急忙打住秦墨温的话，没让她骂出来。 她温柔的表情有些为难：“您别怪妈，妈也是心急口快。” “前些日子时礼被送去娇娇那里，不小心打坏了些家具，娇娇要我赔偿，但我的经济情况，爷爷您也是知道的，八百万实在是太……” 白楚若当初嫁的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豪门世家，宋家。 宋家长子宋绍庭对她很好，知道白楚若喜欢极限运动，哪怕自己不擅长，也经常陪着她去玩。 两个月前。 白楚若非要缠着宋绍庭玩高空跳伞，结果宋绍庭的降落伞出问题，人直直掉到悬崖，尸骨无存。 宋家震怒，将责任都归咎到白楚若身上，可以说是让她净身出户。 要不是顾家出面保她，她连孩子都要留在宋家。 白楚若一下拿不出八百万赔偿，这才故意挑着老爷子办家宴的时间，想把事情闹大，逼着林娇娇服软。 顾老爷子摸了摸发白的胡子，闻言沉默一瞬，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顾凌城。 “凌城，这事你怎么看。” 顾凌城今天穿了一身休闲的黑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性感精致的锁骨。 男人五官俊朗卓绝，鼻梁高挺，冷白的肤色更是衬得他气质清冷，和昨晚醉意撩人时的温柔深情模样判若两人。 顾凌城懒懒掀起眼皮：“一次赔不清，就分期赔，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句话，就给这件事彻底定性。 白楚若不甘心的暗暗咬住唇，当着老爷子的面不好发作，只得温柔笑道：“哥哥说的也对，总归是时礼不好，砸坏了东西。” “分期三个月，每月5％的利息，一分不能少。” 林娇娇可不吃她那一套。 她笑道：“白小姐要是抵赖，我随时可以报警。” “林娇娇，你别太过分！” 秦墨温瞪大眼，当时就不乐意。 她就见不得林娇娇这个小贱人欺负白楚若，这和啪啪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行了，这事本来也是你和楚若不对，你少说两句。” 顾凌城冷淡开口，直接把秦墨温要发作的话噎在嘴里。 秦墨温被他一堵，看向林娇娇的眼神，越发厌恶愤怒起来。 这还没嫁进家门，儿子胳膊肘就往外拐。 秦墨温都不敢想。 林娇娇要是真嫁进来，她得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嚣张成什么样！ “妈，你别生气。”白楚若安慰她：“咱们先吃饭。” “好了，就听楚若的，先吃饭吧。” 顾老爷子轻轻用拐杖敲了下地面，给个台阶下，就当是结束这场闹剧。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 林娇娇和顾凌城坐在对面，故意没和他一起，离得远远的。 顾凌城眸光微沉，性感冷淡的薄唇轻抿，倒是也没说话。 香气诱人的饭菜被一道道摆上桌。 上齐的时候，顾老爷子刚要开口，就听白楚若突然好奇的问。 “娇娇，听说你把爷爷买给你的婚房卖了，是真的吗？” 第十三章 那我娶你 “你把婚房卖了？！” 秦墨温几乎要尖叫出来。 她顿时把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拍，怒瞪着林娇娇，厉声呵斥：“林娇娇，你这次太过火了！” “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你是千金大小姐的娇纵任性脾气，以往你胡闹，大家都由着你来。” “但婚房可是老爷子花大价钱买来送给你和凌城当订婚礼物的，你都成年了，也不是小孩子，做事难道一点分寸都没有吗？！” 秦墨温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林娇娇鼻子怒骂了一通，越骂就越是生气。 她主要就是心疼老爷子那几千万块钱。 本来房子当初只写林娇娇的名字，不写顾凌城的名字她就不乐意。 现在林娇娇把房子卖了，她是唯一的房主，那钱不都跑到她腰包里了？ 他们顾家的钱，凭什么白白便宜给这个小贱人！ 顾老爷子狠狠皱了下眉，不悦的瞪了眼秦墨温，苍老有力的声音训斥说：“你也是长辈，在饭桌上指着小辈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秦墨温一僵，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觉得很委屈。 她不服气的说：“老爷子，我知道你平常疼娇娇，但不和家里人商量，私自就把婚房卖了，这可不是小事。” “您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偏心她了！” 顾老爷子摸了把发白的胡子，慈爱的目光看向林娇娇，放缓声音问她：“娇娇，若若说的是真的吗？” “你把爷爷送给你和凌城的婚房卖了？” “是真的，爷爷。” 林娇娇也没可什么藏着掖着的。 既然白楚若要闹到明面上，那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索性，再闹大一点，把话都摊开说明白，大家好聚好散得了。 “我高三成年的时候和顾凌城订婚，那房子您送给我，说是订婚礼物，我当初自然是欣喜的。” 林娇娇很平静的看向顾老爷子。 她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无悲无喜，冷静的就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我精心装修了六年，家里的每一样家具，我都是按照顾凌城的喜好专门找人定制，做家具的材料，也都是我里里外外跑了无数次亲自挑选。” 随着林娇娇的话音不徐不疾轻轻响起，餐桌也渐渐变得安静起来。 林娇娇顿了下，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神色很淡的矜贵俊朗男人，眸光闪了闪，哂笑道。 “可是这六年，顾凌城从来没有到那个家去看过，家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等了六年，黄花菜都等的凉了好几茬，他也一直不肯娶我。” “现在房子被孩子砸乱了，那正好，我也不想要了。” 林娇娇越说，语气也再难压抑住竭力克制的情绪，唇瓣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我把房子卖了，钱会还给你们顾家，我不要你们的，但是爷爷，我也是真心请求您。” “答应我和顾凌城退婚，让我们放过彼此，好吗？” 餐桌沉默了许久，仿佛死寂一般。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半晌，餐桌上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宛如雪松般清冷磁性的声音。 “这么多年，娇娇是委屈了。” 顾凌城缓缓抬眸看向她，修长的手指撑着下颌，衬衫衣领松开的纽扣，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 他沉声思忖道：“爷爷，我打算和娇娇结婚，对她负责。” 林娇娇瞳孔倏地缩紧。 她反应很激烈，情绪一下就激动起来，拍了下桌子，娇声反驳说：“我不同意！” “我不会和你结婚，我要退婚！” 林娇娇情绪激动的胸口起起伏伏，眼眶也控制不住发红。 落在顾凌城眼里，就好像她很委屈，在冲他撒娇闹脾气。 哪怕她此刻并没有这个意思。 顾凌城清冷的声音缓和几分：“娇娇乖，不要胡闹。” “这是家宴。” 顾凌城在提醒她，当着老爷子的面，别太任性。 私下里，她想怎么闹，都随意。 林娇娇突然觉得好无力。 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她的情绪、她说的话，顾凌城从来都看不到、听不到。 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放在心里当回事，只觉得她是小孩子，在任性发脾气。 只要他哄一哄，敷衍下，也就应付过去了。 他从来都没有好好正视过她的诉求。 林娇娇觉得自己好像在对牛弹琴，她就是把嘴说烂了，顾凌城也理解不了。 两个人对彼此的认知，从本质上就有差异。 这样的感情，注定是无法长久，当断不断，拖得越久，对彼此只会越痛苦、越折磨。 林娇娇无力的闭上眼，唇角不由牵起一抹苦笑。 可惜这个道理，她居然傻到今天才想明白。 她为什么没有再早一点看清呢？ 大概是被林娇娇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到。 这回连秦墨温都没敢再啃声，只不情不愿的耷拉着脸，小声嘀咕了句。 “你想和凌城结婚就直说，还绕这么大圈子把房子都卖了，整这出，这不胡闹吗？” 看吧，没人能听懂她说话。 每个人都觉得她离不开顾凌城，做的所有事情，最终都只有一个目的。 任性胡闹，发脾气，然后逼迫顾凌城娶她，让她当上梦寐以求的顾太太。 林娇娇就觉得好笑。 她说了半天，感情在他们看来说的都是废话。 她真的觉得好累，好无力。 在这个家里，她感觉自己窒息的好像快要死掉了。 林娇娇小脸白了几分，皱了皱眉，胃里突然开始翻涌起来，直犯恶心。 顾老爷子一直沉默着没发话，皱着眉表情严肃，看样子是在沉思。 秦墨温越想越来气，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嘴：“行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凌城都说要娶你了，你满意了？” “满意了，就赶紧把房子买回来，二十多岁的人了，稍微成熟点吧，成天发大小姐脾气像什么样子，你就不能跟若若学着点吗？那样我也能省心！” 林娇娇冷冷看她，讥笑道：“你要是耳朵长着当摆设听不懂人话，可以把它捐给有需要的人。” “我说我要退婚，我不同意结婚，你是聋了吗？喂，听不见吗？听不见我给你录下来当手机铃声循环播放行不行？” “你！” 秦墨温瞪大眼，气的一拍桌子，怒道：“林娇娇，你少得寸进尺！” “妈。” 顾凌城神色平静的打断她，嗓音清冷低沉：“我和娇娇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 “娇娇卖房子也是我同意的，她不喜欢那套，我给她再换一套。” 第十四章 你怀孕了 顾凌城这样说，就相当于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谁再想追究，就冲着他来。 白楚若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他，死死咬紧下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林娇娇也觉得稀奇。 顾凌城原来也有会说人话的时候。 但她不觉得顾凌城是因为心里有她，才愿意帮她出头撑腰。 包括说要娶她对她负责也是。 他纯是嫌麻烦，不想再有人争执扰他清净，想赶紧敷衍下，把事情应付过去。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 林娇娇牵起唇角，冷笑了声，刚要开口，胃里突然一阵犯恶心，没忍住干呕起来。 “娇娇！” 顾老爷子一惊，急忙关心她：“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爷爷……” 林娇娇闻着桌上时不时传来的食物油腻气味，狠狠皱了下眉，白着脸说：“我去下卫生间。” 林娇娇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餐桌。 等到了卫生间，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弯下身抱着水池就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的，恶心的直犯酸水，林娇娇吐的眼泪都溢了出来。 正当她乏力的往下滑，快要跌坐在瓷砖地板上时。 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她扶起来，抱到怀里撑着她虚弱的身体。 头顶响起男人熟悉的清冷磁性嗓音，宛如高不可攀的雪岭，矜贵又淡漠，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淡淡关心。 “怎么这么狼狈？” 林娇娇靠在顾凌城宽阔结实的胸膛，秀眉轻皱，却再也没有力气推开他。 她吐的乏力的厉害，胃里又难受又恶心，实在没心情和他吵架。 林娇娇冷下脸，娇声轻斥：“放开我。” “我不需要你。” 那就是需要了。 顾凌城低笑声，只当她是还生气闹脾气呢，没忍住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细软乌黑的发顶。 然后抱着怀里娇俏的小人，把人往上搂了搂，低下头，垂眸轻轻吻在林娇娇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温声哄她。 “行了，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好娇娇，听话，别闹了，别惹爷爷生气。” 到现在了，他还觉得她是在吃醋闹脾气。 他就一直拿她当长不大的小孩子看，习惯无视她的痛苦。 林娇娇闭了闭眼，眼角溢出泪水。 她想让自己真正死心，于是靠在顾凌城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唇瓣颤抖着，轻声问他。 “顾凌城，你说要娶我，对我负责，是什么意思？” 顾凌城以为林娇娇是被他哄好了，撒娇要他再哄两句。 他也没在意，低笑了声，嗓音清冷：“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字面意思。” “娇娇，我总要对你负责的。” 负责。 又是负责。 林娇娇没忍住自嘲一笑。 她不否认，顾凌城确实是一个责任心极重的人。 不然他也不可能把偌大一个顾氏集团，经营的如此井井有条，到他手里，蒸蒸日上，很快就一跃成为国际知名的世界前百强集团龙头企业。 但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负责。 林娇娇轻轻闭着眼，又问他：“那你心里有我吗？” “你是因为爱我才想对我负责，还是因为我是你商业联姻的未婚妻，才想对我负责。” 顾凌城缓缓垂下眼眸。 乌黑的碎发有些凌乱的遮挡住他深邃如夜的幽暗双眸，让人看不清里面晦暗翻涌的情绪。 他沉默许久，都没说话。 最后，只吻着林娇娇细软的发顶，低声哄了句。 “好娇娇，听话。” 他要她听话。 林娇娇没忍住哂笑出来。 答案其实一直都显而易见。 只是她自己，喜欢自欺欺人，不愿承认罢了。 顾凌城不爱她。 订婚也好，娶她也罢，都是因为责任。 无关爱情的责任。 林娇娇突然觉得好冷。 她浑身上下都冷的打颤，心里对顾凌城最后的那一丝幻想，也在他的沉默中，一点一点消散不见。 “咔嚓”一声。 林娇娇觉得，好像有什么自己坚持了十年的东西，悄然碎掉了。 碎的干干净净。 碎的彻彻底底。 林娇娇轻轻皱了下眉，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清冷雪松味道，以往觉得怦然心动，现在只感到一阵恶心。 “呕……！” 她没忍住，胃里一阵抽搐，又捂嘴干呕起来。 顾凌城脸色沉了下。 “林娇娇，你很讨厌我碰你？” 林娇娇冷笑一声。 尽管浑身无力，她还是挣扎着尝试推开他，然后倔强的抬起头，灿然一笑：“对，我就是讨厌你。” “讨厌你的味道，讨厌你的触碰，讨厌到恶心反胃，讨厌到想吐！” 话落。 像是要应证她的厌恶。 林娇娇又没忍住，弯着腰干呕起来。 顾凌城眸光倏然变冷，他抱着林娇娇的手越发用力。 骨节分明的指尖，猛的攥住她精致雪白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 然后下一秒。 顾凌城骤然俯下身，狠狠吻住了林娇娇柔嫩的唇。 他吻的来势汹汹，带着十足的戾气与狠绝，吻的林娇娇脑袋都开始发晕。 “唔……” 林娇娇被他吻的难受，狠狠皱着眉，眼角缓缓滑落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恶心的想吐。 “呕！” 她终于受不了，拼尽所有力气推开顾凌城，跌坐在地上，抱着马桶就止不住吐了出来。 顾凌城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清冷淡漠的眉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娇娇不可能厌恶他的触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冷不丁的。 他突然开口说道：“林娇娇，你怀孕了吧。” 林娇娇浑身倏地一僵。 她微微睁大眼，随即冷笑起来：“顾凌城，你少白日做梦，我来例假了。” “你例假不是还要几天。” 顾凌城一下就戳破了她的谎言。 林娇娇咬住下唇，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记得她每月来例假的日子。 林娇娇感觉自己后背被一道灼热而又意味深长的锋锐视线紧盯，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盯穿。 她缓缓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又嘲讽一笑：“我被你气的提前来例假，不行吗？” 顾凌城只当她是闹脾气，无奈叹口气。 他弯下腰，伸手想要把人扶起来，轻声哄道：“行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体检看看。” 林娇娇浑身一颤，急忙说：“不用了，我吃了避孕药，不可能怀孕！” 第十五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凌城要去抱林娇娇的手陡然一滞。 他清隽俊朗的脸庞瞬间沉下来，冷声道：“娇娇，别说胡话。” 顾凌城其实很喜欢小孩子。 他虽然人很冷，但对小孩子出奇的有耐心。 林娇娇上高中的时候，最爱幻想的年纪，就总爱缠着顾凌城问他。 如果以后他俩结婚了，他打算要几个孩子。 顾凌城大概是觉得她这种问题，一遍又一遍问的次数多了很无聊，最后挺不耐烦的。 但每一次，他也还是会沉思半晌，耐着性子跟她说。 “两个吧，一个太孤单，两个有伴正好。” “最好先生哥哥再生妹妹，妹妹就该被全家人宠着，哥哥正好照顾她。” 当时林娇娇觉得。 顾凌城愿意好好思考他们的未来，和她一起规划生儿育女，那心里一定是有她的。 她感到欢喜极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和心上人一起畅想未来，让林娇娇对这段感情，越发弥足深陷。 但现在林娇娇终于回过味了。 有些话，有些事，其实顾凌城很早以前就跟她说的很明白。 只是她一味的沉浸在对顾凌城盲目且上头的爱意里，没有发现。 林娇娇忍不住自嘲一笑，苍白的小脸，神色痛苦的捂住小腹，黛眉紧皱。 妹妹就该是被全家人宠着的，哥哥要照顾好妹妹。 这不就是顾凌城一直以来对白楚若做的事情吗？ 他说的没错，也从来没有欺骗过她，他一直都做到了。 只是她傻，以为顾凌城当初说的话，是对她的爱。 他会负责。 会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要负责娶她。 同样，也会因为白楚若是他妹妹，负责照顾好她。 她和白楚若，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都是肩上的责任罢了。 甚至白楚若因为“妹妹”这层身份，说不定还比她在顾凌城心里，要更重要些呢。 林娇娇擦了擦嘴角，坐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总算缓了些力气。 她扶住墙壁想要站起来，越想越觉得好难过，忍不住讥讽笑道：“你要实在喜欢小孩子，那就让你妹妹给你多生几个呗。” 顾凌城身姿欣长，懒散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看她，恹恹垂下眼眸，眸底冷的如同装满冰霜。 他是喜欢小孩子。 但只想要林娇娇生的孩子。 旁人生的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凌城觉得林娇娇最近真是气糊涂了，什么话都开始口不择言往外说，没有分寸。 但他也确实没想到林娇娇会吃药。 他以为林娇娇会很期待和他一起孕育小孩。 顾凌城心口像是被巨石压着，胸膛闷闷的，第一次感到有些烦躁。 他看向林娇娇那张苍白又精致的巴掌大小脸，冷淡的目光触及到她眼角一抹泛红的湿意，抿了抿唇。 清冷如雪松的嗓音，喑哑响起：“吃药对你身体不好，以后别吃了。” “你要现在不想要，我做措施就好。” 顾凌城最后还是强忍住脾气，耐着性子弯腰想去扶她，低声哄道。 “行了，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乖乖听话。” 他又要让她听话。 林娇娇就不懂了。 她以前已经很听话了，他还要让她卑躬屈膝到什么地步才能满意？ 林娇娇现在听见顾凌城要她听话就烦。 她一点就炸，像是一颗定时雷，接触到特定的关键词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松手！” 林娇娇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眶越发的红，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凭什么要听话？你天天让我听话，那你能不能也听我的话，我让你离白楚若远点，你是耳朵聋了吗？！” 顾凌城想要扶她的手被林娇娇一把狠狠挥开，宽阔的手背顿时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林娇娇的指甲不小心划破了他的肌肤，还渗出几滴血珠。 顾凌城也没在意。 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狭长凌厉的凤眸一凛，凉薄的唇瓣紧抿，看来也是忍耐到了极点。 “林娇娇。” 顾凌城难得语气严肃的叫她全名。 他嗓音沁着冷意，很平静，却也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逼仄压迫：“楚若是顾家的养女，我名义上的妹妹，她父母对顾家有恩。” “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是不用和家人分割那么清楚的。” 林娇娇只觉得疲惫：“哦，她是家人，我是外人。” “那我走，行了吧？” 顾凌城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娇娇不想再和他争执了。 她现在就觉得好累，她只想赶紧从这个让她窒息的家里逃走。 她想回家。 她想找妈妈。 那才是真正爱她疼她的人，不会让她受哪怕一丁点委屈，也会永远无条件偏向她，不需要任何理由。 林娇娇鼻头一酸，眼角忍不住落下泪水。 她声音颤抖着，语气平静，却又隐隐有些崩溃。 “顾凌城，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 “我和白楚若，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你要是舍不得自己这个妹妹，那咱俩就退婚，我不需要你负责，我还没有廉价到非你不可。” 林娇娇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咱俩一别两宽，你去找个比我宽容大度的，我去找个更爱我的……” “林娇娇。” 顾凌城声音倏地冷沉，仿若山雨欲来的压抑，深邃锋锐的眉眼间，隐隐带着一抹阴戾。 他态度变得冷硬，抿唇不悦道：“你在气头上，我不和你吵。” “但是退婚的事，你少做梦。” 顾凌城想要去拉林娇娇的手，即便血液里已经翻涌着按捺不住的烦郁，却还是强忍着哄道。 “好了，娇娇，别闹。” “等你气消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我没有闹。” 林娇娇很平静。 她勉强站直了身体，微微喘着气，苍白无力的脸色，表情无悲无喜。 “顾凌城，如果你觉得我所有的情绪都是在无理取闹，那我和你，也早就没有什么好谈的。” “咱们两个。” 林娇娇顿了下，没有血色的唇轻轻牵起，扬出一抹如释重负，却又难掩悲凉的弧度。 “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十六章 故人重逢 这顿家宴最终也是没吃上。 林娇娇从顾家孤零零一个人走出来，单薄的身子，在月色笼罩下，拉出长长一道寂寥的影子。 林娇娇站在夜色里，表情很平静。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和顾凌城第几次不欢而散。 他们的感情，好像永远都吵不出个结果。 但如果一段感情总是需要两个人争吵的话。 那这段感情，不要也罢。 不合适，就没必要强扭，世界上总共多少亿的人口，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了的。 林娇娇想的很明白。 顾凌城现在可以为了白楚若这个妹妹，总要让她受委屈。 那将来，如果他们真的有了孩子，他也一样可以为了妹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受委屈。 因为他们是家人，白楚若的父母对顾家有恩，他心里就切割不下，总对她抱有一种责任。 林娇娇脸色倏地冷了几分。 她伸手，下意识捂住自己小腹。 她不要自己将来的孩子，和她一样，不被偏爱，总要委屈自己让着别人。 然后日复一日的在这种巨大的落差感里，无数遍的否定自己，怀疑自己，最后被逼到发疯，逼到崩溃。 林娇娇冷着脸拿出手机，从一家离京城很远的外地三甲医院，预约了人流手术。 她想好了。 这个孩子，和她注定是有缘无分。 …… 第二天，林娇娇在自己卧室醒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大概是昨天哭的有些狠，眼睛红肿的跟核桃似的，还带着些火辣的疼。 林娇娇下意识拿起手机，忍着眼睛的不适，勉强看清聊天框里的内容。 林璟墨给她发来消息。 【公司地址给你选好了，大哥给你联系了个设计师，你有空去约他见一面。】 林娇娇瞬间清醒。 她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纤细的手指打字飞快。 【哥，是谁啊？】 林璟墨倒是回的挺快。 【保密，联系方式发你，自己去看。】 林娇娇撇撇嘴，大哥搞得还挺神秘。 她这回想开公司是认真，林娇娇很重视这件事，林璟墨也知道。 想要从零开始打造自己的奢侈品牌，设计师是很重要的，林娇娇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人。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去见一见。 林娇娇很快就加上对面微信，约好时间。 看着对面空白的微信头像，和隐藏不可见的朋友圈，林娇娇越发感到好奇。 大哥给她找的设计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娇娇不想顶着红肿的眼睛见人，所以特意约了晚上，好让她有时间做美容消肿。 晚上八点。 意林餐厅。 这是京城最雅致的五星级高档餐厅，圈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爱约在这里谈工作。 林娇娇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穿了条找人订做的新季高奢白色礼裙。 镶着碎钻的露背简约设计，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多了几分温婉柔顺，很有亲和感。 林娇娇先到了餐厅。 她落座后曲起手臂，懒懒撑着精致下颌，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看向菜单，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您好。” 林娇娇并没有等多久。 很快，她头顶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温润清冽嗓音，带着几分清浅的温柔笑意。 “是林小姐吗？” 林娇娇一怔。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在看到来人时，眼睛蓦地一亮，惊喜道。 “师兄！” 严清笑了笑，他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扶了下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优雅落座。 “师妹还记得我。” 他柔声打趣道，清润如泉的嗓音宛如被太阳吻过，让人听着便浑身舒畅。 林娇娇忍不住抬眸多看了他几眼。 严清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服，一米八多的优越身高，身姿如青竹般挺拔修长，清隽儒雅的五官深邃立体，眉眼带着浅浅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林娇娇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 直到今晚见到熟人，才总算是感到几分亲切与放松。 她难得轻笑出声，眉眼弯弯的，如新月般灿烂，语气都微微上扬，听着欢快不少：“师兄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这么优秀，我当然记得。” 林娇娇上学的时候，为了顾凌城，放弃自己热爱的设计专业，改学了工商管理。 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但有一件事，京圈的人不清楚，就连顾凌城都不知道。 林娇娇当初并不是完全放弃珠宝设计，她在学专业的同时，还辅修了设计专业，并取得了硕士学位。 林娇娇其实是经济学和珠宝专业的双硕士。 严清就是她上辅修课时认识的师兄。 严清笑着看她，嗓音清润优雅：“毕业的时候，我和老师觉得你天赋异禀，都推荐你出国留学深造。” “你不愿意，说是要进家里公司工作，我们还觉得可惜，以为你以后都不会从事珠宝设计的工作。” “师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严清情商很高，他家教好，嗅觉也素来敏锐，很快就抓到了事情的重点。 林娇娇抿了抿唇，笑道：“没什么，就是家里最近要开一家奢侈品公司，我把项目从哥哥手里要过来了。” “哥哥说给我推荐设计师，我真没想到会是师兄，你不是毕业后跟着老师出国发展了吗？” “最近回国了。”严清笑了笑，也没多问：“家里父母年纪大，需要人照顾，我就回来了。” “那正好。” 林娇娇心里难免有几分激动。 她是知道严清在珠宝设计上有多优秀的，圈里人人艳羡的天才，从十六岁开始就给国际知名的奢侈品牌设计新品。 他的名字，在时尚圈，就是活招牌。 林娇娇上学那会儿，都数不清每天有多少人想花大价钱挖他。 林娇娇有些紧张：“师兄，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我这家公司刚起步，是从零开始的，也没基础，现在还远远比不上那些国际品牌。” 严清垂下眼眸，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眶遮掩住他的视线。 半晌。 他笑了笑，嗓音清润如泉：“无妨。” “小师妹，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招牌。” 第十七章 修罗场 林娇娇和严清谈的很愉快。 她最近心情糟糕的厉害。 哪怕做了美容保养，还化了精致的妆，也难掩眉宇间一点淡淡的疲倦。 严清大概是看出来她过得不算好。 他也没多问，只是不停和林娇娇回忆从前上学时的趣事，尽量逗她开心。 等到夜色越发浓郁的时候。 “时候不早了。” 严清浅笑着看她，温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麻烦师兄了。” 林娇娇也没拒绝。 她和师兄素来关系好，这会儿再推辞拒绝，反而显得矫情。 林娇娇拿起包，起身刚要走。 她抬眸，流转的视线不经意间就瞥到餐厅门口，正推门走进来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 顾凌城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进来，身后还带着笑意盈盈的白楚若。 林娇娇一顿。 现在都晚上十点了。 这个时间，能来这家餐厅，无非是在饭局上谈工作。 “陈总，顾总，这边请。” 站在门口的招待生笑着弯腰鞠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林娇娇闻言，淡淡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平静的就像心死了一样。 林娇娇笑着看向严清：“师兄，走吧。” 严清挑眉看她，唇瓣牵着一抹温润的笑，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清隽儒雅眸光微闪，没说话。 他也瞥见顾凌城了。 不但看见他，还认出了跟在他身后的白楚若。 严清是知道顾凌城的。 林娇娇上学那会儿，最爱和同门师兄妹聊的话题，就是她这位青梅竹马。 聊的他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严清温润的眉眼盈着一抹浅笑，他还是没有多问，只淡淡点头，温声说：“走吧。” 林娇娇和严清一同起身，他们的座位靠窗，离着门不远。 桌椅碰撞的声音轻轻响起。 站在门口的顾凌城似有所感，清冷淡漠的视线无意间侧目瞥过来。 在督到严清那抹高挑清俊身影的瞬间。 顾凌城原本懒散无趣的眸光倏地一戾，表情蓦地冷沉几分。 白楚若很敏锐察觉到他轻微的不爽，急忙关心问：“哥哥，怎么了？” 她下意识顺着顾凌城的视线看过去。 在见到不远处并肩而立的那对璧人时，怔愣一瞬，随即惊讶说道。 “哥哥，这不是娇娇吗？她身边的男人是……” 白楚若皱了皱眉，表情担忧，忙柔声安慰说：“哥哥，你别多想，娇娇不会背着你和别的男人约会，这应该就是普通朋友吧。” 顾凌城还没开始往那方面想，白楚若就先说出来了。 他冷冷垂眸凝过去，低声道：“谁告诉你我多想了？” 白楚若一僵，表情迅速委屈起来，撒娇说：“哥哥，我也是关心你和娇娇。” 顾凌城：“少关心，别多嘴。” “我……” 白楚若怔怔的看着顾凌城，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冷漠的跟她说话。 是什么改变了他？ 总不能真是因为林娇娇吧？ 白楚若突然有些紧张。 她害怕又不甘的死死咬住唇瓣，瞥向林娇娇的视线，快速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恨。 顾凌城没有理会她，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冷声说：“陈总，不好意思。” “我这边有些急事，麻烦您先去楼上稍等一下，我随后就来。” 陈总也是老人精，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呵呵笑道：“没事，顾总你先去忙，我不着急。” 顾凌城淡淡点头，冷锐的视线一直紧盯着林娇娇的方向，抬脚就要过去。 白楚若急忙拉住他：“哥哥，我也一起……” 顾凌城脚步一顿，冷淡回头看她：“你不是说要学习才跟过来。” “这是个好机会，你去楼上陪陈总先谈谈，就当锻炼了。” 白楚若手指一滞。 她没想到当初随意找的执意要跟过来的说辞，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娇娇倒是没在意门口的动静。 她收拾好东西，就在严清的陪同下，一起往餐厅门口走。 等着走到地毯上，侍从刚恭敬笑着帮他们拉开大门。 林娇娇纤细雪白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狠狠攥住，带着十足的力气，往后一拉，被拽到男人身边。 林娇娇猝不及防踉跄一下，就被扯到了顾凌城身上。 她被男人伸出手臂圈在宽阔结实的怀里，紧紧拥着，占有欲十足的暧昧姿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关系多亲密的小情侣。 林娇娇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他，狠狠蹙了下眉，压低声音：“顾凌城，你又发什么疯？” 出门在外，她多少还是要点面子，不想闹大。 顾凌城垂眸看她，目光落在她今晚穿的露背白色礼裙上，瞧着她纤细瘦削的后背，精致的蝴蝶骨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美好的如同今晚的月色般，惹人沉醉。 顾凌城黑眸一凛，不动声色的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披在林娇娇身上，顺势将她往自己怀里搂的更紧了些，笑着问她。 “和人叙旧怎么不带上我这个未婚夫？” 简单一句话，把自己的身份点的明明白白。 严清笑着看他，藏在金丝眼镜后的视线让人有些看不清，却也没说话。 他低下头，清隽的眉眼温柔：“师妹要是有人送，我就先不打扰了。” “没有。” 林娇娇语气冷硬，一把将顾凌城披在自己身上的西服，满脸厌恶的扔到地上，还顺带抬起高跟鞋踩了上去。 她道：“师兄，我们走吧。” 林娇娇压根不想和顾凌城说话。 她就当他是空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尝试挣脱开顾凌城的桎梏，却动弹不得。 顾凌城冷着脸，手臂用力搂的更紧几分，精致瘦削的下颌轻轻抵在林娇娇细软乌黑的发顶，清冷磁性的嗓音，低声哄她。 “好娇娇，别生气，乖，先跟我回去。” “我乖尼玛乖！” 林娇娇忍无可忍，眼皮气的直跳，终于爆了粗口。 她再也顾不得脸面，抬脚狠狠踩在顾凌城的锃亮的黑皮鞋上，冷笑：“松开你的猪手，你觉得自己这样很幽默吗？” 第十八章 太子爷不如学狗叫两声 顾凌城沉下脸。 他坚持不肯松开林娇娇，固执的将不断挣扎的小人儿往自己怀里搂。 边低下头亲吻她的发顶，不厌其烦的轻声哄着，想要将人顺毛。 林娇娇自然是不吃他这套。 她气极了，眸光越发冰冷，如淬了锋锐的刀尖般：“顾凌城，你再继续纠缠我，我就死给你看。” 一句话。 瞬间让尝试安抚她的男人停止动作。 顾凌城黑眸幽深，紧盯着她，面色冷峻，不怒自威，显然也是来了脾气。 他轻声哂笑，强忍住耐心，冲着严清点头示意：“师兄见笑了。” 然后下一秒。 在两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直接伸出结实有力的修长手臂，将人拦腰打横公主抱在怀里，冷着脸就往外面走。 顾凌城把一切抛在身后，烦躁的脑海里就一个念头。 他得把林娇娇带回家。 林娇娇怔愣在他温暖宽阔的怀里，事发突然，她竟是一时回不过神。 等着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林娇娇已经被顾凌城塞到副驾驶座上。 顾凌城冷下脸，动作却很温柔小心的帮林娇娇系安全带。 系好了，确认无误。 他才又伸出双臂撑着车顶，弯腰俯下身，眉眼冷淡的在林娇娇精致白皙的脸颊上轻轻一啄，温声哄道。 “坐好。” 林娇娇定定看着他，不是很懂，顾凌城今晚突然抽风，是要搞哪一出。 她面无表情：“不谈合同？” “没你重要。”顾凌城拉开另一边车门，坐上来：“我给陈总发个消息，他能理解。” 不理解也得理解。 顾凌城在京城就是这么霸道，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听他的。 林娇娇轻声哂笑：“你倒是舍得把白楚若一个人丢在那里。” 顾凌城闻言，突然想起她昨晚在浴室里歇斯底里要他和白楚若划清界限的模样。 那双泛红的双眸，无端让他心尖一紧，跟压着千斤顶似的，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顾凌城语气软了几分，先跟她解释：“你别误会，我带她真是为了工作。” “她刚当上秘书，想学点东西。” “哦。”林娇娇很敷衍的应了声，懒懒看向窗外：“你其实不用和我解释，我也没问。” 顾凌城瞧着她这副不在意的模样，周身气压越发低沉。 他剑眉轻皱，想着林娇娇心情不爽，那他就再多哄哄。 反正是被他从小哄大的小姑娘，多哄几句也是应该的。 顾凌城低笑道：“成，是你没问，算我自作多情。” 林娇娇侧眸看他。 她突然想起来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都说真正在意你的男人，会嫉妒你和其他男人的每一段关系。 林娇娇很肯定，顾凌城是绝对不认识严清的。 他也不知道她辅修过珠宝设计，今晚是他见严清的第一面。 林娇娇：“你不好奇今晚我见的人是谁。” 顾凌城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一滞。 他缓缓垂下眼睫，抿着唇，眸色漆黑。 顾凌城是知道严清的。 上学那会儿，顾凌城要兼顾学业和公司，忙的抽不开身，很少有空陪在林娇娇身边。 偶尔闲下来能喘口气的功夫。 他就会开车到林娇娇的学校，站在她教室外面，匆匆看几眼她上课时专心的模样。 校园的阳光明媚又灿烂，洋洋洒洒落在少女精致白皙的脸颊上，映出她如花般娇美的笑颜，眉眼弯弯的样子，最是娇俏动人。 顾凌城每次只要远远瞧上一眼，就仿佛又有了无穷的动力，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继续支持他走下去。 他想着，他得好好努力奋斗，将来娶他的娇娇时，才能把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都亲手捧到她面前。 就是在那个时候，顾凌城无意中发现，林娇娇辅修了她最爱的珠宝设计。 也是在那个时候，顾凌城知道了严清。 林娇娇经常和严清一起上课。 顾凌城莫名想起林娇娇上大学时对严清笑意盈盈的模样，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他“啧”了声，从怀里摸出一根烟想要点燃：“以后你离他远点。” 林娇娇笑了。 她有些失望的转过头，也不在意顾凌城的冷淡，他总是这样的，她也习惯了。 林娇娇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觉得顾凌城是为她吃醋嫉妒。 他纯是作为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眼里容不得沙子，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占有欲极强。 林娇娇就明显属于被顾凌城划分到这一范畴的“东西”。 ……也是没拿她当个人看吧。 林娇娇感到一阵烦躁，她将安全带扯下来，拉开车门就想走。 顾凌城先她一步，将她娇小的身子按在车座上，冷声说：“别动，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林娇娇冷笑：“我又不是没长腿，就不劳烦太子爷大驾了。” 林娇娇最近对他说话总是带着刺儿。 跟只炸毛的小刺猬似的，扎的顾凌城浑身难受。 顾凌城漆黑眼眸紧盯向她，知道她在气头上，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我送你。” 顾凌城知道她性子倔的跟头驴似的。 这次大手强势的给她系好安全带，直接开车就走，不给林娇娇反抗的机会。 林娇娇都被气笑了：“顾凌城，你可真是条狗。” 顾凌城也气，他舔了下后槽牙，笑道：“我是狗，也是你一手养大的狗。” 林娇娇侧眸看他，眉梢轻挑，戏谑道：“那太子爷学狗叫两声我听听。” 林娇娇说完，便转头去看窗外，冷着脸，也不理他。 顾凌城锋锐的眉眼冷沉，薄唇紧抿，看来也是被气的不轻。 车里顿时一阵死寂，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好半晌。 就在林娇娇以为两人会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 突然听到狭窄的前车空间里，低低传来一道清冷如尘的声音。 “汪。” …… 严清站在餐厅门口，长身玉立，脸庞清隽斯文，在夜色笼罩下宛如一抹劲竹。 他温润儒雅的视线淡淡望向顾凌城开车离开的方向，抬手打了个电话。 林璟墨凉薄的慵懒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有事？” 严清：“你妹让人绑走了。” 林璟墨：“？” “脑子有病就去治。” 林璟墨懒得理他。 严清也不在意，笑着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妹退婚，给她再找个更好的。” “找谁？找你？” “……” 严清笑了笑，没说话。 他把电话挂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推了下高挺鼻梁上的金框眼镜，黑瞳幽深。 算了。 严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斯文浅笑。 他等了这么久。 也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 第十九章 顾凌城，我恨你 林娇娇回到家里，越想越气。 她双臂抱胸，紧绷着脸，气的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下意识咬住手指。 她得找回场子。 林娇娇脑海里灵光一现。 她突然想到，今晚顾凌城抱着她的时候，手指上空荡荡的，又没戴订婚戒指。 他俩订婚六年了，林娇娇就从来没见他戴过。 当然了，太子爷平常就跟朵高岭之花似的冷傲，又不爱她，不屑于戴，她理解。 林娇娇冷笑了声，从梳妆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红色锦盒。 自打决定退婚后。 林娇娇也把以前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戴了六年的订婚戒指给摘下来了。 这段日子，顾凌城但凡有心，真的一点都不难发现。 但他一次都没问过，哪怕是随口一问，都没有。 不闻不问，那就是不在意。 所以这么多年，林娇娇真的很难相信顾凌城哄她的鬼话。 他的行为举止和他哄她时说的话从来都不符。 ……真就拿她当傻子骗的团团转。 林娇娇恼极了。 她大半夜拿着戒指开车出门，直接跑到京城里的护城河边，把订婚戒指狠狠一丢。 带着凉意的戒指即将脱手的时候，林娇娇迟疑了一瞬。 她眼眶蓦地发红，强忍住泪水，倔强的抹了把脸，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好委屈。 戒指她戴了六年。 六年。 她就是养条狗，六年也都养熟了。 …… 算了。 顾凌城，并不值得她下一个六年。 林娇娇眸光一凛，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将戒指狠狠丢进护城河里。 “噗通”一声闷响。 林娇娇在夜灯笼罩下，瞧着冰冷河水里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双眸通红，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笑了。 她边笑边哭，在凉凉的夜风里形单影只，抱紧自己单薄的肩膀，哭的蹲下身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紧绷的情绪骤然崩溃，林娇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湿润泛红，歇斯底里的哭着大喊。 “顾凌城！” “我恨你！” “我恨你！！！” …… 林娇娇回去就开始发烧。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再睁眼时，就瞧见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鼻尖是浓重刺激的消毒水味，林娇娇轻轻蹙了下眉，虚弱的视线从天花板缓缓移到旁边。 然后。 她就瞥到了顾凌城那张熟悉的清冷俊脸。 林娇娇：“……” 她倏地又闭上了眼，闷哼了声，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顾凌城被她这小反应给整笑了。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拿起果盘里的苹果，耐心给她削皮，嘴上也没闲着。 “怎么又给自己整得这么狼狈，我就一刻没看住，你又生病。” “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能折腾。” 林娇娇闭着眼，脸色苍白，不想理他。 顾凌城对她疏离冷淡的态度也不恼，只当她还在闹脾气，低声问：“喝水吗？要不要去厕所？饿了没？” “……算了，你也不会说话，我还是直接叫医生来看。” 顾凌城将手里削好的苹果放到果盘上，看似随意道：“对了，你生病住院，你妈特意让医生给你做了全身体检。” 林娇娇浑身陡然一僵。 她猛的睁开眼，虚弱疏离的语气染上一抹慌乱：“报告你看了？” “还没。”顾凌城缓缓垂下眼睫，帅气俊朗的脸庞看不出情绪，嗓音清冷道：“我正要看呢。” “不行！” 林娇娇立马想要坐起身，急得脸色越发苍白。 顾凌城伸手扶住她，笑了：“你急什么，就一个体检报告，我还看不得了。” “从小到大，只要关于你的，我什么没看过。” 顾凌城泛着滚烫温度的指腹抚上林娇娇肌肤细腻的脸蛋，动作暧昧的来回轻轻摩挲几下，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仔细瞧着林娇娇的反应，黑眸深沉，笑道：“除非，你这体检报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林娇娇心脏骤然一缩。 她心跳极快，紧张的快要提到嗓子眼里。 林娇娇嘴唇颤抖着。 她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更心虚的不敢去看坐在自己身边，压迫感十足的男人。 顾凌城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慌乱。 下一秒，清贵冷淡的男人看似随意的笑道。 “总不能，你是真怀孕了，瞒着不想让我知道，才不敢让我看体检报告？” “那我就非要看看不可了。” “等一下！” 林娇娇急忙拉住他，表情很冷：“体检报告属于我的个人隐私，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有资格看？” 顾凌城一滞，气笑了：“我是你的什么人，林娇娇，你是生病烧糊涂了吗？” “我是你的未婚夫，查看你的体检报告，天经地义。” “未婚夫又不是老公。”林娇娇拉住顾凌城温暖有力的大手，语气越发强硬：“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林娇娇说完，大概是动了气，突然皱眉咳嗽几声，把顾凌城吓了一跳。 他急忙拍了拍林娇娇的后背，哄她：“行了，我就和你开玩笑想逗逗你，你别急。” “你不让我看，我不看就是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顾凌城起身，大步走出去，病房里就只留下林娇娇孤零零一个人。 她脸色苍白，心脏还是跳的飞快，整个人都很紧张。 林娇娇不敢确定，顾凌城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没看最好。 要是看了…… 林娇娇死死咬住下唇，慌乱的视线往四处看了看，最后在床单上督到医院的名字。 诚德医院。 是她的好闺蜜，徐清月家里开的医院。 徐清月也在这家医院工作，就在外科。 林娇娇一怔，蓦地松了口气。 她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赶快给徐清月发了消息。 【月月，帮我一个忙。】 徐清月大概还在做手术，林娇娇等了几分钟，都没有收到回复。 她顾不上那么多，手指打字飞快。 【我在你家医院住院部，帮我准备一份没有怀孕的体检报告，救命！】 林娇娇发完以后，整个人都在抖。 就在她把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 顾凌城推开门走进来，身边还跟着负责她的住院医生。 林娇娇下意识抬眸去看，目光却在触及到顾凌城手上拿的东西时，瞳孔骤然收紧。 顾凌城的手上，赫然拿着她那一份体检报告！ 第二十章 她得尽快做手术 林娇娇觉得好冷。 四肢百骸都冷。 她冷的开始忍不住浑身颤抖。 林娇娇突然感到好绝望。 她怔怔的看着顾凌城手里的体检报告，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要是被顾凌城发现她怀孕。 那她就真的完了！ 顾凌城发现她的异常，急忙走过来，宽厚温暖的手掌覆在她额头，皱眉道：“奇怪，也没发烧。” “娇娇，你还有哪里难受，快跟医生说。” 顾凌城的反应很正常，看着不像是知道她怀孕。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淡定，早就跟她急眼了。 林娇娇心里怀疑，却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她不动声色的将顾凌城手里攥着的体检报告偷偷抽出来，拿到自己手里，抬头和医生说。 “医生，你能让他出去吗？我看见他就恶心想吐。” 顾凌城眼皮一跳，下颌紧绷，倏地沉下脸：“林娇娇……” 转念一想。 她发烧刚好，身体还虚弱。 他不和病人斤斤计较。 顾凌城强忍着性子，深深瞥了眼林娇娇，掌心攥紧，似是竭力忍耐，却还是没有发作。 他一言不发沉默着出去，用力重重关上门，震的门框都在响。 看来是气的不轻。 林娇娇这才猛的松了口气。 她急忙垂下眼眸看报告。 目光在触及到体检报告那一栏“未怀孕”的字样时，整个人懵住。 “林小姐，这是徐师姐的意思。” 林娇娇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尚显年轻的女声。 住院医生冲她轻轻眨下眼，压低嗓音，神秘兮兮的说道：“徐师姐听说你发烧在家，怕出意外，主动把你接到医院来。” “这份体检报告是她提前找人做好给外面那男人看的，真的报告在她那里，她让你醒来再去拿。” 林娇娇怔愣的看着住院医生年轻的双眼，眼眶慢慢泛红，心情难免复杂。 “麻烦你了。” 林娇娇知道，徐清月这样做，有违医院规定，也有违医德。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事发突然，又情况紧急。 徐清月也是没招了。 “没事。”住院医生摆摆手，安慰她：“徐师姐对我有恩，就当是我报答她。” 话落。 医生瞧着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给她检查好身体后，轻声说道：“你母亲本来也在，她中午回去家里，说要给你做粥喝，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林娇娇发烧昏睡两天。 宋知画担心她醒过来会饿，一到饭点就回家做粥，然后放到保温桶里热着，以备不时之需。 也是赶巧。 林娇娇醒过来的时候，宋知画刚走。 她低头给宋知画发了消息报平安，也好让妈妈放心。 宋知画连着给她发了几段长语音过来。 “你醒过来就好，等会儿让凌城给你送回家，妈给你熬好粥了，都是你爱喝的。” “等着回家让妈看眼你的体检报告，最近你总是犯恶心，妈担心你胃出问题，看看也好放心。” 林娇娇忙打字回她。 【妈，不用了，医生说体检没大问题，我就是最近情绪焦虑，才老胃里难受，医生让我保持心情愉悦。】 宋知画看到消息，联想到林娇娇最近又和顾凌城闹脾气，怕问多了惹她烦，就没敢再说。 她就语音回道：“那也行吧，让凌城给你送回来，或者你要是饿，先随便吃点垫肚子。” 林娇娇慢慢松了口气。 体检的事，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做手术的事情拖得越久，就越容易发生变故。 林娇娇垂眸查了下自己预约的人流手术时间，最快也是十天后，实在没法再往前调。 京城里人多口杂，林娇娇怕在顾凌城眼皮子底下会出意外，就想去外地。 林娇娇想的很多。 她甚至考虑到，顾凌城以后想起来可能会查，找了半天，最终还是拜托徐清月，联系她爸爸在外地三甲医院当院长的朋友，给她约的手术。 怕出问题，专家都是找的最好的。 林娇娇沉思的功夫。 顾凌城推门走进来，清冷的嗓音懒散：“走吧，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林娇娇吓了一跳。 她慌忙将手机息屏，冷下脸：“我知道，我自己回去。” “这种时候，你就别犟了。” 顾凌城漆黑的眼瞳在她藏到床单下的手机上多停留了一秒，似乎若有所思。 但也仅有一瞬。 他很快收敛起眸光，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林娇娇犹豫了下。 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今天表现的太异常，继续和顾凌城纠缠下去，难免他真看出来什么。 于是林娇娇淡淡转开头，疏离冷漠道：“那你出去，我换衣服。” 顾凌城幽幽看着她，冷不丁的，突然冒出来一句。 “娇娇。” “你怎么看着很心虚呢，背着我做坏事了？” 林娇娇一惊。 她扯了扯唇角，故意冷笑：“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你还挺了解我？” 也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哪里戳到顾凌城的心窝子。 他眉梢轻挑，没说话，那张俊冷的帅气脸庞上，勉强能看出来还挺愉悦。 顾凌城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没再惹她烦，哄道：“行了，我叫护士帮你。” 等着两人收拾好了。 顾凌城给她一路抱到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林娇娇全程黑着脸，不愿配合，也拒绝不了，整个人就很烦躁。 顾凌城瞅着她小脸紧绷的严肃模样，就跟只炸毛小猫儿似的，还怪可爱的。 他没忍住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手感软软的，一下就乐了。 “好娇娇，别气了，都给我们娇娇气成小河豚了。” 林娇娇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她一手挥开他不厌其烦戳自己脸颊的手指，怒道：“再戳就剁了！” 顾凌城被她的反应逗得想笑。 他冷淡的眉眼慢慢柔和下来，只当她是使小女生的性子，在撒娇胡闹。 想到林娇娇最近真的很气，顾凌城抿抿唇角，忍住没再逗她。 他怕再给林娇娇整炸了，小祖宗最后还得要他来哄。 等着上了车。 黑色低调的迈巴赫缓缓发动，顾凌城看她一直沉着脸静默不语，开始没话找话，想要缓和气氛。 “你订婚戒指呢？” 顾凌城冷淡的视线瞥到她右手中指上，见那里空荡荡的，终于忍不住问她。 “我瞧着好几天了，也没见你戴过。” 第二十一章 林娇娇，你骗我 林娇娇本来就烦。 提起订婚戒指，她就更烦。 林娇娇冷着脸，没好气道：“扔了。” “吱扭”一声刺耳的响。 原本慢速稳稳行驶的迈巴赫，突然一个加速冲出去好远。 顾凌城蓦地冷下脸，咬了咬后槽牙，不悦警告：“娇娇，别乱说话。” “你再生气，也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 林娇娇冷嗤：“谁跟你开玩笑，扔了就是扔了，我有必要骗你？” “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喜欢任性胡闹的大小姐，生气就爱撒谎要你哄？” 她在他心里不就是这种形象吗？ 顾凌城面对林娇娇一连串跟机关枪似的追问，默了默，脸上表情晦暗不明，也看不出是何情绪。 半晌。 他恹恹的垂下眼睑，英俊帅气的脸庞冷若冰霜，哑声问道：“扔哪了？” 林娇娇想起夜里护城河冰冷而泛起涟漪的水面，轻声哂笑。 “垃圾桶。” “现在应该跟着垃圾车，被丢到垃圾处理场了。” 顾凌城深邃如墨的狭长凤眸更冷：“什么时候？几月几号？几点？” 林娇娇侧目看他，觉得莫名其妙：“你问那么详细干嘛？怎么？想捡回来？” 不能吧。 他又不在意。 顾凌城下颌用力绷紧，表情严肃，修长的脖颈都暴出几根青筋。 他冷着脸，脾气像是已经忍耐到极点，不太想和林娇娇说话。 林娇娇冷眼瞧他，嗤笑声，只觉得他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是装给谁看。 整的跟有多深情似的，搞不搞笑？ 林娇娇顿时也来了脾气。 她最烦装b的人。 “你问我，那你呢？”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向车窗外，冷笑：“订婚六年，我从没见你戴过戒指。” “你要不稀罕，我可以帮你一起扔了，不用谢。” 顾凌城冷冷掀起眼皮，他冰冷的眼底蕴着怒意，却还是竭力忍着，清冷的嗓音嘶哑，听不清情绪。 “放起来了。” 切。 谁信。 林娇娇撇撇嘴。 这话要是放到以前顾凌城用来哄她，她肯定就眼巴巴死心塌地了。 但现在。 她脑子清醒了，看明白顾凌城就是不爱她，他再说什么，她都不想信了。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长大。 林娇娇在过去的十多年里，给过顾凌城无数次机会，让她相信他。 但他每次都让她失望。 林娇娇的心也不是铁打的，是肉做的，活生生、血淋淋的肉做的。 她会难过，会伤心，当失望积攒到一定程度，她会痛苦，会害怕。 怀疑就是这样从一点一滴的积累中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巨树，信任崩塌，再难挽回。 林娇娇现在就属于这种状态。 她懒懒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明显是没听进去。 她想，顾凌城指不定是把订婚戒指随手扔到哪儿了，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吧。 林娇娇敢打赌，她现在要是问他，把戒指放哪儿了。 顾凌城肯定保持沉默，他答不上来。 林娇娇忍不住侧眸瞧他。 见男人脸色紧绷，眸底郁着化不开的冷意，脾气也是明显忍耐到极点，撇撇嘴，就不自讨没趣。 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没必要浪费时间多问一嘴。 问的越多，她越难受，最后兜兜转转受伤的，还是她。 也只有她。 …… 顾凌城把人放到家门口，阴沉着脸。 他全程一句话没说，一眼也没看过林娇娇，抬手重重把副驾驶的车门拉上，砸出巨响，自己直接开车走了。 看来是气得不轻。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着车子渐渐远去，轻声哂笑，然后冷淡收回眸光，头也不回往家里走。 管他呢。 他就是气死了，也是活该。 林娇娇回到家。 宋知画担忧的拉住她嘘寒问暖，等到林娇娇再三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大半夜跑出去兜风，她才把人放走。 林娇娇躺在卧室的床上，第一件事就是给徐清月发消息。 【月月，谢谢你，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徐清月大概是还在忙，半天没回复。 林娇娇怕她正在做手术，就没敢给她打电话。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双目放空看着天花板，突然就觉得好疲惫。 这种难熬的鬼日子。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困意渐渐涌上。 林娇娇感觉自己飘忽忽的，好像沉浸到睡梦里。 她梦到了以前和顾凌城一起上学的时候。 林娇娇喜欢浪漫的事情，她高中爱看言校园情小说，最喜欢的桥段，就是男主骑着自行车，带女主上学。 林娇娇羡慕，她就缠着顾凌城，要他每天早晚骑车带她。 他们两家是京城里的豪门，每天上下学有专门司机接送，大户人家的孩子，谁没事闲的骑自行车。 顾凌城自然是不会骑车的。 他觉得浪费时间，有空不如在车里多看书。 林娇娇当时就觉得很失望。 但她也没太在意，早已习惯顾凌城的冷淡，很快便把这个小小的请求抛到脑后。 没成想。 第二天一早。 顾凌城当真就骑着自行车到她家楼下，少年的身影清隽瘦削，带着几分稚嫩，眉眼却是熟悉的冷淡。 “上车。” 顾凌城清冷如尘的嗓音凉凉开口，表情很淡漠。 他甚至都没看林娇娇一眼，目光直视前方，矜贵高冷的如山顶雪莲。 林娇娇却惊喜极了。 她轻巧的跳到车后座上，在温暖舒适的阳光下，幸福的眯起眼，满是依赖的贴到顾凌城挺拔瘦削的后背，伸手抱紧他，甜甜笑道。 “哥，你可要载我一辈子。” “而且只能载我，不准载别人。” “我要做你的唯一。” “独一无二的唯一。” “……嗯。” 少年静默半晌，冷淡应声。 哪怕是梦里。 林娇娇好像也依然能嗅到，当初青春年少，她笑着依靠在顾凌城后背时，少年身上好闻的淡淡清香。 可梦境的最后。 画面一转。 林娇娇又梦到，载着她的少年，明明答应过她的少年。 车后座上，同样载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 那个少女。 是白楚若。 林娇娇倏地睁开眼。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眼角，发现自己竟然在梦里落下眼泪。 林娇娇怔愣一瞬，看着指尖的湿润，还没回过神，就听“咚”的一声巨响。 她卧室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顾凌城额角渗出一层薄汗，微微喘着气，锋锐冷淡的眉眼带着一抹戾气，凝眸看她，咬牙怒道。 “林娇娇。” “你骗我！” 第二十二章 她快要疯了 林娇娇错愕的看他。 “我骗你什么？” 顾凌城面色凝了一层冷霜，气势汹汹大步走过来，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抓住林娇娇纤细雪白的手腕。 他下颌咬紧，双眸戾气，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刚找人去垃圾处理站翻，根本没翻到订婚戒指！” 林娇娇怔愣的看他，大脑有一瞬的宕机。 他居然真的去翻垃圾找戒指？！ 林娇娇满脸震惊：“顾凌城，你是有病吗？” “你扔哪儿了？” 顾凌城有些执拗的问她，眼尾泛红。 林娇娇还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 她扫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原来自己睡了三个小时。 林娇娇一言难尽的看他：“大热天，你居然让人去翻垃圾……” 顾凌城一顿，气笑了。 “你想什么呢，我是有偿的。” “半小时五百万，翻到给五千万，都是自愿报名，人多到一个小时就给翻完了。” “……那你还挺大方。” “我只出钱不出力，让人翻垃圾不得多给点。” 顾凌城狠狠皱了下眉，不让她打岔：“戒指呢，垃圾站根本没有，你到底扔哪儿了？” 林娇娇没想到顾凌城会发疯让人去翻垃圾找戒指。 她突然有些愧疚。 她和顾凌城的感情矛盾不应该牵扯无辜的人，即便是有偿的，也不合适。 林娇娇侧过头不想看他，只能老老实实说：“扔护城河里了。” 顾凌城：“……” 顾凌城气极反笑：“合着你发烧两天，不是因为半夜出去兜风，而是扔戒指。” “好，林娇娇，你真是好样的！” 顾凌城气的直拍手给她鼓掌。 他把手拍的啪啪响，愠怒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失望。 “我以为，你再怎么跟我任性胡闹，都是有分寸的。” “娇娇，卖婚房我都没说什么，随着你去，但是扔戒指。” 顾凌城顿了下，清冽低沉的嗓音，蓦地冷漠起来，宛如带刺的寒冷刀刃。 “你太过分了。” 林娇娇一下就炸了。 她猛的抬起头，稍稍抬起身一把揪住顾凌城的衬衫衣领，用力将他整个人拉到自己面前，红着眼直视他，气的浑身直颤。 “到现在了，你还觉得我是任性胡闹，我说的话很难听懂吗？” “我不想爱你了，我累了，我要退婚，我是认真的！我没有再胡闹！也没有开玩笑！” 林娇娇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她不知道还要自己怎么说才能让周围的人听懂自己说话，直视她的诉求。 好像不管她怎么表达，所有人都只觉得她是娇纵的大小姐脾气发作，在无理取闹。 然后对顾凌城投去同情的目光，觉得他摊上自己这种喜欢莫名其妙闹脾气的未婚妻真是可怜。 林娇娇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她要被这种环境逼疯了！ 她越来越激动，眼泪控制不住下滑，红着眼，唇瓣都在颤抖：“订婚戒指是我的，我都要退婚了，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扔海里，我就是给它碾碎了，碾成粉末给它扬了，都是我的自由！” 顾凌城看着林娇娇逐渐崩溃的激动模样，皱了下眉，心脏突然有些闷闷的难受。 他沉默半晌，无奈叹口气，温热宽厚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精致的脸庞，替她擦去泪水。 “娇娇。” 顾凌城眉眼冷淡，缓声哄她：“你最近气上头，有些不理智。” “这段时间你好好冷静下，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谈。” 他俯下身，轻轻吻了下林娇娇的发顶，狭长凤眸幽深，哑声道：“好娇娇，乖。” “听话。” “……” 林娇娇怔怔的无力看他。 好熟悉的几个字，每个字都宛如世上最锋锐的刀尖，一下又一下反复凌迟着她的血肉，令她痛到失语。 林娇娇也是这会儿才发现。 原来人在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会失去全部的力气，瞬间丧失所有语言。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一句话都没有力气说。 林娇娇恹恹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静默不语。 顾凌城以为她终于闹到没有力气，打算妥协了，就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 他们每次吵架，都是这样解决的。 林娇娇再怎么胡闹，等她冷静几天，气消了，自己也就乖乖回来了。 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她还会继续跟他有说有笑。 顾凌城早就习惯了。 他冷淡的眸光缓和几分，修长的手指又轻轻摸了下她娇软的脸蛋，低哄。 “戒指不想要，我再给你买新的。” “等你气消了，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去挑挑。” 林娇娇只想笑。 她气的想笑，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她觉得好累。 累到什么都不想管了，累到想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世界里，谁都找不到她，谁都别来烦她。 林娇娇闭了闭眼，侧过头，面无表情，虚弱无力的轻声说：“你走吧。” “我不想再看见你。” 顾凌城垂下眼睫看她，深邃幽暗的黑眸盯了许久。 半晌，他收回手，缓缓起身，沉默不语的离开。 林娇娇在气头上，他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顾凌城将门关上，高挑挺拔的身影慵懒靠在卧室房门，性感的薄唇紧抿，冷淡的眸底，情绪晦暗不明的翻涌。 他心情莫名其妙有些烦闷。 也许，放她冷静两天，让她好好想想，对他们两个而言，不是坏事。 反正，等她想明白，气消了。 她会自己跑回来的。 就像往常一样。 …… 第二天。 林娇娇心情缓和下来，稍稍有些力气后，去了医院找徐清月。 徐清月今天倒是不忙。 午休的时候，她拉着林娇娇去医院食堂吃饭，满脸担忧的问她。 “娇娇，你没事吧？” 林娇娇轻轻摇了摇头，满脸感激的看她：“没事，月月，这次多谢你。” “嗐，谢什么，为好闺闺两肋插刀不是应该的么！”徐清月挺身拍了拍胸脯，笑道。 不知道突然想起来什么。 徐清月忽然凑到林娇娇面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娇娇，这次我来得及帮你打掩护，也多亏白楚若那个儿子，生病凑巧。” “什么意思？”林娇娇一怔。 徐清月面色严肃起来，努努嘴，看着有些生气：“还能是什么意思。” “你发烧被送进医院那天，正好白楚若的儿子也发烧生病住院。” 徐清月越说越气愤，猛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 “要不是顾凌城那个狗男人先去看了她儿子，没第一时间来看你，我哪有时间帮你整份假体检报告啊！” 第二十三章 爆了，都爆了 徐清月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看向她，表情有些担忧。 林娇娇却很平静。 她纤细的指尖捏起纸杯，缓缓给自己送了口热水，笑：“那我运气还挺好的。” “娇娇……” 徐清月心脏揪紧，她觉得林娇娇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你真没事吧，要不看看医生？” 林娇娇轻轻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 每当要在她和白楚若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顾凌城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白楚若。 林娇娇早就习惯了。 她以前对顾凌城这样的态度感到无比愤怒。 她气到发疯，无数次哭着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能先选我呢，一定要每次都偏心你妹妹吗？” “哪怕只有一次呢，哪怕你只偏心我一次呢？！” 顾凌城每次都表情严肃，冷淡的语气，一遍遍和她解释：“娇娇，楚若的父母对我们顾家有恩。”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没有她父母，就没有顾家。” “你要理解。” 林娇娇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 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情，会让他对一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异父异母的养妹如此负责。 甚至比她都重要。 但已经无所谓了。 林娇娇淡淡敛起眼睫，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真正选择放下的时候，林娇娇才恍然大悟。 原来抛弃多年的沉没成本，选择放过自己，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困难。 就只需要一个彻底狠下心想明白的瞬间。 心里这道坎儿，说过去，也就过去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纠缠、爱恨情痴。 最后…… 也就那样吧。 徐清月还是不放心，劝她。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压抑，情绪不对，你还是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不行就当找人倾诉。” 林娇娇：“有时间再说吧，我考虑一下。” 两人吃完饭，徐清月打算把林娇娇送到医院门口。 回去的路上，在医院走廊里，林娇娇听到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 “爸爸，谢谢你来看我，我今天好多啦！”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视线的正前方，站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顾凌城将宋时礼抱在怀里，手上拿着小孩子的体检报告，旁边还站着笑意盈盈的白楚若。 听见儿子对顾凌城的称呼。 白楚若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带着歉意说：“抱歉，哥哥，时礼年纪小，总爱说错话。” 然后又佯装生气的看向被顾凌城抱在怀里的孩子，嗔道：“时礼，你别乱叫，这是你叔叔，不是你爸爸。” “无妨。” 顾凌城看向孩子的眉眼温柔，冷淡说道：“童言无忌。” 白楚若闻言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时礼他爸爸以前经常在公司忙，陪时礼的时间少，哥哥你经常带着时礼玩，他估计就下意识拿你当爸爸了。” 顾凌城眉眼淡淡的，没说话，却也没反驳。 他无意间抬眸，深邃幽暗的黑瞳正巧撞入林娇娇意味深长的视线里。 顾凌城一怔。 他蹙了下眉，嗓音清冷：“娇娇。” “你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 林娇娇本来是不想理他的。 但这人上来先给她扣帽子，她接受不了。 林娇娇讥讽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就知道我误会你们了？” 林娇娇算是想明白，别人为什么总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都去同情顾凌城和白楚若。 每次遇到这种事，她都没说话呢，顾凌城就先开口，说是她误会。 搞得好像是她先无理取闹乱发脾气，喜欢咄咄逼人似的。 但很多次，林娇娇明明没有这么想。 她神经其实还挺大条的。 有的时候，反而是顾凌城先这样开口说，她才往那方面想。 白楚若再拱拱火，她就越来越气，最后闹的不愉快。 他不说，屁事没有，她真不一定会多想。 林娇娇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笑着看他，问：“你既然觉得是我误会，那我就当你很了解我的内心活动。” “你倒是说说看，我刚刚在医院看见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顾凌城眸光一凛，薄唇轻启，刚要开口。 林娇娇笑着抢他一步。 她娇艳的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冷声道：“我刚刚在想，渣男贱女，天生一对，百年好合。” “我是祝福你们呢。”林娇娇笑的越发灿烂：“这可不是误会，你别污蔑我，小心我告你诽谤。” 顾凌城脸色倏地冷了几分。 他锋锐凌厉的狭长凤眸微眯，英俊的脸庞情绪不明，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白楚若眼眶慢慢变红，厉声反驳：“林娇娇，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和哥哥！” 大概是她声音有些激动。 宋时礼原本安静趴在顾凌城怀里，稚嫩的额头还贴着降温贴，突然仰起脑袋，张开嘴就嗷嗷大哭。 “呜呜呜！坏女人，坏女人！欺负妈妈！坏女人！” “呜呜呜，爸爸，有人欺负妈妈，坏女人，打她，打她！” 宋时礼抱着顾凌城的脖子，小腿使劲蹬着，又哭又闹。 他伸出小手，指着林娇娇的鼻子一个劲说她是坏女人，还要顾凌城打她。 宋时礼哭的动静很大，脸都哭的涨红，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围观。 有人看不下去，对着林娇娇指指点点。 “这是在干嘛，欺负一个生病的小孩子，这女的可真不要脸！” “就是啊，真没见过大人和小孩儿斤斤计较的，这得什么仇什么怨啊，给人孩子欺负成这样，哭的这么厉害。” “这一家三口也是倒霉，遇到这种没素质的人！” 林娇娇循着小声议论的动静，挨个看过去，把说她坏话的人直接就给揪出来。 对面都懵了，没想到自己吃瓜还能被波及。 林娇娇冷冷瞥了眼抱着宋时礼的高挑清贵男人，然后笑着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大叔。 “说话是要负责的，你知道我和这男的什么关系吗？” 中年大叔呆愣愣的，吓得没敢说话。 林娇娇继续笑道：“他是我未婚夫，这女的是他养妹，孩子是他小侄子，但却管他叫爸爸。” “你们说，这事儿稀不稀奇？” 第二十四章 涅槃重生 这反转来的猝不及防，把围观的吃瓜群众脸打的啪啪响，生疼生疼。 中年大叔脸色更是涨得通红，跟猪肝似的，支支吾吾半天，害臊的小声嚅喏一句。 “对……对不起。”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凑热闹的乐子人是最爱当墙头草的。 很快，众人就将矛盾的焦点又指向白楚若，围着她小声议论纷纷。 “原来是小三儿啊，看着长相挺温柔漂亮的年轻姑娘，当什么不好，非要当小三。” “还让自己孩子管男的叫爸爸，存的什么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未婚妻也是可怜，要听别人孩子管自己未婚夫叫爸！” “臭不要脸！换成我是那女的，我就上去给小三儿一巴掌，男的更是两巴掌！” 白楚若脸皮薄，从小到大也是被圈里众星拱月捧着的矜傲白月光，自然听不得这种话。 她立马就红了脸，哭的梨花带雨，十分委屈：“娇娇，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我，但你也不能这么编排我呀，你这跟造谣有什么区别？” “你的清誉是清誉，我的难道就不是吗？你这样说话，到时候传出去，我和时礼还怎么做人！” 白楚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瞅着随时都要晕过去似的，柔弱极了。 她赌气般伸手，要将嗷嗷大哭的宋时礼从顾凌城怀里抢过来，边抢边哭：“我走行了吧，我走！我跟时礼孤儿寡母活该让人欺负！我们走，你满意了吧！”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林娇娇不吃她这套，笑道：“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污蔑你，你也配？” “娇娇！” 顾凌城微微蹙眉，表情冷到极点。 他将宋时礼抱紧，低头安慰白楚若：“你别哭了，我替娇娇给你道歉。” “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娇娇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感觉自己头皮直发麻，又要被气炸了。 她一碰见顾凌城就浑身难受。 这狗男人总能轻而易举做到几句话就把她说的心肝脾肺肾都气的生疼！ 林娇娇被气笑了，她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拉着徐清月就想走。 临走时，林娇娇面无表情的警告：“我最后给你三天时间，把婚退了。” “三天过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找老爷子谈。” 顾凌城眸光倏地一沉，俊冷贵气的脸庞，情绪晦暗不明。 他抱着宋时礼，身边站着捂脸哭泣的白楚若，锋锐冷淡的眼睛紧紧盯向林娇娇，沉默不语。 林娇娇能明显感觉到，顾凌城在生气。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直接气死最好，这样就不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退婚了。 林娇娇冷着脸，她和顾凌城的婚事是两家长辈定下的。 京城里的顶级豪门世家联姻，尤其是两家世代交好的情况下，想要退婚没那么容易。 林娇娇给他三天时间，让他自己处理好，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要不是看在顾老爷子上了年纪身体不好，不能太费心操劳的份上，她连最后这三天都不想给。 林娇娇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这么多年的情分，她真不欠他的。 林娇娇拉着徐清月离开医院走廊的时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白楚若母子二人的哭声。 小孩子稚嫩的嗓音，哭的沙哑，委屈巴巴的说：“爸爸，我难受……” 然后就是白楚若慌乱的惊叫，她大喊着医生，后面乱成一团，林娇娇却再也不想管了。 徐清月担忧的看她：“娇娇，为这种狗男人生气不值得，气坏了身体可是你自己的。” 林娇娇有些烦躁。 她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手脚发麻发冷，四肢僵硬，脑袋昏昏沉沉的，呼吸都不顺畅。 林娇娇顿了下，神色认真的看向徐清月，说：“月月，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真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我感觉……” “自己好像有点抑郁了。” …… 林娇娇回家以后，就瞧见林璟墨坐在沙发上等她。 听见玄关的动静，正低头认真看ipad的林璟墨淡淡抬头，清冷如泉的声音，缓缓道：“回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打算今天对外界正式发布公司成立的消息，你想想名字。” 林娇娇脚步一顿：“这么快？” 林璟墨眸色柔和下来，起身走到林娇娇身边，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你想要的东西，哥哥当然要尽快交到你手上。” 林璟墨看出来林娇娇最近心情很不好。 他这几天加班加点，不眠不休的帮林娇娇筹备公司，也是想让她有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好开心点。 林娇娇感激的看向自家大哥，鼻头一酸，扑到他宽阔温暖的怀里，小声呜咽：“哥，谢谢你……” “还是你对我好。” “傻丫头。”林璟墨清冽的眸光有些心疼，抱着林娇娇，哄她：“你需要什么，尽管和哥说。” “就是天上的星星，哥也想办法帮你摘下来。” 林娇娇知道林璟墨是安慰自己，笑了笑，不想让他太担心。 她缓缓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半晌，才轻声说道：“品牌的名字，就叫涅槃吧。” “涅槃重生，希望从今往后，我的人生会和这家公司一起，前路璀璨，锦绣如光。” 林璟墨似有所感，低笑：“好。” “就叫涅槃。” 林璟墨的动作很快。 林娇娇前脚刚起完名字，后脚他就找人写了公告，发布在官号。 消息一经公布，迅速在网上引起广泛讨论。 网上吃瓜群众瞬间沸腾起来。 众人都在好奇，林氏集团新公司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从不在私人账号发布消息的林璟墨为她破例。 林璟墨是什么人？ 那可是京城里唯一能和顾凌城相提并论的商业天才，圈里不少千金小姐趋之若鹜的钻石单身贵族！ 网上引发的骚动，很快就传到了顾凌城耳里。 陈辰有些为难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神色冷郁的男人，小心翼翼试探道。 “顾总，林小姐这次好像是认真的，她这回……可能真的不会再回顾氏了。” “您看，之前给林小姐准备的那家奢侈品公司……” 顾凌城眸光蓦地冷沉几分。 他很难相信，林娇娇真的会离开顾氏。 毕竟她那么爱他，怎么舍得真的离开？ 林娇娇找林璟墨开新公司，无非也是想气气他。 她过几天气消了，肯定又要把公司扔给林璟墨，自己再乖乖回来。 顾凌城缓缓垂下眼睑，半晌，冷漠说道：“那家公司找个合适的管理接手，等娇娇回来，我再给她准备新的。” 顾凌城还是了解林娇娇的。 她是典型的三分钟热度性子，在林璟墨那里开奢侈品珠宝公司过瘾，回来后肯定就没兴趣了。 陈辰闻言，也没多说什么，拿着方案离开办公室。 没成想，刚一出来，就瞧见白楚若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看他，语气温柔的问。 “陈助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第二十五章 阴差阳错 陈辰一惊。 他下意识说道：“公司策划案，不过现在已经没用了。” 白楚若淡淡看了眼，温柔笑道：“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有兴趣选了几门珠宝设计的选修课，新公司要是缺主管，可以让我试试。” “这……这不好吧。” 陈辰往后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有些犹豫。 他和顾凌城一样，都觉得将来林娇娇闹够了，迟早是要回顾氏的。 到时候让她发现白楚若接手了顾凌城原本要给她的珠宝公司，小姑娘肯定又要闹脾气。 白楚若笑着看他，语气却冷了几分：“陈助理，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要不……我亲自去和凌城哥说？” “啊……这就不用了。” 陈辰急忙摆摆手：“顾总已经放弃这家公司了，准备开新的。” “白秘书要是感兴趣，那就交给你吧。” 陈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企划案交给了白楚若手上。 他想着，白楚若要是真去找顾凌城开口要，他最后一定会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兜那么一大圈子，不如他现在就给她得了。 白楚若笑着道谢，垂眸随手翻了翻企划案，看似无意的问：“对了，陈助理。” “这个公司，凌城哥原本打算交给谁。” 陈辰也没多想：“是林小姐。” “不过林小姐辞职自己开公司，这个也就没用了。” 陈辰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有些可惜。 他也就没注意到白楚若掩藏在纤长眼睫后，那一抹转瞬即逝的冷漠与嫉恨。 陈辰最终还是给顾凌城打报告，跟他说新公司交给了白楚若。 顾凌城低着头，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红色锦盒，冷淡的神色晦暗不明，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沉声，头也没抬，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陈辰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被顾凌城紧紧捏在掌心的红色锦盒。 他要是没记错，这盒里装着的，是顾凌城的订婚戒指。 顾凌城向来宝贝这枚戒指，他舍不得戴，怕弄丢，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拿出来瞧瞧。 林娇娇经常和顾凌城闹脾气，他拿着锦盒看的次数倒也不少。 一来二去的，陈辰也就眼熟了。 陈辰瞧着顾凌城一副意兴阑珊的淡漠模样，张了张嘴，狠狠皱眉，最终叹息一声，还是没说话。 他想着。 这次……林小姐，真的还会回来吗？ 林娇娇最后还是预约了心理医生。 时间就选在她做完人流手术后。 她怕自己到时候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沉重打击，真抑郁了。 提前约个医生，也算以备不时之需。 夜晚，林家。 林璟墨帮她安排好公司的一切后，提醒她：“明天我带你去萧家的晚会，萧老太太八十大寿，妈让咱们去捧个场。” 萧老太太是萧宇泉的奶奶。 林娇娇蹙了下眉，开口就想拒绝：“我不去。” “到时候顾凌城和白楚若肯定也在，我不想见他们。” 林璟墨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哄她：“娇娇，这次萧老太太点名想见你，多少去给她老人家一个面子。” “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哥哥罩着你。” 林娇娇闻言，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 萧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直暗恋林娇娇的爷爷，这事在圈里并不是秘密。 大概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 林老爷子去世后，萧老太太就一直拿林娇娇当半个孙女看待。 有时候看着林娇娇和林老爷子有几分相似的脸颊，还会稍稍出神，露出非常难过和怀念的目光。 林娇娇讨厌萧宇泉，但对他奶奶却很有好感。 没人会讨厌发自内心喜欢自己、对自己好的人。 第二天，萧家老宅。 往来的宾客络绎不绝，老宅前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林璟墨带着林娇娇来到客厅，知道她讨厌应酬，于是往她手里塞了杯果汁，柔声说。 “娇娇，你先去天台等着，哥哥跟他们打完招呼就来找你。” 和大哥出门就这个好处，不用她跑人情。 林娇娇笑了笑，也乐得自在，自己一个人端着果汁跑到角落里猫着。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小洋裙，化着精致的淡妆，遮掩了许多明媚张扬，反而显得乖巧柔顺，十分低调。 林娇娇漫不经心的往天台走去，刚到拐角，就听到有人高声笑道。 “若若，恭喜你，刚去顾氏就被派去当新公司的管理，城哥一定很看重你吧！” “哪里的话，哥哥就是想锻炼一下我，才特意给我开家公司练练手，我还怪紧张呢，就怕做不好。” “怎么可能！” 萧宇泉吊儿郎当的声音高高传来，有些讨好的说：“若若你可是经济学的博士，还辅修过珠宝设计，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把公司经营的风生水起！” 白楚若闻言，捂嘴笑了笑，温柔的眉眼如水般盈盈剔透，看着有些谦虚的模样。 林娇娇脚步一顿。 有时候你越是不想碰到什么，老天就偏要跟你作对，越是要你碰见。 林娇娇神色冷了下来。 她前脚刚离职顾氏，后脚顾凌城就给白楚若开了珠宝公司。 他还挺迫不及待。 每次都是嘴上哄她好听，行动却截然相反。 林娇娇轻声哂笑，还好，她早就不对顾凌城这狗男人抱有任何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林娇娇嫌晦气，转身就想离开，再找个角落待着。 没成想，刚迈开脚，就听见萧宇泉惊讶的声音。 “林娇娇，你怎么在这儿？” 他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眼里充满嫌恶：“我们萧家的宴会，你来凑什么热闹！” 林娇娇淡漠回头看他：“这话你去问萧老太太吧，我是她老人家点名要来的。” “你不服，就去找你奶，少来冲我甩脸。” 萧宇泉一噎，心里越发堵的难受。 他目光不善的瞪着林娇娇，视线还有点难以察觉的嫉妒。 萧老太太从小到大都喜欢林娇娇，有时候甚至为了她，不偏心他这个亲孙子。 这也是萧宇泉打小就讨厌林娇娇的另一个原因。 新仇旧恨一起，萧宇泉忍不住嘲讽说：“林娇娇，你少装了，你今天不就是为了城哥来的吗。” “你天天跟只苍蝇似的追着城哥屁股后面跑，整个京城都有名的，要我说，你就是贱，贱的连条狗都不如！” 第二十六章 谁敢抢他的人 “啪”的一声响。 林娇娇也不惯着，抬手就给了萧宇泉一巴掌。 萧宇泉被她扇的脸迅速高高肿起，怔怔的看着她，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眼里充满怒火，咬牙切齿的低吼：“林娇娇，你活腻了是吧！” “长嘴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 林娇娇笑眯眯看他，眸底一片冰冷：“再让我听见你狗叫，就不只是一巴掌了。” “你！” 萧宇泉一急，死死咬着牙，心里又怒又疑惑。 往常林娇娇为了讨好顾凌城，想尽办法融入他的朋友圈子，也没少被他们嘲笑。 以前她都是忍着赔笑脸，京城里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在他们面前，就跟小丑似的，谁都可以踩一脚。 今天她倒是硬气，不光还嘴，还动手！ 萧宇泉捂着火辣辣疼的脸，冷笑：“林娇娇，你死定了，我要跟城哥告状，我看到时候你怎么和他解释！” “你要不想让城哥讨厌你，现在就给我跪下来道歉！” “给你道歉，你也配？” 林娇娇笑了笑，懒得理这个蠢货。 她转身想走，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赞同与指责。 “娇娇，你又任性胡闹了。” 白楚若满脸歉意，看向萧宇泉，落落大方道：“宇泉，娇娇怎么也是我未来的大嫂，我替她跟你道歉。” “她就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和她计较了，你就原谅她吧。” 白楚若优雅得体的举止，和林娇娇的冷脸形成鲜明对比。 周围的宾客听到动静凑过来，对这一幕见惯不怪，笑着调侃。 “林小姐就是大小姐脾气，除了顾总谁也不惯着，还是白小姐性格好，识大体！” “对啊，可惜白小姐是顾家养女，不然，我看倒是她更合适当顾家夫人呢。” “嘘，少说这种话，让林娇娇听见她又要发脾气，怎么，你也想被她扇巴掌？哈哈哈。” 阴阳怪气的调侃声争先恐后的落入林娇娇耳里，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明明是对面出言嘲讽再先，她不过是反击，却都成了她的不是。 白楚若还总是在旁边温柔笑着帮她赔礼道歉，搞得本来她有理都变成没理，别人看了，还得夸白楚若一句识大体。 林娇娇可不就形成对比，显得娇纵蛮横，时间长了，也就形成刻板印象，有嘴也说不清。 温柔软刀，滴水穿石，最是致命。 林娇娇冷笑：“你少假惺惺帮我说话，我扇他没扇你是吗？” 反正已经这样了，林娇娇索性也就破罐破摔，和所有人都爆了！ 她是想明白了，与其因为别人的评价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她没必要因为别人的看法伤害自己，他们都算老几？ 白楚若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带着歉意说：“娇娇，我明白了，你是听见哥哥要给我开公司的事情，又吃醋生气了吧。” “你其实也不用这样闹脾气。”白楚若笑的落落大方，温柔得体：“我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博士，对珠宝设计也素来有兴趣，哥哥看重我，愿意给我开公司，也是正常的。” “你要是想，也可以让哥哥给你开呀。” 白楚若笑意盈盈的看她，一点也不着急。 萧宇泉跟着帮腔，嘲讽笑道：“就是呀，若若什么学历，你什么学历，你对经商一窍不通，更别提开公司，回头搞砸了，还得让城哥给你擦屁股！” 林娇娇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玻璃杯，勾唇笑了：“真巧，我哥最近也给我开了家珠宝设计公司。” “你什么意思？”萧宇泉一怔。 林娇娇冷眸微抬：“我说的不明显吗？顾凌城的公司我不稀罕，他爱给谁给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宇泉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她，随即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哈哈哈，开公司？就你？别回头开业第一天就给你玩破产了！” 林娇娇也不恼，笑意盈盈道：“那还是比不过萧大少爷，萧家给你公司让你试手，一个月不到就破产欠人家三个亿。” “听说萧大少爷不敢让萧家知道真相替你还钱，跑去澳门赌场给人磕头当马仔，债主让你陪富婆当小白脸，你陪了三个月吧？” 萧宇泉脸色陡然一变。 这事他做的隐秘，林娇娇是怎么知道的！ 林娇娇脸上笑容越发灿烂，眸光带着淡淡的嘲讽：“萧宇泉，大少爷破产还不上钱跑去澳门当小白脸陪富婆的滋味怎么样，你是不是很爽啊。” “林娇娇！” 萧宇泉脸色蓦地涨红，目眦欲裂的瞪着林娇娇，简直杀了她的心都有！ 他越想越恨，咬牙抬起手，就要往着林娇娇脸上扇去。 林娇娇也不怕他，刚要躲开，就听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骤然响起。 “住手！” 林娇娇一顿，紧接着下一秒，不等她反应，便被扯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顾凌城沉着脸抱紧林娇娇，性感的薄唇紧抿，狭长凤眸幽深，看着有些不悦。 “城哥……”萧宇泉一惊。 “啪”的一声响。 萧宇泉另一边完好无损的帅脸，也很快高高肿起。 林娇娇和顾凌城一人一巴掌，愣是给他扇成了轴对称，脸肿的像猪头。 “城、城哥……你打我干嘛？” 萧宇泉脸被扇的生疼，他倒吸一口凉气，捂着两边脸，还怪委屈。 顾凌城冷淡扫了眼他，缓缓吐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萧宇泉浑身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顾凌城。 城哥他……总不能是再给林娇娇说话吧？ 不对啊，以前他们这帮朋友也没少当着顾凌城的面嘲讽林娇娇几句，往常林娇娇赔笑脸，他不也没说话吗？ 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林娇娇面无表情，她从顾凌城怀里挣脱出来，说：“顾少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 “你这样，让我未来的男朋友看见怎么办，我不要面子吗？” 顾凌城脸瞬间阴沉下来，轻声哂笑：“娇娇，别乱说话。” “你是我顾凌城的未婚妻，我倒要看谁有胆子，敢抢我的人。” 第二十七章 是他求来的 “那你脸还挺大的。” 林娇娇并不领情。 她也没觉得顾凌城说这话是有多爱她。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无非是把自己当做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所有物罢了。 林娇娇的脑子很清醒。 男人那点自私又劣性的掌控欲，并不能叫做爱。 她推开顾凌城，转身就想走。 顾凌城沉下脸拉住她纤细雪白的手腕：“你这次，又打算和我闹多久。” 林娇娇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凌城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像是对待一个调皮的小孩子。 “小丫头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他说这话时，冷淡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周围人见状笑了笑，像是早就习惯类似这样的场景，跟着起哄。 “顾总真是辛苦了，摊上这种喜欢闹脾气的未婚妻，平常肯定很累吧。” “嗐，你懂什么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喽，说不定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呢。” “娇娇毕竟是千金大小姐嘛，有点脾气还不正常，你当谁都是若若呢，性格温柔又懂事。” 周围人事不关己就说话不痛不痒的调侃，像是一把刀一样，一下下割在林娇娇身上，让她疼的有些喘不过气。 在这个圈子里，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做到不在意别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但是每天处在这种被人刻薄嚼舌根，还要处处和人对比当小丑的环境里，她真的好想发疯！ 林娇娇胸膛起起伏伏的，指尖轻微颤抖，视线也渐渐变得有点模糊。 在医院里那种手脚发麻发凉、头脑昏沉压抑的感觉再次如汹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林娇娇闭了闭眼，她脸色有些发白，心里莫名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些人，全都是刽子手。 包括顾凌城在内。 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步一步要将她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刽子手！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林娇娇好像突然有些理解这句话了。 面对周围人的调侃，顾凌城神色淡漠平静，始终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 她冷着脸，一点一点用力掰开顾凌城拉着自己的大手，笑道：“我气性不大，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顾凌城，你难道还没发现吗？” 林娇娇有些失望的看他，心尖也跟针扎似的难受。 她鼻头忍不住有些泛酸：“这么多年，我所有的苦难，都是你造成的，从小到大，我只因为你一遍又一遍的生气。” “如果没有你，我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一个多么无忧无虑的人。” 顾凌城手指倏地一僵。 他垂下眼眸，幽深的眸子倒映出林娇娇满是失望的小脸，微微一怔，心里没由来有些慌乱。 “娇娇……” 顾凌城刚要开口。 “这是在做什么，怎么都聚在一起了？” 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道年迈慈祥的声音。 林娇娇下意识回头看，便瞧见萧老太太笑着站在客厅中间。 她被林璟墨搀扶着，即便上了年纪，花白的头发也被梳的精致利落，十足的大家闺秀风范。 萧老太太也看见了林娇娇，当时就乐得合不拢嘴，笑着冲她招手。 “娇娇，来，快过来奶奶这里，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林娇娇闻言，没有犹豫走过去。 萧老太太和林娇娇的奶奶年轻时也是闺蜜。 闺蜜两个人，爱上同一个男人，本来该是悲剧。 但萧老太太和林娇娇的奶奶，都是极好的人，她们没有烂俗的勾心斗角，更没有上演闺蜜为男人反目成仇的戏码。 萧老太太在得知林娇娇的爷爷与她奶奶是两情相悦后，便默默退出祝福，自己另寻良缘，拿的起放的下，倒也洒脱。 林娇娇的奶奶走得早，爷爷因为痛失所爱，没两年也跟着去了。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疼爱林娇娇的两个亲人，现在却再也见不到了。 林娇娇沉默不语的走到萧老太太身旁，抬眸看向奶奶年轻时的闺中密友，突然感到有些委屈。 “萧奶奶……” 林娇娇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看起来眼眶发红。 萧老太太却敏锐的察觉到林娇娇情绪的低落。 她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林娇娇发凉的小脸，不经意间狠狠瞪了眼远处被扇成猪头的萧宇泉，连忙笑着说。 “好娇娇，你来的正好，奶奶就想跟你说话呢。” “你来楼上，咱们娘俩也好好叙叙旧。” 主人都发话了，旁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林娇娇跟着萧老太太身后上楼。 刚进卧室，就听老人家满是慈爱心疼的问她：“娇娇，你是不是又和凌城吵架了？” 林娇娇顿了下，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萧奶奶，是不是顾爷爷跟你告状，说我和顾凌城闹脾气，要你来劝劝。” 萧老太太见瞒不住，轻轻点了下头，拉着她的手说：“娇娇，你别怪你顾爷爷多话，他也是为你俩着急。” “你顾爷爷素来和你爷爷交情好，你爷爷临终前把你托付给凌城，同意你们两个订婚。” “你顾爷爷因为这个，就总对你有份责任在，他坚持不想让你和凌城退婚，也是不想辜负挚友的临终嘱托。” 林娇娇闻言有些惊讶。 爷爷临终前把她托付给顾凌城的事情，她还真是第一次知道。 林娇娇上学的时候是很喜欢顾凌城，天天扬言非他不嫁。 这事当年在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 以至于她真的要和顾凌城订婚时，林娇娇也只当是两家世代交好、门当户对。 顾凌城需要商业联姻的对象，作为青梅竹马又痴心爱慕他的林娇娇，自然是最合适的。 林娇娇从来没想过，这桩婚事，会另有隐情。 她急忙问：“萧奶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老太太怜爱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无奈叹了口气。 “娇娇，本来这件事，凌城是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但是奶奶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想退婚，和凌城一别两宽，从此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萧老太太说着，很是心疼她，狠狠攥住林娇娇的手，语重心长道：“娇娇，奶奶觉得，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当初……你和凌城的这门婚事，是凌城在你爷爷床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向他求来的！” 第二十八章 当年的真相 林娇娇满脸错愕。 她不相信顾凌城会为了她下跪乞求这门姻缘。 这段感情里，顾凌城一直处于高位，是她倒贴。 林娇娇很明白这点。 “萧奶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老太太无奈叹了口气，紧紧拉着林娇娇的手，语重心长：“娇娇，你爷爷其实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不同意你和凌城在一起。” “老大哥看人的眼光在我们那辈里是最毒辣的，从来就没错过。” 萧老太太有些怜爱的抚摸了下林娇娇白皙的脸蛋，稍稍缓了口气，苍老宁静的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 “他知道你喜欢凌城，也知道你性子烈，所以他不敢在明面上劝阻你，只在私下严厉警告过凌城好几次，让他离你远点。” “你爷爷觉得你和凌城性格不合适，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你们两个的性格也终有一天会让你们互相伤害彼此到遍体鳞伤。” “他不想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女遭受痛苦，更不想看你落得这种结局，他希望你幸福，所以当初怎么都不肯同意你们两个订婚。” 林娇娇没想到当年还有这样的隐情。 她怔愣的看着萧老太太，视线有些模糊，只觉得自己胸口跟压着块巨石似的，喘不过气。 林娇娇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以为在这段感情里，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单方面付出。 但如果，她和顾凌城，其实是两情相悦呢？ 如果顾凌城对她，也是有感情，也是爱她的呢？ 林娇娇大脑空白一瞬，突然感到迷茫。 萧老太太看她沉默不语，又无奈重重叹口气，慈爱的语气，继续说。 “你爷爷最后生病住院，交代后事的时候最放心不下你，他让你妈妈给你找联姻对象，想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尽快给你找个能托付终生、真正对你好的良人。” “凌城知道以后很生气，他跑去你爷爷床前求他，说要娶你，老大哥怎么都不同意，凌城就跪在你爷爷床前。” “顶天立地的八尺男人，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硬是把你爷爷给跪心软了，这才松口同意你们的婚事。” 林娇娇垂下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阴翳，遮掩住她黑眸中的复杂晦涩情绪。 她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老太太心疼她，死死拉住她的手，突然有些哽咽：“娇娇，不光是你爷爷，萧奶奶其实也觉得你和凌城，不合适。” “但你顾爷爷不服气，他觉得我们娇娇就该拥有最好的，他觉得凌城心里有你，他孙子就是最好的，又得了你爷爷的临终嘱托，这才执意要你和凌城结婚。” “现在看来，我和你爷爷当年也没看错，心软让你们二人订婚，终归是我们这些长辈做错了，娇娇，奶奶和你顾爷爷都对不住你，你要是想退婚，奶奶肯定第一个支持。” 萧老太太这是说的掏心窝子的话。 这些话，她在心里憋了许多年，谁都没敢告诉。 如今一口气都说出来，她也畅快不少。 林娇娇还有些回不过神。 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她和顾凌城的婚事，原来是他下跪求来的。 顾爷爷坚持不肯同意让她退婚，也是因为她爷爷的临终嘱托。 “奶奶……” 林娇娇抿了抿唇，心绪复杂：“我……我现在脑子很乱。” 一想到顾凌城原来也不是心里全然没有她，林娇娇的心脏就压抑的难受。 她不明白。 如果顾凌城真的爱她，她也是爱顾凌城的话。 那他们两个，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呢？ 林娇娇突然觉得心中悲凉。 萧老太太宽慰她说：“娇娇，你不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也许，你们两个谁都没错，性格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强扭在一起，也是两败俱伤。” “我们娇娇，也是受尽万千宠爱长大，被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宝贝。”萧老太太忍不住感叹：“真正合适你的人，是能全身心只爱你的人。” “但凌城不行，他从小责任心就重，性子虽然是个闷葫芦，却总爱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肩上扛着，他心里太大，大到还有许多其他人割舍不下，不能只装着你。” 老一辈看人的眼光最是毒辣。 萧老太太一下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林娇娇要的其实从来都不多，她不是贪心的人。 从始至终，她问顾凌城要的，也只有一个唯一。 但偏偏，顾凌城什么都能给她，就唯独给不了这个唯一。 矛盾就因此产生。 两个人性子都执拗，倔的跟驴一样，谁也不服谁，在原则性的底线问题上，更是谁也不肯低头妥协。 林娇娇垂着眼睫，嗓音有些沙哑：“萧奶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和顾凌城的事，我会好好再想想。” 萧老太太满眼心疼的看她，慈爱的安慰说：“娇娇，你要是自己想不明白，就和你妈说说。” “你妈是被全家宠着长大的闺阁千金，她和你爸爸从小就两情相悦，刚成年就嫁入林家，夫妻一直恩爱和谐，一辈子没吃过感情的苦。” “所以你的事情，她没经历过，无法完全感同身受，难免会有疏忽，你不和她说，她又如何能知道？” 萧老太太这是看出来林娇娇情绪很不对，在尽力劝她。 有事，别一个人硬抗，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爱自己的家人。 林娇娇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 老太太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有些事，也不是全都能和家人坦然交代的。 “萧奶奶，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林娇娇还是感谢了她。 她确实需要和宋知画好好谈谈，有林家的帮助，她退婚也能顺利不少。 林娇娇起初把问题想的简单。 她以为顾凌城不爱自己，是她一直死缠烂打，顾凌城指不定早就厌烦了。 所以她只和顾凌城商量要退婚，以为他会同意的很爽快，不想把两家人牵扯进来，闹的不愉快。 但如果，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顾凌城求来的…… 林娇娇下意识攥紧手指，眸光闪了闪，心情难免复杂。 另一边。 老宅客厅里。 顾凌城懒懒掀开眼皮看向白楚若，冷声问道：“你和娇娇都说了什么，把她惹的这么生气。” 第二十九章 退婚，她是认真的 白楚若一顿。 她盈盈抬眸，看着有些委屈：“哥哥，我还能说些什么呀。” “我就是站在那里和宇泉聊天，说起你打算给娇娇开珠宝公司的事情，提了嘴自己准备把废弃的公司企划案接过来练手。” “谁知道娇娇正好过来听到了。” 白楚若无奈叹息一声，模样倒是大度，淡声说：“可能是娇娇误会了吧，她不高兴你把她不要的公司给我。” 萧宇泉闻言惊讶的看了眼白楚若，视线触及到她脸上不易察觉的低落，顿时心软。 他急忙帮腔说：“对啊，城哥，若若真的也没说啥，是林娇娇自己脾气大，又嫉妒吃醋，非要和我们闹！” 顾凌城垂下眼睫，半晌，冷淡说：“娇娇就这脾气，你们让着点她。” “哥哥，我知道，我也没想和她吵。” 白楚若看起来很乖巧懂事，温柔笑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娇娇都讨厌我，我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 “她发脾气骂我两句，我听着就是了。” 萧宇泉就不乐意，忍不住抱怨：“城哥，你真得管管林娇娇，她都嚣张跋扈成什么样了，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你再不管，我看她都能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顾凌城垂着眼眸，寻思，她现在不就已经天天骑在他头上了吗？ 他倒也不在意。 顾凌城敛起眼睑，神色冷淡，随口说了句：“公司既然交给你，就好好管着。” 白楚若看着有些担心：“那娇娇怎么办？她会不会生气呀？” 顾凌城想起林娇娇这段时间跟只小刺猬似的，总要和他顶嘴，针锋相对。 他没由来有些烦闷，语气更冷了几分：“别管她。” 林娇娇刚陪着萧老太太下楼，就听见顾凌城用极为凉薄的语气，混不在意的说。 “娇娇开公司也就是闹着玩玩，你只管做好你的，公司交给你，我放心。”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扯了扯唇角，心里忍不住冷笑。 原来她在顾凌城心里，就是这种任性妄为的娇纵形象。 就因为随便想闹着玩，让家里专门给她开公司。 她有这么不负责吗？ “萧奶奶。”林娇娇垂下眼眸，语气很平静：“您也看过我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恐怕不能再多陪你。” “等有时间，我再来看您。” 萧老太太知道她是不想继续和顾凌城待在同一屋檐下，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慈爱说道。 “行了，娇娇你先回去吧，记得有事多和家里说，别自己一个人硬抗。” 萧老太太最后还是不放心，特意叮嘱一句。 林娇娇闻言笑了笑：“我知道了，萧奶奶，谢谢您的关心。” 林娇娇和林璟墨打声招呼，直接就走人。 她全程都没再分给顾凌城一个眼神。 只是路过门口时，听见白楚若温温柔柔的声音，带着些担忧说道。 “哥哥，我第一次开公司没经验，您能帮我请一位业内有名的设计师吗？” 林娇娇也没在意。 她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外走。 不远处顾凌城微眯起狭长的凤眸，幽深的黑眸紧盯着林娇娇离开的方向。 一直等到那抹纤细曼妙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 白楚若见他走神，忍不住又叫了声：“哥哥？” 顾凌城冷淡看她：“有事？” 白楚若一怔，随即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勉强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请你帮忙，给我请一位珠宝设计师。” “请谁？” “严清。” 白楚若笑意盈盈的说：“他是国际上有名的珠宝设计天才，行走的活招牌。” “听说他最近回国了，我就想拜托哥哥帮我请一请他，我相信，只要有他在，公司起步一定会很顺利的。” 严清可是圈内神话一样的天才人物，经由他手设计出的珠宝首饰，都是全球畅销的火热爆款。 顾凌城眸光微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半晌，才冷声说。 “我帮你试试看。” “谢谢哥哥！” 白楚若笑意越发灿烂：“我相信哥哥出手，一定能帮我把人请到的！” 白楚若说的很自信。 顾氏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魅力，严清没有理由拒绝顾凌城的橄榄枝。 她信心满满，想到林娇娇也打算开珠宝公司，唇角忍不住翘起一抹得意的笑。 等着吧。 白楚若眸光快速划过一抹狠厉。 只要把严清招揽到手，她发誓。 一定能在公司刚起步的阶段，就把林娇娇狠狠比下去，让她在圈里更加抬不起头，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 林娇娇离开萧家老宅，坐在跑车上，直接就给宋知画打电话。 “妈，我打算退婚。” 林娇娇语气很严肃：“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 宋知画一怔。 她很久没有听到林娇娇用这种语气说话。 上一次，还是她刚成年，坚持要和顾凌城订婚的时候。 宋知画忍不住有些担忧，问她：“娇娇，你和凌城又吵架了吗？” “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好好跟妈说说。” 林娇娇表情很淡，语气也很平静：“没什么，也没有太大的矛盾，就是单纯觉得我们不合适。” 宋知画想起林娇娇这些年对顾凌城的一腔爱意，犹豫了下。 她怕林娇娇只是一时气上头要退婚，等气消了又后悔，于是还想再劝劝。 “娇娇，你要不等冷静的时候再好好考虑下？” “或者，凌城最近哪里又让你受委屈，你告诉妈，妈帮你去和他谈谈。” 宋知画这会儿还很乐观，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林娇娇扯了下嘴角，倒是不意外。 她前些年恋爱脑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宋知画会感到犹豫也很正常。 说到底，也是她自己轻贱，就为了一个男人，把名声搞成这样，谁都不信她。 林娇娇不怪别人，她只是再次语气极为严肃的强调。 “妈，我都想好了，这次我是认真的，我绝不后悔。” 宋知画沉默一瞬，总算反应过来，事情不对。 但她是当妈的。 她只会无条件站在自己女儿这边。 于是她声音温柔起来，安慰她：“行了，妈知道了。” “妈去帮你和顾爷爷说清楚，让他同意退婚。” 第三十章 他分明也很享受 宋知画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人，做事还挺雷厉风行。 她撂下电话直接就让司机给她送到顾家，找老爷子要退婚。 某种意义来说，林娇娇确实还挺像她。 宋知画在顾家老宅待了一下午。 谁也不知道她和顾老爷子都谈了些什么。 总之林娇娇晚上回家的时候，就看见宋知画笑意盈盈的走过来，跟她说。 “妥了。” 林娇娇一愣：“什么。” 她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宋知画点了下她的脑袋：“还能是什么，退婚啊。” “不过老爷子说了，你要真想好要退婚，明天就去老宅一趟，和他当面聊聊。” 林娇娇心尖一动，感激的用力狠狠抱住宋知画，有些依恋的将头埋在她的肩膀。 鼻尖传来妈妈身上熟悉的淡淡清香，林娇娇眼眶一热，有些哽咽。 “妈，谢谢你。” “傻孩子，跟妈说什么谢谢，这不是应该的吗？” 宋知画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哄：“以后有事就和妈说，别一个人硬撑着。” 林娇娇闻言，手指下意识捂住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妈……” “怎么了？” 宋知画好奇的抬头看她，以为她还有话要说。 林娇娇唇瓣微张，好半晌，又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我就是嘴馋，想喝你做的鱼肉粥了。” …… 第二天一早。 林娇娇睡不着，她直接就开车去了老宅。 今天是周末。 刚进客厅，林娇娇就听里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奶奶，我身体好多了，多亏了爸爸和妈妈一起照顾我，我已经不发烧了！” 宋时礼欢快的稚嫩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抬眼看过去，一下就瞧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中央，清冷尊贵的男人。 顾凌城今天穿着休闲的黑色衬衫，勾出他欣长的好身材，宽肩窄腰，眉眼俊朗冷硬，不说话时，有种不怒自威的冷淡气场。 他就是天生的光芒焦点，真的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宋时礼乖巧趴在顾凌城怀里，笑眯眯的抱着他的脖子。 白楚若就坐在顾凌城身旁，同样笑意盈盈的帮他们剥橘子。 剥好后，递到宋时礼嘴边，一副贤妻良母的温柔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氛围和谐、感情深厚的一家三口。 秦墨温就坐在对面，一脸满意的笑着看他们。 她这会儿倒是瞧着慈眉善目，仿佛天下顶好的婆婆，全然没有面对林娇娇时的横眉冷指。 林娇娇表情平静的站在门口，眸光淡漠的看着客厅里这充满温馨的一幕，只觉得好笑。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唯一的外人。 不识好歹的闯入别人家里，破坏氛围。 但那又怎么样呢？ 林娇娇面无表情的抬脚走入客厅，目不斜视，直奔着楼上书房走去。 她本来就是来退婚的。 她本来就是外人。 “爸爸，你看，是坏女人！” 宋时礼最先发现了她。 他直直伸手指向林娇娇，大大的眼睛里闪过惊讶，随即委屈的嘟起嘴：“爸爸，坏女人怎么在我们家里，你快把她赶跑！” “时礼，别乱说话！” 白楚若急忙捂住他的嘴，满脸歉意的抬眸，柔声说道：“娇娇，你别往心里去，时礼年纪还小，你别和三岁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多让让他。”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侧目看过去，就瞧见顾凌城神色冷淡的抬手轻轻拍了下宋时礼的小脑袋，沉声道。 “叫什么坏女人，叫小婶婶。” “爸爸……” 宋时礼有些委屈，不满的说道：“她才不是小婶婶，我不要她靠近爸爸，爸爸是妈妈的！” “时礼！” 白楚若狠狠皱了下眉，又满脸自责：“都怪我，没把时礼教好，让他误会哥哥是他爸爸。” “没事。” 林娇娇眉梢轻挑，笑道：“喜欢叫就多叫几声，反正爱搞兄妹乱仑的也不是我。” “就是不知道宋家知道自己唯一的亲孙子天天管别的男人叫爸爸，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林娇娇笑意盈盈的，眸底却一片冰冷。 她扬唇，语气嘲弄：“宋绍庭要是地下有知，自己尸骨未寒的时候你就让他儿子管你哥哥叫爸，会不会气活过来？” “林娇娇！” 秦墨温狠狠一拍桌子，震怒：“你是怎么说话的！” “你明知道若若失去丈夫正伤心难过，她本来就有抑郁症，你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是存心要刺激若若犯病对不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白楚若闻言，脸色苍白起来，看着有些虚弱，无力笑道：“妈，我没事，娇娇爱说就让她说去吧。” “我知道她和哥哥最近正闹脾气，她讨厌我，要是训斥我两句能让她开心，同哥哥和好，我也觉得高兴。” 林娇娇眼皮狠狠一跳，冷笑声：“白楚若，有病就去治，而不是在这里茶言茶语。” “林娇娇！” 秦墨温瞪大眼，厉声呵斥。 宋时礼被吓了一跳。 他扁了扁嘴，眼眶慢慢变红，扬起脑袋又想要张嘴嗷嗷大哭。 顾凌城神色淡漠的一把捂住他嘴，将孩子塞回白楚若怀里，冷声道：“行了，你和楚若少说两句，别惹娇娇生气。” “用不着你虚情假意。” 林娇娇并不领情。 她冷冷睨了顾凌城一眼：“说的好像我多无理取闹一样，有意思吗？” 顾凌城剑眉微蹙：“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和我解释。” 林娇娇面无表情的抬脚，直接上楼，并不想和他过多废话。 “没有意义。” 孩子一口一个爸叫的那么亲切，现在他说这些，只会让林娇娇觉得讽刺。 她就不信了。 要不是顾凌城有意纵容，白楚若和她儿子会嚣张成这样吗？ 他分明也很乐在其中吧，享受这种被所有人捧着的氛围。 林娇娇眸光渐渐冷下去，抬脚上楼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没关系，顾凌城，你也很快就解脱了。” 顾凌城抬眸看她，眉头微皱，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娇娇也懒得和他多说。 反正，今天和老爷子谈过后。 她和顾凌城退婚，一切也就结束了。 这些，都不会和她再有任何关系。 第三十一章 顾老爷子终于同意退婚 “咚咚”。 林娇娇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门内传来老爷子苍老宽厚的声音。 林娇娇抬手进去，喊道：“顾爷爷……” 她话没说完，就先注意到顾老爷子手里拿着的相框。 相框里，是他们老一辈年轻时的合影。 顾老爷子耷拉着褶皱的眼皮，微凉的指尖抚上林老爷子年轻时俊朗的笑脸，轻叹口气。 “娇娇，你想退婚的事情，你妈都和我说了。” “爷爷没想到，你这回是认真的。” “顾爷爷。” 林娇娇垂着眼眸，表情很平静：“我已经都想好了，我和顾凌城，真的不合适。” “……唉。” 顾老爷子又是长长叹出一口气。 他有些不忍：“是因为什么呢？” “你们两个，我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娇娇，我觉得你和凌城，不该走到这一步。” “我以前也是这样觉得。”林娇娇扯了下唇角，语气冷静的可怕：“但是爷爷，感情就是这样无常。” “有些人，走着走着，也就散了。” 顾老爷子闻言沉默一瞬，不死心的问：“娇娇，要是凌城做错什么，你和爷爷说，爷爷帮你教训他。” “不，爷爷，他没有做错什么。” 林娇娇深吸口气，攥紧指尖，眼眶有些发热：“他只是给不了我想要的。”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我得承认，这段感情里，确实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付出。” “顾凌城从来都没要求我为他做什么，我也不能道德绑架他，一定要他为我的付出感动，更不能要求他也为我做出同等的付出，回报给我同等的爱。” 林娇娇语气很平静。 她感觉自己的头脑异常清醒。 平心而论。 林娇娇垂下眼睫：“爷爷，我不是输不起的人，我付出过，即便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坦坦荡荡。” “我拿的起，也放得下，无非是撞破南墙就回头，我认了。” 林娇娇的意思很明显。 这段感情里，她承认自己是输家，输得一败涂地。 她不想再赌了，所以选择放手。 她和顾凌城，其实谁都没有做错什么，命运弄人也好，世事无常也罢。 他们两个走到今天这步，终归是前尘往事，一场空了。 顾老爷子闻言，拿着相框的指尖微僵，苍老浑浊的眼睛有些发红。 他嘴唇颤抖着，沉默好半晌，视线紧紧盯着相片上林老爷子年轻时熟悉的笑脸。 “……唉。” 顾老爷子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抬起眼，表情复杂的看向林娇娇，目光带着歉意。 “娇娇，这么些年，终究是委屈你了。” “你说得对，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觉得自己和凌城不合适，那这婚，也就退了吧。” “顾爷爷……” 林娇娇心念一动。 顾老爷子笑着安慰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凌城那边，我去劝劝。” “他要是敢不同意，我就打到他同意为止！” 这可不是玩笑话。 林娇娇见过无数次顾凌城被老爷子责罚的场景。 带刺的鞭子甩过去，落在背上就是一道渗血的伤口，触目惊心。 从小到大。 顾凌城几乎每次被老爷子责罚，都是因为她。 林娇娇眸光微闪，心里难得对他泛起一点出于人道主义的愧疚。 “顾爷爷，要不还是我去和他说，实在不行，再麻烦您。” 林娇娇犹豫了下，抿了抿唇，劝道：“您老人家能不动手……还是尽量先不动手吧。” 顾凌城痛快同意退婚最好。 他要实在不愿意退婚，回头让老爷子揍了，那就不能再怪她。 她尽力劝了，真走到那一步，也是他不识好歹。 林娇娇和顾老爷子谈完话，就打算离开顾家。 临走前，她忍不住多看了顾老爷子一眼。 林娇娇瞧着老爷子有些苍白的脸色，见他皱眉强忍着没咳出声，心里一软，忍不住劝他。 “爷爷，您要是最近身体不舒服，记得去医院看看，千万别硬撑着。” “没事，我就是有点小感冒，吃些药就好。” 顾老爷子笑着摆摆手，不想让她太担心。 林娇娇握着门把，欲言又止的，最终无奈轻声说道：“那还是等我这几天忙完，陪您去医院看一趟吧。” 林娇娇还是不放心。 但她现在又要忙着退婚，又要忙着开公司，确实抽不出时间来。 林娇娇想着，老爷子身体看上去也还行，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稍稍放下心来，辞别老爷子，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就只剩下顾凌城的身影。 他右手懒懒撑着头，欣长挺拔的身影依靠在沙发上，清隽冷淡的俊脸，表情透着些漫不经心。 顾凌城像是在等林娇娇下来，听见动静，头也没回，嗓音清冷的问：“你和爷爷，都说了什么？” 林娇娇将视线从他身上缓缓挪开：“怎么就你一个人？” 顾凌城垂着眼眸，指尖把玩着手机：“怕惹你生气，我让她们走了。” 林娇娇闻言，又忍不住看他一眼。 顾凌城总是这样，再你觉得他爱你的时候，狠狠给你一巴掌。 等着你觉得他不爱你的时候，又偏偏喜欢再给你一颗糖吊着，让你产生一种他其实还是爱你的错觉。 林娇娇真的受够了，她现在真的很想问他。 为什么要让白楚若的儿子叫他爸爸。 她不想在意。 但她很难控制自己的心，让它不去在意。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 她死死攥住掌心，勾唇牵起一抹自嘲的笑，觉得自己也是贱。 ……算了。 事到如今，再问这些，也没意义。 林娇娇回答了他先前的问题：“我今天来，是和爷爷商量退婚的事情。” 顾凌城懒散把玩手机的指尖倏地一僵。 他眸光瞬间冷沉下来，轻声哂笑：“咱们两个的婚事，什么时候需要老爷子做主了。”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 “顾凌城。”林娇娇不解的看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退婚。” “你明明早就烦透了我，继续这样拖着折磨彼此，有意思吗？” 顾凌城似乎也来了脾气。 他冷笑一声，突然起身，大步朝着林娇娇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狭长凤眸沾染了一抹愠怒。 “什么叫没意思，你天天和我闹退婚，难道就有意思了？” “林娇娇，我警告过你。” 顾凌城薄唇不悦的抿紧，手背青筋绷起。 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他抓着林娇娇的手臂，居然在微微颤抖。 顾凌城眸光阴鸷，冷笑：“这个婚，我说不退，就没人能退！” 第三十二章 迟来的深情比狗贱 林娇娇没有心情和他再吵架。 她尝试将手抽出来，面无表情：“这容不得你拒绝。” “呵。” 顾凌城气的低笑声。 他抓着林娇娇的手指控制不住的轻轻发颤。 顾凌城黑眸微沉，见林娇娇这回不像是胡闹，而是认真的。 他心里突然有些慌乱。 顾凌城抿紧唇角，两人剑拔弩张对视着，都倔的要死，谁也不肯先低头服谁。 好半晌。 顾凌城脸色突然缓和了些，勉强扯出一抹笑：“行了，你这话我就当是没听见。” “走，我开车带你去新房看看。” 顾凌城轻轻拉了一下，温暖宽厚的手掌用力攥紧她纤细的手腕，想把人带走。 他转过头背对着林娇娇，不敢看她，扯起唇角笑了笑，故作轻松。 “你之前不是嫌时礼把咱们的婚房弄乱，给房子卖了吗？” “我前些日子买了间更大更好的，小区附近有条河，没事咱们还能去看看风景，钓钓鱼。” “顾凌城。” 林娇娇轻轻出声打断他。 她抬眸看着男人挺拔高挑的背影，语气很平静：“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顾凌城的背脊陡然一僵。 他用力咬紧下颌，额角青筋绷起，黑眸凝着让人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顾凌城不想回头看林娇娇此时脸上的表情，他眼尾有些泛红，嗓音清冷，固执的继续往下说。 “你把房子卖了，我最后带人去看了眼，把家里布置记下来，装修新房的时候，都是按照你以前的设计来。” “就是有些家具需要订制，还没做好，你先去看一眼，要是旧的用腻了，想换新的，我再给你换。” 林娇娇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顾凌城说这些，她心脏控制不住，沉闷的难受。 林娇娇又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呼吸微微一滞，心里压抑的紧，跟被人用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般，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娇娇脸色白了几分，她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和顾凌城待在一起了，她会内耗发疯的。 林娇娇垂下眼眸，伸出手，一点一点掰开顾凌城紧紧抓着自己的大手，平静说道。 “那如果，所有的一切我都腻了，我想把全部都换成新的呢？” “包括你在内。” 顾凌城背对着林娇娇的身影倏地僵住。 他眸光蓦地沉下来，没有血色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低笑：“娇娇，别胡闹。” “我没胡闹。” 林娇娇语气很认真。 “但凡你现在敢回头看我一眼，都能知道，我这次，真的真的没有胡闹。” “我说的，都是最真实的心里话。” 顾凌城低垂的眼睫轻颤一瞬。 他抿唇不语，沉默半晌，还是没有回头。 顾凌城心里非常烦躁。 他不想回头看见林娇娇注视他时，那双冰冷无情的桃花眼。 像是要把他从她的全世界都剔除，眼里再没他这个人。 顾凌城喜欢以前林娇娇看向他时，那双盛着盈盈水光，笑的如弯月般，饱含深情的眼睛。 她笑的和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璀璨，笑的他心窝子都发烫发热。 顾凌城有点喘不过气。 他背脊被林娇娇盯的发紧，寒意从脚底窜向四肢百骸，冷的他牙齿都打颤。 顾凌城勉强扯起唇角，又轻声哄她。 “行了，你现在不愿意看，那就先不看，等你哪天有心情，我再带你去。” 顾凌城转移话题，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林娇娇却偏要逼他面对现实：“白楚若的孩子，管你叫爸爸。” 顾凌城一滞。 他轻声低笑，压抑到快要窒息的胸腔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说到底，小姑娘还是在闹脾气，和人吃醋，跟他赌气。 这不和以前一样吗？ 只是这次她格外生气，闹的更大，闹的更久。 那他就再哄哄。 没关系。 顾凌城用力攥着林娇娇纤细手腕的指尖，止不住的轻轻发颤。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像以前一样，他总会把人哄好的。 顾凌城转过头，抬手揉了揉林娇娇的脑袋，想要把人搂进怀里。 “好娇娇，原来你是介意孩子管我叫爸爸。” “那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叫惯了改不过口。” 顾凌城低声哄她：“倒也怪我，我回头和楚若说一声，让她好好教教孩子。” 林娇娇避开他揉自己脑袋的大手，侧过头，讥笑：“这是叫惯了不好改口的问题吗？” “我问的是，他为什么要管你叫爸爸。” 林娇娇抬眸看向他，不吵也不闹，潋滟好看的桃花眼，无悲无喜，语气平静的可怕。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管你叫爸爸，你要是真有心想纠正，第一次就会好好教育他，而不是让孩子养成习惯，非要等我说的时候，你再道歉承诺。” 林娇娇顿了下，笑道：“顾凌城，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迟来的深情，比狗都贱。” 顾凌城身形一僵。 林娇娇继续笑，眉眼弯弯的，像是天上的弯月般，模样好看极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眸底淬满冷意。 “还有一句话，我也一起送给你。” “迟来的道歉，比草都轻。” 顾凌城薄唇紧抿，深邃幽黑的狭长凤眸，紧紧盯向她熟悉的笑颜，心脏突然跟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 他呼吸一滞，又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 林娇娇没有理会他，轻轻移开视线，语气平静：“咱们总是这样，明明有好多问题，从一开始你要是真正有心，完全可以避免。” “每次，却非要我忍到无法再忍受的时候，生气和你说出来，你在笑着说自己错了，会改，那你早干嘛去了呢？” 林娇娇倒也不是埋怨他。 她心里早就失望透顶，现在说这些，情绪也没什么波澜，只是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娇娇直直看着他，轻笑声：“还是说，把我逼到发疯，然后你满不在意的轻拿轻放，回头再说是我任性胡闹，发大小姐脾气，会让你很有成就感？” “娇娇……” 顾凌城脸色有些难看。 他双眸泛红，死死盯着她，再次用力攥紧她的手腕，好像生怕自己放手，人就会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顾凌城嗓音沙哑低沉：“你别这么说。” “那我要怎么说。” 林娇娇用力将自己的手腕从他大手的桎梏中挣脱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他，声音透出一抹冷意。 “我怎么说你都不听，只听自己想听的，那我也没什么可和你说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最后通知你一句。” 林娇娇顿了下，表情平静，语气却极为坚定认真：“明天，我会在网上发声明，宣布和你退婚。” “这事，没得商量。” 第三十三章 娇娇，他好痛 林娇娇用力甩开顾凌城紧握住她的大手，头也没回就走了。 顾凌城怔愣在原地。 不知道是对她这次的决绝过于震惊还是什么，竟一时没反应过来，让她溜走了。 林娇娇温热的小手脱离他冰冷掌心的一瞬间。 顾凌城心脏突然一阵抽疼，像是被车轮狠狠碾压、碾碎般，疼的他四肢百骸都发凉、发冷。 他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冷的血液都快凝固住，平静无波的黑眸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晚上八点。 顾凌城独自开车回到他给林娇娇新买的婚房。 房子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 刚买的房子没装修好。 他尽量叫人收拾干净，努力还原成林娇娇布置好的旧婚房，但差了许多家具。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从哪儿订做的。 他这些日子打了无数个电话托关系卖人情找人打听，都没问出来。 夜色笼罩在偌大的别墅里，映出顾凌城长长的孤寂身影。 他躺在双人床上，衬衫衣扣随手解开，凌乱的衣领下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和线条分明的宽阔胸肌。 顾凌城抬起右手捂住眼，呼吸有些痛苦凝滞。 暗夜昏沉。 顾凌城模模糊糊中，似乎梦到了许久以前的场景。 林老爷子重病住院，他跪在老人家的病床前，双膝着地，背脊挺拔。 顾凌城是京圈高高在上的太子爷，身份尊贵，平常都习惯冷眼居高临下的睨人。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的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模样甚至看着有些卑微。 “林爷爷，求您，让娇娇嫁给我。” 清冷如雪松般的声音，在病房响起。 林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身影苍老瘦弱，病的几乎只剩骨头。 他插着呼吸管，狠狠咳嗽几声，表情严肃，不知道和顾凌城说了什么。 最后，只见老人家浑浊无神的双目，陡然迸发出最后一抹锐利精明的光亮，嘶哑的声音，严词叮嘱。 “我可以同意你和娇娇订婚，但我有个条件。” “倘若将来你照顾不好她，让我们娇娇受委屈，她想退婚，你必须放手。” 顾凌城垂着眼眸，没说话。 半晌，他冷淡的声音响起。 “林爷爷，您放心。” “我保证，不会有这一天。” 林老爷子不置可否。 他意味深长的说：“顾家小子，你别不信老一辈的话。” “……日后且瞧着，会有这一天的。” 林老爷子喃喃自语，他被病痛折磨，已经无法在思考更多。 头脑又开始昏沉，意识模糊的最后，骨瘦如柴的老人家特意叮嘱一句。 “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你爷爷。” “让他盯着你，我才能放心。” …… 顾凌城从林老爷子的病房退出来。 顾老爷子就守在外面，急忙问他：“你林爷爷都说了什么，他同意了？” “同意了。” 顾凌城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翳，遮掩住他狭长凤眸中晦暗不明的深沉情绪。 半晌。 他冷淡说道。 “林爷爷把娇娇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好她。” “他特意交代，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让我绝对不能放开娇娇的手，要对她负责一辈子。” 顾凌城黑眸深邃幽暗，如浓稠夜色，透出一抹凌厉的偏执与狠戾。 他喃喃自语的沉声强调，清冷的语气强势又固执：“一辈子……” “都不能松手。” …… “叮铃铃”。 漆黑孤寂的卧室里骤然传来一阵闹铃的声响。 顾凌城猛的睁开眼。 他大口喘着气，冷白的肤色浸满冷汗，脸色也有些苍白。 顾凌城胸膛起伏，抬手慵懒搭在渗出薄汗的额头，锋锐的狭长凤眸微眯，半晌，冷嗤一声。 “啧。” 他很少做梦。 这次居然梦到林老爷子去世前的事情。 顾凌城幽黑的眼眸，情绪晦涩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他稍稍平复了下呼吸，随意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凌晨。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 他又想起白天在顾家老宅，林娇娇那副语气决绝的倔强模样。 “我会在网上发声明，宣布和你退婚。” “这事，没得商量。” “……” “呵。” 顾凌城眸光倏地冷沉下来，唇角微扬，扯出一抹带着戾气的笑。 他拿着手机，双目泛红，死死盯着时间，清冷的嗓音，喃喃自语。 “林娇娇，你想退婚甩开我。” “做梦！” “你离不开我的。” 顾凌城一遍遍强调，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别的什么。 他心里慌得可怕，拿起手机的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还有十分钟，就是凌晨十二点。 顾凌城了解他的小姑娘。 林娇娇性子烈，说一不二。 她说要发声明，那就一定会卡在凌晨十二点。 顾凌城咬紧下颌，额角隐忍的青筋绷起，竭力克制着不断翻涌的情绪。 忍了又忍。 距离凌晨，还有五分钟。 顾凌城眸光一戾，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打了个电话。 凌晨十二点。 林娇娇紧紧盯着手机。 她早早就在草稿箱里写好退婚声明。 零点一到，自动发送。 林娇娇突然有些紧张，心脏跳的飞快，咚咚作响。 马上，就要结束了。 林娇娇轻轻闭上眼，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她终于可以解脱。 退婚后。 她和顾凌城，也就老死不相往来。 林娇娇心脏空荡荡的，不知道为什么，鼻头一酸，突然有些难受。 她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入目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系统提示，瞳孔骤然缩紧。 【发送失败。】 林娇娇急忙坐起身，手指打字飞快，又重新编辑。 【发送失败。】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死心又改了几个字。 【发送失败。】 【发送失败。】 【发送失败。】 “……” 林娇娇抱着手机，双目失神的瘫坐在床上，没有血色的唇瓣，止不住轻轻颤抖。 她眼眶猛的泛红，像是涌上湿意，又执拗的打开其他社交软件。 【发送失败。】 换其他软件，再次尝试。 还是【发送失败。】 林娇娇怔愣的看着屏幕上大大的“发送失败”几个字，总算反应过来。 她全部的社交软件，都被系统自动上锁了！ 第三十四章 登机去做手术 “顾凌城！” 林娇娇怔愣一瞬。 她很快意识到什么，眸光溢出一抹恼怒，咬牙切齿的喊。 林娇娇恨极了，心里最后那点难受瞬间一扫而净，只剩下满腔的怒火。 她面无表情沉着脸，想也不想，直接抬手给顾凌城拨过去一个电话。 他接的倒是挺快，大半夜不睡觉，像是专门等她一样。 “你什么意思？” 林娇娇语气冰冷，还带着掩藏不住的愠怒。 顾凌城清冷如雪的淡漠嗓音，从电话另一头慢悠悠传来，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没什么意思。” “娇娇。” 顾凌城轻声哄她：“闹够了就快回来，新房太冷太黑，你陪陪我。” 林娇娇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她用力咬住下唇，真是恨透他这副满不在意的云淡风轻模样。 好像她所有的情绪，他都可以轻拿轻放，无所谓的轻贱。 真把人惹急了，他就低声哄两句，跟哄路边流浪的野猫野狗似的。 嘴上哄的好听，其实也就是动动嘴皮随口一说，压根没往心里去。 林娇娇怒极反笑：“你少装傻，是你找人把我社交软件都锁了对不对。” “我的退婚声明发不出去，所有和你有关的动态都发不了，顾凌城，你还是个人啊？你放过我行不行？” 顾凌城被她直接毫不留情的拆穿，沉默一瞬，清冷的嗓音，又继续故作轻松的说。 “好娇娇，大半夜你饿不饿，我现在开车去林家接你。” “你不是最爱吃钤记的宵夜吗，我带你去尝尝，他家最近出了新品。” 完全驴头不对马嘴。 林娇娇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狗男人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打岔，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林娇娇简直要气死了。 她冷笑声，眼里划过一抹厌烦，面无表情的沉声警告：“顾凌城，你装傻也没用。” “事到如今搞这手，你算什么男人。”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久久没说话。 林娇娇也懒得理他，语气疏离冷漠：“太子爷就是有手段，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现在真是信了。” “没关系啊，你今天能锁我的社交软件，不让我发退婚声明，你有种就锁一辈子。”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冷笑道。 “你把我家里人的也锁了，把我朋友的也锁了，你能锁社交软件也锁不住我的嘴，和你退婚，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顾凌城继续沉默。 他可能是也心虚，语气放的更缓和几分，温声劝她：“好娇娇，你别生气，是我的错。” “我给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乖，听话，快来咱们新家看看，我给你做饭吃。” 顾凌城清冷的嗓音，此时此刻喋喋不休的，和平常一贯沉默的高冷矜贵模样完全不同。 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红着眼，固执的自说自话。 “你想吃什么，爱吃的佛跳墙行不行，或者我给你炖粥喝，你爱喝瘦肉粥……” “顾凌城。” 林娇娇垂下眼睫，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 她就觉得有些可笑。 “你现在演这出，是演给谁看呢？” 顾凌城语气一滞。 他沉默下来，好半天没说话。 林娇娇也懒得理他，直接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林娇娇看了眼日历，明天她还要坐飞机去外地准备做人流。 这个节骨眼，林娇娇没时间和顾凌城废话。 等她做完人流回来，他死定了。 林娇娇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倒不是为了赶飞机，纯是被顾凌城那个狗男人气的睡不着觉。 徐清月陪着她一起去外地做手术，看好闺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忍不住问她。 “娇娇，你是太紧张吗？怎么还失眠了。” “你别害怕呀，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徐清月心疼的拉住她的手，以为好闺闺是第一次准备做人流，心里发怵。 林娇娇冷笑一声，和她说了凌晨的事。 徐清月听完以后，一拍大腿，帮她痛骂：“这狗东西，真不是男人啊，纯畜生！” “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他和把你往绝路上逼有什么区别。” 林娇娇也挺烦躁。 她按捺住脾气，手上拿着飞机票，坐在等候区准备检票上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林娇娇买的下午两点的飞机。 大厅里开始播报语音。 徐清月提醒她：“娇娇，到咱们了。” 林娇娇稍稍吸口气，清澈潋滟的桃花眼，眸光微闪：“走吧。” 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 林娇娇垂下眼，表情有些复杂。 她可怜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要是下辈子有机会。 林娇娇眼眶有些发酸。 希望他能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她这样把生活搞的一团糟的母亲。 徐清月看她情绪低落，忍不住又问她：“娇娇，你可要想好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孩子要是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那是一条生命。 虽然现在还是胚胎，法律意义上并不会被承认为“人”。 但也是一条生命。 林娇娇指尖收紧，眼睫轻颤：“我想好了。” “这个孩子……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徐清月见她心意已决，没再多说什么，只安慰她。 “想好了，那就走吧，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陪你。” 她用力拉住林娇娇冰凉的双手，笑了笑：“行了，孩子还会再有的，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顾凌城一个男人。” 林娇娇抬眸，红着眼感激的看她。 两人起身准备登机。 大厅里再次响起语音播报，提醒检票的声音。 林娇娇和徐清月排队等着。 突然。 林娇娇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宋知画。 徐清月提醒她：“你妈来电话了。” 林娇娇没多想，她和宋知画说要跟好闺蜜一起去外地旅游散心。 林娇娇以为她是打电话来叮嘱自己注意安全，直接按下接通键。 “娇娇！” 宋知画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点哭腔，慌乱说道。 “快回来，你顾爷爷突然心脏病发被送进医院，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他想最后看你一眼！” 第三十五章 她流掉孩子的选择是对的 林娇娇脸色一变。 她握住手机的指尖骤然缩紧，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徐清月看她表情不对，小声问道：“娇娇，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娇娇唇瓣颤抖着，脸色有点发白：“顾爷爷他……心脏病发作，进医院了。” “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他想见我一面。” 徐清月一惊：“那你要去吗？” 说完她就觉得不对，狠狠皱了下眉：“这肯定得去，老爷子对你一直挺好的，不去不合适。” 林娇娇和宋知画说了几句，问清地点，挂断电话：“月月，我得去医院一趟，对不起，让你白跑了。” 徐清月安慰她，语气有点急：“什么白不白跑，这都啥时候了，说这种话。” 她一把拉住林娇娇的手，拽着她就火急火燎往外走：“行了，我打车陪你去医院看老爷子。” 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人流手术是肯定做不了了。 林娇娇坐在出租车上，取消了手术预约。 徐清月侧头看她，忍不住说：“娇娇，这事儿真的太巧了，你说，会不会是老天爷在暗示你，把孩子留下来。” 徐清月知道林娇娇一直很渴望当母亲。 她是从小在家人的爱里长大的，受到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影响。 林娇娇从小就希望，自己能够像她妈妈一样，找到真心爱她，并且她也真心爱对方的人。 然后和他一起组建家庭，孕育儿女，像宋知画那样，她也要当个好妈妈，把这份幸福传递下去。 徐清月就是知道这点，才会再三询问林娇娇，她是不是真的想好要打掉孩子。 她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因为一时冲动，后悔一辈子。 林娇娇垂下眼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成功取消手术预约的通知，怔神了好久，才轻轻抿起嘴。 “现在不流行封建迷信，哪有什么老天暗不暗示的，我纯粹是点背，凑巧赶上了。” 林娇娇没有犹豫，手指又在屏幕上飞快点了两下，直接重新预约了两周后的人流手术。 徐清月看她态度坚决，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拉住她的手。 林娇娇的手指冰凉，冷的徐清月都忍不住打颤。 徐清月突然有些心疼。 好好的两个人。 怎么就闹到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呢？ …… 医院，急救室。 林娇娇带着徐清月快步走过去。 顾林两家人都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宋知画瞧见林娇娇的身影，眼睛一亮，神色慌乱的小跑过去，说道。 “娇娇，你可算来了。” 宋知画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你别害怕，老爷子还在抢救，医生刚刚来说，身体各项指标已经慢慢控制住了，希望还是很大的。”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爷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小贱人！” 秦墨温怒气冲冲的瞪过来，一把推开宋知画，指着林娇娇的鼻子骂。 “要不是因为你胡闹任性，非吵着要退婚，老爷子会受不了心脏病发吗？” “他本来最近就身体不好，你还要闹，天天就和凌城吵，现在好了，把老爷子吵进医院，你满意了？！” 秦墨温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严词指责，说的好像全都是林娇娇的错，是她无理取闹、害人不浅。 宋知画挡在林娇娇面前，冷下脸：“姓秦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我女儿轮得到你指指点点？” “你有空指责我女儿要退婚，不如问问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好事，把我们娇娇委屈成这样！” 宋知画本来就一直瞧着秦墨温不顺眼。 以前念在是亲家的份上，她也就勉为其难忍了。 现在两家都退婚了，她也不惯着，母子俩的账一起都算上，宋知画可是早就一肚子火。 秦墨温不乐意，涨红了脸，气的胸膛起起伏伏，冷笑。 “我儿子怎么了，他可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就你女儿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我说难听点，我儿子乐意和她订婚，都是抬举她。” “你们就偷着乐吧，一帮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秦墨温满脸嫌恶，她张着嘴，还想再嘲讽两句。 林娇娇冷冷瞥过去：“老爷子还在抢救，你在手术室门口吵吵闹闹，是嫌老爷子病好的太快吗？” “这里是医院，你要是没法保持安静，我不介意让保安把你请出去。” 林娇娇快速扫了眼四周，没发现顾凌城的身影。 宋知画看出来，跟她解释：“时礼又发烧了，他开车带着白楚若先把孩子送去医院，送完再带着他妹妹一起过来。” 宋知画话音刚落。 白楚若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慌张与担忧。 “妈，对不起，我来晚了，爷爷怎么样了。” 林娇娇下意识回头去看，就瞧见白楚若跟在顾凌城后面，眼眶红红的。 她本来就长相偏柔顺乖巧那一挂，盈着泪水的眸光看上去，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 林娇娇淡漠收回视线。 秦墨温一把用力狠狠推开她，差点将林娇娇推到医院冰冷的墙上，跑去拉白楚若的手嘘寒问暖。 “若若，孩子没事吧？” 白楚若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血色的唇瓣，勉强扯起一抹笑。 “我没事，多亏了哥哥帮忙。” “时礼突然在家发烧抽搐，我都吓坏了，除了哥哥以外想不到还有谁能帮我。” “好在哥哥接到电话立马开车赶来家里，带我一起把时礼送到医院，这才没耽误孩子治疗。” 白楚若话落，又红着眼眶，转身去看站在自己身后，身姿挺拔修长，眉眼俊朗英气的男人，感激道。 “哥哥，今天真的谢谢你，还好我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凌城冷着脸，眼睛直直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第一时间都没听清白楚若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他没在意，轻轻点了下头，心不在焉的随口敷衍：“应该的。” 林娇娇就站在他们旁边，但顾凌城没发现她，也没看过她一眼。 她听到男人熟悉的清冷嗓音，眸光微闪，哂笑。 还好。 林娇娇面无表情。 她决定流掉孩子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 第三十六章 狗男人会说人话了 顾凌城其实不是故意不看林娇娇的。 他是不敢看。 小姑娘凌晨刚和他吵了一架。 顾凌城知道自己这次做的过火，多少有些心虚。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生气的林娇娇哄她，就一直瞥开视线，没吭声。 林娇娇也没理他，更没正眼瞧他。 两个人直楞楞往那里一站。 中间就跟隔着条银河似的，深如天堑的沟壑将两人硬生生分割开来，就好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好在老爷子手术成功，没多久让人推出来。 众人急忙围过去。 医生安慰家属：“还好老人送来的及时，再晚一点，都可能抢救不回来。” “手术很成功，等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们按照医嘱仔细照料，应该没太大问题。” “那老爷子什么时候会醒来？” 宋知画满脸担忧，差点都吓哭了。 “这个不好说，但也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月吧。” 医生临走前，还特意叮嘱：“老人家上了岁数，心脏不好，以后要注意不能让他情绪太激动，少让他操心，更不能生气。” “好，谢谢大夫。” 宋知画满脸忧愁。 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老爷子这次突然发病，不出意外就是接受不了林娇娇要退婚的事实，一时受刺激没撑住。 林娇娇心里也清楚。 她垂下眼睫，指尖用力攥紧。 “呵，真是晦气，就因为某人任性胡闹，差点闹出人命！” 秦墨温没忍住，阴阳怪气的嘲讽。 她狠辣的眼里划过一抹阴郁与深深的遗憾。 老不死的命可真硬，这都能让他抢救回来，怎么没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呢！ 秦墨温烦的厉害。 本来老东西只要死了，顾家就是她说了算，除了她儿子，没人能再管她。 林娇娇冷冷抬眸看向秦墨温，刚要开口，就听身旁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妈。” 顾凌城懒懒搭着眼皮，双手插兜，修长挺拔的身姿，极具压迫感。 “你少说娇娇两句，不找她茬，浑身难受是吧？” 顾凌城冷淡的语气里充满警告。 秦墨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不敢忤逆儿子，但更不甘心。 秦墨温气的肝都疼。 她想到自己亲生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三番五次当众让她落面子，胳膊肘一直往外拐，她就恼火的厉害。 秦墨温看向林娇娇的眼神，越发厌恶。 白楚若温温柔柔的声音适时响起，打圆场劝道：“哥哥，妈，你们也别生气，都是一家人，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况且，娇娇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最近生气……” 一句话，轻轻松松把问题都归罪到林娇娇头上，直接给她定性成唯一的坏人。 宋知画听的都咂舌。 她也不留面子。 都说为母则强，宋知画护犊子，听不得别人暗戳戳内涵自己闺女。 她直接转头跟林娇娇说：“娇娇，你和凌城退婚是对的，有这种婆婆和妯娌在中间当搅屎棍，你们就算结婚也过不安宁，指不定会吵成什么样。” 林娇娇点点头：“妈，你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老爷子这会儿早就被护士推到病房里。 宋知画说话就没顾忌。 她直接拉住林娇娇的手，温声哄道：“行了，这婚退就退了，咱们不要也罢，妈回头给你找更好的。” “我看城北徐家那小子就不错，他妈和我是好闺蜜，你要是愿意，我给你俩安排见面。” 顾凌城：“……” 顾凌城扯了下嘴角，直接就气笑了。 所以现在是怎样。 不光林娇娇要和他闹退婚，他丈母娘也撺掇他媳妇儿光明正大去找别的野男人。 当他是死的？ 顾凌城冷下脸，转头想要去拉林娇娇的手，哄哄他的小姑娘。 闲的没事，找什么野男人，这里有现成的，找他多好。 结果刚抬脚迈出去一步。 白楚若拦身横在他面前。 她红着眼睛，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的声音，轻轻颤抖着说道。 “哥哥，既然爷爷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你能再陪我去楼上儿科住院部看看时礼吗？” 白楚若泪水汪汪的，看起来又可怜又无助，让人心疼极了。 “时礼发烧抽搐成那样，我真的好害怕啊，他爸爸刚去世两三个月，只留下我们孤儿寡女的，实在是没有依靠，我……我也是没办法了啊。” 白楚若捂住脸哭，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发颤，红着眼，越说越难过：“宋家盯的还紧，我稍微做错事，他们就要把孩子抢走，哥哥……我该怎么办呀？” 好一套丝滑的卖惨小连招。 林娇娇叹为观止，她冲白楚若竖起一个大拇哥。 人家都卖惨成这样了。 林娇娇面无表情的想，狗男人肯定又要心软陪她，每次不都是这样吗？ 不过现在和她也没关系了，挺好的，省的她心烦。 林娇娇抬脚要走，老爷子已经看过了，等回头人醒来的时候，她再来。 结果下一秒。 顾凌城清冷如雪的声音幽幽传来。 “别说胡话，顾家难道不是你的靠山，妈又哪次不向着你。” 白楚若一噎，破碎的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掩饰尴尬。 她眸光有些受伤，小心翼翼的说：“这倒是我不对，一时心乱说错话，哥哥你可别往心里去。” 顾凌城懒懒应了声，转头看向秦墨温：“妈，您平时不是最疼楚若和时礼吗？” “你外孙发烧住院，你最近没事少往美容院跑，多陪陪她去看孩子。” “我忙得很，没那么多时间。” 顾凌城说的是实话。 他最近哄林娇娇都哄不过来，老爷子又突然生病住院。 顾凌城现在就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心思都在怎么把林娇娇哄回来上，真没心情应付其他的。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有些意外的挑眉。 第一次从顾凌城嘴里听到一句人话，还不是她生气提醒才说的，着实让人惊讶。 就…… 还挺不习惯的。 宋知画也纳闷呢。 她拉了拉林娇娇的手，皱眉跟她小声说：“娇娇……” “妈怎么瞅着……凌城心里也不是完全没你呢。” 第三十七章 她好像产前抑郁了 林娇娇闻言，想到前几日去萧家时，老太太和她说。 她和顾凌城的婚事，是顾凌城在她爷爷病床前，下跪三天求来的。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睑。 她一直以为，顾凌城心里没她，对她的死缠烂打早就厌烦的很，巴不得她赶紧滚蛋。 现在事实好像和她想的有些许出入。 林娇娇忍不住犹豫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功夫。 这段日子积压的负面情绪太多，林娇娇身体遭不住，竟是捂着嘴止不住干呕起来。 “呕！” 林娇娇吐的惊天动地，眼泪都要吐出来了。 “娇娇！” 宋知画惊叫一声，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气。 “你这是突然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正好在医院，妈带你去挂号检查看看。” 宋知画不容分说的拽着林娇娇的手，满脸焦急的往前走，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娇娇心里一惊，她拉住宋知画的手，刚要开口。 就听见急救室外面又传来一阵噪杂的响声。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进来，上面躺着一个满脸痛苦的孕妇。 孕妇肚子高高挺起，脸色苍白，身下流了好多的血，皱着眉昏迷不醒。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听见医生急匆匆和护士交代：“快联系病人家属，产妇大出血，有可能难产，需要有人签病危通知书。” 护士也急：“联系不上，她家里没人了，丈夫说要陪着别的女人没空，不愿意来，让咱们看着办！” “这怎么能看着办，荒唐！”医生眼里闪过怒火：“这可是人命！孩子都成形了，搞不好要一尸两命的！” 林娇娇怔愣一瞬，微微失神。 她突然想起自己一个月前和顾凌城荒唐一夜后，连续做的一个月噩梦。 林娇娇到现在也分不清，那究竟只是梦境，折映出她心底里最恐惧的东西。 还是预知到不久以后的将来，某些玄而又玄的神秘力量，通过梦境在向她警告，她未来嫁给顾凌城后的凄惨末路。 不管是哪一种。 林娇娇到现在都忘不了，她孤零零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下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血液从身体里不断流失，她的四肢百骸也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林娇娇就绝望又无助的躺在手术台上，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肚子里期待了十个月的孩子随着她血液的大量流失也渐渐没了心跳。 她的孩子，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她好爱他，她好疼啊。 就跟有无数把尖锐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在凌迟她，一刀一刀慢慢割掉她的血肉，疼的她发疯，疼的她感觉自己快要死掉。 梦境的最后，林娇娇确实也真的死了。 产前抑郁，身体又不好，最终导致血崩难产，医生没救回来。 在那一个月迷迷糊糊的梦境里，林娇娇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护士说。 “孩子父亲没时间来，他在隔壁医院陪他抑郁症发作的妹妹。” 林娇娇好恨啊。 梦里的场景与现实猝不及防的重合。 林娇娇怔愣的看着身下不断流血的孕妇被推入手术室，护士在外面帮着打电话联系家里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烦的怒吼声：“我说我没空，我要陪我干妹妹，她爱死就死，关我什么事！” “……是我的孩子又怎样，当妈的我都不在意，更别提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我又不是不能再找人生！” 林娇娇的视线有些模糊，她下意识抬手摸向眼角，有些湿润。 林娇娇一滞，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哭了。 “娇娇，你怎么了？” 宋知画看她掉眼泪，心疼的不得了，急忙搂住她，声音温温柔柔的：“行了，你要不想看那就不看了，妈带你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妈……” 林娇娇唇瓣颤抖一瞬，垂下眼睫，心里残留的那点犹豫，也慢慢消散。 她觉得自己现在头脑异常清醒。 也对，梦醒了，她也早就该醒了。 “我没事。” 林娇娇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 她最后深深看了顾凌城一眼。 顾凌城也在看她。 男人幽深如夜的眸子，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压迫感十足，盯的人背脊发凉。 顾凌城薄唇微张，似乎有话想和她说。 他们中间隔了许多人。 顾凌城抬脚，刚要越过这群人来找她。 白楚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盈着泪水的楚楚可怜双眼，嗓音难过又害怕：“哥哥，医生来电话，说时礼高烧不退，可能有危险。” “求求你，陪我去看看吧。” “……” 林娇娇唇角笑意不减，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头，不想再看了。 她没去管顾凌城是怎么回答的，他去不去都和她没关系，她真的累了。 林娇娇擦干眼泪，宋知画和徐清月觉得她情绪不对，都关心的想送她回家。 林娇娇却摇了摇头。 今天不是她预约看心理医生的日子。 但她还是打了电话过去，问加钱能不能提前看。 “医生，您方便今天加个号吗？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林娇娇自己一个人走到角落里，明明是夏月的艳阳天，她却冷的浑身发抖。 她觉得自己快要压抑的喘不过气了，她窒息的想死。 “医生，算我求您，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好像不太对劲。” 林娇娇最后说动医生，成功加钱给自己加了个号。 可能医生也怕人真出啥事。 她打车，神色麻木的往精神医院跑。 林娇娇冰凉发抖的手指小心翼翼抚上自己还平坦的小腹，眸光暗了暗，心情有些复杂。 她脑海里，是那一个月挥之不去的噩梦。 车开到医院以后。 林娇娇排队等着叫号。 她等了一个小时，叫到她的时候，林娇娇推门进去。 第一句话，她语气平静的说。 “医生，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抑郁。” 林娇娇轻轻蹙着眉，语气非常认真。 “我情绪不太对劲，但我分不清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我真的生病了。” 医生闻言轻轻从办公桌后抬起头，声音温柔，像是暖春的阳光，听着非常舒服。 “方便说说，是因为什么吗？” 第三十八章 她在努力自救 林娇娇说了很多。 最后犹豫了下，她还和医生说了自己做梦的事。 林娇娇有些惶恐：“我觉得我脑子有病。” 正常人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预知梦吗？ 但林娇娇冥冥之中就是有预感。 梦里自己孤零零独自躺在冰冷手术台上难产死去的结局，就是她嫁给顾凌城的未来。 这种未来，她绝对不要。 医生用电脑打病历的手一顿。 她笑了笑，轻声安慰说：“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你可能是那段时间太过焦虑，所以心里最深处的想法反应到梦里，自己吓自己。” “产生焦虑的原因，是你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林娇娇闻言，并不意外。 她就知道，医生不会相信。 但没关系，她只是需要找人倾诉，她憋的难受。 林娇娇忍不住问：“医生，所以我最近情绪不对劲，到底是怀孕导致的激素紊乱，还是……” 医生沉默一瞬，语气更温柔了些：“目前来看，你是有些产前抑郁的倾向。” “但是别担心，目前症状还没严重到需要吃药，你可以通过保持良好的情绪，远离让你痛苦的事情，来调节好心理。” 医生给她提建议说：“我看你的体检报告，妇科医生说如果你想打胎，可能再也没法怀孕？” 林娇娇急忙点头，她真的很需要帮助。 医生笑了笑，安慰她：“林小姐，人的情绪，其实都是和自己的观念想法有关，同一件事，每个人想法不同，结果就不同。” “你现在就是太过追求纯爱，有点钻牛角尖，你家庭条件好，没必要把自己困在樊笼里，想开些，你有钱，完全可以自己把孩子抚养大， 这年头，也不是一定需要爸爸。” 医生思想还挺先进。 林娇娇有些犹豫。 医生没说话，让她自己冷静思考半晌，才开口。 “林小姐的情况，不靠吃药，也不想和家里人说，也许把孩子生下来，让自己有个念想和陪伴，转移下注意力，也不是坏事。” 林娇娇怔愣一瞬，她细细品味医生的话，想想觉得也对。 孩子总归是她自己的，不一定非要和顾凌城扯上关系。 林家有钱，她以后自己开公司，独自把孩子抚养大不是难事。 大不了，以后孩子想要父亲，她再给他找个爸爸。 还是那句话。 林娇娇有钱，世界上多少亿的人口，宝宝将来真想要爸爸，她再给他找个更好的就是。 林娇娇先前就是被顾凌城气的差点抑郁，情绪不对，一直往死胡同里走，脑袋转不过弯。 今天和医生聊了几个小时，林娇娇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神医啊。 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医生，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没事，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有问题，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医生把病历交还给她，最后意味深长的跟她说。 “林小姐，我见过的病人很多，但很少有像你一样，能及时发现自己的情绪问题，还来看医生的。” “他们往往来的时候，已经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你自救意识很强，何不试着自己拉自己一把呢。” 林娇娇眸光微动。 自己拉自己一把？ 她微凉的手臂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小腹。 医生说的对。 林娇娇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 她没必要钻牛角尖，她可以生活的很好，不是非要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只要她离开顾凌城。 只要她离开让自己痛苦的源头。 ……她会好起来的。 …… 医院里。 白楚若抱着宋时礼，看他终于退烧，总算松了口气。 她抬眸，盈盈眸光感动的看向身边矜贵高挑的男人，笑道：“谢谢你，哥哥。” “多亏你陪我跑前跑后，不然我孤零零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是第一次当妈妈呢。”白楚若眸光越发温柔，她笑着摸了摸宋时礼稚嫩的小脸蛋，轻声说：“起初绍庭走的时候我都担心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孩子。” “但是有哥哥你帮我，我突然就有信心了。” 顾凌城懒懒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兜，身姿修长玉立，如挺拔的雪松般清冷高贵。 他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没听进去，就敷衍应了声：“嗯。” “再有类似的情况，你记得找妈，我挺忙的，以后都没功夫。” 白楚若闻言眼眶迅速变红，温柔的语气里掩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委屈：“是因为娇娇吗？” “我一直拿她当嫂子看，哥，要是大嫂误会，我去和她说说。” 顾凌城听着白楚若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冷淡的表情总算稍稍缓和了些。 他倚着墙，沉默半晌，才眯了眯狭长凤眸，冷声说：“不用了。” “你嫂子那边，我自己去说，你去了，她更生气。” “哥哥。”白楚若更加委屈：“大嫂她，一定是讨厌死我。” “别想多了。” 顾凌城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娇娇离开医院前，泪流满面的委屈模样。 小姑娘从小就不爱哭，但每次哭，都是和他有关。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突然感到有些烦躁。 他伸出宽厚有力的大手，随意抓了把额角的碎发，往后拢了下，凌乱的黑发遮掩在额角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顾凌城神色冷淡，直觉林娇娇情绪不对。 他怕她真出事，待不下去，起身就要走：“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白楚若抱住睡着的宋时礼，急忙拉住他：“哥，等一下。” 顾凌城脚步一顿。 白楚若笑了笑，眼巴巴看他，央求：“哥，时礼退烧了，我打算带他回家。” “你去接嫂子前，能不能先把我和时礼送回顾家，都是顺路的事儿。” 顾凌城懒懒抬眸，嗓音清冷：“妈也在医院，留下来看着老爷子。” “你实在没人送，就跟她一起回去，反正她从小就偏心你，巴不得和你多亲近。” 白楚若脸色蓦地一变。 今天的顾凌城很不对劲，和她说话时心不在焉的。 这些放到以前，根本不可能。 白楚若勉强笑了下，顾凌城拿她当妹妹，最是照顾她，很多时候甚至会委屈林娇娇，要求她让着自己。 白楚若不甘心，她微微红着眼眶，唇角扯起一抹笑，看上去温柔无害，幽幽说道。 “哥哥，我最近总觉得，你心里对娇娇的感情也很深。” 第三十九章 顾凌城找不到他的小姑娘 “不然呢？” 顾凌城眉眼懒懒的，语气有些冷淡。 他看都没有看白楚若一眼：“她是我的未婚妻，这不是应该的。” 白楚若抱着宋时礼的手暗暗攥紧，将不甘心咬碎在唇齿间，咽下肚，勉强笑了笑。 “也对，看大哥和大嫂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不然，大嫂总因为我和你生气，万一你们真有啥事，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白楚若温柔的语气带着浓重的歉意。 顾凌城眉眼淡淡：“你这倒是提醒我了。” 他清冷的嗓音，透出几分凉意，宛如料峭的寒风，让人听着心尖发颤：“以后有事给妈打电话，她退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我要哄你大嫂，忙得很，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就别找我了，你大嫂看见生气。” “我……” 白楚若咬了咬唇，盈盈眸光带了些许委屈，红着眼，语气也沾染了哭腔：“大哥，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注意的。” “只是时礼……他刚没了爸爸，他才三岁，实在是可怜。” 白楚若将宋时礼抱紧，摸了摸他还有些滚烫的小脸，唇瓣颤抖道：“时礼很依赖你，有些东西，是我这个当妈的不能给他的。” “大嫂爱吃醋误会，爱生气，我是可以少见哥哥的，顾家我也能不回去，但时礼他……大哥，我希望你看见绍庭的面子上，以后有空，能偶尔陪陪时礼。” 白楚若温顺乖巧的脸颊上，神色可怜，让人看着心疼又心软。 她语气几乎乞求，放低姿态到卑微，很难让人拒绝。 顾凌城垂着眼睫，突然想到她的丈夫，宋时礼的亲身父亲，宋绍庭。 说来，他和宋绍庭，还是朋友。 顾凌城突然有些烦躁。 他冷淡抬眸看向被白楚若紧紧抱在怀中的宋时礼。 小孩子稚嫩的脸蛋红扑扑的，高烧还没完全褪去，看着就很虚弱，可怜巴巴的。 宋时礼还没张开的五官，带着几分宋绍庭的影子。 和他爸爸长得像，让人看到他时，很容易想起宋绍庭那张光风霁月的俊朗笑脸。 顾凌城晃了晃神，他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如果将来有天，他和林娇娇有了孩子，是会长得像他，还是像她？ 像娇娇会好一点。 顾凌城出神的想着，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小姑娘长得精致明艳，笑眼弯弯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跟个小太阳似的，不像他，眉眼太过冷淡。 顾凌城觉得自己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找到林娇娇，和她解释清楚。 他有些着急，淡漠收回视线，只匆匆留下一句。 “时礼要是缺父爱，你就再找个喜欢的人嫁了。” 白楚若脸色陡然一变。 她抱着宋时礼的手骤然收紧，力气大到让宋时礼狠狠皱了下眉，在睡梦中小嘴一扁，差点疼的哭出声。 顾凌城只决绝的留给她一个高冷疏离的背影。 白楚若眸光沉了沉，眼里划过一抹嫉恨与狠厉。 林娇娇…… 这个贱人，还是太碍眼了。 …… 顾凌城边往医院跑，边给林娇娇打电话。 他的小姑娘，离开医院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对。 顾凌城了解林娇娇，她绝对是有事瞒着自己。 “嘟……嘟……” 电话里传来忙音，就是没人接。 顾凌城又冷着脸给宋知画打过去，问她人在哪儿。 宋知画心里对他有气，冷冷说：“不知道。” 说完就挂断电话。 顾凌城：“……” 他表情淡漠，一边开车，一边又给徐清月打。 “她人呢？” 徐清月一怔，没想到平日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也有屈尊降贵给她打电话的一天。 徐清月乐了：“我不知道啊。”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语气更冷几分：“她是跟着你们走的。” “对啊，刚到医院门口我们就分开了。” 徐清月说的都是实话。 但她的语气可能有点幸灾乐祸，看见顾凌城吃瘪她忍不住觉得很爽。 他活该，欺负娇娇的狗男人，骂他几句都是阴得的。 顾凌城轻轻皱了下眉，冷声警告：“我没和你开玩笑。” “娇娇最近情绪不好，她人呢？” 徐清月一顿。 她没想到顾凌城打电话过来是真的要关心好闺蜜，更没想到顾凌城居然察觉到林娇娇情绪不对。 徐清月有些意外，表情也跟着严肃几分：“我没开玩笑，我真不知道。” “不然，你直接给娇娇打电话……” 顾凌城抿了抿唇，沉默着没说话。 他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市里来回开着找人，心里没由来感到一阵慌乱。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 林娇娇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小姑娘怕他找不到她会担心，以前出门都会跟他报备，事无巨细，电话也是随接随到。 顾凌城早就习惯了这种便利，没想过有一天，林娇娇会一点消息没有，让他找不到人。 顾凌城冷着脸，锋锐的狭长凤眸凌厉，眸光幽深，最后沉下脸把方向盘一转，开着车往某个方向跑。 晚上七点。 林娇娇从医院回家。 她刚调整好的心情，在客厅里看见顾凌城的一瞬间，再次翻江倒海的压抑起来。 林娇娇怔愣一瞬。 没想到顾凌城会来她家。 她看着男人那张熟悉的清贵英气脸庞，呼吸滞了滞，又难受的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 宋知画也在客厅，她见人回来，有些尴尬的笑道：“娇娇，你可算回来了，这么半天，去哪儿了？” “电话也不接，凌城找了你好久，实在找不到人，就来家里等你。” 宋知画说这话不是埋怨林娇娇不懂事。 她是担心女儿对顾凌城气上头，可能做傻事。 林娇娇抿起唇角，看都不想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眼，语气疏离淡漠：“心情不好，出去转了转。” 她抬脚直接往楼上卧室走，催促道：“没事赶紧走吧，林家不欢迎你。” 顾凌城眸光微沉，起身几步过去抓住她的手，清冷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娇娇，我们谈谈。” 第四十章 你就放过我吧 林娇娇不想和他谈。 一点都不想。 她现在看见他就烦。 林娇娇冷着脸，想要甩开他的手：“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顾凌城宽厚温热的大手又用力几分攥紧她纤细的手腕，固执的将人拉住，不让她走。 他深邃幽暗的狭长凤眸紧紧盯向林娇娇，强势说道：“出来谈谈。” “你想要和我退婚，也不能不清不楚的退，我们说清楚。” 林娇娇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从小到大，其实她有时候还挺怕他的。 比如现在这会儿。 顾凌城真的认真严肃起来，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太过强大，让人反驳不了。 但林娇娇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都豁出去了，铁了心想要和他划清界限，开始提条件：“谈可以，但谈完以后，你必须同意退婚。” “不然，没得谈。” 顾凌城：“……” 他气的心肝都疼。 小姑娘现在每次见到他就一句话——退婚。 跟只张牙舞爪的小刺猬一样，不刺他一下浑身难受。 顾凌城强忍住脾气，低声哄她：“好娇娇，别气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项链，耳环，包……实在不行，你爱吃什么，蛋糕还是点心？” 这是他们两个以前吵架的时候，顾凌城一贯哄她的方法。 林娇娇认真盯向他许久，突然就释怀的笑了。 说起来，这倒也是她惯出来的臭毛病。 她和顾凌城经常吵架，以前她对他上头的厉害，每次吵完就后悔。 顾凌城就给她台阶下，买些她喜欢的小玩意儿哄她，她立马喜笑颜开的巴巴凑上去，也不和他吵了。 矛盾就这样被轻轻掀过去，两人很有默契的谁也不再提，就好像问题已经被解决。 但真的被解决了吗？ 没有。 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只是被很好的掩藏起来。 顾凌城给个台阶，她就服软顺势往下走，两人谁都从来没有好好正视过一次。 林娇娇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语气平静的诡异：“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顾凌城一怔，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心脏没由来一阵慌乱。 林娇娇笑着抬眸看他：“有些事情，不是你花钱买点礼物，就能糊弄过去的。” 顾凌城薄唇紧抿，下颌用力咬紧，哑声说：“那你想要什么？” “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给。” “我就想要退婚。”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表情很淡的强调说：“大哥，你就成全我吧。” 顾凌城握紧林娇娇纤细手腕的指尖轻颤。 她都很久没有叫过他大哥了。 林娇娇年纪小的时候，喜欢笑着跟在顾凌城身后，一口一个大哥叫的甜甜的。 后来上高中，大概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对顾凌城的感情，就改口，只叫他名字。 京城里，一般人都管顾凌城叫顾少，后来是顾总。 没人敢直接叫他名字。 除了林娇娇。 她要的就是这份独一无二的唯一。 顾凌城脸色有些难看。 他心里闷闷的，听不得林娇娇这么疏离冷淡的语气，好像狠了心要彻底与他一刀两断。 顾凌城垂下眼，清冷的嗓音，低声又哄她：“娇娇，别闹。” “我们好好谈谈。” 顾凌城的语气有些苍白无力，仔细听的时候，好像还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仿佛意识到什么，除了执拗的哄她别闹以外，贫瘠而匮乏的语言，再想不到别的话能劝林娇娇消气，千万别不理他。 林娇娇倒是不生气。 可能是早就被他气麻了，已经麻木到不会再生气。 她扯起唇角笑了笑，语气淡淡的：“我说了，除非你同意退婚，不然我们没什么可谈的。” 顾凌城急忙逼近她一步，大手一用力，将林娇娇扯过来，拉近两人的距离，鼻尖几乎要贴上。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两人脸颊，他们彼此抬眸紧紧直视着对方，谁也不敢让谁，谁也不肯先低头。 两个人都倔强的可怕。 气氛顿时有些僵硬沉重。 沉默半晌。 顾凌城眼尾泛红，胸膛起起伏伏的，清冷喑哑的嗓音，几乎是咬着牙开口：“给我个你非要退婚的理由，不然，我不接受。” “我不爱你了。” 林娇娇想也不想，她也红着眼，胸膛跟着起伏，苍白的唇瓣颤抖着，笑道。 “大哥，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识好歹对你死缠烂打，那现在我知错了，我不敢爱你了，也不想爱你了，你能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吗？” 林娇娇故意把自己说的很卑微，姿态也放的很低，几乎是苦苦哀求。 为了让顾凌城同意退婚，她是真的彻底豁出去了。 顾凌城瞳孔骤然一缩。 他心脏疼的难受，林娇娇越是这样摆出一副卑微的模样，他就疼的越是厉害，跟有刀子割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气。 他的小姑娘，他捧在手心里哄着长大的小姑娘，不该是这么卑微的。 她该是明媚的，张扬的，可以肆意任性胡闹，无忧无虑。 顾凌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 他用鼻尖轻轻蹭了下林娇娇白皙小巧的鼻尖，眼眸深邃幽暗，轻声哄她：“好娇娇，你别这么说话，大哥心疼。” “你说说，我是哪里做错让你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 林娇娇顿了下，实话实说：“你要是这么问我，我也答不上来。” 林娇娇语气很平静，眼眸也很真诚。 她说的是实话，不是故意矫情。 这么多年，顾凌城惹她生气很多次，多到林娇娇数不过来。 那种气到想让地球爆炸的感觉林娇娇印象很深刻，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不舒服。 但你非要让她现在就说，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闹矛盾的，她就想不起来，也说不上来。 她想说的有很多，话到嘴边，大脑又一片空白。 林娇娇张了张嘴，最后笑道：“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已经太晚了，我不需要了。” “我不在乎这些，大哥，你行行好，念在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上……” “就放过娇娇吧。” 第四十一章 我娶你，好不好 “娇娇……” 顾凌城心尖一痛，疼的他微微眯起眼，俊朗英气的脸颊有些发白。 他幽深暗沉的狭长眼眸紧紧盯了林娇娇许久，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表情里分辨出真假。 顾凌城希望林娇娇只是和以前一样，在和他闹脾气。 他盯了许久，却发现他的娇娇脸上神色疏离淡漠。 那双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也再没有对他的痴迷爱意，只留下空荡荡一片的平静，宛如静止的湖面，无悲无喜。 顾凌城呼吸一滞。 他没由来感到慌乱，脑海里警铃嗡嗡作响，意识到林娇娇这次可能是认真的，打心底里不愿相信。 顾凌城浑身颤抖着，冷淡的眼底划过一抹惧意。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眸猩红的上前，双手死死用力攥住林娇娇的手腕，举到面前禁锢住。 “林娇娇，我不许你离开我！” 顾凌城熟悉的清冷嗓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慌张和害怕，轻轻颤抖的声线，再没有以前运筹帷幄的自信。 他猛的贴近林娇娇的脸，凑到她面前，低头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角，放缓声音，哄道。 “好娇娇，乖，别离开我，我是不会同意和你退婚的。” “你别这样，算我求你，好吗？” 顾凌城紧紧盯着她，脸色越发苍白，红着眼神色执拗坚持。 林娇娇抬眸看他，视线撞入他深邃幽暗的狭长凤眸里，唇角牵起一抹笑。 “顾凌城，这句话该我是说才对，你别这样，算我求你。” “我们到底是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好聚好散吧，没必要闹的这么僵，别让我有机会恨你，好吗？” 林娇娇清冽如泉的嗓音决绝，拒绝的态度显而易见。 顾凌城心尖又是狠狠一痛。 他接受不了。 他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狠心。 顾凌城无助的像个孩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留才能让林娇娇回心转意，只能死死攥住她的手腕，低下头，一下又一下轻轻吻着她的唇角，乞求。 “要不你打我吧，想打几下就打几下，打到你消气为止。” 林娇娇却没了耐心。 她是真的不想跟他多废话，说再多有什么意义呢？ 他从来都只听他想听的，强势又霸道。 也对，京城里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他是有这个底气。 林娇娇稍稍偏开头，躲开顾凌城讨好的亲吻，面无表情的冷声说：“我们继续纠缠不清，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你知道吗，我抑郁了，是因为你。” 顾凌城陡然一僵。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林娇娇，脸色惨白的有些难看。 “怎么会呢？” 顾凌城眼里划过慌乱，他不敢相信，觉得林娇娇一定是骗他的。 她怎么会抑郁呢？ 林娇娇可是林家的小公主，被他捧在手心上哄大的小姑娘，京城里最幸福的千金大小姐。 她不可能抑郁的，这根本没有道理。 林娇娇闻言，轻声哂笑：“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你不爱听的话，从来都不信，你只信自己爱听的。” 林娇娇神色平静的看他，一字一顿，语气极为认真：“顾凌城，我承认自己已经习惯爱你，想要做到一下割舍，很难。” 顾凌城心里一喜。 他以为林娇娇是在对他撒娇，想要他哄哄。 只要像以前一样好好哄哄，他们就和好了。 他薄唇轻启，刚要开口。 下一秒，就听林娇娇笑着说道。 “也许远离你，我会远离幸福。” “但是靠近你，我就靠近了痛苦。” 林娇娇表情平静，语气却有几分悲凉。 “顾凌城，你早就成为了我所有痛苦的来源，你要是真的对我有几分情意，那就放过我吧，别再折磨我了，你想看我抑郁死吗？” 林娇娇这话说的很绝。 她在逼顾凌城认清现实。 她不要他了，这不是他一味逃避就能忽视的现实。 顾凌城沉默半晌。 他唇瓣颤抖着，心痛到无法呼吸，脸色惨白，额角渗出一层薄汗，浑身如坠冰窖。 顾凌城觉得自己有些耳鸣，他好像听不清林娇娇再说什么。 他只是红着眼，眸底涌现出一抹偏执的疯狂，下颌用力咬紧，清冷喑哑的嗓音，带着一抹戾气，低低开口。 “我不准你这么说。” “林娇娇，别忘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这段感情，你说开始就想开始，你说结束就想结束。” “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不能全都要，我不同意结束，你就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顾凌城也来了脾气。 这段日子，他本来就一直在忍耐。 如今面对林娇娇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害怕，更多是愤怒。 顾凌城锋锐的狭长凤眸微眯，冷着脸用力将林娇娇拽到自己面前，然后伸手掐住她的脸颊，将人被迫抬起头来，随后俯身，狠狠咬向她嫣红的唇瓣。 “唔……” 林娇娇没想到顾凌城会突然发疯。 她吃痛的轻轻皱了下眉，眼底溢出一抹恼怒，想要挣扎，却被顾凌城死死扣在怀里，动弹不得。 顾凌城的吻来的又急又狠，他用力在她唇瓣上反复碾转用力，尖锐的牙齿咬住她的唇角。 极强的压迫感与侵略感，让林娇娇被吻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脑袋被吻的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口腔里传来一股血腥味。 顾凌城闭着眼，咬住她的唇，用力抱紧她，将娇俏的小人儿压在自己宽阔结实的怀里，轻轻哄着：“好娇娇，以后别再说退婚了，我们好好的。” “赶明儿咱们都搬到新房去，你要是不喜欢我妈和我妹，我就少带你回顾家，不让她们烦你。” 顾凌城眼尾泛红，微微睁开双眸，幽深压抑的眸子，翻涌着复杂晦暗的情绪，让人难以琢磨。 他怜爱的摸了摸林娇娇精致白皙的脸颊，眼底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宠溺，哑声笑道：“娇娇，咱们年纪也都不小了，订婚六年，想想也是时候该走入人生下一个阶段。” 顾凌城顿了下，有些固执的说。 “好娇娇，咱们订个日子，我来娶你，好不好？” 第四十二章 他会后悔的 林娇娇怔愣了一瞬。 她没想到，顾凌城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出要娶她。 林娇娇以前是很渴望嫁给顾凌城。 她刚毕业，就吵着要和他结婚，天天催他娶自己，顾凌城却始终没有回应。 起初，林娇娇也觉得委屈，她质问顾凌城，为什么不肯娶她。 他每次都是笑着吻吻她的唇角，嗓音清冷如雪：“娇娇年纪还小，结婚的事不着急，等你再长大一点。” 林娇娇不理解，她已经成年了，大学也毕业了，她不是小孩子。 顾凌城却不再多解释，只让她再等等。 等她再长大一点，懂事了，可以承担起家庭责任了，再考虑结婚。 林娇娇委屈极了。 但她很爱顾凌城，所以她尊重他的选择。 林娇娇又痴痴等了两年。 两年，他还是没有主动向她求婚，直到她今天坚持要退婚，他开口了。 林娇娇只觉得嘲讽。 她眉眼一弯，笑了出来：“你早两年干嘛去了呢？” “你要是再早两年说要娶我，我肯定跟条狗似的眼巴巴就凑上来了，但是现在……” “晚了，我不稀罕，你娶别人吧。” 顾凌城一僵。 他觉得林娇娇在赌气。 她肯定是埋怨自己，迟迟没有娶她。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低声哄她：“好娇娇，是我不好，我该早点说娶你的。” “让你等了这么久，你别生气。” 顾凌城刚想开口解释，就被林娇娇一把推开。 她冷冷抬眸看向顾凌城，唇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咱们好聚好散挺好的，别弄得大家都没面子。” 顾凌城垂下眼眸，指尖狠狠攥紧掌心。 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指尖缓缓滴下血珠，咬牙沉默不语。 林娇娇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最后问他：“如果你妹妹有事找你，你还会去帮她吗？” 顾凌城抿唇：“如果是重要的……” 林娇娇笑了：“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会改，那你又何必纠缠呢？” “咱们不合适，真算了吧，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挨谁，好吗？” 顾凌城心脏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挽留他的小姑娘，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哄她。 沉默半晌。 顾凌城只能说：“你先冷静几天，我不烦你，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谈。” 林娇娇都懒得搭理他。 事到如今，他还觉得自己是在任性发脾气胡闹。 真是…… 没救了。 林娇娇挣脱开顾凌城攥着她的双手，头也不回的抬脚上楼。 顾凌城紧紧盯着她纤细瘦削的背影，在楼下站了很久，才沉着脸转身离开。 娇娇在气头上，他说再多，她也听不进去。 顾凌城不断缓缓滴落血珠的指尖轻轻颤抖着，他脸色苍白的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 他的娇娇很爱他，肯定不舍得真的离开他。 小姑娘只是一时想不开闹脾气，钻牛角尖，等她冷静下来，她会想明白回来的。 顾凌城一贯沉稳的步伐，在离开林家时，竟然有几分踉跄。 他站不稳。 等着走到大门口。 宋知画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等他。 她瞧见人来了，抬眸看向顾凌城有些难看的脸色，嘴唇张了张，无奈重重的叹息一声。 “凌城，放弃吧，你和娇娇不合适。” 宋知画语重心长的劝他：“阿姨也不是为难你，娇娇的性子你也了解，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现在放手，指不定等她以后气消了，还能做朋友呢。” 宋知画是真心为了顾凌城好。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两人闹成这样，她心里肯定多少也有些不舒服。 但宋知画自然是偏心自己的女儿。 林娇娇想要退婚，她这个当妈的，自然是要好好说说。 顾凌城闻言，脚步一顿，眸光暗了暗，冷声说：“宋姨也觉得我们不合适。” 宋知画沉默一瞬，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顾凌城哂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当年林爷爷去世前，也是这么说我和娇娇的。” 宋知画：“……” 她张了张嘴，哑然道：“老爷子一向看人准，他这么说了，那就是了。” “凌城，宋姨知道你性格傲，但你偶尔也听听长辈劝，我们都是过来人，有些时候……” “宋姨要是劝我同意退婚，还是算了吧。” 顾凌城冷淡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的，我不同意退婚。” “娇娇离不开我，她已经习惯我在身边了，没有我，她会不舒服的。” 顾凌城说这话时，双眸通红，清冷的嗓音，多少带了几分偏执与阴鸷。 宋知画闻言，狠狠皱了下眉，还想再劝什么，但是瞥见顾凌城那双深邃幽暗的黑眸，最终也是没有再劝。 “唉……” 她就只重重叹息一声，摆了摆手，不想再管。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总有一天，顾凌城会后悔的。 …… 林娇娇躺在卧室的床上，眸光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人流手术预约信息。 她手指下意识抚向自己的小腹。 林娇娇于心不忍，她觉得心理医生说的对，有个孩子陪陪自己，她就不会太孤独。 人一孤单，就容易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就容易想出病来。 林娇娇垂下眼眸，犹豫许久，最终纤细的指尖还是轻轻点到“取消预约”上。 林娇娇眸光微闪。 她想好了。 她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宝宝和顾凌城无关，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做出决定后，林娇娇心情突然放松了许多。 就像是积压在心里许久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呼吸困难了。 林娇娇捂着小腹，喃喃自语：“宝宝……” “希望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既然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林娇娇就打算开始好好养胎。 她从林家搬出去，在自己新开的“涅槃”珠宝奢侈品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单身小公寓。 林娇娇只说是为了上班方便，公司离家里远，宋知画也没怀疑。 她搬到公寓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严清。 “师兄，方便在公司见面吗？” 第四十三章 天生一对 林娇娇筹备公司期间，京城里要召开一场T台秀。 被邀请去的都是时尚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世界各地的名门贵族。 林娇娇打算带着严清一起，两人再去秀展上物色些年轻有天赋的新人设计师。 这天是周六。 林娇娇跟着徐清月一起来到会场。 自打知道林娇娇准备把孩子生下来后，徐清月就一直很紧张。 平常不上班有空的时候，她都往林娇娇身边跑，甚至想要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好方便照顾自己的好闺蜜。 两人站在会场前的红毯上，准备入席。 徐清月挽着林娇娇纤细白皙的手臂，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她：“娇娇，你怀孕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的事情，真不和宋姨他们说一声吗？” “我总觉得，这么大的事，你就算不想告诉顾凌城那个狗男人，也得和家里知会一声，横竖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你也瞒不住。”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林娇娇还没想好怎么说。 林娇娇有些犹豫：“你觉得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怀孕，孩子还是顾凌城的，他们会同意我退婚吗？” 林娇娇的父母其实都挺传统保守的。 她就怕被他们知道自己怀了顾凌城的孩子，会要她和顾凌城赶紧结婚。 “算了，等顾凌城同意和我退婚以后，我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我爸妈吧，这样保险点。” 徐清月想想也是，点点头：“那好吧，这段时间我照顾你。” “月月，谢谢你。” 林娇娇满眼感激。 两人互相挽着进去会场，周围人来人往的，林娇娇和严清约在门口见面。 刚一进去，林娇娇就被徐清月猛的拉住。 “娇娇，你看那是谁？” 林娇娇下意识顺着徐清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人群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挺拔如雪松的高挑身影。 是顾凌城。 他身边还跟着白楚若。 林娇娇眸光微动。 他们隔着很远，林娇娇也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 她就瞧见白楚若去拉顾凌城的手。 男人顺势低下头来，耐着性子听她说话，两人姿态稍显亲密。 “哥哥，等会儿严清来的话，你能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来咱们公司当设计师吗？” 白楚若温温柔柔的声音细弱蚊鸣，会场里人声喧嚣，就有些听不清。 顾凌城神色冷淡，他轻轻蹙眉，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微微低了下头，有些紧张的问她：“楚若，今天这个秀场，你嫂子真能来吗？” 顾凌城四处环顾了下，都没看见林娇娇那抹熟悉的娇俏身影。 两人昨晚在林家不欢而散。 顾凌城知道林娇娇不想看见自己，肯定会躲着。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一副完全拒绝沟通的疏离模样。 他正愁找什么借口和她来场“偶遇”，好把人哄回来。 白楚若就找上来，说今天京城里要举办一场T台秀，林娇娇想开设计公司，肯定会来招揽人才。 他没多想，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就跟着白楚若跑过来，看能不能逮住某只爱炸毛的小刺猬。 顾凌城垂下眼睫，嗓音清冷：“对了，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白楚若瞧着顾凌城有些心不在焉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唇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柔声说道：“没什么。” “我就想让哥哥帮个忙，如果一会儿看见严清的话，帮我和他说一下，看能不能把他招过来。” “公司刚起步，就需要严清这种业内的活招牌撑场子，快速扩大知名度。” 顾凌城微微皱眉：“他很有名？” “他是珠宝设计界的天才，国内外都数一数二的。”白楚若笑道。 顾凌城幽暗深邃的眼瞳微沉，他突然想到前段时间，林娇娇和严清一起在餐厅吃饭的场景。 顾凌城心里没由来有些烦躁。 他按捺住脾气，晦涩的眸光忽明忽暗的，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冷声说道：“我试试。” 话音刚落。 顾凌城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会场门口的一抹熟悉倩影，微微怔愣，随即眸光骤然一亮，薄削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顾凌城抬脚，刚要朝着他朝思暮想的那抹倩影走过去。 “娇娇。” 突然。 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轻轻响起。 带着些仿佛能让冰雪都消融的温暖笑意，让人听着身心舒畅。 严清从会场门口的红毯上缓缓踱步走来。 他身材高挑修长，如玉竹挺立，穿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服，勾勒出卓绝优越的身材曲线。 严清长相本就斯文清隽，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书卷气息浓重，俊秀帅气的脸庞，面带笑容时，更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笑着向林娇娇走过去，抬手和她打招呼。 “……师兄！” 林娇娇一喜，眉眼弯弯的笑出来，模样也是灿烂极了。 她小跑几步过去，站在严清身旁，扬起脑袋笑眯眯看他。 颜值极高的俊男靓女组合，很快就吸引了会场许多人的目光。 不少人以为他们是关系很好的一对小情侣，纷纷投去艳羡的眼神。 顾凌城一眼看过去的场景，就是这样。 笑意盈盈的少女抬眸，神色温柔的注视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男人，氛围说不出的和谐。 他幽暗深沉的瞳孔骤然缩紧。 顾凌城蓦地沉下脸，指尖死死攥住。 “哥哥……” 白楚若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吓了一跳，伸手想要拉住他。 下一秒。 顾凌城性感薄削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阴鸷戾气的眼眸紧紧盯着林娇娇的身影，抬脚直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师妹，我们先进去吧，秀展就要开始了。” 严清笑着低头看林娇娇。 林娇娇轻轻点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映入一抹高大的阴影。 随即，熟悉的清冷声音，在她头顶骤然响起。 “严先生，许久不见。” 顾凌城冷淡掀起眼眸，他并没有看向林娇娇，而是好整以暇笑着看向严清。 顾凌城伸出手，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瞬间迸发，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严清同样笑着看他，礼貌的伸出手，轻轻握了下：“顾总，久仰大名。” 顾凌城眉梢轻挑，唇角笑意越发深邃。 他直接开门见山，嗓音清冷：“严先生不知是否有兴趣，来我们顾氏名下的设计室工作？” 第四十四章 修罗场，顾狗宣誓主权 林娇娇有些意外的抬眸看过去。 她越过顾凌城，看到他身后笑意盈盈的白楚若。 白楚若冲她轻轻挑了下眉，唇角的笑意越发意味深长。 林娇娇轻轻抿唇。 严清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下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略带遗憾的笑道：“多谢顾总的好意，但恐怕……不太行。” 顾凌城深邃如幽夜的狭长凤眸一瞬不瞬紧盯着林娇娇：“不知严先生如今在哪里高就，我们可以给出双倍报酬。” “双倍不够，就三倍，严先生想要多少，可以开个数，顾氏都满足。” 顾凌城是铁了心要把严清挖过来。 林娇娇忍不住抬眸看他。 他就这么想给白楚若的珠宝设计室铺路？ 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和她抢人，就为了满足白楚若的心愿。 林娇娇唇角扬起一抹淡淡讥讽的笑。 她倒不是生气，毕竟这么多年她也早就习惯顾凌城总要偏心他妹妹。 林娇娇就是觉得好笑。 白楚若这会儿也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温柔笑着看向严清：“严先生，久仰大名。” “我和哥哥这回是诚意想要邀请你来顾氏，希望严先生可以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考虑一下。” “顾氏的潜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这是顾氏第一次涉足高奢品牌，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白楚若说话总是暗戳戳的阴人。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和林娇娇对比起来，他们顾氏更值得押宝。 白楚若不着痕迹的暗踩林娇娇一脚，内涵她的公司没前景。 严清笑了笑，往林娇娇身边靠了靠，高挑挺拔的身影，仿佛她的支柱般，撑着她的后背。 “顾氏虽好，我却有更心仪的人选。” “顾总，抱歉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严清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白楚若紧盯着他和林娇娇挨着很近的身影，盈盈如水的眼眸快速划过一抹不甘。 严清和林娇娇究竟是什么关系，居然愿意无条件站在她身边支持。 总不能是对林娇娇一见钟情吧？ 那他审美也太低了！ 白楚若心里不乐意。 她总觉得林娇娇是以色侍人，不然严清有什么理由放弃顾氏抛出的橄榄枝。 林娇娇是谁？ 京城里有名的草包大小姐。 她懂什么开公司啊。 不过以色侍人不能长久，严清和林娇娇相处久了，总能发现她的愚蠢无知。 白楚若笑了笑，向严清递出自己的名片，声音温温柔柔的：“那就可惜了，严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以后回心转意，欢迎随时联系。” “我们顾氏集团的高奢珠宝设计室，会永远给你留一个位置，我和哥哥，也永远会期待你的到来。” 白楚若说话倒是体面。 严清笑着接过名片，随手放到西装口袋里，点点头：“感谢顾氏集团的赏识，严某的荣幸。” 白楚若见他接过名片，满意的仰起头，回头笑意盈盈的去拉顾凌城的手。 “哥哥，我们走吧，秀展要开始了。” 顾凌城一动不动。 他垂着眼眸，密长纤细的眼睫落下一片阴翳，恰好遮掩住眸底翻涌的晦暗情绪。 顾凌城紧盯着林娇娇，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一起？” 这话是对林娇娇说的。 林娇娇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朝着严清和徐清月笑了笑，软声说：“走吧，在门口耽误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好东西。” 林娇娇抬脚，与顾凌城擦肩而过的时候，纤细雪白的手腕突然被男人猛的攥住。 顾凌城用了十足的手劲，林娇娇手腕很快通红一片。 他笑着将林娇娇一把扯入怀里，死死按压在自己宽阔结实的胸膛，性感瘦削的下颌轻轻抵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姿态亲昵的蹭了蹭。 顾凌城大手拥住林娇娇，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人抱紧，清冷如雪的嗓音，笑道：“那我的未婚妻，就麻烦严先生多担待了。” “娇娇还是第一次离开我自己创业，多有不足，严先生也别介意。” 顾凌城的语气非常霸道。 他用力将人强势的禁锢在怀中，笑意不达眸底，低哑性感的清冷声线，带着些宣示主权的压迫感。 “如果娇娇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严先生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来帮她解决。” 顾凌城说着随手从上衣的西服口袋摸出一张名片，夹在修长的指尖。 他笑着递过去，下巴抵着林娇娇的脑袋，紧拥着她，幽暗深邃的狭长凤眸，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眸光。 严清眉梢轻挑。 他笑了笑，浑然不在意顾凌城在他面前宣示主权的行为，将名片接过来，清润如泉的嗓音，只轻声说了句。 “顾总看来不太了解你未婚妻的实力。” 顾凌城一滞，他微微眯起眼，幽暗的眼瞳里染上一抹不善的戾气。 严清唇角笑意更甚：“顾总放心，娇娇有我照顾，相信我们的设计室，很快会在国内名声大噪。” “有些事，就不劳顾总费心了。” 顾凌城：“……” 顾凌城轻声哂笑。 他觉得严清一直在挑衅自己。 这个试图勾引他娇娇的斯文败类。 顾凌城蓦地沉下脸，他心里琢磨着，得找个机会，让他的小姑娘看清此人的真面目。 可别被外面的野男人给骗了。 “……唔！” 顾凌城正想着，脚尖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脸色倏地苍白。 他疼的下意识松开手。 林娇娇不解气，挣脱开他强势又霸道的怀抱时，又抬起高跟鞋，用力狠狠踩了他一脚。 “你少碰我，再有下次，我告你骚扰。” 林娇娇面色冷漠疏离。 她没想到，狗男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敢对她搂搂抱抱。 顾凌城可是高傲的很。 他好面子，以前林娇娇出门在外，主动和他亲密，他都避之不及。 要么推开她远远的，要么找借口离开。 不知道跑去哪儿，把她扔在一边独自尴尬难过，好半天才回来。 林娇娇想到以前顾凌城面对她主动亲密时跟冰山似的冷脸，越想越气，哂笑。 “顾凌城，我发现你有时候也挺贱的。” 顾凌城闻言挑眉，忍着脚尖传来的痛，扯起唇角也笑：“娇娇才发现吗？” “我就是贱，才乐意缠着你不放，这个回答，林大小姐满意了？” 第四十五章 你哥不要你了 顾凌城浑身上下，就数这张嘴最让林娇娇窝火。 京城里跟朵高岭之花似的太子爷，自尊心高，要脸面，嘴上不饶人，谁跟他面前都讨不到半点好处，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偏生他长相又属清冷淡漠那挂，说话还爱端着。 任何话到他嘴里，就总多了点阴阳怪气的味儿，听着嘲讽又让人浑身不舒服。 林娇娇以前就讨厌他这点。 说句良心话。 京城里除了她以外，真没人能忍他这臭脾气，一忍就是二十多年。 林娇娇现在不想忍了，她冷笑声：“满意了，太子爷可以滚了，滚远点，别碍着我眼。” 顾凌城笑了。 他俯身狠狠揉了把林娇娇的头发，给小姑娘头发揉乱了，剑眉轻挑，笑的有点欠。 “得勒，遵命。” 顾凌城心情看着还挺好。 大概是在“情敌”面前刚宣示过主权。 俊朗英气的男人哼着小曲儿，单手抄兜就潇洒转身走了。 林娇娇眼皮狠狠一跳，心里有点嫌弃。 她现在咋就哪哪看他都不顺眼呢。 生气！ 林娇娇刚要抬脚往前走，眸光有些奇异的看向顾凌城离开的方向。 他不是往会场里面走的。 他是往会场大门口走的。 白楚若也怔愣住，有些着急的喊：“哥哥，你去哪儿呀，秀展马上开始了……” “回家。” 顾凌城头也不回，清冷的嗓音透着些不易察觉的愉悦，低低开口。 “事儿办完了，先回去了。” 白楚若：“……” 林娇娇：“……” 不是，他老人家特意跑过来一趟究竟是来干嘛的？ 林娇娇寻思着他也没挖到人，严清不是拒绝了。 怎么就事儿办完了。 林娇娇淡淡收回目光。 算了，他跟白楚若的事，和她也没关系。 但是白楚若不爽，林娇娇就爽了。 她笑眯眯看向身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的白楚若，娇艳的红唇翘起一抹笑。 “你哥不要你了。” 白楚若：“……” 白楚若盈盈笑着看向她，也不生气：“说的跟我哥就要你一样。” “你俩订婚六年了，他不也没娶你。” 白楚若笑脸温柔，说出的话却专往人心窝子里戳，一点不留情：“我哥真要爱你，毕业那会儿就着急娶你了，男人两年都拖着不娶，各种找借口推辞，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不过有些人脸皮厚，就爱热脸贴人冷屁股，我哥明显不想娶你，还天天死皮赖脸缠着非要他娶，换成是我，早就嫌丢脸不敢见人了呢。” 白楚若全程笑意盈盈的，声音也温温柔柔。 不听她说的话，都以为她是啥清纯无辜的小白花。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她。 这是白楚若的惯用伎俩。 以前她就是这样，温柔笑着专说难听的话往她心窝子里捅刀，她忍不了和她吵起来，她就开始委屈。 等着白楚若被说哭了，吸引旁人来，她又立马换另一副嘴脸，也不解释，就支支吾吾只说都是误会。 然后别人就会觉得是林娇娇在撒泼无理取闹，娇蛮任性。 包括顾凌城在内。 狗男人没少因为这些事帮着白楚若说话，让她大度一点，别总跟人斤斤计较。 林娇娇心里那个气。 但她现在不气了。 她笑着，眸底却一片冰冷：“宋绍庭在天有灵，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娶你。” “你什么意思？”白楚若瞬间警惕起来。 她突然变得有些烦躁。 精致柔美的脸颊上，伪装温柔的表情也挂不住了，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林娇娇笑了笑，没说话。 她神色淡漠的转身，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宋大哥倒是个真心爱你的。” “可惜……” “遇人不淑。” …… 林娇娇坐在会场内看秀展。 她有些出神的想着，宋绍庭生前光风霁月的俊朗笑容。 宋绍庭是顾凌城那帮朋友里，唯一对她好的人。 所以林娇娇对他印象很深刻。 顾凌城那帮朋友，不少是刻意讨好他的狗腿子，就喜欢狗眼看人低。 顾凌城对她冷淡，他们就瞧不起她，帮着白楚若一起，没少对她冷嘲热讽上嘴脸。 只有宋绍庭，会一遍又一遍在她难过、被人欺负的时候，笑着安慰她说。 “娇娇，你别多想，凌城还是爱你的，他就是现在太年轻，有些事想不明白，心里别扭。” “等他想通了，你们会好起来的。” 林娇娇对他很感激。 得知他要娶白楚若的时候，她还很惊讶。 说起来，白楚若会匆匆嫁人，也是因为她。 林娇娇从前经常因为顾凌城这个妹妹和他闹别扭。 顾老爷子不想让他俩总是吵架，最后就决定把白楚若嫁出去。 老爷子挑来挑去，给她挑了门当户对的京城宋家长子，顾凌城一起长大的发小，宋绍庭。 林娇娇莫名想到，宋绍庭最后是陪着白楚若去玩极限运动，设备出问题从高空坠落，摔得尸骨无存。 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可能是孕激素的作用，林娇娇最近总爱多愁善感。 严清看她情绪不对，温声体贴说道：“要是累了，不如我送你们回去。” 秀展也看的差不多了。 严清又补充一句：“你要是想签设计师，我帮你挑挑，有几个作品还不错，可以培养一下。” 林娇娇点点头，把心思转回到正事上，笑道：“谢谢师兄，我也看上了几个作品，回头咱们一起联系下。” “等着准备差不多了，赶在今年秋季前把第一批作品设计出来，公司就可以正式开始营业。” 严清闻言笑了笑，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清冽双眸柔和下来：“好，有时间咱们去公司好好讨论下设计主题。” 林娇娇最后挑了两三个新人设计师签约。 严清说要送她，林娇娇没让他送。 她和徐清月跟严清在会场门口分别，徐清月开车带林娇娇来的，两人又挽着手臂往停车场走。 林娇娇眸光随意扫了下，在停车场瞥见一抹高挑身影的时候，微微一怔。 “娇娇，怎么了？”徐清月下意识问她。 林娇娇脸色有些复杂，犹豫着说道：“那个人……” “月月，我刚才好像看见宋绍庭了。” 第四十六章 一直在挑衅 徐清月一惊：“谁？白楚若的老公吗？” “他不是已经……” 林娇娇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看错人。 宋绍庭怎么可能还活着。 大概是她刚刚想的出神，不小心出现幻觉。 林娇娇淡淡收回视线：“可能是我看错了，没事，咱们走吧。” 林娇娇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到心里，她坐上徐清月的车。 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徐清月家里开的医院，准备找妇科医生做体检，好好养胎。 低调奢华的兰博基尼从停车场缓缓驶去，只留下一路尾气。 随着车身越来越远。 停车场又缓缓驶出一辆黑色布加迪，停留在原地，正对着林娇娇离开的方向。 “小宋总，要追上去吗？” 司机询问的声音响起。 屈膝翘起腿坐在车后座的年轻俊朗男人神色不明，性感的薄唇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男人一双锋锐幽深的眼漫不经心的敛起，修长的指尖轻敲了下膝盖，邪肆不羁的慵懒声线，哑声道。 “走吧。” “……” 司机闻言，再次将车子发动。 神秘的年轻男人又意味深长的望了眼林娇娇离开的方向，深邃有神的眸光若有所思。 …… 第二天。 林娇娇和严清约在公司见面。 “涅槃”目前已经初具规模。 林娇娇作为唯一的大老板，从善如流的召开会议，负责拟定第一批产品的设计主题。 为了体现公司理念。 林娇娇和公司里的一众设计师讨论半天，最终还是将主题定为“涅槃重生”，走融合中国风的新中式路线。 林娇娇心情非常激动。 有了要忙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将她从感情的泥潭里拉出来，她感觉自己的产前抑郁倾向也缓解不少。 这会一开就到了晚上十点。 严清送林娇娇到公司门口，笑着看向她：“今天太晚了，你现在一个人住，怕是不安全。” “……我送你回去吧。” 林娇娇闻言，唇瓣张了张，刚要开口。 “滴滴”。 突然，公司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车喇叭鸣响。 林娇娇和严清下意识看过去，就瞧见一辆非常高调的银色迈凯伦跑车停在前面。 顾凌城卓越俊朗的侧脸从车窗若隐若现。 他瞥见俊男靓女看着还挺般配的一对身影，锋锐狭长的凤眸微眯，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顾凌城清冷的嗓音，不容置疑的淡淡开口。 “娇娇，我来接你。” 林娇娇：“……” 她眉梢一挑。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狗男人这么阴魂不散呢。 林娇娇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严清：“师兄，我还是自己开车回去吧，不麻烦你了。” 严清笑了笑，声音温柔：“那你路上小心。” 顾凌城：“……” 他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个彻底。 顾凌城忍了又忍，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攥紧方向盘。 他幽深晦暗的狭长凤眸紧盯着站在门口那两人，越看他们“眉来眼去”，就越是觉得不爽。 林娇娇和严清一起往公司旁边的马路上走，两人都没看他。 顾凌城轻声哂笑，他忍不了，按捺住脾气，又狠狠按了下喇叭，直接拉开车门往下走。 顾凌城高挑挺拔的身影突然拦在林娇娇面前。 他垂下眼眸，低声哄她：“这么晚了，你自己多不安全。” “听说你单独租了房子，怎么不住家里？要是嫌离公司远，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咱俩互相有个照应。” 顾凌城这是给林娇娇一个台阶下，主动想要跟她和好。 林娇娇却只觉得烦。 她现在一看见顾凌城这张熟悉的冷脸就浑身不舒服，心里压的喘不过气。 林娇娇瞥他：“你要真为我好，就离我远点。” “我不需要你。” “胡说。”顾凌城出声反驳：“娇娇，你从小就依赖我，咱们青梅竹马二十多年，哪天不是我在照顾你？” “离开我，你一个人能好过？少开玩笑了，有些话骗骗别人可以，别真把自己也骗了，你离不开我的。” 顾凌城越说越激动，红着眼，有些固执的拉住林娇娇的手，紧盯向她看。 林娇娇轻轻扯了下唇角。 顾凌城其实也没说错。 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早就刻入骨髓。 但这个世上，没有谁一定是离不开谁的。 “不习惯也会慢慢习惯的。” 林娇娇平静下来，面无表情抬眸看向眼前神色阴郁的男人。 她笑道：“我会离开你，强迫自己习惯从今往后没有你的世界。” “一天不够就两天，两天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十年行不行？” “一辈子这么长，总有一天，你的身影会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不见。” 顾凌城心尖一痛。 他脸色蓦地惨白，痛的额角都渗出一层薄汗。 夏夜的风明明带着暖意，却吹的他浑身如坠冰窖。 顾凌城没由来有些慌张，急忙又放缓声音，低低哄她：“娇娇，别总说这种气话，我也会难过的。” 顾凌城抓着林娇娇的手，尝试把她温热的小手往自己胸口捂，让她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林娇娇皱着眉，十分抗拒的收回手。 “你要是难过，不愿意听，那就离我远点，这样就听不见了。” 顾凌城执拗的死死盯着她看，就是不肯让步。 林娇娇开了一天会，累的厉害。 她没心情和顾凌城纠缠不清，想了想，转头看向身旁的严清，满脸歉意。 “师兄，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 严清笑着看她：“师妹要是觉得为难，师兄可以帮你。” “呵。” 顾凌城轻声哂笑，眸光压抑阴鸷的看向他，冷声道：“我和我未婚妻吵架，跟你有关系？” “我们退婚了。” 林娇娇提醒他：“你再这样喊我，我会告你损害我的名誉权。” “顾总也不想留下污点记录在档吧？” 顾凌城：“……” 顾凌城牙龈一酸，简直气的肝疼。 他长这么大，也就只在林娇娇面前会吃瘪。 除了林娇娇，谁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顾凌城还想再挽留。 他总觉得自己现在要是松口放手，林娇娇这只炸毛的小刺猬就真的一溜烟跟人跑没影了。 顾凌城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他刚要开口，西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铃响起。 顾凌城一顿，下意识拿出来看了眼。 林娇娇眼角的余光也瞥到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 妹妹。 林娇娇唇角扬起一抹笑，好整以暇的看他：“顾总不接吗？” 顾凌城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着脸将电话接起。 “哥哥……” 白楚若颤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有些害怕的哭着说。 “你在哪里，快回来帮帮我，宋家……” “宋家突然要我把时礼还回去！” 第四十七章 她不是第一次被抛弃 顾凌城下意识去看林娇娇。 林娇娇哂笑着看他，头也不回就转身往路边走，伸手要拦车回家。 顾凌城心尖蓦地一慌，想要去拉住她纤细雪白的手腕，把人留住。 白楚若带着颤抖哭腔的柔弱声音从电话里急促传来，一个劲儿的催他。 “哥哥，宋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反悔要和我抢时礼的抚养权，时礼已经被他们派人带走了！” “你在哪儿，快来帮帮我，求你了，哥哥，我就只有你了。” 白楚若哭哭啼啼的，语气十分慌乱无助，结结巴巴的呜咽说。 “我、我已经失去了绍庭，不能再失去时礼，哥哥……求你，帮我，我会死的。” 顾凌城眉心狠狠一蹙，拧成“川”字。 他纠结的看向林娇娇渐渐远去的纤细身影，犹豫半晌，才边冷脸接电话，边追着林娇娇大步走过去。 顾凌城清冷的嗓音，沉着声，语气飞快说道：“楚若，你先别急，宋家不会把时礼怎么样，你去跟妈说，让她上门到宋家帮你要孩子。” “我这边还有事……” “哥哥！” 白楚若叫住他。 她哭着说：“这事只有你能帮我解决，宋家不会把妈放在眼里，他们只听你说话。” 这倒是真的。 顾凌城心里也知道这点。 他匆匆抬眸看向林娇娇的方向，她已经打好车，正准备上车走人。 顾凌城张了张嘴，想要挽留，但是夜风吹散了他的声音。 沉默半晌。 顾凌城狠狠皱眉，语气更冰冷几分：“你在哪儿？” …… 林娇娇坐在出租车上，报了个地址，让司机直接开走。 顾凌城并没有追上来。 她隐约从后面听见了跑车发动的轰隆引擎声。 林娇娇下意识抬眸看向车后镜，里面恰好映出顾凌城那辆高调银色豪车匆忙离去的影子。 林娇娇眸光暗了暗，唇角扬起一抹笑。 看吧。 她坚持选择离开这个宛如深渊般，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的泥潭是对的。 林娇娇如果现在还跟以前一样，对顾凌城痴心一片，遇到今晚这种情况。 她绝对会感到委屈，她会发疯发狂，她控制不住自己，她遇到和白楚若有关的事就气的要死。 可现在不会了。 林娇娇心情很平淡。 除了不意外顾凌城会选择抛弃她跑去找白楚若外，她都没什么太大想法。 林娇娇懒懒撑着下巴，神色淡漠的望向车窗外快速划过的夜景，微微眯起眼。 一转头，三天就匆匆过去。 林娇娇这几天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跑，埋头忙着设计作品。 顾凌城自从那晚选择去帮白楚若，丢下她开车跑走后，就再没联系过林娇娇，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他大概是在忙着处理宋家抢抚养权的事情，顾不上林娇娇。 林娇娇也没在意，本来就和她没关系的事。 她早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因为顾凌城一次次抛下自己选择别人，感到患得患失，焦虑到完全没有安全感，压抑的想死。 她现在解脱了，埋头忙事业会让她遗忘许多不开心的事情。 林娇娇也是第一次发现。 原来重新拾起自己热爱的工作，不再一味追着男人屁股后面跑，居然会让她如同脱胎换骨般，整个世界都变得轻松明亮，一扫感情的阴霾。 林娇娇成天泡在公司里的时候，严清就耐心陪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找灵感设计珠宝。 她最近孕吐的厉害，严清就帮忙照顾她，却也从来不过问，她身体为何会不舒服。 他知道林娇娇不想说，倒也挺尊重她的个人隐私。 这天，林娇娇忙完打算下班回家。 严清叫住她，温柔笑道：“师妹，老师知道你打算开设计室，最近总找我聊天，明里暗里，都想约你见见。” 林娇娇一怔。 她当年毕业的时候，不顾老师推荐，铁了心要跑到顾凌城的公司当个小职员，可是把老师气的够呛。 老师惜才，见不得她恋爱脑作践自己，更见不得她为了个男人浪费天赋。 于是气的直接扬言要和她断绝师徒关系，再也没联系过林娇娇。 林娇娇是对他有愧的。 这么多年，她也不敢找老师，就怕他见到自己更生气。 本身老师年纪也大，六七十岁的老人，再因为她气坏身体，太罪过。 林娇娇眸光倏地一亮，有些期待的问：“真的？” 她潋滟好看的桃花眼亮晶晶看向人时，就跟只小猫儿似的，非常可爱。 严清被她逗得一乐，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清润眼眸，蓦地柔和几分，笑道：“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要是想见他，我就帮你回话，过两天是老师的生日，师兄带你一起去给他老人家庆生。” 严清怕林娇娇还对老师有愧，不敢去，又特意补充一句：“这也是老师的意思。” “他老人家当年气上头要和你断绝师徒关系，说完就后悔，这么多年一直没个台阶下，你又不找他，也就这么尬住了。” 林娇娇没想到老师原来早就不生她气了。 她心里顿时越发感到愧疚，急忙点点头：“那就麻烦师兄了，你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地点，我和你一起去。” 林娇娇摸着下巴，就开始琢磨给老师带什么礼物过去比较好。 想来想去，为了表达她真挚道歉的诚意，林娇娇觉得最好的礼物，还得是她亲手设计的珠宝。 林娇娇是个十足的行动派，决定好的事情，就会立马去做。 离开顾凌城和他退婚是，现在要专心搞事业，跟老师重归于好也是。 林娇娇卷起袖子，眼睛弯弯的笑出来，立马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满脸兴奋道。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再加个班，争取快点把要送给老师的礼物做出来。” 严清闻言，无奈笑了笑，也不阻拦她，只说：“那我陪你吧。” “两个人一起，还能快些。” 林娇娇也不矫情，点头笑着感谢他。 她和严清这一加班就直接干到通宵，两人在公司里把设计图稿翻来覆去改了又改。 等到确定最终版的时候，都已经早上六点了。 天刚蒙蒙亮。 林娇娇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疲倦困怠的双眼，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笑道：“这样就行了。” “师兄，谢谢你！” 严清依旧一副斯文儒雅的清贵公子模样，通宵熬夜也没让他多显狼狈。 他笑了笑：“你不用总谢我，都是同门的师兄妹，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走吧，今天放假，我请你吃早饭。” 第四十八章 她凭什么因为顾凌城受委屈 严清带着林娇娇开车去京城前门大街的天兴居吃早点。 胡同小巷里天刚亮就有不少人来买早餐，狭窄的巷子里飘着诱人的香味，烟火气息浓郁。 林娇娇很喜欢漫步在这种胡同弄堂的石子路小道上，感受清风的微凉。 她今天心情很好。 天兴居的炒肝和包子最负盛名，林娇娇和严清一人点了碗，坐在靠窗的位置。 林娇娇懒懒撑着精致雪白的下颌等菜上桌。 窗外晨起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她乌黑的发丝和精致雪白的脸庞，仿佛镀了层朦胧的金光，越发衬得她笑弯的桃花眼明媚张扬。 严清静静注视着她，清隽斯文的脸庞带着一抹浅笑，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清冽眼眸微闪。 他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师妹最近有心事。” 林娇娇一怔。 严清情商很高，平常不会轻易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林娇娇以为她不说，他就永远不会问。 她沉思一瞬，点点头：“是有点心事。” “不过不重要，都过去了。” 林娇娇这意思，就是不想多谈。 严清笑了笑，也没在意，转移话题说：“师妹要是心情不好，可以出国进修看看。” “国外最近有个为期三天的交流会，许多世界有名的品牌和设计师都会去，我收到了邀请函，可以带你一起。” 林娇娇闻言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两个星期以后吧。” 严清淡淡抿了口散发清香的茶水，清隽优雅的嗓音柔和。 两个星期。 林娇娇算了下，现在公司慢慢步入正轨，她把第一批作品的主题定好，让设计师自由发挥，后续倒也不用亲自盯着。 去国外进修，说不定还能给秋季要上的新品找到些灵感。 林娇娇已经许久没和专业人士交流过最前沿的时尚设计，她没有理由拒绝。 林娇娇笑着感谢说：“如果可以的话，那真的太好了。” “师兄，又要麻烦你了。” 严清唇角漾起一抹弧度：“师妹不用总和我说谢谢，太客气了。” “我一个人去也挺无聊，两个人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师妹你天赋好，不去深造一下，我总觉得可惜。” 严清也是惜才。 林娇娇没多想，对师兄的照拂发自内心感到感激。 说起来，她从上大学那会儿刚认识严清的时候，他就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温柔体贴模样，优雅清贵的宛如绅士。 林娇娇忍不住想，以后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可以嫁给师兄。 他一定会对自己的爱人很好吧。 不像某只高高在上的狗东西，成天就会气人。 林娇娇垂下眼睫，指尖攥紧。 这不是个好习惯，她又下意识想到顾凌城，忍不住拿人和他做对比。 她得改。 林娇娇神色淡漠，安慰自己。 她对顾凌城养成习惯，用了二十多年。 改掉这个习惯可能需要很久，不过她还年轻，并不担心。 哪怕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林娇娇也会强迫自己改掉这些早已深入骨髓的“坏习惯”。 味道香郁的炒肝被服务员端上来，还冒着热乎气。 林娇娇和严清吃完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也没回去休息。 老师的生日快到了，她得抓紧时间，把图稿的成品做出来。 林娇娇先去找人购买材料，精挑细选出原石，自己亲手切割打磨。 时间有限，林娇娇并没有做很大件的首饰。 她成天埋头在工作室里，吃喝住几乎都不离开，就这样泡了几天。 成品做出来的时候，林娇娇发自内心的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还好，总算是赶在老师过生日前完成任务。 林娇娇小心翼翼的将成品放到一枚红丝绒盒子中，精心包装好。 盒子背面还印着“涅槃”的烫金标志，低调奢华又不失优雅矜贵。 林娇娇懒懒打个哈欠，有些困倦的揉了下眼睛，直接躺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狠狠睡了一觉。 等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林娇娇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眼手机，严清给她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林娇娇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错过时间了，急忙拿起桌上的盒子，换上衣服就走。 她给严清拨过去一个电话。 对面没有接通。 林娇娇轻轻蹙眉，这种情况很少见，她的电话，师兄不管多忙，从来都是秒接的。 不过转念一想。 严清是老师最器重的关门弟子，老人家膝下无子，严清就跟他干儿子差不多。 每年过生日，老人家也是委托严清帮他招待，他忙到不接电话，也正常。 林娇娇没有多想。 她再次看眼手机，确认时间还早，先回公寓洗个澡，好好收拾打扮，才重新出发。 生日宴订在京城大酒店。 老人家在时尚圈德高望重，每年过生日都会邀请许多国内外的社会名流，排面也是拉满。 林娇娇拿着严清给的请柬开车过去，心里还有些紧张忐忑。 许多年未见，不知道老师会不会还埋怨她。 林娇娇不敢给老人家打电话，当年两人闹的不愉快，她是真羞愧的没脸。 好在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多，林娇娇混在里面，顺利进去，被带到餐桌前坐下。 这一桌坐的都是京城里的年轻人，林娇娇扫眼看过去，还有不少熟人。 有人认出来她，忍不住小声嘀咕。 “林大小姐怎么也来了啊，她跟付老先生很熟吗？” “不熟吧，可能就凑个热闹，你懂的……那谁今天不也在么。” “啊，原来是这样，我说呢！” 他们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向林娇娇的眼神突然充满了看好戏的奚落与嘲讽。 林娇娇轻轻蹙了下眉。 这种冷嘲热讽的轻蔑眼神她很熟悉。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每次热脸去贴顾凌城冷脸，碰一鼻子灰的时候，总会有人这样幸灾乐祸的看她。 但是顾凌城今天并不在。 林娇娇觉得莫名其妙，她被看的不舒服，冷冷牵起唇角。 “再狗眼看人低就把眼睛挖了，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林娇娇不惯着。 她凭什么因为顾凌城再受委屈。 桌上的人被她说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有人不服气，嘲讽笑道。 “林娇娇，你神气什么啊，一条只会追在太子爷身后跑的舔狗，真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今天你就不该来，多晦气呢，你和付老先生认识吗就眼巴巴凑上来，知道你想讨好太子爷，可惜，人家根本就不稀得搭理你，对妹妹可比对你好多了！这就是差距，懂吗？” 林娇娇懒懒掀起眼皮，唇瓣微动，刚要开口，就听大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这不是顾总吗，您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 第四十九章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打情骂俏 林娇娇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门口的红毯上不知何时出现顾凌城熟悉的高挑挺拔身影。 男人长身玉立，单手懒懒抄兜，英俊硬朗的帅气脸庞，神色淡漠疏离。 他就像是京城里最尊贵的一朵高岭之花，冷眸睥睨，不食人间烟火，遥不可攀。 林娇娇耳旁传来看好戏的奚落嘲笑声。 “还说自己不是追着太子爷屁股后面跑来的，打脸不？” “林娇娇，你想倒贴太子爷就直说，大家又不是不懂，刚才装什么呢？” 林娇娇心里无端来了火。 她站起身，冷冷瞥了眼桌上嘲笑她的人，娇艳的红唇翘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林娇娇起身的动静不算太大，却足够让顾凌城注意到她。 顾凌城幽深冷淡的眸光在瞥到林娇娇时，蓦地亮了一下，却又转瞬即逝，立马恢复平静，快到让人无法察觉。 他似乎有些意外，锋锐的眉宇间难掩疲倦之色，性感薄削的唇轻轻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顾凌城神色淡漠的抬脚走上去。 他身边簇拥着不少捧起笑脸讨好他的社会名流，男人却连半点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们。 林娇娇也迎着顾凌城的脚步看过去，纤细瘦弱的身影挡在他面前，伸手指向桌子的方向。 林娇娇笑意不达眼底，清脆悦耳的嗓音微冷：“太子爷，有人说我是你的舔狗呢，这话我可不爱听，你不如亲自和他们说说……”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舔狗。” 桌上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然惨白。 他们急忙低下头，顶着顾凌城随意瞥过来，充满压迫感的冰冷视线，恨不得立马挖个坑让自己钻进去。 背地里嘲讽林娇娇看笑话是一回事。 被她捅到顾凌城面前，让太子爷知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凌城再不喜欢林娇娇，那也是他明面上宣告全世界的未婚妻。 嘲讽林娇娇，不就相当于啪啪打太子爷的脸？ 只不过从前林娇娇担心顾凌城不喜欢她，怕她要是告状再惹他厌烦，就习惯忍着不说。 一次两次的，圈子里的人发现林娇娇不会跟顾凌城告状，再加上顾凌城也从未在明面上表现过对林娇娇这个未婚妻有多看重。 为了讨好白楚若阿谀奉承，京城圈子里的年轻人也就热衷于欺负她，没事冷嘲热讽两句，看她笑话。 现在桌子上的这帮人就是后悔。 他们怕的浑身直哆嗦，没想到有一天向来在爱情里卑微的林大小姐，会这么嚣张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顾凌城。 顾凌城冷冷瞥过去视线，跟身旁的陈辰说：“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告诉业务部，中断所有和他们家族有关的合作项目。” “把他们拉到黑名单，以后不再往来。” 陈辰吓了一跳。 他知道顾凌城是要给林娇娇出气，点点头：“遵命，顾总。” 桌上那些前一秒还幸灾乐祸嘲笑林娇娇的富二代，瞬间脸色惨白，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们哭着求情，想让顾凌城放他们一马，有的人甚至害怕到下跪磕头。 顾凌城微微皱眉：“聒噪。” 保安立马赶出来，识趣的将人都架走。 本身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宾客，花钱买请帖过来凑热闹罢了，在京城里敢得罪顾凌城，没人会帮他们说话。 顾凌城将视线轻轻移回到神色倨冷的小姑娘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娇娇……”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娇娇神色平静：“他们都说我是你的舔狗，你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说说，我究竟是不是。” 顾凌城表情微变，他不悦的敛起眼睑，清冷的嗓音，慵懒中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谁说娇娇是我的舔狗。” “明明我才是她的狗。” “……” 林娇娇眼皮狠狠一跳。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气氛诡异到弥漫出几分尴尬。 谁都没想到顾凌城语不惊人死不休，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这是什么当众的情趣play吗？ 林娇娇浑身一阵恶寒，她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表情也有些嫌弃。 林娇娇只想让顾凌城亲口给她正名而已，她接受不了别人总因为顾凌城狠狠踩她一脚冷嘲热讽。 他明明只需要否认就行，理直气壮说这种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打情骂俏。 林娇娇狠狠瞪他，语气不满：“谁让你多话了。” 顾凌城立马慵懒笑着举起双手投降：“成，我的错，林大小姐歇歇气。” 顾凌城正打算低下头来哄林娇娇，几天不见小姑娘，他想的厉害。 “娇娇……” 一道熟悉的清润儒雅嗓音打破宁静。 严清扶着付庆棠从大厅里面缓缓走出来。 他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清冽双眸，瞥见林娇娇和顾凌城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微微闪了闪。 严清笑道：“你来了。” “不是给老师带来礼物了吗，快让老师看看，老师可想你了呢。” 严清知道林娇娇多年未见老师尴尬，主动笑着给她个台阶下。 林娇娇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有些紧张的去看被他扶着的老人。 付庆棠鹤发童颜，七十八岁的年纪，保养得当，看着也就五六十岁。 他穿着新中式的红色唐装，头发梳的利落，右手拄着拐杖，表情也有些复杂。 付庆棠没说话，他锐利苍老的眼眸紧紧盯向林娇娇，等着她先开口。 林娇娇眼圈忍不住发红，她其实早就后悔和老师吵架，这些年回想起轻松愉快的大学时光，也很想念他。 “老师……” 林娇娇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还愣着干嘛。”付庆棠沉声打断她，锋锐的眉眼在林娇娇低头的瞬间，蓦地变得慈爱起来。 他冲着林娇娇招手，喊她：“娇娇，快过来。” “这么多年没见，你都瘦了，你在顾氏过的什么日子，怎么不照顾好自己。” 付庆棠可是知道林娇娇和顾凌城那点子事的。 他当年就是恨铁不成钢才和她吵架，劝她擦亮眼睛，另寻良人。 如今小徒弟知道错了，付庆棠就忍不住心软。 他护犊子，见不得徒弟受委屈，给严清一个眼神，示意他把人带过来。 付庆棠将凌厉苍老的视线落到顾凌城高挑挺拔的身影上，笑了笑，语气却很沉：“顾总今日怎么有空来？” 付庆棠老早就看顾凌城不爽，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他不可能会主动邀请顾凌城，这人是不请自来。 不等顾凌城回答。 “哥哥……” 一道洋溢着喜悦的温柔女声骤然响起。 白楚若从付庆棠身后缓缓走出来，有些惊喜的看向顾凌城，笑道。 “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没想到，你还是来接我了！” 第五十章 他接受不了林娇娇离开自己 白楚若身边还带着宋时礼。 宋时礼原本拉着白楚若的手摇摇晃晃的，很是无聊。 他看见顾凌城来了，稚嫩乌黑的圆滚滚眼睛倏地一亮，笑着跑过去就要抱他。 “爸……舅舅！” 宋时礼下意识就想开口叫爸。 但他跑过去的时候也瞥到林娇娇，整个人一激灵。 可能是有人狠狠说过他，宋时礼小嘴一瘪，话到嘴边，不情不愿委屈改口。 “舅舅，你来接我和妈妈吗？” “妈妈说你答应我今天要去环球影城玩，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宋时礼仰起小脑袋，满脸天真的笑眯眯看向顾凌城，非常依赖的趴在他怀里。 不知道的人看见，还真以为他们是亲父子。 场面再度变得尴尬起来，气氛诡异的沉默。 顾凌城眸光冷淡，他不好推开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抬头带着歉意看向林娇娇。 “我可以解释……” “你不用解释。” 林娇娇不想听他说话。 她笑道：“我不想知道，也没兴趣。”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顾凌城闻言，心里一慌。 林娇娇越是表现的不在意，他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顾凌城剑眉轻蹙，坚持想要解释，林娇娇却不给他机会。 林娇娇面无表情。 过去二十多年里，她给他的机会已经够多了。 但凡他抓住一次呢。 但他一次都没有抓住。 这么多机会给一头猪，猪都能成精了。 林娇娇缓缓走到付庆棠身旁，伸手扶住他另一边，笑道：“老师，我给你的礼物和宾客都放到一起了。” “回头你拆开看，一眼就能瞧出来我送你的是什么。” 这就是师徒二人间的默契。 付庆棠很熟悉她的设计风格，林娇娇不担心他会认不出。 付庆棠也听出林娇娇是话里有话。 他笑着拍了拍林娇娇的手背，压低声音和她说：“听严清说你从顾氏离职，自己开设计室，我开始还不信。” “但我现在信了，你能想明白是好事，回头老师也送你一样礼物，当是给你开公司的贺礼。” 付庆棠说话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白楚若就站在老人家身后，闻言笑了笑，柔声说道：“付老先生，没想到你是大嫂的老师。” “这不是巧了吗。” 白楚若笑意盈盈的看向林娇娇：“我刚才和付老先生在屋里还谈呢，哥哥把顾氏新开的品牌设计室交给我。” “我许久不曾涉及这个领域，就想找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指导我一二，可惜付老先生说他已经不再收徒。” “大嫂。” 白楚若笑的落落大方，看起来十分乖巧懂事。 “哥哥今天来就是想帮我和付老先生谈谈收徒的事情，正好你是老先生的弟子，咱们妯娌二人，要是能有幸被同一位老师教导，也是一件美事。” 林娇娇：“……” 林娇娇再次对白楚若的茶艺技巧叹为观止。 白楚若这么说，其实就是变相把她架在火上烤。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娇娇要是拒绝，多少显得她不近人情。 再加上京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讨厌白楚若，回头传出去，指不定又要在背后编排她小心眼，善妒还斤斤计较。 白楚若知道她肯定会拒绝。 她就是故意的。 林娇娇忍不住抬眸看过去，就瞧见白楚若正一脸无辜的笑着看自己。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语气还算冷静的说：“老师想要收谁当弟子，自然有他的考虑。” “我和老师许久不曾联系，也插不上话，你找我，还不如找你哥帮忙。” 林娇娇不接这口锅，她把锅又甩了回去。 白楚若横竖都是因为顾凌城才处处针对她。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顾凌城自己惹的烂桃花，就自己去解决，少来烦她。 白楚若倒是也没想到，林娇娇这回居然这么痛快的把她推给顾凌城。 她多少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笑着看向付庆棠：“老先生，楚若这回来，是诚心想要拜入您的门下。” “知道今天是您生日，我专门设计了一款首饰送给您当生日礼物。” 付庆棠苍老锋锐的眼睛在林娇娇和白楚若身上不动声色的流转，心里对她俩的关系大概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他呵呵一笑，语气慈祥：“多谢白小姐的好意，回头我有时间，自会看看。” “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先开始生日宴会吧，其余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讨论。” 付庆棠明显是拒绝的意思。 白楚若笑了笑，暗暗咬了下唇角，心里越发感到嫉恨不甘。 凭什么林娇娇那个草包大小姐可以当付庆棠这种时尚圈教父的徒弟，她就不行？ 她也不比林娇娇差。 白楚若眸光微冷，暗自讥讽一笑。 她懂了，一定是付庆棠偏心林娇娇，想给她撑腰，才故意拒绝自己。 白楚若对她的设计天赋非常有自信，她相信付庆棠只要看过她的作品，一定会同意收她当徒弟。 可惜，现在都被林娇娇这个贱人给毁了。 只要有她在，付庆棠就不可能收她。 白楚若眼圈发红，她有些无助的看向顾凌城的方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整个人就显得非常委屈。 可顾凌城并没有看她。 他幽深的黑眸，紧紧盯在林娇娇身上。 看着她和严清一人一边扶着付庆棠，俊男靓女十分般配的两人，只觉得刺眼极了。 顾凌城脸色冷沉，狭长凤眸中溢出戾气。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林娇娇离开他身边，去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 哪怕中间隔着个人，都不行！ 顾凌城上前一步，想要把林娇娇拉回他身边，精瘦的窄腰却被宋时礼一把用力扯住。 宋时礼亲昵的依偎在他宽阔的怀里，仰着脑袋天真无邪的笑道：“舅舅，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带我去玩呀，时礼好无聊哦。” 他话落，声音降低几分，不满的小声嘟哝：“这里还有坏女人，我讨厌她，才不要和待在她一起！” “舅舅，你快带我和妈妈走吧！” 第五十一章 脑子有病就去治 宋时礼又吵又闹的，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林娇娇懒懒抬眸看了眼，心里也明白。 顾凌城这段日子没再来找她，八成就是帮着白楚若在和宋家争抚养权。 顾凌城在京城的权势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宋时礼如今安安稳稳留在白楚若身边，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凌城轻轻皱了下眉，他对小孩子素来有耐心，更不要说是发小的遗孤。 顾凌城声音缓和几分，清冷的嗓音，淡淡开口：“时礼，去找你妈妈。” 宋时礼撇撇嘴，抱着顾凌城结实有力的腰，稚嫩的小脸蛋憋的通红，就是固执的不肯松手。 宋时礼目光不善的偷偷瞪着林娇娇，那愤懑的小模样，好像她是他的死敌。 林娇娇都懒得理他。 无非是白楚若教唆的，她犯不着跟个小屁孩计较。 白楚若有些尴尬的走过去，将宋时礼拉开抱到怀里，声音温温柔柔的：“也是怪我，最近太忙，疏于照顾孩子。” “付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得先送时礼回家，小孩子闹腾的厉害，打扰了您生日宴，希望您多担待。” 付庆棠就更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他拄着拐杖，点点头：“那就先回去吧。” 白楚若有些吃力的抱起宋时礼，面露难色：“哥哥，你方便送我回家吗？” 顾凌城薄唇微张，他下意识看向林娇娇，发现小姑娘全程都没分半点眼神给他。 那张精致明艳的小脸上，表情也冷漠的厉害。 顾凌城心口本就闷得难受，现在就更是跟压了块石头似的，憋屈的厉害。 “陈辰，送楚若回去。” 他倏地冷下脸，越过白楚若，直直朝着林娇娇的方向走过去。 “哥哥！” 白楚若坚持的喊他。 她撇撇嘴，眼圈开始微微发红：“我心口难受的厉害，好像又要犯病了，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吧。” “陈辰毕竟是外人，有些事情……不方便。” 顾凌城脚步一顿。 他再次敛起眼眸，紧盯着林娇娇的方向，发现她这回笑意盈盈的转过头看向了他。 林娇娇嫣红的樱唇轻启，无声的说了一个字。 “gun……滚。” 渣男贱女。 滚尼玛的。 顾凌城脸色蓦地一变。 他不是泥捏的人，一而再再而三被林娇娇冷嘲热讽，好些日子都没有好脸色看，他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 顾凌城眼皮狠狠一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按捺住压抑到爆炸边缘的脾气。 他有种莫名的直觉，如果这个时候他退缩，选择送白楚若回去。 那他的娇娇，就真的再也不要他了。 顾凌城语气越发冷硬：“陈辰！” 陈辰一惊，急忙为难的冲白楚若做了个请的姿势：“白小姐，您先带着孩子回去吧，有什么事等回家再说。” 白楚若不甘心。 她暗暗咬住唇角，抱着宋时礼的手骤然收紧，把孩子都揪疼了。 但她怕真把顾凌城惹生气，沉默一瞬，盈盈抬眸，柔声笑道：“也好，那就麻烦陈助理送我回去吧。” “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去医院。” 白楚若抱着孩子，孤零零站在大厅里，居然显得有几分可怜。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顾凌城，轻声说道。 “我觉得我犯病了，陈助理，你帮忙送我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吧。” “……” 白楚若实在是没招了。 她放出杀手锏，顾凌城还是没有回心转意。 他就一直紧盯着林娇娇，神色冷淡又执拗，铁了心要把他的小姑娘哄回家。 等着陈辰把白楚若带走的时候。 付庆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低头若有所思的问了句：“你和顾凌城……就因为她，闹成这样？” 林娇娇却轻轻摇了摇头：“不止是她。” “白楚若的问题，只是我和他众多问题中的一件，就算没她，也总有别的。” “大概……算是积重难返吧。” 林娇娇叹息一声，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付庆棠闻言，没再多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的安慰说：“你也别太难过，在这世上，两条腿的男人可比四条腿的狗好找。” “就你这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付庆棠顿了下，眸光微闪，又笑呵呵打趣说：“我看你严师兄就不错。” “老师！” 林娇娇一惊，没想到老师会开这种玩笑。 严清倒是不在意，清隽斯文的脸庞，带着一丝温柔的弧度：“老师说笑了，娇娇脸皮薄，您别把人逗急了。” “回头娇娇跑了，难受的又是您。” 严清说话有时候还怪有意思的。 他看着是个斯文儒雅的绅士，实则也是个软刀子。 付庆棠狠狠瞪了他眼，恨铁不成钢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可别怪老头子我没帮你！” 林娇娇困惑的看向他们。 她刚想开口问，就听身旁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娇娇在说些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顾凌城凑到她身旁，低下头来，知道她最近很抗拒自己，抢先一步开口解释。 “你别误会，我前几天忙着和宋家扯皮，今早才刚把孩子要回来。” “楚若这段时间没有孩子陪着，一直担惊受怕，应激到犯病，妈在医院看护昏迷的爷爷，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能帮她处理这事儿。” 顾凌城顿了下，混不吝的调调，不徐不疾的淡声开玩笑说道。 “总不能……就干看着她孩子被宋家抢走，顾家无动于衷吧。” 顾凌城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理由可以说是非常充分。 但这跟林娇娇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过，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不在乎，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林娇娇开始有些不耐烦。 她说话狗男人就是听不懂怎么办，她很需要他解释吗？ 顾凌城觉得林娇娇就是在闹情绪。 他最近没找她，小姑娘肯定觉得自己被冷落，又和他生气。 顾凌城想到林娇娇每次遇到宋时礼，表情都不太好。 他想了想，只想到一种可能。 “娇娇。” 顾凌城低下头，轻声哄她：“你要是羡慕楚若有孩子。” “我们……可以生个自己的。” 林娇娇神色诧异的抬头看向他。 她承认，她被顾凌城的脑回路打败了。 林娇娇觉得不可思议，表情一言难尽：“顾凌城……” “你要是脑子有病，就滚去和白楚若一起治好吗，别在这里发癫。” 第五十二章 无事献殷勤 顾凌城表情不太好。 他是真想和林娇娇要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不过话到嘴边，又变成：“行吧，你不想要就不要，都听你的。” 顾凌城不动声色往林娇娇身边站着，挨的和她很近。 不知道的，都以为他俩是结伴来的小情侣。 林娇娇不舒服的皱了下眉。 她往付庆棠那里躲了躲：“老师，我陪您招待客人吧。” 付庆棠笑了笑：“也好，我带你认认人，今天来了许多时尚圈的大佬，你多结交一下，对开公司有好处。” 他顿了下，特意补充说：“你和严清一起来吧。” 付庆棠背起手往前走，带着他的两个最得意的弟子，笑呵呵的跟老朋友们炫耀。 顾凌城被晾在一边，眸光幽深，俊朗英气的冷淡脸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晦暗情绪。 他的视线死死落在林娇娇纤细曼妙的背影上。 林娇娇故意不理他，拿他当空气，这个认知，让顾凌城难受的要死。 看到她和严清郎才女貌、笑意盈盈的站到一起，他就更憋闷，呼吸气都不顺。 顾凌城紧紧盯着好半晌，周身气压冷沉的可怕，吓的旁边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他不悦被迁怒。 盯了好一会儿。 林娇娇始终都没回头看过他一眼，和严清有说有笑的，看的他只觉得碍眼极了。 顾凌城接受不了。 他抿紧薄唇，被气笑出声，忽明忽暗的深沉眸光溢出一抹戾气，单手抄兜转身就走。 林娇娇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顾凌城带着愠怒离去的孤寂身影。 付庆棠若有所思看了眼她，苍老浑厚的声音问：“不追过去看看？” 林娇娇笑了：“老师，您就别打趣我了，也不用试探我。” “我这回是真想通了，您放心，我也早就不是上学那会儿一心撞南墙的恋爱脑。” 付庆棠闻言，沉默一瞬，然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能想通是好事。” “以后好好专心事业，有困难就找老师，老师和你师兄都帮你。” 付庆棠这句话，就是给林娇娇一句定心丸。 他知道林娇娇从零开始创业不容易，这意思，就是林娇娇可以用他当活招牌，当宣传工作室的噱头。 林娇娇淡淡一笑：“老师，谢谢您。” “这次时间紧，等下回，公司出了成品，我再送您一套更好的。” …… 林娇娇从生日宴上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很疲惫。 她直接趴到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亮。 林娇娇醒来时，发现宋知画就坐在她床头，满脸慈爱的看她：“娇娇，最近忙公司累了吧。” 宋知画怜爱的摸了摸她瘦削的小脸。 “你这孩子，也别太辛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多和家里说说。” 林娇娇知道宋知画是心疼她，但她开公司是认真的，当下就说。 “公司刚起步，累点也是正常的，大哥和爸爸刚接手公司的时候，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能行，我也可以，妈，我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宋知画一怔。 她起初以为林娇娇开公司只是和顾凌城分手，心里难过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是认真的。 听林娇娇语气这么严肃，宋知画满脸歉意的说：“倒是妈的不对。” “你想认真开公司也是好事，女孩子专心搞事业，独立自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听人摆布。” 宋知画欣慰的摸了摸林娇娇的头，突然想起正事：“对了，你顾爷爷今天可算醒了，过几天老爷子出院，顾家要给他摆接风宴沾沾喜气，你和妈一起去。” 林娇娇怔愣一瞬，下意识有点抵触。 顾老爷子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因为她要退婚，老人家接受不了才犯的病。 她这个节骨眼儿去顾家，万一老爷子看见她心病又犯了，再给人整进医院去怎么办。 林娇娇可担待不起。 她刚想开口拒绝。 宋知画看出她的顾虑，安慰她说：“娇娇，你就放心去吧，老爷子也想见你。” “他本来就没怪你，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本来咱们两家也是商业联姻，觉得不合适退婚多正常，不是什么大事。” 宋知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娇娇也不好再推辞。 她点点头：“行，那我和你一起去。” 过了几天。 林娇娇临出发前，从公司的工作室里装起一块翡翠色的平安扣。 这还是她上次买材料的时候看上的玉石胚子做的。 平安扣寓意吉祥，送给大病初愈的老人家正合适。 林娇娇将装着平安扣的锦盒放好，才开车回家，带着宋知画又去了顾家。 她到的时候，老爷子还没被顾凌城从医院接回来。 顾家的亲朋好友，还有那些赴炎附势想巴结顾家的京城名流富豪，这会儿都聚在顾家客厅里，翘首以待。 秦墨温带着白楚若招待客人，两人都是笑意盈盈的。 林娇娇和宋知画到客厅时，就听有人夸赞说。 “秦夫人真是好福气，养的女儿这么争气。” “白小姐最近不是要开新公司，做高奢珠宝生意，还都是自己亲手设计，哈哈，我们都很期待啊，到时候出了成品，肯定不少人争着买呢。” “那不得风靡全国，听说白小姐前几天还去了付老先生的生日宴，老人家对她设计的作品赞许有加，还想收她当徒弟呢！” “天啊，真的吗，那个国际都有名的时尚圈教父付庆棠？他不是很久以前就不收徒弟了，这次……难道是要为了白小姐破例？！” 许多人聚在客厅众星捧月的围着白楚若聊八卦，说到这里时，纷纷向她投去惊艳和羡慕的目光。 白楚若捂着嘴笑，谦虚说道：“大家谬赞了，付老先生也就是客观点评了我的作品几句，还说不上称赞。” “不过我们公司的第一批新品马上就要在秋季上线，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捧捧场，我给你们折扣。” 周围又是一阵惊叹吹捧的声音。 看在顾凌城的面子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总是愿意给白楚若几分面子，吹捧她来巴结顾家。 白楚若正笑着，眼角余光瞥到林娇娇，眸光微沉，笑盈盈的柔声说道。 “说起来，我嫂子离开顾氏也要自己开公司了，和我一样，都是走的高奢珠宝路线，也是自己亲手设计呢。” “诸位要是不介意，到时候，也可以给我嫂子捧捧场。” 白楚若说的落落大方，她笑着看向林娇娇。 林娇娇眉眼一挑，脸色冷了几分。 无事献殷勤。 第五十三章 离开顾凌城外面根本没下雨 林娇娇冷淡敛起视线：“别喊我嫂子，我都和你哥退婚了，你未来大嫂是谁都不会是我，我担待不起。” 林娇娇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林娇娇和顾凌城要退婚的事情，还没有公开发过声明。 所以听见的人也没放心上，只觉得又是林娇娇看白楚若不爽，大小姐任性发脾气。 有人忍不住小声嘲讽：“切，装什么啊，整的跟真要退婚似的，谁不知道你。” 林娇娇也不惯着。 她笑了笑，直接走过去把人揪出来：“你耳聋吗？听不懂人话？这么大的人理解能力连小学语文的水平都没有，怎么，跟着你一起长大的是胎盘啊。” 林娇娇直接火力全开，攻击力拉满。 她最近本来挺开心的。 自己开公司，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自己热爱的事业，与争吵多年的老师和好，爱自己的父母，宠自己的大哥…… 离开顾凌城身边，离开顾家这汪泥潭，林娇娇才惊然发现。 外面其实根本没下过雨。 一直都是她钻牛角尖，把自己困在万丈深渊里。 但有人，偏偏就要找她不痛快。 被林娇娇直接揪出来的人是白楚若的小姐妹金玲玲，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金家小公主。 她自然受不了这种屈辱，当下就红着脸，眼圈泛起雾气，嘴唇气的直哆嗦。 “林娇娇，你太过分了，当着这么多人面骂我是胎盘，你真没素质！” “你有素质，背地里嚼舌根，怎么不敢当面说？” 林娇娇挑眉看她，笑道：“你真有能耐，觉得自己是伸张正义，就当着顾凌城的面也说说。” “你去直接和他给你好闺蜜讨公道，要是能说动他赶紧痛快同意退婚，我高低还得谢谢你呢。” 金玲玲被说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觉得羞耻极了。 她被林娇娇揪着，挣扎一下动弹不得，向白楚若投去求救的目光。 “若若，你快管管这个疯子，她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顾家未来的儿媳还没进门，就敢在顾家的地盘撒泼！” 这话说的秦墨温也不乐意听。 她立即阴沉下脸，厉声呵斥：“林娇娇，快给玲玲道歉！” “这是我们顾家给老爷子举办的接风宴，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邀请你，你还喘上了，当着主人家的面耍威风，你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啪”的一声响。 林娇娇忍无可忍，直接抬手给了秦墨温一巴掌。 “你再扯我妈一句试试？你会教育女儿，养个绿茶小白莲出来，就喜欢插足别人感情当三儿啊。” 秦墨温不可置信瞪大眼，捂着脸尖叫：“林娇娇！你居然敢打我！” 白楚若脸色也蓦地一僵。 她眼圈迅速变红，轻轻拉了下秦墨温的衣袖，温柔的娇滴滴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细微哭腔。 “妈，对不起，都怪我连累你受罪，你别和大嫂生气，她就是讨厌我，看我就窝火，那我走还不行吗？” 白楚若顿了下，表情越发受伤难过起来。 “反正我和时礼如今孤儿寡母的，去哪儿都不让人待见，我走就好，不惹大嫂生气，你不要和她吵，我替她给你道歉。” 这话说的，一下就让林娇娇里外不是人。 京城里谁不知道白楚若刚丧夫，独自抚养三岁孩子不容易。 她还有抑郁症。 周围的人目光不善看向林娇娇，开始对她纷纷指责起来。 “林大小姐也别太过分，差不多行了，未婚夫妹妹的醋都吃，别太善嫉。” “就是呀，楚若多可怜呢，想想以后大嫂是这种刁蛮任性的泼妇，日子可真不好过。” “秦姨可是长辈，林大小姐说打就打，谱摆的真大，不知道还以为她已经嫁进顾家当掌家人呢！一点都不尊重长辈，没教养！” 宋知画忍不了。 她把林娇娇护在身前，冷冷看向秦墨温，嘲讽道：“顾家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对着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给下马威，这就是顾家待客之道？” “我看这宴会，我们林家不参加也罢，以后你家也少邀请我们来，省的每次兴冲冲来都被主人奚落一顿，怪没意思。” 宋知画攻击力也都拉满了。 当闺女的忍不了自己母亲被人嘲讽，当妈的自然也忍不了女儿被人指指点点。 母女俩在顾家抱团站在一起，形单影只的，活脱脱两个不受待见的外人。 秦墨温也顶着被扇红肿的脸，护在白楚若面前，抱着她好声安慰，冷笑：“可拉倒，少拿老爷子出来唬我，我不怕！” “你们不来就不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当我很想招待你们吗，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突然。 大门口传来一道苍老愠怒的声音，透着些虚弱，却依旧威严感十足。 秦墨温吓了一跳。 她急忙抬头去看，在看到站在门口拄着拐杖的顾老爷子时，嚣张的神色瞬间苍白。 老不死的。 秦墨温咬牙在心里骂了句，扯着白楚若两步走过去，就和顾老爷子告状。 “老爷子，你回来的正好，你快给我和若若做做主吧，我们娘俩都快被林家母女欺负死了！” “你看看我这脸。”秦墨温指着自己高高肿起、火辣辣疼的脸，越说越恼怒：“都让林娇娇这小蹄子扇成什么样了！” 顾老爷子闻言淡淡瞥了眼，没说话。 顾凌城搀扶着他，清冷的嗓音，淡淡开口：“妈，你是不是又惹娇娇了。” 秦墨温瞪大眼，心里恨的厉害，怒道：“凌城，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妈，你不向着我，你向着一个外人！” “娇娇不是外人。”顾凌城声音更冷几分。 秦墨温被他这副坚持维护的态度气坏了，冷笑：“行，你不帮着自己亲妈就算了，那你妹妹呢？” “楚若又做错什么，她一个人带孩子容易吗？她还生病呢，天天让姓林的指着鼻子欺负！” 秦墨温阴沉着脸，浓重不悦的声音忍不住抱怨说。 “你这个当哥的，要是还有半点责任心，就给你妹妹撑腰说说话！别老让林娇娇冲你妹蹬鼻子上脸！” 第五十四章 收养白楚若的真相 秦墨温咄咄逼人的瞪着眼睛，要顾凌城做出选择。 顾凌城眉眼淡淡，冷声说：“妈，别和娇娇置气。” 秦墨温闻言，更是气的涨红脸。 “小蹄子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连家里人都不顾！” 秦墨温伸出臃肿的手指，直直指着林娇娇的鼻子，眼里涌现出浓浓的厌恶。 林娇娇冷笑声：“爷爷，对不起，看来这里并不欢迎我和妈妈。” “问候已经带到了，我和妈妈就先走了。” 林娇娇神色淡淡的走向顾老爷子，从包里拿出一枚做工精致的红色锦盒，打开后，露面里面静静躺着的平安扣。 林娇娇笑道：“爷爷，这个平安扣送您，希望您以后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顾老爷子伸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道：“娇娇有心了。” 秦墨温就在他附近站着，自然第一时间也瞥到锦盒里的平安扣。 她闷哼声，阴阳怪气的说：“死丫头还算有点审美，说话不中听，买的平安扣倒是挺好看。” 林娇娇笑眯眯看向她：“买的说不上，这平安扣是我自己亲手做得。” “你做的？！” 秦墨温不可思议的尖叫出声，蓦地瞪大眼。 她满是狐疑的上下打量眼林娇娇，随即轻蔑的冷笑：“呵，少说大话了，你能设计出这种水平的作品？别老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爱信不信，我没有和你解释的义务。” 林娇娇懒得理她，转头拉着宋知画就想走。 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了。 在顾家多待一秒，她都嫌心烦！ 秦墨温脸青了红、红了青的，神色十分精彩。 她知道林娇娇没有说谎，那块设计款式精美的平安扣，真是她亲手做的。 秦墨温想到自己刚刚居然夸这平安扣好看，真是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立马瞪着眼翻脸说。 “原来是你设计的，我说怎么这么难看呢！” “连这种货色的劣质品都敢拿出来当礼物送给老爷子，林娇娇，你未免也太目无尊长了，一点诚意都没有，竟会敷衍人。” 秦墨温纯属是睁眼说瞎话。 她明明也很喜欢那块平安扣。 但就因为知道是林娇娇设计的，立马翻脸，改口贬低嘲讽。 林娇娇唇角勾了勾，都懒得理她这种纯纯胡搅蛮缠的人。 “我送给顾爷爷的东西，又不是送给你，你算老几，在这里指指点点。” “对啊。”顾老爷子摸了下掌心中色泽莹润的平安扣，意味深长道：“这是娇娇送给我的礼物，我可是喜欢的很。” “娇娇亲手做的，我瞧着也不比外面市面上卖的差，这平安扣，做的多好看呢。” “老爷子！” 秦墨温不满的嘀咕：“您就是偏心，林娇娇给你送什么你都觉得好。” “行了。” 顾老爷子脸色一沉，抬手用拐杖重重敲了下地板，厉声呵斥：“你一个长辈，成天和人家小姑娘过不去，成何体统！” 秦墨温就不乐意，瞪着眼睛抱怨说：“老爷子您就是偏心！” 她说着，将白楚若一把拉到面前，忍不住得意的炫耀说：“老爷子，您有空真应该多看看若若设计的作品，那才叫真正的好看！” “就连他们时尚圈里，有名的那个付什么……付庆棠，对，就是他，就连他都夸若若天赋高，设计的作品好看，还想收她当徒弟呢！” 秦墨温话落，挑衅似的瞥向林娇娇，冷笑：“你有若若这能耐吗？” 林娇娇笑了。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白楚若，意味深长的说：“付老先生说要收你当徒弟？” “那天生日宴我也在，我怎么没听说呢。” 白楚若脸色一变。 她就是好面子，才想着说付庆棠准备收自己当徒弟，当做新公司的营销噱头。 反正也不会有人真去查证，大家基本都是捧捧场卖个人情，谁会在乎真假啊。 谁知道，秦墨温这个拖后腿的老女人会这么蠢，拿这个当做嘲讽林娇娇的借口！ 白楚若怕林娇娇真说出来什么让她露馅被嘲讽，眸光暗了暗，捂着脑袋，有些虚弱的说道：“妈，我突然有些头疼，胸口闷闷的，还喘不过气。” 秦墨温吓了一跳，急忙关心她说：“若若，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 “快让你哥带你去医院看看，这病可耽误不得。” “我没事……”白楚若抬起盈盈眸光，轻轻摇摇头，温温柔柔的说：“可能是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一时半会儿的身体难受，等我缓缓就好，不麻烦哥哥送我。” 秦墨温闻言，心里更是气。 她猛的瞪向林娇娇，语气不满到极点：“都是你的错，是你把若若刺激的犯病，你快给若若道歉！” “你不道歉，这事儿就没完！老爷子你也少偏心，若若都快被她气到犯病了，你多少也心疼下自己的孙女，看在若若爸妈的面子上，别总因为林娇娇让若若委屈。” 提起白楚若的父母，顾老爷子果然表情一变。 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行了，你也别挑拨两个孩子的关系，若若心情不好，和娇娇有什么关系。” “我乏了，先上楼去歇歇，宴会继续。” 老爷子摆明了是知道秦墨温胡搅蛮缠，都懒得理他。 他目光和蔼的看向林娇娇，安慰她说：“娇娇，让你和你母亲受委屈了。” “你别往心里去，凌城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你跟我来，咱们上楼去叙叙旧，爷爷和你说些心里话。” 林娇娇本来是想送完礼物后，带着宋知画直接就走的。 这顾家待着没意思，主人不欢迎她们，她们也没必要上赶着非留下来，让人排挤。 但顾老爷子都这么说了。 林娇娇抬眸看向老爷子还有些虚弱的苍白脸色，和他望向自己时和蔼宠溺的目光，点点头。 “好。” “爷爷，我陪你上去说话。” 林娇娇扶着顾老爷子走上楼。 他带着林娇娇来到书房，坐到红木椅上歇了口气，才哑声说道。 “娇娇，今天爷爷叫你来，其实是有事想要告诉你。” “爷爷思前想后，总觉得你该知道，当年爷爷收留楚若的真相。” 第五十五章 残忍的现实 林娇娇一惊，不太理解老爷子的意思。 “爷爷，您为什么想要告诉我这些。” 林娇娇知道顾家收养白楚若，是因为她的父母对顾家有恩。 顾凌城就是因为这份恩情，才拿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对她照顾有加。 “这么多年，你就不好奇吗？” 顾老爷子坐在书桌后面，摸了把花白的胡子，苍老凌厉的眸光，有些意味深长。 林娇娇垂下眼眸。 她以前是好奇的，更多是不甘心。 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情，才能让顾凌城，或者说顾家做到这种地步。 但现在。 林娇娇已经决心离开顾凌城了，这个真相，也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真相如何，都改变不了她要离开顾凌城的决定。 “爷爷，我不在乎了。” 林娇娇眸光微闪，实话实说。 顾老爷子闻言忍不住抬眸多看她一眼，瞧着林娇娇面无表情，一副十分淡漠的模样。 他知道，林娇娇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在乎了，不是闹脾气说气话。 顾老爷子重重叹息一声，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娇娇，我知道这个真相对你来说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就当是给你和凌城这段感情，最后一个交代吧。” 林娇娇闻言沉默一瞬，才迟疑着轻轻点头。 老爷子话是说到她心坎里了。 不管怎么样。 她和顾凌城纠缠这么长时间，如今就算决意离开，也不能不清不楚的结束。 他们之间…… 总要有个交代的。 顾老爷子见她松口，眸光闪了闪，沉思良久，才斟酌着开口，浑厚苍老的声音，语气有些怀念。 “当年，楚若的父母还在世时，两人都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在全国都有名气。” “可惜，老天无眼，他们二人纷纷死于一场医闹，闹事的人持刀伤人，楚若的父母当场毙命，那时她才刚刚三岁。” 林娇娇一怔。 她没想到，白楚若的父母原来是这么去世的。 但这和顾家有什么关系呢？ 顾老爷子看出来她的困惑，幽幽叹了口气，继续解释说道。 “楚若的父亲是妇产科医生，母亲是麻醉医师，两人经常在医院配合做手术，当初也是一段人人艳羡的佳话。” “凌城的母亲……墨温她当年怀凌城的时候出车祸，被人送进医院，大人和孩子都差点不保，一尸两命。” “还是楚若的父母帮她做手术，不但保住了大人的性命，还把凌城顺利接生出来。” 顾老爷子说到这里时，还有些后怕：“当年墨温伤势严重，医院里谁都做不来这个手术，只有楚若的父母有这本事，把她和凌城一起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他们是顾家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们，就不会有凌城的出生。” 林娇娇怔愣的睁大眼。 她没想到，原来顾家领养白楚若时，说的所谓恩情，居然是这样。 林娇娇垂下眼眸，指尖死死攥紧。 她总算明白，为何秦墨温会这样偏心白楚若，又为何顾凌城从小到大都会下意识更偏向这个“妹妹”。 有时候，甚至宁愿委屈她，都要先可着白楚若满足她的愿望。 站在秦墨温和顾凌城的角度来说，如果白楚若的父母当年真的做手术保住他们的性命。 那倒也是合情合理，旁人没什么可指责的。 实打实的救命之恩，怎么报，报一辈子，都不过分。 林娇娇唇瓣微张：“顾凌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真相的？” 顾老爷子沉默一瞬，缓声说道：“从他一岁刚刚能记事的时候开始，墨温就经常抱着他，跟他说楚若父母这份恩情。” “她从那会儿就一遍又一遍教导凌城，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好好照顾楚若，断不能让她受委屈，要照顾她一辈子来偿还这份恩情。” 一岁…… 林娇娇勾了勾唇角，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知道顾凌城头脑聪明，很早就开始记事。 但她没想到，原来从他刚一岁的时候开始，秦墨温就耳濡目染教导他这些。 怪不得…… 怪不得。 顾凌城比她大了两岁。 真算起来。 他认识白楚若的时间，原来比认识她还要早。 早在林娇娇小时候第一次遇见顾凌城，要他记住自己之前。 他的脑海里，就已经根深蒂固的被植入了要对白楚若好一辈子来报恩的观念。 林娇娇脸色蓦地苍白，真相就在面前，她却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林娇娇凄然一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好像是一个笑话。 顾凌城什么都知道，他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呢？ 一个……跳梁小丑吗？ 林娇娇眼圈发红，她没想到，自己想要的交代，原来真相对她来说，竟是这样的残忍。 就好像把她过去二十多年的感情，全部否定。 她不是先来者。 什么青梅竹马…… 她才是后来的那个！ 这个认知，让林娇娇心痛到无法复加。 顾凌城就在楼下。 林娇娇死死咬住唇角，强忍住眼眶中发酸发涩的泪水，现在就很想冲到楼下质问顾凌城。 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 自己在他眼里，究竟算是什么！ 她的感情，她的爱与嗔痴……又究竟都算什么！ 大概是看出来林娇娇有些接受不了真相。 顾老爷子急忙起身，神色复杂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当是安慰，无奈重重叹息一声。 “娇娇，其实这个真相早该告诉你的，爷爷也是考虑到你可能接受不了，知道以后反而会变得痛苦，才……” “才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 顾老爷子抬起苍老浑浊的眼眸，看向林娇娇时，带着许多不忍心与愧疚。 “这事也怪爷爷，我其实早就该告诉你，而不是瞒着这么久，我自以为不说才是对你好。” “但如今，你既然已经决意和凌城退婚，我心里就总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你和凌城……就算要结束，也不能不清不楚的。” 顾老爷子话落，表情还变得有些后悔与茫然，喃喃道：“也许……我早该告诉你的。” “娇娇，如果早些告诉你，你和凌城，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第五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顾老爷子的疑问，让林娇娇怔愣一瞬。 如果她早点知道真相，她和顾凌城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林娇娇垂下眼睫。 她觉得答案是肯定的。 “爷爷，我和顾凌城……我们之间的问题，远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林娇娇神色复杂，唇瓣轻抿：“白楚若的问题，只是我们两个人矛盾中最大的导火索。” “但如果没有这个导火索，也会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问题形成我们矛盾的爆发点，我爷爷说的对，我们两个人，性格就不合适。” 林娇娇还是很感谢顾凌城，带给她青春年少许多美好的回忆。 尽管这些回忆并不完全都是开心快乐的，却也曾经让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强扭的瓜不甜。 她和顾凌城强扭在一起这么多年，也已经到了极限。 再往下，对谁都不好。 所以，到此为止吧。 最后保留一些美好的回忆，没必要撕破脸，好聚好散。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重新让自己心态平和下来，说道：“顾爷爷，我还是很感激您今天愿意告诉我真相，让我可以和顾凌城清清楚楚的有个结束。” 顾老爷子闻言，有些于心不忍。 “娇娇，凌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顾老爷子舍不得林娇娇，他想着两个孩子还小，难道真的没办法挽回吗。 顾老爷子忍不住劝她：“我再帮你和凌城说说，还有他妈妈那边……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让她去国外找凌城的父亲一起住。” 顾凌城的父亲如今负责顾氏集团在国外的产业，很少回国。 林娇娇闻言，笑了笑，语气异常冷静：“顾爷爷，没必要这样，何必呢？” “我觉得这样让大家过的都不舒服，也挺没意思的，况且顾凌城这辈子也放不下要照顾他妹妹。” 林娇娇顿了下，语气郑重而认真的说。 “我接受不了这点，就算现在心软松口，以后结婚也肯定会因为这个妹妹闹的鸡飞狗跳，明知不幸的婚姻，早点让彼此解脱对谁都好。” “顾爷爷。”林娇娇安慰他说：“您是过来人，应该心里比谁都清楚，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 “恋爱只需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可结婚，过的却是两个家庭的日子，离开热恋期的荷尔蒙滤镜，结婚后，过的就是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 林娇娇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顾老爷子也并非不懂这些道理。 他就是单纯不甘心，不舍得林娇娇真离开。 顾老爷子抬起褶皱的苍老眼皮，久久盯着林娇娇看了会儿，最终重重无奈叹口气，语气无力的说道。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这些。” “娇娇，你去走你想要走的路吧，不用顾虑太多，就算你和凌城退婚，我也还是你顾爷爷，有需要的地方，就尽管和爷爷说，千万别怕开口。” 顾老爷子眼眶发红，他就是放心不下老大哥这个孙女，总觉得她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公主。 但是今天和林娇娇真正谈过后，顾老爷子才惊然发觉。 当年那个娇滴滴、很爱哭的林家小公主，也早就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坚强大人。 顾老爷子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悄悄背过身摸了下眼泪，才转过头笑着说：“行了，你和你妈妈先回去吧。” “我也乏了，你帮我下去和客人说一声，让他们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管我，心愿我都领了。” 林娇娇心里也很触动。 不管顾家人对她如何，至少顾老爷子是真心待她好的。 她唇瓣微张，有些哽咽的红着眼说道：“顾爷爷，您也放心，我有时间就回来看您。” “您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顾老爷子笑了笑，没说话，只冲她点点头。 林娇娇看出他脸上的无奈与疲惫。 她没忍心再多说什么，毕竟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她要离开顾凌城的事实。 林娇娇下楼的时候，秦墨温正指着顾凌城的鼻子数落。 “妈小时候怎么和你说来着，是不是要你照顾好若若，她可是你妹妹，她父母对咱娘俩都有救命之恩！” “凌城，做人不能当白眼狼，更不能不知恩图报啊，你怎么能让若若受委屈呢？” 秦墨温咄咄不休的，尖酸刻薄的嘴吵的厉害。 “妈知道你心里有娇娇，她要是真喜欢你，就该理解你，帮着你一起照顾若若母子俩，而不是和若若闹情绪！” 白楚若在旁边听着，表情有些为难，声音温温柔柔的：“妈，您少说哥哥两句吧，哥哥还要照顾娇娇，他也不容易呀。” 说了半天，就是不愿意张嘴说，她已经长大了，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不需要哥哥再照顾。 林娇娇神色淡淡的瞥过去。 她看着顾凌城轻轻蹙眉，俊朗英气的冷淡脸庞上，压抑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烦躁。 林娇娇脚步一顿，突然觉得，顾凌城在这个家里，也挺不容易。 但她不会因此心软，更不会因此同情这个男人。 他家里的问题，没道理要她来买单。 他大可以娶一个，愿意陪他一起照顾妹妹、伺候婆婆的贤妻良母。 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妈。” 林娇娇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看都没看顾凌城一眼，直接和宋知画说。 “顾爷爷说他乏了，接风宴的心意领了，其他的，让客人自便。” “咱们礼物也送到了，回家吧。” 宋知画早就不想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家里。 她点点头：“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以后，咱们也少来。” 宋知画临走时，忍不住呛了一句。 秦墨温立马瞪大眼不乐意，阴阳怪气的捏着鼻子说：“呵，我还不想邀请你们呢，当我愿意招待你们母女俩啊！” “少来最好，你们要是识趣，就赶紧自己走！” “你！” 宋知画一气，冷笑道：“顾家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们林家是惹不起。” “凌城，你妈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这个婚是真结不了，我不可能让女儿嫁到这种婆家。” “你和娇娇的婚约，就算了吧，看在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份上，大男人痛快些。” 宋知画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很强硬了。 她就是要给自己女儿做主，让顾凌城当着京城里所有权贵的面，公开宣布他和林娇娇退婚的消息。 顾凌城懒懒靠在冰冷的墙面上，闻言缓缓敛起眼睫，盯向林娇娇的方向。 男人清冷低沉的嗓音，不徐不疾的开口，坚持道。 “宋姨……” “我说过，我是不会同意和娇娇退婚的。” 第五十七章 他今天必须看到她的体检报告 林娇娇有时候都好奇，两个人闹到这种地步，他还在坚持什么。 她扯了扯嘴角：“这个你说的不算，我不同意嫁，就是不同意。” “顾凌城，你要还算个男人，就痛快点放手吧，看在咱们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上，现在松口，我说不定还能和你当朋友。” 林娇娇说的是真心话。 她从老爷子那里得知真相以后，其实想开了许多。 顾凌城却不同意，他脸色蓦地冷沉下来，周身气压低到可怕。 顾凌城敛起一双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盯向林娇娇：“出来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 林娇娇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定。 “那就当面说。” 顾凌城态度坚决，冷冷开口：“但有些事，我不觉得你会想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破。” “娇娇，你说对吗？” 顾凌城锋锐凌厉的视线，突然意味深长的瞥到林娇娇平坦的小腹上。 林娇娇陡然一惊，脸色瞬间苍白。 他难道知道了些什么？ 林娇娇不确定。 她有些紧张的攥住手，抬眸望进顾凌城一双如寒潭般幽深的狭长凤眸，心里突然没底。 沉默半晌。 林娇娇冷着脸转身，背对他留下一句话：“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我希望这次谈完后，你能痛快同意和我退婚。” 林娇娇不会在她和顾凌城退婚的关键时候，冒任何风险。 她承认，她害怕顾凌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她可能怀孕的事情。 林娇娇背对着顾凌城，死死咬住下唇，掌心攥的生疼。 这个孩子……是属于她的。 这是上天在她抑郁到想死的时候，送给她的珍贵礼物，是拯救她的天使。 任何人都不能抢走。 包括顾凌城在内。 …… 林娇娇带着顾凌城，熟门熟路来到顾家的花园。 偌大的花园里冷冷清清，只有她和顾凌城两个人。 顾凌城停下脚步站定。 俊朗贵气的男人身姿欣长，单手懒懒抄兜，垂下眼睫，清冷如尘的嗓音，忽然没由来说道。 “你小时候，就喜欢在这个花园里过家家。” “你演妈妈，我演爸爸，周围的大人起哄，都说咱俩般配。” 顾凌城清冷的嗓音带着怀念。 林娇娇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她那会儿还小，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就喜欢缠着喜欢的小男生玩家家酒。 顾凌城懂事又早熟，性格冷淡，自然不爱参与这些。 但他被自己磨的没办法，架不住她软声撒娇，她抱着顾凌城磨他几句，他总会勉为其难同意的。 林娇娇小时候就属于人来疯的性格，活泼又好动，活脱脱一个混世小魔王。 顾凌城就认命的跟在她后面，帮她收拾烂摊子。 秦墨温嫌她把家里花园弄乱，每次生气要打她，都是顾凌城替她挨罚领骂。 林娇娇回忆起过去的美好时光，神情有一瞬的怔松。 “那我还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林娇娇垂下眼眸，语气疏离淡漠：“顾大哥，是娇娇小时候不懂事，总拉着你玩这些无聊的小孩子过家家游戏，还连累你受罚。” 顾凌城闻言，狠狠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林娇娇转过头，神色平静的看他，突然说：“爷爷把当年领养白楚若的真相都告诉我了。” 顾凌城一怔。 他抿起唇角：“娇娇，你要实在介意……”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和你因为这个争吵。” 林娇娇静静的看向他，语气还算得上心平气和：“我是想说，我其实也能理解你的难处。” “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和你妈妈都是被白楚若的父母救下来的，要是没有他们，你就不会出生。” 林娇娇深吸口气，才继续缓缓开口，清冽悦耳的嗓音，语气越发平静淡然。 “你妈妈偏心白楚若，我能理解，她父母都是好医生，因为医闹双双去世，留她一个三岁孩子孤苦伶仃，你是有情有义、有责任感的人，想要照顾她一辈子，我也能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林娇娇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 她只要不拿顾凌城当自己的恋人看待，不拿他当自己的未来老公、未来孩子的父亲，只单纯拿他当发小，那她还是非常大度，甚至可以说善解人意。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睫。 她从前一遇到和白楚若有关的事情就要炸，那是因为她真的爱，所以接受不了。 但倘若她不爱，不在乎。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林娇娇是非常能够理解顾凌城，也尊重他的选择，甚至觉得他这样做，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没有人会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外人斤斤计较。 林娇娇这样说，就是和顾凌城划清界限的意思。 顾凌城和她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幽深的眼眸倏地冷沉，不甘心的上前用力攥紧林娇娇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咬牙说：“够了，以后别说这种话，我不爱听。” “我今天找你出来谈，不是说这些的。” 顾凌城强压住怒火和眼里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就是听不得林娇娇要和他分开，他接受不了，每次听见就和刀割似的，心里难受的厉害。 顾凌城态度强硬的紧紧攥住林娇娇的手，垂下密长眼睫，视线突然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前几天，你说你抑郁了，我一直想不明白。” 男人清冷的嗓音，压抑着戾气，意味深长的在林娇娇头顶缓缓响起。 “我后来找人问过，你这种情况，很像是产前抑郁。” 林娇娇浑身一僵，低下头，下意识咬紧唇角。 她第一次痛恨，狗男人怎么如此聪明，他太了解她，她总是瞒不过他。 顾凌城紧紧盯着林娇娇，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一个月前我们……从那以后，你就变得很奇怪。” “也是从那晚开始，你铁了心就是要和我退婚，娇娇，你的改变太奇怪，人不可能说不爱突然就不爱，告诉我，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顾凌城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林娇娇细腻雪白的脸颊，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态度非常强硬的冷声说。 “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医院体检。” “我今天……必须看到你的体检报告。” 第五十八章 顾大哥，你是要逼死娇娇吗 顾凌城的态度非常坚决。 他也来了脾气。 顾凌城害怕林娇娇真的离开自己，他迫切需要抓住某样东西，把他的小姑娘留下。 林娇娇狠狠蹙了下眉，尝试挣脱一下，发现动弹不得。 顾凌城将她纤细雪白的手腕攥的很死，生怕他不用力抓住，她就跑了。 林娇娇轻喘了口气，哂笑：“顾凌城，你少发疯，我没义务听你的安排，身体是我自己的，你不能强迫我检查。” “我有这个资格。” 顾凌城攥着林娇娇的大手又用力几分，清冷的嗓音，不容置疑道：“如果你真怀孕，孩子有我一半的血缘，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知情权。” “那如果我真怀孕呢？”林娇娇问他。 “那就生下来，我娶你，我来养你们。” “那你妹妹呢，你妈妈呢。”林娇娇又问他。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今天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这个家除了爷爷没人待见我，你说要娶我，那你能割舍生你养你的母亲，和父母对你有救命之恩的养妹吗？” “你不会。” 林娇娇替他回答。 她蓦地笑了起来：“你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男人，这是好事，但你的心装的人太多，你割舍不了，我的世界又太小，容不下别人。” “所以……真算了吧，好吗，顾凌城，乖，听话，别闹了。” 顾凌城一怔。 林娇娇的话有些耳熟。 她说的，是他经常对她说的。 顾凌城以前都没感觉，但现在这番话从林娇娇口中对着他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 顾凌城听着林娇娇说“乖，听话，别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没有闹。”顾凌城蓦地沉下脸：“我很认真。” 话刚一出口。 顾凌城就猛的怔住。 他下意识抬眸去看林娇娇，发现林娇娇正挑眉，意味深长看他。 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她那双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淡淡讥讽。 顾凌城抿起薄唇，他总算理解，以前林娇娇为何总会跟他争吵，越闹两人吵的越厉害。 该说不说。 有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没感觉，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觉得恼火。 “娇娇，是我的错……” 顾凌城认错态度很积极。 他语气缓和下来，几乎是哀求：“让我带你去体检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你上次说你抑郁，我一直都睡不好觉，我带你去看医生，你有什么困难，咱们两个一起渡过，好吗，算我求了，娇娇……” 顾凌城低下头，鼻尖轻轻蹭着林娇娇细腻白皙的脸蛋，微凉的薄唇轻轻吻了下她的唇角，耐心哄她。 “不用了。” 林娇娇侧开脸，表情冷淡下来。 “我不需要你，我说了，就是靠近你我才会抑郁，只要远离你，我的病自然就好了。” “娇娇，你别这样。” 顾凌城眼眶发红。 他真的接受不了林娇娇对自己这样疏离冷落的态度。 顾凌城早就习惯林娇娇天天围着他转。 小姑娘对他从来都是乐呵呵的，眼睛笑的弯起来和天上月牙儿似的，好看的要命。 仔细想来，顾凌城从来没有设想过，林娇娇有一天真的会下定决心离开自己。 在他的世界里，林娇娇爱他，离不开他，他们注定要结婚，两个人一起过一辈子。 现在现实却告诉他，他想错了。 林娇娇要离开他。 她不要他，不想嫁给他。 顾凌城心里难受的发紧，他喘不过气，手脚冰凉，疼的四肢百骸都发抖。 “娇娇……” 顾凌城又尝试低下头来讨好她，不断亲吻着她的唇瓣，一声一声轻轻哄着。 “我带你去医院，不管你怎么说，咱们都先体检看看。” “看到你的体检报告，我也就放心了。” 林娇娇被他亲的烦的厉害。 她不断侧开头躲他，两人挨得极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男人熟悉的清冽香水味若隐若现，混杂着他温热的呼吸，扑洒在林娇娇脸上，让她很不舒服。 林娇娇以前很喜欢闻顾凌城身上淡淡的清香，宛如古庙中的悠久檀香，性感又迷人。 这是她送给他的香水。 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她出去打工赚的第一笔钱，给顾凌城买了瓶香水，想要在他身上，标记独属于她的味道。 林娇娇是很注重浪漫仪式感和纪念意义的人。 她没管家里要钱，自己上学打工赚钱买的礼物，价格自然不会太过贵重，对于顾凌城的身份来说，甚至算得上廉价。 但是这瓶香水，他一用就是十年。 从上高中用到毕业工作，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换过，用完就再买瓶一样的。 有时候林娇娇还忍不住调侃他：“太子爷什么时候换换香水，这瓶太便宜，怕是配不上太子爷的身份。” 顾凌城神色冷淡，唇角几不可见的扬起一抹弧度：“用习惯了，就这样吧。” “或者，你送我瓶新的？” 林娇娇自然是乐意送的。 她后来上班赚钱，再送他的名贵香水，在他房间摆了一屋子，他也不用，就爱用她第一次送的那瓶便宜的。 林娇娇神色淡淡的收回思绪。 她鼻尖发酸发涩，眼眶也跟着止不住的泛起雾气。 她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像每次遇到和顾凌城有关的事情，她都无法顺利保持平静。 林娇娇唇瓣颤抖着，她精致雪白的额头有些乏力的贴着顾凌城的额头，靠在他身上，轻声说道。 “顾大哥，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好吗。” “你要带我去体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死。” 顾凌城用力抱着怀里娇俏瘦弱的小人儿，浑然陡然一僵。 林娇娇抬眸看他，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带着些盈盈的湿润，显得有些可怜：“顾大哥……你现在，是要逼死娇娇吗？” 顾凌城紧紧抿起唇角。 他幽深的黑眸盯向林娇娇，盯了许久。 好半晌。 顾凌城伸出冰凉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林娇娇细腻雪白的脸颊。 他深邃的眸光带着些偏执阴鸷，清冷低哑的嗓音，仿佛和恋人暧昧低语般，几近亲昵的喃喃道。 “娇娇，你想和我退婚，我只接受一种可能。” “体检，让我看报告，只要确认你没有怀孕，我就同意退婚。” 第五十九章 她要找新的小男友 林娇娇垂下眼睫。 她有些紧张的攥住手指，哑声说道：“体检报告……” “你拿给我的不算。”顾凌城直接打断她：“必须是我带你去医院，亲自陪你做体检，亲自替你取报告。” “娇娇……” 顾凌城低下头，轻轻啄了下她精致小巧的雪白耳垂，哑声呢喃：“我知道你朋友家里是开医院的，你想让她帮忙伪造体检报告太简单了。” “不是我亲眼看着的，我不放心。” “你不相信我？”林娇娇边躲避着他的亲吻，边反问。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清冷的嗓音，意味深长：“娇娇，你要是没怀孕，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让我带你去体检，而不是左右找借口敷衍。” 林娇娇这一个多月的表现太过反常。 顾凌城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点看不出来。 不过之前他以为林娇娇只是单纯和他闹脾气。 就像往常一样，等她气消也就恢复正常了，所以没仔细想。 眼下，林娇娇始终没有气消的迹象，反而和他越闹越僵。 顾凌城感到有些害怕。 反常的地方越想越不对劲，以他对林娇娇的了解，绝对是两人一个多月前一夜荒唐过后，她发生了什么事。 顾凌城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在林娇娇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出现这种改变。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怀孕了。 配合林娇娇说自己最近抑郁，顾凌城心里就越发肯定。 林娇娇绝对是产前抑郁。 顾凌城眸光变得认真起来，他轻轻吻了下林娇娇的眼角，低声哄她：“娇娇，你可以和我闹脾气，但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就这一个要求，想让我点头同意退婚，就让我带你去检查身体。” “你不同意，退婚的事情就没商量，这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吗？只是检查一下身体而已……” 林娇娇脸色有些发白。 她真的很痛恨顾凌城的聪明和对她的了解。 林娇娇推开顾凌城，往后退了几步，冷冷看他：“我不同意你这个要求，身体是我自己的，和你没关系。” “我说过，我吃过避孕药，我不可能怀孕。” “那你在害怕什么？” 顾凌城往前逼近一步，幽深的眼睛紧紧盯向她：“娇娇，你知道，你骗不过我。” 林娇娇：“……” 这倒是无法否认。 但林娇娇不会让顾凌城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她偏过头，面无表情的说：“你这个要求不合理，我和你说退婚不是打商量，只是在通知你。” “你的意见不重要，我已经决定要重新找个比你好的小男友了，太子爷不想被人笑话头上戴绿帽，就痛快点松口。” “林娇娇！” 顾凌城怒呵。 他脸色倏地冷沉，下颌咬肌用力，额角绷起青筋，黑眸幽深溢出危险：“有些玩笑话，不能随便说。” “我没开玩笑。”林娇娇很认真：“男未婚女未嫁，我要退婚，重新找个小男友不是很正常，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林娇娇也是没招了。 她想不到还能怎么逼顾凌城面对现实。 想来想去，也只有骗他说自己要重新再找男朋友。 顾凌城冷笑声：“那你尽管试试，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抢我的女人。” “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 林娇娇真的受不了他。 她觉得被逼得有些喘不过气，话都说烂了，狗男人就是不肯放手。 林娇娇微蹙的眉心带上一抹烦躁：“这样真挺没意思的，你就非要逼我吗？哪天把我逼死你就开心了？” “你别这样说。”顾凌城心痛的想要抱住她：“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携手渡过难关的，咱们好好磨合，问题总能解决。” “那我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找个适合我的，宠我爱我、把我看的比全世界都重要的。” 林娇娇莫名其妙的看他：“我何必非要凑合，你和你的家人，值得我委屈自己低三下四吗？” 顾凌城猛的被问住。 他垂下眼睫，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劝林娇娇回心转意。 沉默半晌。 顾凌城有些慌乱的拉紧她的手，好声哄道：“娇娇，你舍不得离开我的，你爱我这么多年，早就习惯有我在你身边。” “等你消消气，你会想明白的。” 林娇娇点点头：“我一直都想的挺明白的，顾凌城，你阻止不了我。” “国内的人不敢惹你，那我就去国外找小男友，反正，我总能找到比你合适的。” 顾凌城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幽深的黑眸酝酿出山雨欲来的危险。 “那你就试试。” 顾凌城强压着怒火，也忍耐到极点。 他轻声哂笑，清冷的嗓音，充满警告：“反正，我不说同意退婚，你的男人，就只能有我一个。” 林娇娇懒得理他。 起初她说要找小男友，只是逼顾凌城同意退婚的权宜之计。 但现在看他这样强势又霸道，林娇娇反而来了脾气，真心想给孩子找个新爹。 林娇娇扯起唇角：“那咱俩就走着瞧吧，你强迫不了我，我找谁都是我的自由。” 林娇娇狠狠甩开顾凌城的手，扭头就走。 她没有继续和顾凌城谈判的必要。 林娇娇本来是顾忌着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想和他好聚好散的。 但顾凌城这种强硬的态度，就不能怪她撕破脸，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顾凌城紧紧盯着林娇娇决绝的背影，心里也越发烦躁憋闷。 他想不明白，林娇娇真能这么狠心，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不可能。 她说要找小男友，肯定是骗他的。 顾凌城忍不住安慰自己。 他修长的手指颤抖着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弥漫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好半晌。 顾凌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冷着脸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最近盯着点我未婚妻，她有什么举动，都第一时间告诉我，尤其是和人约见面。” 陈辰一怔：“顾总的意思……是要监视林小姐？” 顾凌城：“……” “什么监视。”他神色冷沉，说的义正言辞：“我只是怕娇娇被野男人骗。” 陈辰：“……” 陈辰没敢说话。 他想着，怕未婚妻不要他跟别的男人跑就直说嘛，还嘴硬。 改明儿天塌下来，都有顾总的嘴顶着！ 第六十章 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林娇娇回去以后，又把自己埋头在工作室设计稿子。 顾凌城给她打过几次电话。 林娇娇没有接，她嫌烦，干脆就把顾凌城的手机直接拉黑。 顾凌城尝试给林娇娇发消息，却只接收到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顾凌城：“……” 顾凌城都被气笑了。 小姑娘也是长本事，这么多年，第一次和他闹脾气，连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 顾凌城强忍着脾气，觉得有些窝火，修长的指尖在【删除好友】的按钮上，停留许久。 忍了又忍。 顾凌城冷着脸放下手机，把身旁陈辰的电话抢过来，给林娇娇打电话。 陈辰：“？” 陈辰满脸震惊的看他，觉得不可思议。 顾凌城没有理会他，幽深的眸光亮了亮，放缓语气哄道：“娇娇，我……” “啪”的一声。 林娇娇果断挂断电话。 手机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顾凌城：“……” 他面无表情把电话还给陈辰，问：“还有号吗？” 陈辰：“……？？” “呃，还有小号……” 陈辰大概估摸明白了。 他小心翼翼说道：“顾总，我觉得你这样就是白费劲。” “林小姐在气头上，你再打多少电话，不都一样。” 顾凌城冷冷瞥了眼他。 陈辰吓得立马闭上嘴。 沉默半晌。 顾凌城俊朗冷淡的脸庞露出些许难得的困惑，沉声问：“你会哄女朋友吗？” 陈辰噎了下，表情有些复杂：“顾总，恕我直言，您这情况……和怎么哄女朋友没关系。” “林小姐讨厌的是你家里人，你妈和你妹妹……尤其是你妹，你有时候对她是有点偏心。” 顾凌城一个锋锐冷冽的刀子眼瞥过来。 陈辰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上嘴。 顾凌城阴沉着脸，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烦躁。 他不甘心。 林娇娇爱了他这么多年，最后就因为跟他家里人不和，就决定要抛弃他？ 这根本没道理，也不公平。 顾凌城觉得很冤枉。 她要嫁的是他，又不是他妈和他妹妹。 他也不懂。 他们明明只需要把自己的小家庭过好就行，真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吗？ …… 林娇娇果断把跟顾凌城有关的一切都拉黑删干净。 既然决定要断，就断的彻底，别给自己留后退的余地。 严清看出她情绪不太好，温声问道：“出去散步走走吗？” “不用。” 林娇娇埋头继续握着画笔，认真工作：“我想在出国前，尽快把第一批稿子都做好。”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离秋季上新还有段时间。” 严清笑了笑，看似不经意的说：“对了，我今天刷到微博，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林娇娇下意识抬头问他。 严清拿出手机给她看，笑道：“你未婚夫的妹妹今早在微博上发了张设计作品，说是上次送给老师的礼物。” “然后呢？” 林娇娇低头埋着脑袋，并不想关心。 严清清润优雅的嗓音淡笑：“你未婚夫转发点赞，有他做担保，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营销她要被老师收做徒弟的热搜，她准备要开的珠宝公司也引起不少讨论。” 这热搜当然是假的。 付庆棠会不会收白楚若，他们这些真徒弟心里会不清楚？ 林娇娇抬头看向他：“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严清脸不红心不跳的笑道：“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未婚夫妹妹手段了得，她有顾凌城当靠山撑腰，你斗不过她。” “惹不起还不能躲得起吗，我知道自己斗不过她，所以不是和顾凌城退婚，要远离他们家这帮烂摊子了么。” 林娇娇低下头，继续专心工作：“师兄以后也不要和我说这些了，我不想知道，也不好奇，不关心。” “我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好把公司开下去，做出成绩证明自己。” 严清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闪，带着歉意笑道：“倒是我多管闲事，师妹，对不起，我以为你想知道呢。” “没事，师兄，你也是好心。” 林娇娇笑了笑，倒是大大方方。 她知道师兄是对自己好，也不会把他往坏心思上想。 不过…… 林娇娇眸光暗了暗，垂下眼睫，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听见师兄说顾凌城转发白楚若的动态，帮她造势，林娇娇只觉得庆幸。 她和顾凌城及时切割，绝对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 顾世集团。 顾凌城办公室。 陈辰拿着手机，看到动态，眼眸里泛起一抹疑惑：“顾总，您平常不是不用微博吗？” 顾凌城埋头处理文件，冷声道：“有话直说。” 陈辰：“……” 陈辰犹豫了下，小声说：“没啥，我就是刚刚看见微博动态，顾总您好像转发了白秘书的消息。” “什么消息？” 顾凌城下意识问，语气里也有一丝困惑。 陈辰直接拿给他看：“喏，就是这个，白小姐的设计图，好像是送给付庆棠老先生的礼物。” 顾凌城百忙之中，匆匆抬头瞥了眼。 他锋锐凌厉的眸光，在触及到微博动态时，怔愣一瞬，随即狠狠皱眉：“不是我发的……” 顾凌城顿了下，面色越发冷沉：“白秘书呢，把她叫过来。” 陈辰急忙应了声。 等着白楚若兴冲冲的走过来，笑道：“哥哥，你找我……” “这个动态是怎么回事？” 顾凌城直接将手机拿给她看。 白楚若一僵，眼圈发红，害怕又委屈的咬住嘴唇：“哥哥，你忘了吗，是你自己答应过我，会帮我宣传新公司的。” “我看你平常也不用微博，就想着用你的号帮忙宣传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你要是不喜欢，我删了就是。” 白楚若拿过手机，点了几下，作势就要删除动态。 顾凌城微微蹙眉：“算了，发都发了，下次注意点。” 他清冷的嗓音微沉，俊朗贵气的脸庞看不出情绪，淡淡说道：“娇娇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 “我的一切都是她的，下次你有需要，提前问我，别自作主张。” 第六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偶遇 白楚若还是第一次被顾凌城当着外人的面，这么驳面子。 她脸上挂不住，尴尬的脸颊都发烫，眼圈越发泛红，温柔的声音颤抖着：“哥哥，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大嫂要是介意，我去给她赔不是，我也没想到，大嫂会因为这个生气。” 短短一句话，直接就给林娇娇扣帽子。 顾凌城抿唇，清冷的嗓音淡漠：“你别这样说，和娇娇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这样说，搞得和娇娇无理取闹一样。” 白楚若：“……” 白楚若一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自从林娇娇铁了心要和顾凌城闹退婚，一直跟他吵架以后。 顾凌城就像是突然长出脑子一样，没以前好糊弄。 白楚若尴尬的抿起唇角，红着脸说：“我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顾凌城神色冷淡：“我是怕别人误会，娇娇受不了委屈。” 小姑娘每次觉得委屈，都要和他闹。 以前顾凌城觉得，林娇娇和他闹脾气的娇蛮模样怪可爱的，就当是两人的小情趣。 反正她每次都会心软和好，哄一哄就乖乖回来。 但现在不一样。 顾凌城和她闹不起了。 任何可能导致他们产生进一步误会的情况，他都要竭力避免。 “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要动我的东西。” 顾凌城淡漠敛起视线，想了想，又冷声补充说：“把你手机上，所有登录过我账号的软件，都删干净。” 白楚若脸色陡然一僵。 她死死攥紧掌心，没想到顾凌城为了林娇娇，会做的这么绝。 顾凌城原比她想象的要在意林娇娇。 这个认知，让白楚若感到非常不爽，甚至有些嫉妒。 “我知道了，哥哥。” 白楚若勉强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很受伤。 “哥哥，宋家那边又来催我要把孩子带走，那个人……那个人还不死心，你再帮帮我，好吗？” 白楚若突然捂住胸口，水光盈盈的眼眸泛起雾气：“哥哥，你知道的，我最近情绪一直不好，我不能失去时礼。” 顾凌城微微敛眉，想起宋家那位，锋锐冷冽的眸光稍稍缓和了些，安慰她。 “时礼永远是你的孩子，你不用担心，有顾家做靠山，没人能把他从你身边抢走。” “哥哥，谢谢你。” 白楚若感激的笑了笑，趁机要求：“今晚你来陪时礼吃顿饭吗？他可想你了，一直缠着我问舅舅在哪里。” 顾凌城还是蛮喜欢小孩子的。 他冷淡的眸光越发缓和几分，沉思一瞬，点点头：“可以。” 白楚若闻言，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 林娇娇埋头苦干一整天，再抬头时，就已经到了晚上六点，下班的时间。 严清笑着邀请她说：“时间不早了，忙了一天，一起吃个晚餐吗？” 林娇娇揉了揉疲惫的眉眼：“今晚就算了，我不饿，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也好。”严清垂下眼睫，点开手机，温声笑道：“老师还是护短的。” “什么？” 林娇娇一怔。 “看微博。”严清努努下巴示意，笑意盈盈的看她。 林娇娇面带困惑的点开手机，翻了下动态。 她的目光在看到付庆棠登录万年不用的微博，发的更新后，微微一愣。 付庆棠发了张照片，是她生日宴那天送他的礼物，一个设计精巧的新中式耳钉。 配文：【徒弟的一点心意。】 有很多人看见热搜来凑热闹，在老人家评论区起哄问他，这个神秘的小徒弟是不是白楚若。 付庆棠从来不发微博，更别说回复别人。 这次却破天荒挑了条热度最高的评论，回复说：【不是。】 【我的小徒弟，你们不久后就知道是谁了。】 他还特意卖个关子。 本来这也是个小插曲，没啥人在意。 偏偏最近网上铺天盖地营销白楚若是付庆棠未来的徒弟，热度还挺高。 这下就相当于付庆棠变相打假辟谣。 网上顿时又充满暗戳戳嘲讽白楚若的舆论风向，搞得她被正主亲自打脸很尴尬。 严清意味深长的笑着说：“老师还是疼你的。” 林娇娇也笑了：“他老人家也惯是嫉恶如仇，见不得心术不正的人利用他蹭热度。” 经过这一遭，白楚若狠狠丢了面子，估计能老实不少。 林娇娇倒也没太在意。 本身付庆棠就不会收白楚若当徒弟，这跟林娇娇和她有矛盾无关。 纯是白楚若的水平还远远达不到老人家收徒的标准，别说入门了，连摸到勉强合格的门槛都差一大截。 所以林娇娇从一开始就没拿白楚若那些算计当做威胁，压根没放在眼里。 当自身能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林娇娇和严清在公司门口道别后，先开车去了街道附近的便利店。 她今晚没什么胃口，打算随便买点半成品回家热热吃。 林娇娇半蹲在冷藏柜前，专心挑着晚餐。 她在找平常还挺爱吃的金枪鱼寿司，正好就剩最后一盒。 林娇娇笑了笑，觉得自己运气蛮不错。 她伸出手，正要碰到盒子时，半路突然拦出一个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她一步拿走。 林娇娇一怔。 她鼓了鼓脸，有些生气的抬头，想要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拦路虎是谁。 目光却在触及到男人笑意盈盈的邪肆帅气脸颊时，浑身一僵。 “宋绍庭……” 不对。 宋绍庭没有这么年轻，气质也没有这么放荡不羁。 最重要的，人死不能复生。 林娇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人。 她抿了抿唇，眉梢轻挑，语气有些意外：“宋邵言，怎么是你。” “你从国外回来了？” 林娇娇顿了下，眼中划过一抹恍然大悟：“我懂了，就是你在和白楚若抢孩子。” “你想把宋时礼接回宋家？” 宋邵言是宋绍庭的弟弟，也就是白楚若的小叔子。 不过他出于某些原因，常年在国外待着，连宋绍庭当初结婚都没回来。 宋邵言邪肆慵懒的眸光微闪，笑着掂了掂手里装着寿司的盒子，清冽懒散的嗓音，缓缓响起。 “好巧，在这里遇见你。” “听说你和顾凌城退婚了？” 林娇娇：“……” 林娇娇翻了翻眼，有些无语：“这么多年没联系，上来就先问这个？”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宋绍庭懒懒笑着将手里的盒子塞回到林娇娇怀里，溢满邪气的狭长黑眸微眯，舌尖抵了下腮帮，意味深长道。 “都怀孕的人了，吃的健康点，别糊弄。” 第六十二章 蓄意已久的谋杀还是意外 林娇娇陡然一惊。 她吓得差点手一哆嗦，把怀里捧着的寿司盒子给扔出去。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笑哈哈的敷衍打岔：“你说什么呢，什么怀孕，我怎么听不懂。” 宋邵言微眯起邪肆的双眸，笑了笑，也没进一步戳穿她。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慵懒低哑的嗓音，轻慢道：“走吗，好不容易重聚，我请你吃饭。” “就当是我的接风宴了。” 林娇娇犹豫了下。 真算起来，她、顾凌城和宋绍庭三个人，都是京城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感情都还不错。 宋绍庭是个顶好的人。 他弟弟宋邵言从小就被宋家送到国外去，孤零零一个人住，身边就只有一个尖酸刻薄的老保姆照顾，对他也不算好。 宋绍庭心疼弟弟，隔三差五就往国外跑看望他。 林娇娇以前闲得无聊，又喜欢出国旅游，就经常拉着顾凌城一起，陪着宋绍庭去国外找他弟弟玩。 一来二去，次数多了。 林娇娇就和宋邵言熟络起来，不过两人不经常联系，加好友也属于日常躺列那种。 林娇娇念在宋绍庭的面子上，点点头：“那也行吧。” “去哪儿吃？” “你到了就知道了。” 宋邵言舌尖抵了下腮帮，轻笑声，双手懒懒插兜，率先转身往前走：“我没开车，借你车子用一下？” 林娇娇也没多想。 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宋邵言主动帮她拉开副驾驶的门，自己则坐到主驾驶上。 等着系上安全带，车子马上要发动了。 林娇娇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出现在这附近？” 宋邵言懒懒耷拉着眼皮，将车子缓缓发动后，才充满邪气的笑了下。 “我哥死了我就回来了，出现在这附近，是特意蹲你下班的。” 林娇娇：“……？！！” 林娇娇猛的警惕起来，转头盯着他看：“几个意思？” “别误会。”宋邵言笑的漫不经心：“只是想和你谈谈合作。” 林娇娇无语：“说清楚点，少当谜语人。” 宋邵言顿了下，继续专心开车，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哥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知道，户外极限运动设备出问题，警察调查过，就是场意外。” “你真觉得是意外？” 宋邵言眸光暗沉下来，隐隐带着一抹戾气。 林娇娇第一时间没回话。 老实说，当初得知宋绍庭的死讯时，她一下接受不了，也忍不住怀疑过。 但是…… “不至于吧。” 林娇娇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摸着下巴分析说：“你觉得是白楚若故意的？但是没必要，你哥挺爱她的，对她也一直很好。” “你哥出事前，她在宋家待着，宋家人也对她不错，婆媳关系和谐，她还生了个儿子。” 林娇娇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就是讨厌我，经常和我过不去，我跟宋绍庭又没关系，她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谋杀亲夫吧，得罪宋家对她一点好处没有。” “那可不见得。” 宋邵言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年轻俊朗的帅气脸庞，面若寒霜。 他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方向盘，慵懒不羁的嗓音，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你知道，白楚若在我哥出事前两个月，突然秘密把自己的户口从顾家转回白家了吗？” 林娇娇一怔。 这她还真不知道。 白楚若的户口在小时候被顾老爷子领回顾家的时候，就被移到顾老爷子名下。 “是秦墨温帮她做的，老爷子都不知情。” 宋邵言耐心等着红灯，指尖轻点方向盘，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弧度：“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有点奇怪。”林娇娇点点头，表情有些困惑：“但你怀疑她，就因为这个？” “那倒不是，我是纯怀疑，没证据。”宋邵言懒懒搭着眼皮，理不直气也壮。 林娇娇：“……” 哦。 那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宋邵言侧头若有所思看了眼她，幽深如夜的眸光暗了暗，懒声说道：“我哥从小就害怕极限运动，他不擅长这个。” “白楚若出嫁前，也没表现出有多喜欢做极限运动，偏偏嫁给我哥以后，沉迷这些项目，还偏要缠着我哥陪她，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些怀疑，就是越猜测，越觉得是真的。 林娇娇以前都没多想过。 但被宋邵言这么一提醒，她也越发觉得不对劲。 “是有点奇怪，感觉就像是……蓄谋已久？” “但是她图什么呢？”林娇娇想不通。 “谁知道呢，可能真相只有白楚若自己清楚。” 宋邵言等红灯的时候，突然俯身凑近林娇娇，鼻尖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轻笑声。 “好姐姐，要不我想找你合作，你帮帮我，试探一下她怎么样？” 灼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喷洒在林娇娇肌肤敏感的脸颊上，让她忍不住瑟缩一下。 林娇娇微微红了脸，下意识与他拉开距离，皱眉：“我怎么配合你。” “假装我的女朋友，不用多说话，配合我就行。” 林娇娇：“……” 林娇娇一言难尽的抬起头看他，语气复杂：“你是不是故意在耍我？” 为了一碟醋，兜这么大圈子，特意包一盘饺子？ 林娇娇其实不想自恋的，毕竟她和宋邵言真要说熟，倒也没那么熟。 但宋邵言出现的时机有点诡异，他整个人也透出让人说不出的危险神秘。 林娇娇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应该离他远点。 宋邵言笑了笑，没解释，只说：“到了。” 林娇娇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宋邵言带着她去的是一家京城有名的西餐厅。 “走吧，请你吃饭。” 宋邵言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贴心的帮林娇娇解下安全带。 他乌黑的碎发不经意间擦过林娇娇肌肤细腻白皙的脸颊，痒痒的，让林娇娇忍不住浑身一颤。 她微微蹙眉，心里感到些异样，再次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 宋邵言却不给她机会。 他率先下车，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宋邵言幽黑的眸光漆深如炬，慵懒的嗓音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微微弯腰，做出一个十分绅士的邀请姿势。 “请吧，林公主。” “今晚，必定让你难忘。” 第六十三章 顾凌城，你口味真重 林娇娇忍不住抬眸多看他一眼。 她有些好奇，这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大概是出于对宋绍庭为人光风霁月的好感与可惜，林娇娇也想知道。 他的死，究竟是蓄意谋杀，还是事故意外。 林娇娇将指尖搭在男人微凉的指尖上，轻轻下车。 夜里微风拂过。 林娇娇将纱织的白色小披肩紧了紧。 她今晚穿了身剪裁得体的淡黄绣花旗袍，长而微卷的秀发被夜风吹起，带了几分温婉优雅的气质。 宋邵言笑着拉住她的手指，突然俯身，低头附在她耳旁，慵懒磁性的声音，喑哑开口。 “我帮你挽发吧，披着头发，一会儿吃饭不方便。” 林娇娇一惊。 她下意识想躲开，手指却被男人不容置疑的攥紧。 “不用了，我自己……” 林娇娇有些不适应。 她秀眉轻蹙，想要挣脱的时候，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轻轻穿过她乌黑细软的长发。 发丝在指尖流转，温热的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细腻光滑的雪白肌肤。 林娇娇瑟缩了下，敏感的耳尖泛起潮红。 “呵……” 宋邵言轻笑声，邪肆不羁的眉眼轻挑，修长的指尖灵巧的挽了个花。 他将一支坠着暖黄流珠的金簪轻轻插到编好的发髻里，造型简单又不失优雅矜贵。 宋邵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狭长的幽深眼眸微眯，微凉的指尖状似无意的从林娇娇垂在肩上的青丝划过。 “走吧。” 宋邵言曲起手臂，锋锐瘦削的下颌轻点示意，慵懒邪肆的嗓音轻慢笑道：“从国外带回来送你的礼物。” 林娇娇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下坠着流珠的簪子，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个男人，着实危险。 林娇娇眸光微闪，伸手淡然的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你今晚搞得这么神秘，最好是能让我看出好戏。” 林娇娇直觉身旁气质危险邪肆的男人邀请她来吃这顿晚饭的用意不会简单。 林娇娇目视前方，笑意盈盈的弯着如月牙儿般的桃花眼，眼尾上挑，凝出一抹深情。 路过的人看着餐厅门口俊男靓女十分般配的两人，纷纷露出惊艳的目光。 有人甚至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下这极为养眼的一幕。 宋邵言倒是也配合她。 他轻笑声，低头凑到林娇娇乌黑细软的发顶，双眸微眯，嗓音性感喑哑：“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林娇娇轻抿唇角。 她和宋邵言手臂挽着手臂，迈开优雅矜贵的步伐，款款走入餐厅。 “叮铃”一声脆响。 大厅悬挂的风铃随着侍从开门的动作摇晃，昭示着有新客人前来。 “二位里面请。” 身穿燕尾西服的侍从彬彬有礼的弯腰，笑着邀请他们往里就座。 宋邵言勾起唇角，懒懒开口：“不用，我们有预约。” 林娇娇抬眸看他。 宋邵言曲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唇瓣上，笑：“跟我来。” 他带着林娇娇，坐到一处靠窗的位置。 西餐厅设计高档，即便是一楼大厅，每桌之间也隔着白色镂空设计的西洋屏风，很好的保护顾客隐私。 宋邵言非常绅士的帮林娇娇拉开座位。 她举止优雅的坐下，发簪上的流珠轻摇，林娇娇刚放下手里的小提包。 “舅舅，我们吃完以后，再去看电影吧！” 突然。 她旁边的桌子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孩童稚嫩嗓音。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动画片，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着看，我、我没有爸爸，舅舅可以带我去吗？” 宋时礼可怜巴巴的声音传过来，透着几分小心翼翼与委屈，奶声奶气的，听着真是惹人怜爱。 林娇娇一怔。 她听见顾凌城清冷淡漠的嗓音紧跟着传来。 “……好。” “那妈妈也要跟着一起去！” 宋时礼稚嫩的嗓音变得激动起来，他兴奋的拍着小手欢呼：“好耶！舅舅对我和妈妈最好啦！就像我的爸爸一样！” “舅舅，如果你能真当我的爸爸就好啦，我们一定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时礼，别乱说话。” 白楚若笑着打断他的欢呼，温柔的嗓音，佯装歉意：“对不起，哥哥，时礼他还小，想法有时太天真了，没有别的意思。” “童言无忌。” 顾凌城淡淡开口。 他清冷的视线无意间扫向窗户的方向，看到透明玻璃窗上倒影出的一抹熟悉倩影，微微一怔。 林娇娇正好也在看他。 两人的视线，透过镂空的屏风交汇，很有默契的沉默着彼此对视半晌。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林娇娇率先收回视线，仿佛没看见般，淡定的拿起菜单，压低声音：“故意的？” 她这话，是问的宋邵言。 宋邵言也已经落座，手肘抵在桌上，懒懒撑着下巴：“林公主，我说了，不会让你失望。” “……就当是我们合作的一点诚意。” 林娇娇轻轻蹙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 “娇娇。” 顾凌城单手抄兜，冷沉着脸走过来。 男人穿高定黑色西服，身材高挑挺拔，一米八五优越的身高与比例，活脱脱一个衣架子，随便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顾凌城箭步流星，走的有些急。 他缓缓站定在林娇娇面前。 阴鸷戾气的狭长凤眸警告似的瞥了眼慵懒笑着的宋邵言，随后将视线放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身上。 顾凌城薄唇紧抿，插在西服口袋里的右手，指尖死死攥住，指腹泛白。 他故作镇定的低笑声：“娇娇，出来吃饭，怎么不叫我。” “我叫你，你就会陪我吗？” 林娇娇头也不抬，继续神色淡漠的看着菜单。 顾凌城闻言，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哄她：“你要是叫我，我自然就不会陪别人了。” “那意思，如果林公主不叫顾总的话，顾总就耐不住寂寞要去陪别的女人？” 宋邵言懒懒撑着下巴抬眸看他，唇角勾着一抹邪肆危险的弧度，纯纯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凌城脸色蓦地一沉。 宋邵言继续低笑声拱火：“还不是一般的女人，自己的养妹，发小的遗孀，丧夫才刚过两个月的三岁孩子母亲。” “顾凌城……” “你口味，真有够重的。” 第六十四章 顾狗第一次吃瘪 顾凌城眸光一凌。 这段日子，他为了孩子的事情，没少和宋邵言打交道。 顾凌城站到林娇娇身旁，高挑挺拔的身影稍稍遮掩住她娇俏纤细的身子：“宋二少是和我谈判不成，打算利用我的未婚妻挑拨离间？”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林娇娇敛起眉，有些嫌弃的伸手推搡了他一把，嫌他挡在面前烦：“你起开，死远点。” 顾凌城：“……” 顾凌城被气得轻声哂笑，回头紧盯向她：“你知道今晚和你吃饭的人都做了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林娇娇头也不抬，专注垂眸看菜单，压根不想理他：“你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那你出来和他吃饭？” 顾凌城俯下身，高大的身影笼在林娇娇头顶，落下一片阴翳，将林娇娇纤细的身子整个包裹住。 林娇娇轻轻皱眉。 宋邵言起身，将顾凌城一把拉开。 他低笑着挡在林娇娇面前，舌尖抵了下腮帮，慵懒性感的嗓音，意味深长说道。 “顾总都是要和妹妹一起组建家庭的人了，麻烦离我女朋友远点。”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让别人看见，怪误会的。” 林娇娇：“？” 顾凌城：“……？！！” 两人皆是怔愣一瞬，同时抬头有些惊讶的看向宋邵言。 顾凌城反应很快。 他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清冷的嗓音，说话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额角青筋竭力忍耐的绷起：“什么女朋友。” “娇娇，他说的是假的，对吗？” 顾凌城幽深如寒潭的狭长凤眸快速划过一抹慌乱。 他急匆匆紧盯向林娇娇，俊朗英气的脸庞发白，像是迫切需要面前娇俏的小人儿否定些什么。 林娇娇眸光微闪。 她反应也不慢，很快意识到，宋邵言说的“好戏”是什么。 林娇娇嫣红的唇角翘起一抹笑，她慢悠悠起身，盈盈笑着优雅挽住宋邵言的手臂，说。 “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你不同意退婚也没用，我打算新找别的小男友了。” “喏，这位就是，不用我介绍吧，大家都是发小，谁不认识谁呢。” 林娇娇努努嘴，深情妩媚的桃花眼轻挑，笑的好看的眉眼都弯了起来，看着明媚又开心。 顾凌城浑身陡然一僵。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脸色瞬间惨白。 顾凌城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摇摇欲坠了一瞬，他强忍住指尖的颤抖，咧开嘴勉强笑：“娇娇，别开玩笑。”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和你开玩笑。” 林娇娇敛起笑意，一字一顿：“我是认真的。” “……” 顾凌城眼尾泛红，死死盯着她，像是要确认她究竟是否说谎。 林娇娇也不甘示弱的抬起头，更靠近宋邵言些，挽着他的手臂，笑道：“这里吃饭有人扫兴，亲爱的，我们换个地方。” “都听林公主的。” 宋邵言舌尖抵了下腮帮，笑的邪肆慵懒。 两人挽着手臂就想走。 顾凌城倏地冷下脸，抬脚一步拦在他们面前，阴鸷戾气的狭长凤眸，压抑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娇娇。” 顾凌城抿紧薄唇，一贯淡漠的清冷嗓音，居然能听出几分破碎的颤抖。 “你如果生气，想要拿这种事当做惩罚我的手段，可以。” “我可以容许你一时想不开的胡闹，但是……等你闹够气消了，记得回来。” 顾凌城垂下眼眸，他自认为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让步。 他心里酸涩的厉害，却还要强忍着情绪，纵容林娇娇找别的男人，就是为了故意气他。 他可以不在意。 只要林娇娇能出气，愿意回到他身边，他可以忍耐。 林娇娇轻笑：“那太子爷就等一辈子吧。” “你就是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等不到我回来！” 林娇娇话落，没再管顾凌城是何反应，拉着宋邵言就走。 宋邵言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慵懒弧度。 他轻轻抬眸，挑衅似的朝顾凌城睨过去，薄唇轻启，无声说道。 “太子爷……” “多、谢。” 顾凌城脸色陡然一变。 他忍了又忍。 果然，还是无法忍受，林娇娇跟别的男人离开，弃他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 顾凌城突然阴沉着脸大步上前，他一把拽过宋邵言的肩膀，然后握紧拳头，狠狠冲他脸挥了过去。 宋邵言猝不及防，被顾凌城一拳揍到餐厅大门的门框上，修长的身影慢慢滑落在地。 “宋邵言！” 林娇娇一惊，急忙跑过去蹲在他面前，满脸担心。 “你没事吧？” 林娇娇急忙想要把他扶起来，靠过去时才惊然发现，宋邵言的嘴角竟然被揍出了血！ 林娇娇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瞬间溢出一抹怒气。 她抬眸狠狠瞪向某个始作俑者，满脸失望：“顾凌城，你太过分了。” “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你眼里还有法律法规吗？” 顾凌城：“……” 顾凌城怔愣的看她。 他紧紧皱眉，哑声想要解释：“我没有，是他自己……” “行了，我不想听你狡辩。”林娇娇搀扶着宋邵言站起来，脸色冷的能凝出冰来：“你打人是事实，有什么可解释的。” “怎么，难道还是我按着你的手，逼你把人打出血来的吗？” “我不是……” 顾凌城语气有些着急。 他阴沉着脸，锋锐凌冽的狭长凤眸，红着眼死死盯向耷拉着脑袋靠在林娇娇身上的男人。 顾凌城很肯定，他拳头挥出去的时候，最后一丝被嫉妒烧灼的理智及时回炉。 顾凌城怕误伤到林娇娇，堪堪收了力气，最多把人打个踉跄，绝不至于摔到门框上。 他都没有碰到宋邵言的嘴角，就擦着他的脸皮划过，他怎么可能伤的这么严重，还出了血！ 宋邵言抬手，轻轻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痞里痞气的，低声安慰：“算了，林公主，太子爷心里有气。” “我没事的，他打我一拳能撒火，就让他打吧，我不介意。” 顾凌城：“……” 顾凌城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下手的轻重自己心里有数，分明是你故意摔到门框上，还咬破自己嘴角出血！” 林娇娇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只觉得荒谬：“顾凌城……” “你找的借口，可以再烂点吗？” 第六十五章 乱成一锅粥了 “你不信我？” 顾凌城有些错愕的看她。 林娇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相信一个对我死缠烂打、纠缠不清的人。” 林娇娇顿了下，又补充说：“你要是愿意痛快点退婚，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尝试相信你一下。” “就……稍微尝试相信你一点点。” 林娇娇伸出手，比了个芝麻大小的缝隙。 顾凌城：“……” 顾凌城直接气笑了。 他改明儿真得去医院找人看看，是不是都被林娇娇气成肝硬化了！ “你先和我回家。” 顾凌城不容分说的拉住林娇娇纤细雪白的手腕，幽深的狭长凤眸溢出戾气：“他不是好人，我不放心你跟他一起。” “那你就是好人了？” 林娇娇有些烦躁的皱起眉，想要挣脱开他的桎梏：“你少来干涉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想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 宋邵言上前一步，将手攥到顾凌城的手腕上，轻笑着阻止他：“太子爷，大庭广众闹成这样，你不嫌丢人，娇娇还要面子呢。” “她就是个小姑娘，脸皮薄，别让她难做人，好吗？” 宋邵言眸光微暗，意味深长道。 “你又不是不清楚，娇娇因为你，在京城里被多少人冷嘲热讽，你还想继续连累她的名声吗？” 顾凌城浑身一僵。 宋邵言轻轻几句话，和他对比，真就是高下立判。 顾凌城幽深的黑眸划过一抹慌乱与紧张，他急忙看向林娇娇，开口想要辩解：“娇娇，你别听他……” “我觉得他说的对。”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他：“你还想损害我的名声到什么地步。” “这么多年，我对你热脸贴冷屁股，你有为我辩解过一次吗？你笃定我离不开你，所以从来不为我解释，就这么冷眼旁观看着别人嘲讽我，把我当成笑话和乐子。” 林娇娇越说越觉得难过，她眼眶微微发红，打心底里为过去的自己感到不值。 “你的那些朋友……你不想让我涉足你的社交圈，我都没说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但凡在你朋友嘲讽我的时候，阻止他们一次呢？” 林娇娇说到最后，唇瓣颤抖着，越发感到委屈。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爱你，看他朋友对你的态度，就能说明一切。” 顾凌城垂下眼睫沉默，薄唇紧抿。 林娇娇哂笑声，倔强的仰起头不让自己眼泪落下来，娇软的语气微颤，笑道。 “顾凌城，你根本……没有自己嘴上说的那么在意我。” “你只是习惯我捧着你，习惯我爱你，你高高在上惯了，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很便利顺手的工具……” 林娇娇说着，忍不住自嘲一笑：“但是这个工具，不是我，随便换任何一个听话乖巧懂事的，也都一样，不是吗？” “你难受的、接受不了的，也只是需要克服二十多年从小养成的习惯，再去适应另一个新工具而已。” 林娇娇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把心里郁积多年的委屈与不满一股脑的倾诉出来，心里瞬间舒畅不少。 林娇娇甚至觉得自己心情都愉快轻松许多。 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转眼去看顾凌城，神情非常平静：“顾总要是能想明白我说的话，就别再继续纠缠我了。” “还是那句话，到底是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情分，好聚好散吧，别闹的太难看。” 顾凌城双眸猩红，死死盯着她，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下颌咬肌用力绷紧，说出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般，用力到都能咬出血。 “娇娇，你……你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看我，这么看我们之间的感情？” 顾凌城一贯稳重的清冷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红着眼，俊朗英气的脸庞，阴郁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林娇娇抬起头直视他，不退不让，目光冰冷：“对。”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想的。” “顾凌城，你敢说，我说的不对吗？” “我敢。” 顾凌城眸光平静的看她，深沉晦暗的狭长凤眸里，带着太多林娇娇看不懂的晦涩复杂。 他似乎感到很失望。 顾凌城觉得自己一瞬间失去全部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他静静看着林娇娇脸上倔强的坚持，勾起唇角自嘲一笑，神情似乎有些苦涩。 顾凌城清冷的嗓音沙哑：“娇娇……我从未想过，这么多年，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他紧紧盯着她，攥住她纤细雪白的手腕，往前逼近一步，哑声说道：“我觉得，我们对很多事情的认知都出了问题，我们需要……” “哥哥！” 突然。 就在顾凌城想要劝林娇娇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 白楚若抱着宋时礼出现，眸光盈盈的看他，声音温柔到能滴出水：“大嫂又在闹脾气吗？是不是因为我？” “哥哥，你先别着急，大嫂可能是看你带我跟时礼出来吃饭不乐意，我帮你和她解释……” 顾凌城狠狠皱眉，刚要开口，又听见宋邵言轻慢笑道。 “小嫂子，我大哥头七刚过多长时间啊，你就带着他的孩子要认自己哥哥当爹。” “我大哥地下有知，怕是要被你气活过来。” 白楚若脸色一白，温柔乖巧的脸庞，带上深深的难过与受伤。 她站不稳，摇晃了下，红着眼哽咽：“宋二少，你误会我了，我没有……” “妈妈！” 宋时礼咬着手指，突然叫出声。 他似乎害怕极了，紧紧抱着白楚若的脖子，依偎在她怀里，稚嫩的小奶音，顿时大哭出声。 “呜呜呜，妈妈，坏女人为什么又要欺负你！” “坏女人！坏！把她赶走！赶走！舅舅会保护我和妈妈的！” “小叔叔也坏！他和坏女人一样坏！呜呜呜，舅舅……你快帮帮妈妈，把坏人都赶走！” 宋时礼扯着脖子，双手抹眼泪嗷嗷大哭，很快就吸引来许多人的注意。 顾凌城狠狠蹙眉，头疼的快要裂开。 现场已经乱做一锅粥了。 剪不清，就像是无数交织纠缠的网线，根本剪不清、理还乱。 林娇娇觉得好好笑啊。 她真的感到荒唐到要笑出声了。 乱成这样，大家干脆一起端起来趁热喝了得了！ 林娇娇非常失望的看向顾凌城，语气认真说道：“如果我和你，结婚以后要天天面对这种跟八点档一样糟糕恶俗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那我第一万零一次感到庆幸，能够及时清醒过来止损，在跳进火坑前坚持和你退婚的选择……是对的。” 第六十六章 开门，你老公 林娇娇最后拉着宋邵言一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凌城被她孤零零的留在原地，英俊贵气的脸，表情非常难看。 宋时礼还在嚎啕大哭。 白楚若抱着他哄，边哄边自责，娇滴滴的柔声说：“哥哥，都怪我。” “大嫂肯定是误会了，我真得帮你和她好好解释一下。” 白楚若声音温温柔柔的，语气非常坚定，像是真心想帮他们和好。 “你这回也别拦着我，我见不得你和大嫂两人吵架闹脾气，你们感情平时最好了，我和绍庭以前还羡慕呢。” 顾凌城垂着眼眸，没说话。 好半晌。 他缓缓敛起眼睫，面无表情的说：“你抱着时礼先回去吧。” “哥哥……” 白楚若咬了咬唇，急忙上前一步。 宋时礼还在扯着嗓子哭，越哭越委屈、越哭声音越尖锐。 顾凌城深深看了眼她怀里哭的伤心的孩子，抿直双唇：“走吧，回家哄哄孩子。” 顾凌城顿了下，冷淡开口。 “你心里要真有时礼这个儿子，当妈的就该好好心疼孩子，先别管这些和你无关的了。” 白楚若一怔。 她眼里闪过慌乱，怕顾凌城真怀疑什么，扯了扯嘴角，悻悻说道：“哥哥说的也是。” “那我先带时礼回家，哥哥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 顾凌城有些烦躁的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没说话，只点了下头，示意她离开。 白楚若抱着嚎啕大哭的宋时礼，一步三回头，有些舍不得走。 喧闹的大厅重新归于寂静。 顾凌城付完钱，离开西餐厅，独自站在门口，长身玉立。 夜风微凉。 他被吹的四肢百骸都发寒发冷。 顾凌城神色阴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烟雾缭绕，模糊视线。 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林娇娇失望的表情，和他对的指责。 还有最后，林娇娇没有丝毫留恋，拉着宋邵言转身就走的决绝背影。 “……啧。” 顾凌城突然有些烦躁。 他胡乱抓了把头发，凌乱的黑色碎发遮掩在他的额角，更添几分性感成熟的魅力。 顾凌城微眯起幽深的狭长凤眸，长腿一曲，干脆沉着脸蹲在路边，边抽烟边思考人生。 他想了很多。 从小时候在医院里第一次看见林娇娇刚出生时被裹在襁褓里哇哇哭，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开始。 到她牙牙学语，开始跌跌撞撞学走路。 哦，对了。 顾凌城眸光微闪，嘴角咬着烟蒂，在夜里露出一点猩红。 他忽然想起来，当初还是他教的林娇娇怎么走路。 不光是走路。 林娇娇从小到大的教育，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走路、吃饭、说话、看书认字、弹琴画画…… 她刚开始脑袋笨，学习不好又活泼好动，顾凌城就一遍又一遍，把她按在书桌前，耐心教她算数做题。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给教成年纪第一，三年级的时候，全科满分。 林娇娇背着小书包，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她扎着两个马尾辫，得意洋洋的拿着试卷和他炫耀，最后还“啵”的一声，抱住他脖子狠狠亲他一脸唾沫。 顾凌城回忆起这些，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但想到林娇娇失望的眼神，和她决绝离开的背影，又很快垂下嘴角，狠狠皱眉，露出烦闷的表情。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小姑娘放在心上的呢？ 顾凌城想不起来。 反正肯定不是小姑娘上小学第一次考试满分，抱着他脖子亲的欢快的时候。 顾凌城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气，起身想把烟蒂扔到垃圾桶里。 现在是晚上七点。 有的初中放学晚，还要晚自习补课，好多学生刚零零散散骑自行车回家。 顾凌城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一个穿校服的男生身上。 男生背书包骑自行车，车座后面带着个同样穿校服的小女生抱住他腰，两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像是校园小情侣。 顾凌城双眸微眯。 他突然想起来，上初中的时候，林娇娇沉迷狗血言情小说，有一天突然缠着他要骑自行带她上下学。 顾凌城对此嗤之以鼻，他嫌浪费时间。 但是看着林娇娇那双亮晶晶满是期待的漂亮桃花眼，他就不忍心拒绝。 顾凌城最后偷偷练了一晚上自行车，第二天一早，出现在林娇娇家里楼下，按响车铃，冷脸扬眉让她上来。 林娇娇愣在原地，大概没想到他真会特意去学骑自行车带她，很快又惊喜的跳到车座上，紧紧抱住他结实的腰。 小姑娘高兴，甜滋滋的跟他说：“顾大哥，我要你带我一辈子。” “记住，是一辈子哦……一辈子都要和娇娇在一起，只能带娇娇一个人，不准带别人。” 顾凌城当时没说话，正是年轻爱装深沉的时候，冷着脸就“嗯”了声。 如果那时林娇娇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他身体整个紧绷，看着有些紧张。 顾凌城怕骑不好，给小姑娘摔着。 后来他又自己偷偷练习很久。 然后每天放学的时候，就骑车在校门口等林娇娇一起回家。 有次林娇娇放学晚，他先骑车去附近给她买最爱喝的草莓酸奶。 结果中途白楚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突然跳到他车后座上，要他带她一段路。 顾凌城都没同意。 他直接冷着脸让人下来，说他答应过林娇娇，永远只能带她一个。 “叮铃”一声清脆的车铃响。 顾凌城的思绪从回忆中被猛的拉回现实。 他眸光暗了暗，有些烦躁的又抓了把头发，抬手想点燃第二根烟。 顾凌城俊脸冷沉，孤零零一人站在微凉的夜风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和林娇娇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 林娇娇回到家以后，都晚上八点多了。 她洗完澡，收拾完上床，累的想要睡觉。 等到晚上十点。 林娇娇困得睁不开眼。 她刚躺下去，楼下的门铃突然被人不断按响。 “叮铃铃”的门铃响的非常急促。 林娇娇一怔，面上露出疑惑与警惕。 这么晚了，谁能突然找她？ 她抿抿唇，从家里拿了扫把，紧张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透过猫眼去看。 狭窄的镜头里，露出顾凌城醉醺醺的帅气俊脸。 他拍了拍门，清冷的嗓音带着醉酒的沙哑，低声哄她：“娇娇，开门……” “是、是我……” “嗝……你老公……” 第六十七章 此生有幸与你相遇 林娇娇：“……” 林娇娇怔愣住。 她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夭寿啊。 京城里高高在上的清冷太子爷，居然醉的像条狗一样，趴在她家门上让人喊老公！ 说出去谁信呢。 林娇娇神色平静的调出家门口安装的摄像头，拍下这一幕。 “我不会给你开门的，你再敲，我就报警抓你，告你骚扰良家妇女。” “……你是我媳妇儿。” 顾凌城耷拉着密长眼睫，清冷微醺的嗓音，听着居然还有几分委屈。 林娇娇眼皮都不抬：“我是你爹。” “乖，儿子，叫声爸爸来听。” “……” 顾凌城不死心，又尝试敲了敲门，低声哄她。 “好娇娇，老婆……你就给我开门吧。” “我们和好，以前都是我的错，我全认。” 顾凌城顿了下，醉醺醺的有点发懵。 他口齿开始模糊不清，手却出自本能般，一下又一下，乞求似的敲着门。 “娇娇，你看我哪里不顺眼，我都可以改，咱们重新开始，有什么困难，两个人一起，都能解决的。” 顾凌城眼尾有些发红。 他有些执拗的不肯走，低垂着脑袋，就跟被人抛弃似的，还怪可怜。 林娇娇从手机的监控屏幕里看他：“我看你哪哪都不顺眼怎么办，顾凌城，你要不重新投胎一次得了。” “下次记得选个好人家，别摊上这么奇葩的妈和妹妹。” 顾凌城：“……” 这有点难度。 顾凌城表情严肃的皱眉，冷白的俊朗脸庞泛红，绵延到耳根，一本正经的和林娇娇分析说。 “下次投胎，万一没有这么好运气，可以和你出生到一起，遇不到你怎么办？” 林娇娇一怔。 顾凌城身形摇摇欲坠的，晃了晃，没站稳，额角贴到门框上勉强撑住高大的身子，闭着眼哑声呢喃。 “娇娇……” “一直以来，我真的都好害怕……如果没有幸运出生的话，就会遇不到你……你的人生里，属于我的角色，会被另一个男人占据……” “我要是没有活着出生……嗝，你、你就会爱上别人，一想到这种可能，我就难过的要死……” 顾凌城清冷喑哑的嗓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轻飘飘的，跟羽毛一样，都快要听不见。 林娇娇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叽里咕噜的，完全是一副醉鬼模样，隔着厚重的防盗门，说话声音不大，谁能听清呢。 林娇娇也没兴趣再问一遍，也不想再听一遍。 反正翻来覆去就是要和好的那些话，听着没意思。 林娇娇懒得理他。 出于最后那么一点残留的人道主义，林娇娇面无表情的提醒他。 “先说好，我不会心软放你进来，也不会打电话让人把你领走。” “你趁着现在还有意识，要么自己走，要么自己摇人带你走，别睡我家门前，会让人误会。” 顾凌城没回话。 林娇娇忍不住调出门口的监控来看，发现他已经背对着门坐下，曲起膝盖靠在门框上，耷拉着脑袋，眼睛轻轻闭着。 顾凌城的睡颜非常具有魅力，优越的五官平常很冷，睡着时却平添了一份恬静，让人怎么都恨不起来。 林娇娇眼皮一跳，想了想，咬咬牙，还是没管。 她已经警告过了，是他自己不听，非要死缠烂打，那就不能怪她。 林娇娇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上床睡觉。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刚才还困得要死，现在却怎么都睡不着。 林娇娇望着天花板，不睡觉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莫名其妙就想到顾凌城最后小声嘀咕的几句话，实在听不清，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强分辨出一句。 “娇娇……” 他叫她的名字。 亲昵又不舍，带着浓重的眷恋，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存了几分真心。 林娇娇想着想着，鼻头忽然有些发酸发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怀孕吧，情绪真不受她控制，她就是莫名有点想哭。 林娇娇耸耸鼻尖，有些烦躁的把被子盖到头上，气的翻身直接背对着卧室门，强迫自己入睡。 迷迷糊糊的睡梦里，林娇娇好像终于勉强能够分辨清，顾凌城喝醉酒来她家敲门求和时，最后说的一句话。 原话听不清，反正大概意思是—— “能够活着出生遇见你，真好。” 林娇娇在梦里都忍不住嗤笑。 这话绝对不可能是高高在上的顾太子爷能说出口的。 他嘴硬的很，自尊心也向来高傲，一定是她听错了。 林娇娇困得实在打不起精神，迷迷糊糊睡着，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也没在意。 第二天一早。 林娇娇是被手机闹铃喊起来的。 她打个哈欠，困乎乎的揉揉眼睛，挠着头发下床，就打算洗漱换衣服。 林娇娇吃着早饭的时候，还在想，昨晚没管狗男人，他总不能真在她家门口睡一晚上吧。 应该……不能吧？ 顾凌城看她真的不开门，肯定早就自己灰溜溜走了。 林娇娇忍不住安慰自己，心里却还是有点打鼓。 吃完饭，收拾完，林娇娇就准备去公司上班。 结果，一开门，一抹高大的身影就扑到她面前。 林娇娇猝不及防一惊，下意识弯腰抱住他，垂眸看去，居然是顾凌城。 他没走！ 他真就在她家门口睡了整整一晚上！ 林娇娇狠狠皱眉，拍了拍他脸：“喂，起来，醒醒，别装死……” 结果手刚一碰上去，男人脸颊的肌肤滚烫的吓人。 林娇娇一怔，意识到某种可能，急忙又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 林娇娇倏地沉下脸，狠狠咬牙。 这狗男人，真把自己作发烧了！ 林娇娇都要被气笑了，现在这是闹哪样，苦肉计？以为这样她就会妥协？ 林娇娇瞥了眼怀里双眼死死紧闭的英俊男人。 她手一松，毫不留情的给他扔到地上去，直接掏出顾凌城的手机解锁密码，给他助理打电话。 他手机密码还是她生日来着，她亲自设的。 ……他倒是也没改。 林娇娇抿唇，语气冷了几分：“过来接你老板，地址短信发你。” 陈辰：“？” 陈辰大清早还没睡醒，懵了一瞬：“啊？” 林娇娇干脆拍了张照片给他发微信：“你老板耍流氓，喝醉酒在我家门口睡了一宿，现在发烧昏迷不醒。” “你赶紧过来把他领走，别耽误我上班，不然，我也不介意给他送到派出所，告他骚扰民宅。” 陈辰：“……” 陈辰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他良好的职业经理素养很快帮他理清楚状况，急忙爬起床道歉：“不好意思，林小姐，顾总给您添麻烦了！” “您把地址发我吧，我这就去接人！” 第六十八章 秦墨温找上来闹事 陈辰来的还挺快。 他把发高烧紧闭双眼的顾凌城抬到车里，转身满脸歉意的说：“林小姐，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总裁给您添麻烦了。” 林娇娇也准备开车去上班，她淡漠说道：“等你们总裁醒过来，记得告诉他。” “再有下次，我直接报警告他骚扰民宅，不想去警局喝茶，以后就少来烦我。” 陈辰：“……” 这话他可不敢和顾凌城说。 陈辰悻悻的笑了下，没说话。 林娇娇也懒得理他们。 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转身开车就走。 陈辰坐在驾驶座里，看着后座躺着昏迷不醒的顾凌城，无奈叹了口气。 他看的出来，这次林娇娇是真打算离开了。 林娇娇都没有关心一句顾总的身体，换以前，她早就急得亲自开车把人送医院。 陈辰认命的开车，忍不住想到。 顾总这么高傲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认清，他媳妇儿不要他的现实。 林娇娇埋头在公司设计稿子。 距离她和严清去国外参加研讨会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林娇娇看了眼手里的成稿，算了下，差不多出发的时候，就能全都画好。 走之前安排好人去做几样试作品，回来的时候正好做完再修改看看，时间刚刚好。 林娇娇按压住心里雀跃的激动，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就打算去公司食堂吃个午饭。 食堂在一楼。 林娇娇刚坐电梯走到楼下，就听公司大门那里传来一阵喧闹。 “林娇娇！你个小贱人！给我滚出来！” 秦墨温怒气冲冲的往公司里面跑，保安想要拦她，她也不客气，瞪着眼上来就是一巴掌，咬牙怒道。 “你谁啊，也敢拦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让林娇娇给老娘滚出来！她这个狐狸精，害得我儿子发烧住院，我要找她算账！” 保安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叫苦不迭，神色为难的还想拦人：“女士，您真不能进去，有话好好说……” “我说什么？我让你把林娇娇这个小贱人喊出来你耳聋了吗？！” 秦墨温瞪着眼，觉得光骂不解气，抬头又想给保安一巴掌。 “住手！” 林娇娇沉下脸，上前制止她，冷声说道：“去报警，叫警察来，就说京城顾家的顾夫人寻衅滋事，让他们来抓人进警局！” 保安闻言一惊，也不敢多说什么，捂着高高肿起的脸跑到角落里想报警。 秦墨温也不怕她，有顾家撑腰就是硬气。 她冷哼了声，指着林娇娇的鼻子怒骂：“姓林的，我儿子是因为你才发烧住院的，你知道他身价有多高、工作有多忙吗？” “他生病耽误一分钟，至少要少赚十个亿！你赔钱！今天，你必须给我儿子一个交代！” 林娇娇看秦墨温直接狮子大开口，都懒得理她。 无非是看她不爽很久，找个借口闹事。 秦墨温到底爱不爱顾凌城这个儿子，林娇娇还不清楚吗？ 她懒懒掀起眼皮，双手插在衣兜里，面无表情：“你打了我公司的保安，回头从警局出来，记得给他赔医药费。” 秦墨温一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还敢让我赔钱？” “你这个小贱人！别给脸不要脸！” 秦墨温彻底怒了，抬手就要狠狠给林娇娇一巴掌。 林娇娇也不是软柿子。 她轻声哂笑，举起胳膊刚想还击，手臂却突然被人拉走。 转身的功夫，她就落入一个熟悉的宽阔温热怀抱。 “啪”的一声闷响。 男人后背结结实实挨了秦墨温一巴掌。 林娇娇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 她瞥见顾凌城那张熟悉的俊脸，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醒的时候，陈辰说我妈要来找你，我就过来了。” 顾凌城冷着脸把手背上用来堵输液针孔的棉花贴签摘掉。 他微眯起眼，从医院强行醒过来，烧也没退，肤色冷白的脸颊泛红，身子也有些站不稳。 顾凌城咳嗽一声，推开林娇娇，怕传染给她，和她拉开距离，转头冷冷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找娇娇麻烦。” 秦墨温也没想到儿子会醒过来，拖着生病的身体来给林娇娇撑腰。 她气的差点把牙咬碎，就想不明白，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怎么就这么爱林娇娇这个小贱人！ 不是说母子同心吗？ 她儿子为什么从来不向着她这个妈！ 秦墨温都数不清这是顾凌城第多少次为了林娇娇这个小贱人忤逆她。 她气的肺都要炸了，胸膛起起伏伏的，瞪着眼怒道：“凌城，这次你听妈的，妈非要林娇娇这小蹄子给顾家一个交代！” “之前她闹退婚，我都没管什么，就是听了你的话，可结果呢？是她不识好歹，现在又闹到让你发烧住院，我再不管，下次她是不是要你的命啊！” “你别血口喷人，是你儿子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非要缠着我，他发烧怪谁呢，我又没要他自我感动的付出。” 林娇娇怀着孕，她也怕顾凌城传染自己，再影响胎儿，离他站的远远的，冷笑声。 “我一直都说的很明白，让他离我远点，少纠缠，听不懂人话的究竟是谁啊？” “你这么生气，不如冲你儿子发火，你要是能劝他以后少来烦我，也算是给自己以后下地狱前积德了，说不定阎王爷能给你减刑呢。” “你！”秦墨温一瞪眼，怒道：“你个小蹄子，居然敢咒我！” 秦墨温这个气，她高高抬起手，还想扇林娇娇巴掌。 “妈！” 顾凌城冷着脸呵斥。 他狠狠皱眉，高烧让他有些神志不清，脑袋疼的嗡嗡响，却还是坚持站在林娇娇身前，护住她。 顾凌城神色冷淡，不容置疑的语气，漠然说道：“我上次和您说过什么来着。” “您在惹事，我就送您去国外，和爸待在一起。” 秦墨温一怔。 她不敢相信的抬头看自己儿子，惊声尖叫：“不行！凌城，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可是你亲妈！你不能送我出国！” 第六十九章 破镜难重圆 “我警告过您。” 顾凌城因为高烧而沙哑的嗓音很冷。 “可是您不听。”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 瞬间让秦墨温脸色惨白。 她嘴唇抖擞着，不敢置信的往后退几步，气的直接哭出来：“凌城……顾凌城！我是你妈，你亲妈！” “当年出车祸，差点一尸两命，是我努力坚持把你生下来！你不孝顺我、不报答我就算了，还为了个小贱人天天跟我对着干，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秦墨温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她在顾家这么多年，仗着冒死生下儿子的功劳，让顾家有唯一的继承人，还如此的优秀，连老爷子都轻易不敢动她。 顾凌城他爸其实后面认清她的本性，也看不上她，自己跑到国外躲清净。 秦墨温和他相看两厌，自己在国内待着当阔太太乐得自在。 她嫁到顾家后，嚣张几十年，遇到的唯一劫数，就是林娇娇。 自打林娇娇出现，她的日子，就怎么都过不顺心。 秦墨温不需要有自己个性的儿媳。 她需要的，是个乖巧懂事，可以让她随意掌控的傀儡。 林娇娇显然不符合她心里预期的儿媳模样。 秦墨温怎么看她都不顺意，以前怎么闹，顾凌城也没管过，现在却突然要把她送出国。 秦墨温哭的撕心裂肺：“凌城，你不能把我送出国，你这样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我可是你妈啊！你不能当不孝子！” 顾凌城锋锐的剑眉轻蹙。 被骨肉之情裹挟，秦墨温过去做的许多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 “妈。”顾凌城冷声提醒她：“是您太过分了。” “而且国外有爸照顾您，您在抗拒什么，是不爱爸了吗？” 秦墨温一梗，她被问住了。 她当然不能回答是。 秦墨温悻悻的闭上嘴，把视线转到在顾凌城身后站着若有所思的林娇娇身上，心里的怒火再次被“蹭”的点燃。 “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 秦墨温红着脸，咬牙冲过去抬手就想打她：“姓林的，现在看我儿子为了你跟我这个当妈的对着干，还要把我赶到国外去，你满意了？！” 林娇娇缓缓掀起眼皮：“我没让他这么做，是他自己乐意，和我没关系。” 林娇娇是真的不在乎。 顾凌城也听出来了。 他幽深的眸光微暗，伸手拦住秦墨温有些臃肿的身子，清冷的嗓音沙哑：“妈，回去吧，我让陈辰给您订机票。” “就坐今天下午的飞机，爸那边我会帮您打声招呼。” 秦墨温猛的一僵。 她脑袋嗡嗡的，还是不敢相信，顾凌城是真的要把她送到国外。 “凌城……” 秦墨温这回是真的吓坏了，她急忙抓住顾凌城的手臂，求他：“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出国，我不要找你爸！” “我在国内日子过的多自在，等出国以后，你爸又要管我，他看我不顺眼啊！你想让妈在国外窝囊死吗！” 顾凌城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神色淡漠：“您如果愿意老老实实的当豪门太太，爸也不会为难您，不是吗？” “……” 秦墨温被说的哑口无言。 顾凌城拦着她，转身看向林娇娇：“你公司保安的医药费我会帮妈赔偿，你让人收一下。” “等回头……我有事要和你说，咱们好好谈谈。” 顾凌城幽深的眼眸讳莫如深，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深沉情绪，令人无法琢磨，又极具压迫感。 林娇娇被他看的莫名有点发慌。 老实说，她确实也没想到，今天顾凌城会出面，为了她，把秦墨温送到国外。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因此心软，原谅顾凌城回到他身边。 林娇娇从来不相信破镜会重圆。 镜子破了就是破了，粘的再好，终究也会留下无法磨灭的裂痕。 回不去的。 有些事一旦发生，就真的…… 再也回不去。 林娇娇张了张嘴。 她看在顾凌城总算做了点人事的份上，难得对他有些好脸色，还算心平气和的说。 “你带你妈回去吧，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林娇娇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顾凌城紧紧盯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眸光暗了暗，也没说话，只冷着脸强制把哭天喊地的秦墨温带走。 闹剧很快平息。 下午，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 林娇娇刚要回自己的办公室，正巧遇到严清从他办公室出来。 他脚步一顿，温声上前关心：“师妹，听说中午有人来公司闹事？” 林娇娇点点头：“问题不大，已经解决了。” 她不想多谈，严清却又不徐不疾的温声说道。 “师妹，同事们都挺关心你的，我听他们说，对方是顾凌城的母亲。” “是顾凌城出面帮你解决的？” 林娇娇垂下眼眸，轻声点头：“……嗯。” 严清忍不住关心她，温柔斯文的眸光担忧：“那你……” “师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林娇娇抬起头看他，清澈明亮的桃花眼，目光坚定：“他帮我，我很感谢他，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有些问题，就是治标不治本，一次两次还好，等以后日子久了，他迟早会有厌倦的一天，等到那时，对彼此的爱意褪去，这些就成了旗袍上的虱子，爬的密密麻麻，只剩埋怨。” 林娇娇想的很清楚，她一字一顿，轻声道：“我不想将来有一天，从他嘴里听到说……” “以前有哪次，我因为你怎么样，过去的哪个时间，我为你如何如何……” “这样太难看了。”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语气平静淡然：“有些感情，还是趁变成蚊子血前，全都埋在回忆里，只留下美好就好。” “青梅竹马”四个字。 林娇娇唇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对她来说，分量太重。 这是很神圣的四个字，承载了她青春年少时全部的热血与赤诚爱意。 林娇娇不想毁了它。 所以…… 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她和顾凌城，回不去的。 两个人放下过去的种种痴缠，各自朝天往前走，才是对彼此命运最好的安排。 林娇娇深吸口气。 “师兄。” 她轻声唤道，目光清明：“等最后一批稿子画完。” “我打算……提前出国。” 第七十章 直接拉黑 林娇娇把出国时间定在两天后。 顾凌城后来又来找她，说想要谈谈，林娇娇直接没理。 她真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林娇娇把公司的事情都安排好，就打算和严清一起出国参加研讨会。 她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宋知画来找她聊天。 宋知画帮林娇娇叠衣服放到行李箱里，和她说：“娇娇，你知道凌城把他妈妈送到国外去了吗？” “我知道。”林娇娇垂下眼眸：“他妈前几天来找我闹事，顾凌城突然出现，把他妈带回去了。” 宋知画闻言有些惊讶：“秦墨温找你闹事？娇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妈说呢？” “你没事吧，姓秦的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宋知画有些担忧。 她是知道秦墨温有多难缠的。 林娇娇笑着安慰她说：“妈，我没事，我不是好好的么。” “顾凌城来的也及时，秦墨温没闹大，他就把人带走了。” 林娇娇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惊讶的。 她没想到，顾凌城真的说到做到，把秦墨温给整到国外去了。 宋知画重重叹息一声，还觉得可惜：“娇娇，妈说句心里话，我真觉得凌城心里有你。” “他这回是真心想跟你和好，他把秦墨温送到国外去就是拿出来的诚意。” 宋知画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观察林娇娇的脸色。 林娇娇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的意思，没抬头，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妈，你就别多想了，我不可能跟他复合的，我们不合适。” 宋知画也是这么想的。 她稍稍松了口气，就怕女儿心软，再跳到顾家这个火坑里。 她眉开眼笑的说：“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妈也是不放心。” “看你能想明白，妈也高兴。” 宋知画见林娇娇这回是打定主意要和顾凌城分，心思也活络起来，笑着商量说。 “娇娇，妈再给你找更好的，你徐姨还说……” “妈。” 林娇娇打断她。 她把行李箱合上，站起身，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是要和顾凌城分，但也没打算立马就找新的。” “我又不是离不开男人，我现在就想好好搞事业。” 宋知画倒也支持，她理解的说：“搞事业是好事，但是搞对象的事情也不能落下呀。” “咱们又不是不能两手抓，你年纪也不小了，没个安稳的家庭，我总不放心。” “哥不也没对象。” 林娇娇直接一招祸水东引。 宋知画不吃她这套：“你哥我也安排相亲呀，就是他没去。” “那我也不去。” 林娇娇弯身抱了抱宋知画，笑道：“妈，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宋知画一言难尽的看她，自己生的女儿，她还能不了解吗？ 但她也没再多劝什么。 林娇娇有多犟，她是知道的。 宋知画不想把人逼急，又随意笑着开口问：“我听你哥说，你上大学那会儿认识的师兄，现在和你一起工作？” “娇娇，你看……” “妈。” 林娇娇再次出声打断她：“我跟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就是普通师兄妹关系，你就别瞎琢磨了，好好躺平过退休生活吧。” “你要实在闲的没事，我给你买个猫猫狗狗的，你养着磨时间。” 宋知画表情一变，轻轻瞪了眼她：“净会拿你妈打趣。” “算了，我不说了，说多了你也不听，回头又要烦我。” 宋知画挥挥手，也懒得再管。 儿女都有主意，她说话也没人听！ 林娇娇用力抱了抱她，笑道：“行了，妈，你别郁闷，从国外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宋知画闻言笑了笑，算是被哄好了。 她从林娇娇的卧室里出去，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 “宋姨。” 顾凌城清冷的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娇娇在吗？” 宋知画一愣。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真是顾凌城的来电显示，还觉得稀奇：“凌城，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顾凌城抿抿唇：“娇娇给我手机拉黑了。” “……微信也拉黑了，我联系不上她。” 宋知画：“……” 宋知画“噗嗤”一声，差点就没忍住笑。 她暗暗给自己闺女竖起大拇指点赞，咳嗽声，有些为难。 “凌城，娇娇也没在我这儿啊……” “宋姨。” 顾凌城淡声打断她：“我就在你家门外。” “……” “我亲眼看着娇娇回家的。” “…………” 宋知画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 她被戳穿，也干脆不装了，直接说：“凌城，不是宋姨不帮你，这回娇娇是真下定决心，阿姨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宋姨只要告诉我，娇娇打算去哪儿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哄她。” 顾凌城清冷的语气，带着非常强大的气场，让人听着忍不住头皮发麻。 宋知画扯了扯嘴角，刚想开口，就听林娇娇从身后问。 “妈，是谁啊？” 宋知画一惊，转身看她，用口型无声的说：“顾、凌、城。” 林娇娇：“……” 林娇娇眼皮一跳。 她哂笑一声走上前，直接面无表情把宋知画手机拿过来，果断按下挂断键。 然后干脆利落的把顾凌城的手机号从宋知画手机里拉黑。 宋知画站在一旁看着，没敢吭声。 林娇娇笑着看她：“妈，以后他再联系你，威胁你要我的动向，你就直接给他挂了，不用理。” 宋知画张了张嘴，最后点点头：“行，妈知道了。” 宋知画下意识瞥眼窗外。 顾家小子……自求多福吧！ 反正，她是不管。 敢欺负她女儿，她都没找顾家算账呢！ 宋知画笑着拉起林娇娇的手，也没提顾凌城就在家门口的事情，和她有说有笑的上楼继续收拾行李。 林家别墅外。 顾凌城坐在驾驶座上，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俊朗贵气的脸庞，神色阴郁的仿佛能滴出水。 沉默半晌。 他又冷着脸给陈辰打电话。 “给我去查，最近林娇娇的动向。 “……不管她去哪儿，都要给我汇报！” 第七十一章 顾狗追出国 登机当天。 严清和林娇娇站在机场等着检票。 他们两个打扮时尚，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哪怕都戴着墨镜遮挡脸，也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有人忍不住偷偷拿出手机拍照，发微博朋友圈配文：【机场偶遇！现实生活里的帅哥美女小情侣！呜呜呜，好羡慕啊，我也想要年轻帅哥当男朋友。】 有人平常喜欢吃瓜，看见照片觉得疑惑，底下回复说。 【这照片上的女的看着眼熟啊，很像京城林家的小公主呢？】 也不是所有人都爱吃京城豪门那些瓜，在底下好奇的问。 【这是谁啊？什么林家小公主？】 【就是林娇娇啊！唉，说了你也不懂，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林娇娇和顾家太子爷都订婚了，不可能有男朋友！】 这张照片本身并没有在网上引起太大波澜。 可没过多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顺着这张照片，网上突然铺天盖地，都是前不久林娇娇和宋邵言在西餐厅站在一起，模样亲密的照片！ 营销号找住噱头，直接倾巢出动，发文带节奏。 #惊！京城豪门大瓜！林家小公主公然给顾氏太子爷戴绿帽？！# #劲爆！细数林家千金大小姐那些小三小四小五……？！# #京城太子爷头上绿油油？林家千金林娇娇有未婚夫还勾三搭四的那些年！# …… 这些节奏，在网上悄然掀起舆论浪潮。 吃瓜网友讨论的沸沸扬扬，都激动的去深挖这些隐秘的豪门新闻八卦。 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林娇娇站在严清身边，将手懒懒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看了眼时间。 “怎么还不检票？” 严清看了眼手机，笑道：“看来是航线天气不好，飞机延误两小时。” “我带你去吃饭吧，大中午，你也该饿了。” 林娇娇点点头，也没在意。 她和严清走到机场的餐饮区，两人坐到饭桌旁，就开始点餐。 好巧不巧的。 秦墨温也是今天登机出国。 她和家里随行的佣人同样在餐饮区用午餐。 佣人眼尖的看见林娇娇，忍不住惊呼一声，提醒说：“太太，您看那边，是不是林小姐啊？” 秦墨温本来要出国就烦。 她闻言，下意识往后面瞥了眼，见到真是林娇娇，稍稍一惊。 秦墨温很快注意到她对面身影斯文儒雅的陌生男人。 秦墨温眸光微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直接拍下来发给顾凌城，心里憋屈的厉害，措辞也很激动。 【这就是你要维护的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自己看看！她在干嘛！】 【你为了林娇娇这小蹄子把妈送出国，她可不感激你，回头和别的男人亲亲蜜蜜出国旅游玩，你还不知道呢吧！傻儿子，你让林娇娇给骗了！】 顾凌城本来是在公司开会。 他冷眸随意瞥到手机屏幕，见到秦墨温发来的消息。 顾凌城俊朗的脸庞微沉，点开看到照片，就瞥见笑意盈盈的林娇娇，还有看着她微微出神的严清。 顾凌城手一顿。 恰好陈辰走过来，附在他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顾凌城锋锐的剑眉轻蹙，不满的看向陈辰：“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 陈辰面露苦色：“顾总，不是我不早说，林家那边也用了点手段，瞒的紧。” “林小姐要出国的消息，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刚查到机票信息。” 顾凌城敛起眼睫，拿起手机，直接穿上西服外套，起身就要走：“信息发我。” 陈辰一惊：“顾总，会议……” “会议中止。” 顾凌城头也不回，冷冷说道：“有任何事，等我从国外回来再说。” 陈辰听的都咂舌。 今天这会议开的，可是事关三十个亿的重要项目！ 顾总为了追回媳妇儿，说不要就不要了。 有钱人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陈辰看了眼会议室里突然被顾凌城抛下，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的董事们，尴尬的笑了笑，客气又不失严肃的说。 “今天会议就到这儿吧，顾总有事要临时出国，等他回来再继续！” 顾凌城匆匆往地下停车场走。 他走的很急，边走边看机票，商务舱卖光，他就订经济舱。 反正，打定主意要和林娇娇坐上同一架飞机。 等着买好票。 顾凌城开车打算赶往机场，临走前，他又看了眼秦墨温发来的照片。 秦墨温抓拍的角度光线很暗，看不太清表情。 但顾凌城还是不难从严清看向林娇娇的眼神里看出，他深藏多年的深情眷恋。 旁人可能还看不出，可同样身为男人。 顾凌城真的很难不注意到，严清的目光是那样炽热而小心翼翼，浓烈而黏腻，生怕面前的女孩儿发现。 顾凌城轻声哂笑，性感薄削的唇角冷冷扯起一抹弧度。 他倏地阴沉下脸，大手用力握拳，狠狠砸向方向盘，汽车发出鸣笛响声。 “该死的！” 顾凌城死死咬牙，下颌用力绷紧。 他嗤笑声，锋锐凌厉的狭长凤眸微眯，溢出一抹几欲杀人的戾气。 他早该注意到的。 当年上大学时，严清看向林娇娇的眼神就不清白。 但那会儿林娇娇痴迷于他，小姑娘小小的世界里容不下别人，顾凌城也就没多管。 谁让林娇娇上大学时真离不开他，离开就要死那种。 现在想来，他真恨自己没提前防备，让严清有了可乘之机。 顾凌城眯起眼，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严清倒也不死心。 有耐心蛰伏这么多年，就等着林娇娇要跟他闹分手。 顾凌城舌尖抵了下腮帮，直接就被气笑了。 这感觉，就像是严清早在上大学时就认定，他迟早有天会和林娇娇闹僵分开。 这样的认知，让顾凌城感觉不爽到极点。 他冷下脸，面无表情打字回复秦墨温。 【妈，你别多想，这个男人我也认识，都是朋友，你误会娇娇了。】 打完以后，顾凌城也来不及看回复，直接阴沉着脸开车出发。 餐厅里。 看见顾凌城回复的秦墨温，狠狠皱了下眉。 “太太，少爷怎么说？”佣人关切的问。 秦墨温有些烦躁的皱眉：“他说是认识的。” “呵，我可不信，他包是给林娇娇打掩护呢！还想骗我！” 秦墨温咬牙怒瞪着林娇娇，恨不得给她瞪出个窟窿来。 林娇娇真的很难不注意这道充满怒火的灼热视线。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就和秦墨温吃人似的喷火眼神，撞个满怀。 林娇娇一怔，随即狠狠皱眉。 出门坐个飞机都能遇见老熟人，她也太倒霉了吧！ 赶明儿……真该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第七十二章 阴差阳错 林娇娇神色淡淡的收回视线。 她举止优雅的拿起杯子喝口水，没有要和秦墨温打招呼的意思。 秦墨温不免有些尴尬，心里越发恼怒。 她在京城被人捧惯了，以往谁不尊重她，唯独在林娇娇面前天天吃亏，有苦也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秦墨温忍了又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怒气冲冲的上前，语气阴沉的质问她：“林娇娇，这是谁？你怎么背着凌城和其他野男人私会？！” 林娇娇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她：“秦女士，需要我提醒你，我已经和你儿子退婚了吗？” “你是用什么身份来指责我，未来婆婆，你也配？” 林娇娇笑意盈盈的，说话却不客气：“顾凌城本人来都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你在这又唱又跳什么？” 秦墨温被说的脖子一梗，满脸怒气。 她把手机上的热搜拿出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冷笑：“你要是真和凌城没关系，我也懒得管你，但你看看现在新闻都闹成什么样？” “你知道外面怎么传吗？都说你给凌城戴绿帽子！你让全国人看笑话，害凌城丢脸，害顾家丢脸，我不该来质问你吗？” 林娇娇瞥了眼手机，看到上面的热搜，微微蹙眉。 严清自然也注意到热搜上夸大其词的标题。 他温声说道：“看来是营销号抓住机会，故意博眼球和热度。” “师妹，我帮你一起澄清下，别让伯母误会。” “不用。” 林娇娇缓缓敛起视线，笑道：“需要澄清什么，我和顾凌城男未婚女未嫁，我和谁在一起，都跟他没关系。” “倒是这个热搜……” 林娇娇冷下脸，和宋邵言一起去西餐厅吃饭那天晚上，就他们四个人在。 这照片是谁故意放出来带节奏的，简直不言而喻。 林娇娇面无表情把顾凌城的手机号从黑名单拉出来，想要给他打电话。 响了几下，没人接。 鬼知道他在忙什么。 林娇娇直接给他发消息：【管好你妹，让她没事少犯贱。】 【她是因为你才针对我的，热搜一小时之内给我解决，解决不了，别怪我亲自收拾人。】 谁惹的烂摊子，谁去负责擦屁股。 林娇娇发完这些，也没犹豫，直接就给顾凌城又拉黑。 她抬眸冷冷看向秦墨温：“怎么还站在这儿，讨打吗？” 秦墨温被她冷冰冰的眼神吓一跳，有些底气不足，强撑着厉声说道：“呵，你也就现在能神气。” “等我给凌城安排新的婚事，他彻底不要你，还有你这个小贱蹄子哭的时候！” “那你快点吧。”林娇娇催她：“别回头你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你儿子还打光棍呢！” 林娇娇话落，瞥了眼气的脸通红的秦墨温，又笑眯眯补充说：“不过有你这种尖酸刻薄的恶婆婆，你儿子也很难娶到媳妇儿吧？” “不行，你就让他和白楚若凑合凑合得了，让你儿子当接盘侠，我看你和你闺女都乐意。” “你！” 秦墨温猛的瞪大眼，她气的伸手直指林娇娇，半天说不出话。 秦墨温何时受过这种气。 她差点受不了，气的两眼一闭晕过去！ 佣人急忙拉住她，小声提醒说：“太太，您少和她吵架吧，您也吵不过她，还把自己气够呛。” “再说了，少爷也不乐意看您和她闹，这回只是送国外，下回……” 佣人暗示的意思很明显。 秦墨温咬了咬牙，狠狠瞪了眼林娇娇，恶狠狠说道：“以后，还有你好看的时候，别以为我去国外就没办法。” “咱们走着瞧！” 秦墨温扭头，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林娇娇面带歉意的看向严清：“师兄，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我不在意。”严清顿了下，有些好奇的问：“那位女士就是顾凌城的母亲？” 林娇娇点点头，解释说：“她就这脾气。” 严清笑了笑，只说：“师妹这么多年，也是辛苦。” “嗐，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误呢。” 林娇娇摆摆手，倒是敞亮：“都过去了。” 机场再次响起语音播报，提醒乘客检票。 严清看了看时间，笑道：“走吧，咱们该登机了。” 林娇娇拿起行李，跟着起身。 她和严清一起排队等着检票。 顾凌城匆匆赶到时，正好也听见语音播报的声音。 他脚步一顿，低声喊：“林娇娇！” 人声鼎沸的机场，乱糟糟闹哄哄的，根本无人回应。 顾凌城沉着脸，拿出手机，发现林娇娇给他打过电话。 顾凌城眸光一亮，立即拨通回去，发现电话响起忙音，自己又被她拉黑了！ 顾凌城：“……” 顾凌城唇角一抽。 他又看眼聊天记录，有些困惑的皱起眉。 顾凌城来不及看热搜，神色阴郁的边往机场检票口走，边给陈辰打电话。 “给你一小时，把热搜处理好。” 陈辰：“？？？” 陈辰都懵了：“什么热搜？” “自己去查。” 顾凌城冷冷扔下一句话，神色有些急的去找林娇娇的身影。 排队检票的人很多。 顾凌城四处看了看，半天都没瞧见林娇娇熟悉的背影。 他沉下脸，又喊了声：“林娇娇！” “……” 还是无人回应。 严清在前面排队，耳尖一动，垂下眼眸看身旁娇娇小小的女人。 “娇娇，要听音乐吗？” 严清笑着给她递过去一个蓝牙耳机。 林娇娇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再叫自己。 她刚想回头看呢，眼前出现一枚耳机，也没多想，笑道：“也好，省的无聊。” 林娇娇把耳机戴上，里面传来轻松欢快的歌声。 都是她爱听的音乐，没想到师兄口味和她一样。 严清笑着看她，清隽斯文的眸光似有若无的往后看了眼，掩藏在金丝镜框后的眸光暗了暗。 他又笑着回头，同样戴上耳机，和林娇娇一起边听音乐，边排队等登机。 顾凌城四处搜寻不到人，又喊了几声，最后在队伍里，看到林娇娇和严清并肩而立的身影。 他怔愣一瞬，倏地沉下脸，抬脚就要走过去。 第七十三章 我喜欢你离我远点 前面有人不满的拦住他：“哎哎哎，注意排队啊，别插队。” 顾凌城脚步一顿，抿抿唇，抬眸紧紧盯向林娇娇纤细瘦削的背影，死死攥住掌心。 他冷下脸，没说话，拿着护照，转身去取机票，也排队登机。 林娇娇和严清一前一后登上飞机。 她并不知道，有人追着她的脚步，一起跟过来。 林娇娇想到去国外，终于不会再有人烦她，可以难得清净，惬意的眯了眯眼。 严清垂眸，看着她跟只小猫儿似的窝在座位上，忍不住笑了笑，给她递过去一个靠垫。 “师妹，你要是无聊，可以先睡会儿。” “等到地方，我叫你。” “好，麻烦师兄了。” 林娇娇点点头，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她是有些困，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林娇娇最近总是睡不够。 说起来，她怀孕也有两个月。 林娇娇迷迷糊糊眯着眼睛，温热的手指下意识摸向还算平坦的小腹。 听说孕妇都是三个月以后开始显怀。 算算日子，她也瞒不了多久。 林娇娇闭着眼，渐渐沉入梦乡前，忍不住想到。 要是这次国外的旅行顺利。 她干脆就在国外待着养胎，等什么时候把小孩生下来，什么时候再回国。 反正，这是她的孩子，谁也抢不走！ …… 五个小时后。 飞机缓缓落地。 林娇娇沉沉睡了一路，等严清把她叫起来时，皱皱眉，突然有些犯恶心。 严清见她难受，忍不住的干呕，帮她拍后背顺气，笑着打趣：“师妹是不是晕机了，来，喝点水。” 林娇娇接过水杯，没来得及说话，小脸难受的皱起来，胃里恶心的只想吐。 严清开玩笑说：“师妹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怀孕呢。” 林娇娇浑身陡然一僵。 她惊的差点把手里的水杯给扔出去。 林娇娇悻悻笑道：“师兄玩笑开过了，我就是晕机。” 严清依旧温柔笑着看她，神色没有任何异常：“我知道，就是觉得你这晕机的反应还挺像，怪有趣的，没别的意思。” “走吧，咱们到地了，我打车送你去宾馆，你好好歇歇。” 林娇娇缓缓松口气。 她以后还真得多小心，越往后怀孕反应越明显。 实在不行，她干脆以后少出门见人得了。 严清起身帮她拿行李。 他站在林娇娇身后，垂下眼眸瞧她，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斯文清隽双眸含笑，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深长。 林娇娇背对着他，自然也没注意到。 她跟着严清下飞机，参加这种国际举办的大型交流会，都是主办方负责定酒店，包吃包住。 林娇娇看了眼行程，发现这次交流会，期间还有几场秀展可以观看。 她眸光亮了亮，笑着和严清说：“师兄，我这次来带了几件做好的样品，可不可以找人在秀展上展示一下。” “这倒不是难事。”严清笑着看她：“本来秀展就是用来展示交流的，回头我找主办方，帮你安排下。” “谢谢师兄。” 林娇娇长长舒出一口气。 公司马上要发布秋季新品。 如果在这之前，她可以趁着秀展的机会，在国际上先打打名声。 最好能够吸引一些权威的专业人士给出评价，或者上流社会的时尚贵族提前预定。 这样，对于她公司起步的发展，也非常有好处。 林娇娇低头琢磨着，她和严清在房间门口道别，回去钻到房间里，就开始挑选要展出的秀品。 “咚咚”。 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林娇娇也没多想，以为是严清有事找她，直接起身去开门，笑道：“师兄……” 结果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清冷俊脸。 顾凌城！ 林娇娇浑身一僵，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人。 顾凌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直到—— “娇娇。” 顾凌城清冷如雪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些眷恋，低声叫她。 林娇娇：“……” 林娇娇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立马冷着脸把门关上。 顾凌城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抬手抵住门，垂眸瞧着林娇娇有些不耐烦的脸色，幽黑的眸光微沉。 刚刚她以为门外的是严清，笑的可甜呢。 小姑娘眉眼弯弯的，是以前经常笑着看他的模样，现在却只给其他男人看。 面对他时，就一副冷冰冰的炸毛小刺猬模样，扎的人浑身难受。 顾凌城双唇抿直，哑声哄她：“娇娇，我们……” 林娇娇头也不抬，语气有些厌烦：“你跟踪我？” 顾凌城沉默半晌，没说话。 林娇娇轻声哂笑，语气越发冷了几分：“顾凌城，你可不可以不要阴魂不散。” “这样很招人烦，你知道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原谅我？”顾凌城语气多了几分恳切。 他是真没招了。 什么方法都试过，林娇娇就是铁了心不理他。 林娇娇面无表情：“你等着吧，我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原谅，你满意了？” “娇娇……” 顾凌城眸光微痛。 他真的见不得林娇娇这副要离他远远的冷淡模样。 好像她打算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老死不相往来。 顾凌城呼吸一滞，怕把人惹急，语气缓和几分：“别老说气话。” 林娇娇：“……”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都懒得理他，自暴自弃道：“你要觉得我说气话，就回去等着呗。” “等我什么时候气消了，说不定就回去了呢。” 她不想和顾凌城多说，用力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要关门。 “……呕！” 突然。 林娇娇一弯腰，孕吐来的猝不及防，皱眉干呕声，胃里难受的厉害。 大概是水土不服，她从下飞机以后，反应就越来越频繁。 顾凌城急忙抱住她，神色严肃，语气也有些复杂：“娇娇。” “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林娇娇急忙打断他，表情微冷：“我不需要你来管我，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顾凌城。” 林娇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清明一片。 她无比认真的说道：“你要真关心我的身体，想让我好好的多活几年。” “那你就有多远离我多远，你离我越远，我活的越开心，活的越痛快，懂？” 第七十四章 是他咎由自取 顾凌城伸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抱到怀里。 “娇娇。” 顾凌城声线轻颤，语气有些卑微：“你别总这样说气话，算我求你。” 林娇娇气的直接狠狠咬住他的虎口，尖锐的牙齿陷进肉里。 顾凌城微微皱眉，神色纵容的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乌黑细软的头发，宠溺的哄道：“乖，你要是咬我能撒气，就多咬几口。” “只咬手不痛快，还可以咬其他地方，我身上都随便你咬。” 林娇娇浑身一僵，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被膈应的松开嘴，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下嘴唇，沉声说：“你死远点。” “娇娇。” 顾凌城蹙眉看她，语气坚持：“让我陪你去医院体检，好吗？” “你死心吧。” 林娇娇狠狠推了他一把，想把人推出去锁门，结果对面的男人太沉，没推动。 林娇娇气的一笑，又抬脚狠狠踹他膝盖：“滚，别逼我骂你。” “那你骂吧。” 顾凌城大手握住她的脚踝，低声哄她：“只要你能撒气，对我做什么都行。” 林娇娇：“……” 林娇娇是真没辙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凌城这么难缠。 林娇娇突然有些怀念顾凌城以前高高在上、疏离冷淡的模样。 虽然也挺气人的，但至少不烦人。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他：“你能不能正常点，别发癫。” “我现在不正常吗？” 顾凌城语气很平静，平静到有些可怕。 就像是宁静的海面下掩藏着惊涛骇浪，随时能掀起狂风暴雨。 林娇娇头皮蓦地发麻。 说实话。 她还真有点害怕顾凌城这副看似表面平静，实则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的疯狂模样。 林娇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后，她冷冷说道：“我不会跟你去医院做体检的，你要想逼死我就直说。” “娇娇。” 顾凌城再次尝试伸手捂住她的嘴，皱眉：“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们两个都好好的。” 林娇娇这次有准备，一巴掌狠狠拍掉他的手，把他手背拍的通红。 “好什么，今天的热搜你也看到了，我继续和你在一起就是这种下场。” “每天无止境的被人针对，防不胜防，这次更过分，直接造黄谣，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女生来说伤害有多大吗？” 林娇娇越说越生气，她冷冷盯着顾凌城，说：“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你处理不好身边的烂桃花，却要我来承担代价，这公平吗？合理吗？” “顾凌城，别告诉我你猜不到，这次造谣的热搜，谁是那个幕后主谋。” 顾凌城：“……” 顾凌城都没敢说话。 他着急来坐飞机找他的小姑娘，压根没看热搜是啥，直接交给陈辰处理的。 顾凌城抿直双唇，先拿出态度道歉：“娇娇，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有错。” 林娇娇轻声哂笑，反问：“你错哪儿了？” 顾凌城一噎。 他连热搜都没看见呢，压根不知道林娇娇在说啥。 不过他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幽深的眸光微暗，哑声说道：“楚若带着孩子，宋家那边不死心抢抚养权。” “要把她和时礼跟妈一样送出国，需要点时间，娇娇，你等我一下。” 林娇娇：“？” 林娇娇跟看疯子一样看向他：“你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吗？” “把人都送出国，问题就能解决了？这难道不是治标不治本，你能让她们出国一两年，还能让她们出去一辈子？”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尝试和他讲道理。 “问题的本质并没有改变，顾凌城，你这种处理方式，只是在逃避现实，有些事情，不是你扔到一边当看不见就能消失的，该存在的还是存在，就像咱们感情里的矛盾。” “那你说说，咱们的感情，究竟出现了什么矛盾，要你非离开我不可？” 顾凌城红着眼，死死禁锢住林娇娇的双肩，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盯住她，非要弄个明白。 林娇娇顿了下，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要是自己想不明白，需要我来告诉你，那咱们也没有继续往下谈的必要。” 顾凌城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眼睛倏地一亮：“那我能自己想明白，你就愿意和好？” 林娇娇面无表情：“想多了，我不可能跟你和好，你趁早死心，有多远滚多远，少来烦我。” 顾凌城浑身一僵，面色瞬间痛苦起来。 林娇娇懒得理他，趁他愣神的功夫，把他用力往外一推，再重重用力把门甩上。 “咚”的一声巨响。 顾凌城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他垂下眼眸，指尖死死攥紧，脸色有些难看。 顾凌城在林娇娇门前沉默着站了许久。 好半晌。 他才轻轻趴到门上，红着眼，哑声哄道：“娇娇，你别生气，你先消消火，等你冷静好了，我再来找你。” 林娇娇没有回他。 顾凌城眸光一痛，又静默的站了一会儿，才悄悄离开。 他刚一转身，就看到严清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后，笑意盈盈的看他。 顾凌城眸光倏地冷沉，瞬间恢复成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顾家太子爷模样，矜贵又高傲。 “顾总，许久不见。” 严清笑着和他打招呼。 顾凌城敛起眸光，戾声说：“你是故意带娇娇出国，想让她离开我身边。” 严清笑了笑，没说话。 顾凌城舌尖抵了下腮帮，唇角扬起一抹阴戾的弧度：“蓄谋已久？这个时机你等了多久？” 顾凌城没等严清回答，垂下眼睫，若有所思的低声说：“应该是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的。” 顾凌城话落一顿，挑眉看他，喑哑磁性的嗓音，冰冷到极点：“严先生还挺有耐心，觊觎别人老婆这么多年。” 严清依旧笑意盈盈的，仿佛感受不到对面男人幽深眼眸中浓郁的阴戾杀意。 顾凌城深深睨了眼他，沉下脸没说话，抬脚打算离开。 “顾总。” 严清突然笑着开口。 他笑意盈盈的看向顾凌城，清润如泉的磁性嗓音，意味深长道。 “你和师妹的感情早就漏成筛子了，还需要我乘虚而入吗？” 顾凌城抬脚的动作猛然顿住，双眸微眯，神色阴郁的紧盯向他。 严清不徐不疾的语气，继续笑道：“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你也会自己把自己作死。” “恕我直言，你和师妹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完全是顾总……咎、由、自、取。” 第七十五章 给她的下马威 顾凌城脸色倏地一沉。 他微眯起狭长凤眸，清冷的嗓音低沉：“你想故意激怒我？” 顾凌城还是长教训。 他上次被宋邵言激怒动手，就让娇娇误会自己，和他闹脾气。 同样的错误，顾凌城不会再犯。 严清有些可惜，却也不在意，笑道：“顾总，祝你好运。” 毫不掩饰的挑衅。 顾凌城神色阴郁，舌尖舔了下牙，突然有些烦躁。 林娇娇总说，他容易招惹烂桃花连累她，她嫌烦。 可她不知道，这么多年，她自己也吸引了不少觊觎她的野男人。 小姑娘被保护的好，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对别的感情都很迟钝。 顾凌城就乐得帮她挡住这些桃花债，他天天被这些觊觎林娇娇的男人针对算计，也从来都甘之若饴。 顾凌城懒懒收回视线，突然觉得很不公平。 林娇娇该知道这些的。 如果她知道，这么多年，她和他其实有些地方很像，那他的小姑娘，会回心转意吗？ 顾凌城不敢赌。 他倏地阴沉下脸，压抑住满眼的郁气。 不。 他绝对不能让林娇娇意识到，这么多年，她究竟招惹了多少野男人。 死都不能。 …… 林娇娇怕被顾凌城纠缠，后面干脆不出门。 只有参加秀展的时候，她才和严清一起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她说的话，真被顾凌城听进心里去，这狗男人后面确实没再出现过。 林娇娇当然乐得轻松。 她参加秀展的时候全程都很高兴。 能有幸和各种业内大佬探讨时尚前沿风向，交流设计灵感，分享设计素材，对于林娇娇来说，真的是一次可以让自己全身心投入热爱事业的美妙经历。 这两天跑下来，虽然辛苦，林娇娇的脸上却始终充满明媚张扬的灿烂笑容。 她和几个大佬还交换了联系方式，设计的展品也成功引起广泛好评。 有些国外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还特意来找她，想要预定秋季新品，对她赞不绝口，说要帮她向圈内举荐。 林娇娇忙的前脚不沾后地，痛并快乐着，事业填补她生活的空缺，能让她把很多烦恼抛到脑后。 秀展最后一天。 林娇娇谈到一笔大单子。 对方是国外一家上市大公司，老板是国内移民过去的华侨，专门经营国外娱乐明星的造型设计。 幕后老板看中林娇娇新中式的珠宝设计理念，想跟她合作，预定大批秋季新品，准备给欧美圈的顶流大明星做红毯造型。 林娇娇自然受宠若惊，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相当于变相让欧美圈的顶流明星帮他们公司代言宣传，如果红毯反响好，甚至可以一举打开国际市场！ 林娇娇和严清仔细商量了这件事。 林娇娇有些苦恼：“对方这次打算引进中式珠宝设计，除了咱们的涅槃，还看上国内另一家工作室的作品，也在洽谈合作。” “那咱们需要抢在另一家之前签合同。” 严清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温声问她：“师妹知道对方看中的是哪一家吗？” 林娇娇轻轻摇了摇头：“他们没说，我在国外没什么人脉，暂时打听不到。” “不过，据说那家工作室的老板这两天也要来秀展谈合同，我争取抢在他们前面，先把这笔单子谈下来。” “那我今晚先陪你一起去看看情况。” 严清注意到林娇娇手中的请柬。 林娇娇闻言，把请柬拿起来瞧了瞧，笑道：“师兄，对方今晚只邀请我一个人。” “没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把这笔单子谈好。” 严清微微蹙眉，眸光担忧：“师妹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帮你盯着。” “没事。”林娇娇放下请柬：“对方诚意很足，给的价格也合适，我都想好了，没问题的。” 严清闻言，也不便再坚持。 他笑了笑：“那就祝师妹谈判顺利，师兄等你好消息。” 林娇娇和他在酒店房间里又商量了整整一下午细节。 确认无误后，林娇娇又找人给自己做了个简约大气的造型，换上西洋式端庄典雅的淡黄色晚礼裙，剪裁贴身的造型，勾勒出流畅优美的曲线。 林娇娇挽起头发，拿上请柬，对着镜子笑了笑，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强大又不会引人不适的淡然气场。 晚上八点。 装潢优雅贵气的五星级西餐厅。 林娇娇提前半小时来赴约。 她轻挽着裙摆，笑着将请柬交到门口侍从手上，被领着来到预定好的包厢。 “咚咚”。 侍从恭敬的敲响包厢的房门。 “进。” 里面传来一道凌厉低沉的男声。 林娇娇眉梢轻挑，笑着自信走进去。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高定黑色西服套装，气质不俗的年轻男人。 林娇娇脚步一顿。 这不是先前和她谈合作的公司领导。 男人听到门口动静，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纯正华人血统的英俊脸庞。 他笑道：“林小姐，您好，我是Rachel真正的幕后老板，今晚要和你谈合作的对象，萧成。” Rachel就是林娇娇这次要合作的经纪公司。 林娇娇挑了挑眉，没想到居然能直接和幕后最大的老板谈。 她很快笑了出来，从善如流的说道：“萧总好。” 萧成笑着伸手邀请她：“请坐。” 侍从帮忙拉开座椅，林娇娇优雅入座。 她抬起眼眸，视线无意中瞥到萧成脖颈上带着的银色项链。 那是一条造型十分独特的项链，银蛇扭曲成十字造型，蛇身长出羽翼，看似某种信仰。 萧成注意到她的视线，笑了笑，说：“这是我母亲设计的遗作。” 林娇娇一怔，淡淡收回视线，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 “无妨。” 萧成缓缓合上菜单，带笑的嗓音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林小姐，这次的饭局，我还邀请了另一位设计室的老板，一同来谈合作。” “你应该……不介意吧？” 林娇娇轻轻皱眉。 这事儿她可没提前听说过。 林娇娇敏锐的察觉出，萧成八成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笑了笑，神色淡然自若：“不介意。” “我也很好奇，是哪一位设计师，能同样得到萧先生青睐。” “好。”萧成拍了拍手，向着后面笑道：“那白小姐就出来吧。” 白小姐？ 林娇娇眸光微闪，心里突然有个很不好的猜测。 下一秒。 穿着高定奢华白色礼裙的白楚若，笑意盈盈的从屋内走出来，熟稔的和萧成打招呼后，神色温婉的看向林娇娇，笑着向她伸出手。 “你好，涅槃的老板，林娇娇，林小姐。” “我是若水设计室的老板，白楚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白楚若笑意盈盈的，眸光带着几分挑衅。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她。 白楚若佯装惊讶，又笑着补充说：“啊，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若水……是哥哥帮我想的名字。” 白楚若唇角笑意越发深邃，温柔似水的声音，意味深长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哥哥把弱字特意改成了我名字的若，林小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七十六章 你其实也不爱顾凌城 林娇娇神色淡漠，直接看向萧成：“你们认识？” 萧成笑道：“也是最近才认识，白小姐一直在争取跟我们公司合作。” “她给的价格优惠更高，样品设计的也不逊色于贵公司拿出的展品，我一直很犹豫。” 萧成淡定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所以干脆就把你们两个都请过来，想当面谈谈。” 白楚若笑着坐下来：“林小姐可以当着萧总的面说说，和顾氏集团的若水相比，你的涅槃有什么优势。” 林娇娇扯了下嘴角。 她也不是傻子。 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萧成得有八成是白楚若的老熟人，他们就是一伙的。 林娇娇电光火石之间想的很多。 她就算今天把单子谈下来，也很有可能是白楚若和萧成联手设下陷阱，就等着她跳进去。 回头真出什么问题，要被他们一起扒下层皮。 不。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这家公司接触她想要谈合同，就是在勾她往陷阱里跳！ 她已经身处在他们设的局里了！ 林娇娇反应很快。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起身拿起包就要走：“很遗憾，萧总，看来这次合作，我们不合适。” “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林娇娇！” 白楚若出声拦住她，挑衅似的柔声笑道：“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你身为付庆棠的学生，别人都夸你是天才，怎么，只是和我的若水比而已，你就退缩了？涅槃就这么不堪？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懒懒侧眸瞥过去：“激将法对我没用，这笔单子，我说不谈就不谈。” “那你就是怕了。” 白楚若笑意盈盈的坐着看她，嘲讽道：“林娇娇，你这个胆小鬼，既然知道害怕，就识相点，以后离顾凌城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和他在一起。” “你知道吗，顾凌城的妈妈最开始看好的儿媳就是我，她让顾凌城娶我，要不是你突然横插一脚非要缠着他订婚，我早就是他的顾太太了。” 白楚若话落一顿，盈盈眼眸中忍不住涌上一抹阴毒的怨恨：“林娇娇，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是你对不起我。” 林娇娇突然有些好奇：“我应该没惹过你吧？” “从你小时候来顾家的第一天起，我就尝试和你做朋友，又是拿零花钱给你买昂贵的小裙子、名牌首饰、玩偶娃娃，又是亲手给你做小蛋糕。” “好多东西，我自己舍不得用，也要送给你。” 林娇娇神色平静的看她，困惑说道：“可是你似乎从在顾家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对我的敌意很大。” “送你的衣服，你都拿剪刀剪碎，送你的首饰和玩偶娃娃，我也经常第二天在垃圾桶里看见，给你亲手做的小蛋糕，也是转头就被你踩碎喂给狗吃。” 林娇娇认真注视着白楚若。 白楚若同样冷冷看她，淬了寒霜般的阴狠眸光，宛如再看不同戴天的杀父仇人。 林娇娇觉得疑惑：“我不明白，如果说你是因为顾凌城才针对我，好像也不对，我能明显感觉到，你是小时候在顾家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喜欢我了。” “在你被领养到顾家前，我有得罪过你吗？需要你这么恨我，一恨就是十多年跟我对着干？处心积虑的让周围的人都误会我、孤立我？” 林娇娇发现自己现在脑子很清醒。 许多过去钻牛角尖的事情，现在站到旁观者的角度去思考，反而想的明白。 白楚若的眼神很冷，比寒冬中的雪山都要冰冷。 她沉默半晌，才阴恻恻笑道：“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林娇娇，我就是单纯看你不爽，你日子过的不舒服，我就舒服了，这很难理解？” 林娇娇明白了。 她沉思一瞬，认真说道：“懂了，你就是单纯天生坏批，是我把事情想复杂了。” 白楚若脸色一变，眸光倏地阴郁起来。 林娇娇拿起包，准备走人。 她纤细的手指握到门把上，刚要打开门的时候，突然转身看向白楚若，意味深长的说。 “你其实也不爱顾凌城，只是拿他当膈应我的工具。” 白楚若整个人都浑身一僵。 她轻蔑的嗤笑：“你在自我安慰吗？” “要是想认输，承认自己就是争不过我，你可以大大方方跪下给我磕头道歉，不用这样嘴硬挽尊。” 林娇娇都懒得理她：“走了，你继续活在自己的臆想里吧。” “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不管有没有顾凌城，我都活的比你自在。” 林娇娇灿然一笑，浑身上下散发出无比自信的光芒：“你要是看我过的爽，你就不爽，那很遗憾。” “白楚若，你就不爽一辈子去吧！” “林娇娇！” 白楚若瞬间变了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愤怒的瞪起眼，重重用力一拍桌子，起身冲过去就想把人拦住。 林娇娇没理她，直接打开门就走，只留给她一个矜贵优雅的背影。 白楚若气的直咬牙：“我就是看不爽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神气什么，大小姐了不起吗！” 萧成在旁边气若神闲的喝咖啡，仿佛没听到方才的争执。 他垂眸看了眼手表，淡定的问：“合同还签吗？不签我走了。” 白楚若：“……” “签！” 她咬牙，眸光阴狠毒辣，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我的若水，绝对不能比她的涅槃差！” 林娇娇从餐厅出来后，给严清发消息表示歉意。 严清安慰她，说自己能理解，还说她有警惕意识能防患于未然是好事。 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去忽视背后潜藏的巨大风险，才是真正会给公司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林娇娇这才放下心来。 她刚才就担心师兄会怪自己胡思乱想，放弃这个对他们来说不可多得的机会。 林娇娇准备打车回酒店。 “叮铃”一声响。 她手机里突然接到一张照片。 是宋邵言发给她的，还附上一条消息。 【你是搞设计的，见识的多，你有见过这个图案吗？】 林娇娇下意识点进去。 她看见照片上造型独特的银色蛇形项链，微微一怔。 这条项链…… 不就是萧成身上戴的吗？！ 第七十七章 她打算安心养胎 林娇娇回复他。 【见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邵言直接给她打过来电话。 “好姐姐，你在哪里见过这条项链？” 他一贯邪肆懒散的嗓音，这回居然带了几分认真。 林娇娇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立马想到：“这和你哥意外去世有关？” “你还挺聪明。” 宋邵言沉默一瞬，懒声和她解释：“我哥去世以后，我就一直在调查，我不信白楚若那个女人没有动手脚。” “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你查到什么？” 林娇娇心脏忍不住加快，提到嗓子眼里，有些紧张。 “……什么也没查到。” 林娇娇：“……” 林娇娇瞬间就萎了。 她面无表情想挂电话：“你有病吧。” 宋邵言笑着叫住她，正色说：“我说没查到是真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查到。” “我哥和白楚若最后去跳伞那次，是白楚若负责联系的公司提供设备。” “我查了下，那是一家国际安保公司，老板的身上戴着这条项链。” 林娇娇皱眉：“你怀疑她和老板认识，提前串通好在设备上做手脚？” “只是猜测。” 宋邵言懒散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林娇娇沉默。 她淡声说道：“我不打算继续参与调查这件事了，我惜命，这和我也没关系。” “我只能告诉你，今天我见过戴这条项链的男人，他叫萧成，是一家在欧美娱乐圈工作的国际经纪公司幕后老板。” 宋邵言语气一顿，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又是国际公司？” 林娇娇点头：“他是从小移民到国外的华侨，项链是他母亲的遗作，我就知道这些。” 宋邵言静默半晌，懒声笑道：“多谢。” “后面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及时脱身是对的，给你添麻烦了。” 林娇娇能从他玩世不恭的懒散嗓音里听出几分真情实意的歉意。 “没关系，宋大哥是好人，我也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 宋邵言舌尖抵了下腮帮，低声笑：“你要真觉得我哥是好人，不如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林娇娇：“你不会想要我帮你，从顾家手上把孩子抢过来？” 宋邵言有些惊讶：“你还挺聪明。” 林娇娇眼皮一跳：“我在你眼里很蠢吗？” “那倒不是，我以为你就是个简单的恋爱脑。” 林娇娇：“……” 很气。 但好像也没法反驳。 她以前确实是恋爱脑来着。 林娇娇有些嫌弃以前的自己。 她撇撇嘴：“要帮你抢孩子，我就要和顾凌城打交道。” “算了吧，孩子你自己抢，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林娇娇自己都和顾凌城纠缠不清呢，跟团乱麻似的，剪也剪不断，本来就烦。 再扯上白楚若和宋绍庭的孩子……算了，她又不是圣母，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只想尽量远离一切麻烦，好好搞事业，安心养胎！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宋邵言一句：“你要抢宋时礼的抚养权是对的，他被白楚若教的很糟糕。” “三岁的孩子还有改变的机会，你动手快点吧。” 宋邵言沉默不语。 好半晌。 他懒散的嗓音带着戾气：“我知道。” “顾凌城有些麻烦，和他抢孩子没那么简单。” 宋邵言忍不住对着手机说：“你就不能去和顾凌城说一句，让他别跟我抢孩子，痛快点把时礼还给宋家。”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眸光凉凉：“谁给你错觉，顾凌城会听我的话？” 他要是真能听她的，他们会至于走到今天？ 这么多年，她就让他去处理一个白楚若都断不明白。 林娇娇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划过一抹淡淡的嘲讽。 顾凌城也就嘴上说爱她，其实根本不会听她的，也从来都不尊重她，高高在上的清冷京城太子爷，霸道独断的很！ 宋邵言不置可否。 他低笑声，意味深长道：“这可不好说，万一他就听你的呢。” “好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这世界上，唯一能把顾凌城这条疯狗拴住的人？” 林娇娇一怔：“什么意思？” 宋邵言也没多说。 他懒懒笑了声，恢复一贯的邪肆不羁：“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现在的顾凌城……只是还没被逼急，还没开始发疯乱咬人” 林娇娇越发觉得莫名其妙，翻了翻眼：“再当谜语人就滚出去。” 宋邵言低笑声，听着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林娇娇缓缓敛起眼睫，懒得理他。 不说？ 不说就直接挂断电话。 根本不惯着谜语人一点！ 林娇娇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宋邵言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前见过顾凌城彻底发疯的模样？ …… 林娇娇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到心上。 她回到酒店以后，该吃吃该喝喝，绝对不亏待宝宝的营养。 为了宝宝健康，林娇娇甚至不再熬夜，每天都作息规律，早睡早起。 林娇娇在尽量避免自己去接触能引起她情绪激动的人或事，为了孩子的安全，也在竭力避开可能被卷入的危险。 可是她不想找麻烦，麻烦却喜欢主动找她。 顾凌城又出现在她酒店的房门外。 男人在走廊里长身玉立的驻足，手上还拿着一束小雏菊。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林娇娇一怔，本来打算散完步回房间休息。 她看见顾凌城，狠狠皱了下眉，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娇娇……” 顾凌城侧眸发现她，急忙大步追上去，拦在她面前。 他垂眸，小心翼翼的把手里含苞待放的小雏菊递到她面前，笑道：“送你的。” 林娇娇一把将他手里的花挥开，冷声说：“我不需要。” 花束被她扫落到地上，花瓣凌乱的坠落一地，摔的七碎八碎，捡都捡不起来。 顾凌城俊朗英气的脸庞蓦地一僵，手尴尬的保持着递花的动作。 好半晌。 他才笑着缓缓俯下身，想要去捡花，好声好语的问：“娇娇不是最喜欢小雏菊了吗？” “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 林娇娇面无表情的否认，看着他低头弯身捡花的卑微模样，心里烦躁的很。 林娇娇一脚踩到散落的花束上，语气冷到极点：“顾凌城，你别捡了，我不要！” 第七十八章 顾凌城终于同意退婚 顾凌城垂着密长眼睫，手上动作不停。 他保持弯腰的姿势，习惯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低下头颅，一点一点去捡地上摔碎的雏菊花瓣。 顾凌城红着眼，哑声说道：“娇娇要是不喜欢雏菊，我再送你别的。” “玫瑰怎么样？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蓝色妖姬，或者你喜欢百合？水仙？风信子？” 林娇娇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冷冷垂眸看他，又抬脚狠狠碾了下花瓣：“我说让你别捡了，你听不懂吗？” 顾凌城执拗的保持着低头弯腰的姿势。 他把花都收到花束里，眼尾猩红：“娇娇想要什么花，天涯海角顾大哥都给你找出来。” 林娇娇语气多了几分不耐，她暴躁的想要拿头撞墙：“不要，我说我不要！” 顾凌城把花重新包装好，站起身，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盯着她，语气宠溺，十分平静。 “娇娇不喜欢花，那我送你珠宝首饰，你不是喜欢玉吗，我带你去云南挑玉石。” 林娇娇冷冰冰的看他：“你把我社交软件的屏蔽限制都解除，我要发布和你退婚的消息，告诉全世界！” 顾凌城浑身一僵，温柔笑着看她：“娇娇以前不是说过想去旅游吗，我带你去威尼斯，你喜欢划船，那里风景正好。” 完全驴头不对马嘴。 林娇娇觉得他疯了。 她也要疯了。 林娇娇扯起唇角，眸光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她一字一顿，冷声说道：“给我解除限制，让我发布和你退婚的消息。” “不然，我现在就从窗户外面跳下去，你不信就试试。” 顾凌城幽黑的瞳孔骤然收紧。 他俊朗英气的脸庞露出一抹濒临痛苦的崩溃，深深喘了口气，才颤抖着哑声说道。 “娇娇，你一定要这么极端吗？” “是你逼我的。” 林娇娇面无表情看他：“记住，如果我有意外，就是被你逼死的。” 顾凌城痛苦的垂下眼睫。 他不敢去看林娇娇，他不敢去看她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顾凌城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他胸口跟有块巨石压住似的，表情也露出几分罕见的无助迷茫。 “我究竟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 “让我退婚。” 林娇娇又开始变得非常烦躁。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每次遇到和顾凌城有关的事情，就暴躁的想要抓狂。 顾凌城深深看着她。 静默半晌。 他才唇瓣颤抖着，嗓音沙哑：“……好。” “我同意退婚。” 顾凌城上前一把，将被林娇娇踩烂的雏菊攥紧在手里，卑微的求她：“但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做傻事，不管发生什么，都好好活下去。” “你离我远点，我就活的挺好的。” 林娇娇轻声哂笑：“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痛苦，都是你带来的，知道吗？” 顾凌城眼眸倏地一痛。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疯了。 林娇娇是故意挑着难听的话，说来刺激他的。 她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京城太子爷，能忍受这种尖酸刻薄到什么时候。 等他忍不了的时候。 顾凌城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林娇娇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眸光暗了暗。 她在逼顾凌城离开。 顾凌城也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林娇娇，意味深长的哑声说：“娇娇，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的。” 林娇娇蹙眉，刚要开口。 顾凌城突然没由来说一句：“你今天穿的平底鞋。” 林娇娇陡然一惊。 她瞬间警惕的抬眸看向顾凌城。 顾凌城仔细瞧着她的反应，性感薄削的唇角，扬起一抹几近温柔的弧度：“娇娇喜欢穿高跟鞋，最近却连着一个月，都穿的平底鞋。” 林娇娇瞬间毛骨悚然。 她脸色白了几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强撑着镇定说：“我想换个风格而已，你别多想。” “你在害怕什么。” 顾凌城往前逼近一步，垂眸看她。 高大的身影带着逼仄的压迫感，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睫，又往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没害怕，你少唬我。” “顾凌城，你别冲我疑神疑鬼，我不欠你的。” 顾凌城停下脚步。 他没有再近一步逼迫面前的小姑娘，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的道理。 逼得太紧，兔子就跑了。 顾凌城舌尖抵了下腮帮，幽深的眸光微暗，哑声说道：“娇娇，照顾好自己。” “我从来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能好好的。” 他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林娇娇不想去深究里面的意思。 她轻轻别开眼，再次强调：“顾大哥，我说过。” “你放开我，我会过的比谁都好。” …… 顾凌城最终还是走了。 他把小雏菊一起带走了。 酒店的地毯上，还残留着几朵花瓣，留下淡淡的雏菊清香。 林娇娇垂眸站在原地。 精神高度紧张过后，她浑身乏力的缓缓蹲下身，抱住瘦削的肩膀，强忍住眼圈的红意。 林娇娇抽了抽鼻子。 她没想哭的，太没出息。 但是孕激素作祟，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林娇娇抱着自己，孤零零坐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埋着脑袋，脱力的暂时起不来身。 突然。 一件带着暖意的西服外套落在她身上，正好盖住她娇小的身躯。 林娇娇怔愣一瞬。 她下意识抬头，就瞧见顾凌城不知何时返回来，也红着眼定定的看她。 顾凌城屈膝，缓缓蹲下身，与林娇娇平视。 他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不是说了，要照顾好自己吗？” 顾凌城抬手，重新将一束崭新的鲜花，递到她面前。 蓝白紫黄的风信子，四色交织出娇嫩的花朵灿烂绽放的景色。 风信子的花语有很多。 蓝色，是思念。 白色，是恬静的爱。 黄色，是传递幸福。 而紫色…… 象征着忧郁与道歉。 顾凌城在向她道歉。 林娇娇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风信子。 顾凌城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把花束直接塞到她怀里，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温声哄道。 “娇娇……” “退婚以后，顾大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真的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第七十九章 退婚声明 顾凌城再一次走了。 林娇娇回到酒店，把他的西服外套扔到垃圾桶里。 她最近情绪又开始变得很糟糕。 林娇娇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想了想，最后给严清打了电话。 “师兄，这次的交流会结束后，你先回国吧，我想在国外待几天旅游。” 严清沉默一瞬，关心的问她：“师妹，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听你语气好像不太好。” “你在酒店吗，我去找你。” “不用了，师兄。”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我想一个人单独待几天。” “你不用担心我，我是成年人，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林娇娇话到说到这个份上，严清也就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他只是温柔的笑了笑，说：“好，既然你都想好了，师兄就先回去。” “你在国外好好玩，公司那里有我帮忙照看，也不用担心，等玩够了再回来就行。” “谢谢师兄”。 林娇娇又猛的深吸口气，鼻头突然有些酸涩：“等我回国以后，请你吃大餐。” “那我就等着师妹的好消息了。” 严清笑了笑，又交代嘱咐她几句，才挂断电话。 林娇娇有些疲惫的望着天花板。 现在是下午两点。 林娇娇想了想，开始编辑文案。 她要把自己跟顾凌城退婚的消息发出去。 编辑好的文案存到草稿箱里。 林娇娇反反复复确认好几遍，直到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她把莹润的指尖慢慢移到发送按钮上。 按下去，就真的回不了头。 从此和顾凌城一刀两断，他们退婚，不会再有任何往来。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眸。 静默一瞬。 她眸光变得坚定起来，清澈透亮的眼睛微闪，沉着脸按下发送。 “叮”的一声响。 手机里发出发送成功的提示音。 顾凌城没有骗她，他真的撤销自己社交软件被限制的权限。 林娇娇垂眸看着已经发送出去的文案。 几乎是她发出去的一瞬间，网上直接炸开锅。 京城两大世家的联姻，没有任何征兆，突然要宣布退婚？！ 营销号抓住机会，开始寻找蛛丝马迹，想要抓住这波泼天的流量。 林娇娇眼睁睁看着她发出去的退婚文案点赞和浏览量蹭蹭的往上涨，很快就转发过万。 评论下面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还是吃瓜群众的嘲讽。 【这是假的吧，是不是林大小姐又吃醋闹脾气，在这故意撒娇让太子爷哄她。】 【那也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吧，都公开发退婚声明了，八成是真的。】 【不能吧，林娇娇不是恋爱脑吗，说她疯狂痴迷顾世集团太子爷，她能舍得退婚？】 ……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部分都没当回事。 网友觉得这次肯定又是林娇娇任性胡闹，他们都在看笑话。 等着吧，过不了几天，等着顾凌城把林公主哄好了，她肯定就把这条声明删了。 林娇娇匆匆看了眼评论，也没放到心上。 她并不需要过多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 网上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太久。 林娇娇的消息发出去五分钟后，原本直接冲上热搜的词条，转瞬间消息不见。 连同那些想要吃流量的营销号一起，干干净净的，只留下林娇娇的一篇退婚声明。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即便两人退婚，他也希望是干干净净的，不被打扰。 他和林娇娇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评头论足。 林娇娇有些疲惫的躺在床上。 她终于把退婚声明发出去，她和顾凌城彻底结束了。 林娇娇心情非常复杂，她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冷静。 但她也是真的彻底松了口气。 就好像一直悬在心里的大石块落地，烦闷的情绪也开始变好。 疲惫过后，困意便忍不住袭来。 林娇娇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 最后，她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徐清月火急火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去：“娇娇，你真和顾凌城退婚了？” 林娇娇睡的睁不开眼，轻轻“嗯”了声，跟只小猫儿似的。 她嗓音还带着几分困倦的沙哑：“真的。” 徐清月顿了下，安慰她：“你俩彻底结束也是好事，既然声明都发出去，以后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放心，你要想把孩子生下来，我跟你一起养，我当它干妈。” “月月……” 林娇娇感动的想哭。 徐清月笑着哄她：“行了，等你回国，我带你去做产检，就在我家医院，保证没人知道。” 徐清月知道林娇娇跟顾凌城退婚，她一时半会儿情绪肯定不好。 好歹是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感情，人心都是肉做的，林娇娇从来都不是真正狠心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犹豫到实在忍受不了要发疯，才想着离开。 徐清月跟她开玩笑：“你在国外，不行给孩子找个新爹，外国帅哥也不少。” 林娇娇吸了吸鼻子：“算了，让人当接盘侠太缺德。” “那不好说，万一有人就想当这个接盘侠，心甘情愿呢？” 徐清月说话意味深长的。 她本来想问问自己的好闺闺，公司里那个师兄是怎么回事。 但转念一想，林娇娇刚退婚，估计也没这个心思。 于是徐清月语气缓和几分，笑着和她说：“成了，先不讨论这些，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你安心养胎大！” 徐清月话落，又有些担忧：“不过你以后肚子慢慢大了，肯定瞒不住，我觉得，至少得让你爸妈和你哥哥知道。” 退婚声明发都发了。 林娇娇现在也不怕家里知道她怀孕，再坚持不让她退婚，要顾凌城负责。 都说覆水难收。 顾凌城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还真不要。 顾凌城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神色阴戾着琢磨，该怎么劝林娇娇回心转意。 他始终坚持认为，林娇娇和他闹的所有矛盾，都是可以解决的。 他们不该走到这一步。 顾凌城沉默着想了半天，最后想到一条釜底抽薪的主意。 他给陈辰打电话：“去给我查，林娇娇这一个月的医院体检记录。” “所有体检报告，包括心理咨询在内，全都给我查清楚！” 第八十章 顾凌城终于得知真相 林娇娇参加完交流会后，独自在国外旅游。 宝宝还没过三个月，她不敢走太远。 正好酒店是海景房，附近还有公园，她没事还能出去溜达散散气。 海边的空气很清新。 林娇娇心情稍微又变好了些。 唯一不好的，是顾凌城也没回国。 他就住她隔壁酒店。 这样一来能保持距离不让林娇娇看见他就烦。 二来，方便他每天早起给她送礼物到房间门口。 今天是一束花，明天就是一套礼裙，后天又是一盒宝石。 顾凌城知道她喜欢设计，给她买了好多原石，随便一颗拿出来都上千万。 林娇娇都给扔了。 她尝试从酒店搬走，尝试换房间，都没用。 顾凌城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天天黏在她身后跑，甩也甩不掉。 林娇娇起初还觉得烦。 后来她想开了，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她就拿顾凌城当个屁放了，当他不存在，这世上压根就就没这个人，他就是坨臭烘烘的空气。 想通这一点，林娇娇瞬间舒服多了。 顾凌城今天给林娇娇送了一盒补品，怕她天天散步累着。 不出意外，他转头就在垃圾桶里看见。 顾凌城现在已经可以做到非常淡定的，把林娇娇扔的东西捡起来。 他又给陈辰打电话，面无表情：“我让你查的东西呢，几天了。” 陈辰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他愁眉苦脸的说：“顾总，您再等等，林家那边瞒的紧，林小姐的哥哥一直暗中阻拦。” “她又是去的徐清月家里开的医院看病，徐清月她爸爸也在压力医院把林小姐的资料保密……” 顾凌城双唇抿直，狠狠皱眉，有些嫌弃：“啧。” 陈辰：“……” 陈辰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小心翼翼的说：“现在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顾总，我把林小姐的心理检查报告找出来了。” 顾凌城微微一怔，心脏骤然缩紧，突然也有些紧张。 他指尖捏住手机，用力到骨节泛白，清冷磁性的嗓音，哑声道：“直接说结果。” 陈辰翻开资料，一五一十的告知：“心理报告上说，林小姐确实有抑郁倾向。” “医生给她的理由是……焦虑，没有安全感，内耗。” 顾凌城一愣。 林娇娇很焦虑？她在内耗？ 她没有安全感，是为什么？ 难道……因为自己？ 顾凌城大脑很乱，他无法思考，心里没由来有些慌乱。 他手指忍不住的轻轻颤抖，好像在害怕，内心深处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陈辰听他沉默不语，想了想，又补充说：“这份报告不完整，有人做过手脚，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 “报告其他的也没说什么，只是医生最后给林小姐的建议……” 陈辰犹豫一下，没太敢开口。 顾凌城喉结缓缓滚动一瞬，幽深的眸光暗了暗，沉声问：“建议什么？” 陈辰瑟缩了下，小心翼翼的说：“医生建议，让林小姐远离自己痛苦的根源，这样病情就会好转。” 顾凌城：“……” 顾凌城心脏陡然一疼。 他指尖抖得更明显，眼神也越发慌乱，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林娇娇远离了自己。 她说的是真的。 他就是她全部痛苦的来源。 她难过的快要抑郁了，她内耗的要死，如果再不离开他…… 后面的事情，顾凌城不敢深想。 光是想到某种可能，他就心脏抽疼的难受，跟针扎一样，他也觉得自己痛苦的要死。 顾凌城唇瓣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紧紧抿在一起，努力保持镇定：“知道了，继续查。” 陈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刚刚…… 好像从顾总一贯冷静自持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恐惧的颤抖？ ……不能吧？ 肯定是他听错了。 陈辰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有点玄幻。 顾凌城是谁啊。 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太子爷，从出生开始就蔑视一切，完全赢在起跑线的男人。 五岁开始跟父亲学习经商，十八岁白手起家出来创业的公司短短一年内就做到上市，后来并入顾世集团直接让顾氏猛然上涨数百亿市值，一跃成为世界排名前十的集团公司。 二十二岁就获得经济学双博士学位的商圈传奇人物，无可争议的天之骄子。 二十多年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他能害怕什么？ 哦。 倒也不能这么说。 陈辰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这都是以前了。 现在林娇娇发声明和他退婚，断的干干净净。 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害怕，林娇娇会不要他。 陈辰心情也挺复杂。 他知道自己作为助理没必要多说什么，这和他本职工作也没关系。 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助理。 他从大学没毕业时就跟着顾凌城走南闯北的干，多少有点自己的私心。 陈辰犹豫一瞬，最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尝试着说：“顾总，要我看，您和林小姐……你们两个的问题，就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顾凌城：“……” 顾凌城从西服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燃，狠狠吸了口，吐出迷蒙的烟雾。 他微眯起眼，嘴角叼着烟蒂，语气阴沉：“会说就多说点。” 陈辰抖了下。 他鼓起勇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话跟连珠炮似的往外蹿。 “林小姐以前太过爱您，但您又天天冷着个脸，喜欢端着装高冷不给她回应。” “她就总觉得是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天天纠缠您，害怕您对她感到厌烦，所以她心里再委屈，也不敢多说，怕惹您不高兴不要她，这么多年遇到难过的事，只能全靠自己消化。” “您呢，又高高在上的被林小姐捧惯了，留意不到她的情绪，但凡您仔细观察下，真的不难发现林小姐的困境，但您不在意，忽视林小姐的痛苦，从来都不问。” “时间久了，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矛盾积攒起来，等到林小姐内耗到要患上抑郁症，光靠自己再也消化不了时，你们两个……也就算彻底玩完！” 陈辰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手里拿着电话，面无表情的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恕他直言。 有些事吧，他其实也一直忍了很久！ 顾凌城：“…………” 顾凌城长久的沉默。 陈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悚的瞪大眼，浑身冷汗直冒，开始后悔。 他这个嘴啊！ 怎么这么多话！ 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陈辰面色痛苦，脸都快拧到一起：“顾总，我……” 顾凌城喉结缓缓滚动一瞬，俊朗英气的脸庞惨白。 他感到痛苦的弓起腰，将点燃的烟蒂夹在修长指尖，幽暗的狭长凤眸晦涩不明，哑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娇娇？” 陈辰静默半晌，语气认真的说。 “顾总，您要真想挽回林小姐。” “不如……先和你养妹断干净呢？” 第八十一章 都是他自己作死 顾凌城敛起密长眼睫，嗓音清冷沙哑：“怎么算断干净。” “把她赶出顾家么，她父母的恩情怎么算？” 陈辰没敢说话，他听出顾凌城的情绪很烦躁。 顾凌城也不需要他回话。 他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顾凌城垂下眼眸，哑声呢喃：“不把白楚若赶出顾家，娇娇是不会原谅我的。” 这就是个难题。 白楚若已故的父母确实对他有恩，如果没有他们当年及时抢救，顾凌城就不会出生。 他不出生，就不会有幸遇到林娇娇，他的此生挚爱。 顾凌城将指尖点烟的烟蒂重新咬到嘴角，狠狠吸了一口，吐出雾气。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冷淡贵气的眉眼。 他其实一直都很恐惧。 如果当年的手术没有成功，秦墨温一尸两命，他不出生，林娇娇会怎么样呢？ 她肯定还是被林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无忧无虑的长大，遇到她爱的男人，儿孙满堂，共度白首。 她漫长的生命里，永远都不会出现一个名叫顾凌城的男人，对他施舍垂怜半分眼神。 顾凌城接受不了。 这种可能光是想想，他就暴躁的想要杀人。 顾凌城锋锐的眉眼倏地阴戾，幽深的眸底涌出一抹几欲疯狂的嗜血。 他抵着舌，舔了舔牙，冷笑。 自己绝对不允许这种可能出现。 当年的手术没有意外，他顺利出生，幸运的遇到林娇娇，她是独属于他的珍宝，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她要和他好好的，一辈子，一生一世，到死都得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 谁敢把他们分开，他就弄死谁。 顾凌城俊朗英气的脸庞，神色阴郁，深不可测的晦暗眸底染上一抹戾气。 他狠狠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男人因痛苦而弓起的腰背重新挺直，长身玉立，站在国外的街道上，凝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顾凌城阴沉着脸，将指尖的烟蒂扔到垃圾桶里，轻声哂笑。 是他的错，他太钻牛角尖，这么多年本末倒置都还不自知。 他顾念白楚若逝去父母的恩情，拿她当妹妹照顾。 只是因为他感激当年那场救治成功的手术，让他得以顺利出生遇到林娇娇。 倘若林娇娇离开他，和他的世界一刀两断，彻彻底底的消失。 那他的出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死了算了。 顾凌城舌尖抵了下腮帮，神色阴郁到极点，很快做出决断。 他给顾老爷子打了电话。 顾老爷子很意外，他这个孙子一向冷漠，居然还有主动找他的时候。 顾老爷子乐呵呵的开口：“凌城……” “爷爷。” 顾凌城面无表情，冷冷说道：“我要脱离顾家。” 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都懵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年纪大了幻听：“啊？” 顾凌城神色淡漠，认真又重复一遍：“我要脱离顾家，自己单干。” “以后，我还是您孙子，也还是爸的儿子，但顾家的一切我都还给你们。” “我还会孝顺你们养老，但我脱离顾家以后，和白楚若，就再没有任何关系，她不会再是我的妹妹。” 这是顾凌城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与白楚若切割的方法。 白楚若不能离开顾家，她被顾家领养多年，父母又对顾家有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所以只能他走，他离开顾家，他不再和白楚若扯上任何关系。 他经营顾世集团多年，赚的钱，已经足够顾家养白楚若一辈子。 顾老爷子沉默良久。 他当然也看到林娇娇发的那条退婚声明。 现在京城因为他俩退婚闹的沸沸扬扬，老头子待在家里，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顾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是因为娇娇？” 顾凌城垂下眼眸，没说话。 他无奈的叹息：“你林爷爷临走前，就经常和我说，你跟娇娇性格不合适，走不长久。” “你们两个啊，性子都生的太傲，倔的跟头驴似的，宁死都不肯低头，你们又都是烈性子，决定好的事情向来坚持到底，又谁也说服不了谁。” 顾老爷子说的痛心疾首，他是最不愿意看见两个小年轻走到今天这步的。 但能怎么办呢。 已经这样了啊。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就像林娇娇说的一样，太晚了。 现在做什么，说什么，都太晚了。 回不去了。 顾老爷子沉默一瞬，语气认真的问他：“凌城，你和爷爷说实话，当年你林爷爷临终前，都和你交代了什么。” 顾凌城薄唇紧抿。 半晌。 他眸光暗了暗，垂下眼睫，哑声缓缓说道：“林爷爷告诉我，如果有一天，娇娇想要离开我。” “……他让我放手，成全娇娇。” 顾老爷子一怔。 他心情复杂到极点。 老人家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重重无奈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咬牙说。 “你啊！你！从小就主意正！” “老大哥这么重要的交代，你怎么从来不和我实话呢！” 顾凌城当年和他说的，分明是不管林娇娇如何，都绝对不能放手，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这小子…… 真是混账！ 顾凌城缓缓敛起眼：“我说实话，您会同意我和娇娇订婚吗？” 周围的人都觉得他跟林娇娇不合适。 当年上学的时候，林家也好，顾老爷子也好，其实对于林娇娇的订婚对象，都有更心仪的人选。 宋家光风霁月的长子，京城里无数少女的心尖白月光，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 宋绍庭。 他温柔清明的就像是天上一轮无暇皎月，和顾凌城的卑劣疯狂形成鲜明对比 顾凌城眸光阴郁，脸色紧绷，冷的仿佛能结出一层冰。 他下颌用力咬紧，语气阴沉的可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年都有意在暗中撮合他们，觉得我配不上。” 顾老爷子也生气，怒道：“那你现在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们想的有错吗？你是不是配不上！绍庭是不是比你更好！” “娇娇是不是对你失望透顶，才离开你的？！” 顾老爷子也来了脾气。 他心痛啊，真的痛心，痛到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顾老爷子稍稍喘了口气，才语重心长的哑声说道：“凌城啊，不是爷爷说你……” “你和娇娇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你自己作死啊！” 第八十二章 顾凌城的难言之隐 “爷爷。” 顾凌城面无表情：“您早不提醒我，现在说风凉话。” 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瞪大眼：“我没提醒你吗？我没少提醒你！你自己不听！” “你这个混账玩意儿！就觉得娇娇离不开你，高高在上惯了，从前不爱拿她的话当回事！” “你也从不拿别人的话当回事！你就捂着耳朵向前跑吧你！” 顾老爷子越说越气，吹胡子瞪眼：“你现在也就是不在我身边，不然我非捶死你不可！” 太气人了！ 真的！ 太气人了！ 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顾老爷子都差点被气笑了。 顾凌城：“……” 成吧。 确实是他的问题。 他没印象爷爷说过什么劝他的话。 不对。 应该是说过的。 但他当时心高气傲。 觉得林娇娇爱他，她一辈子不会离开自己，对此嗤之以鼻，没往心里去。 顾凌城薄唇紧抿。 爷爷说的没错。 他就是个混账玩意儿。 他和林娇娇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他自己作死。 林娇娇现在不理他，对他跟个小刺猬似的，一碰到就炸毛，也全是他活该。 他罪有应得。 顾凌城又痛的微微弓起腰，轻轻喘了口气，俊朗英气的脸庞，染上一抹惨白。 他额角痛的渗出一层薄汗，修长指尖死死攥紧，垂下眼眸，哑声说：“爷爷，那我更要离开顾家。” 顾老爷子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也不想帮他。 自己造的孽，自己想办法弥补！ 顾老爷子苍老厚重的声音，沉沉说：“你爸那边，你自己和他聊。” “他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顾凌城眸光暗了暗。 他父亲顾长生是十足的事业脑。 京城老儿年间是各大世家并立的格局，互相制约，彼此争斗不休，持续近百年都决不出个老大。 顾长生年轻的时候黑白两道通吃，硬是拼上一条命，给顾家托举成京城的第一豪门。 顾凌城接手后，让顾家更上一层楼，彻底稳固京城里说一不二的龙头老大哥地位，人人畏惧敬仰。 顾长生对他这个儿子十分满意。 他年过半百时，将顾家完全交付给顾凌城，自己抛妻弃子的跑到国外去经营新事业。 一去就是整整六年，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看一眼。 顾凌城的狠绝冷漠与矜贵高傲，可以说是完全继承他的父亲。 但因为有林娇娇的存在，他到底是比父亲多了那么一丝人情味，更像个人。 顾长生就不一样了。 他冷血无情的就像是一台只会执行指令的机器。 当年娶秦墨温，也只是因为在他广撒网的鱼塘里，她是第一个成功怀上儿子的情人。 纯粹的传宗接代，不夹带任何一丝情感。 顾长生不会允许他辛苦培养出的儿子，就因为一个女人要抛弃顾家。 “你知道你爸爸的手段。” 顾老爷子提醒他说：“想清楚怎么面对你爸，记住，不要让娇娇卷入任何危险。” 顾凌城握着手机的修长指尖骤然收紧。 他挺直背脊，冷冷抬眸望向远处街道：“我知道。” 他不会让林娇娇牵扯到任何可能潜在的危险中。 这也是他当年同意从顾长生手里，继承顾家的条件之一。 顾凌城挂断电话后，立马就给顾长生打电话。 “我不同意。” 果然。 顾长生冷漠的声音从电话里凉薄的传来，不容置疑：“你不能因为儿女情长离开顾家。” “爸。” 顾凌城懒懒敛起眼睫：“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 “别忘了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 顾长生非常不满意，冷冰冰的说。 “我当年让你继承顾家的灰色产业，你说如果混道上会让你那个小未婚妻陷入危险，死活不同意。” “你把我辛苦经营多年的灰色产业全都取缔，解散所有道上组织，就为了和你的小未婚妻订婚，你知道这对顾家的损失有多大吗！” 顾长生说到最后，冰冷的语气微微上扬，隐约有了怒气。 可以听出来。 他对于顾凌城为了林娇娇不肯继承家里灰色产业的选择，早就不满到极点。 顾凌城抿紧薄唇：“爸，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些东西，咱们本来也不应该沾。” 顾长生做的事情太过危险，很多都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顾凌城怕出意外，万一他出事，林娇娇怎么办？ 她离不开他，肯定会害怕。 万一牵连到林娇娇，把她卷入危险又怎么办？ 他不敢赌，他忍不了这种可能，光是想想都恐惧的头皮发麻。 可是顾长生手里见不得人的产业，实在太多。 他从二十岁还在上大学时，开始接手顾家就在处理，一直处理到二十四岁，才勉强都清理干净。 道上牵扯众多，也少不了仇人报复。 从二十四岁到二十六岁。 他又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把这些仇家都按死在泥潭里，挨个送进监狱判刑，让他们再也翻腾不起来。 等他处理好所有潜在可能会带给林娇娇的危险。 终于还给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自己深爱多年的女孩儿时。 林娇娇却说她不爱了。 她把他们的婚房卖了，订婚戒指扔到护城河里，以一种几乎决绝的姿态，坚持要离开他的身边。 顾凌城接受不了。 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们两个最后是这种结局。 顾长生还是了解这个儿子，知道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冷声警告：“你解散的那些顾家灰色产业，我随时可以重组起来。” “如果顾家重新回到我手里，我势必会走上以前的路，到那时，你脱离顾家另立门户，还能护住你心爱的女人吗？” “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一直没有娶她。” 顾长生越说，语气越发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你要离开顾家新起，未来就要面对我手下兄弟的围追堵截，这样会让你的小未婚妻陷入危险。” “你要保护她，就只能远离她，然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她离你越来越远，直到转身投入别的男人怀抱。” “这些，你能忍受？” 顾长生就是在逼迫顾凌城做选择。 他要挽回林娇娇，和白楚若断干净，又不想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只能离开顾家。 他离开顾家，就要遭受来自他父亲的打击报复，如果不想带给林娇娇危险，他就只能离林娇娇远远的。 这样就是本末倒置。 顾凌城好像不管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幽深的狭长凤眸微眯，气势丝毫不让，哂笑：“那就试试看吧。” “看看是你能逼迫我低头，还是我让你服软。” 顾凌城语气冰冷，面若寒霜，幽深的眼眸压抑着一抹戾气，几乎偏执的疯狂。 他一字一顿，清冷如雪的嗓音，戾声说。 “咱们父子两个……走着瞧。” 第八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危险 顾凌城最后还是发布声明，宣称要脱离顾家，另立门户。 和这道声明一起发到网上的，还有他和白楚若断绝关系的公告。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顾家太子爷，也更不会是白楚若的哥哥。 这两则声明，可以说是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顷刻间闹的沸沸扬扬。 紧随着顾凌城的这两则声明，顾世集团总公司官方账号，也发布了一则消息。 先是对顾凌城的离开表示遗憾，然后对外宣布，老顾总近日将从国外回来，重新接手顾世集团。 时局顿时动荡不安。 京城里所有人头顶都好似蒙上一层阴霾，人心惴惴的，慌乱紧张。 老一辈都明白顾长生那不要命似的阴狠毒辣手段，对他充满恐惧。 各处各地都议论纷纷，猜测顾家突然变天，是因为什么。 与之相反的。 林娇娇最近的日子倒是过的轻松自在。 她在酒店安心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颇有些与世无争的淡泊宁静。 京城里这些纷纷扰扰，都和她无关。 不过她还是从宋邵言那里，听到了顾凌城的消息。 宋邵言邪肆慵懒的声音，意味深长：“你知道顾凌城为什么要离开顾家吗？” 林娇娇懒懒靠在柔软的床垫上，给宝宝听着胎教音乐，手边是一整盆洗干净黑黝黝的葡萄。 “不知道，不关心，不想听。” 她疏离冷漠的态度很明显。 宋邵言一顿，低笑：“顾凌城要是听到你这么说，怕是会伤透心。”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我管他去死。” 林娇娇话落，眸光微闪。 说起来，她确实有些日子没有见到顾凌城了。 这狗男人先前还坚持每天早起到她酒店门口送东西。 他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烦人的厉害。 这几天没瞧见，她倒是清净不少。 林娇娇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 鬼知道那个男人又去干嘛，突然不再纠缠，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林娇娇又缓缓抬眸，潋滟好看的桃花眼，眸光清明澄澈。 没有顾凌城在身边纠缠的日子，真是…… 太他妈的爽了！ 林娇娇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惬意的靠着床垫眯起眼，手里拎着葡萄往嘴里送。 “你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些？” 宋邵言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传来：“不是。” “我就是好奇，你知道顾凌城和白楚若断绝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林娇娇揪葡萄的手一顿，有些意外：“他俩断绝关系了？什么时候？” 宋邵言：“……” 宋邵言轻笑声，懒懒说道：“林公主，你出国旅游真是纯玩啊，一点京城里的事都不关心。” “那不然呢？” 林娇娇无语：“我难道还要在散心的时候关注让自己心烦的事情吗？” “我又不是受虐狂，喜欢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 “……” 那倒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宋邵言忍不住低笑，散漫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然后呢。” 林娇娇态度淡漠，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宋邵言轻轻哼笑声，磁性慵懒的嗓音，听起来意味不明的。 林娇娇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顾凌城和白楚若断绝关系，八成是因为她。 但还是那句话。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已经和顾凌城说过无数次。 她不会回头，他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她不需要，也不稀罕。 她没求着让他自我奉献，更没逼迫他自我牺牲。 现在不管顾凌城做什么，都只能感动他自己。 他做了，不代表她就要接受，就要原谅。 就像他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一样，已经造成的伤害，会因为一句道歉就消失不见吗？ 不会。 所以现在说再多、做再多，都没用。 除非时间倒流回过去，顾凌城把一切的祸端扼杀在摇篮里，抹消掉对她造成的痛苦伤害。 可惜，没如果。 他没这个能力。 那他们就不可能。 宋邵言其实挺意外的：“林公主，你比我想的要狠心。” 林娇娇敛眉：“谢谢夸奖。” 宋邵言轻笑声，像是被逗乐了。 “没事，这样挺好的。” 宋邵言也挺没心没肺的，他懒声说。 “学会对自己好点，放过自己，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生活，真挺好。” 他还忍不住感叹。 “这人呐，一辈子也就那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何必非要为难自己，没日没夜的纠结内耗，让自己活的痛苦呢。” “所以你现在这样潇洒自在，真挺好的。” 林娇娇没说话。 宋邵言也不需要她回答。 他慵懒的嗓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意味深长的正色道。 “好姐姐，我是为你好，最近老实在国外待着旅游，千万别回国。” “京城已经变天了，乱成一锅粥。” 林娇娇皱眉：“我……” “我知道你担心公司。” 宋邵言出声打断她，嗓音轻慢。 “好姐姐，听弟弟一句劝。” “把公司暂时交给你师兄和哥哥，你就负责在国外设计稿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林娇娇轻轻蹙眉。 她直觉有什么事不对。 但谁也没有告诉她。 顾凌城也消失不见了。 林娇娇温热的手指，下意识抚上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 她垂下眼眸，沉默半晌。 林娇娇轻轻点头：“好，我听劝，谢谢你提醒。” “不客气。” 宋邵言低声笑，又跟她聊了两句，挂断电话。 林娇娇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眸色突然有些复杂。 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国外，以前还没什么感觉。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林娇娇抬眸望向窗外灰蒙蒙的阴雨天气，突然觉得烦躁。 她莫名感到孤独。 一种突如其来、深入骨髓的孤独。 这种孤独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她突然被全世界抛弃，如浮萍般漂泊，没个能让她安身的地方。 林娇娇唇角扯起一抹淡淡嘲讽的笑。 她胡思乱想什么呢。 现在一个人，不是挺好的。 …… 算了。 都怪宋邵言。 让他多嘴！ 林娇娇重新躺回去，突然觉得疲惫，打算把这些烦恼通通抛到脑后，自己先睡一会儿。 “叮咚”一声响。 酒店房门突然被人按住铃。 林娇娇一怔，下意识起身透过猫眼去看。 她困惑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在猫眼里瞥到一条熟悉的银蛇项链。 林娇娇怔愣一瞬。 她想起宋邵言的警告，猛的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瞬间炸起。 一股冷意从脚底沿着脊髓猛然蹿向四肢百骸，林娇娇脸色惨白，惊吓的毛骨悚然。 门铃还在持续按响，越来越急迫，压的人喘不过气。 “林女士。” 突然。 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的陌生男声，阴恻恻的说。 “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开下门。” 第八十四章 惊心动魄的危险 林娇娇听见男人陌生又阴沉的声音，吓得头皮都要炸裂开。 她四处看了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躲到卫生间里。 林娇娇拿出手机开始报警。 不知道为什么。 房间的信号莫名其妙被人屏蔽掉，手机连不上网，电话也打不出去。 林娇娇这会儿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她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对面明显是有备而来。 不知道蹲点蹲多久，但是早有预谋，就等她彻底落单。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 “咚咚咚”！ 门外的陌生男人还在坚持不懈的用力敲门，一下比一下急促，一下比一下震响。 “林小姐，开门，保安！” “林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酒店保安，麻烦你开下门！” 男人用阴沉冰冷的语气，不断催促她。 林娇娇感觉自己全身上下血液都被吓得凝固住，指尖冰凉。 她努力深呼吸，肾上腺素飙升，头皮发麻，勉强保持住冷静与理智，大脑cpu此刻飞速运转。 门外的人并不是萧成。 但他身上有和萧成一样的银蛇项链。 林娇娇不觉得萧成说项链是他母亲遗作，是在骗人。 这条项链做工精致，设计巧妙，也绝对不可能是批量生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门外的陌生男人，和萧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电光火石之间。 林娇娇一个激灵，大脑在肾上腺素作用下，很快把所有蛛丝马迹联合在一起。 她瞳孔倏地缩紧，脑海里顷刻间勾勒出一个很恐怖的猜想。 宋邵言说当初给宋绍庭提供高空跳伞设备的，是一家国际安保公司，身上也带着这条项链。 门外的男人，一直在强调自己是保安。 这句话应该也不是假的。 他确实在这家酒店负责安保工作，所以可以光明正大的准备好屏蔽信号的设备，让她无法向外界求救。 并且可以支开这层酒店的所有人，态度强硬又肆无忌惮的逼迫林娇娇开门。 林娇娇轻轻闭了闭眼，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 外面敲门的响声突然安静下来。 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压抑的可怕，诡异的吓人。 林娇娇陡然一惊，心里突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 她睁开眼，指尖颤抖着，贴到卫生间的门上，尝试去听外面的声音。 “滴”的一声响。 房间的外门传来一道电子门锁刷卡解锁的声音。 林娇娇瞳孔骤然缩紧。 她整个人瞬间吓得如坠冰窖，紧张惊恐的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那个陌生男人……他开门进来了！ 林娇娇惊恐的死死攥住手机。 她小心翼翼压住脚步，钻到浴室最里面，躺到浴缸里躲着。 林娇娇心脏咚咚跳的飞快。 她死死咬住苍白的嘴唇，冰凉的手指下意识抚到平坦的小腹上，突然觉得好窒息、好绝望。 她就像是一条快要溺死的鱼，身上冷汗直冒，止不住的寒颤。 她好想哭，真的害怕的好想哭，却又不敢哭。 林娇娇只能无助的浑身颤抖着，死死咬唇，暗自祈祷奇迹发生，有人能来救救她。 “咚”、“咚”。 浴室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男人在房间搜索她的身影。 林娇娇面如死灰。 她大脑保持理智的最后一刻，是猛然意识到，这就是一个局。 从她来到国外参加交流会开始，白楚若就已经联系这家国际安保公司盯上她。 萧成只是用来打掩护的幌子。 真正的幕后黑手，现在就在浴室门外！ 林娇娇呼吸紧张到极点，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 “咔嚓”一声响。 男人的手终于握到卫生间门把上，轻轻转响。 林娇娇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聊天屏幕上，最后留着一条信息，也不知道是打算发给谁。 …… 【救我。】 “咔嚓”一声。 林娇娇绝望的闭上双眼。 门把彻底被人悄无声息的拧开。 隔着一层浴帘，她听到浴室里传来男人沉闷的脚步声。 林娇娇咬住唇角，倏地睁开眼，最后鼓起全部勇气，高高举起手机，打算狠狠砸向男人的头！ “……娇娇？” 突然。 熟悉的清冷嗓音骤然响起在头顶。 林娇娇错愕的睁开眼。 她蜷缩在狭小的浴缸内，下意识抬头，充满恐惧的视线正巧撞入顾凌城焦虑担忧的幽黑眼瞳里。 两人安静无声的对视，彼此都怔愣半晌。 “……” 林娇娇猛的松了口气，疲惫的一瞬间脱力。 她还在颤抖着，衣服也被冷汗浸湿，一张小脸惨白，十分狼狈可怜的模样。 “娇娇，没事了！” 顾凌城满脸心疼的俯身紧紧抱住她，不断亲吻着她的额角安抚，紧张低哑的嗓音，耐心的温声哄道。 “没事了，娇娇，我的娇娇，没事了，我来了，顾大哥来了。” “别害怕，我在这里，没事了。” 顾凌城不断重复着，像是安慰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又像是在安慰惊恐后怕的自己。 他紧紧抱住林娇娇瘦弱的肩膀，骨节分明的手指也在忍不住轻轻颤抖。 顾凌城俊脸苍白，幽深眼瞳里带着某种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 “顾凌城，我……” 林娇娇急忙抓住他，想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发现。 突然！ 林娇娇瞳孔骤然缩紧，整个人瞬间惊恐的僵住。 她乌黑分明的桃花眼里，赫然映入一个陌生男人的高大身影！ 是刚刚门外的那个人！ “顾凌城！” 林娇娇急忙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刚要出声提醒。 “林小姐。” 站在顾凌城身后的陌生男人目光平静的看向她，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刚刚在门外叫您，您似乎没有听到。”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打扰到您了吗？” 男人丝毫不心虚，就好像他真的只是普通保安。 林娇娇紧紧盯着他那张与萧成十成有九成像的脸，苍白的唇瓣轻轻颤抖着，刚要张开。 “这位先生。” 顾凌城用力握了下林娇娇冰凉的小手，面无表情起身挡在她面前，高挑挺拔的身影将她完完全全遮住。 “你似乎吓到我的未婚妻了。” 男人将视线缓缓转移到顾凌城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眸光微暗。 “是吗，那真是抱歉，我只是来例行检查房间安保设施，可能让您未婚妻误会了。” 顾凌城舌尖抵了下腮帮，笑：“那你现在检查好了吗？” “如果检查好了，就可以走了。” 男人闻言，透过他深深看了眼缩在浴缸里的林娇娇。 他脸上带了几分歉意，眸底却依旧冰冷：“对不起，林小姐，看来是我吓到您了。” “我这就离开。” “等一下！” 林娇娇突然出声叫住他。 她从顾凌城背后探出脑袋，清澈明亮的眼眸紧盯向他，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第八十五章 惊悚，顾凌城的反常 男人闻言一顿，毫无隐瞒的直言：“萧何。” “萧成是你什么人？” 林娇娇紧紧盯着他，想要从他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可惜，男人神色淡淡，丝毫不慌张，非常平静的说。 “他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林娇娇眸光微闪。 果然。 她的猜测是对的。 林娇娇下意识紧紧抓住顾凌城的西服衣角，给自己鼓起勇气，又问。 “你来检查房间安保设施，为什么房间里的信号会被屏蔽。” “我的手机，刚刚发不出去消息，也打不通电话。” 萧何神色平静的解释：“可能是酒店设备出问题，我找人去检修一下。” “抱歉，林小姐，给你带来不好的客房体验，以后我们一定会加强酒店设备管理。” 滴水不漏的说辞。 没有任何破绽与漏洞，完全的合情合理。 林娇娇却只觉得更违和，这一切都诡异到让她头皮发麻。 她垂下眼眸，苍白的唇瓣轻颤了下：“你的安保公司叫什么，说不定以后我有需求。” “方便给个名片吗？” “当然可以。” 萧何轻轻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非常朴素的白色名片，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林小姐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找我。” 林娇娇面色平静的接过来，垂眸一看。 名片上的名字是萧何，确实是一家国际安保公司。 她抬眸，笑了笑，竭力保持冷静：“好的，如果以后我有什么需求，会考虑找你们帮忙。” 萧何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 林娇娇眸光微闪，突然说道：“你们公司，有负责给客户提供极限运动设备的服务吗？” 萧何脚步一顿。 他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瞳看不出一丝波动：“有是有。” “不过前几月出事，这项业务被叫停整改，公司高层并没有商量好什么时候恢复开放。” 林娇娇有些遗憾：“那就可惜了。” “林小姐还有其他事吗？” 萧何充满耐心，服务精神拉满：“如果没有的话，我就继续检查其他房间的安保设施了。” “没有了。” 林娇娇笑着看他，仿佛刚刚惊悚吓人的插曲并未发生过。 等着萧何离开，关上房门。 顾凌城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看林娇娇，情不自禁的紧紧将她拥入怀里，清冷如尘的嗓音沙哑。 “娇娇，你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吗？” 顾凌城真的感到一阵惊恐的后怕与畏惧。 如果不是他恰好来找林娇娇告别。 真让那个男人得逞，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林娇娇也害怕。 她仍止不住的浑身发颤，下意识靠到顾凌城令人安心又熟悉的温暖宽阔怀抱中，忍不住抬头看他。 “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来找你。” 顾凌城眸光怜爱的伸出修长手指，帮她理了理凌乱的乌黑发丝，然后捧住她娇小妩媚的脸颊，温声说。 “我打算回国，本来是想和你告别，没想到看见有人站在你门口，鬼鬼祟祟的。” 顾凌城顿了下，幽深的狭长凤眸微眯，溢出一抹骇人的戾气与深藏的恐惧。 他背脊整个发凉，心脏跳的飞快，再次感到深深的后怕与庆幸。 “他说自己是保安，手里有张万能卡，我怕你有事，就让他刷卡开门进来。” 林娇娇抿了抿唇角。 半晌。 她垂下眼眸，小声说：“谢谢。” “娇娇。” 顾凌城紧紧将她拥入怀里，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细软乌黑的发顶，充满耐心的哑声问。 “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林娇娇一顿。 她想了想，没有任何犹豫，将所有事都交代清楚。 现在已经不是她独自就能处理的情况。 林娇娇还没有意气用事到，明知自己有危险，还不向人求助。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前男友、前未婚夫。 林娇娇垂下眼眸，可能这样有些卑鄙狡猾。 但她想活下去。 她想带着宝宝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顾凌城听完后，狠狠皱起眉。 “我知道了。” 他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批到林娇娇肩膀上帮她取暖，然后弯腰伸手，一把将她公主抱到怀里。 “娇娇。” 顾凌城轻声哄着，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深情。 “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 “你以后，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用去，我会保护好你。” 林娇娇瞳孔骤然缩紧。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面前神情平静到可怕的男人，猛的屏住呼吸，浑身寒毛炸起，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对劲。 这样的顾凌城，太违和了，非常不对劲！ 林娇娇莫名觉得害怕。 她尝试挣扎了一下，冷下脸，反应激烈的抗拒。 “不需要，我要回家，我哥哥和爸妈会保护好我。” “你放手，我要回家，回家！” “娇娇。” 顾凌城温声打断她，幽深晦暗的狭长凤眸，充满林娇娇看不懂的深情眷恋。 他强硬又霸道的紧紧抱住林娇娇柔软娇小的身躯，将她压在宽阔结实的怀里。 顾凌城低下头，恋恋不舍的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细软乌黑的头发，跟只粘人的大型犬似的。 他眸光幽深晦暗，充满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深情，近似情人般亲昵宠溺的开口。 “让我带你回家，好吗？” “回我们的婚房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顾凌城一顿，舌尖舔了舔牙，意味深长的温柔笑道。 “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林娇娇吓得头皮发麻。 她抬手，毫不留情的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咬牙：“顾凌城，你能不能恢复正常！” 男人帅气英俊的脸颊被她扇到一边。 凌乱的黑色碎发，垂到他的眼睫上，遮掩住男人幽深眼瞳里一抹晦暗复杂。 顾凌城不怒反笑，眸光宠溺纵容，温声关心她：“疼不疼？” “娇娇想要扇我，等回家，我让你扇个够，好吗？” 林娇娇惊的瞪大眼，讶然：“顾凌城……” “你是变态吗？！” “娇娇。” 顾凌城皱了皱眉，强势的抱紧她，舌尖抵了下腮帮，低笑哄道。 “我就算是变态。” “……也是一个爱你爱到不可救药的变态。” 第八十六章 金屋藏娇 林娇娇被顾凌城养在国外。 他直接在郊区买了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洋楼。 拎包入住，不容拒绝。 林娇娇坐在卧室的床上，冷冷垂眸看他，沉声：“放我出去。” “娇娇。” 顾凌城蹲下身给她换拖鞋。 他低着头，清冷如雪的性感嗓音，温柔深情的说。 “今晚我给你炖牛肉吃，放些你最爱吃的土豆，再给你做一碗奶油蘑菇汤。” 林娇娇面无表情，咬牙：“我说放我出去，你耳朵聋了吗？！” 顾凌城手上动作温柔。 他给林娇娇穿着软绵白色小兔拖鞋，幽深的狭长凤眸，眸底溢满柔情。 “你还想吃什么，都直接跟我说，我都给你做。” “或者咱们明天出去吃，我带你去海边，这里的海鲜听说不错，你有想吃的吗？” 林娇娇狠狠皱了下眉，突然感到莫名的烦躁。 他又开始了，自说自话。 只听自己想听的，只说自己想说的，和她的谈话，完全驴头不对马嘴。 林娇娇气的直接抬脚，狠狠踹向他的膝盖，咬牙怒骂：“滚！” 顾凌城一把握住林娇娇白皙小巧的脚，温柔笑着放到心窝上揣着。 男人清冷性感的嗓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平静疯狂：“我不滚。” 顾凌城蓦地笑了出来。 他英俊贵气的脸庞五官卓越，足以让所有人为之沉沦着迷。 顾凌城眸光深情的认真看她：“好娇娇，咱们两个在这里一起住着，好好的，谁也不用联系，谁也不会来打扰。” “你不喜欢京城里那个新房，没关系，我再买新的就是，买到你喜欢的为止。” 顾凌城平静的低沉语气，带着一抹执拗与坚持。 林娇娇都气笑了。 她再次面无表情的抬脚，挣脱开顾凌城温热宽厚的大手桎梏，语气讥讽。 “跟我玩金屋藏娇这套？俗不俗？恶不恶心？” “我俗，我恶心，我就是畜生，我不是个东西。” 顾凌城认错态度非常良好。 他甚至主动骂了自己一通，抢先把林娇娇的话都给说了。 林娇娇猛的噎住。 妈的，真生气。 还有什么骂人的话可以形容这个畜生？ “滚。” 林娇娇面无表情，冷声说。 “你给我滚出去，立刻、马上！” 林娇娇语气尖酸刻薄，故意挑着难听的话恶心他。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我看见你的脸就想吐！” 顾凌城脸色一变。 他关心的轻声哄：“娇娇，想吐就吐出来。” “你现在怀孕了，想吐是正常的。” 林娇娇浑身上下一僵，惊的头皮发麻。 她垂下眼眸，指尖死死攥住掌心，咬唇：“我没有怀孕，你能少天天臆想点吗？” “这么想要孩子，滚去找别的女人生，去找白楚若生，谁都可以，别来烦我！” 顾凌城眼眶泛红，急忙俯身上前捂住林娇娇的嘴。 “好娇娇，你别这么说。” “你可以让我滚，但是不能让我滚去找别的女人，我只有你，也只要你，从来都只是你。” 林娇娇一顿。 她缓缓敛起纤长浓密的眼睫，语气淡漠疏离：“可我不要你了。” 顾凌城猛的僵住，急促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林娇娇怕他听不清，抬起头，直指看向他，又一字一顿，认真重复。 “顾凌城，你听清楚，是我不要你了，这就是现实，我们玩完了，不可能，结束了！” “你听懂了吗？我们结束了！” 林娇娇说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 她苍白的唇瓣颤抖着，眼圈泛红，鼻头酸酸的，有些想哭。 她是被气哭的。 这狗男人凭什么啊？ 他凭什么囚禁她，又凭什么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顾凌城宽阔的肩膀颤抖着，他俊脸惨白，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娇娇……” 顾凌城嗓音都在发紧。 他眸光哀求的尝试去抓住林娇娇纤细的小手，温声哄她。 “你别生气，也别激动，我和你开玩笑呢。” “你没怀孕，是我自己的臆想，我希望你怀孕，我希望咱们能有个孩子。” 顾凌城刚刚确实是在尝试试探林娇娇。 但他没想到林娇娇反应会这么激烈。 他怕刺激到小姑娘，真给她气坏了，直接双膝跪下来，跪到地上，跪到她面前。 顾凌城紧紧拉住林娇娇的双手，眼眶发红的看她，唇瓣颤抖，嗓音沙哑。 “娇娇，是我的错，全都怪我，是我把你逼成这样的。” “我看过你的心理报告，娇娇……对不起，我原先不知道，你是真的生病了。” 顾凌城一直都以为林娇娇只是在跟他闹。 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找个借口和他撒娇发脾气，让他哄。 等他把人哄开心了，她又会乖乖回到他身边，笑着和他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林娇娇慢慢抬眸看向他，语气冰冷的说：“谁让你调查我的隐私，谁允许了？” 林娇娇的手指忍不住在颤抖。 如果顾凌城此时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就不难发现，她现在是在虚张声势。 就像是一只河豚，遇到危险膨胀起全身的刺，以此来寻求保护。 林娇娇忍不住害怕，她紧张的盯着顾凌城的脸。 他去调查了，知道她去看过心理医生，也看到报告，那他是不是…… 林娇娇不敢去想。 好在顾凌城现在也在害怕。 他脸色发白，浑身冰冷，怕林娇娇生气把他推的更远，急忙解释。 “我是找了你的报告，可我是担心你。” “详细的我也没有看，我就只知道这些，你放心。” 林娇娇平静的看向他：“真的？” “真的，不骗你。” 顾凌城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双膝跪在地上，有些眷恋的抱住林娇娇纤细柔软的腰肢，俯身贴到她的额头，与她挨得极近。 两人姿态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神仙眷侣的恋人。 顾凌城垂着眼眸，眼尾泛红，卑微乞求着低声哄她：“娇娇，你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你知道，我发现你差点让人绑架后，我有多害怕吗？” “我害怕失去你，我想都不敢想，我怕自己晚到一步，没有去找你，可能会酿成大错，后悔一辈子！” 第八十七章 囚禁 顾凌城痛的几乎都要落泪。 他心口疼的难受，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紧紧纠缠着他，仿佛要把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娇娇沉默下来。 顾凌城跪在地上，俯身紧紧抱住她，闭上眼，密长的眼睫轻颤，不断亲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 顾凌城一路挨个亲下来，最后咬了咬她柔软小巧的耳垂，缓缓睁开眸子。 男人幽深的眸底，蕴藏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灼热，似火焰般熊熊燃烧。 林娇娇垂着眼眸，粉嫩的唇瓣轻颤，哑声说：“那你现在不用害怕了。” 林娇娇的语气非常平静。 她并没有沉溺在顾凌城主动示好的亲吻中。 林娇娇抬起眼，强忍住眼眶的红意，说：“顾凌城，我很感谢你的出手相救，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放我回家吧，顾大哥，算我求你，放过娇娇，我会保护好自己。” “你打算怎么保护自己？” 顾凌城追着问她。 他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盯住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修长微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漂亮好看的眉眼，沉声说。 “靠你自己？你知道对面是谁吗？知道他们都有什么势力？什么手段？” 林娇娇张了张嘴。 顾凌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眸光深沉晦涩的紧盯住她，语气几乎偏执的又说。 “还是靠你师兄？严清？或者宋邵言？你哥哥？” “你觉得他们能帮你吗？” 顾凌城顿了下。 他紧紧抱住林娇娇，将她的脑袋用力按到自己温暖宽阔的胸膛里，然后低下头，凑到她耳边，温声哄道。 “娇娇，你心里很清楚，现在有这个能力帮你、保护你的，只有我。” “……也只能是我。” 顾凌城清冷喑哑的低沉嗓音，意味深长。 他眸底透着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疯狂。 林娇娇死死咬住唇角，指尖攥紧，脸色苍白。 她轻轻闭上眼。 顾凌城说的没错，她很清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什么情啊爱啊的问题。 对面现在不知道是何底细，真正涉及到人身安全，搞不好，可能就会出人命。 ……就像宋绍庭一样。 林娇娇很快想明白这点。 她是个惜命的人。 她还有宝宝。 林娇娇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看向顾凌城。 “你说得对，现在确实只有你能帮我。” “但我也告诉过你，这件事和白楚若有关系，她可能是害死宋绍庭的幕后黑手。” 林娇娇紧盯着他：“萧何会来酒店里，尝试绑架我，八成也是白楚若的意思。”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你要想结束这件事，也只能因她而止。” 林娇娇的意思说的很明显。 她要顾凌城去处理掉白楚若。 只要把白楚若解决，类似的危险就不会再发生，她就能离开顾凌城身边，重新获得自由。 当然，后面的意思，林娇娇暂时没说。 林娇娇垂下眼睫。 她怕现在说了，面前这狗男人，会直接开始发疯。 顾凌城也深深的凝着她：“只要把白楚若解决掉，你就满意了？” 林娇娇语气平静：“不是把她解决，我就满意了。” “顾凌城，我现在不是因为咱们之间感情的问题再跟你撒娇胡闹，我是认真的，这后面牵扯复杂，势力庞大。” “你要真不想我陷入危险，就把作为一切源头的人处理好。” 林娇娇再次让他选择。 顾凌城这次没有任何犹豫。 他紧紧握住林娇娇的手，低头亲吻她莹润粉嫩的指尖，神色虔诚而郑重，仿佛手中握着的，是他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顾凌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温柔笑道：“娇娇，我们约定好。” “如果这次的事情，幕后黑手真是白楚若，我就把她解决掉。” “然后……” 顾凌城眸色一深，几乎偏执疯狂的看她，双眸通红，清冷如雪的性感低沉嗓音，一字一顿，认真说道。 “我就娶你，我们好好过一辈子，好不好？” “娇娇。” “算我求你……” …… 林娇娇到最后也没答应他。 顾凌城也没逼她，而是让她单独待在房间里，一个人静静。 他不着急。 顾凌城垂着眼眸，精瘦的窄腰系着粉色HelloKitty围裙，神色淡漠又认真的给林娇娇做饭。 顾凌城双眸幽深，俊朗英气的脸庞，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晦暗情绪。 反正。 顾凌城想。 他的此生挚爱，如今就在这里。 在这间房，他们两个的家，与他一墙之隔。 他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她哄好。 顾凌城缓缓敛起眼睫，将锅里炖烂的牛肉，小心盛到碗里凉着。 林娇娇跑不了，她现在就安静的待在他的身边。 他们迟早会和好，两人会像以前那般恩爱。 一切都会过去的。 ……会好起来的。 顾凌城指尖一直控制不住颤抖，幽深的眸底深藏恐惧，唇瓣微微发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 只能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催眠自己，让自己痛到万劫不复的心脏变得麻木不堪。 他把饭端到楼上去，轻轻敲了下卧室的房门。 “娇娇，饭好了。” 里面没有回应。 顾凌城眸光微闪，直接开门走进去。 卧室的床上隆起一个“小山堆”。 顾凌城脚步一顿，慢慢走过去，发现林娇娇已经盖住被子睡着了。 她眼角似乎还有些湿润，眉头轻轻蹙着，在梦里不安极了。 顾凌城将饭放到床头，坐到她床边，伸出修长指尖，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湿意。 他唇角微张，最后还是没忍心打扰她，俯身轻轻在她眼角落下虔诚一吻，眸光温柔的哄。 “娇娇……” “晚安，好梦。” 顾凌城端着饭碗，又起身走到楼下。 厨房还摆着他给林娇娇做的菜，土豆炖牛肉、香煎鸡翅、小炒青蔬…… 全是她爱吃的，顾凌城记得她的口味喜好，都做的偏甜口。 他身上还系着粉嫩的围裙。 也是林娇娇喜欢的款式，他以前去被她卖掉的那栋新房时瞧见过，然后记到心里，特意买了一样的。 顾凌城欣长的身姿微微靠墙，拿起电话，神色淡漠的打出去。 “喂？” 电话那头传来宋邵言邪肆不羁的懒散声音。 顾凌城幽深眸底倏地溢出一抹戾气，舌尖抵着腮帮，哂笑。 “你对白楚若，了解多少？” 第八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合作 宋邵言有些意外。 他把手机拿开，确认了下手机号码。 确实是顾凌城的手机号。 他懒洋洋掀起眼皮：“你中邪了？” 顾凌城：“……” 顾凌城懒得搭理他，清冷如雪的嗓音凉薄淡漠：“不说挂了。” “等等！” 宋邵言喊住他，轻慢笑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先把时礼还给宋家。” 顾凌城抿唇，沉声说：“你应该清楚，生母在法院裁决上拥有对孩子抚养权的绝对优先权利。” “白楚若既没有犯事，又拥有抚养能力，即便没有顾家，你也争不过她。” 宋邵言沉默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我们合作？” 顾凌城挑眉，面色俊冷：“很高兴你是一个聪明人。” 宋邵言和顾凌城彼此交换了情报。 他听到顾凌城说，萧何企图绑架林娇娇的时候，语气倏地阴戾。 “她现在在哪儿？” 顾凌城懒懒敛起眼睫，哂笑：“这就不劳宋二少费心了。” “我的未婚妻，自有我来负责。” 宋邵言：“……” 宋邵言懒声提醒他，轻慢的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的戏谑：“太子爷，你们已经退婚了。” “……” 宋邵言舔了舔牙，唇角扬起一抹淡淡讥讽的弧度。 他邪肆不羁的嗓音懒散，继续漫不经心的补刀。 “全京城都知道。” “林娇娇不要你了。” “喂，听到了吗？” “是她不要你了哦～” “啪”的一声响。 顾凌城脸色瞬间阴沉，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指节泛白，把手机捏的咯吱响。 他幽深的眸光微沉，冷冷说道：“你再废话，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宋邵言哑声笑：“太子爷真不经逗。”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急什么，这么破防？” 宋邵言眸光微暗，突然冷冷说道：“让林娇娇接电话。” “我知道你把她关在国外，顾凌城，你真是个畜生。” 顾凌城舌尖抵了下腮帮，哂笑：“你确定自己有资格说我？” “我们……也就彼此彼此吧。” 宋邵言沉默半晌。 他懒散的声音恢复平静：“我跟你没话讲。” “我们果然从小就合不来，还是先说正事吧，你打算怎么处理白楚若？” 宋邵言漫不经心的轻慢嗓音，带了几分正色。 “你现在明面上已经脱离顾家，顾长生不会放过你，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你凭什么有资格跟我合作？” “那就不劳宋二少费心了。” 顾凌城的声音非常凉薄：“我在顾家经营多年，自然有我的资本。” 高高在上的矜贵冷漠语气，十足的上位者强大气场，让人胆寒心颤、不容小觑。 宋邵言顿了下。 他缓缓敛起眼睫：“我会把调查到的东西发给你，正好你在国外，萧氏兄弟由你负责。” “我在国内，负责继续追查白楚若，她既然已经起了利用这对兄弟来对付林娇娇的心思，有一就会有二。” 两个密谋良久。 最后，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 宋邵言忽然意味深长的说：“照顾好娇娇，她……” 宋邵言停顿几秒，欲言又止。 他低笑声，嗓音懒散：“算了，你照顾好她就行。” 顾凌城面无表情，幽深的狭长凤眸溢出一抹戾气，沉声道：“你少惦记我老婆，对谁都好。” 他说完，懒得再听宋邵言回答，直接挂断电话。 顾凌城垂下眼睫。 他想起宋邵言刚才漫不经心的嘲讽。 林娇娇不要他了。 他们已经退婚了。 …… 顾凌城眸底倏地涌上一抹痛苦的颜色。 他微微弓起腰，挺拔的背脊弯曲，俊朗英气的脸庞，有些发白。 他深呼口气，冰凉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强忍住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不断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 他会把娇娇哄好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像以前一样。 他们还会好好的。 一定会。 他发誓。 林娇娇一觉睡到晚上八点。 她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怔愣一瞬。 不愿面对的记忆渐渐回笼。 林娇娇猛的想起来，她现在被顾凌城那个狗东西囚禁了。 林娇娇瞬间沉下脸，表情难看到极点。 她就跟吃了坨狗屎似的，胃里恶心的厉害。 “呕……” 林娇娇坐起身，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干呕出声。 顾凌城恰好进来看她。 “娇娇！” 他脸色一变，急忙大步跑过来，坐到床边，抱紧林娇娇纤细瘦弱的肩膀，语气关切的问。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林娇娇狠狠皱眉。 她直接抬手扇了他一巴掌，把他脸扇的歪到一边去，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溢出怒气。 “滚！” “你别碰我！” 林娇娇现在心情很暴躁。 她烦躁的恨不得一拳把整个地球都干碎，大家都别玩了！ 顾凌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抚上自己被扇的有些红肿的侧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纵容的弧度。 他眸色温柔的注视着怀里娇俏的小人儿，眼巴巴的把自己另一半完好无损的帅脸凑过去。 就跟只渴望讨好主人的大型犬似的，轻声哄她。 “娇娇，你扇够了吗？要不够，这一半也给你扇。” “你消消气，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先吃饭好不好，你饿了吧？” 林娇娇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顾凌城，你没事吧？” “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有病。” 顾凌城抓住她刚刚扇自己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满眼宠溺的笑：“得了离开你就会死的相思病。” 林娇娇被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现在闹这死出要怎样，装给谁看，你早干嘛去了？” 林娇娇沉下脸，满眼烦躁的睨他：“放我出去，不然我就绝食。” “你要想把我饿死，你就继续关着我，你看咱俩谁拗的过谁！” 顾凌城幽深的眸底微暗。 老头子说的没错，他俩都倔的像头驴似的，性子傲的很。 宁折不屈，烈的要命。 顾凌城没说话，沉默着起身离开。 林娇娇松了口气，面无表情。 她要是继续和他待在一起，都怕自己受不了一头撞死。 没过半分钟。 顾凌城又折返回来，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 他也沉着脸，舀起一勺送到嘴里。 然后在林娇娇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一把钳住她的脸颊，强迫着把她头抬起来。 顾凌城猛的俯身，闭上眼，狠狠吻住她的唇，将粥递过去，然后如一头理智冲破牢笼的猛兽，气势汹汹的嘶哑着她娇嫩的唇瓣！ 第八十九章 顾凌城终于同意放手 林娇娇被迫咽下嘴里的粥，恶心的她想吐。 她被吻的小脸通红，娇嫩的唇瓣被男人气势汹汹的撕咬，用了十足的狠劲儿，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 林娇娇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水，她喘不过气，小手挣扎着去推顾凌城宽阔温热的胸膛。 顾凌城闭着眼没吻够。 他就是像是一个干涸的旅人，即将枯萎而死，而林娇娇就是唯一能拯救他的甘霖。 久旱逢甘霖。 说的就是他。 顾凌城恋恋不舍的睁开眼，眸底蕴藏着炽热的欲念，唇角勾起一抹笑。 他清冷如雪的嗓音也染上一抹滚烫，哑声唤道：“娇娇……” “啪”的一声脆响。 顾凌城另一半完好无损的脸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侧着头，凌乱乌黑的碎发遮掩住锋锐的眉眼，让人看不清男人俊脸上晦暗不明的情绪。 林娇娇狠狠抬手擦拭自己被吻的红肿的唇瓣，气哭了。 “顾凌城，你真他妈是个畜生！” “滚！你给我滚！” 林娇娇情绪很糟糕。 她觉得自己被气的有点喘不过气。 顾凌城呆愣愣的看着林娇娇突然一张小脸惨白，胸膛起起伏伏的，呼吸困难。 她就像是一条搁浅到岸上，快要窒息的可怜小鱼。 顾凌城瞳孔骤然缩紧。 他后知后觉，林娇娇现在有心理疾病，不能受刺激。 顾凌城眸底溢出一抹慌乱，他急忙起身把粥放到桌上，然后手忙脚乱的抱住林娇娇，哄她。 “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我是个畜生，对不起娇娇，是我的错……” 顾凌城急得也快哭了。 向来冷漠矜贵，习惯于高高在上的男人，第一次表现出类似于手足无措的慌乱。 林娇娇没有理他。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小脸拧到一起，狠狠皱着眉，尝试大口大口喘气。 林娇娇手脚发麻发冷，四肢僵硬，头皮都跟着发僵，脑袋也疼的厉害。 这种感觉，就像是刚要和顾凌城闹退婚时，那种熟悉的窒息压抑感，逼的她要发疯。 顾凌城被林娇娇突然的躯体化吓得六神无主。 他慌乱的抱紧林娇娇，帮她拍着后背顺气，脸色惨白，薄唇颤抖着说：“娇娇，我带你去医院，我让医生给你开药，你吃过药就好了。” “不行！” 林娇娇急忙抓住他的衣领，抬头小脸惨白的看他，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我不吃药，副作用太大！” 医生曾经提议要给林娇娇开药治疗心理疾病。 但林娇娇怀着孕。 她知道这些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对人体的伤害都很大，吃的时间久了，甚至可能成瘾。 对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是这样的副作用，林娇娇不敢想象吃下去后，会对孩子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林娇娇苍白着脸，呼吸困难着，喘着气，身体冷的发抖，却皱眉坚持说：“我不去医院，我不吃药。” “你离我远点，别让我看见你，我立马就能好！” 顾凌城知道发病的人，说话很多时候都不受大脑控制。 他只当林娇娇在说气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紧绷着脸，表情严肃的坚持。 “娇娇，我什么都能依你，但吃药的问题，我不会让你任性。” 林娇娇喘着气，冷冷看他，哑声说：“我不吃药，你要么放我出去，要么看着我死。” 顾凌城蓦地红了眼。 他实在没办法了。 他看见林娇娇痛苦，他就好痛苦。 他恨不得自己替林娇娇承受这一切。 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 原来是他自己。 顾凌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惊惧的赫然发现。 原来，他居然给林娇娇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他从小深爱到大的小姑娘，因为他，变得这么痛苦。 如果说仅靠语言的形容，顾凌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当这份痛苦具象化到他面前，形成视觉上的冲击。 顾凌城再也无法继续欺骗自己。 林娇娇离开他是对的。 她说的没错。 他们完蛋了，结束了。 他就是她痛苦的根源，只要他离开她身边，她就会变得好起来。 顾凌城深深喘了口气。 他愧疚自责的皱眉，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就像是面前的现实变成无形的大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有些脱力的将头轻轻靠在林娇娇的颈窝，忽然俯身抱紧她。 林娇娇微微蹙眉，刚要把人推开，却感到颈窝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润。 林娇娇蓦地怔愣住。 她垂下眼眸，发现顾凌城高大的身子弓着，挺拔的背脊弯曲，在微微颤抖。 林娇娇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让她惊讶。 顾凌城……他居然哭了。 那个习惯于高高在上、冷漠矜贵的太子爷，居然抱着她哭了。 林娇娇不敢相信。 这和她印象中，顾凌城一贯强大冷漠的形象极为不符。 他居然会哭。 还是因为她。 顾凌城心脏疼的难受，就跟针扎一样。 当他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意识到他和林娇娇真的可能要结束的时候。 他接受不了，崩溃的情绪涌上心头，疼的眼尾泛红，眸底弥漫上雾气。 顾凌城苍白的唇瓣颤抖着，紧紧抱住林娇娇，平息了许久。 他再抬起头时，密长眼睫带着湿润，眼角下一颗性感的茶色小痣，仿佛沾染上一滴泪。 顾凌城定定看着她，幽深的眸色翻涌，沉默良久，他哑声说：“娇娇，我放你走。” “你不要难受了，我放你走，你自由了，我见不得你这样，我就是畜生。” “我带你去医院，你让心理医生看看好不好，哪怕不吃药，只是看一眼……” “看完以后，你会放我回去吗？”林娇娇突然出声问他。 顾凌城抿了抿唇，犹豫纠结许久，最后闭了闭眼，像是下了巨大决定，咬牙说：“会。” “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看完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送你去。” 林娇娇猛的松了口气。 她呼吸稍微顺畅了些，点头：“好，那我跟你去看心理医生。” “等看完以后，你就送我回国，我要回家。” 林娇娇停顿一下。 大概是因为顾凌城终于愿意同意放手，她对他语气还算客气。 林娇娇平静的看他，轻声说：“顾大哥。” “等我回家，以后……我们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第九十章 顾凌城知道林娇娇怀孕了 顾凌城浑身一僵。 他唇瓣颤抖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脑袋震的嗡嗡响，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顾凌城身体微微摇晃了下，他站不稳，想要开口拒绝，却又没有勇气。 他怎么可以说不呢？ 他有什么资格说不。 沉默半晌。 顾凌城痛苦的闭了闭眼，清冷的嗓音，沙哑撕裂，有种整颗心都死了的哀默悲凉。 “……好。” 林娇娇眸光微闪。 她真心实意的看向他，说：“顾大哥。” “……谢谢你。” 林娇娇不是一开始就想和顾凌城老死不相往来。 她想过两人毕竟是青梅竹马，哪怕分开也没必要闹那么僵。 那样太不体面。 但林娇娇这两天突然发现。 自己对顾凌城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 他对她，掩藏了太多她从未见过的阴暗面，让她心惊胆战。 林娇娇垂下眼睫，心情有些复杂。 ……算了。 她放弃思考，抬起眼眸。 这样挺好的。 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是一场梦，以后谁也不欠谁。 林娇娇激动又压抑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些，她觉得呼吸舒服多了。 但顾凌城还是坚持要带她去医院看看，不然他不放心。 就当是他最后一次照顾她。 顾凌城沉默着帮她从衣柜里取出衣服。 林娇娇抬眸看过去。 满满一衣柜的衣服首饰，都是当季新出的高端奢侈品牌，完全符合林娇娇的审美，每样都很适合她。 可以看出来，顾凌城很用心的准备这些，就为了讨好她。 林娇娇淡淡收回视线，抿抿唇，没说话。 顾凌城帮她准备衣服，垂着头，也没说话。 卧室里长久保持着死寂。 他们彼此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互相对视过一眼，各自保持沉默，房间寂静的可怕。 等都准备好。 顾凌城又曲起长腿，单膝跪地，充满耐心的帮她穿外套。 小洋楼靠海边，哪怕是夏月，夜风也有些凉。 顾凌城帮她准备了一件暖和的薄款米色针织衫外套，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的给她穿上。 他垂着眼眸，长睫轻颤，等穿好，又沉默半晌，才哑声说：“……走吧。” “我开车带你去。” 林娇娇唇瓣微张，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顾凌城蹲下身，弯腰帮她穿好鞋，然后扶着她起来。 他抱着林娇娇，顺势将她整个拥入怀里。 娇俏的小人靠在男人高大宽阔的怀抱里，他们身形契合的是那么完美，不差一丝一毫，仿若天生一对。 可惜…… 却早已变了味。 顾凌城忽然伸手，紧紧抓住林娇娇微凉的小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与她纤细雪白的手指纠缠相扣。 林娇娇蹙眉，手指挣扎一下，尝试挣脱。 顾凌城眼眶通红，眸底泛起血丝，薄唇紧抿，有些执拗的大手用力，不愿让她离开自己。 林娇娇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溢出一抹愠怒，抬头紧盯向他，盈盈美眸瞪圆，无声的控诉。 顾凌城撇嘴，也紧紧盯向她，清冷的嗓音沙哑：“你都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我还不能最后握一次你的手？” 林娇娇：“……” 林娇娇都要气笑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无耻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欠他的？ 林娇娇懒得理他，反正他能点头同意不再纠缠就成。 其他小问题，她暂时都忍了。 林娇娇被顾凌城抱着走了几步，两人刚要出卧室的门。 突然。 林娇娇巴掌大的小脸倏地一白，眉头痛苦的皱起来，额角冷汗直冒。 她痛的拧起脸，弯下腰，捂住肚子，乌黑的眼瞳骤然凝聚出一抹恐惧。 “顾凌城……” 林娇娇唇瓣轻颤，害怕的抓住他的大手，眸色痛苦的哑声说道：“送我去医院……快！” 顾凌城一惊。 他以为林娇娇是又开始犯病，吓得赶紧拦腰抱住她，抬脚就要跑下楼。 顾凌城神色焦急的安慰她：“娇娇，你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找心理医生！” “不是心理医院！” 林娇娇咬了咬唇。 人命关天，她眼睛一闭，干脆破罐子破摔。 林娇娇脸色苍白着，颇有些自暴自弃的闭眼颤声说道：“去……去普通医院，挂妇科，找妇产科大夫！” 顾凌城漆黑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她，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沉着脸把人抱下楼。 顾凌城几乎是飙车往最近的医院跑。 林娇娇被他放到车后座上，小脸疼的煞白，冷汗浸湿衣衫，早就疼晕过去，双眸紧闭，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凌城眸光微沉，死死咬住唇，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控制不住发颤。 他心里某种猜测被不断放大，俊朗英气的脸庞，表情晦涩不明，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 车很快开到医院。 顾凌城抱着疼晕过去的林娇娇，挂了急诊号，又一路狂奔到急诊室。 妇产科大夫表情严肃的把他赶出去，让他到外面等着。 顾凌城怔怔的看着紧闭上的急诊室大门。 他微微喘着气，攥紧指尖，浑身颤抖着，乌黑幽暗的眼瞳里，充斥着激动与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 顾凌城不敢相信。 他捂住嘴，垂下密长眼睫，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一贯冷静理智的大脑此刻空白一片，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他不敢想，不敢猜，不敢思考，不敢揣测，只能焦急的等在门外，来回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一个小时过去。 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表情严肃着，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训斥。 “先生，请你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她怀有身孕，胎儿不到三个月还不稳定，很容易就会流产。” “孕妇不能动气，要好好照顾情绪，这次还好送医及时，只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动了胎气，要是再晚一点，这个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顾凌城幽深的眼瞳骤然缩紧。 他大脑被震的嗡嗡响，短暂的空白停滞过后，脑海里似有烟花轰然绽放，眼里溢出一抹激动的狂喜。 顾凌城红着眼，清冷的嗓音颤抖着，哑声问：“医生，你刚刚说什么？” “娇娇她……怀孕了？” 顾凌城不敢相信，唇瓣颤抖着喃喃重复，眼里倏地绽放出兴奋的光亮。 “娇娇怀孕了……我们、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第九十一章 她可以再给宝宝找个父亲 林娇娇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巴掌大的小脸苍白，秀眉紧蹙。 她似乎在睡梦里不安极了。 林娇娇又做了曾经做过的梦，那场导致她看清现实的梦魇。 她依旧躺在医院冷冰冰的手术台上，医生在她耳旁焦急的喊。 林娇娇头疼的厉害，浑身上下都冷，她好像还是孤单一人，但又好像不是。 梦境稍稍变了。 她感觉，自己冰冷的手，似乎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死死握住。 那双手握的很紧，在颤抖，似乎很恐惧。 林娇娇睁不开眼，她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好像有人跪在她的手术台前，在苦苦向上天乞求。 乞求什么？ 林娇娇听不清。 她狠狠皱眉，想要睁眼去看，视线却始终模糊。 她挣扎着，最后也只能勉强听清一句，带着颤抖与恐惧的死死哀求。 “娇娇……” “求你……” “不要离开我……” 林娇娇倏地睁开眼。 她怔愣一瞬，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顾凌城那张帅气逼人的英俊脸庞。 林娇娇：“……” 林娇娇眼皮狠狠一跳。 她又立马嫌弃的紧紧闭上眼，转过头去，压根不想看他。 ……糟心玩意儿！ 林娇娇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赌气，知道有些事肯定是瞒不住，但她不想面对。 “娇娇……” 顾凌城温声唤她，熟悉的清冷喑哑嗓音带着关切与着急，更多是小心翼翼的紧张。 “你……” 顾凌城欲言又止。 他幽深的狭长凤眸直勾勾盯着林娇娇尚且平坦的小腹，脑袋嗡嗡直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凌城跪在病床前，红着眼紧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忍不住开始傻笑。 他看到林娇娇紧闭的双眼，又急忙俯身去摸她苍白虚弱的小脸，幽暗的眸色深情眷恋，关心的哑声问。 “娇娇，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我帮你找大夫。” 林娇娇唇瓣微颤，张了张，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 她无奈轻叹口气。 林娇娇认命的睁开眼看向医院陌生的天花板，面无表情的淡声说：“你都知道了。” 顾凌城僵住。 他垂下密长眼睫，也静默半晌，才轻轻点头：“嗯……” 顾凌城眼里一急，又慌忙攥住她的手说：“娇娇，我……” “孩子是我的。” 林娇娇淡漠出声打断他，强调。 “和你没关系。” 顾凌城怔愣住，眼眶瞬间泛起红意。 他唇角勉强勾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俯身低头姿态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额头，语气卑微的轻声哄：“娇娇，你别说气话。” “孩子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 “我知道的，这个孩子，分明就是你跟我的孩子，我知道的，娇娇，你欺骗不了我。” 林娇娇轻轻皱眉，有些厌烦的撇开头，不去看他，哑声坚持说。 “孩子在我肚子里，它是属于我的宝宝。” “我说和你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顾凌城瞳孔瞬间溢出一抹痛楚。 他稍稍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压抑着从心脏深处传来的针扎般的疼痛，勉强笑着哄她。 “娇娇，你说什么傻话呢。” “宝宝是你的，我不跟你抢，也没想跟你抢，但是它需要父亲，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林娇娇蓦地睁开眼，又转头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疏离的弧度。 “你说得对，宝宝需要父亲，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顾凌城幽深的眼眸倏地一亮，俊朗英气的脸庞染上一抹窃喜。 但很快。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 林娇娇又笑着淡声说道：“宝宝如果需要，我可以再给孩子找个父亲。” “世界上男人千千万，可比四条腿的畜生好找，我总能找到个比你更好的，来当我孩子的父亲。” “娇娇！” 顾凌城脸上表情蓦地一变。 他脸色倏地苍白，浑身颤抖着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的哀求：“你别这样说，会让宝宝听到误会的……” “它才两个月大，还没成型，就是个胚胎。” 林娇娇面无表情提醒他说：“你就是它生理学上的父亲而已，别误会，也别多想。” “宝宝不属于你，他未来就是有一百个爹，也没你的半点名分。” 顾凌城幽深的眼瞳骤然变得痛苦。 他胸口跟压着一块巨石似的，疼的喘不过气，唇瓣颤抖着，哑声说。 “娇娇……” “算我求你，你别这样说，好吗……” 林娇娇仰起脑袋，看着顾凌城神色痛苦的模样，眸光微闪，忽然就笑了。 她笑容明媚又灿烂，眉眼弯成月牙儿似的，漂亮极了。 她的眸底，却冰冷一片，如淬了寒霜般锋锐凌厉。 林娇娇笑着看他，眸光温柔似水的轻声问：“顾凌城，你现在疼吗？” 顾凌城薄唇紧抿，跪在地上紧握住她的手，垂下密长眼睫，半天没说话。 可他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宽厚的大手冷的宛如血液都凝固住。 林娇娇面无表情瞥了眼他，然后淡淡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陌生的天花板，若有所思的轻声呢喃。 “你疼，那就对了。” “我以前也疼。” 林娇娇蓦地红了眼圈。 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也为过去的自己感到不值。 她真的，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 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值得吗？ 不值得的。 林娇娇唇角缓缓扬起一抹自嘲的笑，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哑声又问。 “你现在身上的疼、心里的疼，有我过去二十多年疼的万分之一吗？” “……没有。” 林娇娇垂下眼睫，自问自答。 她躺在床上，一点一点，从顾凌城冰冷的手掌里，抽回自己的手。 她没有看向顾凌城，眼眶微红，眼角不受控制的缓缓落下一滴泪。 林娇娇闭了闭眼，清冽如泉的悦耳嗓音，声音很轻很轻。 “没有，那你就受着。” 顾凌城僵在原地，仿若石化般，动弹不得。 他苍白的唇瓣止不住颤抖着，痛苦的皱起眉头，第一次深刻意识到。 原来，他的小姑娘，是这么的疼。 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心心念念哄着长大的小姑娘，居然是这么的疼。 林娇娇从小就是个娇气的孩子。 她最怕疼，平常磕着碰着一点，都要红着眼圈撒娇的依偎在他怀里，吵着闹着要他来哄。 顾凌城以前最怕的，就是林娇娇不小心摔着碰到哪里，给娇气的小姑娘弄哭弄疼。 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的小姑娘，居然默默忍受着，疼了这么久…… 二十多年。 他的小姑娘，究竟是怎样一边忍着疼，一边每天当做没事人一样，笑意盈盈的握住他的手呢？ 顾凌城不敢想。 他下颌用力咬紧，额角青筋绷起，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根本就没有照顾好林娇娇，没有照顾好他的小姑娘。 “啪”的一声脆响。 顾凌城抬手，神色痛苦的闭上眼，直接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第九十二章 他才是让她痛苦的罪魁祸首 林娇娇倏地睁开眼看他，觉得莫名其妙。 “你要发神经，可以出去发。” “别在我面前发癫，好吗？” 她都不心疼他。 顾凌城红着眼，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只觉得自己是活该。 换成以前，他的小姑娘肯定舍不得他扇自己。 不过没关系。 他这巴掌，本来也不是为了让她心疼。 他只是恨自己。 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心爱的女孩。 恨自己愚蠢，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伤害。 顾凌城曾经单纯的以为。 他和林娇娇的问题，是中间横着的秦墨温与白楚若两个人造成的。 但现在他总算看明白了。 她们确实是爆发的导火索，但真正亲手深埋下隐患的，是他自己。 他曾经的不在意与忽视，他曾经高高在上的漠不关心，才是真正压垮林娇娇的稻草。 顾凌城以前也想过。 是不是只要把他妈妈和养妹的问题解决好，林娇娇就会回心转意的跟他和好。 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错的愚蠢，错的离谱。 顾凌城缓缓垂下密长眼睫，眸底涌现出一抹深入骨髓的痛楚。 林娇娇讨厌的其实不是秦墨温和白楚若，而是他。 他以前那样待她，哪怕没有秦墨温和白楚若横在中间当搅屎棍，也会有无数个张楚若、赵楚若、李楚若。 …… 都是一样的。 问题的根本，在他自己。 爷爷说的没错。 他就是自己，亲手把自己作死了。 “娇娇……” 顾凌城红着眼，跪在地上尝试去握住林娇娇微凉的小手。 “我……” “闭嘴。” 林娇娇面无表情闭上眼，看都不想看他，冷冷说：“我不想听你废话。” “顾凌城，你现在只有一种选择，送我回家。” “我要回京城，我要回林家。” 顾凌城呼吸一滞。 他下意识看向林娇娇右手的手背。 她还输着液。 林娇娇以前最怕扎针。 每次生病或是体检，需要打针输液的时候。 她都会害怕的躲到他怀里，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入他宽阔的胸膛，抱着他的腰跟他撒娇，皱起小脸，闹着要他哄。 顾凌城从来不觉得麻烦，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可是这次林娇娇输液，针头刺入她雪白细腻的肌肤，她没哭没闹，表情平静的可怕，冷漠的可怕。 顾凌城跪在地上，苍白的唇瓣颤抖着，晃了晃神。 他心里没由来一慌。 比大脑保持理智思考先到一步的，是本能。 顾凌城几乎出于本能的意识到一个非常恐怖，恐怖到让他毛骨悚然的问题。 林娇娇真的不需要他了。 他的小姑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痛苦到独自变得坚强，再也不需要他。 顾凌城倏地死死咬住唇角。 他下颌用力绷紧，意识到这点，几乎让他痛苦的目眦欲裂。 “娇娇……” 顾凌城红着眼看她，唇瓣张了又张，最后即便再不甘心，也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哑声说。 “我答应你。” “我会送你回国，送你回林家，但你也要答应我。”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把这瓶药输完，等你胎象稳定以后，我们再走，好吗？算我求你。” 林娇娇闻言，抬眸看了眼吊着的输液瓶。 里面已经输了一大半的液体。 她下意识伸手抚向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沉默半晌，几不可见的轻轻点了下头。 “嗯……” 顾凌城蓦地笑了出来。 他目光灼灼的垂眸看向林娇娇平坦的小腹，薄唇抿紧，俊朗英气的脸庞，表情变得有些晦涩复杂，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顾凌城竭力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与不安，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刚想去触碰一下属于他和林娇娇的孩子。 “叮铃”一声响。 顾凌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探出的手顿住，转而去拿手机，温声哄着林娇娇说。 “娇娇，你在这里躺着，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林娇娇始终闭着眼，没有看他，也没回答。 她就当他是个空气，压根不存在。 林娇娇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叫做顾凌城的人。 顾凌城胸口一窒，他唇瓣颤抖了瞬，咬咬牙，起身拿着手机出去。 病房又重新归于平静。 林娇娇慢慢睁开眼。 她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手指抚着小腹。 老实说，她并没有做好告诉顾凌城，她怀孕的打算。 不，准确来说。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 自己被顾凌城惹到动了胎气进医院，那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告诉顾凌城真相。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林娇娇缓缓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转头看向顾凌城离开的方向，盈盈的眸光微闪。 他知道了，但仍同意放手。 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过激，也许，等着再过几年，大家慢慢被时间抚平伤口，真正放下释怀的时候。 他们还能心平气和的相处，就像朋友一样。 到那时，她可能也不介意，让他偶尔来看看孩子。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林娇娇再次缓缓闭上眼，抿紧唇角。 前提是。 他能痛快的放手，不再纠缠。 彼此大路朝天，都开始各自的新生活。 顾凌城电话打了很长时间。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林娇娇也正好输完液。 她按铃叫来护士帮自己拔针。 顾凌城沉着脸大步走到她的病床前，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的电话、说了什么。 他锋锐的眉头紧皱，看起来表情不太好，英俊贵气的脸庞，带着山雨欲来的阴沉压抑。 “娇娇。” 顾凌城缓缓蹲下身，握住她的手，眸光蓦地柔和下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林娇娇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顾凌城温柔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她感到诡异。 林娇娇紧盯着他，问：“你还记得刚刚答应过我什么吧。” 顾凌城垂下眼睫，轻轻点头，笑：“记得。” “护照在家里，我带你回去取。” 顾凌城帮她穿好衣服，贴心的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低眉顺眼的帮她系好扣子。 确认林娇娇不会被夜里的凉风吹到，他才缓缓起身，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眸色温柔的轻声说道。 “娇娇。” “今晚没有回京城的机票，我买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好吗？” 第九十三章 订婚戒指 林娇娇不信他。 她面无表情的向他伸手，努努下巴，说：“手机还我。” 顾凌城帮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低声哄道：“手机也在家里。” 林娇娇：“……” 林娇娇眼皮狠狠一跳，气笑了。 异国他乡的。 她的身份证、手机、护照、钱包……所有证件，都被他拿走放到家里。 行。 真行。 她就该拿刀砍死这个狗东西！ 林娇娇舔了舔唇，冷笑：“我跟你回去拿东西，然后我出去住旅馆。” 顾凌城垂着眼眸，没说话。 他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管说什么，好像都能让林娇娇一点就着，跟个小炮仗似的，炸的啪啪响。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顾凌城紧紧闭上了嘴。 他叫了辆出租车，把人送到小洋楼。 林娇娇脚步飞快的下车，纤细瘦削的背影瞧着有些迫不及待。 顾凌城幽深的眼眸紧盯住她窈窕急促的背影，口袋里手机震动不停。 他微微蹙起眉，面无表情看了眼，眸光越发深邃幽暗，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复杂。 林娇娇进屋以后，一点也没犹豫，在房子里翻箱倒柜的找证件。 她侧眸瞥到顾凌城高瘦清隽的身影。 男人长身依靠在玄关门边，双手插兜，就静静瞧着她找，也不说话。 林娇娇蓦地沉下脸走过去，抬脚直接就是踢他膝盖，非常不客气的哂笑道。 “你是死的吗，没长嘴？就干看着？” “我东西呢，还我！” 林娇娇踢完以后，一伸手，潋滟好看的桃花眼怒瞪着他。 顾凌城被踢的倒吸口凉气。 他皱眉，定定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幽深的眼瞳似乎有些委屈。 就跟只被主人狠心抛弃的大型犬似的，瞧着还有些可怜。 顾凌城唇瓣张了张，垂下密长眼睫，清冷如雪松般的嗓音，忽然哑声道：“娇娇……”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告诉我这个孩子的存在。” 顾凌城眼圈泛红，强忍住心里的酸楚，执拗的控诉。 “你一直说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你根本就没想过告诉我，你怀了我们的孩子。” “你也从没想过要让我看孩子，对不对？” 林娇娇抬起眼眸看他，丝毫没有被责问的心虚与愧疚。 她扯了扯唇角，笑的弯了弯眼，笑容明媚又灿烂，说出的话却异常冰冷，如淬了寒风般料峭。 “对，我从来都没打算告诉你我怀孕，也没打算让你看一眼孩子。” “不但如此，我还想过再给孩子找个新爹。” 林娇娇平静的看他，唇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顾凌城，我就是这样想的，也不怕告诉你。” “你现在知道了……那又如何呢，又能怎？” 顾凌城怔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高挑瘦削的身影摇摇欲坠的，伸手扶了下门框，才勉强站住。 顾凌城红着眼，抬眸定定看向她，幽深的眸底溢出一抹辛酸痛楚的隐忍与委屈。 他想过林娇娇会讨厌自己，也想过她会生他的气，再也哄不好那种。 却从来没想过，她真能这么狠心，对他如此残忍。 顾凌城薄唇微张，清冷的嗓音沙哑，突然颤抖着声音问：“那你……” “娇娇，你和我说实话。” “你……有没有想过，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有。” 林娇娇也抬眸定定看向他，倔强的仰起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瞳，眸光十分平静的说。 “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我就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 “这个回答，太子爷还满意吗？” 顾凌城漆黑瞳孔骤然缩紧。 他神色痛苦的弯起腰，轻轻喘了口气。 男人血液都好似凝固住变得冰冷的大手捂住脸，喉间溢出破碎的沙哑声音。 “娇娇，那是我们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你居然、居然想过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你、你就这么恨我吗？” 顾凌城缓缓放下手，眼尾猩红的紧盯住她，幽深的眼里泛起雾气，下颌用力咬紧，嗓音变得艰难。 “甚至恨到……想过狠心不要这个孩子……” 林娇娇神色平静的看他。 顾凌城在她面前痛苦的弯下身。 从她的角度居高临下的看他，正好可以看见男人那张俊脸帅气的脸庞上，溢满的绝望与崩溃。 林娇娇张了张嘴，并未因此对他产生任何同情与可怜。 她唇角扬起一抹淡淡嘲讽的弧度。 林娇娇蓦地笑了出来。 她想。 他是活该啊。 活、该。 现在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林娇娇淡淡敛起眼睫，语气疏离淡漠：“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顾凌城，我现在没空和你废话，痛快点把证件都还我，我要回家。” 顾凌城垂着眼眸，抿唇不语。 他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崩溃与痛苦里回不过神，甚至宽阔的胸膛起起伏伏的，压的喘不过气，好像要窒息。 缓了半晌。 顾凌城突然沉默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 林娇娇下意识看过去，皱了皱眉，只觉得眼熟。 顾凌城红着眼，修长的指尖颤抖着，缓缓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露出来的，赫然是静静躺在白色软垫上的一枚钻石戒指！ 林娇娇怔愣一瞬，定定看着那枚戒指。 这是…… 她和顾凌城的订婚戒指！ 原本应该被她扔到护城河里的订婚戒指，突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林娇娇难免惊讶一瞬，微眯起眼，抬头看向面前脸色惨白的男人。 “这枚戒指……你从哪来的。” 顾凌城紧紧盯着她，薄唇上扬，勉强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我从护城河里，让人打捞上来的。” 顾凌城垂下眼睫，拿起戒指，放到手心，递到林娇娇面前，一瞬不瞬的紧盯住她，哑声缓缓说。 “娇娇，护城河太大，河水又太深，没有垃圾回收场好找。” “我让人找了好长时间，一点一点打捞，亲自跳下河里找，找了好久，才终于在河底找到。” 顾凌城说着，微微喘了口气。 他双眸通红，强忍住眼眶里酸涩的湿意，语气颤抖着说。 “我曾经以为……如果我把这枚被你丢掉的订婚戒指找到。” “我的娇娇……我心爱的小姑娘，就会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第九十四章 他们是彼此的灵魂深处 林娇娇也没想到。 顾凌城居然真的，会去把她丢到护城河里的订婚戒指找回来。 她明明以为，他都不在意的。 林娇娇垂下眼睑。 男人宽厚的掌心里，静悄悄的躺着曾经独属于他们的订婚戒指。 戒指是林娇娇亲自设计的。 她当初兴奋的熬了三天三夜，画出的成稿总是不满意。 林娇娇最后都被自己气哭了，当时顾凌城还抱着她哄，边哄边帮她抹眼泪。 那时的他，有多温柔呢？ 顾凌城低笑着吻住她的唇角，咬着她的耳垂，将她整个圈在怀里，亲昵的蹭着她柔软的脸颊，轻声哄。 “好娇娇，别哭，咱们的订婚戒指，你做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那不行！” 林娇娇也是性子倔。 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一朵娇花，怎么都不肯低头让自己将就。 她要，就要最好的，最让她满意的，最独一无二的，除了她，谁都不能有。 她就是喜欢独一份的偏爱。 林娇娇在这点从来不肯让步，小姑娘犟的跟头驴似的。 顾凌城也不懂设计。 他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替她查查资料，收集素材，再偶尔给她提供一个灵机一动的点子。 那会儿顾凌城正忙着接手家族事务，天天公司学校连轴转，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他却仍旧咬牙硬挤出几天的时间，陪林娇娇窝到她的卧室里，帮她设计订婚戒指。 林娇娇画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端茶倒水。 林娇娇画累了，他就给她按摩肩膀。 林娇娇画生气了，他就想着法子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 好不容易，林娇娇参考着顾凌城的想法，终于把戒指设计好。 小姑娘笑的明媚又灿烂的，跟朵含苞绽放的娇花似的，笑的人心窝都发烫发热。 她把订婚戒指小心翼翼交到顾凌城手上，自己则戴在左手中指，彰显对他的主权。 林娇娇咬着他的耳朵，恶狠狠的张牙舞爪威胁，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珍藏。 敢弄丢的话，她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他，一辈子都不理他。 顾凌城听话。 他把戒指好好珍藏起来，怕戴在手上弄丢，会惹小姑娘生气，就一直放在盒子里，小心保护着。 他明明那么在意，这枚由他们两个人共同打造出来的订婚戒指。 六年。 整整六年。 他想戴，都舍不得戴。 可是她却把戒指扔掉了。 扔到冰冷的护城河，孤零零的沉落到河底污浊的淤泥里，被掩藏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她把戒指扔了。 她把他扔了。 顾凌城红着眼，又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拿出装着自己那枚订婚戒指的红丝绒盒。 他薄唇微启，清冷的嗓音沙哑，紧紧盯着林娇娇，无声的控诉。 “你交代我好好珍藏这枚戒指，我听你的话，一直都贴身带着。” “娇娇……” 顾凌城尝试着把林娇娇的订婚戒指还给她，执拗的塞到她温热的手掌心中，然后帮她死死攥紧。 “我们真的……不能再重来一次吗？” “你看看这枚戒指，想想我们当初订婚的誓言，我求求你，真的求你。” “求你告诉我，我们真的……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吗？” 顾凌城说到最后，语气几乎是卑微的苦苦哀求。 他双眼通红，京城里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从来都是冷傲矜贵的，不拿正眼瞧人，第一次露出如此狼狈颓丧的一面。 就像是大海里漂泊的浮萍，下一秒就会被海浪卷入深渊淹死。 林娇娇垂下眼眸，她看着掌心攥住的订婚戒指，眼眶也忍不住微微变红。 她娇嫩的唇瓣轻颤，咬了咬嘴角，忽然抬起眼，不知道第多少次，发自内心的困惑。 “顾凌城，如果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爱我。” “那你……早干嘛去了呢？” 林娇娇不懂。 她真的不懂啊，她不理解，谁能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早点不说。 为什么早点不做。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事情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后悔。 她不懂啊。 林娇娇强忍住酸涩的眼眶，往前一步逼近他，语气颤抖着问：“顾凌城……” “你但凡，早那么一步呢？” “都不需要你早一年，一个月，一天，只需要你早一分钟，一秒。” “可是你没有，如果……” 林娇娇猛的顿住。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轻闭了闭眼。 她想，她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怨恨他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真正面对现实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在意。 也对。 毕竟是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二十多的付出与坚持，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需要时间来释怀与淡忘，绝非现在。 可怨恨不代表仍有眷恋。 暂时的无法释怀，也不代表要回头原谅。 林娇娇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红润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明澄澈，激动的情绪也恢复平静。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蓦地就笑了：“顾凌城……” “可惜，没有如果。” 顾凌城漆黑的瞳孔骤然缩紧，表情蓦地痛苦起来。 “咚”的一声轰隆巨响。 林娇娇脸上平静又释然的笑，就像是彻底给他宣判死刑。 她的话，就像是一柄巨大的审判锤，狠狠砸到他的心脏。 砸的血浆迸发，砸的四分五裂，砸的他四肢百骸都疼，疼的连灵魂都要被狠狠撕裂。 顾凌城高挑清隽的身影不稳的摇晃了下，乞求的抬眸看向面前神色平静冷淡的小姑娘。 “娇娇……” “顾凌城。” 林娇娇将手中攥紧的订婚戒指，又轻轻塞回他冰冷宽阔的手掌中，垂下眼眸，轻声说。 “你不对劲。” 林娇娇还是了解他的。 他现在的反应，太不对劲。 林娇娇抬眸，定定看向他，忽然问：“你在医院的时候，是谁给你打电话。” “对方和你说了什么，你接完电话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 顾凌城幽深的眸光微暗，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并不意外林娇娇的敏锐。 就像他了解她一样，她也同样了解他。 他会发现她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常，她骗不过他。 她也会察觉他任何一丝违和的变化，他瞒不住她。 不管林娇娇愿不愿意承认，她都无法否认。 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互相对彼此的灵魂深处最了解的两个人。 林娇娇看他保持沉默，又上前一步逼近他。 “顾凌城，你实话告诉我。” “现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九十五章 长嘴不会说话就捐了 顾凌城薄唇抿直，倒是也没隐瞒。 他抬眸看向林娇娇，幽深的眼瞳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晦暗复杂。 “白楚若失踪了，时礼被她带走，也下落不明。” “宋邵言再查，目前还没消息。” “不过……按照宋邵言的推断，她现在大概率带着时礼一起，投奔到萧成身边，也在国外。” 顾凌城话落一顿，幽深的眸光微沉：“就在这里。” 林娇娇：“……” 林娇娇张了张嘴，秀眉轻蹙。 她确实有些惊讶。 白楚若居然带着宋时礼一起失踪，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林娇娇心脏微微跳的加快，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往后退一步，垂下眼眸，淡漠说道：“既然她带着孩子在国外，我就更应该回国，好好在家待着。” 顾凌城闻言，张了张嘴，狠狠皱了下眉，眸色复杂，欲言又止。 林娇娇抬头看他，伸手张开手掌：“把证件都还我，我要买明天的机票回京城。” 林娇娇顿了下，唇角扬起一抹淡淡嘲讽的弧度，哂笑。 “你也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拖时间转移我的注意力，放心吧，你就是把这张嘴说烂了，我都不会心软。” 林娇娇目光认真的紧盯向他，一字一顿，淡声说：“顾凌城。” “对于离开你这件事，我是不会放弃的，你死心吧。” 顾凌城脸色骤白。 他死死攥紧指尖，心脏痛的无以复加，终于再也忍不住，皱紧眉头咳嗽了声。 他咳的停不下来，怕不卫生传染林娇娇，还特意背过身去。 顾凌城捂着嘴咳到高挑挺拔的腰背都微微弯了下去，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痛苦，被人狠狠打断脊柱弯折。 好半晌。 顾凌城呼吸慢慢平复下来，转身红着眼看她，乞求：“娇娇，你想离开我，可以，我不会拦着你。” “但我求你，暂时忍耐一下，至少不要是现在，好吗？” 顾凌城神色卑微的看向她，薄唇抿紧，苦苦哀求：“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 “顾凌城。” 林娇娇面无表情的抬眸看向他，语气平静：“你的保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需要空口无凭的保证，我只需要理由，一个我非要留下来不能回国的理由。” 顾凌城呼吸一滞。 他缓缓垂下密长眼睫，沉默许久，才语气复杂的哑声说道：“抱歉……” “娇娇，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 “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 林娇娇眸光疏离冷淡。 她面无表情转身，继续翻找证件：“你不想说，正好，我也懒得听。” 林娇娇纤细的腰肢忽然一紧。 “娇娇……” 顾凌城俯身抱住她，没敢太用力，怕挤到孩子，动作小心翼翼的，还有些拘谨无措。 他用鼻尖轻轻蹭了下林娇娇柔软的脸颊，亲了亲她白皙小巧的耳尖，眼尾泛红，哑声讨好的商量。 “你相信我，再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以后，我送你回国。” “国内有什么危险吗？” 林娇娇挣脱开他的怀抱，都懒得转身回头看他，继续翻找证件，淡声问。 顾凌城沉默一瞬，神色复杂的轻轻点了下头：“……嗯。” 林娇娇：“和白楚若有关？” 顾凌城幽深的眸光微暗，死死抿唇，俊朗英气的脸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 半晌。 他意味不明的哑声缓缓说：“……也不是。” “那就只和你有关。” 林娇娇大脑转的飞快。 她垂下眼眸，突然发现。 人一旦摆脱恋爱脑以后，失去的智商就会蹭蹭往回涨，头脑变得异常清醒。 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就突然都能想明白了。 林娇娇唇角扬起一抹淡淡嘲讽的弧度：“国内现在对我来说有危险，却又和白楚若无关。” “她带着孩子跑到国外玩失踪，国外是萧氏兄弟的地盘，明明对我更危险，你却仍旧不敢让我回国。” “顾凌城。” 林娇娇突然转身，定定看向他，神色平静的问。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实话。” “这么多年，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 “国内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忌惮，又能威胁到我的安全，却又让你不敢告诉我。” 林娇娇发现，她果然，还是该死的了解他。 许多事情，她爱的不可自拔、深陷其中的时候看不明白。 但现在再仔细想想。 顾凌城许多透着古怪的地方，其实早都隐隐有过蛛丝马迹来提醒她。 他有事瞒着她。 不是一个月、一年的瞒着。 是许多年的瞒着。 久到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可能都会让她感到不可置信。 顾凌城定定的看着她，幽深的眼瞳里，是让人怎么也无法读懂的晦暗复杂。 他薄唇抿直，沉默良久，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林娇娇也渐渐没有耐心。 她蓦地转过头，冷冷说道：“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别勉强自己，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她其实不感兴趣，这都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要回家。 顾凌城这狗东西要是敢拦她，那就让他去死！ 林娇娇突然有些烦躁。 她最讨厌谜语人了！ 成天让人猜猜猜的，猜尼玛猜。 张嘴要是不会说话，那就把嘴捐了，干脆当一辈子哑巴。 ……都多余浪费白长一张嘴！ 顾凌城听出来小姑娘有些生气，吓得急忙抱住她，红着眼哄：“娇娇，你给我些时间，我以后……” “别以后，谢谢，我们没以后。” 林娇娇用力甩开他，狠狠皱了皱眉，冷眼睨过去：“你再碰我一下试试呢，手给你剁了信不信。” 顾凌城：“……” 顾凌城扯了扯唇角。 小姑娘脾气还挺大，跟只小刺猬似的，现在更是碰也不给碰一下。 一碰就炸。 ……那倒也是他惯出来的。 顾凌城眸光微暗，舔了舔唇，还挺甘之如饴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的娇娇脾气大点怎么了，不应该吗？ 她就该被惯着宠着，被人捧在手心上。 顾凌城不知道想到什么，幽深的眼瞳倏地一沉，俯身按住林娇娇翻找东西的小手，哄她。 “娇娇，我可以给你手机，你要是不信，就给你哥打电话。” “……暂时不让你回国，是你哥的意思。” 第九十六章 对，她怀孕了 林娇娇蓦地僵住。 她眸光微闪，确实没想到，居然是她哥…… 那事情看来确实很严重了。 毕竟她哥都这么说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林娇娇伸手，面无表情的冷漠看他：“手机。” 顾凌城老老实实的从家里把她手机翻出来，递过去。 林娇娇接过来，直接开始按电话，头也不抬，语气嫌弃到极点。 “每次都是，非要逼着我问一句你说一句，不说你就憋着，你怎么还没把自己憋死呢？” 顾凌城垂下头，跟只做错事的大型犬似的，没敢吭声，就只敢偷偷掀起眼，时不时小心翼翼侧眸看她。 林娇娇说着一顿，想了想，觉得不对劲。 她太了解顾凌城了。 林娇娇很快想明白一点，气笑了，直接抬脚又忍不住去踹他膝盖。 “狗东西，你是不是假传圣旨，我哥原话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都绝对不是让顾凌城这畜生负责在国外照顾她安全。 顾凌城眼瞅着被揭穿，捂着被林娇娇踹疼的膝盖，扯了扯嘴角，不情不愿的撇头。 他声音沉闷到发紧，清冷的嗓音仔细去听，居然还有一丝嫉妒吃味：“他让最近你好好待在国外。” 顾凌城顿了下，蓦地沉下脸，更不情愿，甚至隐隐有些嫌弃：“他另外找人过来接你，负责你的安全。” 顾凌城话落，急忙凑过去，搂着林娇娇纤细的腰肢，用头发轻轻蹭了蹭她雪白的脖颈，有些委屈的抬眼哄。 “娇娇，我会保护好你，不用别人，好不好……” “不好。” 林娇娇狠心拒绝。 她冷冷睨了他一眼，哂笑：“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 言简意赅的表达了她对他的不耐烦。 顾凌城呼吸一滞，更觉得委屈。 他有些慌乱的紧盯着林娇娇，看她打通电话，也没敢说话。 林娇娇语气蓦地柔和：“哥，是我。” “嗯，对，没事，我现在很安全。” 林璟墨也不知道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 林娇娇突然斜睨了眼窝在旁边独自郁闷的男人，扯了扯唇角，冷笑。 “对，他也在，活的好好呢，毕竟你知道的，祸害遗千年，真可惜。” 林娇娇语气有些遗憾。 听着像是巴不得他赶紧消失。 顾凌城耳朵悄悄支棱起来，闻言心口一窒。 他窝在旁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张了张唇瓣，欲言又止。 顾凌城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敢吭声，就眼巴巴盯着林娇娇，红着眼无声控诉。 林娇娇都懒得搭理他。 她直接面无表情转身，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顾凌城，淡声说。 “哥，你找的谁来国外帮忙保护我，熟人吗？还是朋友？” 林璟墨好像说了一个名字。 林娇娇微微惊讶的睁圆眼，垂下眼睫，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好，那我知道了。” “等他到了，让他直接给我电话吧，就打这个手机号。” 林娇娇和林璟墨又聊了几句，简单交代处境。 她有尝试去问林璟墨，国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暂时无法回国，要冒着风险待在国外。 林璟墨停顿一瞬，语气意味不明：“这件事，最好让顾凌城亲自告诉你。” 林娇娇：“……” 林娇娇无语的扯了下嘴角。 狗东西要是愿意告诉她，她用得着问别人。 林娇娇秀眉轻蹙，有些不满：“哥，我已经长大了，是能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 那意思，有啥事别老瞒着她，一个两个都能谜语人，有意思吗？ 她又不是小孩子，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和她说的。 “娇娇。” 林璟墨温声安慰她：“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再等等。” “等以后……算了，你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林娇娇：“……” “哥。” 林娇娇磨了磨牙，无语：“你要是真心不想让我知道，就少说几句。” “别总说半句话吊着我，又不告诉我另一半，这样会让我憋的很难受，你真饶了我吧。” 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林娇娇现在抓心挠肺的想知道真相。 林娇娇气的牙痒痒，轻轻喘了口气，咬牙。 奶奶的。 迟早有一天，她要跟这帮谜语人都爆了。 谜语人滚出地球！ 林璟墨没办法，温声又哄了她几句，打算挂断电话。 “等一下。” 林娇娇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头皮发麻，咬了咬唇，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的：“哥，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林璟墨眸色柔和，耐心道：“什么事，说吧。” 林娇娇：“……” 林娇娇犹豫了一下，思考该怎么开口。 她沉思半天，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娇软的声音，直接就说：“我怀孕了！” “……” “孩子是顾凌城的。” “…………” 有些话，一旦开口说出来第一字，后面的再难开口，好像也就能说的顺畅多了。 林娇娇鼓起勇气，跟他老实坦白：“哥，我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你马上就能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了，开心吗？” 林璟墨：“………………” 林璟墨都气笑了。 他沉默许久，忽然语气温柔到诡异的缓声开口，哄她：“娇娇，乖，你让畜生接电话。” 林娇娇没有任何犹豫。 她转身又轻轻踹了脚一直可怜巴巴抱腿窝在旁边，没敢吭声的男人，语气淡漠。 “我哥让你接电话。” 顾凌城眼皮一跳。 他修长的指尖接过电话，闭了闭眼，一贯冷傲矜贵的语气，意外的有些老实温顺，抢先开口解释。 “大舅哥，我其实也没比你知道的早。” “我刚知道。” “……对，孩子是我的，是和我娇娇两个人的。” 林娇娇不满的睨他，忍不住提醒：“是我一个人的。” 顾凌城垂眸，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补充说：“娇娇说是她一个人的。” 林娇娇：“……” 林娇娇翻了翻眼，就觉得很无语。 她看顾凌城这副人模狗样的做派，莫名就觉得很不爽。 切。 ……装什么。 当谁不了解谁呢。 林璟墨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到最后，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顾凌城突然表情严肃的沉下脸，语气郑重而认真的强调说。 “大舅哥，我仔细想过，孩子果然还是不能没有父亲。” “算我求你。” “你帮我劝劝娇娇，让她同意嫁给我，好吗？” 第九十七章 真正离不开的人是他 林娇娇想也不想，直接抬脚踹过去。 她潋滟好看的桃花眼里，溢出一抹愤怒，咬牙：“顾凌城！” “你别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 顾凌城垂眸看她，笑：“那你就当我是向日葵，行不，我盛产阳光。” 林娇娇：“……” 林娇娇一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冷冷伸手，咬牙：“手机还我！” 电话那头，林璟墨正好也跟他说完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看顾凌城变得阴郁烦闷的神色，听着指定不是好话。 林娇娇重新拿回手机，冷冷睨了他一眼，转头问：“哥，你和他都说了什么。” 林璟墨语气听着还算平静：“没说什么。” “……也就是让他从哪来的滚哪去，别来沾边。” 林娇娇给他竖起大拇指点赞：“谢谢哥，好说。” 要不说他俩是兄妹呢。 心有灵犀这一点。 亲哥就是嘴替。 林娇娇挂断电话后，又转头瞥向老老实实坐在她身后的男人，说。 “我哥找来接我的人明天早上就到，今晚我睡客房，你离我远点。” 顾凌城狠狠皱眉，最后尝试挣扎：“娇娇，你能别让他来接你吗，我能照顾好你。” “真的吗，我不信。” 林娇娇拿着手机，挨个回消息，头也不抬，清冽好听的嗓音凉凉：“我信你的鬼话，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 顾凌城：“……” 顾凌城不死心，薄唇微张，还想再说什么。 林娇娇不乐意听，直接起身往楼上客房走，头也不回，半个字都懒得和他说。 顾凌城蓦地红了眼。 他孤零零坐在原地，通红的双眼紧紧盯住林娇娇离开的纤细背影，看着有几分委屈可怜，就像是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 “娇娇……” 顾凌城执拗的出声叫住她，嗓音沙哑：“起码……让我摸摸孩子，好吗？” 林娇娇脚步一顿。 她微微侧头，冷声：“不好。” 顾凌城呼吸一窒。 他有点喘不过气。 但是转念又一想。 林娇娇在过去无数的时光里，是不是也经常像他现在一样，疼的喘不过气。 顾凌城垂下眼眸，又觉得自己真该死。 他没忍住，又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也不知道是在惩罚谁。 顾凌城眼尾泛红的看她，乞求：“那至少……让宝宝知道它的父亲……” “顾凌城。” 林娇娇突然出声打断他。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的看他，眸光清明又冷漠：“我永远，都不会让宝宝知道，它的亲生父亲是谁。” “因为……你不配。” 顾凌城幽深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痛的下意识抓住胸口，恨不得把自己整颗心都挖出来。 然后捧到林娇娇面前，卑微乞求她的原谅。 林娇娇平静的看他，索性把话说明白。 她垂下眼眸，轻声说：“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我是打算把孩子流掉的。” “因为我觉得如果让宝宝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对它来说，真的太可怜了。” 林娇娇平静的抬眸看他，声音很轻，像羽毛飘在空中：“宝宝没有办法选择要不要出生，只能我帮它来选择。” “那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又后悔，决定要把孩子留下来吗？” 顾凌城听着林娇娇又轻又平静的语气，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他唇瓣微张，浑身颤栗着，猜想到某种可能，眼里溢出一抹慌乱和恐惧。 顾凌城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凝固，四肢变得冰冷，如同行走在严寒雪山。 他沙哑的嗓音，几乎是从破碎的喉咙中挤出来，问：“……为什么？” 林娇娇静静的看着他，好半晌，蓦地笑了出来：“因为，我想活下去。” “你知道的，我因为你差点抑郁了。” 林娇娇的嗓音很轻。 她开口，一字一字重重砸在顾凌城的心脏上，震的轰隆巨响。 “你知道抑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好像你突然被全世界抛弃，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脑袋每天昏昏沉沉，想不到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林娇娇依旧平静的看他，眸色却越来越冷淡。 她唇角轻轻勾着一抹笑，明媚好看的眉眼却又好像在哭，一字一顿，缓声说道。 “抑郁的人会控制不住钻牛角尖，会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就连勉为其难活着都无趣。” “就像是大海中的一缕浮萍，随海浪飘荡，空虚，没有归处，世界明明那么大，却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可以容纳他们。” “那样子的世界，到处都是黑暗的，压抑的，冷冰冰的让人窒息，麻木的让人控制不住想要发疯发狂。” 林娇娇说着，慢慢红了眼圈，唇瓣轻轻颤抖着，眸色痛苦，嗓音沙哑。 “……我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四处找寻，却又不知道出口在哪。” “然后，就在我最绝望、最无助、最迷茫，整个人都堕落在冰冷的黑暗中时，上天却突然出现一束光，温暖照亮我全部的世界。” 林娇娇话落一顿。 她深深吸了口气，微凉发颤的指尖下意识抚向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努力平复好控制不住的激动情绪，好半晌，才眼眶湿润的继续往下说。 “那束光，就是这个孩子，它是属于我的天使，拯救了我即将腐朽枯萎干涸的生命。” “顾凌城，是宝宝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也是宝宝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与理由。” “它是只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林娇娇目光平静的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低头沉默不语的男人。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圈弥漫起湿润的雾气，唇瓣颤抖着，轻声问他。 “现在，你知道了这些，还觉得自己有资格，当这个孩子的父亲吗？” 顾凌城薄唇紧抿，脸色苍白无力，静默着没有说话。 他同样双眸泛红的紧盯着面前身子纤细瘦削的小姑娘，她的肩膀是那样小，却又是那样坚强。 不知不觉中。 曾经那个只会依偎在他怀里撒娇，吵着闹着要他来哄的娇气小姑娘。 原来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独自成长的这么优秀。 不，不对。 顾凌城缓缓垂下眼睫。 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优秀和坚强，他知道的。 顾凌城唇瓣颤抖着，微微张了张，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心里突然变得空荡荡的，仿佛被整个挖空般，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空虚与恐惧。 顾凌城眼里控制不住的划过一抹慌乱。 别人都以为，这段感情，是林娇娇爱的死去活来离不开他，包括她自己。 但其实，只有他知道。 真正爱的死去活来离不开的人。 一直都是他。 第九十八章 他其实一直都很自卑 林娇娇不想看见顾凌城，她把自己关在楼上客房里。 顾凌城也不敢去打扰她，他需要好好思考未来，思考他和林娇娇的未来。 顾凌城独自一人趴在二楼阳台抽烟，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缓缓吐出口气。烟雾缭绕，朦胧着他狭长的凤眸。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个不停，顾凌城烦躁拧眉，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眸光微沉。 “喂。”清冷的嗓音有些沙哑，压抑着浓重的阴郁。 顾长生冷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不带任何感情的传来，“你真觉得，把人关在国外保护起来，就能平安无事？” 顾凌城冷笑，幽深的眼底划过戾气：“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顾长生对他非常失望：“果然，想要培养一个优秀的儿子，当妈的基因也很重要。 你妈基因太差，当年秦墨温怀你的时候，我就应该让她把你打掉。” 顾长生语气冷漠，说出的话如此凉薄残忍，就好像现在跟他讲电话的，是自己的仇人。 顾长生停顿一瞬，他觉得自己姑且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当爹的自觉，冷声提建议。 “你要真这么喜欢，直接把人绑起来关住不就行了。”顾长生冷血无情的话语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想跑，你就把她腿打断，她向谁求救，你就去把谁处理掉，让她变成孤家寡人，让她只能依靠你。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顾凌城漆黑的眼瞳倏地阴戾，眸底溢出一抹凌厉的杀气。 他缓缓吸了口烟，唇角扯出一抹冷意：“你想当法外狂徒，别拉我下水，我没你这么变态。” 顾长生也冷笑：“我不好说，你难道就是好人吗？” 知子莫若父，一个能够用短短四年时间就雷厉风行把他经营多年的灰色产业尽数覆灭的男人，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他也就会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装好人。 把她保护起来，不让她接触任何污浊，给她营造一个单纯美好的世界。 顾长生意味深长的冷声说：“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还能装一辈子吗？她迟早会知道的。” “等她认清你真面目那天，知道你隐藏起来的所有阴暗，她还会接受你吗？只会更加避之不及吧。” 顾长生的语气有些嘲讽，他觉得顾凌城就是自不量力，他这个当爹的在等着看笑话。 顾凌城幽深的眸光微暗，有些烦躁的咬了下烟蒂。 顾长生有一点说的没错，他不想让林娇娇知道某些阴暗沉重的东西。 京城的势力盘综复杂，任何一个大家族，想要保住自己在京城的家族地位，都不容易。 哪怕是林家，也是林璟墨在替家人负重前行。 林娇娇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她被娇养着，从来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些。 所以她的世界是单纯的，是美好的，她追求的也都是美好的东西。 她不需要太多精明的算计，可以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尽情的敢爱敢恨做自己。 有些事，顾凌城其实一直不敢告诉她。 他见过太多黑暗，他觉得自己是脏的。 老爷子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就是配不上这么美好的小姑娘。 顾长生也有句话说的没错。 他这么脏的人，只配在阴暗的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她笑着投入其他男人怀抱。 顾凌城微微喘了口气，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抽疼起来，跟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 有一件事，顾凌城从来都没和任何人说过。 这么多年。 他其实在面对林娇娇时，一直都是自卑的。 是面对她脸上明媚阳光的笑容时，无法抑制的、发自骨子里的自卑。 顾凌城垂下眼睫，短暂沉默后，冷声警告：“京城的事我会处理好，现在白楚若失踪，她涉嫌谋害宋家长子。” “如果是真的，顾家对她的报恩也就止步于此，顾家现在不需要你，你可以继续哪凉快哪待着了。” 顾长生闻言，忍不住嗤笑：“你当初决定把顾家还给我的时候，难道觉得我会轻易再还给你？” “认清现实吧。” 顾长生语气凉薄，不夹杂任何一丝感情，冷漠到极点。 “你现在是腹背受敌，想保护林娇娇的安全，就乖乖听我的话，和她断绝关系，接受我安排的联姻。” 顾长生就是故意再把顾凌城往绝路上逼。 顾家不需要一个有弱点的继承人，他儿子不需要软肋，更不需要感情。 顾凌城懒懒敛起眼睫，沉默一瞬，突然说：“顾长生。” “你有没有想过。” “你儿子……其实是个恋爱脑。” 顾长生：“…………” 顾长生怔愣一瞬，一贯冷漠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不可思议。 他可能是觉得有点不能接受，冷漠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甚至震撼的有点耳鸣。 有那么一瞬间。 顾长生感觉自己天都塌了。 他儿子…… 居然是个恋爱脑？！ 顾长生沉默一瞬，刚要开口。 顾凌城垂下眼睫，面无表情的冷声警告。 他幽深的眸底压抑住一抹浓郁的戾气：“别误会，我是在提醒你。” “你敢动娇娇一下试试，我不介意送你进监狱。” 顾凌城俊朗帅气的脸上，溢出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狠绝与冷厉。 顾长生默了默，语气越发强硬：“那我也提醒你一句。” “你越是爱她爱到无法自拔，我就越是要毁了她。 我还是那句话。 顾家的继承人，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软肋。” “顾凌城。”顾长生沉下声，最后一次警告：“你要真爱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放手。” “……” 顾凌城眼里划过阴戾，直接挂断电话。 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嘴里叼着点燃的烟蒂，幽深的眸光忽明忽暗。 放手？ 怎么可能。 顾凌城嗤笑。 他阴沉着脸，俊朗英气的脸庞，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晦暗复杂。 他不会放手的，死都不会。 他和娇娇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他又争又抢骗来的，他凭什么放手。 娇娇是他的。 顾凌城嘴角叼着点燃的烟蒂，朦胧的烟雾遮掩住他漆黑眸底的一抹浓重阴郁。 他们就该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 …… 顾凌城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不语。 林娇娇拎着行李下楼的时候，抬眼正好瞧见他。 她脚步一顿，立马收回视线，半点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顾凌城听见动静，急忙起身，想要帮她拎行李。 “娇娇……” 顾凌城语气卑微的低下头叫她，刚要开口。 突然。 “叮铃”一声响。 大门的门铃被按响。 …… 来接林娇娇的人，到了。 第九十九章 情敌出现，多谢太子爷作死 林娇娇懒得看顾凌城一眼，直接推开他，拎着行李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 露出宋邵言那张有些痞里痞气的英俊帅脸。 宋邵言贴心的上前帮她拿行李，给她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好姐姐，许久不见，我来接你。” 宋邵言这会儿乖乖的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不知道的，都得被他纯洁无辜的表情骗了。 顾凌城在后面看着，心脏闷闷的，就有些不爽。 装什么。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谁不了解谁。 顾凌城抬脚跟上去，恋恋不舍的围着林娇娇打转，哄她。 “娇娇，你刚起床，我帮你做了早饭。” “要不，吃顿早饭再走？” “你要不介意，留下来吃午饭也行。” 林娇娇眼皮狠狠一跳。 宋邵言抬脚就挡在她和顾凌城中间，痞里痞气的挑起眉，笑的邪肆慵懒。 “不劳太子爷费心，你管好自己就行。” 宋邵言眸光微暗，唇角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在林娇娇看不见的地方，隐隐有些挑衅。 但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挺乖的：“以后在国外，我来照顾娇娇就成。” 顾凌城冷冷睨他，漆黑的眼瞳划过一抹戾气。 宋邵言倒是也不怕他。 他迎着顾凌城的目光挑眉，笑着补刀：“是娇娇的哥哥拜托我的，你不服，可以亲自去找他问。” 顾凌城：“……” 顾凌城舌尖抵了下腮帮，差点就气笑了。 他越过宋邵言，抬眸望向林娇娇纤细瘦削的背影，抿了抿唇，再次苦苦哀求。 “娇娇，至少……留下来吃顿早饭吧。”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华夫饼，用的是你最爱吃的草莓果酱。” “太子爷。” 宋邵言出声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轻慢道：“别纠缠了。”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娇娇根本就不想理你。” 顾凌城呼吸一滞，脸色瞬间苍白。 宋邵言懒懒睨了眼他，慵懒笑着转身，帮林娇娇拎着箱子，低头凑到林娇娇耳边。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一直不肯回头的小姑娘，突然侧眸冲他笑了笑。 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宛如一个小太阳似的，能够驱散世间所有的黑暗。 这样的笑容，曾经顾凌城也拥有，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有。 但现在，她却给了另一个人，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顾凌城喉结缓缓滚动，突然痛苦的弯下腰，挺拔的背脊似断了般，再也直不起来。 他薄唇紧抿，额角疼出一层薄汗，眸色复杂不舍的紧盯住林娇娇的背影。 宋邵言扶着林娇娇上车。 他关上车门，刚要开车把人带走。 顾凌城突然大手挡住即将关闭的车门。 他实在是没招了。 只能在短暂的沉默后，语气晦暗不明的说：“娇娇怀孕了，你……” 宋邵言懒懒睨了他一眼，笑：“我知道。” “比你还早知道。” 宋邵言像是故意要给林娇娇出气。 他忽然俯身凑到顾凌城面前，慵懒痞气的漆黑眼瞳紧盯着他，压低声音说。 “顾凌城，你醒醒吧。” “你其实根本就不关心她，不然，我一个外人，为什么会比你还早知道娇娇怀孕呢？” 顾凌城浑身骤然僵住，抬眸神色阴郁的睨他。 宋邵言笑了笑，也不怕他：“娇娇的心理报告，得出的结论其实是产前抑郁。” “是我帮她隐藏起来的，就为了瞒着你，不用谢。” 顾凌城瞳孔骤然缩紧。 他幽深的眸底溢出一抹愠怒，手指攥紧，握的“咯咯”响，恨不得一拳狠狠砸向宋邵言那张欠欠的笑脸。 宋邵言挑眉，慵懒邪肆的嗓音又低了几分，用林娇娇听不到的声音，意味深长的笑道。 “你可以打我，我不会还手。” “反正，你打我，心疼我的还是好姐姐。” 宋邵言说着，又俯身凑近他一些，漆黑的眼瞳蓦地危险起来，低笑。 “以前我抢不过你，你发疯似的追着我咬，我也没有办法。” “不过……我也没想到呢，你居然拥有还不珍惜，她明明那么爱你，你却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宋邵言忍不住感叹。 他唇角翘了翘，俊朗帅气的脸庞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简直爽的快要控制不住笑出声了。 宋邵言强忍住笑，伸手拍了拍顾凌城宽阔的肩膀，故意大方的安慰他说。 “没事，挺好的，如果你不是个畜生，我还真没机会钻空子。” “以后娇娇……还有她的宝宝，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就不劳太子爷费心了。” 宋邵言嗓音轻慢，说完就把车门关上，漆黑的眸底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挑衅。 “太子爷，好走不送。” 顾凌城倏地沉下脸。 他胸口压抑着翻天倒海的恼怒与酸涩，烦躁到极点。 顾凌城下颌绷紧，咬了咬牙，紧紧攥住拳头发出咯吱响声，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青筋绷起。 他幽深的眸底溢出一抹嗜血的戾气，真的恨不得撕碎宋邵言这张伪善的脸，好好让林娇娇看清他卑鄙顽劣的真面目！ 但是有句话，宋邵言说的没错。 是他自作自受，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又追悔莫及。 顾凌城眼尾蓦地泛红。 他定定看向坐在车座后面，转过头看窗外，一眼都不曾看他的林娇娇。 小姑娘的身影疏离又冷漠，完全拿他当做空气，半点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顾凌城心脏猛的抽疼，疼的他脸色发白，唇瓣也毫无血色。 “娇娇……” 顾凌城红着眼，哑声尝试叫她。 林娇娇耳尖一动，抬眸看向坐在前面的宋邵言，面无表情：“开车。” 宋邵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他慵懒散漫的低沉磁性嗓音，卖乖又绅士的说：“遵命，林公主。” 宋邵言抬脚踩下油门，直接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给顾凌城一地尾气。 顾凌城幽深的眼瞳微紧，俊冷的脸庞，表情忽明忽暗的让人难以琢磨。 半晌。 “该死！” 顾凌城握拳，狠狠砸向小洋楼的大铁门，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猩红的血液缓缓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汇聚到地上形成一个小水窝。 顾凌城仿佛浑然不觉，粗粗喘着气，胸膛起起伏伏。 他长身依靠在铁门滑落，被鲜血染红的手，颓废又绝望的抓住自己乌黑凌乱的头发。 顾凌城痛的眼尾猩红，漆黑眼瞳蓦地弥漫上一层雾气，鼻尖酸涩，心脏也沉闷的几欲爆炸。 林娇娇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她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狠心又绝情的走了。 顾凌城唇瓣颤抖着，脸色煞白。 他再也忍受不住崩溃，颓唐的伸手捂住脸，眼尾缓缓滑落一滴泪，顺着他眼角的茶色小痣，坠落地面。 顾凌城在此时此刻，终于绝望的认清一个现实。 他心爱的娇娇。 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真的，再也不要他了。 她把他扔了。 就像那枚订婚戒指一样。 她把他扔到孤零零的黑暗中，仿佛沉到冰冷污浊的护城河底，就像曾经的她所面临的绝望一样。 顾凌城缓缓闭上眼，长睫痛苦的轻颤，唇角无法抑制的扬起一抹淡淡自嘲的苦涩。 他真的，自作自受。 林娇娇说的没错。 现在的这一切。 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第一百章 从今往后，我来照顾你 宋邵言开车带着林娇娇前往一栋独立的小公寓。 路上，林娇娇懒懒撑着下巴看向车窗外，问他。 “我哥都跟你说过什么。” 宋邵言透过前车镜，去看坐在后座的小姑娘精致明艳的脸庞上，冷淡疏离的眉眼。 林娇娇生了一双漂亮好看的桃花眼。 水光盈盈的，哪怕冷着脸看你，都会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勾的人无法自拔的沉溺其中。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微暗，舔了舔牙，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 他小时候看到林娇娇的第一眼起，就爱死她这双深情迷人的桃花眼。 如果可以的话。 宋邵言懒懒敛起眼睫。 他真想直接溺死在这双潋滟好看的眼睛里。 宋邵言顿了下，实话实说：“你哥让我在国外照顾好你。” “现在京城有些乱，很多人都盯着你，你怀着孕，回去不安全。” 林娇娇轻轻蹙起眉。 又是这种说法。 她不理解。 京城里到底有什么洪水猛兽，让她连家都回不去。 林娇娇冷淡转头看向他：“为什么，谁没事盯着我。” 宋邵言慵懒的嗓音轻慢：“你知道的，顾长生回去了。” “顾家，现在是他做主。” “他回京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京城的局势搅得天翻地覆。” 林娇娇眸光微闪，黛眉皱的更紧。 她知道，京城这些世家豪门一直暗潮涌动，谁也不服谁，争权斗势，都想当龙头老大。 先前有顾凌城压着，没人敢动顾家，不代表就真的没人觊觎那个位置。 所有人都在盯一个机会。 顾凌城突然宣布脱离顾家，就是最好的机会。 林娇娇沉思一瞬，淡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爸都没怎么见过，我得罪不到他，林家也得罪不到他。” 宋邵言闻言，低笑：“那可不一定。” 宋邵言和顾凌城不一样。 有些事，顾凌城一直不敢告诉林娇娇。 怕她知道以后，对他阴暗的一面感到厌恶，把人推得更远。 宋邵言就不同了。 他真是巴不得林娇娇知道。 宋邵言舔了舔牙，眸底溢出一抹笑，慵懒的嗓音轻慢。 “你把他儿子拐走，把他儿子迷的死去活来，甚至为了你要脱离顾家。” “他都要快气死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和孩子？” 林娇娇：“……” 林娇娇脑子很聪明。 她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种种缘由，翻了翻眼，觉得无语。 “所以，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有危险，而是因为顾凌城对我纠缠不放，我才有家不能回，是这个意思吗？” 宋邵言很高兴她能这么快想明白，惬意的眯起眼：“对，是这个意思。” 他话落一顿，想了想觉得不够，继续低笑着拱火：“如果太子爷能痛快放手，你根本不会有危险。” “白楚若这么多年盯着你搞小动作，不也是因为他吗？” “她现在带着时礼失踪，躲在国外下落不明，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的角落里谋划着怎么算计你。” “这些……不都是因为顾凌城？”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忽明忽暗的闪着，慵懒邪肆的低沉磁性嗓音充满蛊惑，宛如恶魔低语般，不紧不慢的循循善诱。 “好姐姐，他就是你的劫难。” “遇到他，是你的晦气，没有他，你会过的更好。” 林娇娇：“……” 林娇娇还真是无法反驳。 她缓缓垂下眼睫，莫名感到烦躁。 这破事，究竟什么时候是个结束。 林娇娇深深呼出一口气，眼下暂时有家不能回，她没办法，不想涉入危险，就只能在国外安心养胎。 林娇娇想要转移注意力，尽量不去想烦心的事情。 她忽然转移话题，问：“那你呢，你为什么答应哥哥来照顾我。” “你很忙吧，要找白楚若，要抢宋时礼，宋家……宋家那边，你不需要看着吗？” 林娇娇有些疑惑。 宋家总共就两个儿子，大哥是宋绍庭，弟弟是宋邵言。 宋绍庭已经去世，宋家唯一的继承人，也就剩宋邵言一个。 按理说，他应该很忙才对，哪里来的时间答应林璟墨跑到国外照顾她一个孕妇。 毕竟非亲非故的，她和宋邵言也没熟悉到这种地步。 只是小时候，会偶尔跟着宋绍庭一起出国找他玩而已。 提起宋家，宋邵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漆黑眼瞳多了一抹凌厉的戾气。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懒声笑道：“不忙，宋家暂时也不需要我做什么。” “正好，萧氏兄弟的公司总部就在这个国家，白楚若估计带着时礼跑到这里躲着。” “我本来也要来这里找人，顺便照顾一下你，举手之劳。” 林娇娇忍不住抬眸多看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有爱心？乐于助人？” 宋邵言低声笑，轻慢的嗓音，带着几分痞气：“照顾孕妇，人人有责，不客气。” 林娇娇：“……” 林娇娇扯了扯嘴角，又淡淡将视线转到车窗外，无语。 不过她也确实感到好奇。 “说起来，你以前好像一直在国外待着，每年过年，也没见你回来。” 林娇娇以前对宋邵言没有太多关注。 她只隐约知道，他一直被宋家养在国外，二十多年，从没回过国。 要不是宋绍庭出事，宋家缺继承人，估计他还在国外待着，不会回来。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微沉，笑了笑，反问：“他们是怎么跟你说的？” 林娇娇想了想，迟疑道：“大概就是你身体不好，需要在国外养着？” “呵。” 宋邵言低笑声，漫不经心的散漫嗓音，听着有些淡淡嘲讽。 林娇娇沉默一瞬，乖乖闭上嘴，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算了，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大家都有过去。 再问，就越界了。 “到了。” 突然，宋邵言的声音轻轻响起。 林娇娇回过神，下意识看向车窗外。 林璟墨给她准备的小公寓，在热闹繁华的市中心，靠近警察局，确实挺安全。 林娇娇眸光微闪，正准备下车，车门却被人从外面拉开。 宋邵言笑着出现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腰，绅士的向她伸出手，优雅的邀请她下车。 模样尚且青涩的少年，眸光深深的望着她，如黑夜般深邃的星眸带了太多让人看不懂的晦涩复杂。 林娇娇不由一怔。 宋邵言唇角笑意越发深邃。 他微低下头，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邪肆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莫名的温柔，低笑。 “走吧，林公主。” “从今往后……我会照顾好你。” 第一百零一章 她怕不是自作多情 林娇娇心情复杂，她觉得自己和宋邵言非亲非故的，两人也不算很熟。 宋邵言愿意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来帮忙照顾她安全，她自然是感激的。 但林娇娇也不是没手没脚的人。她没有去握宋邵言的手，而是自己解开安全带，清脆悦耳的好听嗓音，有些淡的婉拒。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宋邵言缓缓垂下眼睫，漆黑的眼瞳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半晌，他低笑：“林公主信不过我？” “不是……”林娇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是外人，不好意思麻烦我。” 宋邵言直起身，倒是没有强求，而是舔了舔牙，喑哑磁性的嗓音，低笑声。 “咱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怎么也能说一句是朋友吧。” 宋邵言定定的看向她，轻慢说道：“你就拿我当普通朋友看就成，别想太多，好好养胎。” 宋邵言从口袋里摸出两串钥匙，递给她一个，笑。“你哥给你租了两间公寓，我就住你隔壁，不和你一起。 平常有事直接来敲门，或者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 宋邵言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后备箱帮她拿行李。 男人尚且青涩的慵懒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从车后面慢悠悠传来。 “京城那边还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林公主，未来几个月，就请多指教了。” 林娇娇下意识攥紧掌心的钥匙，缓缓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 这样下去，指不定她孩子都要在国外生。 嗯…… 成吧，安全第一。 林娇娇被宋邵言领着进公寓，房间倒是不算大，市中心的热闹地段，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公寓都是两层楼的套房，二楼卧室自带阳台。 宋邵言帮她把房间都收拾好，再把行李箱交给她，慵懒的低笑声。 “衣服你就自己放吧，平常缺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去买。” “林公主，别和我客气。” 宋邵言帅气俊朗的眉眼带着独属于少年的痞里痞气，野性十足。 他挑眉，笑道：“反正，都是你哥给我报销，我白吃白住。” 林娇娇：“……” 她听说林璟墨会帮忙报销，心里瞬间能接受多了。 但林娇娇还是不太好意思让宋邵言帮忙照顾她。人家好歹是宋家的二少爷，又不是花钱雇的月嫂，感觉不太合适。 林娇娇想了想，说：“你平常该嘛干就干嘛吧，不用管我。我就在家里呆着，也不乱走，有事给你打电话。” 宋邵言闻言，漆黑的眼瞳微暗，低笑声，也没说话。 他能看出来，林娇娇对他保持着疏离冷淡的态度和距离。 大概是刚刚经历过一段感情的失败，痛彻心扉的失败。小姑娘现在戒备心很重，对谁都是淡漠的。 她目前，真的很难再轻易去相信任何人，包括交情不深的朋友。 宋邵言缓缓垂下眼睫，从他的视角往下看，正好看到小姑娘细软乌黑的发顶。 她就安安静静的站着，神色很淡，没有以前活泼爱笑的明媚模样，简直乖的让人心疼。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蓦地深了几分，舌尖抵了下腮帮，突然抬头轻轻弹了下她雪白的额头。 “啪”的一声轻响。 力度刚刚好，既不懵逼，也不伤脑。 林娇娇怔愣的捂住额头，抬头呆呆的看他。 大概是没想到宋邵言会突然弹她脑瓜崩。林娇娇整个人都呆愣住，惊讶的微微睁圆眼，一下有些回不过神。 宋邵言仔细瞧着她愣神的模样，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没忍住轻笑声。 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痞里痞气的说：“走了，有事叫我。” 宋邵言挥挥手，转头就要走，突然脚步一顿，又回头耐心叮嘱她。 “对了，中午饭你不用做，我来你家做。” “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点食材。” 林娇娇目光怀疑的瞥向他，娇嫩饱满的樱唇微张，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 她忍不住问：“你会做饭？” 宋邵言挑眉，摸了摸下巴：“大概吧。” “看着菜谱做，总会做出来的。” 林娇娇：“……” 林娇娇一言难尽。 “那就意大利面吧，买现成的番茄肉酱就行，煮一煮，这个方便。” 宋邵言拧起眉，下意识看向她还平坦的小腹，不太赞同。 “孕妇吃饭还糊弄？林公主，你到底想不想好好生孩子？” 林娇娇眼皮一跳：“我怀孕，生的又不是你的孩子，你那么上心干嘛？”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微暗，定定看向她，许久没说话。 半晌。 他低笑声，舌尖舔了舔牙，慵懒邪肆的嗓音轻慢：“成，算我多管闲事，我不说了。” “菜我看着买，第一次下厨，希望林公主别嫌弃。” 林娇娇忍了忍，就很想说，为什么不能订外卖呢？ 但是宋邵言不给她开口阻止的机会。 身形修长高挑的清隽英气少年，双手懒懒插在兜里，喉间轻哼着小曲儿往外走，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林娇娇觉得莫名其妙。 宋邵言给她的感觉很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主要是。 林娇娇轻轻拧起眉，忍不住有些疑惑。 她跟宋邵言是不熟，没错吧？ 她很确定。 自己平常也不跟他联系，两人加完好友就躺列，聊天记录都吃灰了。 他又常年在国外，自己就偶尔跟着宋绍庭出国去找他玩几天而已。 那他现在整这出，是闹哪样？ 林娇娇甚至忍不住想。 总不能…… 宋绍庭是看上她了？ 脑海里刚有这个想法，林娇娇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算了。” 林娇娇冷淡的敛起视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恋。 她又不是什么万人迷。 人家常年在国外，都跟她没联系，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都不过分。 她搁这猜人家是不是看上自己，多少有点自作多情。 更何况，宋邵言本来也是玩世不恭的性子，说话做事没个正形。 这要是误会了，多尴尬呢。 林娇娇收起心思，没有再多想。 她回到卧室，刚准备打开行李箱放衣服。 突然。 “叮铃”一声响。 林娇娇的手机来了电话。 她下意识拿出来看，来电显示，赫然是她的师兄—— 严清。 第一百零二章 离她远点 林娇娇直接按下接通键，唇瓣微张：“师兄……” “师妹。” 严清斯文儒雅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轻轻传来，带着些淡淡笑意。 “最近过的怎么样？” 严清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什么，依旧是一贯掌握分寸的温柔模样。 林娇娇：“还好。” 她也没有多说。 林娇娇忍不住关心：“师兄，最近辛苦你了，公司怎么样，还顺利吗？” 严清笑了笑，温声说：“还好，都在正轨上。” “涅槃秋季要投入的新品已经正式开始制作，等做好第一批样品，我发给你看。” 林娇娇突然有些愧疚：“抱歉，师兄，明明是我拉你入伙的，现在……” “没关系。” 严清温声安慰她，笑道：“我也算涅槃的股东吧，我很看好这个工作室，多帮忙是应该的。” “师妹好好待在国外，开心点，如果不开心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 林娇娇听着严清温温柔柔的说话语气，鼻头一酸，突然有些想哭。 她急忙低头揉了揉眼睛。 果然，怀孕的人情绪很容易不受控制。 林娇娇默了默，才哑声说：“谢谢师兄。” “我最近几个月可能都不会回国了，涅槃还要麻烦师兄多照顾，平常有事需要我，我会在线上处理工作。” 林娇娇想着，她回头得让大哥帮忙，把自己的电脑寄过来。 她临走前，电脑里还有不少设计图稿，是涅槃准备上新的第二批产品雏形。 林娇娇垂下眼眸，纤细修长的手指不由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得努力赚钱，给宝宝多攒攒奶粉钱。 听说养孩子花钱可多呢。 林娇娇是第一次当妈妈，没有经验。 她也不知道具体该攒多少算够，但钱这东西，总归是越多越好。 严清闻言轻笑了声，清列如泉的悦耳嗓音，越发温柔。 “好，你在国外照顾好自己，有事咱们可以线上联系。” 林娇娇跟严清商量着，把涅槃的事务都安排好，确认自己在国外，公司也能正常运转。 林娇娇聊的差不多，正打算挂断电话时。 “师妹。” 严清突然语气温柔的出声叫住她。 他清冽的嗓音，温文尔雅的，十足的斯文绅士模样：“等国内的事情都忙完，你要是还没回国。” “不如，我去找你，怎么样？” 林娇娇一怔。 严清不给她机会，笑着解释说：“你在的国家本来也是时尚最前沿，我经常去那里进修。” 林娇娇以为严清的意思是，等公司忙完的时候，他打算出国学习。 林娇娇笑了笑，没太在意，说：“这就是师兄的自由了，你随意就好。” 严清温声笑着，没有说话。 不过快要挂断电话时。 严清不知是有意无意，突然温声又问道。 “师妹在国外，现在和谁在一起？” 林娇娇一怔。 她倒是没有隐瞒：“家里的朋友，哥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国外，找他来帮忙照顾我的安全。” 严清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笑着问：“是男性朋友吗？” 林娇娇眸光微闪，觉得有些意外。 师兄今天好奇怪。 如果放到以前，他不会问这样涉及隐私的话题。 他向来是守分寸的，从来不会越界。 这也是林娇娇以前上学的时候，和他待在一起感到舒服的原因。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睑，纤长浓密的眼睫落下一块阴翳，遮掩住她眸底的情绪。 林娇娇仔细想，也许，不是师兄变得奇怪。 而是在过去的某个瞬间。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突然变得好奇怪。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是从她决定要离开顾凌城开始。 林娇娇指尖下意识缩紧。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孕妇的情绪总是敏感，很容易胡思乱想。 林娇娇笑了笑，回答的坦然：“是男性朋友，从小就认识的。” 严清也笑，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听不出任何异样：“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林娇娇的错觉。 师兄的声音仍然是温柔斯文的，但又多了一抹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很细微，转瞬即逝的，快到让林娇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林娇娇张了张嘴，轻轻蹙了下眉，刚要开口。 严清温声笑着对她说：“师妹，你好好保重身体，我还有事。” 林娇娇一顿。 她点头：“好，师兄先忙。” 林娇娇挂断后，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转头继续收拾衣服。 另一边。 严清垂眸看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清隽儒雅的脸庞上若有所思。 他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幽深双眸暗了暗，又打通另一个电话。 “喂？” 林璟墨的声音淡淡传来。 严清眸光微闪，笑着问他：“几个意思？” 林璟墨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林璟墨淡声：“字面意思。” “娇娇需要人保护，她怀孕了，宋家那小子正好有空。” 严清唇角笑意越发深邃。 他声音温柔的跟能滴出水一般，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就没空吗？” 林璟墨：“……” 林璟墨轻轻皱眉，淡漠说道：“你有没有空，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要争，就自己去抢。” 那意思，他不想插手，但也不会帮着谁。 大家都各凭本事，出手慢，那就谁也别怨谁。 严清眸光暗了暗，轻笑：“你这倒是提醒我了。” 林璟墨深知自己这个朋友的斯文败类性格，忍不住提醒他：“娇娇怀孕了，她一直都很想当母亲。” “你要是不喜欢小孩子，就别主动招惹她，她值得更好的。” 严清掩藏在金丝眼镜后的双眸微闪，轻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子呢。” “只要是属于娇娇的，我都喜欢。” 林璟墨：“……” 林璟墨懒得理他。 “你不用跟我装。” 他嗓音冷淡，面无表情的警告：“纠缠娇娇的变态，有顾凌城一个畜生就够了。” “你离娇娇远点，少招惹她。” 严清闻言眸色温柔的笑了笑，没说话，直接把电话挂断。 他抬眸望向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里面赫然是林娇娇上学时参加运动会的照片。 长相青涩娇嫩的小姑娘穿着白色运动服，扎着利落的马尾辫。 林娇娇迎着阳光，笑的明媚又灿烂，漂亮好看的眉眼跟月牙似的弯着，怎么瞧怎么惹人喜欢。 严清眸色温柔又眷恋的轻轻拿起相框，修长的手指珍重的缓缓抚上照片上笑颜如花的小姑娘，眼瞳幽深，意味深长的喃喃笑着自语。 “娇娇……” 他闭上眼，俯身吻了吻照片上的小姑娘，温柔的眉眼越发深情。 “等我。” 第一百零三章 后来者凭什么不能居上 超市里。 宋邵言看着面前神色阴郁的男人，蓦地就笑了。 “让开。” 宋邵言漫不经心的嗓音轻慢。 顾凌城长身玉立，双手懒懒插兜，幽深的狭长凤眸溢满戾气。 “离她远点。” 顾凌城喑哑的嗓音，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般。 宋邵言微眯起眼看他，舌尖抵了下腮帮，低笑：“顾凌城，你是以什么身份让我离娇娇远点。” “辜负她的渣男？前男友？前未婚夫？一个……畜生？” 顾凌城幽深的眸光微暗，也不恼，冷冷盯着他，哂笑：“你不用尝试激怒我，激将法已经对我没用了。” 顾凌城现在很冷静。 他决定重新开始追求林娇娇。 既然是重新追求，那他就要改过自新。 曾经犯过的错误，他死都不会再犯第二次。 宋邵言瞧着面前神色阴郁冷漠的男人，漆黑的眼瞳深邃，掩藏着令人无法琢磨的晦暗情绪。 两人互相紧盯着对方，彼此对视半晌，谁也不肯让谁。 气氛瞬间僵持，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好半晌。 宋邵言懒懒敛起眼眸，嗤笑：“顾凌城。” “你曾经拥有过，却不懂得珍惜。” “没关系。” 宋邵言松开手推车，缓缓踱步走到顾凌城面前，慵懒笑着看他，嗓音轻慢。 他性感的薄唇微张，一字一顿，意味深长的懒声说：“从今往后……” “你不珍惜的，我来替你珍惜。” “娇娇值得更好的。” 顾凌城蓦地笑了出来，幽深的眸光有些轻蔑：“凭你，也配？” 宋邵言也不恼，依旧懒懒笑着，漫不经心道：“总比太子爷配吧，你都把人弄丢了呢。” “太子爷。” 宋邵言懒散笑着看他，笑意却不达眼底：“辜负真心的人……” “要吞一千根针哦。” 顾凌城冷眸睨向他，幽深的眸底压抑着再也控制不住的阴戾暴虐。 他舌尖舔了舔牙，轻声哂笑：“我和娇娇的事，与你无关。” “确实和我无关。” 宋邵言直视着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气势丝毫不让。 “毕竟，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凌城幽深的瞳孔骤然缩紧，锋锐凌厉的狭长凤眸微眯，冷冷睨着他，薄唇紧抿。 宋邵言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漫不经心的淡淡收回视线，对于顾凌城的死缠烂打，也不意外。 这男人的疯狂与偏执，他早就在十六岁的年纪就见识过。 宋邵言以前年轻不懂事，还挺狂的。 他打从小时候在国外看见林娇娇的第一眼时，就爱死了小姑娘那双深情温柔的桃花眼。 林娇娇那会儿也小。 天天缠在顾凌城身后，抱着他的腰，有些害羞，喜欢躲到顾凌城的身后撒娇。 她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 顾凌城走到哪，她就抱着人家跟到哪，寸步不离。 宋邵言觉得很嫉妒。 他想，凭什么呢？ 凭什么顾凌城就可以得到林娇娇毫无保留的偏爱。 就因为他是先来者？ 那不公平，没道理，后来者凭什么不能居上。 宋邵言唇角缓缓咧开一抹笑，漆黑的眼瞳溢出一抹阴郁狠绝。 他偏偏，就是要又争又抢、后来居上。 …… 十六岁那年。 宋邵言和顾凌城打了一架。 原因很简单。 他受不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没有林娇娇的孤独与寂寞。 所以给顾凌城打电话，让他放手，离开小姑娘身边，别来碍眼。 顾凌城当时就气笑了。 他那会儿应该是刚接手顾氏集团不久。 顾长生留下那些灰色产业的烂摊子，忙的他焦头烂额，根本处理不完。 顾长生惹的仇人追杀他。 顾凌城要一边保护林娇娇不受牵连，一边把仇人挨个送进监狱。 最严重的时候。 他甚至不敢和林娇娇走的太近，也不敢和她说话，只能远远的在暗中保护。 即便如此。 顾凌城接到宋邵言的电话后，也依然抽出时间，坐着私人飞机过来，直接追杀到国外。 他就跟一条红了眼的疯狗似的。 见面一句话不说，上来就狠狠给了宋邵言一拳，把人按在地上捶，十足的狠戾，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揍。 宋邵言也不服气。 他和顾凌城扭打在一起，两人谁也不服谁，不知道互相殴打多久，最后双双进了医院。 宋邵言全身上下不知道骨折多少地方，肺里扎进骨刺，连呼吸都疼。 顾凌城也没好到哪去。 他腿断了，肋骨骨折，回不去，只能和他一起住院。 顾凌城没敢把这事告诉林娇娇。 宋邵言也不敢。 两人共同沉默，这大概是他们认识多年来，唯一保持的默契。 宋邵言想起年少轻狂时，与顾凌城那场夜里互殴，现在肺部都隐隐作疼。 但他甘之如饴。 不过是骨折而已，不过是肺里被扎入骨刺而已。 只要能有机会抓住林娇娇这束光，他就是死也乐意。 宋邵言下意识舔了舔牙，微眯起眼。 他知道，在这点上，顾凌城也是一样的。 他们是同类人。 宋邵言漆黑的眸光幽深，突然感到有些烦躁，咬牙，轻嗤。 “啧。” 宋邵言冷冷看向面前长身玉立的英俊男人。 他慵懒邪肆的性感低哑嗓音，语气嘲讽：“太子爷就非要跟我抢吗？” “娇娇都不要你了，你现在痛快点放手，等过几年她心情好点，说不定还能让你见见孩子。” 顾凌城挑眉，幽深的狭长凤眸溢出一抹戾气，面无表情的冷声说：“你也知道，娇娇和我有个孩子。” “插足别人的家庭，拆散亲生骨肉，很有意思？” “瞧太子爷这话说的。” 宋邵言嗤笑。 他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他，语气有些轻蔑：“把娇娇从自己身边亲手推开的人，可不是我。” “究竟是谁，好难猜呀，一定不是太子爷自己吧。” 宋邵言懒散轻慢的声音，平常说话就带着些痞里痞气，混不吝的语调，听起来有几分欠欠的。 他故意笑起来阴阳怪气时，就更是幸灾乐祸。 还专挑痛处说话，怎么扎心窝子怎么来刺激，很容易激怒人。 顾凌城锋锐冷峻的狭长凤眸微眯，也不受他挑衅，面无表情的缓缓敛起视线，盯向他身后的手推车，沉默不语。 宋邵言也懒得和他废话，他着急回去给小姑娘做饭呢。 宋邵言舔了舔牙，回头推着车就想走。 他刚抬脚，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 “娇娇爱吃排骨，糖醋的，红烧的，还有这个。” 顾凌城抬手，给他扔了一袋速冻鸡翅，清冷如雪松般的性感嗓音低沉。 “可乐鸡翅，她也爱吃。” “小姑娘挑食，素菜爱吃重口的，不爱吃清淡的，你可以适当放点辣，但不要太多，她怀孕呢，容易上火。” 宋邵言定定看向他。 两人对视半晌。 宋邵言懒懒敛起视线，意味深长的低笑。 “太子爷，多谢提醒。” “我会照顾好娇娇，而她……” “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背后的付出。” 第一百零四章 美妙的误会 宋邵言回公寓的时候，林娇娇正在无聊的抱着零食吃。 宋邵言瞧着她手里的薯片，脚步顿了下，慵懒邪肆的嗓音，低笑问：“林公主从哪儿找来的零食。” “少吃点，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宋邵言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厨房，转身又捏起她的薯片袋，眉梢轻挑。 林娇娇一怔，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是你买的吗？” 她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瘦削少年，迟疑：“刚刚门口来的快递，我看写的你的名字，以为是你从网上订的。” 宋邵言闻言，眸光倏地暗沉，眯起眼，低笑着问她：“快递箱子呢？” “那里。” 林娇娇随手指向厨房，有些疑惑：“这个……不是你买的吗？” 宋邵言抬眸望过去，快递箱里堆满了零食和点心。 还有不少是京城特产，都是林娇娇喜欢的口味。 宋邵言：“……”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微深，舌尖抵了下腮帮，哂笑。 他没从网上给林娇娇买过零食。 因为不确定她爱吃什么，怕买回来人家不乐意吃。 这箱快递过来的零食，完全是买到林娇娇的心巴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宋邵言懒懒敛起眼睫，微眯起眼，漆黑眼瞳突然溢出一抹烦躁。 “啧。” 他回头，笑着看向林娇娇，嗓音轻慢：“是我买的，你收到就好。” 林娇娇轻轻眨了下眼，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但她也没多想，笑道：“谢谢，你还挺了解我的口味，都是我从小就爱吃的，怎么吃都吃不够。” “你问的我哥吗？” “嗯。” 宋邵言背过身，强压下眸底深处翻涌的阴郁，修长的手指系着围裙，笑：“都是你哥告诉我的。” 才怪。 林娇娇眼里划过了然，笑道：“嘿嘿，你和我哥还挺有心，正好我最近嘴馋。”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 林娇娇这些日子胃口不错，嘴里总想吃点东西，见啥都馋。 但又吃不多，她偶尔还是会恶心反胃。 宋邵言系着围裙，他站在厨房，身姿欣长，用平板翻出菜单，往下滑着看教程。 林娇娇瞥了眼过去，忍不住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 宋邵言垂眸看的专注，低哑的嗓音，带着些慵懒的轻慢笑意。 “林公主好好待着就行，饿了可以再吃点零食垫垫肚子，不过别吃太多。” “等会儿吃不下饭，我可是会生气的。” 宋邵言跟她开玩笑。 他看完教程，心里大概有数，卷起袖子就开始处理食材。 林娇娇闲着无聊，站在外面看，瞧着他一样样把东西从购物袋里拿出来。 排骨、鸡翅、莲藕、花菜…… 全都是她爱吃的，无一例外。 林娇娇眸光微闪，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也是我哥告诉你的？” 宋邵言：“……” 宋邵言舔了舔牙，漆黑的眼眸微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倒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顾凌城。 这滋味……啧，还真没想象中那么好受。 宋邵言缓缓垂下眼睫，笑：“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林娇娇没忍住。 她又拆开一包巧克力味的小熊饼干，往嘴里送，一口一个吃的欢快。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宋邵言懒懒敛起眼睫，低笑：“没什么，这些，我自己本来也爱吃。” “哦，那好吧，看来咱俩口味还挺像。” 林娇娇还是没有多想。 她纯是待着无聊，想找人说说话解闷。 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也不太走心。 “叮铃”一声响。 公寓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声。 “我去看看。” 林娇娇自告奋勇，她透过猫眼去看，又是快递员。 林娇娇：“……” 林娇娇眼皮一跳。 快递依旧写的是宋邵言的名字。 林娇娇抱着快递箱子走进来，忍不住问他：“你又买了什么？” 重倒是不重，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宋邵言：“……”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越发幽深，不动声色的轻笑。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快递箱里是什么？ 不是他买的，他怎么知道。 宋邵言死死攥紧手里的锅铲，额角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蹦出一个大大的“井”字。 林娇娇拿起小刀，把胶带划开，发现里面全是孕妇要穿的衣服。 从三月份开始显怀开始，到十月份，足足的分量，都是宽松款的。 从精致的设计来看，也是高端奢侈品牌，每件都少说七位数。 林娇娇：“……” 林娇娇忍不住抬眸看向站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做饭的男人，说。 “你这……多少有些贵重了。” 宋邵言下意识回头看，瞧见林娇娇手里孕妇穿的衣服，怔愣一瞬。 他性感薄削的唇角微抿，然后又缓缓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不用客气，你哥报销。” “不过，你要是不想穿，也可以扔了，或者直接烧了都行。” 宋邵言说这话时，混不吝的语调，隐隐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林娇娇觉得莫名其妙：“扔了干嘛，我还挺喜欢呢。” “唔……都是我喜欢的款式和颜色，你看这设计的，多好啊，漂亮又简单，穿着也方便。” 林娇娇心情还挺不错的，愉快的哼起小曲儿。 没有人会不喜欢收到礼物，尤其是关心爱护自己的人送来的。 林娇娇还以为，这些快递都是林璟墨花钱让宋邵言帮忙买的。 她还挺意外：“我知道哥哥了解我，没想到他这么了解我，连我穿衣服的尺寸都知道。” 林娇娇翻看着快递箱里的衣服。 她越翻越觉得不对劲，直到…… 林娇娇翻出来几盒私密的贴身内衣裤。 “……” 林娇娇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眼睛倏地睁大，露出不可思议又震惊的目光。 “咳咳……” 林娇娇吓得差点呛住口水，红着脸，急忙将内衣又塞回去。 不是…… 这这这……这对吗？！ 林娇娇表情复杂，眼皮狠狠一跳，突然有些担忧。 大哥知道她外衣的喜好和尺寸，她能理解。 但为什么就连贴身内衣裤这种私密的东西，他也知道？！ 不光知道。 还都买的这么符合她的口味与审美，简直买到她心窝里去！ 林娇娇脑瓜嗡嗡疼，眼里露出一抹悲凉。 唉。 家门不兴啊！ 她大哥、她大哥…… 她大哥居然是这种人！！！ 禁忌的感情，也太刺激了！ …… 雅咩蝶，她真的承受不来！！！！ . 第一百零五章 当爱她成为一种本能 林娇娇心情很复杂。 她抱着一盒小熊饼干，窝在沙发里就开始怀疑人生。 她大哥…… 算了。 林娇娇拼命摇了摇头，眸底溢出一抹恐惧。 别想了。 细思极恐。 ……粗思也恐！ “叮铃”一声响。 公寓的门铃再次响起。 林娇娇怔愣一瞬，忍不住趴在沙发上问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 “宋邵言，你和我哥到底买了多少东西。” 这会儿都三个快递箱子了。 宋邵言咧开嘴角，背对着林娇娇，俊朗帅气的脸庞带了几分郁色。 宋邵言声音懒洋洋的，混不吝的语调漫不经心：“没多少，你先收着吧。” 回头都给他扔了。 宋邵言眸光暗了暗，舔了舔牙，冷笑一声。 此时此刻。 宋邵言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小瞧了某个狗男人的执着。 林娇娇拖着快递箱子进门。 这次的有些重。 她拆开一看，是给孕妇用的补品。 大大小小放着很多罐，好多牌子林娇娇都叫不上来，从来没见过。 不过看包装，应该也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林娇娇摸了摸下巴，忍不住想。 刚刚虽然有些尴尬，但她哥心意是好的。 知道妹妹怀孕后，也没太生气。 不仅没骂她，还大老远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快递过来。 林娇娇又翻了翻。 补品也都是符合她口味的，这些冲的或者吃的，巧克力味、草莓味、芒果味…… 确实都是她的最爱。 林娇娇刚要起身，把东西收起来。 “叮铃”一声。 门铃又响了。 林娇娇：“……” 林娇娇拖着快递箱子的手一顿，眼皮忍不住狠狠一跳。 怎么还没完没了？ 她远远睨了眼在厨房忙碌的人，想了想，直接起身去开门。 林娇娇瞧见快递员身后的大箱子，深吸口气：“送到这个公寓的……还有多少快递？” 快递员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回答：“还有三个。” “太太，麻烦您一会儿再签收下。” 林娇娇边签字边说：“剩下的可以一起送过来吗？” “没问题。” 快递员帮她把快递箱搬到屋里。 林娇娇拆开一看，这回是各种各样的水果。 依旧是她从小吃到大，怎么都吃不腻的口味。 后面三大箱快递，也无非都是孕妇吃的用的穿的。 但最让林娇娇理解不了的，是最后送来的一只两米高的毛绒玩具熊。 跟着玩具熊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束淡黄色康乃馨。 林娇娇：“……” 林娇娇垂下眼眸。 花束上有一张贺卡。 花店的店员用清隽的中文字体写着—— “辛苦了，提前祝你母亲节快乐。” 林娇娇怔愣一瞬。 她以为这也是林璟墨准备的。 林娇娇眸光蓦地柔和下来，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明媚的浅笑。 谁会不喜欢收到花呢？ 哥哥确实有心了。 特意挑了一束康乃馨送过来，异国他乡，还找人用中文母语写祝福。 林娇娇捧着花，笑着轻轻嗅了下，是很清浅的淡淡花香，芳香扑鼻，沁人心神。 她找了个花瓶出来，将康乃馨小心放进去，摆到阳台，放到阳光能够照射到的地方。 毛绒玩具熊被宋邵言帮着放到卧室床上，软绵绵的，手感很好。 林娇娇尝试着躺上去，整个人都陷到玩具熊里。 她惬意的眯了眯眼，只觉得舒服极了，看来很适合靠着看书办公。 宋邵言在楼下，精瘦的窄腰还系着围裙。 他手里拿着锅铲，叉腰看着客厅里堆满的快递箱子，舌尖舔了舔牙，气笑了。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微眯，走到公寓外面的角落里，面无表情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很快被接通。 宋邵言眸底溢出压抑不住的戾气：“几个意思？” 顾凌城清冷如雪松的淡漠嗓音，缓缓从电话另一头传出来。 “字面意思。” “娇娇怀孕了，这些都是她需要的。” 宋邵言黑眸幽深：“这些，我也可以帮她买。” “你知道她爱吃什么吗？” 顾凌城冷冷敛起眉，并不是在炫耀，亦或是彰显主权。 他只是很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知道她喜欢喝什么，偏爱什么口味，喜欢穿什么，审美是什么，喜欢什么样的毛绒玩偶，喜欢什么花，做什么可以让她开心，送什么可以让她感动。” “这些，你都知道吗？” 顾凌城冷淡的狭长凤眸深邃，微微眯起，云淡风轻的沉声说：“你不知道。” “但我知道。” 顾凌城并没有因此觉得优越，或是高人一等。 他只觉得理所当然。 这些从小到大朝夕相处起来，一点一滴慢慢积攒下的习惯。 早已深入骨髓，铭刻到灵魂深处，成为一种本能，仿佛呼吸吃饭喝水那样理所当然。 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甚至不值得说道。 只是很单纯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实。 宋邵言漆黑眼瞳微沉，他没有否认，只是轻慢的低笑：“你不会觉得，娇娇离开你就不行？” “不。” 顾凌城现在头脑很清醒。 在林娇娇真的选择狠心离开他以后。 他的自尊被现实的残忍无情打碎，凝落成泥，碾作尘土。 他的尊严，他的自负，他的骄傲，他的高高在上，他的冷漠，他所有的一切—— 都被林娇娇狠狠撕碎。 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整个人在内，从肉体到灵魂。 都因为林娇娇的离去而变得廉价，变得一文不值，变得卑微，变得可笑又可怜，变得连世上最渺小的蝼蚁都不如。 顾凌城沦落成了路边的一条野狗。 他被主人抛弃，变得麻木，失去灵魂，突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很无趣，好像一具行尸走肉，只能凭借本能去机械的活着。 可是他全部的本能，都只有爱林娇娇这一点。 刻骨铭心的一点。 就好像一台机器的底层代码。 林娇娇的离开，终于让他开始看清现实。 顾凌城也因此，终于学会不再自欺欺人，终于学会去正视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 一些他早就应该正视，并且早就应该解决掉的问题。 顾凌城冷淡的敛起眼睫，面无表情，语气严肃认真的强调：“从来都是我离不开她，不是她离不开我。” “只是我曾经的自尊骄傲，我曾经的自负狂妄，不允许我坦然承认这一点。” “我因此犯下滔天大错，也为此付出代价，弥补早已无济于事，我并不奢求原谅，也不敢、不配求她原谅。” “至于现在……” 顾凌城顿了下。 他清冷如尘的嗓音，意味深长的淡漠说道：“我也需要为此，去赎罪。” 第一百零六章 顾凌城决定离开 顾凌城挂断电话。 他站在林娇娇住着的二层楼公寓外，一颗大树下。 树荫遮蔽着他高瘦挺拔的身影。 男人性感的薄唇咬着烟蒂。 弥漫的烟雾缓缓升起，遮掩住他深沉幽暗的视线，也遮掩住他脸上令人难以捉摸的细微表情。 从顾凌城的角度。 正好可以看到，林娇娇懒懒窝在一楼客厅阳台看书的身影。 娇俏的小姑娘靠着铺在窗沿上的软垫，长睫微垂，肤色白皙的手里，捧着一本书。 窗外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到她身上，笼着一层朦胧的光影，越发衬出窝在阳台的小姑娘，精致漂亮的脸颊，神色安静恬淡。 她唇角轻轻勾着一抹笑，明媚又温柔。 跟照在她身上的太阳般耀眼夺目，让人怎么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一如顾凌城记忆中的熟悉模样。 顾凌城幽深的狭长凤眸微眯。 他紧紧盯着林娇娇那抹恬静娇小的身影，眸底竭力压抑着贪婪的眷恋与深情。 小姑娘身边静静放着一个玻璃花瓶。 花瓶里，小心翼翼放着一束淡黄色康乃馨。 林娇娇似乎很喜欢这束花。 她垂眸看书，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时，抽空就会看看花。 然后脸上溢出一抹温柔恬静的浅笑，心情看起来好极了。 顾凌城咬在唇角的烟蒂，点燃到最后一瞬。 他微眯着眼，修长指尖夹住烟蒂取下，慢慢呼出一口气，最后眷恋不舍的深深望了林娇娇一眼。 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 顾凌城坐在车里，最后打出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时，传来林璟墨冷淡的声音。 “喂？” 顾凌城幽深的狭长凤眸微沉，清冷如雪的嗓音沙哑，沉声说：“大舅哥，是我。” 林璟墨：“……” 林璟墨都懒理他，直接挂断电话。 顾凌城没给他机会，淡声开口说出来意。 “我要走了。” 林璟墨停顿一瞬。 他冷淡开口：“好走不送。” 顾凌城垂眸：“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是我的错，我会尽力弥补。” “我会离开娇娇身边，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不让娇娇落入危险。” “我说过，我会保护好她。” 顾凌城的语气极为郑重。 林璟墨沉默不语。 半晌。 他冷声说：“处理好以后，就别回来了。” “你和娇娇不合适，我家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跟我说，我起初还不信。” “现在想想，爷爷看人是准的，他早看出来，你和娇娇，长久不了。” 顾凌城闻言，握住手机的骨节分明手指倏地收紧。 他用力攥住手机，骨节都泛出白色。 林璟墨并不需要他回答。 他继续冷淡说道：“离开娇娇，对你们来说都是好事。”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谁离不开谁，时间会抚平一切。” 林璟墨是劝顾凌城，既然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既然他选择离开，就干脆不要再回来。 放过彼此吧。 不要再互相折磨。 让时间去淡忘一切，让时间去释怀。 顾凌城缓缓垂下眼睫，哑声：“没有谁离不开谁……” 他舌尖抵了下腮帮，忽然从破碎的喉间，溢出一抹淡淡自嘲的苦笑：“大舅哥。” “等你遇到自己此生挚爱的那一天，就会明白。” “有些道理，嘴上说的简单，有些事，很容易就能看明白、想明白，想要理解，也并不难。” “但真正去做的时候，就会发现……” 顾凌城静默一瞬，眼尾泛起红意，指尖攥的更紧，下颌咬肌用力绷起，悲哀又凄凉的苦笑。 “有些事，是比上刀山、下火海，更难做到的。” “哪怕你的理智能理解，你的头脑能想明白，你的情感，却让你究其一生，都无法做到。” 比如让他放手这件事。 不可能的。 他这辈子都放不了手。 让他放手，让他不再去爱林娇娇，不如让他现在就去死。 林璟墨对此不置可否。 他沉默半晌，冷淡开口：“随你。” 林璟墨挂断了电话。 顾凌城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缓缓垂下眼睫，修长的指尖放到方向盘。 他幽深的狭长凤眸微眯，不知想起什么，眸底倏地溢出一抹戾气。 顾凌城开车，油门踩到底，飞似的驶向一个方向。 郊区一处偏僻的小别墅。 顾凌城面无表情走下车，周身气息冰冷，如同淬了寒霜。 有手下过来向他汇报情况。 顾凌城懒懒掀起眼，冷声问：“说了吗？” 手下摇摇头，表情严肃：“她说，要亲自见您，才肯交代。” 顾凌城脚步一顿。 他幽深的狭长凤眸微眯，面无表情的沉声：“带路。” 手下把他带到别墅的地下室。 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关着一个身形狼狈的瘦弱女人。 “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听着心惊胆战。 虚弱的趴在地下室的女人，听见声音，挣扎着抬起头。 在看清来人的瞬间。 她蓦地瞪大眼，急忙去抓男人的西服裤脚，沙哑的嗓音，苦苦哀求着痛哭。 “哥哥，求你……求你放过我，我是你的妹妹啊！” 关在地下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人，赫然就是白楚若！ 她早就没了曾经的光鲜亮丽，失去光泽的头发粗糙干涩，乱糟糟披散着。 白楚若饿的有些脱相。 她颧骨高高凸起，哭的涕泗横流，虚弱的趴在地上，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顾凌城的裤脚。 她抬起脸，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暗自祈祷，可以勾起顾凌城哪怕半点恻隐之心。 可惜。 他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 顾凌城微眯起眼，后撤一步，甩开她的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修长的指尖夹着烟蒂，慢条斯理的吸了口，然后缓缓吐出雾气。 朦胧的烟雾在地下室逼仄的空间无声弥漫。 顾凌城居高临下的冷睨着趴在地上的狼狈女人，清冷如尘的性感嗓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冷漠说道。 “宋时礼在哪。” 白楚若浑身一僵，慌忙说道：“不、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似乎精神有些错乱，呆愣愣的睁大眼，身子恐惧的轻轻打颤。 顾凌城嘴角咬着烟蒂，又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他微眯起眼，语气危险阴戾的沉声说。 “白楚若。” “宋绍庭，是你杀的，对吧？” 第一百零七章 他们的感情早就变质 顾凌城好像从林娇娇的生命里消失了。 他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似的。 再没出现在她的眼前，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再纠缠。 林娇娇对此倒是感到松了口气。 她接受挺良好的。 对于顾凌城不再出现这件事，反应很平淡，甚至感到庆幸。 林娇娇在国外的小公寓里，依旧该吃吃，该喝喝，专心养胎。 有空的时候，就在线上处理工作、画稿。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 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 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惊心动魄，只是很寻常的在认真生活。 林娇娇却觉得，这样平淡又恬静的日子，让她内心感到无比的舒适。 曾经死死缠绕她的阴郁一扫而净，她的心情不再烦躁、憋闷、抓狂。 林娇娇后来又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 心理测试的报告结果说。 她的病情恢复的不错，好转以后，将来只要不再受大刺激，基本不会再复发。 这对林娇娇来说是好消息，前所未有的好消息。 她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为了庆祝，还特意下厨做了顿饭犒劳自己。 糖醋小排、可乐鸡翅、莲藕排骨汤、皮蛋海鲜粥…… 全都是她爱吃的，日子滋润的很。 唯一的不方便，就是怀孕三个月开始，肚子慢慢显怀，一天比一天大，行动不太方便。 林娇娇怕危险，不太爱出门。 她能活动的范围有限，想要散步，就只能在公寓的小阳台走走晒太阳。 大概是怕她无聊吧。 有一天，她家里突然被送来一架白色钢琴。 林娇娇有些惊讶，她去找宋邵言，问：“这也是你买的？” 宋邵言双手懒懒抄兜，长身依靠在门框上，往隔壁屋里瞥了眼，看见那架价值不菲的白色钢琴。 他漆黑的眼瞳微暗，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可能你哥送的吧。” 林娇娇从住进来开始，家里就三天两头有快递。 今天是零食，明天是衣服，要不就是保健品、室内活动用的运动器材、育儿书、孕妇保健书…… 反正，怎么变着花样怎么来。 林娇娇也好奇问过林璟墨，大哥没用明面直接回答，就说。 “送了你就收着吧，不想要就扔了。” 林娇娇：“……” 林娇娇觉得莫名其妙。 但她也没多想，只说：“哥，你送的太多了，没必要，少买点吧，我都够用的。” 她只是怀孕，不是变成饕餮，大哥真的太夸张了。 林璟墨没说话，沉默。 他倒是想控制，问题他说了算吗？ 拦不住的。 不如选择顺从。 反正…… 林娇娇永远都不会知道。 林娇娇有了新的娱乐项目。 她每天没事的时候，会到一楼阳台弹弹钢琴。 优美的琴声如同清澈的泉水般叮咚流响，一如它的主人，温柔、宁静、祥和。 林娇娇垂下纤细密长的眼睫，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她想。 弹弹琴也挺好的，就当是给宝宝胎教。 说起来。 林娇娇当年，还是为的顾凌城学钢琴。 倒也没什么特别理由。 就单纯觉得能够给他弹钢琴听，两人在静谧的夜幕下，伴着优美琴声，应该会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 事实上，确实也留下了。 但和林娇娇想的有些不同。 顾凌城在得知她去学钢琴后，也跟着她一起，找人教他弹琴。 他当时很忙，从上初中开始，就一直很忙。 林娇娇也不知道他总在忙什么，经常见不到人影，有的时候回来，身上还老带伤。 反正。 当时顾凌城能够抽出时间陪她一起在周末休息的时候学琴，她是很感动的。 两人经常四手联弹。 在学校的晚会上，在家里，在法国街头，在巴黎广场。 在他们所有能找到的浪漫的地方，留下许多独属于他们的回忆。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两人渐渐不再一起弹钢琴，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不再一个人弹琴。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睫。 她纤细修长的指尖停在琴键上，视线转向窗外。 外面天空明媚，阳光有些刺眼。 温暖的光辉落到她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朦胧光圈。 林娇娇被晃的微微眯起眼，忍不住想。 她和顾凌城的感情，或许起点确实是单纯美好的。 但很多年过去。 他们慢慢长大，这段纯粹的感情里，也开始加入许多现实的杂质，变得浑浊、动荡。 他们开始争吵。 无休止的争吵，然后在激烈的争吵中，两人都开始慢慢遗忘最初的美好。 蚕蛹没有破茧成蝶。 它变成了虱子，蚕食殆尽所有美好的回忆。 林娇娇回过神，淡淡垂下眼睫，心情非常平静。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修长纤细的指尖再次弹响琴键，流出优美的曲调。 所以，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虱子是没有办法蜕变成蝴蝶的。 她和顾凌城，也许从最初的起点开始，就是错误的。 最后变成这样。 不在意料之外。 尽在情理之中。 …… 林娇娇怀孕三月以后，去做体检。 医生告诉她，宝宝是女孩子。 林娇娇给宝宝取名林甜馨。 她的日子太苦了。 林娇娇希望。 至少她的宝宝以后不会重蹈她的覆辙，永远当林家开开心心的小公主，甜甜笑着过完一辈子。 就像她曾经对自己的期望一般。 林娇娇知道宝宝是女儿后，就开始给她准备将来要穿到的婴儿服。 好消息是徐清月最近也到国外旅游。 她得知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个小侄女后，高兴的抽出几天时间，陪着林娇娇一起去商场，给宝宝准备礼物。 徐清月在商场里看见一辆粉嫩嫩的婴儿车，眼睛亮了亮，兴冲冲的说。 “娇娇，给宝宝买这个吧，多好看啊。” 林娇娇回头看了眼，还不等她说话。 徐清月转身，看见不远处的粉色婴儿床，又激动的说：“这个也买，好看，多适合宝宝。”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哇，我是不是太高兴了，怎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想买给宝宝！” 林娇娇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宝宝现在才三个月，还不着急买。” “今天就先买些衣服吧，或者再买点玩具。” 林娇娇挑来挑去，最后付钱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眼徐清月最开始看上的那辆婴儿车。 粉嫩嫩的，是挺好看，到时候把宝宝放进去，就像个小公主似的。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睫，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有些隆起的小腹。 她幻想着宝宝以后的可爱模样，唇角忍不住漾出一抹温柔的笑。 第一百零八章 京城的消息 徐清月注意到。 她和娇娇在商场买东西时，身后总跟着一群穿黑衣的保镖。 徐清月强忍住好奇心，尽量不回头看。 她其实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 好闺闺大概是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才一直被困在国外养胎，不能回国。 徐清月挽着林娇娇纤细的手臂，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 “娇娇，后面跟着咱们的……是你哥找来的保镖吗？” 林娇娇没有回头看。 她早就习惯这些，依然笑意盈盈的挑衣服，轻声说：“是我哥雇来保护我安全的。” 徐清月唇瓣张了张，欲言又止的，轻轻拧起眉头。 她其实也问过林娇娇，她是不是遇到困难。 但林娇娇怕她担心，也一直不说实话，每次就顾左右而言他的打岔。 徐清月是没招，她好闺闺性子从小就倔。 看着和和气气好说话的小姑娘，骨子里那个犟啊，有时候都犟的人头疼。 林娇娇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初，她选择爱顾凌城是这样。 最后心灰意冷选择离开他，也是这样。 徐清月转头，看着好闺闺笑容温柔恬静的漂亮侧脸，还忍不住感叹。 “娇娇，我发现你和顾凌城分开，两个人都冷静一下，离对方远点保持距离，确实挺好的。” “你看，你现在明显比以前快乐多了。” 林娇娇垂下眼眸，没说话。 她静默几秒，笑道：“算了，以后别说他了，我只恨自己清醒的不够早。” 徐清月闻言，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是，分都分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 她笑着拿起一个毛绒玩偶，放到购物推车里：“我这次出国旅游，看到你小日子过的美滋滋也就放心了。” “你好好养胎，有需要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不管有没有时间，我都来陪你。” 林娇娇：“嗯，不过我妈过几天也要来，她在家待不住。” 徐清月觉得困惑：“要不你干脆回家得了，省的在国外还麻烦。” 林娇娇停顿一下。 她倒是想回。 前几天，林娇娇联系自家大哥，问自己能不能回去。 林璟墨想也不想就拒绝，说京城太乱，让她安心在国外待着养胎。 林娇娇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更不知道京城究竟有多乱。 她问过。 可是林璟墨不说，宋邵言也不说。 反正都只说是为她好，没人愿意告诉她真相。 林娇娇为此还赌气过一段时间。 她又不是小孩子，京城里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涉及她的生命安全，她总得有知情权吧？ 但他们就是不说，藏着掖着，神神秘秘的，搞的人很恼火。 不过，听说最近京城局势稍稍好了些。 林娇娇也只知道大概。 似乎是有一股新势力突然凭空崛起，以一种迅雷之姿，大肆侵占京城市场，把本来混乱的局势搅的天翻地覆。 这股异军突起的神秘势力很快就在京城站住脚跟。 没人知道它幕后老板究竟是谁。 只知道对方似乎跟京城顾家有仇，处处针对，把顾家现在负责掌家的顾长生搞的焦头烂额。 京城闹的沸沸扬扬，顾家隐隐有衰落的架势。 众人议论纷纷，激烈吃瓜八卦后，都一致认为。 如果顾凌城还在，顾家肯定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些，还是宋知画在电话里告诉林娇娇的。 宋知画担心她，打电话时就说：“先前京城局势不好，你哥也不让我出国找你。” “但现在稍稍好些，没那么紧张，我也终于能去找你，省的你一个人在国外养胎，照顾不好自己。” 林娇娇当时就想说。 她倒也不是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大哥有找人帮忙照顾她。 不得不说，她哥和宋邵言两个人，其实还挺会照顾孕妇的。 宋邵言和林璟墨从网上买的东西，快递到家，每样都能买到她的心巴上。 林娇娇没缺过吃喝，也没缺过衣服。 那些快递，每样买的她都爱吃，每件买的她都爱穿。 也没人像狗皮膏药似的，死缠烂打的纠缠，日子过的就很清闲潇洒。 林娇娇从思绪中缓缓回过神，垂下眼睫，无奈：“我哥不让我回去，我自己也不敢回。” “反正外面待着也安全，我哥有雇保镖专门保护我。” 徐清月闻言，又忍不住回头瞥了眼小心翼翼跟在不远处隐秘角落里的那群黑衣保镖。 她咂舌：“还好你哥有钱，可以雇这么多人保护你。” 两人购物完，从商场出来，又有专门的保镖和司机开车送她们。 徐清月坐在车上，笑道：“娇娇，看你没事我也放心，等把你送回家，我就继续旅游去了。” 徐清月平常在外科做手术，工作忙，基本没时间出去玩。 这次还是特意请假，主要来看望好闺蜜，顺带玩几天。 要不是林娇娇怀孕，不能瞎折腾，徐清月本来是打算带她一起玩的。 临走时。 徐清月还忍不住跟林娇娇八卦。 “娇娇，白楚若失踪的事情，你知道吗？” 林娇娇眸光微闪，语气平静的说：“知道。” 徐清月叹息，愤愤不平的：“要我说，这女人也真能瞎折腾，明明宋家和顾家都待她不薄，她带着孩子好好在宋家养着当大太太不好吗？” 林娇娇对此没有太多想法。 她现在对过去的人和事，情绪都淡淡的。 “可能人各有志吧。” 林娇娇想了想，眼里划过惋惜：“我只可怜宋绍庭，他是个好人。” 徐清月急忙点点头：“对对对，我就想说这个来着。” “宋大哥就留下宋时礼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白楚若带着孩子一起失踪，宋家都快急疯了，全世界各地的找，就是找不到。” 徐清月说起这些，就觉得怪稀奇的：“你说也邪门，白楚若她离开顾家和宋家，她能带着孩子跑哪儿去呢，这么多人找她，愣是一点消息没有。” 林娇娇垂下眼眸。 她记得宋邵言说过，这些日子他到处找人，也一直没消息。 谁知道她被谁藏到哪儿去了呢。 林娇娇只希望。 白楚若能永远不要再出现她面前，离她和宝宝远远的。 徐清月又摇摇头，想起件事，觉得好笑：“娇娇，你知道吗，现在京城里好多人都传。” “当初导致宋绍庭意外身亡的那场事故……就是白楚若找人做的！” 第一百零九章 他回来了 林娇娇耳尖一动。 她其实在最恼火顾凌城对白楚若这个养妹没有边界感的时候，也“恶毒”的猜测过。 宋绍庭是不是被她故意害死的。 但这种念头只有短暂一瞬。 很快林娇娇就觉得她不该这么去恶意揣测别人。 未知全貌，不予评论。 林娇娇和徐清月都是京城大家族的女儿。 她们其实挺像的，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 不需要去接触社会阴暗的一面，不需要面对世界真正的残酷与残忍。 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她们的世界一直都是很单纯的。 这也就导致，林娇娇能想象到的，一个人对别人最大的恶意与狠毒。 也就是像白楚若那样故意膈应人，处处搞针对，要把别人拥有的一切都抢走。 但这说到底也就是小打小闹，还上升不到威胁生命安全的严重地步。 更不要说，因为恨一个人，会去谋害无辜人的性命。 林娇娇确实很难想象，也难以理解。 在如今的法治社会，真的会有很多法外狂徒，会因为嫉恨去杀害一条鲜活又灿烂的生命。 所以她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 白楚若会去故意设计一场事故，害死她的丈夫，她孩子的亲生父亲，一个全京城都闻名遐迩的光风霁月的翩翩君子。 林娇娇垂下眼睫：“宋大哥还是很喜欢白楚若这个妻子的，我能看出来。” 她尝试回忆了下。 “他对她一直很好，小时候对她好，婚前对她好，婚后就更好。” 林娇娇也不确定，宋绍庭对白楚若的这种好，是不是出于爱情。 反正。 “宋大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对白楚若最好的人吧。” 徐清月闻言怔愣住，皱眉仔细琢磨，想了想，还真是。 她一拍大腿，说道：“所以我就觉得这个风声很离谱，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太抽象了。” “白楚若就是再不识好歹，她也就是爱针对你，宋大哥对她那么好，我是觉得她不至于做到那种地步。” 再怎么说，好端端莫名其妙的要去杀害一条鲜活的生命，也太过头了。 应该…… 不至于的。 林娇娇：“可能就是墙倒众人推。” “顾家现在不太行了，什么风言风语都往外面冒，很正常。” 林娇娇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到心上。 她先前有抑郁症的时候，爱钻牛角尖，胡思乱想，成天疑神疑鬼的。 脑海里，就经常会莫名冒出来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比如一个月前。 她得知白楚若认识萧氏兄弟，种种线索联系到一起，各种因缘巧合牵连。 再加上宋邵言的猜测，她就也觉得，可能真是那么回事。 但现在冷静下来，她病情渐渐好转，情绪慢慢恢复正常。 林娇娇就觉得，自己当时状态确实不对劲，居然真信了，白楚若会故意杀害宋绍庭。 一来，白楚若带着孩子失踪后，并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消失的一干二净。 二来，萧氏兄弟自一月前的一面之缘后，也没有再出现过，并没有如她最开始猜想的那般，要绑架她。 三来，宋邵言天天怀疑，追查这么久，也始终查不出半点证据。 这一个月，她在公寓的生活过的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出现。 林娇娇垂着纤长眼睫，温热的手指下意识抚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就忍不住想。 她先前，是不是受病情影响，疑心病有些太重。 …… 日子很快就来到十月。 林娇娇在国外安心养胎，肚子三个多月大时。 涅槃正式发布第一批秋季新品。 林娇娇和严清的设计新颖大胆，新中式的风格如今又正流行。 产品一经上市，很快就大受好评。 据说涅槃的珠宝首饰，已经在京城卖爆，甚至隐隐有成为京城时尚新潮流的趋势。 林娇娇自然是高兴的。 作为设计者，自己的作品能够得到很多人喜爱，真的会产生很多正反馈的情绪价值。 她只是有些遗憾，不能亲自回京城见证。 但很快，林娇娇就将这种遗憾抛到脑后，埋头开始画冬季新品的设计图稿。 林娇娇从失败的爱情中清醒过后，如今一心扑到事业上。 她很有野心。 不满足于涅槃在京城的成功，想要把自己设计的珠宝推广到全球，让它变得国际都有名。 现在是晚上八点。 林娇娇窝在床上那只两米高的毛绒玩具熊里。 她面前摆着能在床上用的小桌子，将笔记本电脑放上去，认真设计图稿。 秋季的天气，很容易就使人疲乏。 林娇娇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揉着眼睛，倦意慢慢涌上来，靠着又软又舒服的巨大泰迪熊玩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林娇娇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觉有人轻轻抱住她的腰肢，将头蹭到她的颈窝里，亲昵又眷恋的亲吻着。 从小巧的耳垂，到纤细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最后温柔的吻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林娇娇轻轻蹙起眉，在睡梦里发出一声呜咽的嘤咛。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用力搂着，整个娇小的身子被压入一堵坚硬结实的“墙”上，紧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唔……” 林娇娇樱唇溢出一道软绵绵的细弱呜咽，跟小猫儿叫似的，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她眉头皱的更紧，不舒服的尝试扭了扭身子，却惹得身后那堵硬墙越发灼热，烫的她整个人都难受。 林娇娇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不舒服的缓缓睁开眼。 她视线还有些模糊，下意识转身，回头就瞧见一堵宽阔结实的胸膛。 林娇娇：“……” 林娇娇微微睁大眼，整个人都懵了。 她长睫扑簌，呆愣愣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吓得急忙又猛的闭上，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静默几秒。 身上的禁锢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紧。 她头顶，也随之传来一道熟悉的低哑笑声，透着几分深深眷念与愉悦。 林娇娇：“……” 林娇娇面无表情睁开眼。 她仰起白皙小巧的下巴，一抬头，就望进了顾凌城那双饱含深情思念的漆黑眼眸。 “娇娇……” 顾凌城温柔笑着用脸颊蹭了蹭她毛茸茸的脑袋。 他万分贪婪痴迷的将鼻尖凑到她雪白的颈窝，轻轻嗅了嗅，闻到令他魂牵梦萦的清浅香气，唇角缓缓漾出一抹弧度。 顾凌城慢慢睁开眼。 他紧紧盯向怀里柔若无骨的小姑娘，漆黑如夜的眸底渐渐变得幽深火热，夹杂着掩藏极深的欲念。 他又低头，亲昵的轻轻蹭了下林娇娇柔软温热的脸颊，清冷如雪的性感嗓音，深情眷恋的喑哑说道。 “娇娇，我回来了……” “我好想你。” 第一百一十章 顾凌城受伤了 林娇娇直接抬手一巴掌呼他脸上，强忍住暴躁：“滚。” 她尝试挣脱了下。 狗男人手臂勒的紧，死死将她禁锢在怀里，一时动弹不得。 林娇娇面无表情抬头，冷声提醒他：“咱俩已经退婚了，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非法入侵私人民宅，再加上骚扰，够你坐几年牢？” 顾凌城垂下眼睫。 怀里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怎么抱都抱不够，他又笑着低头轻轻吻了吻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乌黑发丝，温声哄道。 “乖，宝贝，把我送进监狱，宝宝不就没有父亲了吗？” 林娇娇哂笑：“你本来也不是宝宝的父亲，她的父亲我另有人选。” 顾凌城俊朗的脸庞微沉，舌尖抵了下腮帮，也笑：“你还想找谁当宝宝的父亲？宋邵言？还是你师兄？” “我不同意。” 顾凌城态度很强势。 他缓缓敛起眼睫，又在怀里娇俏柔软的小人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深情眷恋的吻。 “好娇娇，他们哪里有我好。” 林娇娇有些烦躁的轻轻蹙眉：“好不好不知道，起码他们都是个人。” 顾凌城一下被她逗乐。 他笑了笑，眸色柔和的哄着她问：“那我是什么，连人都不算？” 林娇娇眼睫扑簌，语气冷淡：“你是路边一条的野狗，让人看见就想踹一脚。” 林娇娇话落，也不犹豫，抬脚就要踹过去。 顾凌城倒是没拦。 小姑娘白净小巧的脚丫就直直踹向他的小腹。 “唔……” 顾凌城轻轻皱眉，脸色苍白几分，额角渗出一层薄汗，看着有些痛苦。 林娇娇奇怪的看他，忍不住说：“你少卖惨，差不多行了，演戏给谁看。” 顾凌城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她，俊朗英气的脸庞，苍白没有血色。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幽深凤眸，溢出层雾气，直直看着她的时候，就跟只受委屈的大型犬似的。 “娇娇……” 顾凌城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温热的脸颊。 他咬着她耳垂，漆黑的眼瞳灼热，性感低沉的嗓音，蛊惑似的哑声哄道：“我心口好疼，你帮我揉揉……” 林娇娇：“……” 林娇娇直接起身要去拿桌边的手机报警。 顾凌城急忙按住她，幽深的眼眸越发可怜。 “好娇娇，求求你，你就看我一眼……” 林娇娇秀眉轻蹙，转头冷冷看他，问：“你闹够没有？” 顾凌城垂下眼睫。 他又尝试抱紧了几分怀里让他魂牵梦萦的小姑娘，苦笑：“我不闹，你就让我抱一会儿。” “娇娇，算我求你，稍微抱一会儿就好，我真的好想你，想的骨头都疼。”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也笑：“那你可能不是想我，是骨癌，找个医院看看吧，别疼死在我床上。” 顾凌城：“……” 顾凌城呼吸一滞。 小姑娘怼起人来嘴还挺毒的，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那咋了。 顾凌城甘之如饴。 他轻轻啄了下林娇娇温软的耳垂，哄着她说：“好娇娇，我要是有幸能死你床上，那不得爽死？” 林娇娇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这年头变态还能进化吗。 一个月不见，这狗男人怎么还变本加厉了？ 是人类吗？ 是正常人类吗？！ 林娇娇突然发现。 她骂好像也是白骂。 这狗东西骂他，他都是爽的，别真把他爽死。 林娇娇懒得理他，又推了他一把，想要继续去拿电话。 “那你和警察说去吧，他们对付像你这种半夜闯入女生卧室的变态，经验应该还挺丰富的。” “嘶——” 顾凌城又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额角薄汗密密麻麻。 林娇娇忍无可忍的回头看他：“你能别……” 卖惨两个字还没说出来。 林娇娇蓦地睁大眼。 顾凌城穿的白色衬衣上，不知何时星星点点露出一抹猩红的颜色。 他轻轻咧了下嘴角，强忍住痛，又搂着林娇娇纤细的肩膀，轻轻蹭了下她带着清香的白皙颈窝。 “好娇娇，我不是说了吗，让我抱一会儿，就抱一下下。” “我真的好想你，让我抱一下……我马上就走。” 顾凌城说到最后，语气卑微到几乎哀求。 林娇娇垂眸去看他白色衬衣上的猩红，眸光微动。 她抿唇，手臂撑着床铺缓缓起身：“你走吧。” “我说了，别死我床上。” 小姑娘冷淡的表情，漠然的简直不近人情。 她根本就不在乎顾凌城受没受伤，也不在意他疼不疼。 意识到这点。 顾凌城蓦地红了眼眶：“你不问问……” “不问。” 林娇娇想都不想。 “……” 顾凌城指尖死死攥紧，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笑：“行，不问就不问。” 他捂着受伤的胸口，也撑着手臂缓缓起身。 顾凌城白色衬衫上，纽扣轻轻松开几颗，露出大片光洁宽阔的胸肌。 林娇娇眼角的余光瞥到，他渗血的伤口形状。 林娇娇眸光暗了暗。 是枪伤。 顾凌城中枪了。 他中枪后不去医院，大半夜跑来爬她的床，在这哼哼唧唧的要抱抱。 林娇娇缓缓敛起纤长浓密的眼睫，没说话。 顾凌城紧紧盯着她，眸色越发幽深，好半晌。 他视线落到林娇娇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尾泛红，清冷的嗓音沙哑：“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林娇娇嗓音很淡：“和你没关系。” 顾凌城呼吸一窒，扯了扯唇角，低沉的嗓音越发喑哑：“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林娇娇开始有些烦躁：“我说了，和你没关系……” “那就叫林宝宝。” 顾凌城笑了笑，眸色温柔的盯着小姑娘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哄：“男孩和女孩，都能叫宝宝。” “我们的宝宝。” 林娇娇：“……” 林娇娇轻轻蹙起眉：“不是我们，是我，麻烦你搞清楚，不要误会。” 顾凌城混不吝的笑了笑，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捂着伤口，苍白的唇角溢出一抹弧度：“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不和你抢。” “但你不告诉我孩子的名字，我就只能叫她宝宝。” “或者小宝宝、宝贝儿……对了，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咱们如果哪天有孩子。” “男孩就叫顾温言，女孩就叫顾温语。” 顾凌城顿了下，幽深的狭长凤眸，眸光越发柔和。 “意思是……希望宝宝会成长为一个很温柔的人，温柔的活在一个温柔的世界里，被人温柔的爱一辈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新找的小男友 林娇娇那会儿年纪小。 十几岁的小女孩爱看狗血小说，成天被书里主人公的爱情感动的死去活来。 她有天就边哭边抱着顾凌城撒娇说。 小说里的主人公过的好苦。 以后他们要是有宝宝，一定要很幸福的活着，能够温柔对待别人，也能够被人温柔相待。 出于这个心愿，林娇娇给宝宝想了两个名字。 本来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开玩笑说的。 林娇娇也没想到顾凌城一直记到现在，明明是这么幼稚的事情。 顾凌城喋喋不休的，声音越来越小，时不时倒吸口凉气，看来是疼的不轻。 他勉强笑笑，也不在意，固执的想要去拉林娇娇的手：“好娇娇，你要不喜欢以前给宝宝起的名字，那我再换一个……” “林甜馨。” 林娇娇忽然轻轻开口 她垂下眼睫，淡声说：“宝宝叫林甜馨。” “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顾凌城怔愣住一瞬。 他密长眼睫轻颤，漆黑的眸底没由来的涌上湿意，鼻尖也有些酸涩。 胸膛的枪伤还在渗血。 他疼的咧开嘴角，呆愣愣的，傻笑：“好娇娇，原来我们是要有女儿了……” 顾凌城高兴的抱住林娇娇，猛的亲了她一大口。 他轻轻啄了下小姑娘柔软的唇瓣，眸光蓦地柔和，低声哄。 “娇娇，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以后，你和女儿会安全的。”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也绝不允许任何危险靠近你们。” 顾凌城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 林娇娇下意识瞥向他胸膛衬衣那抹猩红。 鼻尖隐隐传来血腥味。 林娇娇轻轻蹙眉，欲言又止：“你……” 似乎是怕她担心。 顾凌城宽厚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温声哄她。 “路过买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人误伤了，你知道的，国外比较自由。” “不过没大碍，抱一抱你就能好。”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插科打诨。 林娇娇懒得理他，起身拿起手机，按了报警电话。 看着是真要把他送进去喝喝茶。 顾凌城脸色蓦地一变。 他俯身又快速亲了下林娇娇温热柔软的雪白脸颊。 随即柔和的眸光落到小姑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低头凑过去吻了吻。 他温热的大手抚到林娇娇的小腹，清冷如雪的嗓音低哑，宠溺眷恋的哄。 “甜甜宝贝，乖乖在妈妈肚子里待着，不要折腾她。” “妈妈怀你可辛苦呢，甜甜宝贝乖乖的，等你出生，爸爸送你一座城堡。” 他的甜甜宝贝，要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他的娇娇，也要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 顾凌城不给林娇娇反应的机会。 他直接起身离开，修长有力的手臂撑着窗户翻出去往下跳。 白色的窗帘轻飘飘的被带起。 林娇娇下意识瞥向他离开的方向。 夜幕漆深，月色笼罩。 窗沿似乎还沾着点点血迹，彰显着男人曾经来过的痕迹。 林娇娇若有所思的敛起视线，神色淡淡的想—— 明天。 她该找人来把窗户加固一下，整层防盗网。 …… 第二天。 宋知画火急火燎的从国内飞过来。 她担心女儿在国外养胎，急匆匆的来，都没告诉林娇娇，自己打车到公寓。 所以当林娇娇一觉睡醒，下楼发现妈妈在厨房里煲汤的时候。 她晃了晃神，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妈？” 林娇娇怔愣在原地。 宋知画闻言，笑眯眯的从厨房走出来，冲她招手：“娇娇，你等会儿，妈给你做汤呢，一会儿就好。” 宋知画视线瞥了瞥林娇娇微微隆起的小腹，表情有些复杂。 但也只有短短一瞬。 很快，她重新笑起来，眉眼慈祥和蔼的说：“你快去坐着，可小心点，头三个月最该注意。” 宋知画提起这个，还有些后怕。 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忙忙叨叨的说：“你这孩子也是，打小就有主意，怀孕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妈说呢。” “你说你瞒着，万一头三个月前有啥好歹怎么办呢。” “你早说，妈肯定不同意你到处乱跑，早早就找人照顾你。” 宋知画絮絮叨叨的，倒也不是真的责怪或埋怨，她是真的害怕。 宋知画就这一个宝贝女儿。 不管她女儿的孩子生下来有没有父亲，也从来都只有一个愿望。 她的女儿，还有她的孙女，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千万别出事。 只要人是安全的，那随便怎么折腾都行。 林娇娇听着妈妈熟悉的念叨声，鼻尖酸了酸，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 她上前抱住宋知画的腰，眉眼弯弯的笑出来，跟她撒娇：“妈，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林娇娇往下瞥了眼，发现宋知画在给她做自己最喜欢的排骨藕片汤。 骨汤熬的浓郁芳香，闻着都让人止不住流口水。 林娇娇轻轻蹭了下宋知画的脸，跟只小猫儿似的，讨好的跟她笑道：“妈，你再放点土豆和山药，包好吃的。” 宋知画无奈的瞥了眼她，也笑：“你这孩子，还挺会挑。” “行了，去外面坐着，该干嘛干嘛，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宋知画把她赶出去，不让林娇娇进厨房。 林娇娇摸了摸鼻子，耸耸肩膀，转头坐到沙发上，开始翻杂志。 她瞧着时尚杂志上对涅槃赞不绝口的夸奖，微微眯起眼，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烟火气息淡淡从厨房传来，伴随着“咕咚咕咚”的煲汤声。 客厅的气氛一时有些温馨，透出几分宁静祥和。 “叮咚”一声。 公寓的门铃让人按响。 林娇娇从猫眼看过去，就发现宋邵言拎了一购物袋的食材过来。 她把门打开，笑道：“你今天有口福，我妈来了，正好你尝尝她的手艺。” 林娇娇对于宋邵言这段日子的照顾，自然是感激的。 宋邵言眸光微动，舔了舔牙，低笑：“伯母已经来了吗？” “正好，我帮她一起。” 宋邵言熟门熟路的进来，自然而然就进厨房拿起围裙系在精瘦的腰上。 宋知画看他进来，愣了下，转头又去看站在厨房外面的林娇娇，惊讶的说。 “娇娇……” “这是你在国外新找的小男友吗？真俊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确实在追求林娇娇 林娇娇一怔，随即白皙娇俏的脸蛋猛的爆红。 亲妈啊。 这误会搞大了。 “妈，不是……” “伯母。” 宋邵言笑呵呵的打断林娇娇要解释的话，转身自来熟的帮宋知画开始切菜。 他做饭还挺有天赋的。 宋邵言给林娇娇做了一个月的饭，从最开始的生疏，到现在的得心应手。 宋知画忍不住开始打量他。 她瞅着这小伙又俊又能干，瞧瞧这切菜的利落劲，人也年轻，多好呢。 宋知画不知道为啥，看到面前的年轻人，就总想到“奶糖”。 哦，对了。 奶糖是林娇娇以前养的萨摩耶。 白白的，特别可爱，成天黏在林娇娇身后跑，还爱撒娇，叫声奶乎乎的。 林娇娇养了六七年。 后来年纪大，走不动路，怕孩子伤心，就送到乡下养老。 宋知画瞧着宋邵言在厨房安安静静做饭的高挑劲瘦背影，就下意识会想起林娇娇以前养的那只萨摩耶。 她乐得合不拢嘴，看着还挺满意的，悄悄跟林娇娇咬耳朵说：“闺女，你这小男友真不错。” “那什么，妈知道，最近还挺流行小奶狗的，你放心，妈没那么古板。” 宋知画语重心长的，看来是误会个彻底。 她拉着林娇娇的手，冲她神秘兮兮的眨眨眼，捂嘴笑道。 “小奶狗挺好的，年轻啊！娇娇，妈跟你讲，这男人啊，就得找年轻的，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是一道坎儿，你懂的。” 林娇娇：“……” 林娇娇脸蹭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跟个熟透的虾子似的，尴尬的脚趾扣地。 “不是，妈……” “伯母。” 宋邵言懒洋洋的声音从厨房漫不经心传出来，再次打断林娇娇的解释。 他低笑声，拿着锅铲出来，虚心求教：“您来的正好，我前几天研究怎么做锅包肉，今天我给您做一道尝尝，您看味道怎么样。” 锅包肉是林娇娇爱吃的。 小姑娘受不了一点苦，就连平常吃饭都爱吃甜口。 宋知画疼爱林娇娇，从小就变着法给她研究吃的，自然是得心应手。 当妈的一提起闺女就高兴。 她闻言，乐呵呵的往厨房走，越看这俊小伙越满意，推着宋邵言进了厨房。 宋知画最后还不忘转头冲林娇娇眨了眨眼，跟她用口型无声的说—— “小奶狗。” “倍棒！” 林娇娇：“……” 林娇娇眼皮狠狠一跳。 她有时候就想问呢。 亲妈啊，咱是不是有点太开放了。 ……这比她都狂啊。 林娇娇忽然想起宋知画刚刚跟她说的什么。 男人过了二十五岁就是一道坎儿。 妈耶。 她爸都奔五了，这都两道坎儿了，老妈不会嫌弃吧？ 林娇娇不由陷入沉思。 她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就忍不住开始怀疑。 老爸……呆胶布？ …… 宋邵言帮着宋知画，两人一起给林娇娇做了顿饭。 三个人，六菜一汤，还挺丰盛。 宋知画挨着林娇娇坐下来，宋邵言就坐她们对面。 宋知画热情的招呼：“对了，小奶……咳，小伙子，我都差点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林娇娇眼皮一跳，忍不住回头看她，终于把早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妈，你是真忘了，他是宋家那个常年在国外的老二，宋邵言。” 宋知画闻言一怔，眼眸闪了闪，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笑，神色淡了些。 她又咳嗽一声，和蔼慈祥笑着看向自家闺女，问：“是不是你小时候，经常跟着绍庭一起出国找着玩的那个？” 林娇娇点头：“对，就是他，他回国了。” 宋知画闻言，若有所思的看向安静就坐在对面的宋邵言。 她眸光微闪，突然咳嗽一声，意味深长的说。 “回国也好，你的根毕竟在京城，总在国外养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既然回国了，就好好生活吧，要是有困难，就和伯母说，伯母也能让璟墨帮帮你。”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微暗，也笑了笑，嗓音轻慢道：“谢谢伯母的好意，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娇娇。” 这两人对话跟说天书似的。 一层套着一层，让林娇娇很是摸不着头脑。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 林娇娇沉思了瞬，又转头看宋知画，疑惑的问：“妈，你以前认识宋家老二吗？” 宋知画拿起汤勺，帮她盛了碗排骨藕片汤，笑着说：“都是京城里的人，肯定多少听说过，就是没亲眼见过。” 那确实。 林娇娇听宋绍庭说过。 他弟弟刚出生就被抱到国外养着了，哪怕逢年过节，也从没被宋家接回去过。 据说是先天体弱。 只有国外有家医院有技术，可以给他治病，他离不开那家医院。 林娇娇从没怀疑过这个说法，她相信宋绍庭不会骗她。 虽然从小到大。 她每次瞧见宋邵言，他都活蹦乱跳的，一点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林娇娇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睫。 宋邵言紧盯着她，薄唇微抿，慢条斯理的往她碗里夹了块香喷喷的锅包肉，懒声笑道。 “胡思乱想什么呢，好姐姐，先吃饭吧。” 林娇娇垂眸瞧着碗里新鲜做出来的锅包肉，想了想，拿起筷子，转头跟宋知画解释。 “妈，你别误会了，我和宋邵言就是普通朋友。” “他是哥哥找来帮忙照顾我的。” 宋知画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叹息。 “哎呦，妈以为你是已经从上一段感情走出来，准备拥抱下一段感情呢，白高兴一场。” 话落，她又看向宋邵言，脸上带着歉意：“邵言啊，伯母让你见笑话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宋邵言慢条斯理的端起碗，低笑：“伯母这是哪里的话，什么笑不笑话，误不误会的。” 林娇娇夹起那块锅包肉，正准备往嘴里送。 宋邵言懒懒瞥了眼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徐不疾的低声说道。 “伯母，实不相瞒，我最近确实在追求娇娇。” “可惜，娇娇有些迟钝，我不明说，她个小笨蛋就瞧不出来，您看这事闹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爱情不是儿戏 “咳咳！” 林娇娇吓得直咳嗽。 她筷子夹的锅包肉都吓掉桌上了。 林娇娇急忙喝了口水压压惊，忍不住抬眸问他：“你没事吧？” “干嘛，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宋邵言低笑声，轻慢的抬起眼眸睨向她，抿唇：“我是认真的。” 林娇娇怔愣一瞬。 她纤细雪白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垂下眼睫没说话。 宋知画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眼，打哈哈笑道：“哎呀，小宋，你是有些心急了。” “娇娇才刚跟凌城分手呢，她还怀着孩子，暂时没这个想法。” 宋邵言漆黑的眼瞳盯着林娇娇，低笑：“没事，伯母，我有的是耐心等。” “娇娇走不出来一天，我就等一天，走不出来一年，我就等一年。” “她要是一辈子走不出来，我就等她一辈子。” 宋邵言说话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些混不吝的痞气腔调。 但不知道为什么。 林娇娇分明能从他开玩笑似的慵懒语气中，听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娇娇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想了想，抿起唇角：“宋邵言……” “你别在我身上费劲，我只想好好养孩子……” 宋邵言出声打断她，依旧是懒洋洋的混不吝腔调：“孩子不需要父亲吗？” 林娇娇放下筷子，神色认真的抬眸看向他：“那你难道还要接盘吗？” “你还年轻，比我都小，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不能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爱情不是儿戏。” 林娇娇说完这话，忍不住晃了晃神。 没想到，这种劝人的话，居然有一天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林娇娇扯了扯嘴角，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一眨眼。 她居然也到了跟人讲大道理的年纪。 爱情不是儿戏。 这是爷爷去世前经常劝她的话。 他向来是不看好她跟顾凌城的爱情，觉得她就是太年轻，把问题想的简单。 林娇娇已经过了对爱情满腔赤忱的年纪。 她曾经把一颗真心都交付给一个人，却被摔的稀碎，四分五裂。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睫，指尖下意识蜷紧。 她想。 她以后应该，再也不会有像以前那样，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充满勇气与热血的青春年华。 她长大了，学会认清现实，也累了，她实在太累了，再也爱不动了。 林娇娇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她深吸口气，缓缓抬眸看向面前尚且青涩的俊朗少年，轻声说。 “算了吧，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宋邵言紧紧盯着她，漆黑的眼瞳幽深，翻涌着令人看不懂的晦涩复杂。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客厅的气氛一时有些寂静。 宋知画来回看了好几眼，无奈叹口气。 她拿起筷子，给两个人都夹菜，笑了笑，刚要开口缓和氛围。 突然。 宋邵言长身懒懒靠向椅背，右手手臂漫不经心的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舌尖抵了下腮帮，笑。 “行了，我知道，你就是怕了，怕自己再把真心交付出去，会重蹈覆辙。” “不爱就不会出错，不爱就不会被伤害，你就是胆小鬼，把自己缩在坚硬的乌龟壳里与世隔绝，好像这样就再也不会受伤。” 宋邵言这人，说话毒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很毒。 他说话还直。 有话从来不憋着，潇洒惯了。 林娇娇长睫扑簌，指尖蓦地攥紧。 她轻轻抿起唇角，沉默半晌，抬起眼眸，认真看向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大方方的承认。 “对，我就是害怕重蹈覆辙，那又怎样，我难道还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吗？” 宋邵言紧盯向她，低笑声。 “不怎样，我又没有责怪林公主的意思，我只是想说……” 宋邵言突然微微俯身，双臂手肘撑到桌上，手背垫着下巴，眸光幽深的看向她，笑。 “你不用走出来，一步都不用，我来走这一百步。” “我会坚定的走向你，你只要待在原地就行。” 宋邵言漆黑的眸光蓦地温和，语气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如果仔细去看。 甚至不难发现，他修长的指尖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紧张。 宋邵言停顿一下，舌尖抵了下腮帮，慵懒邪肆的低哑嗓音，无比认真的说道。 “林公主。”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想缩在乌龟壳里，我不拦着。” “但你也别拦着我，我不小了，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你能做选择，我也能。” 宋邵言紧紧盯着她，感觉自己炽热滚烫的胸膛，“咚咚咚”跳的飞快。 好像下一秒，随时都能跳飞出来。 他性感的薄唇紧抿，眸光越发晦暗幽深，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宋邵言懒声说道：“我的选择……” “就是如果你缩到乌龟壳里，我就抱着龟壳一起走，走到哪带到哪。” 林娇娇：“……” 林娇娇眼皮一跳。 这话也忒霸道。 配上他那种懒散邪肆的混不吝语调，甚至有点点无赖。 林娇娇垂下眼睫，好半晌。 她突然转回头，神色复杂的看向宋知画，认真问道。 “妈，你当初看我恋爱脑，一心扑到顾凌城身上执迷不悟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 宋知画：“……” 宋知画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那还是比这个更气人点。” 林娇娇：“……” 林娇娇沉默。 她面无表情的又转过身，心想。 亲妈。 净说什么大实话。 孩子大了，给点面子。 …… 反正这顿饭，最后还是顺利吃完了。 吃完以后，林娇娇把宋邵言送到门口，跟他说。 “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我妈会照顾我的，你……算了，这段日子谢谢你，但是就到此为止吧。” 林娇娇不恋爱脑的时候。 就会变得非常清醒，做事也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下定决心要跟顾凌城断的时候是。 现在也是。 宋邵言垂下眼眸看她，嘴角扯了扯，低笑：“林公主，你这是翻脸不认人。” 林娇娇：“我这叫劝迷途少年及时知返，你会感谢我的。” 宋邵言漆黑眼瞳微暗，混不吝的慵懒语气，跟开玩笑似的说。 “林公主，你要是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更感谢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还把她当小孩子宠 “啪”的一声。 林娇娇直接关上了门。 宋知画站在客厅，擦了擦手，眸光担忧的看她：“娇娇，要我看，小宋那孩子也是好心……” “妈。” 林娇娇出声打断她。 她表情很平静，淡声说：“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林娇娇打了个电话，把小公寓的阳台挨个装上防盗窗。 她垂眸看着窗沿，施工的师傅以为她担心防盗窗安的不牢固，用英语和她交流。 “小姐，你放心，我干了这行几十年，质量有保证。” 林娇娇唇瓣轻启，淡淡一笑：“不，师傅，您是误会了。” “我是在想……这窗沿，能不能整点碎玻璃，省的有人半夜爬上来。” 施工师傅：“……” 真的吗？ 他客气的笑了下，耐心解释说：“可能有点难，这个窗沿太窄了。” “但是林小姐担心有人会半夜，呃……爬窗的话，其实防盗窗已经足够用了。” 林娇娇有些遗憾的缓缓敛起视线。 哦。 真可惜。 林娇娇付完钱以后，都折腾到下午四五点了。 她把装修师傅送到门口，转头瞧见宋知画在客厅里摆弄快递。 林娇娇好奇凑过去看了眼，见到里面的东西，有些惊讶。 “妈，这是哪来的？” 宋知画摆弄粉色婴儿车的手一顿，也惊讶：“娇娇，这不是你从商场买了，让人送过来的吗？” 林娇娇唇瓣嚅喏了下，轻轻皱了下眉。 她看向宋知画手里的婴儿床，眸光微闪。 这确实是前几天她和徐清月在商场看上的婴儿车不假。 问题是，她没买。 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 林娇娇转头去拿手机。 大抵是跟着保护她安全的保镖，跟哥哥汇报情况的时候，他顺手买下的。 林璟墨很快接通电话，冷淡的语气柔和：“娇娇，有事找哥哥吗？” “你和妈在国外一起待的怎么样？” 林璟墨已经习惯上来先对妹妹嘘寒问暖。 林娇娇：“哥，你是不是买了婴儿车送我。” 林璟墨一顿，沉默着，没说话。 林娇娇也没在意，忍不住劝他：“哥，宝宝才刚三个月呢，不着急买这些。” “我都还不确定，是会在国外生下宝宝，还是在国内生下宝宝，指不定过段日子我就回家了。” 林璟墨又沉默半晌，才冷淡说道。 “娇娇，送你的，你就收着吧。” “等回国的时候，你都直接扔了就行，不用带回来。” “那也太浪费了。” 林娇娇不习惯动不动就扔东西。 她是有钱，但也不喜欢暴殄天物。 林璟墨：“那就捐了吧，来回搬也麻烦。” 这倒是可以接受。 林娇娇没太在意，蓦地笑了出来：“谢谢哥。” “还是你对我好，爱你，大哥！” 林娇娇笑着挂断电话。 她看向客厅里静悄悄放着的那辆粉色婴儿车，品味出自家大哥的细心，忍不住想。 她其实还挺幸运的。 有爱她的父母，还有支持她的大哥。 以及…… 将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宝宝。 但很快，林娇娇就开心不起来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 婴儿车居然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 快递一个接一个上门。 婴儿床、婴儿服、婴儿玩具…… 基本都是粉色系的，还有好多婴儿穿的公主裙。 林娇娇甚至眼尖的看到两顶王冠。 不是玩具那种，是真镶钻的。 一大一小，小的给宝宝，大的，很明显就是给她的。 宋知画拿着王冠，表情复杂的看着客厅里堆得满满的妇婴用品，嘴唇张了张，也绷不住。 宋知画嗔怪的说：“你大哥也是，什么时候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了？” “他以前也没这个毛病啊，从来都不乱买东西。” 宋知画越说越觉得奇怪。 她把手上的王冠顺手就戴到林娇娇头上，满意的欣赏了眼，忍不住说。 “你瞅瞅，你都多大了，他还给你买这个，这是拿你当小孩哄呢。” 宋知画倒不是埋怨的意思。 她觉得还怪有意思的。 把娇娇当小孩子，那咋了，他们家就乐意宠着。 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想着宠，指望谁宠呢？ 别人非亲非故的，都没这义务。 也就他们家里人，还拿娇娇当小孩子看。 你看。 这不她亲哥就给她买了个王冠戴着哄。 没有因为娇娇怀孕就厚此薄彼的，只顾着宝宝而忽略孕妇。 那除了她哥，谁还能有这么贴心，能注意这些细节。 林娇娇也是这么想的。 她有些无语的把头上王冠取下来：“我都当妈的人，和小孩似的，戴着王冠不奇怪吗。” 林娇娇又把王冠顺手戴在宋知画头顶，满意的笑了笑，说。 “我哥也是，自从我怀孕以后，买东西大手大脚的，我都说了不用买这么多，他还买。” 林璟墨现在给她买东西的风格，其实有点像顾凌城。 就别管她需不需要、喜不喜欢。 林娇娇以前和顾凌城逛街的时候，都是她随便多看一眼，他就叫人包下来送到家里。 林娇娇有时候都觉得他夸张，有钱不是这么花的。 顾凌城就理直气壮的哄她：“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 “我不想着法子给你花，那我每天这么辛苦赚钱干嘛？我不给你花我就浑身难受，赚钱都没劲！” 然后林娇娇就没招了。 她被他甜言蜜语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从校园走向社会的爱情，大抵也就是这样。 两人努力工作，想办法互相赚钱给对方。 尽力给对方过最好的日子、给对方买最好的东西，不想让对方受一点现实社会的辛苦与委屈。 两个人能携手以共，心里都互相有对方、愿意宠着对方。 爱情都是相互的。 不能有人一味的付出。 也不能有人一味的享受。 她和顾凌城就是太过偏颇，才会如此的失败。 他太过享受。 而她。 又做了太多，只是一味埋头感动自我的、一厢情愿的付出。 林娇娇把婴儿用品都收起来。 太大件的东西，宋知画不肯让林娇娇碰，怕不小心磕着碰着，再动了胎气。 宋知画把林娇娇赶着上楼，让她好好在卧室躺着养胎，转头自己继续收拾客厅。 她把保养很好的手放到婴儿车上，轻轻推了下，刚想把车子推走。 突然。 一张淡粉色明信片从婴儿车上飘下来，落到地上，席卷着一抹淡淡的雏菊香气。 宋知画怔愣一瞬，弯腰把明信片捡起来，翻过来一看。 明信片上。 赫然用苍劲有力的飘逸字体，深深刻写着三个大字，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发自灵魂深处的忏悔—— 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以故意谋杀罪，起诉白楚若 宋知画陡然一惊。 她半点都没犹豫。 直接扬手—— 就给这张道歉信扔垃圾桶里。 娘嘞。 宋知画神色复杂的看着垃圾桶里的粉色明信片，咬了咬手指。 道歉信静静的躺在垃圾堆里，露出上面那一行苍劲有力的“对不起”三个字。 她认出那是属于顾凌城的字迹。 宋知画对顾凌城心里是有怨气的。 她看见跟顾凌城有关的东西就生气。 敢欺负她闺女的渣男，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宋知画认出字迹的主人以后，手比脑子快，下意识就给扔垃圾桶里了。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宋知画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妥。 她怎么能把顾凌城的道歉信直接扔到垃圾桶里呢？ 宋知画转身。 她从客厅摸出一个打火机，再把道歉信捡起来，毫不犹豫的—— 点火。 “哗”的一声。 直接给烧了。 宋知画静静看着道歉信燃烧，最后烧到只剩一个角。 等到“对不起”三个字都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她扔到水池里。 熄火后，再捏起来，湿漉漉的扔到垃圾桶。 宋知画做完这一切后，拍了拍手，痛快的笑了出来。 “妈。” 身后突然传来林娇娇困惑的声音。 “你把什么给烧了，这么大糊味。” 宋知画猛的一惊，差点吓得跳起来。 她扯了扯嘴角，心虚的背过身去不看林娇娇，笑道：“没什么，刚才锅里做着东西，妈给忘了，光顾着收拾东西。” “哎呀，这不就把锅烧糊了吗，行了，没大事，你忙你的去吧。” 林娇娇闻言，顿时睁大眼，急忙想往厨房里走。 “妈，我的亲妈啊，烧糊锅这么大的事怎么叫没事呢，快让我看看。” “娇娇！” 宋知画慌乱拦住她，笑了笑，把她推着往外走：“行了，妈说没事就没事，都收拾好了。” “你去楼上躺着吧，别老瞎走了，你这孩子咋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呢，快老实躺着待会。” 林娇娇被她催的没办法，只能又回楼上。 躺也躺不下，干脆又靠在那只两米高的毛绒玩具熊上，窝着开始设计图稿。 宋知画猛的松了口气。 她转身，神色复杂的看着垃圾桶里烧到只剩下一角的道歉信，突然就想明白一件事。 合着这些快递，都不是她儿子买的。 那都是顾凌城买的。 她儿子是怕娇娇知道以后又生气，对胎儿不好。 他拦也拦不住，干脆就破罐破摔，随顾凌城去了，然后再瞒着娇娇。 宋知画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 她看向客厅里堆得满满的各样快递，有些头疼。 宋知画去收拾客厅，边翻快递，边忍不住小声嘀咕。 “唉，这顾家小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 林娇娇的公寓外，静悄悄的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陈辰坐在驾驶座上，目光担忧：“顾总，您给林小姐写道歉信，她看见以后，不会更生气吧？” 顾凌城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紧盯着拉上窗帘的一楼阳台。 他想象着林娇娇笑容温柔明媚的模样，漆黑眼瞳微深，眸光不自觉柔和下来。 陈辰半天没听见回应，犹豫几秒，试探着问：“……顾总？” 顾凌城缓缓敛起眼神：“走吧，回去。” 陈辰指尖攥住方向盘，又忍不住开始担忧。 “顾总，京城那边，您父亲……顾世集团已经被您并购的差不多，他应该翻不起太大波浪。” “萧氏兄弟被您一直咬着追查，两个人现在分头逃跑，也自顾不暇。” 顾凌城冷淡的抬眸睨向他，沉声：“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陈辰倏地一惊。 车内气压低沉到极点，冷冰冰的跟寒冬腊月似的，压的他头皮发麻。 陈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顾总，白小姐一直被您关在地下室饿着也不是一回事。” “也许，她真是和萧氏兄弟做交易，拿时礼当筹码，把孩子压到那两个兄弟手里。” “说不定……孩子就被其中一个兄弟，随时带在身边藏着呢。” 顾凌城缓缓敛起视线，眸光越发冷淡。 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猩红的一点在车内忽明忽暗的闪烁。 沉默半晌。 顾凌城幽深的狭长凤眸里，骤然溢出一抹戾气，沉声：“我让你找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陈辰僵硬的点头，表情变得更加复杂：“大致都找到了，但新的证据不算特别充足，只勉强能立案起诉。” “那就起诉。” 顾凌城漆黑眼瞳微戾，俊朗英气的脸庞，是前所未有的狠厉。 他神色淡漠，狠狠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一口雾气。 烟雾缭绕中。 顾凌城幽深的狭长凤眸微眯，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去公司法务部，找资历最深的律师，起诉白楚若。” “起诉的理由……” 顾凌城缓缓垂下眼睫，俊朗英气的脸庞露出一抹深深厌恶。 “就说她涉嫌故意谋杀京城宋家长子——宋绍庭。” …… 白楚若被放了出来。 但她很快又被关了进去。 警察来到郊区别墅，看见房间里精神有些错乱、疯疯癫癫、骨瘦如柴的狼狈女人。 他们在微微惊讶过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人拷走。 “咔嚓”一声。 冰冷的手铐被拷到女人瘦到皮包骨的手腕上，刺激的她开始神情激动的大喊大叫。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我我我、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白楚若凄厉的尖叫一声，捂着头想要逃窜。 警察面色严肃的一把按住她，把人拎起来，用英语说道：“老实点，别乱动！” 白楚若根本听不进去。 她被关在地下室折磨了好久，顾凌城……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个魔鬼！ 白楚若不知道想起来什么，枯瘦的脸颊倏地露出一抹深深的恐惧。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顾凌城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不。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他。 顾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京城最惊艳绝绝、风光无限的太子爷。 这才是他真正的手段。 他们都小瞧了他。 以为平时在林娇娇面前看着脾气还不错，甚至偶尔有些好说话的顾凌城，才是真正的他。 那才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只是为了林娇娇才装出来的温良模样。 他骗了所有人。 白楚若死死咬住干枯破皮的嘴唇，胸腔里陡然迸发出巨大的嫉恨与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世界的一切都要围绕着林娇娇转。 凭什么。 顾凌城也好，宋绍庭也罢。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都在背地里，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就为了宠着她，就为了让她当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凭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就是间接凶手 林娇娇再知道有关京城的消息时。 是宋知画告诉她，白楚若被抓了。 林娇娇当时正在抱着冰激凌桶吃，听到这话，她懵了。 “……啊？” 宋知画把她手里的冰激凌拿走，顺势坐到旁边，表情复杂。 “哎呦，我也是没想到，听说是宋家那边找到新证据，直接就报警了。” “妈打小就看那孩子心术不正，但是……唉，那也不至于做到这步吧，真是糊涂啊！” 宋知画说着，眼睛微微湿润，难免有些伤感。 她神色遗憾的说：“绍庭真是好孩子，我印象里，他总是笑呵呵的，婚后对白楚若也很好。” “绍庭本来不想要孩子，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做父亲，要不是当初白楚若非要求着他想生孩子……” “唉，算了算了，不说了。” 宋知画摆摆手，偷偷背过身抹眼泪，感叹：“这都是什么事啊。” 宋知画不喜欢白楚若。 但她也不希望，宋家这项故意谋杀罪的控诉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那对宋绍庭也说，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林娇娇怔愣在原地，也有些不敢相信。 不。 与其说是不敢相信。 不如说是没有勇气去相信。 白楚若当年，是因为她总和顾凌城吃醋闹脾气，才被嫁出去的。 如果是真的…… 林娇娇垂下眼眸，指尖轻轻蜷缩。 那和她间接害死宋绍庭，又有什么区别？ 宋知画不知道自己闺女心里这些想法。 她想了想，握住林娇娇的手，又说：“你哥刚刚来电话说，京城现在局势慢慢平稳下来，咱娘俩应该很快就能回京。” “白楚若那事……你就别多想，和你没关系，那是宋家和她的问题，你好好养胎。” 林娇娇垂着眼睫，没说话。 沉默半晌。 她轻轻“嗯”了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宋知画见状，不太放心，安慰她说：“行了，妈给你做点好吃的，别胡思乱想。” 林娇娇看着她往厨房走，犹豫几秒，也起身往外面走。 “咚咚”。 林娇娇敲响隔壁公寓的房门。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 宋邵言把门打开，看见门口安安静静站着的小姑娘，漆黑眼瞳微闪。 “你都知道了？” 宋邵言长身懒懒依靠在门框，垂眸看她。 林娇娇轻轻抿起唇：“所以是真的？” 宋邵言低笑：“这还能有假。” “不过不是宋家报的警，向警方提供新证据的另有其人，宋家无非是让这场起诉更名正言顺。” 林娇娇抬眸看向他：“是谁？” 她有些紧张的攥紧手指，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宋邵言漆黑眼瞳紧盯向她。 他舔了舔牙，懒散的嗓音低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 “举报的人……是顾凌城。” “咚”的一声响。 林娇娇只感觉心里有道锤子重重落地，敲在心脏上，沉闷闷的。 宋邵言仔细观察着她，眉梢轻挑，开玩笑似的说：“怎么，心软了？” “觉得他是为了你才举报的白楚若，觉得他心里还有你，觉得他这样做是在向你放下姿态示好求和。” “……” 林娇娇认真看向他：“一码归一码。” “如果这场指控是真的，那这不是顾凌城向我的忏悔，而是我们……是我和他，向宋绍庭的赎罪。” 宋邵言漆黑眼瞳微沉，眸光渐渐暗淡下去。 “你很在意我哥？”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林娇娇：“这和在不在意无关，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顾凌城，宋绍庭不会娶白楚若。” “他本来……应该有个更好的结局。” “娶个跟他一样好的人，生个跟他一样好的孩子，一家三口，幸幸福福过完一辈子。” 林娇娇话落一顿，眼眶微微泛红，鼻尖突然有些酸涩。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受孕激素影响，情绪有些敏感。 宋邵言定定看向她，忽然伸出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意味不明的低声问。 “那你觉得，我哥想娶什么人？” “他如果不娶白楚若……那他真正想娶的，又会是谁呢？” 林娇娇被问住了。 她沉思半晌，脑海里仔细搜索，却寻找不到合适的人。 宋绍庭对谁都很好。 他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 不曾对谁表现出厌恶，也不曾对谁表现出喜欢。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保持距离。 他会在对你好的同时，掌控好分寸，既不会让人误会，也不会让人不适。 林娇娇就一直很羡慕他这点。 宋绍庭还活着的时候，偶尔他们一起出去吃饭聚会。 林娇娇就忍不住拉着宋绍庭到顾凌城面前，跟他控诉。 “你能不能和宋大哥学学怎么做人？” 顾凌城那会儿高冷的一批，吝于袒露真心话，就成天端着，显得有点嘴贱。 他每次听见她这样说，就开玩笑：“你要这么喜欢宋大哥的为人，干脆和他搞对象呗，你还找我干嘛。” 林娇娇真是恨不得捶死他。 但她也知道他就是嘴硬，骨头也硬，死要面子不肯低头。 如果她真跟他提分手，要去找别人谈恋爱，他立马就急眼，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林娇娇那会儿也不舍得真离开他。 只是单纯希望他能跟宋绍庭学学，怎么掌握分寸感，和他妹妹保持距离。 林娇娇很认真的在和他说。 他就在那不当回事，还总爱开些不着调的玩笑插科打诨。 她为此恼怒要发脾气，宋绍庭就在那看着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拌嘴，一边看一边笑。 一般，通常是以宋绍庭憋不住笑，主动帮他们调和结束。 宋绍庭会站到林娇娇面前，语气温柔的帮她说话，劝自己好友。 “你别老惹娇娇生气，偶尔听听她说话，往心里去，多想想。” “你老放不下身段，这对你们两的感情没有任何好处，吵架是会消磨热情的，再真挚深厚的爱意，也经不住一次次消磨、失望。” “你现在就是仗着娇娇喜欢你，离不开你，等哪天小姑娘想明白回过味，真不爱你，要离开你，你怎么办，是不是又要寻死觅活？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赖着不撒手？” 林娇娇当时就觉得。 哇塞。 宋绍庭简直是她的英雄！ 他简直是超人！ 他说的。 全都是她想说的词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她从师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彼时三个人都还年轻。 他们吵吵闹闹，有说有笑。 是对未来充满希望、青春洋溢的，属于少年少女的青涩模样。 谁也没想到。 有一天，宋绍庭会死。 有一天，顾凌城和林娇娇，会一语成谶。 林娇娇从思绪中渐渐回到现实。 她抬眸看向面前与宋绍庭清隽俊朗的五官，有几分相像的少年。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回京城吗？宋家需要你。” 宋邵言长身依靠在门框上，低头看她，漆黑眼瞳幽深，意味深长：“娇娇，你错了。” “宋家不需要我。” “从来都不需要我。” 他是被宋家抛弃的那个。 林娇娇闻言一怔，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宋邵言也没想解释。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笑：“别往心里去，就当是我发牢骚。” 宋邵言话落一顿，嗓音轻慢道：“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要提前回京。” “警方调查需要时间，我会全程跟进，以后……可能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有空。” 那意思，他也要忙起来了。 林娇娇：“那你快回去吧，正事要紧。” 宋邵言低下头去瞧，发现小姑娘神情有些恍惚。 林娇娇指尖死死攥着衣服，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落到别人眼里，有多紧张无措。 宋邵言垂下眼睫看她，薄唇紧抿。 好半晌。 他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宋邵言抬起手，又狠狠揉了下她的头发，混不吝的懒散腔调，漫不经心的笑道。 “行了，别想了，你就好好养胎吧，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好姐姐，不要总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宋邵言突然紧盯向她，微眯起眼，若有所思的说：“你要学会跟自己和解，放过自己。” “……” 宋邵言是坐下午飞机走的。 他走的很急，完全没有上午交谈时那样风平浪静。 林娇娇窝在卧室里的两米高玩具熊上，咬着指甲，轻轻蹙眉，精致明媚的小脸表情严肃。 她在害怕。 林娇娇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 她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 白楚若没被起诉前，林娇娇确实怀疑过宋绍庭意外死亡的真相。 但那也只是怀疑。 可现在，这个怀疑被人放到明面上，警方开始介入调查，马上就要浮出水面。 林娇娇就忍不住开始多想。 人心都是复杂的。 既要又要、既怕又怕。 林娇娇现在的心情就很复杂。 她渴望知道真相，迫切的想还宋绍庭一个清白。 她又害怕知道真相，因为这个真相的后果她无法承担。 一旦怀疑成真，那她和间接害死宋绍庭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不光是她。 在这一点上，顾凌城也是一样的。 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林娇娇深吸口气，大脑乱糟糟的，让她心情突然变得很差。 “叮铃”一声响。 就在林娇娇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林娇娇怔愣一瞬，垂眸看向来电显示—— 严清。 是师兄。 林娇娇眸光微闪，犹豫一瞬，缓缓按下接通键。 “喂？” 林娇娇声音有些轻飘飘的，跟浮在棉花上似的，还有些闷闷的。 严清停顿一瞬，温柔的笑了笑：“师妹，心情不好吗？”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倒是还挺敏感。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林娇娇的不对劲。 林娇娇吸了吸鼻子，软软的嗓音更闷了些：“没什么，就是最近一直在思考人生。” 严清沉默不语。 他想了想，笑着问：“那你都思考了什么？” “总不能是宇宙和生命吧？” 严清跟她开玩笑。 林娇娇语气认真：“师兄，如果我说是呢。” 严清：“……” 严清眸光微闪，笑：“说来听听。” 严清在林娇娇面前，一直是一个非常温柔有礼的倾听者形象。 他和宋绍庭一样，很有分寸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也不会让人误会。 林娇娇可能从在大学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从他身上隐约见到宋绍庭的影子。 所以总会下意识对他感到亲近，会忍不住和他倾诉。 师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觉得骨子里的底色就是温柔的人。 第一个，是宋绍庭。 “师兄……” 林娇娇又轻轻吸了下鼻子，眼眶泛红，软糯的嗓音带了些小心翼翼的紧张与害怕。 “如果，我是说如果……” “就是……唉，也不是我吧，嗯……算是我的一个朋友……” 严清：“……” 严清停顿一瞬，然后轻轻笑了声，语气越发温柔的安慰她。 “师妹，你朋友怎么了？” 林娇娇仔细斟酌着开口，跟他说了宋绍庭的事情。 她没敢说太多，重点就是—— “师兄，你觉得如果我朋友的朋友，真是被人害死的，那我朋友……” 严清清冽如泉的悦耳嗓音柔和几分：“你是想问，你那个朋友，需不需要为朋友的死，承担责任？” “也不是承担责任。” 林娇娇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的，表情复杂：“就是……怎么说呢……” “我朋友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她会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害死了他……” 严清耐心哄道：“客观来讲，这和你……你朋友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你也说了，他是自愿娶的，一开始选定的联姻对象并不是他。” “他对妻子的童年遭遇感到怜惜，想要娶她，给她一个安稳幸福的家，他婚后对妻子也很好，那我想……他大概，也是很爱自己妻子，才会有娶她、对她负责的想法。” “既然是因为爱才结婚，那和你朋友，就不算有关系。” “即便没有你朋友，他这样好的人，也会出于怜悯和同情，把妻子娶回家，尝试好好照顾她、温暖她，弥补她童年缺失的爱。” 严清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似山间清泉叮咚作响，涔涔而流，沁人心脾。 他温和的悦耳嗓音，缓缓流向林娇娇烦闷的心里，替她抚平所有的忧虑与害怕。 林娇娇轻轻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心情似乎轻松很多。 她感激的握紧手机，语气认真道：“师兄，谢谢你，我……我朋友知道以后，心里肯定会好受很多。” 林娇娇第一百零一次忍不住感慨。 “师兄，也不知道以后是谁这么幸运，可以嫁给你。” 她不用想都知道。 师兄肯定会把对方照顾的非常好，就像宋绍庭照顾白楚若那样。 夫妻俩温温柔柔的过一辈子，和气又恩爱，永远不会有争吵。 ……是同她与顾凌城的曾经，完全相反的生活。 她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严清闻言，轻笑了声。 他顿了下，温柔似水的清冽嗓音，忽然意味深长说道。 “师妹，那个人。” “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林娇娇一下就懵了。 她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 林娇娇唇瓣微启，轻声唤：“师兄……” 严清笑了笑，语气温柔的哄她：“行了，师兄不逼你，就是逗逗你。” “你别往心里去，安心养胎吧，小脑袋瓜一天天少瞎想，照顾好自己。” 严清如山间清泉般温润好听的嗓音，仿佛带着能够舒缓人心的魔力。 他从来不逼林娇娇，只逼他自己。 逼自己隐忍，逼自己退让，逼自己等待。 他尊重林娇娇的一切决定，也不舍得小姑娘受一点委屈。 严清缓缓垂下眼睫，挂断电话后，长长叹息一声。 果然。 纵使内心已经压抑到惊涛骇浪。 他还是无法做到，去强迫她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林娇娇心情更复杂了。 她能感觉到，师兄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林娇娇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有些玄幻。 就跟开了十倍加速器一样，快到让她措手不及。 先是宋邵言摊牌跟她告白。 再是顾凌城举报白楚若涉嫌故意谋杀罪，给她送进警局接受调查审问。 现在，和平相处多年的师兄又突然这个样子。 林娇娇有些手足无措。 她的生活一下变化的太快也变化的太大。 她都还没有做好面对上一个问题的心理准备，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至，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林娇娇缓缓垂下眼睫。 她有些颓丧的把自己窝在两米高的巨大玩具熊上。 林娇娇整个娇小的身子蜷缩起来，脑袋下意识蹭了蹭玩具熊毛茸茸的肚子。 她垂下眼睫，神色复杂的小声呢喃：“还好……还有你陪我。” 人们常常会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玩偶上。 现在这只陪伴林娇娇许久的巨大毛绒玩具熊，就起到这样一个安慰她心灵的作用。 林娇娇紧紧抱住玩具熊，将头埋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忍不住想。 她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很喜欢周围发生变化的人。 林娇娇喜欢安稳，平平淡淡的安稳。 只有生活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她才能感受到安心，不会觉得孤寂或是恐惧。 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改变。 但要她接受改变，往往需要比别人更多的时间。 林娇娇当初决定要和顾凌城分开就是这样。 之所以会犹豫那么久，勉强自己忍受那么多年委屈。 除了对他舍不得的爱以外，就是她无法说服自己接受改变。 沉没成本也好，戒断反应也罢。 她会对做出改变后的陌生环境感到惶恐不安。 她会觉得害怕，害怕要面临的适应，然后犹豫着不敢迈出那一步。 好不容易试探着伸出半只脚后，又很快缩回自己的龟壳里。 可林娇娇最终还是迈出那一步。 即便这几乎耗费尽她全部的勇气。 哪怕做出这个决定的过程，会让她的心脏被撕扯着几欲窒息。 但她也还是说服自己，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转身拥抱新的未来。 林娇娇在往前走。 顾凌城被她丢在过去。 他孤零零一个人，独自停留在原地等她，卑微乞求着她的回头。 顾凌城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选择停留在原地，守着过去，苦苦等待着的—— 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再回头的人。 …… 林娇娇的生活好像又再次恢复平静，逐步走上正轨。 她抛开烦恼，一门心思只有好好养胎，顺顺利利的把宝宝生下来。 这一次，她不要像梦境里那样，一个人凄惨的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抑郁难产而死。 她要带着宝宝一起，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生活。 活的比任何人都要好，活的比任何人都要精彩。 当林娇娇怀孕五个月的时候。 顾凌城再次出现了。 他们相遇在国外的街头。 彼时大雪纷纷，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落满两人发顶，宛如一夜之间白了头。 顾凌城穿黑色尼绒大衣，长身玉立，面容冷峻。 他依然给人一种矜贵冷傲的上位者气息，宛如一朵高岭之花般，却又多了几分成熟沉稳，五官深邃的眉眼锋锐凌厉。 顾凌城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紧盯着面前有些惊讶的小姑娘。 林娇娇还是明媚张扬的长相，只是曾经娇俏活泼的眉眼，也多了几分温柔恬淡。 他们在短暂分别的两个月里，都褪去年少时青涩稚嫩的模样。 林娇娇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她长睫落满雪花，精致小巧的鼻尖冻的通红，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意料之外的偶遇，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林娇娇一下有些没回过神。 她潋滟好看的杏眼微微睁圆，神情有一瞬的怔松。 顾凌城垂下眼睫看她。 他幽深的眼瞳里完完整整的倒映出小姑娘温柔恬静的怔愣模样，薄唇微抿，漾起一抹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 顾凌城深邃的眸光微动，瞧着林娇娇乌黑细发落满皑皑白雪的动人模样。 他性感的喉结缓缓滚动一瞬，喉咙发涩，眼眶发酸，脑海里突然不受控制的想起一句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 顾凌城淡淡敛起眼睑，攥紧指尖，哑声说：“娇娇……” 林娇娇回过神来。 她现在心情意外的还挺平静。 不像最开始和顾凌城闹退婚时，情绪总是不受控制的激动。 林娇娇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 沉默半晌。 她冷淡的收回视线，没有说话，直接转身打算离开。 林娇娇连看都不曾看向顾凌城一眼。 仿佛面前的男人是空气，并不存在，疏离淡漠的可怕。 他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起码陌生人，还能得到她无意中的半分眼神。 顾凌城喉结一紧。 他眼里划过一抹慌乱，急忙大步迈上去，死死抓住林娇娇纤细的手腕。 他想要抱住她，将人紧紧拥入怀里，来缓解自己分别两月的汹涌思念。 但顾凌城不敢。 他甚至不敢多碰面前的小姑娘一下，就怕把人推得更远。 顾凌城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眼尾泛红，语气几乎卑微的苦苦哀求：“娇娇……” “不要走，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算我求你。” 林娇娇落雪的长睫扑簌。 她并没有转身，只是挣脱了下手腕的桎梏，然后继续往前走。 “娇娇！” 顾凌城眼眸一痛，好像疼的整颗心都要碎掉。 他大步上前，高挑瘦削的身影固执的拦在林娇娇面前。 然后在小姑娘眸光平静又疏离的注视下，薄唇紧抿，随后—— 顾凌城缓缓曲起长腿，弯下腰。 “噗通”一声。 他低着头，双膝重重跪地。 曾经京城里高高在上的清冷太子爷。 如今跟路边的一条贱.狗般，卑微的跪在林娇娇面前。 跪在他亲手弄丢的小姑娘面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恭喜你，没机会了 林娇娇现在面对顾凌城卑微的乞求原谅，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 放两个月前，她估计一巴掌早就扇上去了。 但现在，她只感到困惑。 林娇娇轻轻眨了下眼，很认真的问他：“顾凌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垂眸，居高临下的睨着双膝跪地的高挑男人。 顾凌城和以前相比，似乎身形瘦削几分。 林娇娇不想关心他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她长睫轻颤，两人身份地位彻底对调。 曾经爱的卑微的人，如今高高在上的冷漠睥睨，疏离又淡漠。 曾经高不可攀的人，如今双膝跪地，姿态小心翼翼的讨好。 顾凌城心甘情愿的低下高傲的头颅，一遍又一遍的跪地乞求。 他红着眼，不想放手，也不愿放手，却又没有办法。 顾凌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林娇娇回心转意，好像他不管做什么，小姑娘都只会无动于衷。 他再也掀不起她情绪的半点波澜。 这个认知，让顾凌城慌乱到惊恐，寒意窜上背脊，四肢百骸都冷的发疼。 林娇娇垂着眼睫，想了想，语气平静的好奇问他。 “顾凌城，你曾经伤害了我，却妄图让我一笑而过，你拿我当什么？” “玛丽莲圣母？还是要我去乐山大佛坐一坐？要不要我效仿佛祖割肉喂鹰啊。” 林娇娇的语气，有些淡淡的嘲讽。 她只是不明白。 顾凌城现在执迷不悟的纠缠有什么意义呢。 造成的伤害可以弥补吗？ 不能。 那他再做什么都没用。 错了就是错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 顾凌城低头跪在地上，冰冷厚重的积雪让他膝盖传来钻心刺骨的疼。 他唇瓣哆嗦着，冻得青紫，红着眼，仿佛浑然不觉般，不管不顾的死死拉住林娇娇的手。 “娇娇，你可以恨我，但至少……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顾凌城跪在冰天雪地里，苦苦哀求。 男人的傲骨似乎都被狠狠碾碎，尊严与骄傲一起，融化在这片漫天大雪中，融化在这场冰天雪地里，消失殆尽。 周围慢慢聚集许多看热闹的人，对着他们小声议论。 林娇娇轻轻皱了下眉，尝试挣脱开顾凌城紧握住自己的大手。 但他握的实在是太用力。 林娇娇被他死死攥住，面无表情的冷眸睨着他，精致漂亮的眉眼突然微弯，笑道。 “那你跪着说吧。” “说完就滚。” 顾凌城一僵。 今天雪下的很大，洋洋洒洒落满街头，积起厚厚的雪层，几乎漫过膝盖。 顾凌城跪在冰冷的雪地里，膝盖传来锥心刺骨的疼，双脚淹没在雪堆里，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顾凌城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抬头，红着眼，执拗的紧紧盯着林娇娇。 大雪飘落到他的脸上、眼睫上，刺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顾凌城性感的薄唇轻颤，他嘴角忽然缓缓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然后低头，将自己的手套，小心翼翼的戴在林娇娇的手上，握紧。 顾凌城骨节分明的手指冻得通红，几乎失去温度。 他垂下眼眸，温声哄：“宝宝，你怀着孕，不要站在雪地里，怕冻着。” 林娇娇：“你不说，就没有下次。” 顾凌城自嘲一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 她就是在逼他。 知道他不忍心让她受苦受累受冻，让他跪在雪地里解释。 既是惩罚他，也是在逼他离开。 她只给他这一次解释的机会。 可是在雪地里，他要怎么忍心让她怀孕站着呢？ 他疼点，冷点，膝盖跪在雪地里，就是跪废都没事，他命贱。 但林娇娇不一样。 他舍不得。 顾凌城红着眼睛，唇瓣轻颤，哑声：“娇娇，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林娇娇蓦地就笑了：“顾凌城。” “恭喜你，你没机会了。” …… 林娇娇回到家里的时候，宋知画正在忙着做饭。 马上就是圣诞节，国外的新年。 她们母女俩一起在国外生活，就当是旅游，也跟着凑凑热闹。 宋知画把家里布置的圣诞氛围浓郁，到处挂着圣诞装饰品，甚至买了一小棵圣诞树。 她在厨房炖汤，听见门口的动静，笑了笑，急忙拿着锅铲出去。 “娇娇……”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 宋知画看着林娇娇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小心翼翼护着她走路的高挑劲瘦男人，顿了下，惊讶的微微张大嘴。 林娇娇面无表情，她头上落的积雪早就被身后的男人都用手轻轻扫落。 顾凌城跟条狗似的眼巴巴追在林娇娇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买的圣诞气球。 他抬眸看见宋知画惊讶的表情，笑了笑，还挺礼貌。 “宋姨，好久不见，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宋知画懵了：“啊……啊，不辛苦，不辛苦。” “我照顾我闺女，都是应该的。” 宋知画有些犹豫，这人出现的猝不及防，她都没个准备。 下意识的。 宋知画尴尬的没话找话，顺嘴就习惯的说：“凌城，你要不进来坐坐？” 说完她就后悔。 宋知画懊恼的背过身去，轻轻拍了下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凌城还挺会顺坡赶驴，大手搂着林娇娇就要往屋里走：“诶，谢谢宋姨。” “宋姨，你人真好。” 林娇娇依旧面无表情，抬起手肘，狠狠肘向顾凌城的胸口。 “唔……” 顾凌城猝不及防挨了一肘击，捂住泛疼的心口，笑：“娇娇，手疼不疼？” “你要高兴，可以再打我几下。” 林娇娇惊讶的微微睁圆眼，对他的厚颜无耻又有新的认知。 她一手撑着后腰，挺着孕肚，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的：“滚。” “我们家不欢迎你。” 顾凌城死皮赖脸凑过去，把气球塞她手里：“那我就在你家门口待着，你不用管我，就当我不存在。” 林娇娇小嘴淬了毒：“你可拉倒吧，圣诞节往人门口蹲着，咋了，要cos火盆吗？跨过去我都嫌晦气！” “……” 顾凌城扯了扯嘴角，也不生气，被林娇娇骂的停不住傻笑。 他快速俯身轻轻在小姑娘唇角落下一吻，然后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哄。 “行，那我滚。” “你好好吃饭，我不打扰你。” 顾凌城说完，还挺识趣，知道林娇娇不待见他，自己一瘸一拐就走了。 ……刚刚在雪地里，跪的膝盖疼，走路都站不直腿。 林娇娇转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圣诞气球。 她没有任何犹豫，转头就从屋里拿出一根针，“啪”的一下扎到气球上。 气球“噗噗噗”的漏气，等完全瘪下去以后，林娇娇把气球残骸扔到垃圾桶里。 她挽着宋知画的手臂，笑眯眯道：“妈，我们吃饭。” 全程。 她都没有回过头，看向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一眼。 第一百二十章 你是什么阴湿的男鬼吗？ 宋知画手里拿着筷子，时不时的往窗户外面看。 林娇娇给她夹了一块小酥肉，笑：“妈，吃饭吧。” 宋知画闻言，又忍不住看了眼窗外，叹息。 “娇娇啊，一直让他在外面站着也不是一回事……” 林娇娇顺着宋知画的视线往外看。 顾凌城就站在公寓外面的一颗大树下。 他长身玉立，站的笔直，跟块望妻石似的，眼巴巴的往屋里瞧。 夜里太黑，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蹲着一只大型狗，差点让人幻视身后摇着尾巴在讨好。 林娇娇淡定收回视线，起身，直接毫不犹豫把窗帘一拉。 眼不见心不烦。 宋知画：“……” 宋知画欲言又止。 她又轻轻叹息一声，端起碗，忍不住小声嘀咕：“唉，这孩子，真是……” “孩子死了知道来奶了！” 林娇娇困惑抬头：“妈，你在嘀咕什么呢？” 宋知画急忙说：“啊，没什么。” 她给林娇娇夹了一块炒笋片，笑：“先吃饭吧，来，这是你爱吃的。” 宋知画偷偷观察自家闺女的表情。 见她神色淡淡的，没有太大情绪，有些无奈的转头又去看窗外。 顾家这小子…… 总不能真傻到，下雪的天气，在窗外硬生生站一宿吧？ 第二天一早。 林娇娇出门倒垃圾。 她刚开门，就瞧见自家公寓附近那颗大树下，站着一个身影高大的“雪人”。 林娇娇一怔。 顾凌城冻得都有些神志不清。 他耳尖的听见开门声，落满雪花的长睫轻颤，倏地睁开眼。 顾凌城模模糊糊的看见不远处朝思暮想的小姑娘，眼睛亮了亮，骤然迸发出绚丽的光彩。 就好像一棵行将腐朽的枯木，被突然注入蓬勃的生命力。 顾凌城被冻得有些僵硬，浑身麻木。 他想去走到林娇娇面前，走到自己的小姑娘身边。 却发现他腿脚僵在原地，早就失去知觉。 林娇娇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立马就收起视线，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她眸光微闪，就突然觉得…… 他有病吧。 装什么深情？ 又演给谁看？ 林娇娇扔完垃圾回来，发现家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 护士和医生合力把人放到担架上，走近过去听，还能听见他们用英语焦急的交流。 “快，快，病人有些失温，给他急救！” “高烧42°，快输液，快输液！” “这人是谁，有家属联系方式吗？” “有的，有的，他口袋的钱包里有张照片，背面有手机号……” 护士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叮铃铃”一声。 林娇娇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林娇娇下意识接通电话。 对面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用英文说道：“喂，您好，请问您现在方便来一趟医院……” 林娇娇：“……” 林娇娇扯了扯嘴角，淡声：“不好意思，不方便。” 林娇娇直接就挂断电话。 她一抬头，和拿着手机的护士大眼瞪小眼。 林娇娇：“……” 护士：“…………” 护士眼睛一亮，上前就想拦住她。 林娇娇急忙转身往家里走，把公寓门紧紧关上，松了口气。 开玩笑。 顾凌城是死是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是她要求他这么做的吗？ 不是。 不是，那就和她没关系。 中午的时候，宋知画从外面买菜回来，满脸担忧。 “娇娇，我听说凌城昨晚在外面站一宿，今早发高烧被急救车拉走了……” 林娇娇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电脑设计图稿，头也不抬：“他自己乐意，甭管。” 他能消失最好。 省的天天烦人，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阴魂不散。 宋知画脚步一顿，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最终又长长叹息一声。 这两个孩子。 唉。 造孽啊！ 林娇娇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到心上。 后面医院的护士又尝试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想让她去医院认领下人。 林娇娇最后干脆直接把电话拉黑，一了百了。 等到晚上。 她洗完热水澡，换好毛绒睡衣就准备睡觉。 林娇娇刚躺到枕头上，迷迷糊糊的想要闭上眼。 突然。 窗外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声。 林娇娇在睡梦里，听见动静，轻轻皱了下眉，然后很不舒服的翻了个身。 声响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近。 林娇娇狠狠拧起眉头，倏地睁开眼。 她神色变得警惕起来，小心翼翼的下床，尝试拉起窗帘，往窗户外面看去。 然后—— 下一秒。 林娇娇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拱一拱的，正有些费力的往上爬。 林娇娇：“……” 她瞬间惊恐的瞪大眼，刚要叫出声，就发现脑袋的主人轻轻抬起头。 顾凌城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俊冷脸颊，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红着脸，止不住咳嗽，高烧应该还没退，微微眯起眼聚焦，视线似乎有些模糊不清。 “娇娇……” 顾凌城有些虚弱的喊她名字。 林娇娇在窗沿外面，最后还是装上一层玻璃渣，怕有人爬墙。 没想到，某人还真就是不怕死。 愣是挺着高烧，咬牙忍着手上被玻璃渣划的鲜血淋漓的密密麻麻的伤口，执拗的死死抓住防盗窗的铁栏杆。 林娇娇：“……” 林娇娇怔愣在原地，一时有些失语。 绕是她再想无视顾凌城的主动低头示好求和，现在也忍不住问他。 “你闹哪样，有完没完？” “大晚上爬人窗户，你是什么阴湿的男鬼吗？当自己蜘蛛侠？我寻思你也不是啥正派人物啊。” 拜托。 这简直吓死个人好吗？ 感觉画风一下变成法制社会了。 真刑。 顾凌城唇角勉强勾起一抹凄凉的苦笑。 他隔着窗户，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盯向她，清冷如雪的嗓音，虚弱解释说。 “娇娇，有些话，我一直都想告诉你。” “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每天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又一起经历那么多事。” “我觉得，我们不该是这种结局，就算要结束，也不能是不清不楚的。” 林娇娇垂眸看他。 顾凌城那张肤色冷白的俊脸，红的简直不正常。 他手被碎玻璃渣割破，流了好多血，疼的他嘴唇都苍白失去血色。 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死死抓住栏杆，漆黑眼瞳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带着些许可怜的哀求。 林娇娇眸光微闪，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她忍不住想。 顾凌城的生命力可真是顽强。 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祸害遗千年。 折腾成这样还能有力气爬窗户么。 ……他是人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癫公 林娇娇不想听他废话，直接转身去睡觉。 他爱爬就爬，摔死了也跟她没关系。 ……癫公。 顾凌城嘴唇哆嗦着，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高烧没退，身上也没太多力气，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 顾凌城执拗的抓着栏杆，尽量贴到窗边，让林娇娇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碎玻璃渣划破他的衣服，又划破他的手臂，流出的血与雪融在一起，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娇娇……” 顾凌城喉结微涩，红着眼，垂下眼睫，耗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开口解释。 “我以前，不是故意冷落你，我不想找借口说是我有难处，但是有些事情，我一直害怕你知道以后，会抛弃我。” 林娇娇背对着窗户，轻轻闭着眼，长睫微颤。 顾凌城声音很轻，却还是拼尽全力，努力想让林娇娇听到。 “顾家……曾经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产业，我从十二岁开始就被顾长生带去接触这些。” “我太早见过这个世界最阴暗残忍的一面，并对此深恶痛绝，我为自己身上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感到耻辱自卑，娇娇，我觉得我是脏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尤其是有宋绍庭的对比。 那样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在他面前，顾凌城总是自残形愧。 其实有的时候，顾凌城也想不明白。 他们三个，从小就相识，周围的人都说宋家温文尔雅的长子与林家明媚张扬的小公主更般配。 所有人都看好他们。 甚至就连顾凌城都觉得，自己这样肮脏不堪的人，凭什么有资格与林娇娇站在一起。 可是，林娇娇却选择了他。 顾凌城受宠若惊。 但他依然是自卑的，自卑的同时，又很自负。 顾凌城自认为他始终比不上宋绍庭，他想不明白林娇娇究竟看上他哪点，并对此感到终日惶恐。 他很害怕。 害怕林娇娇对他只是一时兴起，害怕林娇娇迟早有一天会玩腻他然后抛弃他，转身爱上另一个人。 比如宋绍庭这样温柔又明媚的人。 顾凌城的惶恐不安，导致他极度的没有安全感，在这段感情里，他需要不停去反复确认。 确认林娇娇是爱他的，确认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顾凌城垂下眼睫，他承认自己的卑劣，并为此感到悔恨不已。 “娇娇……” 顾凌城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声音也很轻。 他不确定林娇娇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但他固执的想要解释清楚他们的误会。 “我不是故意冷落你，顾长生的仇人太多，我总担心会连累到你，我怕他们盯上你，只能被迫和你保持距离。” 顾凌城说着，虚弱无力的手指松了松，眼皮似灌了浓铅，几乎要睁不开。 他感到有些绝望。 因为他此刻很清晰的认识到，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对林娇娇造成的伤害都是无法弥补的。 他做错了太多事。 自以为是为了林娇娇好，自以为是为了他们的感情能够长久，却从没问过林娇娇，她需不需要。 他总是在小姑娘伤心难过的时候做出错误的选择，一次又一次，明明是想离她更近一些，却总把她推得更远。 他在本末倒置的这条路上，错误的行走了太远太远。 因为怕仇家报复连累到林娇娇，所以不敢在外人面前与她表现的太亲密也好。 因为恐惧自己如果没有出生，无法遇到林娇娇所以感恩白楚若的父母，照顾他们的遗孤也好。 他心里装了太多事，却忘了最根本的那一件事。 他自认为对林娇娇好而所做的一切。 如果是建立在会伤害到林娇娇的基础上，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是不对的。 他错的太过离谱，如今落到这样的结局，也都是咎由自取。 顾凌城绝望的闭上眼，湿润的长睫轻颤，下颌用力绷紧，死死咬牙。 突然。 窗户的另一边，响起林娇娇疏离淡漠的声音。 “那你放任自己的朋友肆意嘲笑我呢？” 顾凌城倏地睁开眼。 他漆黑眼瞳深处骤然迸发出一抹希冀的光亮，哑声卑微说道。 “娇娇，有太多人为了利益靠近我，我从未拿他们当过朋友，这么多年，和我真正交心的朋友，只有宋绍庭一个人。” 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从十二岁开始被顾长生带入那个黑色的世界开始，他的身边就聚集太多居心叵测的人。 第一次被所谓的“朋友”背叛，是他上初中的时候，遭到绑架。 这件事顾凌城没敢和林娇娇说，周围的人也都瞒着她。 他九死一生的逃出来，为了安慰哭个不停的小姑娘，就只哄她自己消失那段时间，是出去旅游。 林娇娇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世界是单纯而干净的，也不该被这些浑浊肮脏的黑暗玷污。 从那场绑架以后，顾凌城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京城上流圈子里一些无法避免的人情世故，他从未放在心上，就以为林娇娇也不会。 这是他的错。 林娇娇站在窗前，垂眸看着苦苦挣扎的男人，淡声说道。 “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当我在你面前被人肆意嘲笑侮辱的时候，你都该站出来为我说话，不是吗？” 顾凌城指尖攥紧，哑声说：“娇娇，我怕那些仇人会盯上你，在外面与你保持距离……” “但是那些嘲讽欺负过你的人，我后来也都让他们付出代价。” 所有明面上、背地里嘲讽过林娇娇的人，顾凌城其实都一直把他们的相貌和名字，记在心里。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顾凌城就属于这种不会叫的狗。 他把那些仇人都处理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曾经欺负过林娇娇的人一一算账。 “娇娇……” “你知道萧老太太的孙子……萧宇泉，他现在在哪儿吗？” 林娇娇心尖一动：“在哪儿？” 顾凌城长睫微垂，哑声：“我后来把他送到非洲挖石油。” “……”林娇娇微微惊讶的睁大眼。 她还奇怪，后来在京城怎么再没见过萧宇泉。 原来是被送去非洲挖石油。 ……有点意思哦。 林娇娇轻轻抿起唇角：“顾凌城。” “你该不会觉得，现在跟我解释这些……” “我就会原谅你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她眼中倒映出的，一直是他 顾凌城猛的僵住。 他垂下眼睫，哑声：“娇娇……” “我不奢求你现在就能原谅我，我只乞求你能够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让我们重新开始，一起迈向新的明天，好吗？” 顾凌城意识到，他只在原地等林娇娇，她是永远都不会回头的。 他们都要向前看。 她要往前走，那他就陪她一起往前走，以一副洗心革面的全新姿态。 林娇娇垂眸看着苦苦挣扎着扒在窗边的男人。 锋锐的碎玻璃渣割破他的手掌、手臂，鲜血流满衣服，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英俊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从林娇娇的角度，她不难看出顾凌城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他的视线模糊，耳朵因为失血都有些听不清，周围是呼啸的寒风。 顾凌城死死咬牙，唇瓣冻得青紫，他修长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仿佛随时都支撑不住。 林娇娇垂眸，良久的看他，抿唇不语。 鬼使神差的。 她又莫名其妙想到曾经困扰自己一个月的梦魇。 时至今日，林娇娇也分辨不清。 那究竟只是一场噩梦，还是未来真实发生的事情，跨越万水千山的时空，投影到过去，投影到她的梦里。 但有一件事情，林娇娇很肯定。 她唇瓣轻颤，忽然问道：“听说你向警方举报白楚若，把她抓进去了？” 顾凌城修长的指尖缩紧，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盯向她：“娇娇，她需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他也一样。 他们都需要为自己曾经做错的事情，去忏悔，去赎罪。 一个都逃不了。 林娇娇唇角缓缓漾起一抹笑意：“那如果我不离开你，你还会找证据去向警方举报她，把她抓起来审问吗？” “你是不是还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拿她当妹妹照顾，从而忽略我。” 顾凌城怔住，没想到林娇娇会这么问。 但很快，他咬住唇角，清冷如雪的嗓音，喑哑说道：“娇娇，我承认过去种种，是我对不起你。” “我伤害过你，我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是个混蛋，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次重蹈覆辙。” “娇娇……算我求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林娇娇轻轻眨了眨眼，鼻尖莫名涌上一抹酸涩，红了眼眶：“那你相信过我吗？” “你相信过我们的爱情吗？” 林娇娇定定看向他，眸底慢慢涌上雾气。 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哑声说道。 “我以为你是信的，就像过去的十几年里，不管面对怎样的境遇，我都无数次坚定的选择你一样。” “我以为，你也是一样的。” 林娇娇话落一顿，唇角漾起一抹笑意，淡淡嘲讽说道：“可是我错了，我刚刚才发现。” “你说你自卑也好，自负也罢，你有你的苦衷，你在背地里为了我们的爱情做了许多事。” “你说顾家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要花费精力去处理，你说害怕仇人盯上我让我受牵连，所以要和我保持距离。” “你说觉得自己脏，怕配不上我，你害怕，没有安全感，需要靠我一次又一次对你的顺从与讨好来确定我对你坚定不移的爱意……” “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借口，顾凌城，你还没发现吗？” 林娇娇语气变得失落起来，带着淡淡的惆怅。 她娇软清浅的嗓音，轻飘飘的飘在空中，飘到顾凌城的耳边。 然后化作巨锤，重重敲响他的耳膜，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 “我们之间的感情……问题的本质，是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如果你相信我，你会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不会选择隐瞒。” “如果你相信我，你会从一开始就和你的养妹保持距离，而不是对她一次又一次的纵容。” “如果你相信我……” “算了，我能举的例子太多，多到数不清，我是那样坚定不移的相信你，你却生性多疑，我们的感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顾凌城闻言，死死咬住唇角，他幽深的漆黑眼瞳中，露出无法承受的莫大痛苦。 顾凌城唇瓣轻颤，破碎的低沉嗓音似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般，哑声问。 “那你呢。”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我和宋绍庭中，你选择了我，而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更好的宋家长子。” 林娇娇垂下眼睫：“你也知道，他是在所有人眼中更好的人。” “可是顾凌城，别人是别人，不是我。” “在我的眼中，最好的人，一直都是你，也只是你。” 林娇娇再也忍不住，红着眼，鼻尖酸涩的哑声颤抖道：“我……我从小时候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非你不可。” “你是冷漠的，却也是张扬的，你是沉静的，却也是炙热的，你就像天上的明月，清冷的光辉落入我的眼眸。” “你很强大，也很聪明，你的意志坚定，你的果敢决绝……你一直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我从你身上学到许多高贵的优秀品质，并一直为此感到骄傲。” “可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自卑的，你是肮脏的，你觉得自己太早见到这个世界阴暗残酷的一面，你置身其中，并为此感到痛苦，觉得脏了的自己配不上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曾在意呢？” 林娇娇深吸一口气。 她越说越觉得心里酸涩，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嗓音颤抖着轻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直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你身上的优点，你灵魂深处的闪光点，那些照亮我人生道路的光芒，是连你自己都不曾发现的东西。” “我的眼睛里，我的灵魂深处，一直以来看到的都只有你，你的眼睛，你的灵魂，和其他的任何都无半点关系。” 林娇娇话落，垂下眼睫看着窗边沉默不语的男人，突然轻轻笑了出来，带着些许淡淡的怅然若失。 “顾凌城，我还是感谢你的。” “感谢你曾经带给我的美好。” “感谢你教会我的优秀品质。” “感谢你曾经照亮我迷茫的人生道路。” “但是……” 林娇娇顿了下，唇角的笑意越发释然。 “这么多年，我们一路走到这里，好像……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不知所起 你还会记得。 自己小时候开始有记忆时，睁开眼第一次看到的画面吗？ 林娇娇记得。 她记得，她躺在婴儿床里，周围是大人笑语盈盈的声音。 那是一个天空格外明媚广阔的下午。 她第一次有了记忆。 林娇娇那会儿大概两岁大。 她懵懵懂懂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站着两道模糊的人影。 顾凌城和宋绍庭同时好奇的向她看过来。 彼时他们也都是尚且稚嫩青涩的小男孩。 宋绍庭见她醒过来，咿咿呀呀的张开手要抱抱，温柔的笑着说。 “哎呀，我们的娇娇小公主睡醒了。” 顾凌城打小就冷着张脸，一副与世隔绝的淡漠模样。 他闻言，也下意识瞧过来。 男孩幽深的狭长凤眸长久凝视着林娇娇，漆黑的眼瞳里，翻涌蕴藏着太多让人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顾凌城垂着眼眸看她，半晌，抬头看向宋绍庭，稚嫩的嗓音，冷冷说道。 “她在要我们抱。” 仔细听的时候。 这道尚且稚嫩青涩的冷淡嗓音里，还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细腻温柔。 好像是世界上最柔软的水，温暖又舒适，包裹着林娇娇懵懵懂懂的整个世界。 “呀呀……咯……咯……” 两岁大的孩子，还不太会说话。 林娇娇躺在婴儿床里，奶声奶气的牙牙学语，勉强发出“哥哥”的音节。 顾凌城和宋绍庭同时弯下腰来，两人一起凑近，好奇的看她。 宋绍庭温柔笑着问：“你抱还是我抱？” 顾凌城垂下眼眸，稚嫩的嗓音清冷：“让她自己选吧。” 宋绍庭一怔，随即笑道：“也好。” 他们同时向林娇娇伸出了手。 宋绍庭笑着哄她：“好娇娇，乖娇娇，你想要哪个哥哥抱呢？” 顾凌城没有说话。 他只是垂着眼睫，俊冷稚嫩的脸蛋上，表情淡漠。 林娇娇好奇的睁大圆乎乎的乌黑眼睛。 她咬着手指，白净娇嫩的脸颊露出困惑的表情，还不太能听懂别人说的话。 但是小孩子的情绪都是敏感的，尤其是年纪小的时候。 他们总比捕捉到，许多大人无法感受到的细微情绪。 就比如顾凌城在向她伸出手时，沉默着一言不发，表情也很淡漠。 可当时两岁大，还不谙世事的林娇娇，咬着手指看向他时，分明能够感受到。 他在渴望。 渴望她向他伸出手。 他在害怕。 害怕她选择另一个人，不要他。 他漆黑的眼瞳冰冷。 可他的眸底火热，蕴藏着任何人都无法发觉的温柔与暖意。 林娇娇轻轻眨了眨眼，然后甜甜的笑出来，明媚又灿烂的笑容，仿佛天上的小太阳。 “呀呀……咯咯……咯咯……” 她咿咿呀呀的，慢慢伸出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抓住了顾凌城的手指。 他的手指带着些许凉意。 可林娇娇的手指是温热的。 滚烫的温度让顾凌城下意识微微蜷缩下手指。 宋绍庭有些遗憾的收回手，随即抬头笑着看他：“凌城，娇娇好像很喜欢你。” “……” 顾凌城冷着脸，没有说话。 他只轻轻闷哼了声，然后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 随后。 顾凌城垂着眼睫，也轻轻的，小心翼翼的，缓缓握住了林娇娇温热的小手。 这一握。 他的灵魂深处猝然战栗，仿佛与什么激烈的碰撞，说不清、道不明。 但他知道。 这只温暖的小手，他好像再也舍不得松开。 他想握一辈子，紧紧的握住一辈子。 那是林娇娇第一次坚定不移的选择顾凌城。 彼时的她还只有两岁。 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看到世界，第一眼，注意力就被站在她面前表情冷淡的小男孩深深吸引。 那好像是一种本能。 又似乎冥冥中的命中注定。 总之。 她就是第一眼便看到他，然后仿佛整个世界都突然之间有了颜色，似绚烂的烟花在蔚蓝天空灿然绽放。 噼里啪啦的，轰轰烈烈。 她的世界，从此以后，也开始变得鲜活起来。 …… 林娇娇长睫轻颤，从遥远的记忆中，慢慢回过神来。 她望着拼命扒住窗沿，努力想要抬起头看她的男人。 林娇娇扯了扯唇角，声音变得很轻。 “顾凌城，放手吧，我们的命运牵扯太深，奈何缘分又太浅。” “缘分浅，那就想办法让它变深！” 顾凌城突然就崩溃了。 他瞬间就红了眼，喉结急速滚动，嗓音变得破碎嘶哑。 “林娇娇，你告诉我，我们现在这样的结局，你自己就甘心吗？” “我不甘心！” 顾凌城死死咬牙，下颌用力绷紧，一字一顿，拼尽全力的哑声说。 “我不甘心，我们不该是这种结局！” “……结局？” 林娇娇红着眼，喃喃自语，忽然轻笑出声。 “对啊，结局。” “顾凌城，你觉得……我们该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林娇娇眼眶微热，眼角也不受控制的缓缓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也许。 她和顾凌城的结局，她早就见过了。 在那场梦里，冰冷的手术台上，孤身一人的血泊中。 “你知道，我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才清醒过来，选择离开你的吗？” 林娇娇俯身，她轻轻打开窗户，微微颤抖的温热手指握住顾凌城沾满鲜血的冰冷的手，笑。 “顾凌城，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现在觉得自己错了，是因为我离开了你，但倘若我没有离开你，你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顾凌城，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像以前那样继续浑浑噩噩的走下去，我们……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林娇娇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认真注视向他。 她盛着盈盈水光的桃花眼里，蕴藏了太多太多，让他无法读懂的晦涩复杂。 顾凌城咬牙，突然鼓足全身力气，反手紧紧握住林娇娇小小的手，嗓音破碎又嘶哑。 “娇娇……” 他张了张嘴，喉结发涩，想要说些什么挽回，却又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呢？ 林娇娇说的都是事实啊。 不管起因如何，最终的结果，不就像她说的那样吗？ 他有什么可辩驳的。 他又怎么有脸去辩驳。 顾凌城突然浑身上下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他绝望的缓缓闭上眼，却又不甘心。 他接受不了。 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和他的小姑娘，最后是这种结局。 顾凌城眼睫轻颤，又缓缓睁开眼，认真注视向林娇娇，哑声问。 “娇娇。”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代价是什么，哪怕是让我死心。” “求求你，告诉我，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林娇娇握着他的手，肌肤感受到那逐渐变得冰冷的血液，眸光微闪，神色怅然的轻声呢喃。 “那如果我说……” “顾凌城，你曾经，亲手杀死过我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坟头蹦迪 顾凌城浑然骤然一僵。 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神色淡漠的小姑娘。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苍白没有血色的唇瓣嚅喏着，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顾凌城想要去问，什么叫他曾亲手杀死过她。 但他又很惶恐。 巨大又莫名的恐惧死死堵住他的喉咙，让他直接失去任何语言能力，说不出一个字。 沉默半晌。 顾凌城眼尾泛红的紧盯住林娇娇，青紫的唇瓣颤抖，嗓音沙哑又绝望悲痛。 “娇娇，你说我曾亲手杀死你。” “那倘若，我把这条命还给你，你还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林娇娇怔愣一瞬，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然后，下一秒。 顾凌城突然暴起全身的力气，鲜血淋漓、满是狰狞伤口的双手死死抓住窗户栏杆，咬牙向上挺身。 他一手伸过栏杆托向林娇娇的后脑，霸道的力气强迫让她往前探身，然后隔着冰冷的铁栏杆，闭上眼狠狠吻向她娇嫩的唇瓣。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强势又带着些戾气，吻的林娇娇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被吻红了脸，想要推开死死禁锢住自己后脑的男人，唇角却被他凶猛的咬破。 带着铁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顾凌城闭着眼睛，长睫轻颤，霸道强势的拥吻过后，是深情眷恋的舔舐。 他轻轻舔去林娇娇唇角被咬出的血，然后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瞳带着浓重晦涩的情绪，蕴藏了太多太多的不舍与柔情。 “娇娇……” 顾凌城努力抬起濒临脱力的身子，托着林娇娇后脑的大手用力，将小姑娘托到窗边，与她亲昵的额头贴着额头。 顾凌城唇角缓缓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眸光深情眷恋的看着她，温声哄道。 “我不知道自己在何时亲手杀死过你，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相信你。” “不管是我亲手杀死过你的生命，还是你的灵魂……你的命，我都还你。” 顾凌城话落，似乎又有些不舍。 他红着眼，喉结缓缓滚动一瞬，又轻轻吻了吻林娇娇的唇角，然后哑声笑道。 “以后没有我，你也要带着宝宝好好活下去。” “不对，我又自作多情了，没有我，你和宝宝，应该会活的更好。” 话说到最后，他甚至有些自嘲。 林娇娇怔愣的看他，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她还来不及反应。 林娇娇唇瓣轻启，刚要开口：“你……” 然而。 下一秒。 顾凌城突然松开了手。 他眷恋不舍的深深看向她，整个人无力的往后坠落，用口型无声的告别—— “再见，我的娇娇。” “我爱你。” “然后。” “……对不起。” “咚”的一声巨响。 顾凌城高大瘦削的身影，重重摔落在公寓花园里的覆雪草地。 鲜血很快四处蔓延扩散，触目惊心的染红雪地，宛如绽开一朵猩红残忍的花。 林娇娇瞳孔骤然缩紧。 她不可置信的俯身往下看。 林娇娇看到顾凌城在黑夜中摔得模糊的身影，整个人大脑瞬间空白。 她浑身颤抖着，全身血液倒流，慌的四肢百骸都瞬间冰冷，咬了咬牙，语气焦急的喊—— “顾凌城！” “……”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 顾凌城被送进医院抢救。 好消息是他没被摔死。 坏消息是他腿摔断了。 顾凌城做完手术以后，虚弱的昏迷在病床上，死死闭着眼，整个人透出一股苍白无力。 不知道的乍一眼看过去。 就真跟他死了一样。 林娇娇坐在病床前，面无表情。 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抚着隆起的小腹，这个时候就忍不住想。 这不要命的狗东西究竟是他妈什么品种的大煞笔？！ 正常人会突然从两层楼高的窗户跳下去吗？ 然后边跳还边说什么，要还她一条命。 ……她需要？？？ 莫名其妙！！！ 林娇娇咬唇，垂眸盯向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男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高高抬起手。 然后—— “啪”的一声脆响。 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旁边来查房的护士都惊呆了。 见过扇人的。 能狠心扇一个还在昏迷差点被摔死的病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妈呀。 上这么多年班，真是开眼了！ 林娇娇慢条斯理的收回手，轻轻甩了甩泛疼的手腕，冷笑。 护士小心翼翼的用英语问她：“女士，请问您是病人的家属吗？” 林娇娇想也不想就否认：“不是。” 护士有些为难：“那您……” 林娇娇直接给她一个电话，说：“这是他助理的手机号，你找他过来，自然有人负责认领这煞……这狗东西。” 护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点点头：“多谢。” 护士出去的时候，宋知画正好急匆匆的拎着保温桶赶过来。 “娇娇，娇娇啊……” 她跑的气喘吁吁的，差点吓得哭出来。 一进门，看见顾凌城紧紧闭着眼睛昏迷在病床上，差点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 林娇娇急忙起身扶住她，安慰说：“妈，你别担心，人没事。” “他命大，没摔死，就摔断腿了。” 宋知画：“……” 宋知画脸色苍白的抹了抹泪眼，紧紧抱着保温桶，心有余悸的后怕，说：“娇娇，妈不是担心，妈是害怕啊……” “万一、万一凌城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那……那咱们不成凶手了？！” “不行不行，他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咱家院子里啊，娇娇！他得死远点，死的远远的！” 林娇娇：“……” 林娇娇张了张嘴，确实没想到宋知画居然是这种顾虑。 她沉默一瞬，又下意识瞥了眼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转头对宋知画一脸认真的说。 “妈，我才发现，你有时候说话还怪幽默的。” 宋知画嗔怪的瞪了眼她，拍拍胸脯，猛的松了口气。 她往病床上瞥了好几眼，确认人真没事以后，重重叹息一声。 “唉，凌城这孩子，真是……何必呢！” 她拿起保温桶，放到桌上，回头去看林娇娇，忧心忡忡的说：“娇娇，反正他跳都跳了，现在说啥也晚了。” “唉，算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吃个饭，也好压压惊。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林娇娇：“……” 林娇娇眼皮一跳。 不知道为啥。 顾凌城刚被抢救回来，人还没醒，宋知画就大咧咧拉着自己在他病床前吃饭，总给林娇娇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有点点像…… 坟、头、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