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是富二代》 第1章 1 周末的下午。 天刚下过雨，天空很清明，九月的太阳光很亮，但不晒，空气湿润清新。 电杆上相连的电线像五线谱一样，电线下是一排相邻的小砖房，最靠边的房子白色墙皮掉了一大片，露出会相间的水泥和黄砖。 房子只有两层高，雨停了，屋檐还在淅淅淋淋滴着雨。从屋顶沿墙下来的水管里还淌出不少雨水，一个红塑料水桶在下面接着，已经积攒了满满一桶，多余的水顺着桶边往外冒。 这里的人家多会在下雨天接雨水。 “你都高二了，不多花时间抓学习搞什么人际交往？” 房子里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声音有点大，但不是很凶。 “是同学生日，人家邀请了好几次，不去也不好意思。”慕挽意出门把外面积满水的红色塑料水桶提进来。 水桶很重，她从小没少干活，提起来还是有些吃力，水桶摇摇晃晃的，洒了一地水，还好雨后的地本来就是湿的。 慕挽意把水桶放回房间原来的位置，房子有前后两个门，后门打开有专门手洗衣服的洗衣台，雨天的水会拿来洗衣服。 “要早点回来，天晚了多不安全，怎么不改到星期六天去？”慕挽意的妈妈一边拿着扫帚弯腰扫地上漫进屋的水出后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 “可能是比较重视生日的日期吧？”慕挽意的猜测。 即将生日的是她的前桌，前桌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精致也注重生活。前桌和慕挽意说过，如果她高考没有考上，她爸爸会养她，所以她根本不在意学习。 慕挽意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她觉得不读书还是不行，毕竟身边大多数人还是在为高考奋斗，在这种内卷严重的快节奏环境下，慕挽意也有被带动。 “对了挽意，你自行车坏了，今早你爸骑去买菜，这两天下雨地滑，连人带车摔田里面去了。”妈妈累得直了一会身子放松，又继续扫角落里的积水。 “啊？爸人没事吧？” 难怪都没有看见爸爸，该不会又摔进医院了吧？ “没事，他皮糙肉厚，就擦破了皮，又不知死活地跟朋友去钓鱼了。”说到这里，妈妈把扫帚靠墙，出后门拧开洗衣台的水龙头洗了把手。 那就好。慕挽意松了口气。 “对了，修车店不远，你去看看他们修不修自行车。” 慕挽意说了声“好”推着自行车出门，妈妈说的是一条街距离的汽车修理店，是慕挽意高中后每次上学和放学都会路过的一家店。 她没停留过，每次都是骑自行车路过。一年了，也没留意过修车店修不修自行车这件事。 修车店不大，店面有些年头了，装潢设施有点老旧。 慕挽意听邻居说过，在那修好了电瓶车，那自行车也会修的吧。 慕挽意推着自行车在小道上，可能是刚下过雨的原因，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小道两边是田野，雨后的绿像调了滤镜。 路面湿漉漉的，慕挽意穿着印花白T恤和黑色短裤，趿着拖鞋。她瘦瘦的，皮肤白，今天梳了马尾，浓密乌发下，脸小小的，是单纯高中生的脸，眼睛澄澈，一看就没经历过什么。 事实如此，慕挽意连小镇都没有出去过。小时候，父亲答应全家人去北京旅游，但工作太忙没去成，之后也没有再提起过。 到了修车店。 是两间二层的独立房子，一楼连通两个店面，二楼像是他们自己住的。店面虽然不大，应有尽有，墙上挂着不同型号的轮胎，边上又堆积了几个。 店内有汽油的味道，被雨天冲淡了些。 二楼挂了个很长的修车广告条，比起店里的旧，广告条很崭新。楼下一间是洗轿车的。一间是修车的，放了很多慕挽意不认识的修车工具。 店里有个少年穿着橙黑工装T恤，戴着黑色鸭舌帽在弯腰修车，帽檐挡住眼睛，只看见弧度优越好看的鼻梁和嘴唇。汽车的前盖打开，里面的结构很复杂，灰很厚，有点脏，少年没有嫌弃，骨节分明的长指探进入摸索。 “那个，你好。”慕挽意打断。 除了眼前的少年，修车店没有大人在。 少年手里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她，“什么事？” 男生帽檐下是清冷锐利的丹凤眼，碎发微湿，长得有点像最近很火的男团成员，不是五官像，是精致程度。 “这能修自行车吗？”慕挽意站在那，两只手放在把手上扶着车。 “车怎么了？”路嘉亭放下手里的活，上前检查自行车。 “链条掉了，后车胎没气。” 慕挽意刚才检查过了，目前就发现了这两个问题。 “嗯。” 路嘉亭拿了工具箱，蹲下修链条，一声轻响，熟稔地把链条归位。 慕挽意看着他的手法，他的手很好看，修长、骨节分明，手指上沾了刚才修车黑色的油。 看着看着，慕挽意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他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 慕挽意想，他没读书吗？现在就出来打工了。 初中同学里很多人中考考不上普高，家里又不愿意给读职高，就辍学去学手艺了。 慕挽意是幸运的，她小学当过班长，初中成绩徘徊在班级中游，中考时考上了个不好不差的高中。高一成绩在班里还好，高二又慢慢落下来，现在家里人很担心她大学能不能考上本科。 “轮胎破了，要补。”路嘉亭抬头看慕挽意。慕挽意看到了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扬，加上他冷冰冰的声音，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 “噢，好。”慕挽意点点头，她不懂这些，交给他去解决。 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不读书了。慕挽意的班长同桌和班里的男生吵架，总是说“人丑就要多读书”。 “有钱的话换一个吧？”楼上叮呤哐啷下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是铁楼梯特有的下楼声音。 男人手里端着碗筷，饭上盖着茄子和土豆丝。他往嘴里扒了口饭，眼睛还不忘斜着看正在修车的少年。 “看你轮胎也旧了，是学生吧？轮胎旧，地上坑坑洼洼上学骑不安全。”男人饭还没咽下就囫囵地讲话，慕挽意看着他动来动去鼓鼓的嘴，害怕他会喷出饭来。 “多少钱？”慕挽意问。贵的话她就不修了，爸爸前天说要给她买新自行车。 这个自行车从她小学六年级就骑了，已经快五年了。 “100。”男人嚼着饭，伸出一根手指，他的手指粗短，还沾有常年洗不掉的黑漆。 “啊？” 慕挽意的自行车买来也就二百多。 “补个胎就好了，不用换。”不咸不淡的声音由下而上，路嘉亭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就已经拿工具在补胎了。 补好胎，他又拿气筒把轮胎打上气。 边上的男人不讲话快速扒饭，筷子和碗碰击的声音很大，像在发泄什么，朝男生背影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慕挽意不敢讲话，默默看着男生一个人忙活。 “好了。”路嘉亭拧上轮胎气孔帽，起身拿湿毛巾擦了擦手。 “多少？” “五块。” 这家店还挺实惠的。慕挽意从兜里拿出粉色皮的钱包，抽出一张新的五块递给男生。男生看了一眼没有动作，钱已经被中年男人抢进兜里了。 他面无表情，没什么意见。 慕挽意骑上车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中年男人的谩骂声，方言夹着脏话。不堪入耳。 大概意思是。 “没用的东西，放跑老子的生意，你饭也别想吃了。老子倒了给狗都不给你。”还有几声狗叫。 现在是下午两点，慕挽意吃完午饭还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 男人越想越生气，拿起边上的湿毛巾砸在路嘉亭脸上。“饿死你。” “随便。”路嘉亭甩手把湿毛巾扔回工具箱里，漠不关心地继续趴在车前盖前修理。 “饿死你个小兔崽子。”男人气冲冲地上楼。到点了，他有午睡的习惯。 早上就喝了一碗稀粥，路嘉亭继续修车，饥饿感对他来说杀伤力不大。 一声短促的刹车微微刺耳。 路嘉亭抬头，又是那个女孩。 他眼里是不解。车没修好？ “那个，我去买了馄饨给你。”慕挽意把馄饨挂在把手上，她路上骑得快，晃出了一点汤水。 慕挽意踢下自行车脚架子，取下馄饨。馄饨还很烫。 “我不要。”路嘉亭扫了一眼。 慕挽意走到他面前，手里还提着馄饨。“我听到那个人说不给你饭吃，是因为你帮我补胎没有说换轮胎吧？” 路嘉亭极轻的笑了一声，有不屑的意味。莫名好听。 “多少钱？”路嘉亭摘下手套，手伸进裤兜。 “什么？” “馄饨多少钱。” “五块。” 路嘉亭从兜里摸出两张一块钱的纸币，钱不够。“不要。” “我请你的。”慕挽意上前一步，被车前盖里冒出的汽油味熏到了。刚才站边上还没有这么大味道。 “别动，你衣服要蹭到了。” 慕挽意吓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T恤，新买的衣服，还好没蹭，不然要被妈妈骂了。 “五块，我欠你的。”路嘉亭接过馄饨连句谢谢也没有。 “好吧。”慕挽意点点头，反正他也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家在哪。 回家的路上。 轮胎打满气的自行车格外轻盈，慕挽意骑着有要飞起来的感觉，雨后的小道很干净没有泥泞，空气里弥漫着两侧田间的青草气味，淡淡的很好闻。 慕挽意回到家。爸爸也到家了，雨后钓鱼的收获不错，一铁盆里都是活蹦乱跳的小鱼，有慕挽意手掌那么大。 “挽意回来了，修车多少钱？爸爸报销给你。”爸爸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得憨厚。是他把女儿的车骑坏的。 “不用啦。”慕挽意笑着，她笑起来是月牙眼，弯弯的，亮晶晶的。 慕挽意有卧蚕和弧度弯弯的双眼皮，就算是不笑的时候也很和善。 “下个星期的零花钱。”爸爸从破旧的钱包里取出三张红色的一百元钞票，“你妈妈说你要去给同学过生日，给人家带点礼物。” 从爸爸生病不能工作以后，家里变得生活拮据，慕挽意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一百块零花钱的钞票。 “太多了。”慕挽意难为，她既想要这个钱，又觉得自己不能要这个钱。 “拿着，难得和同学出去玩。”爸爸把钱塞到慕挽意手里。“要玩得开心。” “谢谢爸爸。”慕挽意折好钱放进钱包，轻飘飘的钱对她来说很沉重，心情也很沉重。愧疚爬上心头，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 第2章 2 慕挽意纠结了好几天。 她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没有联系方式，大多在小学和初中毕业后分道扬镳，前桌算是她慕挽意高中的第一个朋友。 前桌的生日在星期五，生日会定在了晚上，她请大家去饭店吃饭，饭后去镇上最繁华的商场唱K。 语文课上，老师在讲台上批改作业，布置了作文练习给学生当随堂作业。 教室的风扇飞快地旋转着，教室的所有窗户都打开了，也抵不住同学们唉声叹气，表达着对夏日炎热的不满。 窗外绿茵茵的树叶看起来丝毫没有阴凉之意，慕挽意单手撑着一边脸盯着外面操场上跑步的同学发呆。她眉头轻轻蹙起，思绪飘渺。 “明天我的生日别忘啦！”前桌再次转头，笑嘻嘻地小声提醒大家。越临近她的生日，她提醒的越频繁，生怕有人爽约了。 “知道了知道了。”慕挽意的男同桌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样子却像宠溺的老母亲。 慕挽意收回目光，看着两人讲话。 “挽意你也别忘了。”前桌看向慕挽意。 “我......”慕挽意话还没说完，一根粉笔快准狠地飞了过来，正中慕挽意的额心。 掉在桌子上的粉笔是红色的，同学们纷纷看向慕挽意，她额心沾了红色粉末，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这么多人注视，慕挽意一下子红了脸，低头握着笔开始写作文。 语文老师不依不饶，“自己笨成绩差还影响其他同学，班主任让你和班长坐同桌不是让你拉别人下水的！” 又是一声哄笑。 慕挽意不讲话，脸越发滚烫，引人注意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异类，一下子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窗外一丝凉风吹过，才让她发热的脸好受了一点。是一个男生跑了过去，跑得很快，那个男生校服外套敞开，里面是校服T恤，背的是黑色的书包。 大热天还穿外套，和穿T恤校服的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十班教室门口。 男生在门前收住脚步，缓了口气，不慌不忙地走进教室，敲了敲门。 清冷的少年声音。“报告。” 正在自习的同学抬起头，看到一张帅脸。 “什么点了你也知道来上课啊？”主课老师站起来，阴阳怪气地走到路嘉亭面前。“都第二节课了，你怎么不在要放学的时候来？不想读书我看你干脆退学算了，听说你跟你舅舅修车有钱赚。” 教室里有零碎的笑声。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路嘉亭是班里出了名的暴脾气，是老师又爱又恨的学生，奖学金和年级前三的名单上最常出现的就是他的名字。 路嘉亭不讲话，刚才是跑来的，额前碎发微湿。 “滚后面站着去。”老师两手抱胸地走回到讲台坐下。 脚步声响起，安静了一刻，响起一声金属撞击，吓得老师一抖。 路嘉亭把书包放回位置，出来的时候踢了一脚凳子。然后冷着一张脸拿了书站到后面去，书本挡住脸。 反了天了。 老师见他也还老实，没有再说什么，怕他炸毛发疯。这种事情以前在别的老师课堂上发生过。 下课铃声打过。 前桌忘了慕挽意上课挨骂的事情，继续和大家说了一遍又一遍明天的流程。 慕挽意很不好意思地趁前桌渴了停下来喝水的时候说，“我明天可能不能去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小心，怕前桌不高兴。 在班级里，慕挽意就是一个小透明。前桌是一个有钱会打扮的女生，有男生给她写过情书，慕挽意的同桌兼班长也喜欢前桌。 慕挽意是一个无聊普通的人，别的女同学都是三五成群结队，她没有时间和金钱过多社交，高一整整一年都是和另一个文静的女生一起吃饭。高二分班后，那个和她一样小透明的女生被分到了理科，慕挽意又回到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前桌是个热情的自来熟，前桌主动和慕挽意讲话，愿意带慕挽意玩。开学到现在三个星期，前桌和她讲话最多。 “为什么啊？”前桌语气里的热情少了一半，眼神带着埋怨，“说好的，怎么可以反悔？” “我还托别人叫了十班的一个大帅哥来，你真的不想见见吗？很帅的。” “去嘛去嘛，好不好？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我的生日，去见见世面嘛。” 前桌劝说着。 慕挽意没有办法。“好吧，我去。” 十几年后的班级聚会上总会有那么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同学，他们要么相貌平平要么成绩平平要么不爱讲话。总之，慕挽意觉得，以后班级聚会被叫不出名字的这几个人里，肯定有她。 她没有主见，活到现在，全靠走一步算一步，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好。 前桌喜欢慕挽意这样的软性子，好说话，还很闲，说什么都会答应，吃饭上厕所可以叫她陪着。 放学回家。 从星期天以后，慕挽意放学回家路过修车店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放慢车速往里面看一眼，看看那个男生在不在。 这几天都是不在的。 今天看到他在了。 慕挽意骑着车，一个穿着和她一样校服的男生单手插兜，伸出一只手像拦出租车一样。 慕挽意停下车，发现这个男生穿的是他们学习的校服。 “你也是三中的？”慕挽意惊讶地问出口，原来他是读书的。 “还你的钱。”路嘉亭拿出一张崭新的五块钱纸币。 慕挽意想了想，还是接过。 “我是三中高二七班的，慕挽意。”慕挽意自我介绍，她不是要和他做朋友，只是遇到同校的有点不可思议。 “路嘉亭。” “你是几班的？” “十班。” “高几？” “二。” 路嘉亭像看傻子一样看慕挽意。 三中每次出月考成绩都会张贴在公告栏上，路嘉亭的排名必定会出现在前三，常常霸榜第一。不排除有一种人不在乎月考成绩的可能，这种人大多也不在乎学习。 慕挽意不会去看月考公告栏，这对她来说有点像公开处刑。她想，挤在前排看的应该都是好学生。 单数是文科班，双数是理科班。慕挽意是文科班的，路嘉亭是理科班的。 “还挺巧的。”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还在读书，慕挽意心里有种欣慰的感觉。 慕挽意在学校不八卦不社交，爸妈告诉她一定要考上大学，慕挽意努力学习才能维持这平得掀不起波澜的成绩。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又有鱼。 初一的时候，爸爸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的顶梁柱生病对一个普通的小家庭来说真的是晴天霹雳。手术费很昂贵，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爸爸本人说要放弃治疗，留下钱让母女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妈妈说什么都不肯，冒着人财两空的风险又是哭又是骂，坚持要爸爸去做手术。 好在手术成功了，爸爸的生命是保住了，但留下了后遗症，腿脚不利索和不能干重活。 爸爸之前就是干体力活的，现在只拿在家吃药慢慢把身体养好。他偶尔会和朋友去钓鱼，把掉来的鱼卖掉一些，再留下一些让妈妈做清蒸或是红烧。 饭桌上，慕挽意又说了明天要去给前桌过生日的事。 “早点回来，夜里和同学一起走，要注意安全。”妈妈再三叮嘱，要慕挽意一定记住。 “好。” 吃完饭，慕挽意帮妈妈一起收拾餐桌，妈妈让她写作业去。慕挽意说作业不多，硬是拿过碗洗了。 妈妈是厂里的女工，因为要照顾父女，所以只干白班，白班没有夜班工资高，一家人全靠她微薄的工资生存。爸爸生病的手术费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下了债务，这几年零零散散还的差不多了。 爷爷奶奶去世得早，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爸爸是老大，在慕挽意的印象里，叔叔很早得了病去世了。姑姑远嫁北京，当时爸爸住院没少出钱出力，姑姑流的泪不比妈妈少。 天气热，前后门开着，妈妈坐在边上用蒲扇扇风。为了省下那么点电费，家里有吊顶风扇没开。 慕挽意看着妈妈长了皱纹的手，慕挽意心里堵，她突然说，“我以后赚很多钱给你用。” “赚了你自己用吧，管我做什么？供你上完大学，我也不管你了。”妈妈话这样说，脸上笑得还是很开心。 一定赚很多钱给你用。一定。 星期五早上。出门前妈妈又叮嘱慕挽意今天聚会结束要早点回来，不要在路上逗留。 三中星期五放学比较早，比平时要早上三个小时多，下午两点就放学了。 前桌邀请了慕挽意还有慕挽意的同桌，以及她的后桌，一个短发女生。 比起慕挽意，前桌和慕挽意的后桌更聊得来，她们都赶时髦在追星，那是一个当红双人偶像唱歌团体G&P，还花了不少钱在小卖部买了他们的海报贴纸和周边。 前桌给慕挽意科普过G&P这个团队名来自于这两个歌手的名字，G和P都是十七岁的男生，慕挽意看到海报上的两个男生，很帅气很阳光。明星，对他们这些小镇上的人来说遥不可及。 前桌和后桌yy着G&P成员要一个人分一个当“老公”。还约定好毕业以后要一起去看G&P的演唱会，顺便问慕挽意要不要和她们一起去。 慕挽意说，“有钱的话就去。” 她没去过演唱会，有点遥远，但是个念想。 慕挽意的同桌不喜欢G&P,不光是他，班里很多男生都不喜欢，可以说是到了厌恶的程度。同桌告诉慕挽意，花痴小学生才喜欢这两个男的，然后他被前桌和后桌围殴了。 “他们这些丑男就是妒忌G&P的颜值。”后桌打得最凶，一巴掌拍在同桌背上，很响亮的一声。 同桌任由两个女生打骂，秉持着一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形象。“事实啊，我才不妒忌他们，我看还没十班的路嘉亭帅。” 比起温柔清秀的长相，直男们似乎更喜欢冰冷带有攻击性的同性长相。 “路嘉亭这脸去当明星肯定也能火。”后桌难得和同桌站在统一战线上。 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慕挽意微微一诧。他们都认识路嘉亭？ “路嘉亭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 班长同桌说。他高一是火箭班的。 三中入学新生班按照中考成绩和入学考分为三个班，快班、慢班和火箭班。 高二后的文理分班又是按照成绩各分为五个班，数字越大的班成绩越好。 慕挽意高一是踩线进的快班，她偏科有点严重，文科比较好，分班考的时候又超常发挥进了第二好的文科班。班里好几个火箭班的。 “对，我昨天跟你说要来的那个帅哥就是他。”前桌看慕挽意一脸茫然，忍不住发笑，“我让你同桌把他叫上了。” “要不是我脸大，换你们请都请不来。”同桌顿时傲气十足，他和路嘉亭做了一年的同桌，求了好久，路嘉亭才卖他这个面子。 “对对对，你脸最大。”后桌怪声怪气地恭维。 慕挽意和前桌都哈哈大笑。 第3章 3 校门口。 高一高二高三的放学时间是错开的。刚放学出校门的同学很多，像一群鱼涌出校门，挤来挤去的。 星期五的原因，大部分学生脸上的表情是愉悦轻松的。 同桌单独去找路嘉亭，慕挽意和前后桌在校门口等着。前桌买了炸鸡柳条分给她们吃，加了胡椒粉，慕挽意转身朝没人的地方打了个喷嚏。 前桌笑她，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想让路嘉亭做我男朋友。”前桌吃着鸡柳突然和她们说。 “为啥啊？”后桌一脸莫名其妙，她抢着吃鸡柳条，吃的最多，没给慕挽意插手的机会。 慕挽意慢慢地嚼着嘴里的鸡柳，手里转着竹签听前桌讲话。 “我靠，隔壁班好几个女的都有男朋友，她们在企鹅空间at，不过那些男的长得都不咋地。搞得我也想谈恋爱了，找个帅的谈，再发个合照到说说，肯定羡慕死她们。我看路嘉亭就挺帅的，听说有几个人追他，还被他骂了。” “就为了这个？”慕挽意不理解，她睁大了眼睛，单纯得发傻。 这个年纪的人比较爱攀比，但她们不比谁的成绩好，比谁高谁漂亮谁皮肤白，比谁有男朋友谁男朋友帅。 “不然谈恋爱能为了什么？” 慕挽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趁后桌闲下来的时候再次插了一个鸡柳。 “十班的。他成绩挺好，你要做了他女朋友，记得借作业给我们抄。是不是啊，挽意。”后桌用胳膊肘碰了碰慕挽意。 “嗯。”慕挽意没注意后桌说了什么，先点了一下头。 “小case。” 站在茂盛的树荫下遮阳也是有缺点的，草丛里蚊虫有点多，叮得三人很快手臂上就有了几个小红点。 “烦死了。”后桌挥舞着手臂驱赶小飞虫。 好在没一会同桌和路嘉亭就出来了。路嘉亭校服外套敞开，里面白色的校服T恤上是有两个扣子的，他只扣了一个，喉结比其他男生明显，他单肩背着一个黑色书包，双手插兜，一张不好惹的冷脸，但又好看得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同桌在后面笑着双手搭在路嘉亭的肩膀上推着他走，路嘉亭表情很烦躁，像被人绑架着来的。 “你好啊。” “你好你好。我是林浩杰的同学。”林浩杰是慕挽意同桌的名字。 前桌和后桌看了两眼发光，又害羞又热情地抢着和路嘉亭讲话。 路嘉亭没搭理她们，睥睨了她们三个一眼，很没礼貌。 “要不要吃冰棍啊？我给你们买。”同桌拉着路嘉亭往小卖部里走，有些讨好的意思，“路嘉亭，你随便挑嘛。” 三个女生也跟着进去。 “我要吃两个。”路嘉亭说。 他拿了两个巧克力淋面脆皮雪糕，六块钱一支的。 “可以可以。”林浩杰拉开冰柜，让三个女生也挑一支。 前桌和后桌选了盒装香草雪糕。慕挽意拿了一个老冰棍，五毛钱一根，她家夏天冰箱里转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清凉解渴。她对熟悉的事物比较有把握，担心没尝试过的雪糕味道不好。 “蠢不蠢，也不知道拿个贵的。”路嘉亭拿走慕挽意手里的老冰棍，把自己的一支巧克力脆皮雪糕换给她。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啊，我同桌比你懂事多了。”林浩杰笑着骂他，然后摸狗一样地揉了慕挽意的头。“是吧挽意？” 慕挽意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惊得缩肩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边上闪躲。 前桌和后桌听到路嘉亭讲话，捧场地笑了。前桌还附和地说，“是啊挽意，别给林浩杰省钱。” 四个人吵吵闹闹地走在后面，路嘉亭走在前头，慕挽意看他一口老冰棍一口脆皮雪糕混着吃。傻子吧，这样能好吃吗？ 慕挽意吃着巧克力脆皮雪糕，甜苦甜苦的。表面是巧克力榛果淋面，里面是奶油雪糕，还有蓝莓酱夹心，口感很丰富。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前桌说不想坐公交车，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超载了，师傅让他们再加五块钱才肯走。路嘉亭说那他不去了，前桌立刻给林浩杰使眼色，林浩杰赶紧拦着路嘉亭和师傅说，“加加加，加钱。” 路嘉亭二话不说地坐在了副驾驶。四个人挤在后面。 慕挽意坐在路嘉亭后面靠边的位置，林浩杰挤在她和前桌的中间，他人又高又壮很结实，挤得慕挽意贴着车门。 路嘉亭斜靠着车门和座椅，他眯着眼看后视镜。 晚饭是在饭店包间吃的烤鱼，慕挽意吃不了辣的，问服务员要了三碗水涮三遍才能入口。她晕车胃口不好，一口烤鱼三口水，吃了个半水饱。 前桌和后桌忍不住笑她被辣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问服务员有什么不辣的菜。后面又给慕挽意加了一份西红柿鸡蛋汤，用来泡白米饭吃。 吃饭全程，路嘉亭不讲话，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前桌和后桌好心关心他要不要再点点别的，他也不理人，坐在那专注着在玩林浩杰的游戏机。 林浩杰缓解尴尬地开玩笑问他是不是也被辣到了，要不要和慕挽意一起吃西红柿泡饭？ 路嘉亭骂了一句脏话，让他滚。 路嘉亭是被骗来的。林浩杰说是自己生日，请路嘉亭一起来吃饭。聊天过程中才知道今天其实是一个女的生日。 前桌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脾气也不小，今天已经迁就路嘉亭好几次了。 一下子气氛被搞得很尴尬。慕挽意想，这个人真是不会说话，有人请吃饭也不给东家好脸色看。 吃完饭，林浩杰去附近的蛋糕店提上个星期就订好的生日蛋糕。 和一群不熟的人一起，路嘉亭待不住。还没等林浩杰回来，他就说，“我走了。” “唉，你不唱K了？”后桌替前桌拦住他，“加个企鹅吧？你企鹅号多少？” “没有。”路嘉亭绕过她走了，他双手插在外套兜里走得很快。还为了抄近路单手跨了一个围栏，他一只手撑着栏杆，轻松地跳过去，姿势干净利落。 “毛病，拽什么拽。”后桌吃了闭门羹，再帅的男的她也要骂。 “就是，也不是很好看嘛。”慕挽意识趣地赞同，她对好看的事物没有太多滤镜，更偏向实用的。 林浩杰带着蛋糕回来了，第一句话问路嘉亭去哪里了。 后桌说走了，还让林浩杰和路嘉亭绝交，让他不要跟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玩。 四个人去唱K，他们给寿星唱了生日歌。林浩杰是“麦霸”，霸着麦不松手的意思。 一个包厢固定两个麦克风，她们抢不过林浩杰，还有一支麦克风在前桌和后桌的手里交换，她们总是把自己的歌切到首个，要么合唱G&P的歌。慕挽意第一次去KTV，点了歌一直等不到自己的歌，还觉得很奇怪。 后来后桌看不下去了，让慕挽意唱了一首《当》，她声音很好听，清灵干净，像山涧岩间的叮咚清泉声。 前桌忍不住惊呼一声，“挽意，你唱歌真好听，学过的吧？” 后桌没恶意地下意识接上话，“哪有钱学？” “没有啊。”慕挽意没有放在心上。“以前妈妈看《还珠格格》的时候我跟着唱，可能唱多了就会了吧？” 以前小学初中的时候，她唱歌会有人夸好听，慕挽意没有当真过。 KTV屏幕上的时间是八点多了。慕挽意说该走了，从书包里拿出买的礼物给前桌。那是一个中间有着G&P照片的水晶球，会亮会转会唱歌，里面有泡沫球，倒过来再正起来的时候会“下雪”。前桌很喜欢，不情不愿地放她走了，“唉，才唱了一个小时。” 第一次来KTV，慕挽意只唱了一首歌，握着麦克风唱歌的感觉还挺奇妙的。慕挽意有了下次再来的想法，但刚才前台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说一个小时要二十块。 是妈妈时薪的两倍。 慕挽意出了包厢，隔音不好，走在闪烁着花花绿绿灯光的走廊上还能听到各个包厢里传出的声音，有撕心裂肺的也有鬼哭狼嚎的。 有人从包厢出来去上厕所，差点撞上慕挽意。 慕挽意走到大厅，还有醉酒的男人被搀扶着说要再喝一杯。这里鱼龙混杂，烟酒味浓重，边上站着几个抽着烟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慕挽意，然后互相说了什么大笑起来。 走向门外的路只有短短几米，慕挽意被吓得有回包厢的冲动。 学校们在寒暑假前总是会给学生们科普社会上有多么多么的恐怖，让他们千万不要去KTV、网吧和酒吧。也听闻过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半夜在外被奸。杀，还有绑架到山区给人当老婆的新闻。之前有学生在传三中有高中生被人贩子挖了器官抛。尸，虽然辟谣了，但还是有不少同学吓得不敢走那条路。 慕挽意正打算掉头回去，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嘉亭坐在大厅的椅子上，他靠在椅子上，手握拳撑着太阳穴，直直地看着几个男的讲话，双眼放空。 天啊，不怕被打吗？ 慕挽意赶紧上去拉他，小声说，“喂，你在干嘛？” 路嘉亭看到慕挽意，起身背起书包就走，“没干嘛。” “那个，他们在里面，要我带你进去吗？”慕挽意知道是哪个包厢，她以为路嘉亭是改变主意回来唱歌了 。 “要唱歌吗？”慕挽意跟上他。 可看到路嘉亭走的是出口，那他来干嘛？ 有路嘉亭在，慕挽意路过那几个男人的时候没有那么害怕了。路嘉亭比他们高很多，脸又臭，一副拽样，校服随意穿着，会被当作小混混的那种。 “不唱。” 慕挽意迟疑，“你是不是唱歌不好听？” “你唱歌好听？”明明是疑问句，被他说的像陈述句一样。 慕挽意不说话。他们走的是去公交车站的路，沿街是各种各样的店铺，路灯是昏黄的，行人慢悠悠的，路边还有赶路的狗。 “你唱一首。”他突然说。路灯照在路嘉亭的头发上，镀了层金光。 “啊？”慕挽意愣了，然后说，“才不要。” 莫名其妙的，这是在大街上。 又不熟，多不好意思。 第4章 4 周末。 慕挽意在家做作业，她房间里有一台电脑，是初中的时候买的。那个时候家境还好，爸爸给她买了小灵通和电脑还有自行车，房间里的空调也是可以在夏天想开就开。 电脑有点卡，用来打开网页查学习资料要等很久，慕挽意登了企鹅，看同学最近的空间动态。前桌发了好几条指桑骂槐的说说，后桌在评论区评论了某人什么什么的。不明真相的吃瓜同学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慕挽意知道，她们是在说路嘉亭的，她给那条说说点了个赞。 班里大多同学都有企鹅，慕挽意加的人不多，都是旁人主动问她企鹅号多少。 妈妈在周末会加班，一直干到晚上很晚回来。 最近外公病了住院，爸爸在家也是闲着，就去医院陪护。 星期六写作业，星期天慕挽意在附近的饭店做兼职。饭店不大，就是端菜收盘子收银的活，还包饭，赚的钱她能当下一周的饭钱和零用。 晚饭的点来了熟人。 路嘉亭跟在一个中年男人后面进来，看到慕挽意，两人四目相对，微微错愕。 慕挽意小声说了“嗨”。 路嘉亭没讲话，他边上高壮油腻的中年男人好像是他长辈。他长辈大声招呼后面几个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进来，好像是打牌赢了要请客。 “李由安，这你外甥啊？第一次见，长这么俊。”一个男的抽着烟，笑哈哈地拍了拍路嘉亭的肩膀。 路嘉亭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臭小子，摆脸色给谁看啊。”李由安一巴掌拍在路嘉亭后脑勺，看起来下手很重。 “叫叔叔。”李由安指着一个男的让路嘉亭叫。 路嘉亭被打也是一声不吭。 “又欠打是不是？”被驳了面子，李由安不满地骂骂咧咧。 “那你打死我。”路嘉亭终于冷冷开口。 “真以为老子不敢！”说完，关友超就抽出啤酒箱里的一瓶啤酒举了起来。 “诶，先生，不可以。”慕挽意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挡着路嘉亭面前，夹在两个人中间。对面眼前男人高大的身躯，慕挽意显得格外瘦小，她解释，“呃......不可以在店里打架。” 其他随性的男人劝说，“干嘛呀真是的，小孩子嘛，计较什么。” “这么多人看着呢，放下放下。”有人过来夺啤酒。 “在外老子给你脸，回家再收拾你。”李由安面对一帮朋友又变了脸色，相拥他们进包厢，很是阔气，和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男人们进到后厨点菜。 老板娘吓得跑出来问慕挽意有没有受伤，慕挽意摇摇头。老板娘又在男人们的招呼下进去记菜名，饭店的菜是要手写在纸上的。 慕挽意转身看路嘉亭，他还是一脸轻浮无所谓。 “你刚才叫一声‘叔叔’嘛，叫了就好了。”慕挽意松了口气，对刚才的事惊魂未定，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看到她这样，路嘉亭不屑轻笑一声，轻声说了个骂人的词。慕挽意不知道是说她还是他舅舅，还是那几个男的。 他舅舅看起来又高又壮，要真动起手来，慕挽意赌路嘉亭一下子就会被撂倒。 “你怎么在这？”他扯开话题，笑过之后神情淡下来，语气和脸色比刚才有温度。 “打工啊。”慕挽意提起自己身上的围裙给他看。看不见吗？饭店名字还印在上面。 “为什么打工？” “赚钱啊。” “这里很乱。” “我用扫把扫一下就好了。”慕挽意以为他说的是饭店乱。地上有烟蒂和包装碗碟的塑料袋，确实乱。 “来这的人乱。”路嘉亭说的是他爸这种人。 “那没办法了。”慕挽意去看过了，附近的饭店都是这样的，主要是小镇上都是这样，这里连路都没造全，百姓素质没有完全普遍。 “有办法。” “什么办法？”该不会是不打工吧？ 路嘉亭看着她，突然他舅舅喊了一声，“路嘉亭，给我过来。” 他没再说，去了包间。 没一会又出来了，慕挽意问他怎么了，他说要去帮他舅舅买烟。 路嘉亭买完烟进包间。饭吃着吃着，父子两又吵起来，李由安让他赶紧滚蛋。 路嘉亭摔门走出来，没在饭店看见慕挽意的身影。 等慕挽意帮老板娘送完餐，老板娘让去路嘉亭爸爸那间包间的男人结账时，路嘉亭不在里面。 每周一有晨会。学生们集合在操场，校长会在台上拿着有线话筒讲话。话筒的声音有些空灵，带着卡磁的声响，在操场四周的音响传出来，萦绕在学生耳边。 上午的太阳毒辣，晒得大家苦不堪言，豆大的汗哗哗地流。 有几个明智的穿了外套，脱下外套盖在脑袋上挡太阳。 “路嘉亭，你不热啊？”站在路嘉亭后面的大高个被太阳光刺到睁不开眼，咸涩的汗珠流进眼睛里一阵刺痛。 路嘉亭穿着校服外套不脱下来挡太阳，这么大热天穿外套在太阳下晒的人还真不多。 附近的同学被吸引过来，路嘉亭没说话。 校长是个话多的老头，他热血沸腾，全然不管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连老师都受不了他了，“哎呀还不结束。” 快到上课铃响了，副校长在底下提醒，校长才说了“早会结束，各班按次序回教室。” 操场上的班级陆陆续续散开。 前桌和后桌拉着慕挽意去操场出口蹲路嘉亭，慕挽意不太想去，前桌就说她不仗义。 “路嘉亭。”前桌闪现一步挡住路嘉亭的路。 边上几个路嘉亭的男同学发出意味深长的长声唏嘘“哦~”。 “滚开。”路嘉亭不客气地讲话，语气像警告。 “你没女朋友，做我男朋友吧。”前桌开门见山的直白，把慕挽意也愣住了。 几个人起哄鼓掌。 “别烦我。”路嘉亭推开前桌，从慕挽意身边经过，他校服外套的衣料擦过慕挽意的手臂肌肤。 隔壁班几个看戏的女生见状笑出声，前桌怒不可遏地呵斥她们，“都滚啊，看你妈。” “吵什么！还不去上课。”路过的老师看到围成一团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骂了再说。 后桌和慕挽意回教室的一路都在安慰前桌，后桌说了很多路嘉亭的坏话，慕挽意也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 女生们说一件事就会好几天说一件事，前桌和后桌经常在上课隔着慕挽意讨论路嘉亭，明明说着他的坏话，又跟林浩杰打听他高一的事。 对于这件事，慕挽意很难融入到她们的话题。马上要到分班考的第一次月考，她更加担心的是这次考试会不会退步。 慕挽意在自习复习文言文的内容，学累了会在草稿上写一排一句的文字，像小诗也像歌词，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她押韵着句子尾部的字词，反复思索句子里用什么词语表达更贴切。 她写了一小段关于夏天的，写夏风燥热万事乏味，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写遇到了一个比夏天更暴躁一点就炸的男生。 写完，慕挽意加了个标题Summer。 慕挽意还是和往常一样，每天路过修车店的时候看路嘉亭在不在。偶尔会看见他在修车，两个人有时候对视，慕挽意很快收回目光，骑着车，一下子就路过了。 因为慕挽意不说路嘉亭的坏话，前桌和慕挽意的交流少了，和后桌的关系更进一步，这点慕挽意也无所谓。 有一天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前桌和后桌把慕挽意叫到一旁，说待会放学让她和她们一起走。 前桌打听到路嘉亭每天放学在修车店修车，她打算故意弄坏自行车的轮胎去修。 “不是吧？”慕挽意没想到前桌对路嘉亭这么执着，这都半个月多了。 那天晨会结束，路嘉亭当众拒绝前桌让她下不了台，还被隔壁班疯传嘲笑，前桌吞不下这口恶气。 她要报复路嘉亭。 修车店。路嘉亭蹲下检查了轮胎，起身去拿工具。 “怎么样啊？要不要换个轮胎？”前桌冲他的背影大喊。 “你想换就换。”路嘉亭背对她们干活，讲话还是不带一丝温度。 “换轮胎要多久？” “不久。” “多少钱？” “八十。” “你换的行不行？”前桌难得和他说上话，多问了几句。 “不行，你找别人。”路嘉亭不耐烦。 “换啊，什么态度啊你，有对客人这样的吗？”前桌从钱夹里抽出八十拍在桌上，“你拿出好点态度我就换。” 慕挽意看路嘉亭已经有了要骂人的兆头。 一个中年男人叮呤哐啷地从楼上跑下来，慕挽意认出是那天在饭店举着啤酒瓶的男人。路嘉亭的舅舅。 李由安一巴掌拍在路嘉亭的后背推他走开，怕他放跑生意。“赶紧给我滚蛋！” 路嘉亭扯下身上的工装外套甩在一边，冷着脸转身往店外走。 男人凶巴巴的样子把三个小姑娘吓到了。 “小姑娘，换轮胎是吧，叔叔给你换。”李由安拿过桌上的八十块，满脸堆笑。态度比刚才的路嘉亭好上一百倍，前桌不乐意也没办法了。 今天的作业有点多，慕挽意和前桌说自己要回家了，前桌知道她家就在附近，就让她先回去了。 慕挽意骑上自行车回家，自行车年龄大了，骑起来吱呀吱呀的。慕挽意又不好意思开口和爸爸说再买一辆车的事，年龄越大，她越不好意思开口问父母要钱。 只能想着靠做兼职攒钱。 “慕挽意。” 慕挽意没想过她的名字从路嘉亭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路嘉亭叫她的全名。 “啊？”慕挽意听到后面有人喊，急急忙忙拉住刹车停下车。 两个人十几米的距离，路嘉亭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的。 “怎么了？”慕挽意下车。 “你喜欢我？” “什么？不是不是，不是我，是崔忻怡喜欢你。”慕挽意吓了一跳，飞快解释。 崔忻怡是慕挽意的前桌，她当路嘉亭误会了。 “谁？”没听说过的名字，路嘉亭不是想知道答案。 “刚才修车那个女生。” “我还以为是你喜欢我。” 慕挽意懵了，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走了。 慕挽意飞快地骑着车，她想到了崔忻怡和路嘉亭告白时被当众拒绝的尴尬模样，明明她没告别路嘉亭，也没有被拒绝。 林浩杰也说，喜欢路嘉亭是会被他骂的，这小子不近女色。 第5章 5 月考结束后是国庆。 月考的那一个星期大家都在专心复习。 慕挽意的前桌和后桌还是和往常一样让慕挽意帮忙在自习的时候传字条，从修车店回来后，她们聊关于路嘉亭的事情少了。 在她们的交谈中，慕挽意知道G&P出新歌了，她们把重心放在了在新歌评论区打黑粉。 在她们眼中，任何黑G&P的男的都是现实中的丑逼。 慕挽意看了看林浩杰。他皮肤黝黑，脸上是现在大部分高中男生都会有的青春痘，长痘还会导致脸油腻，五官粗糙宽大，鼻子被眼镜压得很塌。听他黑G&P黑得话很难听的时候，慕挽意会觉得崔忻怡讲的有点道理。 现在不用MP3听歌了，可以在电脑和手机上听，那是要开通VIP才能听的歌。她们去网吧拜托老板帮忙充Q币，然后再用Q币买音乐会员。 月考的成绩公布了。林浩杰和慕挽意一起去看，崔忻怡和后桌躲在厕所听G&P的新歌，她偷偷带了手机和耳机来学校。 这个时候刚出了最新款的智能机，她爸爸在发售第一天就托朋友给她买到了，崔忻怡还在企鹅空间发了条说说“炫父”。慕挽意给她点了赞，这是崔忻怡要求的，必须给她发的说说点赞。 慕挽意问过为什么，崔忻怡说赞多才厉害。 很奇怪。崔忻怡的好友列表里没有删掉之前嘲笑她的女生。 这是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全校高二生有四百多个，慕挽意庆幸自己没有退步，还是平常平凡的中游排名。 这一点林浩杰还是很佩服她的，不管考试难度高低，慕挽意似乎都能稳定在一个水平不动如山。 “路嘉亭年级第二名诶。”林浩杰在前三名黑体大写里看到熟悉的名字。 每次前三的学生几乎都是他们高一火箭班的，路嘉亭成绩不错，之前稳居年级第一，每次掉到第二第三，林浩杰都会做出很夸张的表情。 慕挽意也看到了。他学习这么好吗？慕挽意卡在一个排名里，进步一名都寸步难行。 离慕挽意最近的好学生就是班长林浩杰，其实这些年级先锋的好学生对慕挽意来说很遥远。她不会为他们起波澜，一心维持着自己的生活和成绩都自顾不暇。 慕挽意挤出重重人潮，多亏了林浩杰高大的身躯才为她开出一条路来。 公告栏前，几层人外，路嘉亭正站在人外那看，他目光落在成绩纸上，一米八四的身高给他带来了优势。 “路嘉亭？”林浩杰走去打招呼，热心地告诉他，“你第二，我看到了。” “哦，看到了。”看林浩杰时，路嘉亭余光瞥了慕挽意一秒。 “视力这么好？”林浩杰扶了扶眼镜。 林浩杰搭着路嘉亭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回教学楼，路嘉亭不动声色地抬手打掉他的手。林浩杰也不在意这点小细节，继续和路嘉亭讲游戏机的新出的游戏有多难过关，请求路嘉亭帮他过一下关。 慕挽意被落在后面，对他们谈论的游戏内容一头雾水，为了不跟他们同路，她干脆去厕所找崔忻怡和后桌。 崔忻怡分了一只耳机给慕挽意听G&P的新歌，节奏感很强，旋律也很好听。慕挽意问了她歌名。 崔忻怡告诉慕挽意这首歌叫《No one but you.》,还问她要不要加入粉丝群。 “那加一个吧。” 加不加都无所谓。 回家打开电脑登录企鹅的时候因为网卡等了很久，企鹅刚登上就“滴滴滴——”地响起好几条群通知。 【G&P粉丝群4（123群人满）管理员“小崔爱P哥”邀请你加入本群。】 【G&P后援团管理员“小崔爱P哥”邀请你加入本群。】 【G&P家族俱乐部管理员“小崔爱P哥”邀请你加入本群。】 【......】 “小崔爱P哥”是崔忻怡的企鹅网名。 慕挽意依次同意入群，有群员发了【欢迎！】、【新人爆照！】、【你是GG还是MM？】什么的。 慕挽意飞快打上字：【我丑。】，然后关闭了群聊。 群消息还在疯狂“滴滴滴”响个不停。 慕挽意点开音乐软件搜索了《No one but you.》，她没有会员只能听三十秒前奏和两句开头。加起来不到五十秒可以听，慕挽意反反复复听了二十几遍，直到电脑卡到只能关机。 她这破电脑，充了会员也是浪费钱。 国庆作业多。饭店人也多。老板娘专门跑到慕挽意家里问她能不能过去帮忙，说了前三天给她三倍工资，拜托她来救个场。 爸爸去钓鱼了不在，妈妈说随便她，慕挽意禁不住三倍工资的诱惑答应了。 国庆的饭店确实忙，几乎没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慕挽意干了两天,端盘子端到手抖，大腿也走得很酸痛。 最后一天的时候。慕挽意又遇到了路嘉亭，这次他不是和他爸一起来的，是一个人来的。 他不是来吃饭的。路嘉亭看到慕挽意第一句话是，“就知道你在这。” “干嘛？”慕挽意正在扫地。 刚才有一个领导模样的客人喝多吐了，空气里都是呕吐物混着酒的腐臭味道，地上还有呕吐物。 路嘉亭皱眉。 “有话，出来说。” “在这说啊。”饭点正忙着，慕挽意一刻都抽不开身，哪有空。 “在这说不了。” “我出去不了。” “还要多久结束？” “三小时。”现在才五点，起码要到八点。 “好，我在外面等你。”路嘉亭受不了呕吐物的味道。 国庆到了第三天，来饭店吃饭的人只增不减。好在是最后一天了，慕挽意想到这一点轻松了许多，剩下的几个小时里干活也有了动力。 老板娘给慕挽意结算了三天的工资，慕挽意打算一半给妈妈，一半留着买新自行车。 爸爸之前总说要给她买自行车，慕挽意知道爸爸没有收入来源，很难实现。外公病了，家里的支出又多了一笔。 路嘉亭在饭店外的红色塑料凳上坐着，两只小狗绕着他蹦跶，路嘉亭挠一只白色小狗的脑袋逗它。 饭店每天会有剩饭，老板娘喂了几次流浪狗，久而久之就有一条好相处的黑白流浪狗留下来做看门犬。老板娘让慕挽意给它起个名字，慕挽意起了个很随便的名字，叫小花。 一个月前，小花生了两只小狗，一黑一白。 “你还没走？”慕挽意以为路嘉亭已经走了。 “嗯。”路嘉亭捡了地上一块鸡腿骨头问慕挽意，“它能吃吗？” “可以啊。” 路嘉亭把骨头丢在地上，小白狗嚼了几下吞下去，看着路嘉亭开心地摇尾巴。路嘉亭又丢了几块鸡骨头给它。 路嘉亭丢的离小白狗近，每次小黑狗跑过来都抢不到，分不到骨头只能委屈巴巴地发出呜咽声。 “你给它吃一点。”慕挽意看不下去，也捡了一块小骨头给小黑狗。 “它丑。” 小黑狗看起来憨厚黢黑，不像小白狗干净纯粹。 “别这样说小狗。”慕挽意捂住了小黑狗的耳朵。 路嘉亭看到，轻笑，“蠢不蠢？” 月亮很圆，快入秋了，蝉鸣少了。两道有树，丛生的杂草间还有田鸡在叫。 路灯不是很亮，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放假了，慕挽意穿的是T恤，黄色的印着卡通图案。路嘉亭里面穿了黑色T恤，外面穿了校服外套。 “不热吗？” 在慕挽意印象里，路嘉亭一直穿着外套。 “体寒。” 慕挽意笑出声了。 还没听说过男的体寒。 “到底来干嘛呀？”到底是什么事，在饭店里不能直说的事。 “明天有空？” “有吧。干嘛？我要写作业。”剩下的四天慕挽意在家写作业。 “出来写。” “去哪写？” “图书馆，顺便陪我去走走。” “为什么要我陪？你怎么不找林浩杰？”慕挽意没觉得自己和他很熟。 “别废话。到底行不行？” 他讲着讲着，语气不耐烦起来。 “啊？”慕挽意看着路嘉亭的侧脸，从额头到下巴都是完美流畅的弧度，精致俊逸，皮肤光洁，没有痘痘没有痣。 路嘉亭扭头正视她，五官秀致又带有少年独特的攻击性。第一次和帅的男生这么近对视，把慕挽意吓得一跳，突然心跳变快，脸上烫烫的。 “行不行？”路嘉亭没察觉她的变化，语气强硬。 “行......啊。”慕挽意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就我们两个吗？” “嗯。人多，太吵。”他说。 慕挽意的家离饭店不远，双方知根知底，所以能长期把兼职干下去。 路嘉亭陪着慕挽意回家。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下次再干到这么晚和我说，我过来。” “......”过来干嘛？ 路嘉亭看慕挽意没反应。“听见没？” “听见了。” 他这么暴躁干嘛？ 慕挽意到家了，她问了路嘉亭明天几点。路嘉亭说明天七点来她家楼下接她。 妈妈七点可能还没出门上班，慕挽意让他站远点，别被妈妈看见。路嘉亭笑了。 一楼的灯亮着，是黄色的灯泡。 爸爸妈妈在说什么，慕挽意钥匙开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回来了。”爸爸笑着说，他今天没有在医院陪护。 妈妈愁眉苦脸的表情分明在告诉她家里有事。“怎么了妈？” “外公手术要钱，妈妈想下班后晚上再去超市收银。” 妈妈话音刚落就被爸爸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挽意一个人在家谁照顾？” 一下子，夫妻俩吵起来。 “没事的，我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妈妈这样会不会很辛苦？”慕挽意打断他们，她不是小孩子了，家里被照顾最多的人反而是爸爸。 “不会，就是客人结账收收钱。”妈妈说。 “那你去吧，我这么大了，一个人在家没什么的。” 爸爸妈妈没讲话。 慕挽意上楼的时候，他们又继续小声地商量。 二楼有前后两个房间，慕挽意的房间在前面。她去了后面的房间，在衣架上取下妈妈挂着的钱包，把今天发的工资都放进去。 第6章 6 慕挽意昨晚定了闹钟，闹钟一响就起来了。 太阳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慕挽意选了件浅色的格子衬衫配白色半身长裙，把要带的作业装进帆布包里。 楼下妈妈还没走，还有洗碗的声音。 “怎么起这么早？”妈妈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抬头看到慕挽意。 “我跟同学去图书馆写作业。” “桌上有吃的。” “好。”慕挽意拿了两个红糖馒头出门。 路嘉亭就站在慕挽意家附近。妈妈要出来了，慕挽意眼疾手快地拉着路嘉亭躲到墙后面，等着妈妈电瓶车骑远了才出来。 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换了件黑色运动外套。 她责备他站这么近干嘛，被发现了怎么办。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路嘉亭说得坦荡，一脸无所谓。 对方说得没错，慕挽意哑口无言，莫名有点做贼心虚。 走出一段路，慕挽意想到什么，把红糖馒头分了一个给他。“你还没吃饭吧？” 红糖甜甜润润的，馒头不干，面粉香气很足。 他们坐公交去的图书馆。公交车上有空调，空调温度开得低，吹得慕挽意有点冷，不禁打了个喷嚏。 路嘉亭靠窗，双手抱胸看着外面的风景，建筑物飞快倒退。他伸手，手掌挡住了边上的空调出风口。 冷冷的风往袖子里灌了些，手臂在隐隐作痛。 图书馆里很安静。 路嘉亭没带作业，慕挽意问他怎么不带，他说早写完了。 “那来干嘛？” “我看书不行？” 国庆图书馆人不少，不过空位置还是有的。不少人看起来是高中生，看来放假也在很努力地学习。 一张长桌可以坐四个人，他们和别人拼桌。不是面对面的位置，是同桌。 图书馆内很安静，慕挽意拿出作业写，路嘉亭拿了一本书看。 慕挽意瞄了一眼，是什么关于飞机的，还带有插图。 这么大人了还看小孩的东西。 对面坐着的是两个女孩子，题测本上写的是高二英语。她们偷偷看了路嘉亭几眼，然后传纸条写了什么。 路嘉亭靠在椅子上，举着书本挡住脸看书。 看了一会，路嘉亭放下书，看慕挽意放在边上的习题本。有一页上面写了一小段话，什么夏天，什么男生的，描写得很像他。 慕挽意写得正入迷，看到路嘉亭拿着她的习题本，狐疑地盯着他。 路嘉亭合上本子，若无其事地轻轻丢回一边。 慕挽意没理他，继续写作业。路嘉亭去换了本书看。 写到中午，到饭了点。他们起身离开。 对面的两个女生也跟了出来，其中一个女生追上来递了纸条给路嘉亭。 “你是哪个学校的？”那个女孩子和崔忻怡一样会打扮，慕挽意看到她嘴唇上涂了亮晶晶的橘红色唇釉。 她说：“我叫倪婉柔，是艺文的。” 艺文是小镇上的艺术学校，美术和音乐两个专业。艺术生比较烧钱，里面的学生家境都不错。 那个女生眼睛看着路嘉亭，她眼睛里的自信和勇敢是慕挽意从来没有过的。在她面前，慕挽意黯然失色。 路嘉亭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单手捏成团准确无误地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里。 “你他妈什么意思啊？”同行的另一个女生看了火大，想要替那个女生出头。 “没看见她在？”路嘉亭没有生气，轻描淡写地看了慕挽意一眼。 两个女生看向慕挽意，慕挽意一脸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路嘉亭说完就走，慕挽意也在两个女生的打量下不自然地快速撤离。 身后，她听见那个女生在安慰另一个女生，“那个女的丑死，穿得又土，这男的眼瞎了吧。” “......”慕挽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搭，妈妈说反正一年到头都是要穿校服的，没必要买太多衣服。 “吃什么？”路嘉亭站在面前等她。 “面？”慕挽意看到边上有个小面摊，看起来朴实无华，价格应该也实惠。 “好不容易出来，吃什么面？”路嘉亭嫌弃。不是嫌弃吃面，是嫌弃慕挽意，像在说她没出息。 他看慕挽意也选不出什么好饭店，自顾自地在前面走进一家环境好点的餐店。 菜单上来了，路嘉亭让慕挽意看想吃什么。 慕挽意看了半天菜单，纠结上面的价格，怎么都这么贵。路嘉亭盯着玻璃墙外踢皮球的小男孩发呆。 “看好没？”他冷不丁地开口。 “啊，好了好了。” 路嘉亭叫来服务员。慕挽意要了一个夏威夷披萨和炒饭，然后问路嘉亭还要不要再点点什么？ 路嘉亭加了一个小食拼盘。 这是慕挽意第一次吃披萨，以前只在图片上看到过。就是馕上加了水果和肉，有些奇怪，味道还行。只是这个价格，她想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小食拼盘里有鸡翅和薯条还有鸡米花，鸡翅味道很好，趁热吃很香。 店里有电视机，上面放着喜剧爱情电影《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慕挽意专注地看着，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门外踢皮球的小男孩眼睛直勾勾盯着披萨，路嘉亭叫他进来，给他吃了两块披萨。小男孩很高兴，嘴甜地说了谢谢叔叔，把慕挽意笑疯了。 路嘉亭静静地看着她，慕挽意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生气了，只好收敛了笑意。 “小朋友，不要叫叔叔，你叫他哥哥好不好？”慕挽意纠正。 “好的，姐姐。”小男孩笑得很甜。 店主的女儿坐在收银台用电脑听G&P的《No one but you.》，前奏起来后，慕挽意跟着哼了两句，调子很精准。 店主的女儿站起来眼里发光地看着她，遇到志同道合的惊喜，“你也喜欢G&P？” “不是啦，是我朋友很喜欢他们。”慕挽意笑着解释，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哦哦。”她有些失望，又坐了下去。她有会员，可以播放整首《No one but you.》。 店里人少，慕挽意坐着慢慢吃，把电视机上播放的电影看完了。路嘉亭换了个新勺子在吃她剩下的炒饭，还说她吃的少。 慕挽意在看电影的时候，路嘉亭起身去结账，回来的时候慕挽意才知道他把单买了。 出了店，慕挽意一直问路嘉亭付了多少钱，要把钱A给他。 路嘉亭不说，最后被问烦了，“别叫了。” 慕挽意叹了口气，觉得这人有病。 路嘉亭走在前面，她跟在他后面，中午的太阳有点大，慕挽意借他的身影挡一挡。 “还好你不喜欢G&P。”他回头看慕挽意，慕挽意手正横放在额头上挡太阳。 “为什么？”慕挽意想到了班里的男生都不喜欢G&P，还有极端的会骂喜欢G&P的女同学，“你是G&P黑粉？” “我没那么闲。” “那你说什么‘还好不喜欢’？” “没什么，随便你喜不喜欢。” 什么嘛。莫名其妙。 走着走着，路嘉亭突然说。“去唱歌吧。” “你不是不想去？” “我怎么不想去了？” “上次啊，崔忻怡生日那次。” 说崔忻怡路嘉亭不知道是谁，说生日他就有印象了。 “那是不想和他们去。” 他随口的一句话，让慕挽意难以自控慢慢红了脸。这种感觉很奇怪，怪到她想和他多待一会。 “你想去我就陪你。”慕挽意说。 他们去了卡拉OK，路嘉亭不拿麦克风唱歌，慕挽意一开始还放不开，唱了两首以后也无所畏惧了。 她用麦克风讲话问路嘉亭要不要唱歌，路嘉亭摇摇头。 一些比较流行的歌在歌单搜不到，比如G&P的《No one but you.》。 之前和崔忻怡来的时候，慕挽意只唱了一首歌。路嘉亭不唱歌，慕挽意就可以一直唱自己想唱的。 卡拉OK很暗，灯光五彩斑斓地闪烁，光点映照在墙上飞来飞去，话筒和伴奏的很响。他们要交流必须要大声地讲话。 但慕挽意好像听到路嘉亭说她唱歌还挺好听的。 慕挽意唱累了，她坐在沙发上，和路嘉亭之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慕挽意扭头偷看路嘉亭，他在看屏幕上俗套模糊的爱情MV，他鼻子高挺，显得轮廓深邃，下颌线分明，连喉结的线条都很明显，利落清冷的少年感。 灯光迷离，小小的卡拉OK包间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光怪陆离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这里没有关于学习问题，没有关于钱的问题，慕挽意可以自由自在地唱歌，和她觉得还不错的男生一起待着。 他们没有点酒，慕挽意却有一丝微醺的感觉，脸上发烫。还好这里黑，慕挽意这样想。 卡拉OK里放着歌，声音很响，响到慕挽意听不到路嘉亭说了什么。 路嘉亭坐近了，问她要不要吃果盘。明明没有肢体接触，慕挽意却有一种他们很亲密的错觉。 太贵了，慕挽意摇摇头。 唱了不到三个小时，慕挽意说，“我们回去吧。” 这次还是坐公交车回去，这是他们第三次一起坐公交车。 第一次是在崔忻怡生日那天晚上。慕挽意从卡拉OK里出来遇到路嘉亭的那次，他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去。 那个时候慕挽意在车上睡着了，突然做噩梦叫了一声，还顺带抓了一下什么。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她抓住了路嘉亭的手。安静的公交车上被她的叫声吸引，恰好这一幕被后面的大叔看到了，大叔笑出声。 路嘉亭看了一眼被慕挽意握住的手，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转头继续看窗外。慕挽意一下子清醒了，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路嘉亭家比慕挽意家多一站，但他偏要和慕挽意一起下车。 “为什么？” “吃太多，锻炼一下消食。” 剩下的三天假期，慕挽意要好好在家写作业复习了。国庆回校后，班主任要按照成绩给大家重新排座位。 慕挽意看过月考公告栏的成绩了。林浩杰的成绩比慕挽意高，意味着慕挽意要有新同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