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撩,禁欲大佬心狂跳》 第1章 胸肌,她踩过 回国第一天,姜梨就被绿了。 刚下飞机接到沈念初的电话,对方一副肺都要气炸的样子。 “我今儿跟天昊传媒的老板谈合作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你未婚夫唐林搂着他们公司的小花旦舒紫去了麟阁会所,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都要跟你订婚了还跟女明星勾勾搭搭!” 沈念初气极,又骂一句,“不知检点,厚颜无耻!” 唐林是京州地产老板的儿子,风流成性,是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唐家在京州被划分为暴发户一类,也是富豪阶级圈的人,尽管唐林纨绔不堪,但想嫁进唐家的明星网红也不计其数。 哪怕知道唐家公子已有婚约在身,也有不少年轻姑娘前仆后继。 唐林更是来者不拒,花边新闻层出不穷。 而麟阁会所是京州顶奢的高级会所,是王权富贵聚会的首选之地,也是名门公子哥的销金窟。 唐林能带女人去这种风花雪月的地方,不用想都知道是干什么去的。 开房嘛,当然要找隐私性极高的地方。 “公子哥,都爱玩。” 姜梨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握着手机,穿过嘈杂的人群,话语带着几分平静的笑意,“再让他纵然几天。” 对于唐林的风流,姜梨一直都是不闻不问,沈念初跟她认识两年,也搞不懂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大方。 她也不明白,姜梨那么漂亮又出众,在国外大学追求者不断,为什么偏偏要跟唐林那种人订婚。 见姜梨不痛不痒,她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听说跟我们合作的世乐传媒的老板罗辉,今天也在麟阁会所。” “是么?”姜梨随口问,“花血本了?” “那可不,他今晚拉投资,请了天策资本的老总。” 闻言,握着手机的手蓦然一紧,穿梭在人流里的脚步微顿,姜梨的呼吸短暂地停了两秒。 “天策资本”四个字分量够重,是国内赫赫有名的金融投行公司,也是金融界的金字塔。 而天策资本的老总,姓顾——京州顶级豪门顾家的二少爷,顾知深。 这个名字短暂地掠过心尖,都能让姜梨为之一颤。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圈里人都说他鞍前马后地献殷勤三个月,这才请到了投资界那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要是能顺利拉到投资,我们工作室是不是就有救了。” 一年前姜梨还在国外的时候,沈念初就邀请她合伙成立了Echo工作室,专做剧本撰写。 这一年多她主要负责剧本,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沈念初在负责。 工作室这几个月收益不高,经济拮据,姜梨明白沈念初的压力。 拉回思绪,姜梨踩着高跟鞋往前走,“希望如此。” 那位大人物挑剔苛刻又难搞,她见识过。 “诶,你下飞机了?”沈念初这才反应过来,听着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我去接你?” “不用了念初姐。”姜梨拦下一辆出租车,“我打到车了。” 隔着电话,沈念初听见她跟司机报的地址,惊讶问,“你要去麟阁会所?” 姜梨坐在后座,拢了拢耳边的长发,看着窗外无比熟悉又稍显陌生的景色,红唇弯起,“去抓奸。” ...... 麟阁这种顶奢会所是会员制,入会费五百万起步。 在这种地方一晚上的消费就能高达几百上千万,不是普通人可以踏足的领地。 姜梨进去得很顺利,报了个卡号,踩着高跟鞋大步往里进。 看了一眼手机短信,她红唇轻弯,一路畅通无阻到十层的包厢。 再往上的楼层就是圈内顶尖太子少爷的地盘了,不是唐林的身份够得到的。 刚到包厢门口,里面的嬉闹声透过半掩的门缝传了出来。 人不少。 姜梨刚准备推门进去,听见谈话似乎有关她,落在半空的手又止住了。 “唐少,你那个未婚妻不是今天回国吗?你怎么不去接她?” “别说让我们唐少亲自去,咱唐少可是连个司机都没派过去。” “她什么身价让我去接?”唐林的声音不屑,“要不是她舅舅在我爸面前鞍前马后地办事,她连进我唐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就是,我听说她没爹没妈,项家也是前两年才把她认回去,现在立马就要把她嫁进唐家,这不明摆着是想攀龙附凤吗?” 有人连忙附和,“这种没娘家的女人最好拿捏了,你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半点脾气都你没有。” “谁说不是呢,咱们唐少都不知道给她戴多少绿帽子了,要换成别家千金早从国外杀回来了,她跟乌龟似的缩在国外屁话都没有。” 一道软滴滴的声音响起,“诶诶诶,我说你们几个,这么议论人家女孩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她连你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唐林低头亲了一口舒紫,一把掐着她的腰坐在他腿上,低声笑问,“你就不想嫁给我,当唐家少奶奶?” “我才不要呢。”舒紫软滴滴的,一手轻佻地点了点唐林的心口,“结婚多无趣啊,我就喜欢刺激的,给你当情人好不好?” 这话唐林受用,愈发挑起了男人的征服欲,搂着舒紫就亲了上去。 一门之隔,姜梨能听见拉丝的声音。 “啪啪啪!” 包厢门被推开,清脆的鼓掌声响起,伴随着缓步走进的高跟鞋的声音。 众人看见姜梨都愣了一下。 进来的女人,脸蛋漂亮到过分。 激情拥吻的二人如同连体婴儿迅速拉开。 唐林看见她,也惊讶了几分。 “姜梨?” 面前女人的五官跟他见过的照片重合,却比照片漂亮百倍。 这个联姻对象,他只见过照片,如今真人站在他面前——皮肤雪白,一双长腿又细又直,往上看,标致的鹅蛋脸浅浅几笔淡妆,比照片里更加惊艳,甚至旁边的小花旦舒紫都显得失了色。 “哇,好刺激啊!” 姜梨眸色浅浅,笑起来人如其名,唇角漾着两个小梨涡,“我的未婚夫在偷情呢。” 包厢里顿时一阵寂静。 偷情二字传出去,是会给唐家丢大脸的。 唐林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冷淡,“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巧,在你们讨论我之前。”姜梨笑着,一双桃花眼弯起,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又刚好不巧,全拍下了。” 唐林的脸顿时就黑了。 姜梨笑眯眯地,“唐大少爷,退婚,跟公开处刑,你选哪个?” 唐林咬牙,似是不敢相信,“你要退婚?” 项耀杰舔狗似的眼巴巴地要跟唐家订婚,姜梨居然要退婚? “欲擒故纵啊?”他嗤笑,“想威胁我,让我只碰你一个?” 他的眼神打量着姜梨漂亮的脸蛋,起伏的胸脯,再到盈盈一握的腰肢。 这身段,床上一定很带劲。 “也不是不行。”他大方地说,“你要是听话顺从,好好伺候我,我可以考虑——” 话音未落,一杯褐色的酒精迎面泼下,浇了他满脸。 “姜梨!”唐林短暂惊愕后一声怒吼,气得不轻。 酒杯倒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碰响。 姜梨盈盈一笑,“我的未婚夫是种马,掉价。” 她挑挑眉,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威胁的意思明显。 转身之际,她听见身后传来酒杯砸向地面碎裂的声音。 走出包厢,她踩着高跟鞋一边往前走一边发信息。 【任务完成,费用我会打给你,下个剧本的女主角我会帮你争取。】 随即,一条短信弹过来。 舒紫:【谢梨姐!唐林发了好大一通火,我要找借口溜了。】 姜梨低头看着短信,扬起唇角。 唐家要是还想往上爬,就不能允许这样的新闻流出去,唐林不气死才怪。 这婚她退不了,只能让唐林主动退。 刚准备收起手机,视线里闯入一条修长笔直的腿。 她来不及顿住脚步,一头扎向对方的胸膛,撞了满怀。 她快速弹开,熟悉的冷木香闯入鼻尖,刺激着她的每一处毛孔。 姜梨赫然怔住,心跳短暂地停了一秒,血液瞬间凝固。 刚才的张扬全然不见,她不敢抬头。 方才额前灼热的触感像千百只蚂蚁,啃噬着她的心。 坚硬、线条流畅的胸肌,她踩过。 触感至今难忘。 视线里,那双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逆天长腿,她坐上去过。 她曾经像要干死的鱼,嗅遍他身上每一处独属于他的香气,恨不得将他拆食入骨,贪恋他贪恋到发疯。 那双长腿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两秒,继而风轻云淡地从她身旁掠过,大步向前。 “顾总,认识?” 一道陌生男声问。 接着男人冷隽慵懒的声线漂浮在姜梨耳边。 “不认识。” 第2章 亲亲我 姜梨还记得,那年夏夜,也是在麟阁会所,顶层的包厢里。 寂静的包厢里没有第三个人,空气中弥漫着冷冽香薰和果酒的清香味。 那晚,她借着酒精跨坐在顾知深身上。 水晶吊灯下,男人好看得太过分,身姿优越,骨相精致。 光是瞧一眼,就让姜梨的心怦怦跳。 她滚烫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脖颈,脸色绯红,双眼迷离,满心满眼都是身下的男人。 殷红的唇微张,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顾知深,顾知深......” 她肤白如雪,细腻通透,被一条丝绸般的吊带包裹着,犹如剥了壳的荔枝。 嫩生生,水汪汪。 男人仰靠在沙发背,掐着她的细腰仰头看她绯红的小脸,深邃的眼里满是笑意,“醉了?” “醉了。”她娇娇软软地点头,唇角扬着小小的梨涡,“顾知深,你亲亲我......” “亲哪儿?”男人坏笑着明知故问,声音性感沙哑。 姜梨眼底波光盈盈,低头咬上他的嘴角,似是不满。 继而两条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软软的唇压向他的薄唇。 她的呼吸又急又烫,吻得毫无章法,笨拙又生涩。只是被心底的痴恋主导着去咬着,含着,迫切地想占有他。 唇齿相缠,她低吟,“亲亲我......” 似撒娇,又似邀请。 气氛被点燃到极致,空气里满是暧昧的气息。 她的声音在他心上撩拨,男人眉梢微挑,迸着青筋的手背捏着她的后脖颈压向自己,反客为主,攻城略地。 ...... 一句“不认识”将曾经那些亲密砸得稀碎。 姜梨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走远,她才敢回头看,视线刚好抓住他转身之际的衣角。 黑色西装拂动的衣角,宛如飘在姜梨砰砰直跳的心上。 也仿佛是她心底那抹畸形爱情的遮羞布。 直到那抹衣角也消失在视线里,空气里属于他的气味也逐渐消弭。 姜梨扯了扯唇角,才敢在心底喊了声他的名字。 “顾知深。” 姜梨知道他今晚也在麟阁会所,罗辉下血本请了他,想拉到他的投资。 但她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他。 商场上有阶级差,京圈也有身份差,连麟阁会所这种地方也不例外。 麟阁会所一共三十层,下十层是接待像唐家这样的有钱但还不够有权的客户。 中十层则对京圈高干子弟和富几代的贵公子开放。 上十层才是供京圈既有红色背景又是顶级豪门的权贵消遣的地方。 而最顶层的专属权,姓顾。 顶层有专属通道,据姜梨对他的了解,顾知深从不出现在二十层以下的地方。 罗辉想要请到他,一定也是事先摸准他的脾性,高低得把人请到二十层去。 怎么又会出现在十层这个地方。 当然,姜梨并不会认为他是因为她在这。 因为她回来得够突然,只有唐家和项家知道。 而且她也不觉得顾知深会关注她的行踪。 毕竟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把话说得难听极了。 就像刚刚他不咸不淡地吐出“不认识”三个字,够干脆,够冷漠。 拉回思绪,她已经出了麟阁会所的大门。 ...... 八月的天,黑得似乎快了一些。 来的时候还是傍晚,现在天色已经黑了。 立秋后的天,空气里已隐约袭来丝丝凉意。 姜梨穿得不多,此刻搓了搓裸露在外的双臂,觉得有些冷了。 她站在路边刚准备打车,一辆通体哑光黑色、线条流畅的豪车从麟阁会所车库缓缓驶出,停在她脚边。 姜梨看过去,私人高定版迈巴赫,全球仅一台。 车牌号嚣张到令人咋舌。 车窗紧闭的后座里坐着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司机印铭下车,看到她时愣了半秒,而后接过她的行李箱,恭敬地开口,“小姐,请上车。” 行李箱都被绑架上车了,这车她不上也不行了。 姜梨长吁一口气,走下台阶。 车门打开,她的视线立即聚焦在后座的男人身上。 阴影里,男人优越的轮廓冷峻淡漠。 冷冽之气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姜梨记得,她十岁那年初见他的时候,是很怕他的。 只是后来,她一点一点试探他的底线,他又一点点纵容,才让她肆意妄为。 正是这份纵容,让她一点点沦陷,陷入了爱他的疯狂里。 也正是这份纵容,让她误以为顾知深也爱她。 直到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她才清醒。 “杵那儿干什么?要我下车请你?” 冷冽到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吓得姜梨一激灵。 她回过神,弯腰上车,紧靠车门的位置坐下。 车厢里满是属于男人独有的气息,极具压迫感。 余光里,男人姿态松散地靠在后座,双腿随意地交叠,下颌线流畅又锋利,侧脸英俊到极具攻击性。 “混成这样了?” 他薄唇轻启,语气不咸不淡。 声线刮着姜梨的心尖,她轻轻一颤,垂着眸没说话。 似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顾知深睨她一眼,“吃了两年外国饭,不会喊人了?” 他的嘴总是说话难听,也就亲起来的时候才甜。 姜梨也有些不满,“不是不认识吗?” 顾知深轻嗤一声,“还挺记仇,白养了。” 姜梨微微攥紧手掌。 是啊,她是他养大的。 他们之间怎么能当做不认识,怎么能切割掉那份深入骨髓的羁绊。 她转头看他,漾起甜笑,“小叔叔,好久不见。” 第3章 老房子着火,腻得很 时隔两年,这是她第一次直视男人的五官。 西方骨东方皮,眉宇依旧凌厉锋利,隐隐透着上位者的施压感,五官却依旧好看到摄人心魄。 他身着黑西装,没打领带,白色衬衣微敞,性感的喉结下线条流畅又丝滑。 这样随意的装扮,一看就对今天罗辉的邀请不在意,甚至是没放在心上。 她就知道,顾知深这样挑剔又难搞的人,罗辉怎么可能谈得下来。 那念初姐的希望要破灭了。 男人没应她,鹰隼般的黑眸盯着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海,轻而易举就能让姜梨短暂地呼吸错拍,沉溺其中。 她快速移开视线,不看他,老实回答,“今天下午刚到。” 车辆匀速前行,驶入车水马龙的车流里。 顾知深问,“住哪儿?” “酒店。”姜梨报了个酒店名字,像是潜意识里怕他生气,又补充,“还没来得及找房子。” 果然,顾知深眉头微蹙,声音沉了下来,“不回家?” 他口中的“家”,让姜梨分辨不出是哪个家。 是顾,还是顾知深的私人住宅。 她从十岁进入顾家,顾家对她的养育之恩持续到她十八岁,现在回去显然已经不太合适。 而她自十八岁起,就跟顾知深住在一起,整整两年。 他那处私人住宅里,载着她最甜蜜的回忆,也藏着她最不堪的爱意。 以及那段跟他黏腻、亲密、又密不可分的日日夜夜。 她笑意甜甜,语气俏皮,“不好吧。” 顾知深似乎没有多余的耐心追问他,只丢下一句,“随你。” 车里陷入一片寂静,气氛微妙。 印铭开着车,也感受到车厢里传来阵阵冷意。 梨小姐一向怕冷,以前每次坐顾先生的车,顾先生都会叮嘱他把车里的温度提高两度。 现在还没到开暖气的季节,印铭也考虑到梨小姐会冷,默默打开了暖气。 窗外的夜景不断往后退,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斑驳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洒进来,洒落在后座,将后座的人切割成两个世界。 后座极度宽敞,二人却各坐一端,中间似是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只留下斑驳的灯影。 但姜梨清清楚楚地记得,过去两年的时间里,他们在这辆车的后座里接过多少次吻。 暗影里,男人轻掀眼皮,幽深的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在她身上。 从她精致的侧脸,落到她垂在背上的长卷发,目光一寸一寸下移。 她海藻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几乎遮住了她玲珑的背部。 她一袭简单的吊带裙,纤瘦的四肢裸露在外,透过洒进来的光,细腻剔透。 视线滑过她不及一握的细腰,掐得狠的时候,她会吃痛到轻轻蹙眉。 侵略性的目光流转到女孩光裸的长腿,细白匀称。 她纤细玲珑的脚踝,他的掌心能轻松握住。 瘦了,更漂亮了。 脾气也见长了。 男人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几句。 好得很。 ...... 包里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车厢里尴尬的静谧。 男人的目光往旁侧瞥了一眼,见她拿出手机时微微侧身,似有意避开他的视线。 他心底不由轻嗤,以前凡事都事无巨细向他报备的人,现在倒是学会遮遮掩掩了。 姜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来电,按熄了手机,没有接。 没几秒,电话又响了。 又被她再次按熄,索性关了机。 刚将手机埋进包里,清冷的声音在车厢响起,“不接?” 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梨转头看他,笑眯眯道,“一天十几个电话太粘人了,不想接。” 男人神色无异,随口问,“男的?” 姜梨端量着他没什么情绪的面庞,点点头承认,“上了年纪的男的,老房子着火,腻得很。” 对方没有再说话,姜梨却明显地感知到车里的气温更低了一些。 她收回目光,心里一股异样的愉悦感油然而生。 半晌后,车牌号极其嚣张的黑色豪车到达酒店门口,印铭没有第一时间下车拿行李。 梨小姐以前从来没有单独住过酒店,顾先生更不会允许她自己一个人在外过夜。 这会儿,他望向后视镜里的后座,等着男人发号指令。 车辆停下的时候,姜梨的呼吸也短暂地跟着停了两秒。 静谧的车厢里,落针可闻。 男人仰靠在后座,轻阖双眼,下颌线锋利,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几秒后,姜梨心底轻轻一笑,似乎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抹期待太过嘲讽。 她居然还期待顾知深会挽留她。 他可是顾知深,从不会留人的。 哪怕两年前,她像个疯子一样大吵大闹,狠话说尽,也没等到他半句挽留。 “再见,小叔叔,谢谢你。” 她弯起唇角礼貌道谢,嘴角的梨涡让笑意显得更甜了一些。 男人没有睁眼看她,英俊的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趁着印铭下车拿行李的间隙,姜梨兀自推开车门下了车。 晚风袭来,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将她的发丝轻轻吹起。 印铭恭敬地将行李箱交给她后就上了车,接着,墨黑色的豪车扬长而去,留给姜梨一记刺眼的尾灯。 望着那辆车消失在车流里,她深深吁出一口气,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拢了拢被风吹得略显凌乱的发丝,她转身往酒店里走。 关了机的手机重新打开,惹人嫌的电话立即就跳了出来。 看着屏幕上“项耀杰”三个大字,她接起。 还没开口,斥责声透过听筒砸了过来,“姜梨!你聋了啊?打你多少电话都不接,还关机,是不是翅膀硬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舅舅了!” 项耀杰对她说话的语气只有两次是讨好的。 一次是两年前她刚到国外不久,项耀杰找到她认亲。 另一次是她答应跟唐家联姻。 姜梨坐在酒店大堂沙发上,将手机随意地丢在面前的茶几上,语气不咸不淡,“有话就说,我忙着。” “你有什么可忙的?”项耀杰的声音挺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天天花时间花精力写那破剧本能值几个钱,有这个精力你不如讨好唐家!你要是能嫁进唐家,比你写一百个剧本都强!” 姜梨百无聊赖地掏了掏耳朵,没应声。 电话里的人还在叨叨不停,“你今天下了飞机就去给我找唐林,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你要是敢把这订婚搞砸,我饶不了你!你想要的东西,这辈子也别想拿到!” 话落,姜梨清亮的眸色一黯,脸色就冷了下去。 第4章 黑的白的,通通是黄的 姜梨没有听话到挂了电话就去讨好唐林。 但她知道,只要这婚一天不退,她就还要继续应付唐家。 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在项耀杰手里,这个东西也只有他有。 她没有退婚的权利,如果这婚让唐家少爷来退,那就容易多了。 登记了入住信息,她拖着行李箱上了楼,进了房间。 干净空荡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味道,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冷木香。 熟悉,令人不由升起一丝安心的感觉。 她鼻翼翕动,缓缓抬起自己纤细的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 手上有顾知深身上的香气。 只是上了一趟他的车,就沾上了他身上的味道。 她对他的气息尤其敏锐,在她青春期的时候就有所发觉。 那时候懵懂的她偷偷查过书,书上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放大对他的感官,能在他身上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俗称,体香。 实践出真知,十八岁的姜梨爬上了顾知深的床。 差点溺死在他的香气里。 姜梨的呼吸都不由得沉了一下。 那两年偷尝禁果的刺激旖旎画面,让她脸颊发烫耳垂一红。 她连忙冲到浴室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剥离出那些回忆。 这时,沈念初的电话打了过来,打破了空荡屋内的寂静。 “梨,你现在在哪儿?” 她的语气稍显急迫,姜梨抽了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我已经在酒店了,怎么了念初姐?” “刚刚世乐传媒那边有人联系我,说要临时改合同,罗辉要压我们剧本的价!”说到这里,沈念初就格外来气,“我听说他今天投资谈得不顺利,天策资本那位大佬只给了他十分钟就走了。” 姜梨拢了拢耳边垂落的发,“压了多少?” “五万一集,压到两万。” 比打骨折还狠! 姜梨秀眉微蹙,脱口而出,“死老登!” 沈念初的语气里满是不屑和鄙夷,“大公司的剧本他不敢动,只能压我们小工作室剧本的价格,真是黑心!” Echo工作室创立了一年多,做出过很多精良的剧本,算得上编剧圈的新星。 但在国内这种环境里,显然还站得不够高。 “初创公司就像个软柿子,谁都想捏两下。”姜梨脱掉脚上的高跟鞋,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找个时间跟那边碰碰,我们是合作,不是拜祖宗,惯的他!” “行,我安排。”沈念初语气松下来,又问,“咦,你不是去麟阁了吗?撞见什么没有?” “撞见了,”姜梨站在窗边,眺望远方灯火璀璨的夜景,弯起唇角,“惊喜。” “惊喜?”沈念初不明白了,抓到未婚夫出轨算惊喜? 姜梨浅浅的笑声传进手机里,“让人怦怦心跳的惊喜。” 说话间,脑海里浮现的是男人那张冷峻又秀色可餐的脸。 顾知深只要往那一站,就是姜梨人生里最大的惊喜。 一如十二年前。 ...... 十二年前,南城的深秋,黄叶落满了蜿蜒的水泥小道。 彼时十岁的姜梨站在福利院门口,等一个人。 头一天的晚上,养了她两年的外婆泪眼婆娑地跟她说,“阿梨,外婆没用,外婆养不了你了......你舅舅他们一家要搬迁了,不能带你走......” 外婆年迈多病,一直生活在舅舅家,过得也不太如意。 加上姜梨这个负担,让外婆本就直不起的腰更加佝偻了。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听话懂事地重重点头。 她明白。 两年前爸爸去世后,她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但是阿梨你放心,外婆不会让你受苦的。” 外婆那双犹如树皮般干枯的手疼爱地抚摸着她稚嫩的脸蛋,“外婆明天送你去福利院,你就在门口等着,会有人来接你的。”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对姜梨千叮万嘱,“你就好生跟着那人回去,他们家条件好,养得起你的......他们会养你到十八岁成人,到那时候,我们阿梨的路,就要自己走了......” “走出去以后,就别回来了。” 姜梨牢牢记着外婆话,第二天一早提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就乖乖站在福利院门口。 那天风很大,外婆温柔地给她编制的两个小辫儿都被风吹乱了。 小辫儿里,掺杂着外婆眼泪的味道。 她等了很久,等到了一辆黑色的车。 那样通体黑亮的车,在南城这样的小城里很少见到。 那辆黑车停在她脚边,车门打开,下来一位清隽俊朗的少年,比她偷偷在项心瑶漫画书里看到的少年还好看。 他身高颀长,一身黑色冲锋外套,拉链拉到顶端。 姜梨仰头,一眼撞到他琥珀色的瞳孔里。 秋风吹过,少年的黑发在风中微微拂动,浅浅遮着深邃的眉骨。 少年双手插兜,姿态矜贵散漫到不可一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扎着小辫儿的小可怜。 薄唇轻启,声线清冽,“姜梨?” 姜梨从他打量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冷漠和不屑。 但她牢牢记得外婆的话——来接她的人,会养到她十八岁。 她拼命想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乖巧地点点头。 礼貌地上前几步,仰头时,清澈的眼底蕴含了泪花,怯懦地出声,“......哥哥?” 面前的少年却忽然笑了,抬手落在她头上,轻轻揉了几下,把她本就凌乱的小辫儿揉得更乱了,跟炸毛小狗似的。 他笑说,“降我辈分?” 后来,姜梨才知道,他姓顾,叫顾知深。 她是以养女的身份进的顾家,而彼时十八岁的顾知深,成了她的监护人。 按照辈分,她要喊他一声,小叔叔。 十二年来,姜梨一直记得落在她头顶的那只手的温度,那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像瓷雕的艺术品。 摸过她的头,捏过她的下颚,抚过她的锁骨,滑过她的大腿...... 修长的指尖灵活,像弹奏着高级的钢琴曲,掠过她身上寸寸肌肤。 撩起的火将她烧得一干二净...... ...... “唔......”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秀眉微蹙,低吟一声。 裸露在外的大腿白皙通透,在洒进来的晨光中泛着淡淡粉色。 轻闭的桃花眼微微睁开,短暂地迷蒙后顿时清明。 姜梨蓦地从床上坐起来,赫然清醒。 她做梦了! 梦里跟顾知深...... 她猛地拍了一把额头,面色羞愧。 姜梨啊姜梨,你真是没救了。 不管黑的白的,遇见顾知深脑子里就是黄的了! 恰时,急促的手机响起,她瞥了一眼。 激动的心跳迅速平稳下去,身上的火热也悉数褪去。 “喂?” 项耀杰在电话里勃然大怒,“滚回来!” 第5章 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项家的别墅买在京州市郊的位置,那个地方的别墅买主大多是像项耀杰这种不够富有、但在生意场上又需要充面子的人。 十二年前,项耀杰一家带着外婆搬去了外省做生意,前几年把生意做到了京州,所以一家人又搬到京州,在京州定居了,也算是挤进了小半个京圈。 为了继续往上层挤,项耀杰就在生意往来上巴结了上了地产商唐家。 姜梨是第一次来项家别墅,刚进大厅,就见到脸黑得堪比锅底灰的项耀杰和苏若兰。 表妹项心瑶安静温婉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茶艺书。 姜梨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进去,毫不客气在项耀杰夫妇对面的沙发坐下。 “有事啊?” 她嘴角挂着笑意,语气轻佻疏离。 项耀杰一记冷眼扫过来,声音发怒,“姜梨!昨天晚上我要你去讨好唐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姜梨无辜地眨眨双眼,“我去了啊。” 苏若兰看不下去,厉声问,“你去干什么了!砸场子吗!” 一张照片“啪”地被她拍在茶几上,“姜梨,你胆子挺大啊,居然敢这么对唐家的少爷!” 姜梨往照片上瞅了一眼,咦,她端酒泼唐林的画面不知道被哪个惹事鬼拍下了。 照片里,唐家心尖儿上的大少爷被她泼成了落汤鸡。 好不落魄。 这照片传出去,确实挺给唐家丢脸的。 尤其泼他的人,还是姜梨这样一个没家世没身份没背景的人。 这要是换了京圈某个大小姐,唐林得把泼出去的酒舔干净吧。 想想就好笑。 姜梨不小心笑出了声。 项耀杰见她还笑得出来,脸色更黑了,怒气冲冲,“你知不知道唐家一早上就打电话过来问责了,唐先生火气大得很!” “我要你讨好唐林,顺利跟他订婚,不是要你一回国就给我捅娄子的!” 姜梨不甚在意,语气无辜,“不小心的,我下次注意哈。” 下次注意泼的时候,别让人拍。 “你少装!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苏若兰冷冷一笑,“姜梨,你就是诚心想搞砸我们跟唐家的关系,想让我们两家合作黄了?” “我就说你是个白眼狼,你这种人养不得!” 苏若兰站起来看向项耀杰,指着姜梨,“亏我们在她爸死后,还养了她两年!真是养出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这你还要把她认回来,让她以项家外甥女的身份嫁给唐林,这种细糠她这个山猪吃得了吗!” 这话非但没让姜梨生气,反倒还给她听笑了。 “舅妈,瞧你这话说的。”她莞尔一笑,目色浅浅地看着苏若兰,“这细糠我当然吃不了,你怎么不让项心瑶吃啊?” “你们让我嫁给唐林,不就是因为这场联姻项心瑶不愿意吗?所以你们才千方百计到国外找到我,让我替项心瑶嫁过去。” 项耀杰一家都知道唐林是什么样的人,又想拉近两家的关系,又不愿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这才找到姜梨。 按照他们的意思,姜梨也是半个项家人,唐家也没有太介意。 而姜梨答应这件事,不过是项耀杰手里握着她想要的东西。 否则,项家这几个人,她一个都不想看见! 这时,一直在看书的项心瑶抬眼看过来,笑意盈盈,“姐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爸妈让你嫁给唐家,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以你的身份背景,怎么能够得上唐家呢?” 她合上书本,笑意不减,“恐怕现在还在外面漂泊,无依无靠的,多可怜啊。” 项心瑶的笑意里藏着软绵绵的刀,姜梨迎上她的目光,轻笑,“妹妹你这么懂事,怎么不替你爸妈分担分担?嫁给唐林多好,他还能给你找几十个姐妹,让你以后的日子都不孤单。” 项心瑶也不是省油的灯,听了这话非但没生气,还笑着跟项耀杰说,“我知道为什么梨姐姐对唐林不满意了,她是觉得唐林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够老实。” 听到这话,项耀杰更生气了,“男人在外面三妻四妾不正常吗?你哪来的资格要求那么多!” “舅妈,你听听!”姜梨笑吟吟站起来,看向苏若兰,“你得注意咯,舅舅是不是也在外面三妻四妾,到时候弄出几个私生子,还要跟你儿子和女儿抢财产的。” 苏若兰的脸色一变,气得手指发抖。 姜梨也懒得听他们叨叨,抬脚就准备走。 项心瑶的声音又在身后慢悠悠响起,“梨姐姐嫌弃唐家少爷不干净,自己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吧。” 闻言,姜梨脚步一顿。 “梨姐姐当年从我们家走了以后,是去了哪里呢?姑父去世前留给你的钱,应该不够支撑你长这么大,还能出国留学吧?” 两年前项家在国外找到姜梨的时候,她一身名牌衣服,气质出尘,走到哪都是焦点。 这样的气质,一定是钱砸出来的。 项心瑶声音柔柔的,夹着笑意,“梨姐姐,被人包养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嫁给唐林,你起码还能捞点钱。” “这么懂?”姜梨转身,眉梢微挑,“你被包过啊?” 项心瑶从小就清高,最忌讳别人这么说她。 果然这句话就让她敛了笑意,“说一句顶十句,没家教!” 姜梨的面色也冷了下去,浑身血液倒灌。 她的家教是顾知深教的。 项家怎么说她,她都可以不放心上。 唯独不能说顾知深! 她捏紧掌心,几步上前对着她那张娇柔的脸一巴掌甩了过去。 项心瑶一下被打蒙了。 “姜梨!” 苏若兰惊叫一声,作势就要替女儿还手。 姜梨反应极快,一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手扬起手里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正是唐林的电话。 姜梨弯唇一笑,眼里毫无波澜,“你要是敢打我,我就敢把这个电话打出去,让唐家听听你们为什么不嫁自己的女儿。” 苏若岚气极,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又不敢动手,盯着姜梨的眼里愤恨得要冒火。 “够了!” 项耀杰斥声道,“姜梨,今天晚上我们在步云楼阁设宴,我说尽了好话才请了唐家过来。” 他沉着脸看向姜梨,“你最好好好表现,给唐林赔礼道歉。只要你跟唐林顺利结婚,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就会给你。到时候你跟唐林过不过得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简言之,只要结了婚,项家跟唐家的合作达成,她就跟项家毫无瓜葛。 呵,她求之不得。 “行。” 姜梨轻笑,转身离开项家别墅。 直到走出很远,她才深吸一口气。 打了项心瑶的手掌,丝丝发麻。 她记得,曾经有人教过她,挨打了就要还手,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何况,只要他在,京州的天就不会塌。 只是...... 步云楼阁是顾家的地盘。 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她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祈祷今天晚上不要撞见顾知深。 第6章 驯服了才会乖乖听话 晚上七点,暮色四合。 出租车在步云楼阁大堂门口停下。 姜梨坐在出租车后座,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坐落于京郊半山腰的别致楼阁,白墙灰瓦的中式建筑在绿树青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古朴典雅。 微风拂过,林间树叶簌簌作响 暖黄色的点点灯光,别有一番韵味。 这里一般是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定下这里的包厢不仅是钱的问题,还要花不少人脉关系。 项耀杰在这里设宴给唐家赔礼道歉,足以证明他很在乎跟唐家的联姻。 换句话说,唐家带给项家的合作利益,一定足够可观。 她垂眸,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下几个字:【步云楼阁,望山亭包厢】 按熄手机,她礼貌道谢,付钱下车。 跟着侍应生穿梭于林间小道,刚到望山亭包厢门口,就听到里面推杯换盏,以及项耀杰讪笑着讨好的声音。 “唐总,唐夫人,是姜梨不懂事,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我已经说过她了,保证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等会儿她过来了您尽管骂她,她绝对不敢给您和唐公子甩脸色!” “哼!还没嫁到我们唐家,就敢当众泼我儿子酒!” 一道凌厉尖锐的声音响起,“这要是嫁过来了,我这个唐家主母的位置,是不是也得让给她了?” “唐夫人,这话您言重了。”苏若兰连忙接话,笑意讨好,“这姜梨啊,虽然是我们的外甥女,但以后要是做了您儿媳妇,就要遵守您的规矩。” “她要是做了不得体的事,怎么管教您看着办,是打是骂还是罚都行,我们做舅舅舅妈的,绝对不会护着她。” 苏若兰和项耀杰显然已经跟唐家人赔礼道歉许久了,刚才这番话,让站在包厢外的姜梨心底一声嗤笑,唇角挂着笑意,眼底冷漠又疏离。 她抬手,推开包厢门。 恰时,包厢里的几双视线都看了过来。 除了项耀杰夫妇和唐家夫妇,那个纨绔风流的唐林也在。 正好。 今天的戏曲,他可是男主角。 刚进门,姜梨就看见项耀杰的面色冷了下来。 趁他开口斥责之前,姜梨连忙弯起红唇笑得甜,“不好意思啊唐叔叔,徐阿姨,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我来晚了,实在是抱歉。” 她笑起来一双杏眼弯起,梨涡浅浅,声音也发甜,实在很难让人想到昨晚当众泼唐林酒的人,是面前这个温温软软的女孩。 唐林也有些看愣了,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身段上。 白裙掐腰,身线玲珑,皮肤白如雪。 海藻般的长卷发散落下来,将她精致的鹅蛋脸勾勒得十分清纯。 唐林甚至觉得,这个姜梨,从外表上看,确实比他玩过的那些女人都要勾人。 “姜梨,快来给唐先生和唐夫人赔礼道歉。”项耀杰脸上焊着假笑,对姜梨招手。 姜梨笑吟吟走过去,倒了一杯酒,“唐叔叔,徐阿姨,昨天的事是个小小的误会。” 说话间,她看向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的唐林,手指不经意地点了点桌面的手机,秀眉微挑。 唐林回神,眼神落在她的手机。 姜梨这个女人的手机里,还拍了他和小花旦舒紫接吻的视频。 他虽然跟不少女人不清不楚,但唐家总有办法把绯闻买下来。 姜梨手上这视频要是传出去,唐家就要翻天了。 他连忙接话,“爸妈,昨天的事,姜梨她不是故意的,这事就算了吧。” 唐毅本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被当众泼酒丢了面子而生气,本想找项家要个说法。而现在项家已经赔礼道歉了,自己的儿子也递了台阶,他沉冷的面上稍微舒缓了几分。 “既然如此,还请姜小姐以后最好收敛脾气,别做出什么有损我们唐家颜面的事。” 项耀杰连忙应声,“那是那是,唐总您尽管放心。” 往常那些女孩都是巴结唐林的,这是第一个让他说“算了”的女孩,徐凤琴不禁多看了那姜梨几眼,眉眼很是精致,长得确实出挑,是男人都会着迷的长相。 但她总觉得,这女孩并不像她外表一样温软善良好拿捏。 “这杯酒我先干为敬,还希望叔叔阿姨见谅。”姜梨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见她算有诚意,唐毅和徐凤琴这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还算给面子。 苏若兰会来事,见唐家没有再刁难,连忙将姜梨拉过挨着唐林坐在一起。 “梨梨啊,快给唐公子敬杯酒。” 话落,姜梨的酒杯被她倒了半杯酒。 姜梨笑意浅浅,“谢谢唐少宽宏大量不计较,这杯酒敬你。” 她微扬手里的酒杯,又是一口饮尽。 盯着她饮酒的样子,唐林心中暗忖。 眼前这个听话的姜梨,跟昨天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个女人昨天晚上泼他酒,今天又在他爸妈面前拿视频威胁他,一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女人手段倒是不小。 看着她白皙惹眼的脖子扬起,唐林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女人这种生物,只有驯服了才会乖乖听话。 姜梨乖顺的样子让项耀杰和苏若兰非常满意,借机就把话题往订婚上引。 谈话间,姜梨清楚了大概——要是项家和唐家联姻了,唐毅就会把价值三千万的单子介绍给项耀杰,当做聘礼。并且还会带他结识京圈上层的大人物。 怪不得项耀杰舔狗似的非要把她嫁给唐林。 几杯酒下去,两家人正在谈订婚的日子。 姜梨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手机,侧眸瞥了一眼旁坐的唐林,弯唇悄声问,“唐公子,昨天我的提议,考虑好了吗?” 她喝了不少酒,白皙的皮肤透着醉态的红。 唐林记起她昨天拍下视频时威胁的话——退婚,跟公开处刑,选哪个? 他心中冷笑,要是生米煮成熟饭,她拿什么威胁他? 唐林又给她倒了杯酒,“这个时候提不是扫长辈们的兴吗?” 他的手顺势搭在她的椅背,颇有揽她肩膀的意思。 姜梨轻笑,站起来,“去趟洗手间。” 踩着高跟鞋往外走,包厢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冷木香扑面而来。 气息凛冽又强势,让姜梨泛着酒意的思绪陡然清醒了几分。 第7章 跟小叔叔你结婚吗? 她蓦地抬眼,包厢外除了寂静的夜色,空无一人。 但那股淡淡的冷木香依旧在周围的空气里蔓延。 侵袭着她身体里的每一处细胞、每一根神经。 她轻轻呼吸着,胸腔里莫名的酸涩。 姜梨眨了眨眼,是喝多了吗,怎么会闻到顾知深身上的味道。 步云楼阁每个亭苑都有单独的洗手间,位置设在包厢外,步行一分钟。 月色照亮了包厢外蜿蜒的青石板路,姜梨踩着稀碎斑驳的月色去了洗手间。 双手撑在大理石洗手池台面,灯光洒在头顶上空。 姜梨看向镜中人,姣好的面容上五官精致,淡淡妆容点缀着,更添了几分明艳。 喝了酒的缘故,一双晶莹的桃花眼有些迷离,白皙剔透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红。 看起来,有些惹人怜爱。 她浅浅一笑,嘴角泛起小小梨涡。 偏偏这样的她,搅不乱顾知深的心。 抬手看了眼时间,包厢里的好戏即将要开场了。 她补了个妆,走出洗手间。 刚到门口,忽然一股夹着凛冽薄荷的烟草味传来。 隐约中,还有那几缕熟悉的冷木香。 前方的夜色里,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姜梨心脏猛地一抽,定睛看过去。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影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他单手插兜随意地倚着雕刻着图腾的木柱,一手垂落在身侧,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根燃起的香烟,浑身散发着矜贵冷冽又不可侵犯的气质。 四周寂静得只听到树叶随着微风拂动的声音,以及姜梨砰砰的心跳声。 无论时隔多久,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让她的心荡起涟漪。 顾知深捻熄指尖的烟,侧头看过来,对上她晶莹的眼底。 “不认识了?” 他声音低沉清冷如冬日的深海,让人不寒而栗。 姜梨缓神,唇角漾起一抹甜笑。 “小叔叔,你怎么在这?” 她往前几步,立在男人面前。 男人一身纯黑色手工高定西装,布料矜贵挺括,精良的剪裁将他的高大的身姿衬得愈发挺拔。内搭黑色的衬衫,衣摆束进腰间的皮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一双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逆天长腿,比她命还长。 被晚风拂动的黑发浅浅落在他深邃冷硬的眉骨,那双狭长的眸犀利冷锐,犹如一汪寒潭。 “喝酒了?” 他音色低沉,平静的视线自下而上打量她,最后落在她绯红的脸蛋上。 周围清冽的空气中,他身上的冷木香和她身上的酒气夹在一起。 姜梨本不觉得醉,但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见顾知深那张冷峻傲人的脸,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喝多了。 以前顾知深管她管得严,从不让她喝酒。 在国外的这两年,她的酒量也练起来了。 她轻眨桃花眼,漾着甜甜的笑意,“喝了一点。” 何止是一点,简直要成醉鬼了。 顾知深深不见底的眸色冷了下去,盯着她迷蒙的双眼,“姜梨,本事大了。” 他生气的时候,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喊她。 姜梨甜甜一笑,往前一步,精致的高跟鞋抵着男人冷硬的皮鞋,仰起头,梨涡里似乎都盛满了香甜的美酒。 “小叔叔,你生气了?” 顾知深低眸睨着她娇俏的面容,一双浓密的睫羽扑闪,像两把小扇子。沾了酒气的脸,白里透红,细腻通透。 说话时,她气息香甜,像熟透的水蜜桃。 她靠得太近,穿得也不多,一袭掐腰白裙,裙摆浅浅遮住大腿。 稍稍低眸,毫不经意就能瞥见她胸口的春光。 纯,也勾人。 但凡是个异性都会挪不开眼。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仿若不知,仰头看他,笑意浅浅。 顾知深冷峻峻的面上平静无波,喉结滑动一瞬,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低沉的声音在她上空响起。 “跟谁喝的?” 宽大的西服足以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 比熟悉的温度先来的,是他西服上好闻又强势凛人的气息。 透过鼻尖,将姜梨包裹其中。 仿佛......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姜梨又想起曾经青春期时候的她,当她意识到自己喜欢顾知深的时候,那羞愧又难以启齿的情感将她折磨得夜夜无眠,日日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去学校。 后来,她藏了一件顾知深的衬衫在房间里,每晚睡觉都会将那件白色衬衫放在枕边,嗅着他身上的香味入睡。 这个小小的举动令她心惊肉跳,却又睡得异常安心。 青春期暗生的情愫犹如铁链牢笼,将她牢牢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问你话呢。”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男人眸色渐冷,语气多了一丝不耐。 姜梨迅速被他冷寂的声线拉回现实,指尖不由捏了捏西服的衣角。 她跟顾知深,早已不是当初那种事事都要向他汇报并且获得他应允的关系。 姜梨眨眨眼,撞上他琥珀色的瞳孔,“小叔叔,我早就已经满十八岁了,你也不是我的监护人了,没必要对我的私生活过问这么详细吧?” 男人眸色平静清冷,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似是嘲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这句笑意,让姜梨的酒意清醒几分。 她将身上的西服扯下,一把塞进男人怀里。 “小叔叔,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她转身欲走,手腕忽地被人一把握住。 干燥温热的掌心蓦地攥住她的手腕,温度透过细腻的皮肤传进她的肌理。 顾知深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她笼罩。 “回国干什么的?” 冷冷淡淡的几个字让姜梨眸色一颤。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希望她回来。 心底的酸涩蔓延开来,一点点往骨缝里钻。 她眨了眨眼,语气俏皮,“结婚啊。” 话落,男人“呵”地一声轻笑,薄唇勾起,“姜梨,你头不重吗?” 姜梨还没理解他意思,就听见他嘲笑发问,“唐家那小子给你的绿帽子加起来比你命还长,这样的人你跟他结婚?” 他声音清冽,语气不屑。 似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毫不掩饰地嘲弄。 “不然呢?” 姜梨嘴角挂着浅浅的梨涡,长睫轻眨,“跟小叔叔你结婚吗?” 第8章 喊“小叔叔”求饶 话落,扣紧她手腕的指尖蓦地一紧。 那双薄唇勾起的弧度逐渐敛起。 这句话显然是触到了顾知深的逆鳞,在他清冷自持又孤傲的三十年人生里,她曾经勾引他跌入过禁忌的深渊。 而他越高不可攀,她心底那股异样的情感就越发作祟。 她大胆迎上男人冷锐又晦涩的目光,笑意浅浅。 无声的对峙里,男人薄唇紧抿,久默不语。 姜梨的笑意越发酸涩。 恰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小叔?” 与此同时,姜梨手腕上的力度松开,温热的触感瞬间消散。 距离拉开的同时,也把她对顾知深的那抹暗涌的情愫倏地扯开。 “梨姐姐?”来人的声音略带惊讶。 姜梨看过去,“顾柔?” “真的是你!”顾柔诧异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从两米远的地方小跑过来,“梨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刚回。”姜梨莞尔一笑。 “好巧啊。”顾柔挽着她的手笑,“小叔今天谈生意,正好带我过来吃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梨姐姐,两年没见我好想你啊。” 顾柔比她小两岁,是顾知深血缘上的亲侄女,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而她虽然被顾家收养,跟顾柔有同等待遇,但圈内并没有太多外人知晓她跟顾家的关系。 哪怕曾经顾知深偶尔接她放学,被同学问及关系,她也只是笑笑,避之不谈。 “我也挺想你的。”姜梨抬手揉了揉顾柔的头发,“不过我今天还有事,我要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见。” 顾柔忙说,“我们今天刚见面,你不跟我和小叔一起吃个饭吗?” “下次吧。”姜梨笑笑,没往顾知深那边看一眼,抽离手臂,转身就走。 身后的男人也并未多说一句。 心口的酸涩逐渐蔓延开来,她听见顾柔小声说,“梨姐姐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姜梨轻扯唇角,心中百感交集。 她以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同顾柔一样喊顾知深,“小叔叔”。 可后来,那不该产生的情愫击垮了她,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每喊他一句小叔叔,就是在规训她跟他的身份。 十八岁那年夏夜的越轨后,她就没有叫过他小叔叔。 而是直呼其名,叫他,顾知深。 那两年,只有在床上被他折腾得哭唧唧的时候,才会喊一句“小叔叔”求饶。 两年的荒唐已过,她无法再退回去跟他做简单的叔侄关系,又无法跟他更进一步。 她站在危险的禁忌线边缘,举步维艰。 侄女不是侄女,恋人不是恋人。 除了有过床上关系,他们好像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思及此处,姜梨满腔苦涩。 ...... 再回到包厢的时候,激烈的争吵声从屋内传来。 “唐林,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是跟别人结婚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跟你什么都没有,你他妈别胡说!” “我都怀孕了,那段时间除了你,我没跟任何人睡过!这孩子就是你的,你还要否认吗?” 姜梨推门进去,只见桌面一片狼藉,显然是被大闹了一场。 一个年轻女孩满脸是泪,正跟唐林对峙。 啧,错过了最精彩的时候。 项耀杰和苏若兰似乎生怕被人搅乱这个婚事,眉头紧拧。 唐毅夫妇的面色更不用说,难堪到了极点。 见姜梨进来,唐毅夫妇的脸上更挂不住了。 俨然一场闹剧要兜不住的架势。 唐林连忙激动地否认,“王琪琪,你他妈过来捣什么乱,我跟你什么都没有,你少他妈忽悠我,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王琪琪,是娱乐圈的小明星,网红起步,前两年刚签娱乐公司,拍了几部剧当配角,都不瘟不火。 但圈里传言,她跟几个富二代打得火热。 这其中就有唐林。 “好!你不承认是吧?” 王琪琪转头看向姜梨,“就是你要跟唐林订婚是吧?” 姜梨茫然地看向她,点了点头,“这位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告诉你,我怀孕两个月了!”王琪琪理直气壮地看向姜梨,“孩子是唐林的,这婚你还结吗?” “啊——”姜梨惊讶地捂嘴,转头看向唐林,“这是真的吗?” 不等唐林说话,唐毅愤怒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嘭”地一声将手边的茶杯震得脆响。 他指着唐林,满脸恨铁不成钢,“你给我说清楚!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跟她、跟她确实有过那么点事儿.......”唐林结结巴巴,赶紧解释,“但我每次都戴那玩意儿了,她怀孕我也不知道——” “行了!”徐凤琴听不下去,厉声打断了唐毅荒唐的解释,斥责他,“跟你说过多少次,玩归玩,注意点别搞大别人的肚子。” 眼看马上就要订婚,突然杀出个唐林的小情人,还怀孕了! 项耀杰生怕这婚订不了,“唐总,这个——” “唐叔叔,徐阿姨。”姜梨连忙抢过话头,她一双杏眼迅速含泪,“男人结婚前不安分守己,拈花惹草我都能理解,我也不怪唐林。”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二人,“如果这姑娘怀的真是唐林的孩子,只要她生下来,唐家要是认,我也会当亲生的看待。” 她眼含泪花,面容委屈,话语又格外大度。 视线流转看向王琪琪,“你放心,我会——” 话音未落,茶水泼了她满脸。 王琪琪激动地举着水杯,大叫,“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养了!” 她蓦地将水杯摔得稀碎,捡起锋利的碎片抵着自己的手腕,“唐林!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跟别人结婚,我就死给你看!我还要直播,把这件事捅穿!看你们唐家以后在商场上怎么立足!” 王琪琪闹得动静太大,很快就有侍应生过来查看情况。 唐家被她闹得下不来台,连忙要唐林安抚她的情绪将她带走。 婚期没有谈拢,项耀杰生怕这个婚事黄了,在唐毅离开前,万分理解地说,“唐总,您先处理好唐公子的私事,这婚事我们改日再谈。” 唐毅叹口气,点点头,沉着脸离开。 偌大的包厢里除了姜梨,只剩下项耀杰夫妇和一片狼藉。 “怎么突然闹这么一出?”苏若兰拧着眉头,“唐家不会真的要唐林娶了刚才那女人吧?” “奉子成婚也不是不可能。”项耀杰眉头紧锁,“这个关头要是出什么岔子,咱们的合作就要黄了。” 闻言,苏若兰犀利的目光落在姜梨身上。 奉子成婚,要是姜梨也怀了唐林的种,那谁嫁进唐家还不一定呢。 姜梨正慢条斯理地抽了纸巾擦掉脸上的水渍,眼底的莹莹泪光早已消失不见。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信息: 【梨姐,战况如何?】 这条信息之前,是对方发过来的:【梨姐,王琪琪得知消息已经杀过去了。】 姜梨随意地滑了一下屏幕,按熄了手机。 感受到一抹强烈的视线看向她,她抬眸,迎上苏若兰的目光,盈盈一笑,“看我做什么?我已经够配合了。” 她站起来,红唇弯起,“能不能订婚,就看你们夫妇舔得到不到位了。” 第9章 发丝缠绕他指尖 走出步云楼阁,外面墨黑的天空繁星点点,月亮高高挂起,落下一地皎色。 晚风骤然吹拂,将姜梨散落后背的长卷发微微扬起。 或许是吹了冷风,她赫然觉得生出一丝醉意,头脑有些发沉。 晚上半山腰的车不好打,价格比平常价要高出十倍之多。 等待接单的间隙,一辆车牌嚣张的黑色迈巴赫从车库VIP通道驶出。 姜梨看过去,通体黑色的豪车犹如巡视领地的王者,散发着至上的金钱与权贵的气息,以及不可逾矩的压迫感。 豪车在她前方停下,车门打开,印铭下车直接朝她走来。 微微颔首,态度恭敬,“小姐,老板让您上车。” 姜梨往车窗紧闭的后座看了一眼,瞧不见里面的人,只能瞧见漆黑的车窗玻璃。 像是故意赌气似的,她低头点了几下手机屏幕,往价格一栏又上调了十倍。 “不用,我打车了。” 车内后座,男人眉骨硬挺,英俊的面色毫无波澜,视线透过车窗睨向立于一旁的女孩。 长卷发散落,勾勒出精致的面容轮廓,身形单薄,白色的裙摆微扬。 皎白的月光洒落在她裸露在外肌肤,犹如拢了一层薄雾。 她笔直地站在那里,殷红的唇瓣翕动,不知跟印铭说了什么,一步没动。 像个活桩子。 姜梨的手机上赫然跳出“司机已接单”几个大字,她唇角一勾,扬起手机给印铭看,表示自己打到车了。 印铭没说二话,大步走向黑色的迈巴赫,轻敲车窗。 后座紧闭的黑色车窗降下两指宽的缝隙。 车内没有开灯,从姜梨的角度看过去,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姜梨看见印铭汇报情况之后就上了车,紧接着后座车窗就关上了。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姜梨只觉得心口闷了一口气,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收回视线,侧过身不去看那辆黑车。 然而,对方没有开走的意思。 黑色的豪车静立在夜色里,寂静无声。 十分钟后,姜梨打的车过来了。 出租车驶离步云楼阁时,后面那辆黑色的迈巴赫这才缓缓启动。 迈巴赫的速度不疾不徐,一路跟在姜梨出租车的侧后方。 姜梨坐在出租车后座,只觉得脑袋愈发发沉。 打开车窗,清凉的晚风吹进来,才将她心口那股闷闷的感觉吹散。 她曲肘搭在车窗,轻托脸颊。 明亮的双眸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串嚣张的车牌号。 她唇角微微弯起,目光始终落在后视镜里那辆黑车上。 ...... 黑色的迈巴赫匀速行驶在霓虹灯璀璨的道路上。 车厢里寂静冷冽,男人冷锐的视线透过车窗直直地落在前车的车窗处,深邃的眼眸里,是女孩伸出窗外的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手腕上一串亮晶晶的手链折射着熠熠的光,衬得她的手愈发冷白细腻。 “查清楚了?” 他薄唇轻启,声线清冷。 “是的,老板。” 印铭稳稳开着车,回答道,“耀杰建材有限公司是梨小姐舅舅项耀杰名下的公司,近几年来跟唐氏地产合作紧密,这次两家联姻的根本目的也是为了商业上的合作。” “原本唐林的联姻对象是项耀杰的女儿项心瑶,两年前项耀杰打听到了梨小姐在国外念书,去国外找了梨小姐,梨小姐不知为何就代替项心瑶答应了这门婚事。” 车厢里的气氛骤然变冷,温度似乎下降了好几度。 印铭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眼后座男人的面色,后者冷峻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 “婚期呢?” “还没定。”印铭如实说,“听说今天项唐两家就在步云楼阁的望山亭包厢谈订婚事宜,但被唐林突然冒出来的情人砸了场子,两家就不欢而散了。” 话落,顾知深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深邃勾人的视线牢牢锁定着前方的车辆。 女孩的姿势没动,长发被风吹得往后扬起。 明明两车之隔,她被风扬起的长发却仿佛勾住了男人的指尖。 ...... 出租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姜梨下车,视线略过紧跟其后的黑色迈巴赫,转身进入酒店大堂。 刚准备去往电梯,被前台叫住。 “姜小姐。” 前台面带歉意地告知,“很抱歉姜小姐,由于您住的房间突然出现电路故障,现在已经联系工人前来紧急维修,您今晚恐怕不能入住了。” 姜梨脑子嗡了一下,“那别的房间呢?重新换一间不行吗?” 前台面上的歉意更甚,“实在是抱歉姜小姐,其他房间都已经满了。” 换言之,现在晚上九点多,姜梨需要换酒店。 她点了点头,没有为难前台,上楼去拿行李。 五分钟后,她拉着行李箱下楼,办理退房。 手续办完,刚到酒店门口,一眼看见那辆赫然显眼的迈巴赫。 它停在裹着酒店灯光的夜色里,威风凛凛。 后座车窗降下,比晚风更冷冽的嗓音从车里传过来。 “姜梨,上车。” 冷硬的命令,不容拒绝。 姜梨跟顾知深相处了整整十年,深知他的脾性。 要是他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姜梨见好就收,将行李往印铭面前一推,开门上车。 “小叔叔。” 她甜甜一笑,梨涡盛开。 她身上夹杂着酒香气,在肃冷的车厢里蔓延开来。 顾知深盯着她娇俏的脸,白皙的面容透着粉红,声线清冷,“跟唐林退婚。” 姜梨蓦然一惊,没料到他张口就来句这个。 “为什么?”她脱口问。 车辆启动,匀速行驶。 后座气氛紧张,印铭按下挡板,阻隔后座的视线和声音。 “你看上他什么?” 男人唇角轻勾,直白的视线迎上姜梨略显吃惊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瞳孔有种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姜梨晶莹的目光里,映着男人锋利冷峻的五官,每一抹线条都好看到摄人心魄。 是,见过顾知深的这样权利地位和颜值都是顶配的男人,眼里哪还能看得上其他男人。 姜梨思来想去,盈盈一笑,“年轻啊,他跟我同龄,我们同龄人在一起有共同话题。” “哦?” 男人哂笑,眉宇几分嘲弄,“跟人上床不负责任,也算共同话题?” 他薄凉的嗓音让姜梨心头一颤,似是句句不提她,字字在点她。 许是酒意作祟,又或是有些生气,姜梨呼吸有些发沉,执拗地吐出一句,“你管我。” 男人看向她清透的面容带了些倔意,收回眼神。 “你好歹是我顾家出来的,我嫌丢人。” 第10章 小叔叔,你轻点 姜梨扭身看向窗外,心中又酸又涩。 她跟他那两年的床上关系就像藏在阴暗角落的一颗种子,永远都不能得到阳光的照耀,只能在湿潮的角落里发霉发烂。 对矜贵到不可一世的顾二少来说,确实是丢人。 顾知深微微侧眸看她,她扭着身体面向窗外,像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兔子,气鼓鼓的。 他眉头轻拧,反思了一下刚刚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她娇气得很,以前但凡他说话重一点,她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就连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喊声哥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声音颤生生的,像是会被他吃掉似的。 刚准备问她是不是哭了,眼神蓦地落在她纤细的脚踝。 她上车蹬掉了高跟鞋,白嫩的脚丫踩在车座下的绒毯上。 白里透粉的左脚后跟一块猩红有些刺目。 再看她那细高的高跟鞋,心中了然。 脚后跟被磨破了。 男人的眼神又落在她纤薄的背影,换做以前,她受了点伤早就娇滴滴地找他抱抱求安慰了,哪会像如今这样沉得住气。 离开两年,学会忍了。 窗外的景色疾速倒退,两边的路灯留下一道道看不清的幻影。 恍惚中,姜梨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 她正想回头,忽地脚踝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温度抵达她的肌肤,让她猝不及防地轻颤了一下。 “抖什么?” 男人清冽的嗓音入耳,指骨分明的大手托起她的脚踝,搁在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隔着西裤面料,姜梨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大腿上灼热的体温。 男人宽厚的掌心托着她细白的脚,低眸查看磨破的伤口。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精致的腕骨凸起,手背有力的青筋蜿蜒,彰显着野性的力量感。 这样一双手,曾经触摸过她最娇嫩的地方。 看见这双名品般的手,姜梨的脑子里又蓦地升起一些不该有的画面,脸颊瞬间滚烫火热。 忽地,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呃——” 她秀眉微蹙,轻呼出声。 痛感让她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悉数散去。 “疼?” 男人低声询问。 姜梨这才反应过来,就在她刚刚走神的时候,顾知深从车里拿了随车医药箱出来。 药箱不大,基本常用的药物都有。 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沾了消毒水的棉签,正在给她的伤口消毒。 车内灯光柔和,洒在他帅得极有攻击性的脸上,倒显得他那双深邃的冷眸柔和了许多。 她没说话,男人没有继续动作,又说了一句,“疼就说。” 姜梨对上他琥珀色的瞳孔,唇边梨涡浅浅。 “小叔叔,你轻点。” 声音甜丝丝的,几分撒娇的意味。 男人眉头微挑,“看来还是不疼。”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棉签落在她的伤口,力度明显比方才要轻柔几分。 姜梨靠在柔软的座椅,嘴角梨涡漾起,看着顾知深慢条斯理地给她处理伤口。 她纤细的脚踝被他握在掌心,裸露的皮肤在他黑色的西裤映衬下,白得刺目。 顾知深这样给她处理伤口,已经不是第一次。 ...... 十七岁那年,她因为顾知深随口一句“缺乏运动”,就报了学校运动会的百米赛跑。 结果终点冲刺的时候,她一个踉跄,不仅错失冠军,还把膝盖摔破了。 顾知深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市政单位高层人员应酬,喝了不少酒。 姜梨以为他会让印铭来接她,没想到他亲自过来了。 那年他二十五岁,一袭矜贵挺括的墨色西服,身姿挺拔优越,少年风发的气息和成熟男人的气质在他身上相得益彰,在人群中是最亮眼的存在,吸引了学校里不少女生的视线。 有同学好奇地问她,“姜梨,那个超帅的男人是你哥吗?” 姜梨低声回答,“是我......邻居哥哥。” 那一刻,姜梨鬼迷心窍地想切断她和顾知深之间存在的叔侄关系。 也是那一刻,姜梨有种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的私心。 顾知深直奔医务室,一眼看见乖巧坐在椅子上等他的姜梨,眼睛红红的,耷拉着脑袋,像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白皙细腻的膝盖在粗糙的赛道上磨破了皮,皮开肉绽,惹人刺目。 姜梨本不觉得疼,看见顾知深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想掉眼泪。 “怎么伤成这样?” 他拧眉蹲在她面前,身上还带着酒气。 视线从她伤口移开,他转头问医生,“伤着骨头没有?” 医生如实说,“只是皮外伤,已经消毒擦药了。” 姜梨垂着头,晶莹的泪珠子掉下来,“我......我没拿到冠军。” 顾知深蹲在她面前,又好气又好笑。 指腹温柔地擦过她脸上的泪痕,“摔成这样了,还想着冠军呢?” 膝盖磨成那样是不能走了,顾知深伸手穿过她的膝窝,轻松将她抱起来。 医生叮嘱了一些事宜,顾知深就抱着她出了医务室,上了车。 车里,弥漫着他身上的酒气。 不难闻,夹着他身上的香气,反而有点好闻。 姜梨听见他轻微的叹息声,优越深邃的眉骨微微蹙着。 “小叔叔,你生气了吗?” 顾知深拿起车里的药箱,动作轻柔地给她再涂一遍药。 “我气什么,我是怕你一个不注意摔残了。” 姜梨红着眼睛,小声问他,“......我要是残了,你会照顾我吗?” “怎么?”顾知深抬眸,眼尾微挑,唇角勾着笑意,“想赖我一辈子?” 姜梨没说话,看着他修长的手熟练给她的膝盖贴上纱布。 那个“想”字,在她心里回响了千万遍。 震得她心口发疼。 他永远不知道,医务室的医生已经帮她处理好了伤口,要贴纱布的时候被她拒绝了。 她从知道顾知深会来接她的时候,心底就在隐隐期待。 如果他看见她摔成这样,会不会更心疼她。 第11章 你跟她也睡过吗? 车厢里熟悉的气味充斥着姜梨全身每一个细胞,顾知深托着她脚踝的掌心格外温暖。 加上酒精作祟,姜梨的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轻柔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车厢里轻不可闻,一向肃冷的车厢里弥漫着久违的淡淡的香气,似染着朝露的花朵,又似浸着水滴的果香。 顾知深端坐一旁,指腹轻柔地在她娇嫩的脚踝处似有若无地摩挲着。 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他掌心握着她另一只脚踝搁在他的膝上。 视线落在旁座,她靠着椅背轻阖双眼,浓密的长睫犹如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根根分明的阴影。 鼻梁挺翘又精致,小巧的鼻头略微圆润,在她明艳的五官上增添了一丝娇憨感。 睡着的时候,她的红唇微微嘟起,有几分可爱。 男人忽而轻勾的唇角又敛住。 这双柔软的唇,是怎么说出那些讨厌他、恶心他、要跟他断绝关系再也不想看见他那种难听的话的? 十年浇灌,养出个这么没良心的小东西。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驶入一片顶级豪宅区。 姜梨睡得沉,鼻息尖传来熟悉的冷木香,清冽好闻。裸露在外的胳膊忽而被什么东西包裹住,温温暖暖,让人心安。 车辆碾过石板拼接的道路,穿过偌大的花园和喷泉流水,停在私邸豪宅楼下,后座睡得正熟的人还没醒。 顾知深在车里坐了两分钟,眼神半分不移地停在旁坐的女孩身上。 两分钟过去,女孩似乎睡意正浓,丝毫未醒。 印铭原本安静地坐在驾驶座等候,从后视镜里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眼神,立即开门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姜梨睡得迷迷糊糊,周围都是熟悉好闻的香气,隐约间,她发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腾空,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笼罩,那股好闻的香气愈发靠近。 与此同时,悄然逼近的气息灼热,温暖,喷洒在她裸露的肌肤。 姜梨下意识睁开双眼,陡然撞进一双深邃如海又极其好看的眸子。 男人锋锐优越的俊脸近在咫尺,能清晰地看见他根根分明似鸦羽的睫毛。 以及他高挺鼻梁上,恰到好处的驼峰弧度。 距离太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在空中交缠。 姜梨的耳尖倏地就红了,面颊微微发烫。 这个角度,似在接吻。 脑子里又不受控地想起了往日他们唇齿相交的画面。 暧昧,亲昵,又滚烫。 她睁着一双杏眼,忘了动作。 心里竟有隐隐的期待。 这个距离,他吻下来,刚刚好。 她......应该也不会拒绝。 似乎没有料到她陡然的睁眼,她漂亮水润的眼眸里几分惺忪,显得无辜又乖顺。 顾知深深邃的眸色晦暗不明,很快又恢复一片清冽淡然。 “醒了就自己走。” 他声线冷淡,四平八稳。 姜梨赫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男人的西装外套不知何时正盖在她身上,面料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跟她的体温融合在一起。 男人正弯腰俯身探进车内,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身体稳稳托着她的腰间,一手穿过她的膝窝,将她从座椅上抱起了几分。 话落的瞬间,他的手作势就要松开将她放回座位。 姜梨的动作比脑子快,下意识地就搂住了顾知深的脖子。 她精致的面容透着绯红,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有几分迷离。 别墅外暖色的灯光折射进车厢,洒落在她娇俏的面容,更显娇弱漂亮。 “醉了。” 她望向顾知深,开口时声音软软的,“抱我。” 顾知深垂眸,“耍赖?” 挂在脖子上的双臂搂得更紧了,管他是不是耍赖,姜梨借着酒劲儿不撒手。 “脚疼。” 说话时颇有几分委屈的意思。 顾知深轻轻一笑,扫了一眼她贴上创可贴的后脚跟。 还算是个理由。 他拢了拢她身上的黑色西服,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西服里,修长的指尖勾住姜梨的高跟鞋带,稍一用力,将她从车里抱出来,大步走向别墅主楼。 所到之处,路径两边的花圃依稀亮起暖色的灯,像璀璨的星辰。 姜梨的双臂紧紧搂着顾知深的脖颈,虚靠在他结实宽阔的肩膀,本轻闭着的双眼感知到层层亮起的光线,微微睁开双眸。 眼前的光景出现在眼前,她心头悄然一紧,眼底的迷离赫然清明了几分。 这里是顾知深的私宅,北山墅。 别墅三面环江,是京州寸土寸金的江景别墅。 也是她跟顾知深独处了两年的地方。 是她藏在心里,盛满了甜蜜和酸涩回忆的地方。 那两年的点点滴滴犹如一场短暂又漫长的电影,一一帧帧在姜梨的脑海里闪过。 电影和现实交错的瞬间,顾知深已经抱着她进入大厅上了楼。 轻车熟路地打开一间卧室门,大步走进,动作轻缓地将姜梨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刚准备直起身子,奈何脖子上缠着的两条手臂太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顾知深俯身看向半靠在床头的人,眉梢微挑,似是询问她为何不松手。 硕大的房间里,每一处的装饰和色调都跟两年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就连装饰柜上的摆件都没有变动。 这是姜梨原先的房间。 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她没羞没臊地缠着顾知深在那些个日日夜夜酣畅淋漓地做过很多次。 时隔两年,再次躺在这个床上,姜梨心中异样的酸涩感越来越浓。 “姜梨。” 顾知深见她不松手,俯身眉头微蹙,“别耍赖。” 姜梨指尖微微用力,倔强地抬起小脸,长睫微颤。 “小叔叔。” 她微微弯唇,唇角梨涡绽开,声音打着转儿似的,“这张床,有别的女人睡过吗?” 顾知深唇角微挑,俊脸上神色漫不经心,“有。” 没有丝毫犹豫。 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扎得姜梨的心微微一痛。 她嘴角的梨涡凝固,笑意不减,眼尾却带了些红。 也不知道是醉的,还是委屈的。 手指的力道松懈,细白的手臂从他肩上落下。 她一直都明白,感情的世界里,顾知深是她的唯一。 但她,只是顾知深的之一。 顾知深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床边,端量她的神色几秒,见她不说话后,准备转身离开。 忽地,她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几个?” 顾知深脚步一顿,声音依旧听不出半分波澜,“一个。”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姜梨盯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大胆地问,“你跟她也睡过吗?” 第12章 他不爱她 话落,房间里寂静到落针可闻。 姜梨不自觉地捏紧了身侧的裙摆,红唇轻轻抿紧。 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顾知深侧眸,深邃的眸色落在姜梨白皙又倔强的脸蛋。 “酒喝进脑子了?” 他音色散漫,神色倨傲。 姜梨的问题没有得到他的正面回答,心中那股莫名的涩感愈发浓烈。 前面的两个问题,他明明可以不用这么诚实地告诉她,也可以当做没听见,但他还是说了。 有女人睡过她曾经的床。 有,且仅有一个。 顾知深从来就不屑说谎,也不需要说谎。 他能这么坦白地说出来,足以证明那个女人跟他关系匪浅。 恋人? 又或是情人? 能把其他女人带到这个曾经只有他们二人的居所,睡在她的床上,是不是也做过她跟顾知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我就问问。” 姜梨扬唇一笑,眼尾弯起,笑容明媚又俏皮,“好奇是不是我未来的婶婶。” 顾知深单手插兜转过身来,冷锐的眸色盯着姜梨弯起的双眼,幽深的瞳孔意味不明。 上方白炽的灯打在他身上,将他冷峻的轮廓衬得愈发深邃。 高大的投影洒落床边,几乎将姜梨纤薄的身型笼罩。 “好奇?” 他薄唇轻勾,“放心,你未来的婶婶,你会满意的。” 姜梨微微仰头,对上他戏谑的笑。 又听见他说,“但我未来的侄女婿,不能是唐家那个饭桶。” 最后两个字,不屑又鄙夷。 姜梨嘴角抽了抽,唐林确实不学无术,但好歹也是唐氏地产的独子,家底还算丰厚,所以也是众多网红明星嘴里的香饽饽。 大家争来抢去的“富二代”,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嘴里,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 “姜梨。” 顾知深唇边的那抹不屑不减反增,居高临下地看她。 “好歹吃了顾家十二年的饭,眼界放高一点。” “别在垃圾桶里找男人。” 似叮嘱,似警告。 他说完,转身阔步走向门口。 姜梨直直地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转角,嘴角的笑意终于缓缓敛起。 逐渐消失的梨涡里,盛了一汪委屈。 她撇撇嘴,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色西服,捏着拳头愤愤地往衣服上砸。 像是一拳拳砸在顾知深身上。 以前她也经常在顾知深面前闹过脾气,偶尔小作的时候,也抡起过拳头砸向他结实坚硬的胸膛。 那时候的顾知深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在她发泄一通后反手捉住她的手腕,继而将她抱在怀里。 彼时不到十九岁的她,以为那就是爱。 男女之情的爱。 后来。 她才明白,那不是。 他不爱她。 也从未说过爱她。 哪怕做过最亲密的事,哪怕在床上情难自禁时。 他也没有说过“爱”这个字。 直到两年前从这里离开。 姜梨才恍然明白。 那两年里的朝夕相处、床笫之欢,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顾知深并不是非姜梨不可,于他而言,她与别人并无区别。 姜梨心中委屈漫起,鼻腔又酸又涩。 “什么侄女婿,装什么长辈!” “就比我大几岁,真当自己是我叔叔了!” “哪个叔叔跟侄女睡过!” 几个沙包大的拳头下去,精贵的西装面料顿时就皱皱巴巴的。 顾知深对各方面都格外讲究,衣着更不例外。 姜梨不用想都知道,他看见这件西装皱成这样时候的脸色会难看到哪里去。 姜梨出了气,心情这才好点。 身上酒味太浓,她下床刚想去洗澡,忽地瞥见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 定睛一看,门口男人身型笔挺如松,俊脸上眉头微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梨一愣,连忙将皱巴巴的西装拎起来搭在臂弯,当做无事发生,睁着明媚的双眼,挤出一丝笑容。 “......小叔叔?” 姜梨面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中暗叫不好。 也不知道他刚刚是走了还是没走。 又是什么时候折回来的。 刚刚那些话......他听没听见? “心虚什么?” 顾知深声线依旧清冷平稳,视线扫过她臂弯上早已不再熨贴的西装外套,对着姜梨身旁的大床微抬下巴。 “忘了告诉你,床单换过了。” “不用介意。” 像是特地来提醒姜梨一句,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在姜梨看不见的地方,一抹狡黠的笑意在他薄唇漾开。 待他离开,姜梨这才反应过来。 他是指有别的女人睡过她床这件事! “床单换过了”五个字,画外音不禁令姜梨遐想连篇。 她本来心情刚好一点,又被他这句话点燃。 她忽地将手上的外套一把丢在地上,抬脚就踩了上去。 “顾知深,你太过分了!” ...... 男人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长腿迈着台阶下了楼。 “顾先生。” 别墅里的管家迎上来,见到他神色柔和有些诧异,随后又恭敬地问,“您今天要留宿这里吗?” 钟秋雯是两年前经过层层严格的面试来到北山墅当管家的,刚来的时候,偌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沉寂冷清。 但依稀可以从别墅内色彩丰富的装饰、形状各异的家居摆设、以及其他方面存留的点滴,看到曾经热闹过的痕迹。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热闹散去了,这栋别人可望不可即的豪宅就这样闲置了。 顾先生更是交代,别墅里的东西一如原样,不能随意变动。 这两年里,顾先生偶尔会过来待会儿,但不会太久,也没有过过夜。 今天这么晚过来,还带了个女孩...... 钟秋雯有些摸不准。 若是要过夜,她便要派人准备些周到的东西。 “不了。” 男人很快给她回答。 往楼上的方向扫了一眼,他吩咐,“准备点吃的,还有醒酒汤。”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她怕黑,庭院外的灯晚上不要关。” “她”指谁,钟秋雯当即明白。 “好的,顾先生。” 顾知深出了大门,印铭已经将车门打开。 点了根烟,指尖猩红明灭,他俯身坐进后座。 寂静的车厢里,传来他微乎其微的轻笑声。 哪个叔叔跟自己的侄女睡过。 这话她说得倒是不错。 他深吸一口烟,靠在后座。 优越的轮廓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他不仅睡了,还睡了两年。 他算哪门子长辈。 第13章 梨梨 深夜十一点,墨黑的天空中点点繁星,忽明忽暗。 巨大的落地窗外,隔着宽阔的江面,对岸璀璨的灯光也依稀融入了星辰里。 姜梨洗了个澡,熟练地从浴室衣柜里拿了套暖粉色的浴袍穿在身上。 浴袍的尺寸十分贴合她的身材,上面散发着她喜欢的香薰味。 时隔两年,仿佛一切如旧。 但现实是,什么都变了。 将头发吹得半干,浓密的长卷发散落下来,将她本就不大的鹅蛋脸勾勒得愈发标致。 她酒气散了大半,站在干净明亮的镜前,看着镜中年轻的女孩——肌肤白皙透亮,刚洗过澡的原因,面颊透着一抹薄红。一双桃花眼含情水润,唇瓣红润似玫瑰花瓣,娇艳欲滴。 姜梨默默地端量着镜中漂亮得过分的女孩,眉眼有些黯淡下去。 小时候,有人跟她说,她长得很像她妈妈。眉眼五官极其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还有人说,她妈妈本人更漂亮,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这些夸词都是姜梨年幼时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她从未见过她妈妈。 从小到大,一面都没有。 她的记忆里,甚至没有关于“妈妈”的点滴痕迹。 她曾经问过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像仙女一样。 爸爸只是告诉她,“是的,妈妈很漂亮。” 但爸爸却连一张妈妈的照片都没有。 现在,她连爸爸的照片都没有了。 那个面容硬朗、身型伟岸如山的男人留在了她八岁那年。 十四年的光阴变幻,爸爸的模样已经在她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了。 镜中,女孩的眼底染上一抹绯红,眸光潋滟。 姜梨微微仰头,将眸中的水光压下去。 清明的眼底满是坚定。 她要拿到爸爸留下的所有东西。 ...... 从浴室出来回到衣帽间,姜梨想找件睡衣,看见衣帽间内有序陈列的衣服时微微一愣。 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大部分衣服都是专人定制,另一部分都是奢侈品牌方提前送过来的下季度新款。 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生活方面,顾知深从未亏待过她。 两年前,姜梨单方面结束了跟顾知深这段暧昧不明的关系,从这里离开出国时,只带走了简单的行李。 就像她十岁那年被顾知深接回顾家时一样,单薄的行李,单薄的她。 姜梨没有想到,此时衣帽间摆放的衣物,依旧跟她离开时一样。 一件不少,并且整洁妥帖。 她还以为,照顾知深的脾气,会把她的东西全都扔了。 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她的东西,是不是表示,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她? 姜梨唇角轻弯,心情突然好起来一点。 她找了套棉质睡衣穿上,脚步轻快地回到卧室,捡起地上那件被她光脚踩了几个来回的黑色西装,将面料的褶皱细细整理好,连忙下了楼。 楼下客厅灯火通明,姜梨嘴角挂着浅浅梨涡走下楼梯,视线里没有男人的身影。 往常这个时间点,他要么在客厅打电话,要么就在书房处理工作,一定不是他睡觉的时间。 姜梨又“噔噔噔”地跑上楼,径直去往顾知深的书房。 书房门紧闭,也不知里面是有人还是没人。 她敲响房门,“小叔叔,我来给你送衣服。” 话落,屋内没有动静。 她又喊了一声,“小叔叔?” 没人应声。 “那我自己开门进来了?” 姜梨的手搭在门把上,刚准备推门而入,忽然身后一道声音叫住她。 “姜小姐。” 姜梨转身,迎面走来一位面生的中年女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 钟秋雯礼貌恭敬,“您好,我是顾先生的管家,我姓钟。” 姜梨看向面前的女人,两秒后又环视了一圈别墅,这才发现,以前别墅里那些面熟的佣人都不在。 难怪面前这人开口称呼她“姜小姐”。 以往这里认识她的佣人都是称呼她“梨小姐。” 她有些疑惑,“管家?冬姨呢?” 以前这里除了一些佣人,还有个专门照顾她起居的阿姨,叫徐冬。 姜梨跟徐冬关系不错,亲切地称呼她“冬姨”。 “抱歉姜小姐,我不认识您说的这位‘冬姨’。” 钟秋雯回答得礼貌,看了一眼她身后紧闭的书房门,又问,“姜小姐,您找顾先生吗?” “他在书房吗?”姜梨问。 “顾先生已经离开了。” “离开?”姜梨秀眉微蹙,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钟秋雯摇头。 顾先生的行踪她无权过问,更没胆子问。 她思索半秒,说,“顾先生平时不住这里。” 姜梨有些懵然。 她知道顾知深的私宅远不止这一处,当初是她说喜欢江景,所以他们才搬到这里来,一起生活了两年。 但这个“平时”却很微妙。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住这里?” 钟秋雯还是摇头表示不知,说,“顾先生近两年都没有在这里留宿。” 闻言,姜梨指尖蓦地一颤。 近两年。 也就是说,从她离开之后。 顾知深就没有在这里住过。 他把别墅里外的佣人都换了,包括冬姨。 他是做好了她不会再回来的打算的。 是觉得她不会回来了,还是他压根就不想她回来。 姜梨心口的某个地方又堵又涩,就连呼吸一下,都像蘸着酸柠檬的气息,刺得她心口疼。 那些保管完好的衣物,不是他不扔,而是压根懒得扔。 他那样矜贵洒脱的人,是把连同跟她一起同居过的别墅都一并扔了。 “姜小姐?” 钟秋雯试探了喊了两声,面前的女孩这才回过神,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她。 “姜小姐,顾先生说您晚上喝了酒,给您准备了醒酒汤。” 姜梨眸中短暂的氤氲很快褪去,眼底清明又澄澈。 她弯起唇角,笑意疏离。 “不用了,我没醉。” 她将手上的衣服递给钟秋雯,“顾先生的衣服,麻烦洗干净还给他。” 说罢,她转身离开,回了房间。 钟秋雯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微微思索。 这位年轻的女孩漂亮得十分打眼,微笑时梨涡好看得很。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直到看见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楼间,她才恍惚想起来。 那是她刚来这里不到半年的时候,顾先生深夜回了这里。 那天他喝了不少酒,进门后就半躺在沙发,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张照片,嘴里喊着一个名字。 “梨梨。” 照片不小心掉在地上时,是钟秋雯捡起来还给顾先生的。 他还说了一声谢谢,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顾先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了照片许久,最后宝贝似的收起照片,就离开了别墅。 “梨梨......” 钟秋雯忽地记起那张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弯起,笑容俏皮,嘴角梨涡浅浅。 跟姜小姐的面容,完美重合。 第14章 我好想你 翌日,晨光从清透的薄纱外洒进屋内,在光洁的地面留下切割整齐的光影。 卧室房门被轻轻敲响,姜梨打开门,看见来人,唇角轻弯。 “钟管家,早上好。” 女孩的笑容甜美,双眸明媚,宛如晨起的曦光,能散去早秋的晨雾。 钟秋雯恭敬地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一套崭新的高定套裙。 迎上女孩的笑容,也不觉微微一笑,“早上好姜小姐,顾先生让我给您送来衣物,他在楼下等您吃早餐。” 顾知深早上过来了? “谢谢。” 姜梨接过衣服,微笑道谢。 套裙是某奢侈品牌的私人高级定制款,价格六位数起步,是姜梨以前偏爱的品牌。 尺码十分合适,颜色也是她喜欢的暖白色。 换好衣服下楼,刚到楼梯处,视线里便闯入一道亮眼的身影。 顾知深正长腿交叠坐在沙发,手里拿了份财经报纸。 新中式黑色西装将他笔挺宽阔的背影衬得愈发挺拔又沉稳,禁欲感拉满。 然而外套内,白色衬衫松了两颗领扣,领口微敞,又添了一丝随意与慵懒。 从姜梨的角度看过去,他微敞的领口下皮肤冷白,胸膛结实流畅的线条若隐若现,线条尾端隐入面料精贵的白衫里,让人有一把撕开那些扣子大饱眼福的冲动。 毕竟他的身材,姜梨见过。 块垒分明,结实有力。 好得很。 让人有点馋。 姜梨收回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迈步下楼,甜声打招呼。 “小叔叔,早上好。” 沙发上的男人闻声抬眸,视线从财报移到姜梨身上。 女孩长发散落如海藻,漂亮的面庞点了淡妆,清纯又明艳。 视线一寸寸下移,浅色长裙的裙摆长度刚好,裙身掐腰的设计刚好贴合她的腰线,将她玲珑有致的身线完美勾勒。 他的眸色依旧平静深邃,无形中又倾略性十足。 他唇角微牵,“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姜梨这才注意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银丝边框眼镜,掩去了几分他身上冷冽凌厉的气质,反倒多了些斯文。 愈发地矜贵、沉冷,高不可攀。 宛如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高岭之花。 姜梨的脑海里顿时蹦出四个字——斯文败类。 只有姜梨知道,他外表虽然高冷倨傲,但骨子里又狠又疯。 没人知道,眼前这朵高岭之花在床上的时候,手段高明,疯劲十足。 以前的姜梨,爱死了这样的顾知深。 她甚至天真地觉得在床上做那件事的时候,顾之深的占有欲越强,就表示他越在乎她。 他越疯,她就越不会失去他。 如果她是一只孤独飘零在深海被海浪无情拍打的小船,那顾知深就是深海里的港湾。 她停靠在顾知深这里,曾经以为他会是她的终点,拼了命地想抓住他。 最后才知道,黄粱一梦终是空。 顾知深不是任何人的港湾。 而她这只小船,注定没法停靠。 “酒不仅喝进脑子了,还把耳朵泡坏了?” 男人清冽的嗓音响起,将姜梨的思绪抓回。 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手里的财报,从沙发起身,站在她面前,低眸看她。 二十几公分身高差的压迫,让姜梨不得不仰起头看他。 薄薄的镜片下,他琥珀色的瞳孔漂亮又深邃。 姜梨微微一怔,“啊?” 顾知深看见她发懵的样子有些好笑,抬手,修长的指尖轻点一下她的额头,“我问你——” 他拖长尾音,俯身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姜梨的面颊,“昨晚睡得还行?” 熟悉的冷木香顿时包裹着姜梨,男人凑得近,视线跟她齐平,她能从对方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指尖轻轻一点,像是点在了姜梨心尖上。 “睡得挺好的。”姜梨迎上他的目光,甜甜一笑,“做了个好梦。” “哦?” 男人眸色微挑,“什么梦?” “梦见很多人。” 姜梨笑意渐深,嘴角梨涡漾起,“梦见小时候的玩伴,上学时候的同学,还梦见太奶奶,顾爷爷,姑姑和晟伯伯。” 末了,她又补充,“还有冬姨。” 她说了一圈人,独独没有他。 顾知深唇角勾起,笑意不明“是么。” 他直起身,沉声道,“吃饭。” 话落,他转身长腿一迈,大步往餐厅走。 姜梨跟在他身后,盯着他宽阔的背影,呼吸有些发沉发堵。 她说谎了。 她刚刚说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梦见。 她昨晚的梦里,只出现了一个人—— 她的小叔叔,顾知深。 梦里,他们呼吸交缠,缠绵拥吻,做尽亲密之事。 梦醒,他们是叔侄关系,半分暧昧之语都不能有。 她连问一句,“顾知深,你到底爱我吗?”的资格都没有。 二人的脚步穿过客厅,走向宽敞寂静的餐厅。 偌大的室内,只听见清脆的脚步声。 顾知深知道她就在身后两步远的距离,故意放慢了脚步,也没见她上来。 他眉头微蹙,有些不耐,刚想转头喊她。 忽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清脆的声音闯入他的耳蜗。 “两年没见,我好想你。” 顾知深脚步一顿,脊背微僵。 镜片下,深邃的眸色晦暗不明。 克制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 半晌后,他转过身。 刚准备开口,忽而眸色一变,柔和几分的神色又立即恢复一片冷冽。 姜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对着手机又说了一句,“如果有空的话,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说完,她仰头看他,笑眯眯地问,“怎么了,小叔叔?” “发信息?” 顾知深的冷眸扫向她手里的手机。 姜梨点点头,笑得甜,“我学姐。” 顾知深居高临下地看她,审视的目光打量她两秒,没说什么,转身走向餐厅。 姜梨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不减。 平静的笑意下,心跳声震耳欲聋。 亮起的手机屏幕里,聊天框一片空白。 第15章 小叔叔也搬过来? 餐厅里,氛围异常寂静,只能听到偶尔杯碟碰撞的声音。 姜梨余光微抬,对面的男人眉眼微垂,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落地窗外的光影打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光。 “不合胃口?” 顾知深见她握着刀叉迟迟没把食物往嘴里送,抬眸间恰好跟她的视线相撞。 他挑唇问,“在国外待两年,吃不惯家里的饭了?” 眼前的桌上丰富又精致的早餐,都是姜梨以前最爱的口味。 她浅浅一笑,“当然不是,只是很久没有跟小叔叔这样一起吃早餐了,有些——” “不习惯,还是不喜欢。” 顾知深接话,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梨一时噎住,而后干笑两声,端起手边的牛奶慢慢喝着,盘算着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她当然不是不习惯,也不是不喜欢。 而是要说服自己慢慢戒掉这些习惯和喜欢。 顾知深瞧见她捧着一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眉头微微蹙起。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遇到不想回答或者想逃避的问题,总是喜欢捧着杯什么东西假装喝上大半天。 两年没见,脾气长了不少,这坏习惯倒是没变。 “什么时候回顾家?” 他换了个话题,没再为难她。 姜梨放下牛奶杯,杏眸微睁,“他们知道我回国了?” “你以为顾柔那张嘴有多严。”顾知深漫不经心道,“况且,你回国是什么军事机密吗。” 姜梨噎了又噎。 顾知深这张嘴,还是一点没变,能毒死人。 不过他这点说得没错,她回国本就不是什么重大保密消息,回了京州,就是到了顾家的地盘,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知道。 何况,顾柔知道她回国了,就会扯着喇叭广而告之,那整个顾家就会知道她回来的消息。 顾家是顶级财阀世家,一向重规矩。 她是顾家的养女,回国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探望,传出去容易被人诟病。 而顾老爷子最看重顾家的颜面,绝对不准许偌大的顾家落人话柄。 姜梨看向对方冷峻的眉眼,“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这两天就回去。” 男人只是“嗯”了一声,优雅地进餐。 气氛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尴尬的寂静。 姜梨觉得这样吃饭容易消化不良,喊了他一声,“小叔叔。” 男人喝了一口黑咖,没有抬眸,“说。” 姜梨想了想,问道,“太奶奶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顾知深放下咖啡杯,看向她,“倒是念过你几句。” 太奶奶是姜梨在顾家除了顾知深以外最亲近的人,对姜梨也特别好,对待她跟对待顾柔没有差别,是拿她当亲生的曾孙女儿看待的。 听见太奶奶念起过她,她忙问,“太奶奶念我什么?” 顾知深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唇角牵起,“说走就走,没良心。” “......” 姜梨嘴角抽了抽。 太奶奶才不会说这种话,这句话只有顾知深才会说。 一顿饭能被他噎三回,姜梨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牛奶,拿起餐巾纸轻擦唇角,“我吃饱了,小叔叔慢用。” 她刚起身,一个不明物体朝她抛过来。 她眼疾手快地接住,是一辆跑车钥匙。 “帮你挑了一辆车,比你花二十倍价格打车要方便。” 男人似嘲非嘲的一句话,让姜梨拿着车钥匙的手微微一怔。 原来昨晚在步云楼阁,她故意高价打车的事他都知道。 她垂眸看向男人,他明明坐着,高度上要低于她的视线。 那从容不迫又运筹帷幄的气场,却能轻松压住她。 他坐在那里,没什么动作,却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那么聪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是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而她,却能轻松被他看透。 姜梨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他连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知道,却偏偏不知道,她偷偷爱了他这么多年。 从她十岁第一次看见他,到她的二十二岁。 她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男人。 就是他,顾知深。 看向她微怔的样子,男人挑眉,“不喜欢再去车库挑一辆。” “当然喜欢。” 送上门的礼物,没理由不喜欢。 姜梨将车钥匙收下,弯起唇角,甜甜一笑,“谢谢小叔叔。” 看向男人冷峻深邃的眉眼,她想了想又道谢,“感谢小叔叔昨天晚上收留我一晚,我已经让朋友帮忙找房子了,会尽快搬走。” 顾知深拧眉,“这儿不够你住?” “够,太够了。”姜梨笑,“但我一个人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一个人住不了,”男人抓住重点,眼尾微挑,“两个人就可以?” 他的声线清冷,语气平静,没有别的多余的情绪。 好像只是真的在提个建议。 姜梨试探地问,“小叔叔......也搬过来?” 男人狭长而深邃的眸落在她的面庞,唇角似笑非笑,没有否认。 姜梨心里咯噔一声,笑意微敛。 他来真的? 如果换做以前,她是该高兴的。 但如今他们这样的关系,如何同居一室? 以什么关系,什么身份? 同过床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还能维持正常的叔侄关系同住一个屋檐下吗?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何况,她从不否认她觊觎顾知深。 同处一室,她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也许比四年前更疯狂也说不准。 “我没兴趣住这里。”顾知深声音清冽淡漠。 她犹豫而凝固的笑意在他看来有些刺眼。 提起他要搬过来,她就能吓成这样。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在床上眼泪巴巴地求着他别走的。 现在翅膀硬了,确实能飞得更远了。 或许,也不需要他了。 “我就说嘛。” 姜梨忍住喉间的干涩,笑着迎上男人镜片下审视的目光,“我住这儿也确实挺不合适,下次小叔叔要再带别的女人回来,也不方便。” “你倒是考虑得挺周到。” 顾知深起身,眉眼疏冷,“没有别的女人过来,你老实在这住着,等找到房子再搬走。” 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说完就转身阔步离开,高大的身影迎着门口的晨光愈发挺拔。 也愈发的,冷淡疏离。 第16章 她知道怎么利用这些东西 黑色的豪车从北山墅缓缓驶出。 男人坐进车后座,修长的指尖燃了一根烟。 印铭一边稳稳打着方向盘,一边汇报,“老板,已经查清楚了。” “昨天晚上去步云楼阁搅合梨小姐和唐林婚事的,叫王琪琪。是唐林的前女友,在娱乐圈知名度不高,所以跟了唐林一段时间,几个月前两人就分手了。昨天晚上,王琪琪突然到场大闹,说自己怀了唐林的孩子。” 步云楼阁是顾家名下的,私密性极高,如果没有当事人告知,是不可能会有外人擅自闯进去闹事。 顾知深靠在后座,扬了扬唇,“继续说。” “给王琪琪传递消息的也是娱乐圈的三线明星,叫舒紫,前天晚上她也在麟阁,正好在唐林的包厢,跟唐林打得火热。” 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男人的神情,印铭继续说,“舒紫跟梨小姐是高中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似乎很不错。” 闻言,后座男人面上的笑意深长,狭长的眸子里昏暗不明。 难怪前天晚上她刚回国就直奔麟阁,还熟练地报了他的卡号顺利进去找唐林。 昨天晚上,她又刻意让舒紫放消息给王琪琪,故意让王琪琪来闹场。 她想搞砸这场婚事? 那她又为什么要应下这场婚事? 难道是以什么东西为交换,让她不得不接受订婚? 思及此处,顾知深眸色微眯,“项家人对她怎么样?” “项耀杰夫妇自从两年前在国外找到梨小姐后,跟她往来并不多,但在人前对梨小姐都还不错。” 印铭说完又补充,“不过,他们夫妇在商场上倒是挺圆滑世故,会巴结会来事。” 顾知深掸了掸指尖的烟灰,没有说话。 旁白的座位上,放着一份牛皮纸档案袋。 点了点档案袋,他沉声问,“东西发过去了?” “已经发到舒小姐邮箱了。” 印铭说完,又壮着胆子提醒一句,“老板,这些东西很可能会进一步促进项唐两家的婚事。” 顾知深睨他一眼,“她比你聪明。” “......”印铭哑然,点头闭嘴。 顾知深唇角噙着一抹笑,幽黯的视线盯着手边的档案袋。 “她知道怎么利用这些东西。” ...... 红色的法拉利Roma在宽阔的马路上匀速行驶。 四十分钟后,跑车到达京州CBD繁华路段,驶入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停车场。 电梯上行到二十楼,电梯门刚打开,姜梨还没来得及看清工作室的logo,就被迎面过来的人扑了满怀。 “我的梨,你可算来了!” 沈念初抱着她,就像抱住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佯装哭着抹泪,“太好了,我终于不用一个人孤身奋战了!” “别哭别哭。”姜梨配合着哄她,“你的梨来了。” 沈念初一身浅蓝色的西装,身材高挑修长,精致的面容上妆容干净大气,黑色的长发扎了个利落的低马尾,御姐感十足。 人前是雷厉风行的沈总,此刻在姜梨面前,却像个诉苦的小苦瓜。 跟沈念初认识,是在姜梨两年前刚出国留学的时候。 她跟沈念初同校,又是同专业,恰好比沈念初小两届。 她入学的那年,沈念初毕业。 一次编剧合作让身处异乡又来自同国家的二人一见如故,犹见知己。 沈念初毕业后就回了国,但一直跟姜梨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她回国一年后,姜梨就接到了她的合伙邀请。 那时候的姜梨正处在迷茫期,犹豫着学分修满毕业后要不要回国。 她想留在国外,又实在太想念心底忘不掉的那个男人。 她想回国又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回去。 正巧这个时候,沈念初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专业对口,理念合拍。 姜梨当即就应下了。 于是二人就创立了Echo剧本创作工作室。 工作室处于初创阶段,发展重心又在国内,这一年多来都是沈念初在操心,让姜梨心里感激的同时还有些歉意。 如今她回国了,也是时候该为沈念初分担一些了。 “世乐传媒那边怎么回事?” 诉完苦进入正题,姜梨问,“对方怎么说?” “临时压价也就那么两回事。” 沈念初带着她走进公司,边走边说,“要么就是不肯给价,要么就是有别的要求要我们妥协。” 工作室面积不算大,但设计风格很不错,环境也好。 走进一间新办公室,光线亮堂,陈设简约又不缺设计感。 尤其书架上满满当当都摆放着姜梨喜欢的书籍。 沈念初笑问,“梨,办公室还喜欢吗?” “我的喜好你了解。”姜梨坐在皮椅上,双手搭在扶手轻轻转动,眸底写满了“满意”二字。 她接回沈念初刚才的话,问,“所以世乐传媒那边是想让我们让出署名权?” 无论什么圈子,无论都是围绕“名”和“利”二字。 世乐传媒无非也是想在这两点上拿捏住这个剧本。 果然,沈念初对她伸出一个大拇指,“猜对了,世乐传媒对外说最近影视行业不景气,他们拍一部亏一部,已经资金短缺。” “他们听说,天策资本最近有投资风向,准备投资娱乐行业。罗辉一听,就想找天策资本的老总拉投资。” 说到这,沈念初双手一摊,耸肩,“结果你也知道了,人家天策资本的老总就给了罗辉不到十分钟,话都没听他说完就走了。” 闻言,姜理不禁翘了翘唇角。 不用亲眼看见,她都能想象出顾知深看罗辉的样子有多高冷嫌弃。 他向来这样,对待着自己不满意的人和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罗辉那杀千刀的死老登,在他面前死得不冤。 “你笑什么?” 沈念初忽然歪头看向她翘起的唇角。 “没什么。”姜梨连忙压下唇角,“你继续说。” 沈念初喝了一口水,“罗辉没有拉到投资,而另一个编剧团队给他开了比较有利的条件,想把咱们这个剧本的署名挂在他们团队上。” 所以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了,给这边工作室的选择就是,要么要钱,要么要署名。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姜梨听后嗤笑,“这个老狐狸还挺会算。” “念初姐,你跟那边约个时间。”姜梨唇角弯起,“世乐传媒那边,我去谈。” “你去?”沈念初有些诧异。 姜梨对上她惊讶的眼神,笑着眨眨眼睛,“剧本是我写的,署名权必须归我们,钱也一分不能少。” 第17章 陪顾总睡一晚 世乐传媒那边跟沈念初约了上午十点。 姜梨特地提前十分钟到达,将跑车停在世乐传媒的公司楼下。 刚进门,前台告知罗导正在开会,请她稍等片刻。 姜梨笑意浅浅地点头,坐在会客室安静等候。 没想到这个“片刻”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前台进会客室时,姜梨面上不骄不躁,始终礼貌含笑。 “请问,罗导的会议结束了吗?” “很抱歉姜小姐。”前台面色为难,“罗导结束会议后陪重要客户前去用餐了,您看您......” 故意让她等了一个小时,又去陪客户吃饭把她晾在这儿。 这是给她一个下马威。 来都来了,哪有无获而归的道理。 姜梨笑意不减,“没关系,我可以等罗导用餐结束。” 她态度坚定,前台也没有再说什么,重新上了一杯水就离开了。 姜梨靠在椅背,回着沈念初发过来的信息。 沈念初:【怎么样,罗辉怎么说?】 姜梨:【死老登晾了我一个小时去吃饭了,面都还没见上。】 沈念初发了个震惊的表情:【他也太过分了!我看今天合同的事也谈不下来了,要不你先回来?】 姜梨纤长的指尖轻点屏幕,唇角含笑:【能不能谈下来,也要谈了再说。】 关上手机,姜梨轻抿一口玻璃杯中的水,目色浅浅地看向窗外的阳光。 她最擅长等待。 小时候每天等爸爸回家吃晚饭,等他闲下来带她去游乐园。 八岁那年,等外婆来领养她。 十岁那年,等顾知深来接她。 十八岁那年,等顾知深爱上她。 二十二岁这年,等自己放下这段爱。 这么多年她都在等待。 这区区几个小时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窗外的日光从正上方逐渐倾斜。 会客室里洒进的影子也悄悄移动了方位。 前台走进会客室时,里面年轻貌美的女孩依旧笑意浅浅,丝毫看不出一丝不耐。 “姜小姐,罗导请您去办公室。” “谢谢。” 姜梨礼貌道谢,悄然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两点半。 ...... 姜梨来到导演办公室门口,隔着半开的大门,正好看见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正跟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贴面低语。 姜梨一眼认出来,那就是世乐传媒的导演罗辉,和娱乐圈新晋小花任悠悠。 任悠悠年轻漂亮,说话温温柔柔,被网友评为“国民初恋”。 她粉丝基础庞大,也是罗辉的御用女主角。 姜梨这个剧本的女主角本来想找任悠悠,但被罗辉推了,说她小公司的剧本不贴合任悠悠的身价。 “罗导,您好。” 姜梨轻敲门边,提醒二人。 注意到有人进来,举止亲昵的二人连忙拉开了合适的距离。 罗辉使了个眼色,让任悠悠先离开。 他看向眼前过分漂亮的女人,眼神略微打量,“姜梨?” 姜梨立即挂起得体的笑容,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朝他伸手,“我是Echo工作室的总编剧姜梨。” 之前合作的交谈都在视频里进行,罗辉就夸过她漂亮,有做明星的底子。 “姜梨啊,闻名不如一见,果然是个大美人啊。” 罗辉笑着握住她的手,手指若有似无地在她白皙细腻的手背滑过。 “今天实在是太忙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姜梨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面上笑意不减,“罗导是大忙人,可以理解。” 她做事一向先礼后兵,礼到了,她开门见山,“罗导,我们Echo是很有诚意跟您合作的,剧本价格也是之前谈妥的,现在快签合同了您压价,不合适吧?” 姜梨长得漂亮,声音不轻不重夹着几分笑意,却让人听出一丝压迫感。 劲劲儿的,让罗辉对她又多了一丝兴趣。 他的视线意味不明,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遍姜梨玲珑的身段,笑道,“姜梨啊,你所有不知啊,现在行业太难了,我们也很为难。” “改价格是我们团队最终定下的决定,你的剧本写得还行,但你们编剧团队知名度不高,我们用你们的剧本风险也很大。” 他招呼姜梨在旁边的茶座坐下,抬手泡茶。 “天策资本你知道吧?” 他问了一句,又说,“你刚回国可能不太了解国内的市场,天策资本是我们国内目前最大的投行公司,只要能拿到天策资本的投资,那我们世乐传媒在影视行业就如鱼得水,自然给你们团队的价格也会翻倍。” 姜梨嘴角轻扯,听着罗辉画饼。 她当然知道天策资本,不仅是国内更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投行公司。 而天策资本背后的老板顾知深,是华尔街的神。 当年他在美国创下金融奇迹,封神回国,还是姜梨悄咪咪去借机的。 罗辉递给她一杯茶,“天策资本很看好我们世乐传媒,就差临门一脚就能获得投资。” “哦?是吗?”姜梨笑着接过杯盏,“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就是这临门一脚有些难办。”罗辉面色有些为难。 杯盏移手,罗辉趁机摸了一把姜梨的手。 姜梨手指一颤,茶水溢出。 她听见罗辉说,“我听闻天策资本的顾总不近女色,但男人哪有不爱美女的道理。” 罗辉赤裸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姜梨漂亮勾人的面庞,“若是姜编剧这么漂亮的大美人,恐怕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 他扬起意味深长的笑,“要是姜编剧这么貌美的人儿能陪那位顾总睡一晚,再吹吹枕边风,这投资合作一旦成了,别说是保持剧本原价,就算给你们翻几倍都行!” 姜梨指腹把玩着杯盏,茶水没有入嘴,唇边噙着淡淡笑意。 那双明媚的眸子里笑意清冷,“罗导真是大方。” 对上男人色气的眼神,她笑说,“原来罗导谈生意不是靠能力,而是靠女色。” 指尖捻起杯盏举在半空,杯盏倾斜,茶水洒在桌面,溅湿了罗辉的西装。 他忙后退半分,收起笑意看向面前的女人。 姜梨眼神不屑,“既然罗导这么喜欢给人吹枕边风,那位顾总的床,要不你去爬?” 第18章 跪下来舔鞋 她轻笑,不顾罗辉黑下的脸,杯盏重重掷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见她真的生气了,罗辉又不舍得就这么放一个大美人离开。 他连忙叫住,“姜编剧。” 姜梨脚步一顿。 罗辉站在身后盯着她纤细的背影,讪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嘛,别生气,这剧本的价格还有得谈。” 姜梨轻声一笑,转身笑问,“是么?” 他见姜梨姣好的面容始终带笑,生气的时候说话也不温不火的,又得寸进尺地拉近了一些二人的距离。 “姜编剧,你这么年轻漂亮身材又好,有些事情早点想明白对你只有好处。” 说话间,他伸手不露痕迹地摸上姜梨的腰。 姜梨陡然一怔。 罗辉见她没动,一副很好拿捏的样子,说出的话也过分了起来。 “任悠悠就是被我捧起来的,我有能力把她捧成新晋小花,也有能力把你捧成知名编剧。” 他距离太近,呼出的气息让姜梨一阵一阵恶寒。 “只要你跟了我,别说这个剧本的价格了,以后你的剧本我都能找最好的团队给你拍。” 罗辉笑起来,眼角的褶皱扬起,那双手下逐渐从她腰部下移,几乎就要摸到她的屁股。 姜梨嘴角的笑意已经凝固,看起来表面依旧在笑,实际心里已经mmp。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就在罗辉的手顺着她的腰线滑到她的屁股时,姜梨反身一个巴掌打在罗辉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在偌大的办公室里炸响。 猝不及防地一巴掌把罗辉打懵了。 他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姜梨,一声怒吼,“姜梨!” “你干什么!你竟然敢动手!” “罗导,不好意思。” 姜梨立即赔笑,甩了甩用力到发麻的手,“手痒了,没忍住。” 她笑意不减,眼神里却透着狠劲儿。 罗辉见过太多演员演戏,此刻从她面上看到四个字——蛇蝎美人。 一个不知名的小编剧,居然敢打他! “姜梨!你别不知好歹!”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我真的太怕了。”姜梨无畏地耸耸肩,抬头看了一眼上方,轻轻蹙眉。 罗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你看什么?” “看罗导你家人在天上罩着,说话就是硬气哈。”姜梨笑起来,“但罗导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就是被吓唬大的。” “你!”罗辉气极,手指抖动,“姜梨,你给我等着!这个剧本我们不拍了!” “不仅不拍了,我还要告你!”罗辉瞪着她,“我要告到你倾家荡产,我看你有多大能耐!我耗死你,耗到你跪下来给我舔鞋——” “啪!” 罗辉话音未落,姜梨又是反手一巴掌。 左右开弓两巴掌,罗辉脸麻了,姜梨的手更麻。 “左右都是告,那我再补一巴掌,别介意哈。” 姜梨依旧笑眯眯的,盯着罗辉气得发红的眼睛,“不过罗导,你要考虑清楚咯,您这是属于剧本违约,外加性骚扰,谁告谁还不一定呢。” 姜梨说完,又笑着提醒,“世乐传媒的导演有家有室,却和一线小花私底下不清不白,要是爆出去,一定很劲爆。” 话落,罗辉的脸都黑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弯起笑眸,“罗导,我们看看,谁耗死谁。” 盯着姜梨高傲走出的背影,罗辉气得双眼瞪起,抬手拨了个电话出去。 “通知法务部,我要告Echo工作室的编剧姜梨!” “给我往死里告!” ...... “什么!” “罗辉要告你!” 刚走出世乐传媒公司大门,沈念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说了谈话过程和结果后,又开始隔着手机破口大骂,“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外表一本正经,没想到私底下这么龌龊!明明是他狗先咬人,现在反倒还要告我们!” “告就告!咱不怕她!”沈念初一边骂一边安慰姜梨,“梨梨,我来找律师,咱们不怕他!” “念初姐,你不怪我把事情搞砸了吗?”姜梨笑笑,语气软下来。 “我怎么会怪你。” 沈念初连忙关切道,“你没被他那老头占便宜我就感谢佛祖了,他居然把娱乐圈那套潜规则用到商场上,以为任何合作靠陪睡就等能谈下来,这样下流的公司不合作也罢。” “你先回工作室,晚上我找个好地方一起吃饭,给你压压惊。” “官司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沈念初兜底的话让姜梨格外暖心,她走到车边,浅浅笑着。 刚准备开口,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座机号码,没有备注名字,却熟悉得很。 跟沈念初说了一声,她接通了电话。 “姜小姐?” 对方态度恭敬,是北山墅的管家,钟秋雯。 “是我。”姜梨回答。 “姜小姐,顾先生说他今晚回别墅吃晚餐,让我问您晚上想吃什么?” 顾知深今晚要回去跟她吃晚饭? 北山墅的私人御用厨师厨艺极好,做出的菜样样都合姜梨的胃口。 在别墅的那两年,顾知深把她的嘴也养叼了。 以至于她出国吃了两年白人饭,样样都不习惯,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基本不吃饭,肠胃也出了点小问题。 今天中午没有吃饭,现在确实也有点饿了。 脑子里想了一连串好吃的菜品,姜梨刚准备开口,忽而想到什么。 “不用了钟管家。”她语气不咸不淡,“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电话那边钟秋雯还想说什么,姜梨掐断了电话。 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点开沈念初的聊天框:【念初姐,官司的事我有办法解决,晚上先失陪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收起手机,姜梨挑挑眉。 罗辉提谁不行,非要提顾知深。 这下好了,踢到钢板了。 她心情极好地拉开车门,刚准备坐进去。 忽而一道熟悉的声音闯入。 “姜梨?” 姜梨转头看过去,巧了,又遇到不想看见的人。 她合上车门,歪头看向来人,“有事?” 项心瑶刚和朋友从旁边的咖啡店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再看车边的人,没想到是姜梨。 她的眼神落在她靠着的跑车上,法拉利超跑,几百万起步。 “你的车?” 姜梨转着手里的车钥匙,对着跑车biubiu两声,没有否认,笑问,“好看吗?” 项心瑶眉头拧起,向前两步,语气轻佻,“姜梨,你要脸吗!” 第19章 想亲 劈头一句骂,姜梨的笑意敛起,冷眼看向项心瑶。 “项心瑶,你屎吃多了,嘴这么臭。” 项心瑶没想到公共场合下,姜梨说话这么粗鲁,一张文静的脸上眉毛拧在一起,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她身边的朋友也意外对方的话,小声嘀咕一句,“瑶瑶,这人谁啊,说话这么难听。” 姜梨不屑地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我还有更难听的,要听吗?” “姜梨。” 项心瑶上前一步,忍着怒气面上挂着笑意,“你这车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我是好心提醒你,你是要结婚的人了,别不知检点。” 她的视线从跑车上移到世乐传媒公司的logo上,又转移到姜梨的身上,她眸色一凝,看清姜梨身上的衣裙。 这件衣裙她只在时尚秀看过,轻奢高定款,当季仅此一件。 她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衣裙,现在居然穿在姜梨身上。 她心中冷笑,姜梨确实长了一张男人舍得为她花钱的脸。 尽管心中愤恨,她面上依旧挂着的淡笑,“我劝你跟唐林订婚之前,最好跟外面的金主断干净了。要是让唐家知道了你这些龌龊事搞砸了婚事,我爸饶不了你。” 姜梨闻言,了然一笑。 项心瑶这是凭着一辆车,就脑补了一出她被世乐传媒金主包养的大戏了。 “你慌了啊?” 她踩着高跟鞋上前几步,迎上项心瑶的鄙夷的眼神,笑意浅浅,“你是不是特别怕我跟唐林订不了婚,然后你爸为了合作就不得不把你嫁过去?” “我慌什么。”项心瑶轻笑,“姜梨,做人要懂感恩,你应该感谢我家让你嫁给唐林,起码以后衣食无忧吃穿不愁,比给人做上不得台面的金丝雀要强多了。” 她看向姜梨那张好看的脸,眼里升着妒火又夹着得意,“这人生啊,就像登山,嫁给唐林已经是你能够得到的最高点了。” 她的视线看向姜梨身后那辆红得刺眼的跑车,又落在她身上那件极度合身的衣裙上,“别做梦攀高枝,你这种家世和人品,不配。” 话落,二人极近的距离间,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姜梨摸了摸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抬眼问,“说完了吗?” 项心瑶那些话没激起姜梨任何反应,让她脸色难看了几分。 “项心瑶。” 姜梨笑眯眯地喊她,“我也提醒你一句,嘴闲就去舔马桶,别在我面前叭叭的。” 说罢,她不顾项心瑶青红交错的脸色,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跑车。 轮子往前滚动两圈,车辆停在项心瑶旁边。 姜梨手指轻敲方向盘,睨向对方,“这么贵的跑车项耀杰没舍得给你买吧,赶明儿你也找个金主给你送辆大跑车。” 她红唇一弯,踩下油门。 跑车疾驰而过,只留下一阵尾气。 项心瑶盯着远去的跑车,指甲紧紧掐紧掌心。 这么多年了,姜梨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瑶瑶,她是你家亲戚吗?”身边的朋友气不过,“说话也太没礼貌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亲戚?”项心瑶轻哼一声,“她小时候不过是我们家一个端茶倒水做饭的佣人而已,活得还不如我家一条狗。” “她爸妈都死了,孤儿一个,还谈什么教养。” “没爸妈啊?”朋友露出惊讶之色,继而又说,“不过确实长了一张好脸,你看看她那车还有那衣服,价值不菲。” “是啊。”项心瑶抱着双臂,看向姜梨远去的方向,“她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靠着一张脸出卖色相换资源吃点青春饭,过几年不知道多惨淡。” “靠男人包养底气还这么足。”朋友不屑地嘁了一声,“她这么横,就没有怕的人吗?” “当然有。” 有个人,姜梨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想起这个人,项心瑶眼底得意的笑越发浓烈,唇角弯起,“他就快回来了,到时候,有她受的。” ...... 橙红的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一辆纯黑色的迈巴赫缓慢驶进了北山墅。 车门打开,男人俯身下车,矜贵的黑色衬衫束进窄腰,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下包裹着一双笔直逆天长腿。 顾知深臂弯搭着一件墨色西装外套,抬步走进屋内。 站在空荡的客厅,他环视一眼屋内,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 但手机里发送的提示,她的车不到下午四点就回了别墅。 他抬眸看向楼上姜梨卧室的方向,眸色微眯。 钟秋雯在吩咐厨师准备晚饭,连忙迎上来,接过男人手上的外套。 “顾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人呢。” 顾知深冷声问。 钟秋雯忙反应过来,“姜小姐在楼上休息,她说晚饭不用等她。” 顾知深拧眉,“吃过了?” “应该是没有,姜小姐说她没胃口。” 没胃口? 她往常在家,胃口都好得很。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没两天就没胃口了。 他没说二话,转身往楼上走。 ...... 姜梨回到别墅就回了房间写剧本,直到天色渐晚,听见外面传来车辆缓慢驶入的声音。 顾知深回来了! 她立即从沙发上起来,收起笔记本电脑,躺回床上。 恰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姜梨,开门。” 隔着一扇门,顾知深的声线清冽,冷冷淡淡。 “姜梨。” 门口的人似乎耐心不多,过了几秒,房门就被人推开。 同一时间,姜梨正准备开门,还没握上门把,猝不及防地差点撞在门沿上。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迅速握住门沿。 手背滑过她的额头。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清冽的冷木香迅速将她包围。 抬眼,门沿上的手白皙修长,指骨有力。 视线往上,眼眸里撞进顾知深那张好看到令人心脏狂跳的俊脸。 “......小叔叔?” 下一秒,男人眸色一凝,眉头微蹙。 门内的人穿着一套纯白色棉质睡衣,面色不佳,垂头耷脑的,像只蔫了的兔子。 “不舒服?” 顾知深盯着她那张有些惨白的小脸,声音发沉。 姜梨轻抿薄唇,垂眼摇头。 刚想移开视线,忽地被迫抬起了脸。 顾知深的虎口掐住她的脸颊,微微俯身,打量她略显苍白的面容。 “哪儿不舒服?” 距离拉近,他喷出的气息洒在姜梨面上。 姜梨抬眼,迎上他的视线,撞进他深邃的眸色里。 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在空中交缠。 姜梨心跳加速,面上的温度也略微升高。 盯着男人性感的薄唇,她咽下口水。 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想亲。 第20章 当然是睡一个,让我吹吹枕边风 指腹下的脸颊有些发热,呼出的气息温度也略高。 顾知深见她不说话,松开她的面颊,手背探上她额头。 随即,他眸色一沉。 就在他耐心用完神色微沉时,姜梨忙反应过来,“没发烧。” 终于开口说话了。 男人的神色这才缓和看一点,低声问,“没发烧,又不吃晚饭,哪儿不舒服?” 姜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胃不太舒服。” “让医生过来看看。” 顾知深说着就准备打电话。 “不用了小叔叔。” 姜梨忙说,“我就是中午饿过了,这会儿反而没胃口吃晚饭了。” 她轻轻弯唇,懂事道,“要不你自己先吃吧。” 顾知深深邃的眸色端量她两秒,像是察觉什么,轻扯唇角,“下来吃饭。” 语气又是不容拒绝。 男人转身就走,姜梨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微微挑眉,“听话”地跟上。 餐厅里,精致的菜品已上桌,色香味俱全,香气四溢。 姜梨看过去,都是她以前爱吃的中式菜品。 看来,北山墅的佣人虽然全都换过了,但厨师还没换。 还记得她爱吃什么。 只不过...... 姜梨坐下,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顾知深瞧了一眼她兴致不佳的样子,问道,“在外面穷得吃不起饭了?” 姜梨一噎,随即笑道,“倒也不是。” 说话说半句,猫腻藏得深。 顾知深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姜梨,我没耐心再多问。”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丝危险的意味。 那双微眯的琥珀色瞳孔里,藏着摄人的压迫感。 “就是遇到一个难搞的甲方。” 姜梨老实交代,语气蔫蔫的,“我等了他一个中午,没来得及吃午饭。” “结果呢?”顾知深问。 “结果谈崩了。”姜梨抬眼看向男人,眼神无辜,“他提了个很过分的要求。” “哦?”顾知深轻扯唇角。 “小叔叔。” 姜梨试探着开口,“你听了可别生气。” 顾知深狭长的眸扬起,兴趣渐浓。 姜梨拿出手机放在桌面,点开录音。 ——“我听闻天策资本的顾总不近女色,但男人哪有不爱美女的道理。” ——“要是姜编剧这么貌美的人儿能陪那位顾总睡一晚,再吹吹枕边风,这投资合作一旦成了,别说是保持剧本原价,就算给你们翻几倍都行!” 姜梨放着录音,视线在顾知深深邃冷峻的面容上流转。 录音听完,男人神色从容,波澜不惊的眸里没有漾起半点涟漪。 他抬眼,眸色里是姜梨娇俏可人的面庞。 以及她眸底,那抹微微狡黠的光芒。 像只伺机行动的小狐狸。 “小叔叔。” 姜梨一手托着下巴,轻眨长睫,“你会帮我吗?” 顾知深薄唇噙笑,“怎么帮?” “当然是睡一个,让我吹吹枕边风。” 这句话到嘴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硬是被姜梨活生生吞进了肚。 她只是微微弯唇,唇角漾起浅浅梨涡,笑而不语。 顾知深睨着她,轻轻一笑。 还以为她胆子跟两年前一样大,一样的不要命,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视线交汇,像是无声的拉扯。 半晌后,他薄唇轻启,“姜梨。” “嗯?” “别装。” 顾知深毫不客气戳破她的小把戏,盛了一碗热汤放到她面前,“吃饭,吃完看我心情。” 姜梨眨眨眼睛,笑意更浓。 这么说就是有戏! “好嘞!” 她嘿嘿一笑,端起汤碗就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 饿了一下午,这顿饭简直太香了! 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她忙不迭地干了两碗饭。 “我吃饱了,小叔叔慢用。” 她放下碗筷,小嘴一抹,脚底抹油似的噔噔噔就跑上了楼。 小狐狸得到猎物,跑得比谁都快。 顾知深盯着她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意思,会利用人了。” ...... 姜梨吃饱喝足窝在沙发,手机里弹出沈念初的语音消息。 【梨梨,罗辉那边真的不需要我找律师吗?】 姜梨按下语音回复:【不用了念初姐,世乐传媒的事,应该可以解决了。】 她没说用的什么法子,但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会有人解决。 她忽地想起多年前顾知深曾经告诉她的一句话—— “姜梨,你要懂得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要懂得利用身边的资源。” “我就是你的资源,为何不用。” 就在这时,手边的手机忽然铃声炸响。 她瞧了一眼来电,立马接起。 “梨姐!” 舒紫的声音格外激动,“劲爆消息!绝对独家,绝对刺激!” 话落,姜梨的手机里就接连弹出信息提示音,一组照片传了过来。 姜梨点开照片,眸色诧异。 “这些照片你哪儿来的?” “活菩萨给的!”舒紫的声音提高几分,“一觉睡醒就炸进了我的邮箱,我刚刚收工才看到,立马就分享给你了!” “梨姐,唐林这两天被王琪琪缠上可算是老实了几天,这照片你可要藏好了。”舒紫提醒她,“万一这照片被唐家人知道了,那你跟唐林那兔崽子订婚的事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姜梨纤细的手指一张张划过手机里十八禁的照片,眸色一转。 “藏?” 她轻轻一笑,“我要玩个大的。” 挂了电话,她翻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暴躁的声音震得手机一颤。 “谁啊!他妈的别烦我!” 姜梨嫌弃地将手机拿远,等对方平静了这才开口,“我是姜梨。” “姜梨?”对方似乎很意外。 “聊聊。”姜梨言简意赅,“明天下午两点,地址发给你。” “你让我去就去?”电话里,唐林语气轻佻,“姜梨,说两句好听的,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去。” “臭泥鳅沾点盐水,真以为自己是海鲜了。”姜梨冷嘁一声,“王琪琪的事还没解决,再来个你跟舒紫的事,唐林,你们唐家的脸不够你丢的。” 说完,她语气冷硬地强调,“时间地址发给你,来不来,你自己掂量。” 话音刚落,窗外一抹白色的光晃了一下她的眼,接着响起车辆启动的声音。 姜梨连忙掐断电话,光着脚跑到窗边。 楼下,那辆黑色的豪车车灯亮起,缓缓驶出了别墅。 姜梨心下一凉,他又走了。 第21章 让他舔个尽兴 晚上九点,星辰隐匿在如墨的天际,厚重而沉闷。 世乐传媒导演办公室里,罗辉顶着脸上落下的掌印正在审阅法务部拟好的律师函。 “赔钱就够了吗!” 他气极地告诉法务部,“给我找公关,联系媒体号,把姜梨的臭德行给我好好宣扬,我要让她在圈子里声名狼藉,彻底混不下去!” 他的眼神里透着狠意,他一个知名导演,被一个小编剧,还是个女人甩了两巴掌,真是奇耻大辱。 这口气他忍不下去。 “她不是挺傲吗,我要让她尝尝网暴的滋味,痛哭流涕爬着来求我!” 闻言,法务部负责人连忙准备着手去办。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后面色立即转了三百六十度,讪笑着接起。 “您好您好,我是世乐传媒的罗辉。” “真的吗?顾总请我去?”罗辉万分欣喜,“现在?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放下电话,刚才还暴跳如雷的人,此刻神情激动,拍了拍法务部负责人的肩膀,“手头的事先放放,先准备一份跟天策资本的合作的合同书,现在就要!” 十分钟后,罗辉带着合同书,离开世乐传媒,前往麟阁会所。 ...... 麟阁会所顶层,装潢奢华精细。 与下面几层包厢风花雪月的气质不同,顶层包厢里干净舒整,光线明亮,空气中透着冷冽而凛人的气息。 这个包厢,除了顶级门阀顾家,旁人可望而不可即。 能被顾总邀请到这个包厢里谈合作,罗辉心中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这个合作,百分百稳了。 没想到,那天晚上顾总虽然没给他太多时间,但实际上听进去了他们给出的投资的策略。 侍应生将他带到包厢门口,“罗先生,请。” 罗辉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又整理一下两鬓的头发,抬步走进去。 包厢宽敞寂静,没有其他人。 穿过偌大的娱乐室,观影房,最终来到包厢中央的大厅。 罗辉一眼就看见明亮大厅里,坐在沙发中央的男人。 顾知深双腿交叠姿态随意地坐在真皮沙发上,睨过来的眼神,似黑夜平静又藏着凛冽之气。 他手肘随意地搭在沙发背,指尖燃着一根烟。 只是往那一坐,没有言语,上位者的气场与不容侵犯的尊贵与生俱来。 连同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摄人咽喉。 罗辉在这个行业多年,见过许多不小的场面,此时站在这个年轻男人面前,他竟有些惶恐和胆怯。 京州谁人不知顶级豪门顾家。 商场谁人不识手眼通天的顾二爷。 “顾总,您好,我是世乐传媒的创始人和总导演罗辉。” 他壮着胆子上前,走到男人面前伸手,讪讪笑道,“再次见到您,真是荣幸至极。” 男人睨着他,缓缓抽了一口烟,既没有请坐,也没有伸手。 罗辉的手伸在半空,气氛有些凝重尴尬。 男人摄人的眼神打量他两秒,忽而轻嗤一笑。 “听说罗先生很了解我。” 男人语气不紧不慢,却听得罗辉后脊一凉。 他心里咯噔一声,笑容凝固在脸上。 周身寒气太重,罗辉忐忑地收回手,微微鞠躬,态度谦卑,“顾总您太抬举我了!我是在商场上久闻您大名,打心底里想跟您合作。” “是么。” 男人不疾不徐地抽着烟,薄凉的眼神打量着他,“怎么合作?” 他薄唇噙着一抹不屑的笑,“送个女人给我,这合作就成了?” 反问的语气不重,却夹着丝丝危险,犹如一把寒刃,让人胆寒。 罗辉脑子里警铃大作,脸色一变连忙解释,“顾总,您可能误会——” 话音未落,旁边一位黑衣男人猛地一脚踹向罗辉的膝窝。 罗辉倏地双腿跪下,眼睛瞪大,脸色煞白。 外界都传,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顾家的人,尤其是顾家二少顾知深。 他表面孤高冷傲矜贵自持,实则手段狠辣,行事果决。 得罪了他,不死也扒层皮。 “顾、顾总!” 罗辉顾不上颜面,老老实实跪在地上,颤声道,“您真的误会了......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这事儿是怎么落到顾知深耳朵里的。 难不成是姜梨那女人告的状? 不可能啊! 姜梨那女人除了脸蛋长得漂亮点,背景身份都跟眼前这位手眼通天的男人够不着半分。 她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在顾知深面前告状。 罗辉心里打鼓,冷汗直往下流。 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只冷硬锃亮的薄底皮鞋毫不客气地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吓得他陡然睁大了眼睛。 顾知深眼尾上挑,轻笑一声,鞋面挑着罗辉的下颌,如同逗弄一条狗。 “既然你这么喜欢揣度别人的心思。” 他声线沉冷,带着嘲意,“那你不妨揣度一下,你要怎么表现,我才会放过你。” 话落,罗辉面如死灰。 ...... 深夜,威风凛凛的迈巴赫从麟阁会所车库缓缓驶出。 印铭稳稳打着方向盘,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似有暴雨要降下。 他问,“老板,要回北山墅吗?” “西九樾。” 印铭迟疑一秒,随后道,“是。” 随即,电话响起。 印铭接通电话后,汇报道,“老板,罗辉已经通知他们公司法务部拟好了对Echo工作室的违约赔偿合同。” 从后视镜里望向后座的男人,他问,“接下来怎么办?”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深邃的五官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 修长的指尖点开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亮他清冷的眸色,他轻点几下屏幕,递给印铭。 印铭侧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两个字,点头,“好的,老板。” 收起手机,后座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烟丝燃烧,白烟萦绕。 男人面色清冷,声音冷冽,“他这么喜欢让人舔鞋,那就在这之前,让他舔个尽兴。” 此时,麟阁会所内,某个昏暗的包厢里。 罗辉正跪在地上,面色惨白地舔着十几位侍应生的皮鞋。 第22章 顾知深,我害怕 深夜,北山墅上下灯火通明。 窗外风声呼呼作响,听得姜梨心里怵得慌。 她赶紧拉上窗帘,将窗外黑沉沉的天隔绝在外。 沙发上的手机弹出一条今夜大雨预警的天气通知。 姜梨心中一惊,赶紧合上电脑,趁着大雨未至忙不迭地就冲到浴室去洗澡。 ...... 黑色的豪车穿梭在黑夜中的车水马龙里。 男人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没有一点星光的天空,窗外起了大风,道路两边的大树被吹弯了枝丫。 他低眸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天气。 今夜大雨。 随即关上手机,阖上双眼,轻靠椅背。 忽地窗外白光一闪,平地一声惊雷炸响,天空被照得通亮。 男人骤然掀开黑眸,两秒后,白光消逝,天空又陷入一片黑寂。 黑暗中,他薄唇轻启,“回北山墅。” ...... “啊——” 一声失控的尖叫,混杂着哗哗的水流声,以及响彻天空的惊雷声,消失在雾气氤氲的浴室里。 姜梨陡然僵住,脸色惨白。 刚才屋外的惊雷闪电仿佛劈在她身上,让她四肢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雷声炸响的瞬间,她双眼里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泪,呼吸发沉,浑身颤抖。 短暂的错愕后,她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擦拭掉身上的水汽,随手拽了一件浴袍裹在身上,光着脚就冲出了浴室跑进卧室,随即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用被子牢牢将自己包裹起来,仿佛给自己筑造了一所安全港湾。 窗外,隐约有雷声轰鸣。 漆黑的被子里,姜梨紧紧抱住自己不受控而颤抖不停的身体。 她双眼紧闭,双手用力攥着被单,心跳如雷。 每个雷声轰鸣的下雨天,都会把她带入十四年前那场噩梦般的雨夜,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十四年前的夜晚。 大雨倾盆,雷声阵阵。 如墨色的天空被狂风袭卷揉碎,豆大的雨滴砸在宽阔的柏油路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 八岁的姜梨,撑着一柄浅黄的伞,站在公交站牌等着下晚班回家的爸爸。 等爸爸回家是她每天乐此不疲的事。 只要爸爸下晚班,她就会站在离家不远的公交站牌下等着爸爸,然后再坐上爸爸的车一起回家。 那个雨夜,她像往常一样站在公交站牌下,乖乖等待着。 忽然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撕破天际,瞬间照亮路面湿滑的反光,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在云层炸开,轰隆声盖过了车轮碾过积水的哗哗声。 此时的路面上车辆甚少,她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穿过雨幕而来。 那是爸爸的车。 “爸爸!” 就在她准备朝爸爸扬手时,突然,路口闯出一辆失控的大货车,车灯像两团猩红的鬼火,冲破雨雾径直撞向那辆黑色的轿车。 “砰——” 一声巨响震彻雨夜,轰鸣声混杂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在惊雷声中轰然炸开。 黄色的伞坠落在地,被狂风卷出几米之外。 姜梨站在雨里,赫然睁大双眼,眸色猩红。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被撞得在原地旋转半圈,破碎的玻璃碎片混着雨水飞溅,车身擦着路面划出长长的火花,最终重重撞在路边护栏上。 “滴答——滴答——” 是血滴下的声音。 猩红而粘稠的血液从碎裂的轿车里滴落在漆黑的地面,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爸爸——” “爸爸——” 惊雷,车祸,她声嘶力竭的嘶吼,都融进了那个绝望的雨夜。 对姜梨来说,每个惊雷大雨的晚上,都像一场巨大的噩梦。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带来的绝望与恐惧,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她的咽喉,缠得她呼吸发紧。 姜梨躲在被子里,紧闭双眼,眼泪不停淌下,滑过鼻梁浸湿在枕头里。 怕,太怕了! 她害怕每个没有灯的夜晚,以及雷声阵阵的晚上。 像地狱一样。 什么都抓不住,只有无尽的黑暗。 但她也清楚地记得,过去的那些年,她的恐惧被人治愈过。 爸爸去世后的两年,往常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守着她的人,是外婆。 后来,是顾知深。 ...... 夜色渐浓,雨势没有减弱的迹象,黑色的豪车在大雨中疾驰,扬起层层白雾。 印铭从后视镜里瞧见男人不耐的神色,又提了速。 后座的男人看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雨,面色紧绷,微微蹙眉。 此时此刻,北山墅里的某个人,应该在哭鼻子。 跟她刚进顾家时一样,偷偷躲起来,哭得满脸泪痕。 那是她刚进顾家的第二年春天,极少下雨的京州在春季来临时,响起惊雷。 夜晚,他途经她的卧室,透过半掩的门缝,听到细碎的呜咽。 如同受伤的小兽,害怕又隐忍。 顾知深心中疑惑,在门口停留两秒,确认是哭声后,轻敲房门。 “姜梨,是我。” 很快,门内传来颤抖的回答,“......小叔叔?” 顾知深眉头微蹙,开灯进门。 白色的光线顿时照亮房间内每一处角落,也照亮一张稚嫩苍白而挂着泪痕的小脸。 她坐在床头,紧紧捏着被单的手用力握拳,指尖泛白。 小小的身体轻轻颤抖,双眼通红,十分可怜地望着他。 顾知深呆愣一秒,问她,“做噩梦?” 姜梨轻轻摇头,小嘴撇着,豆大的眼珠往下掉。 顾知深往前几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被人虐待了?” 姜梨刚想说不是,忽而窗外一声惊雷,吓得她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不假思索地就抱住了床边的少年。 彼时十岁的姜梨,紧紧抱着十八岁的顾知深,顾不上他平日里对她的嫌弃,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攥紧小手,死命不松手。 顾知深看见她的动作,这才了然。 她怕雷。 他轻笑,“出息。” 雷声平息,两根修长的手捏住她的睡衣后领口往后拉了拉,“姜梨,你鼻涕蹭我衣服上了。” 姜梨抱着少年劲瘦的腰身,听着少年嫌弃的声音,忽然心中没那么恐惧了。 “对不起小叔叔......我明天帮你洗......” 她怯生生地开口,就是不松手,颤着声音问,“行不行?” 顾知深垂眼,盯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十分宽容道,“就给你一分钟。” 忽而,那双含泪的眸子仰头看他,可怜巴巴。 顾知深低头看她,“雷又不劈你,怕什么。” 姜梨抿紧了唇没说话,豆大的眼珠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时间到了。”顾知深提醒她松开手。 姜梨很懂事,她知道这个时候,面前这个少年没有义务像外婆一样陪着她。 他能为她停留一分钟,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她缓缓松开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顾知深睨着她,对着她身后的被子轻抬下巴,“睡觉。” 他转身就走,忽而一道闪电撕破黑夜,又是一声惊雷—— “小叔叔!” 与雷声一同入耳的,是她发抖却又用力乞求的声音。 顾知深转身,姜梨小脸上泪痕交错,她颤抖着嘴唇,十分可怜地望着他。 “我害怕......”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 北山墅里,呜咽声从薄被中传出。 姜梨瑟缩在被子里,她忍不住轻哭出声,颤抖地喊着一个名字,“顾知深......” “......我害怕。” 恰时,一道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咚咚咚——” 跟姜梨的心跳声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