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刃焚心》 第1章 初遇时的误会 江南的三月总裹着化不开的烟雨,青石板路被雨丝浸得发亮,倒映着檐角垂落的水珠。皖茹霜撑着把旧油纸伞,素白的衣摆扫过路面,沾了些微泥点,却丝毫不减那份清绝。他生得极好看,眉梢带着几分女子的柔婉,眼尾轻垂时像含着一汪秋水,若不是身形比寻常女子高挑些,再配上 “皖茹霜” 这个软绵的名字,任谁都会错认他的性别。 他自幼便因这容貌与名字遭人指点,性子也渐渐冷了下来,孤僻寡言成了常态。父母在世时还能护着他几分,三年前那场大火却将一切烧成了灰烬 —— 官府说那是意外,可他在废墟里摸到的那枚刻着 “何” 字的玉佩,像根刺扎在心头,三年来从未松过。 今日进城,便是为了查探这枚玉佩的来历。雨势渐大,他正要拐进巷口避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身后传来,伴着少年不耐烦的呵斥:“让开!” 皖茹霜侧身时,泥水已溅上了他的衣角。马上的少年穿着锦色骑装,眉眼张扬,下颌线绷得很紧,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少年勒住马缰,烈马长嘶一声停下,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皖茹霜,眉头皱得更紧:“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 皖茹霜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擦拭着衣角的泥点,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花瓣上的露水。他的沉默落在少年眼里,反倒成了怯生生的模样,少年心头莫名一软,方才的烦躁散了大半,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霸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男子。” 皖茹霜终于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像雨打竹叶的声响。 少年愣了愣,再仔细看时,才发现他脖颈处虽不明显,却确实有喉结的轮廓。可这张脸、这气质,实在太像女子了。他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皖茹霜面前,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男子?叫什么名字?” “皖茹霜。” “皖茹霜……” 少年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柔得不像话,“倒配你的样子。” 他顿了顿,想起方才溅了人一身泥,不情不愿地补了句,“方才是我莽撞,说吧,想要什么赔偿?” 皖茹霜摇摇头,收起油纸伞就要走。他不想与陌生人纠缠,尤其是这少年身上的气派,让他隐约觉得与 “何” 字有关。 “站住!” 少年伸手拦住他,脾气又上来了,“本公子给你台阶下,你还不领情?在这城里,还没人敢这么对我。” 皖茹霜抬眸看他,眼神依旧平静:“无事。” “无事也不行!” 少年梗着脖子,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这人走,“我看你衣服湿了,跟我回何府换一件,再让厨房做些点心,就当赔罪了。” 他说罢,不等皖茹霜拒绝,就拉着人往马边带,语气又软了些,“走吧,不然你淋感冒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皖茹霜的手指被少年攥着,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头一跳。他挣了挣,没挣开,又想起那枚 “何” 字玉佩,终究还是松了手。或许,跟着这少年,能找到些线索。 何府果然气派,朱红大门前立着石狮子,仆从见了少年都躬身行礼:“公子回来了。” 少年应了声,拉着皖茹霜径直往里走,路过花园时,还指着池子里的锦鲤说:“这是我去年让人从江南运来的,好看吧?” 皖茹霜没接话,只是默默记着府里的布局。少年似乎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地说着府里的事,从假山石的来历说到厨房新做的桂花糕,絮絮叨叨的,与方才暴躁的模样判若两人。 到了偏厅,仆从很快送来干净的青衫。皖茹霜换好衣服出来时,少年正坐在桌边等着,见了他,眼睛亮了亮:“这衣服倒适合你。” 他推过一碟桂花糕,“尝尝,我家厨房做的最好吃。” 皖茹霜捏了块糕放进嘴里,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却没压下心头的沉重。少年看着他吃,嘴角忍不住上扬,又递过一杯热茶:“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个吃糕,一个看着,雨丝敲打着窗棂,倒有了几分难得的安静。皖茹霜吃完最后一块糕,起身道:“多谢公子,我该走了。” 少年愣了愣,随即道:“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又怕皖茹霜拒绝,补充道,“你住的地方偏僻,这么大的雨,不安全。” 皖茹霜没再拒绝。马车里,少年靠在窗边,看着皖茹霜的侧脸,突然问:“你家住在哪?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皖茹霜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声道:“城郊旧宅。” “城郊?那多偏僻啊。” 少年皱了皱眉,“你一个人住?” 皖茹霜点头。少年没再说话,车厢里又安静下来,只剩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到了旧宅门口,皖茹霜下车道谢,转身就要进门,少年却又叫住他:“皖茹霜,我叫何述,记住了。” 皖茹霜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应了声:“知道了。” 何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让车夫驾车离开。马车里,他摸着下巴,想起皖茹霜的模样,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 这个叫皖茹霜的人,真有意思。 第2章 频繁接触 自那日后,何述果然天天来城郊旧宅。有时带着新鲜的水果,有时拿着好玩的玩意儿,甚至还抱来一只雪白的兔子,说:“这兔子跟你一样,都白白净净的,你肯定喜欢。” 皖茹霜看着兔子,没说话,却还是找了个笼子把兔子养了起来。何述见他收下,笑得更开心了,每天来不仅要喂兔子,还要拉着皖茹霜说话,从街上的趣事说到朝堂的八卦,叽叽喳喳的,把旧宅的冷清都驱散了些。 皖茹霜依旧话少,却会在何述说话时认真听着,偶尔还会点头回应。何述也不介意,只要能待在皖茹霜身边,他就觉得开心。有一次,何述说起兄长们争家产的事,语气里满是厌烦:“他们就知道抢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 皖茹霜递过一杯热茶:“别气了。” 何述接过茶,心里暖暖的:“还是你好。” 他看着皖茹霜,突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皖茹霜趁着何述不注意,悄悄观察着何府的动向。他发现何府的戒备很严,尤其是后院的书房,仆从都很少靠近。有一次,他跟着何述路过书房,隐约看到里面摆着不少账本,心里一动,却没敢多问。 这天,何述又来旧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这是我让画舫的先生画的,你看好看吗?” 扇面上画着烟雨江南,旁边还题了句诗。皖茹霜接过扇子,指尖碰到何述的手,又快速缩了回来。 何述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还害羞了?” 皖茹霜没理他,把扇子收好,转身去喂兔子。何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弯腰喂兔子的模样,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柔得不像话。何述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走上前,轻轻抱住皖茹霜:“皖茹霜,我好像喜欢你。” 皖茹霜的身体僵住,手里的兔粮撒了一地。他挣开何述的怀抱,后退一步:“公子说笑了。” “我没说笑!” 何述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男子,可我还是喜欢你。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都喜欢。” 皖茹霜的心头乱成一团,他看着何述真挚的眼神,想起父母的惨死,只觉得痛苦。他不能喜欢上仇人的儿子,绝对不能。 “公子请回吧。” 皖茹霜转过身,背对着何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以后别再来了。” 何述愣了,他没想到皖茹霜会这么说:“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皖茹霜没回答,只是死死咬着唇。何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涩,却没再纠缠,只是低声道:“我明天还来。”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何述走后,皖茹霜才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抱着膝盖,看着笼子里的兔子,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何述果然又来了,手里还拿着皖茹霜爱吃的桂花糕。他没提昨天的事,只是像往常一样,把糕递给皖茹霜:“快吃吧,刚做的。” 皖茹霜看着他,心里又软又痛。他接过糕,小声道:“公子别这样了。” “我不怎样啊。” 何述装傻,“我就是来看看你,看看兔子。” 皖茹霜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吃着糕。何述也没再提喜欢的事,只是陪着他,喂兔子、看风景,安静的时光里,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温柔了些。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何述依旧每天来旧宅,皖茹霜也渐渐不再拒绝他的靠近。只是每当何述想亲近他时,他都会下意识地躲开。他知道,自己对何述动了心,可这份心动,却让他更加痛苦。 这天,何述带了壶酒来,拉着皖茹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今天是我生辰,陪我喝一杯。” 他倒了杯酒递给皖茹霜,“就一杯,没事的。” 皖茹霜接过酒杯,看着何述期待的眼神,还是喝了下去。酒液辛辣,呛得他咳嗽起来。何述拍着他的背,笑着说:“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两人喝着酒,说着话,何述又说起小时候的事:“我娘最疼我,每次我犯错,她都护着我……” 皖茹霜安静地听着,心里却越来越沉。他想起自己的父母,要是他们还在,肯定也会像何述的娘一样疼他。 酒过三巡,何述有些醉了,靠在皖茹霜肩上,喃喃道:“皖茹霜,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皖茹霜的肩膀被何述压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推开何述,手抬到半空,却又落了下来。他轻轻拍着何述的背,低声道:“别闹了,我送你回去。” 何述没动,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皖茹霜没再说话,就这么坐着,直到何述睡熟了,才把人扶到床上。他看着何述的睡颜,心里满是挣扎。或许,他可以暂时放下仇恨,就这么陪着何述?可一想到父母的惨死,他又摇了摇头。不行,他不能忘。 第3章 性别揭晓与情感升温 入夏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何述还是每天来旧宅,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吵吵闹闹,更多的时候,是陪着皖茹霜坐在树荫下看书。皖茹霜看的书多是关于律法的,何述看不懂,却还是凑在旁边,假装看得认真。 有一次,何述实在忍不住,问:“你看这些律法书做什么?” 皖茹霜合上书,看着他:“想学些东西。” 何述没再问,只是心里有些疑惑。他总觉得皖茹霜身上有很多秘密,可每当他想追问时,看到皖茹霜的眼神,就又把话咽了回去。他不想让皖茹霜为难。 这天,何述带了件新做的夏衫来,是天青色的,上面绣着暗纹。他递给皖茹霜:“我看你夏天的衣服少,就给你做了一件,试试合不合身。” 皖茹霜接过衣服,指尖碰到布料,柔软得很。他走进里屋换上,出来时,何述眼睛都看直了。天青色衬得皖茹霜皮肤更白,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真好看。” 何述由衷地赞叹,“比我穿好看多了。” 皖茹霜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声道:“多谢。” 何述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想碰皖茹霜的头发,却在碰到的瞬间,看到皖茹霜脖颈处的疤痕 —— 那是三年前大火留下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何述的手顿住了,疑惑地问:“你这里怎么有疤痕?” 皖茹霜的身体僵了僵,低声道:“以前不小心弄的。” 何述没再追问,心里却更疑惑了。他总觉得皖茹霜的过去不简单,可他不敢多问,怕触碰到皖茹霜的伤口。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直到那天,何述带皖茹霜去城外的河边玩。两人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河水缓缓流淌,何述突然说:“皖茹霜,我想跟你说件事。” 皖茹霜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疑惑。 何述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男子,可我还是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一时兴起,是真的想跟你过一辈子。” 皖茹霜的心跳猛地加快,他看着何述真挚的眼神,心里满是慌乱。他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 我知道了。” 何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惊喜地抓住他的手:“你同意了?” 皖茹霜的手指被何述攥着,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烫。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何述开心得像个孩子,抱着皖茹霜转了好几圈,嘴里还说着:“太好了,皖茹霜,太好了!” 皖茹霜被他抱着,感受着他的喜悦,心里也泛起了甜意。或许,他可以试着放下仇恨,跟何述好好在一起? 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近了很多。何述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会光明正大地牵着皖茹霜的手,会在人多的时候护着他,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 在何述心里,皖茹霜依旧是那个需要被呵护的 “姑娘”,哪怕他知道皖茹霜是男子。 有一次,两人去逛庙会,遇到几个地痞流氓,见皖茹霜长得好看,就上前调戏。何述当场就发了火,冲上去把地痞打了一顿,还指着他们的鼻子骂:“敢动我的人,你们找死!” 皖茹霜拉着何述的手,小声道:“别打了,我们走吧。” 何述回头看他,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好,听你的。” 他拉着皖茹霜离开,还不忘回头瞪那几个地痞一眼。 回到旧宅,皖茹霜看着何述手上的伤,心疼地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他们欺负你,我不能忍。” 何述看着他,语气坚定,“谁也不能欺负你,除了我。” 皖茹霜的脸颊又红了,低头继续涂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想,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可这份甜蜜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件事打破了。 那天,何述带皖茹霜回何府吃饭,何父见了皖茹霜,眼神里满是审视。饭桌上,何父突然问:“皖公子,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皖茹霜的手顿了顿,低声道:“父母早逝。” 何父点了点头,没再问,可眼神里的怀疑却更浓了。饭后,何父把何述叫到书房,严肃地说:“你离那个皖茹霜远点,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人。” “爹,你怎么这么说?” 何述不乐意了,“茹霜是个很好的人。” “好什么好?” 何父拍着桌子,“他来历不明,又长得一副狐媚子样,指不定是来骗你的!” “爹!” 何述急了,“茹霜不是那样的人!你别污蔑他!” “我污蔑他?” 何父冷笑一声,“你等着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何述没再跟父亲争辩,转身就走。他找到皖茹霜,拉着他的手说:“别理我爹,他就是老糊涂了。” 皖茹霜看着他,心里却沉甸甸的。他知道何父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自己接近何述本就带着目的,可如今动了心,这份目的便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我没事。” 皖茹霜抽回手,声音低了些,“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何述见他神色不对,想挽留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点头:“我送你。” 马车里,两人一路沉默。到了旧宅门口,皖茹霜刚要下车,何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茹霜,不管我爹说什么,我都信你。你别多想,好不好?” 皖茹霜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口一紧,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何述这才松开手,看着他走进旧宅,直到门关上才离开。皖茹霜靠在门后,听着马车的声音渐渐远去,才缓缓滑坐在地。他从怀里摸出那枚刻着 “何” 字的玉佩,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眶慢慢红了。 他到底该怎么办?一边是父母的血海深仇,一边是何述真挚的爱意,他夹在中间,快要喘不过气了。 第4章 祠堂线索初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何父对皖茹霜的敌意越来越明显。他不仅不许何述再去旧宅,还派人暗中盯着皖茹霜的动向。何述为此跟父亲吵了好几次,可每次都不欢而散。 “爹,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针对茹霜?” 这天,何述又跟何父吵了起来,“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我是为了你好!” 何父气得脸色发青,“那个皖茹霜来历不明,你跟他走太近,迟早会出事!” “我看你就是偏见!” 何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何述冲出府,骑马直奔旧宅。到了门口,他却犹豫了 —— 他怕皖茹霜因为父亲的话不开心,更怕皖茹霜会因为这些事疏远自己。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敲门。皖茹霜开门见是他,愣了愣,还是让他进了屋。 “你怎么来了?” 皖茹霜给她倒了杯茶,语气平淡。 “我想你了。” 何述接过茶,看着他,“我爹他…… 他又说了你坏话,你别往心里去。” 皖茹霜摇了摇头:“我没往心里去。”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你爹说得对,我确实不该跟你走太近。” “茹霜!” 何述急了,放下茶杯抓住他的手,“你别这么说!我们之间的事,跟我爹没关系!” 皖茹霜看着他,心里满是苦涩。他想告诉何述真相,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怕何述知道真相后会恨他,更怕自己会彻底失去这份温暖。 “我没事。” 皖茹霜抽回手,转移了话题,“你最近不是说想带我去何府的祠堂看看吗?什么时候去?” 何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想转移话题,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想去的话,明天就可以。我爹最近忙着跟人谈生意,应该不在府里。” “好。” 皖茹霜点头。他其实是想借着去祠堂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 祠堂是家族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或许会有与当年大火相关的东西。 第二天,何述偷偷带着皖茹霜进了何府,直奔祠堂。何府的祠堂建在府里最偏僻的地方,周围种满了松柏,透着一股肃穆的气息。 “这里就是我们何家的祠堂,供奉着历代祖先。” 何述推开祠堂的门,指着里面的牌位说,“我爷爷那辈以前是做盐商的,后来才慢慢发展成现在这样。” 皖茹霜跟着他走进祠堂,目光在牌位上一一扫过,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他的视线落在祠堂角落的一个木盒上,那木盒看起来很旧,上面落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人动过了。 “那是什么?” 皖茹霜指着木盒,声音有些发紧。 何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想了想:“好像是我爷爷那辈留下的东西,我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就一直放在这里,没人动过。” 皖茹霜的心猛地一跳,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木盒里或许藏着他想要的答案。 “可以打开看看吗?” 皖茹霜问。 何述犹豫了一下 —— 祠堂里的东西向来不能随便动,可看着皖茹霜期待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吧,看看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何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盒,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了盒盖。里面放着一些旧书信和一本泛黄的账本,还有几块碎玉。 皖茹霜的目光落在那些书信上,伸手拿了起来。他一页一页地翻看,起初都是些寻常的家书,可翻到最后几页时,他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那是一封何父写给友人的信,信里提到了 “皖氏夫妇”,提到了 “良田百亩”,还提到了 “斩草除根”。信里详细描述了何父如何设计陷害皖氏夫妇,如何制造那场大火,如何买通官府将其定为意外。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皖茹霜的心脏。他的手开始发抖,信纸在他手里皱成一团。原来,他的父母真的是被何父害死的!何家为了霸占皖家的良田和财产,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茹霜,你怎么了?” 何述见他脸色惨白,手抖得厉害,连忙走过去扶住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皖茹霜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血丝,看着何述的目光既痛苦又冰冷。何述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地问:“怎么了?那信上写了什么?” 皖茹霜把信递给他,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自己看。” 何述接过信,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白,手也开始发抖。他不敢相信,自己敬爱的父亲,竟然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这……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何述看着皖茹霜,声音带着颤抖,“一定是有人伪造的,一定是!” “伪造?” 皖茹霜惨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你看看这字迹,是不是你父亲的?你再看看这本账本,上面记着当年买通官府的钱,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何述拿起账本,翻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果然是父亲的。他瘫坐在地上,手里的信纸和账本掉在地上,眼神空洞。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杀害皖茹霜父母的凶手,而自己,还傻傻地对仇人的儿子动了心。 “对不起…… 茹霜,对不起……” 何述喃喃道,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皖茹霜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里也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恨何父,恨何家,可他不恨何述。可这份不恨,却让他更加痛苦 —— 他该怎么面对何述?又该怎么面对父母的在天之灵? “你走吧。” 皖茹霜闭上眼睛,声音冷得像冰,“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 “茹霜,我……” 何述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弥补不了父亲的过错,更弥补不了皖茹霜失去父母的痛苦。 “走啊!” 皖茹霜突然睁开眼,冲着他吼道,眼眶通红,“你还留在这干什么?看着我痛苦你很开心吗?还是想让我把你跟你爹一起杀了,为我父母报仇?” 何述被他吼得愣住了,他看着皖茹霜眼底的痛苦和恨意,心如刀绞。他知道,皖茹霜说的是气话,可他更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何述慢慢站起身,捡起地上的信纸和账本,看着皖茹霜,声音哽咽:“茹霜,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祠堂,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皖茹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祠堂里,松柏的气息混着灰尘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皖茹霜的哭声在空旷的祠堂里回荡,满是绝望和痛苦。 第5章 决裂与挣扎 何述从祠堂出来后,直接回了书房。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看着桌上的信纸和账本,心里乱成一团。他想去找父亲问清楚,可又怕面对真相;他想去找皖茹霜道歉,可又怕皖茹霜不愿意见他。 他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才下定决心 —— 他要去找父亲问清楚,还要让父亲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二天一早,何述就去找何父。何父正在书房里看账本,见他进来,脸色沉了下来:“你还知道回来?我不是让你别再跟那个皖茹霜来往了吗?” “爹,你别装了!” 何述把信纸和账本扔在桌上,声音颤抖,“当年皖家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皖叔叔和皖婶婶,是不是你杀的?” 何父看到桌上的信纸和账本,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慌乱:“你…… 你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你别管我从哪弄来的!” 何述盯着他,“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何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是。” “为什么?” 何述的声音哽咽了,“皖叔叔和皖婶婶待我们不薄,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了何家!” 何父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当年皖家有百亩良田,还有好几间铺子,只要吞并了皖家,何家就能更上一层楼!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 何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为了钱,为了何家的名声,就可以草菅人命?你知不知道,你杀了他们,毁了茹霜的一生!” “我是为了你!为了整个何家!” 何父提高了声音,“如果不是我,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吗?你能衣食无忧吗?” “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何述吼道,“我宁愿一辈子穷,也不要你用别人的命换来的荣华富贵!” 何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他要去找皖茹霜,告诉皖茹霜,他会让父亲去自首,会给皖家一个交代。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何母拦住了:“述儿,你别冲动!你爹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为了这个家?” 何述看着母亲,眼神里满是失望,“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家,我不想要!” “你要是把这件事捅出去,何家就完了!你哥哥们也会受到牵连!” 何母哭着拉住他,“述儿,妈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 何述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的模样,心里犹豫了。他知道,如果父亲自首,何家就会彻底垮掉,哥哥们也会受到牵连。可他更知道,他不能对不起皖茹霜,不能对不起皖家的冤魂。 “妈,对不起。” 何述轻轻推开母亲,“我不能让茹霜白白受苦,更不能让皖叔叔和皖婶婶死不瞑目。” 何述说完,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府。他直奔旧宅,可到了门口,却发现旧宅的门是锁着的 —— 皖茹霜不见了。 他四处打听,才知道皖茹霜昨天就离开了旧宅,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何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骑着马在城里四处寻找,可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皖茹霜的消息。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仆从跑来告诉他,皖茹霜去了城南的贫民窟,好像是去找什么人。何述立刻骑马赶往贫民窟。 贫民窟里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味道。何述四处打听,终于在一间破屋前找到了皖茹霜。 皖茹霜正蹲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人。何述走近一看,屋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仆,正是当年在何府当差的张老。 “茹霜。” 何述轻声喊他。 皖茹霜回头见是他,眼神冷了些:“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何述走到他身边,“我已经问过我爹了,他承认了。我会让他去自首,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皖茹霜没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屋里的张老。张老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何述,眼神里满是恐惧:“公…… 公子……” “张老,当年的事,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皖茹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老浑身一颤,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点了点头:“是…… 是老爷让我做的…… 他让我把火油倒在皖家的柴房里,再点火…… 我也是被逼的……” 皖茹霜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白了。何述连忙扶住他,轻声道:“茹霜,你别激动,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 皖茹霜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我父母都死了三年了,怎么慢慢来?他们的冤屈,怎么慢慢来?” 何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想给她一点安慰。 张老看着他们,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皖茹霜:“这…… 这里面有老爷当年买通官府的凭证,还有他跟其他人的往来书信…… 我一直留着,就是怕有一天老爷会杀人灭口…… 现在交给你,也算我赎罪了……” 皖茹霜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很多书信和凭证。他看着这些东西,手指不住地发抖。有了这些,何父的罪行就铁证如山了。 “谢谢你。” 皖茹霜对张老说。 张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对不起你父母…… 对不起皖家……” 他说完,头一歪,没了气息。 皖茹霜看着张老的尸体,心里五味杂陈。张老是帮凶,可他也是被逼的,如今他死了,也算是解脱了。 “茹霜,我们走吧。” 何述扶着他,“我带你去找我爹,让他去自首。” 皖茹霜却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何述,眼神复杂:“你真的愿意让你爹去自首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何述点头,“这意味着何家会垮掉,意味着我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可我更知道,我不能对不起你,不能对不起你父母。” 皖茹霜看着他,心里一软。他知道何述是真心的,可他还是无法轻易原谅何家的所作所为。 “我不需要你爹去自首。” 皖茹霜突然说。 何述愣了愣:“为什么?” “我要亲自为我父母报仇。” 皖茹霜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要让何父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要让何家为他们的罪行买单。” “茹霜,你别冲动!” 何述急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不能这么做!” “我不怕。” 皖茹霜看着他,“我父母的仇,我必须报。哪怕付出我的命,我也愿意。” 何述看着他眼底的决绝,心里慌了。他知道皖茹霜的性格,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 “茹霜,算我求你了,别这么做。” 何述拉住他的手,声音哽咽,“我们可以把这些证据交给官府,让官府来处置我爹,好不好?这样你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也能为你父母报仇。” 皖茹霜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好。” 何述松了口气,紧紧抱住他:“谢谢你,茹霜,谢谢你……” 皖茹霜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心里却满是挣扎。他知道,就算何父被官府处置了,他和何述之间,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两条人命,是三年的痛苦,是永远无法跨越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