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线的手[无限流]》 第1章 洞天 卫云亭常常想起代号为“蓝星”的资源点。 “蓝星”的天空和洞天的很像，都是望不到边际的蔚蓝色，飘过成群的云，但似乎更加触不可及。 隔壁桌的客人应该刚从“蓝星”回来，热烈的讨论打断卫云亭的思绪。 “老魏你刚说你在‘蓝星’是啥身份？” “警察，抓坏人的。我刚接到一个高中生失踪案，还没查呢，结果任务结束我就回来了。” “抓坏人？有意思啊，洞天可见不着坏人，更用不上警察。” 洞天是一座没有坏人作恶犯德的城市，不存在苦难，人人平等、人人幸福。 卫云亭放下酒杯，起身去吧台结账。 酒吧老板2247是个一头红毛的透明人，骨骼和脏器一目了然，蛛网般的蓝血管，汩汩循环着血液。 “嘿！今天这么快就要走吗？” 卫云亭的手指在台面上有节奏地敲了敲，“嗯哼，天快黑了。一杯酒的报酬还是老样子，面包？” “是，我想吃熊猫坊新出的挤挤小猫包！”2247说话时下颌骨跟着上下运动，“啊~我已经闻到了面包的香味~” “是吗？” 卫云亭一挑眉毛，从风衣的大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挤挤猫面包，用面包支付酒费。 洞天没有流行的货币，所有人以物换物。价值的唯一衡量标准是交换双方的意愿。 卫云亭在2247幸福的尖叫声里走出酒吧，沿着2环去找伯特伦，询问定做的武器进度。 洞天是一座圆形城市，城市中心是两仪广场。 八条主街以广场为圆心向外延伸，将圆形的城市等分为八份。 主街分别以乾、坤、震、坎、艮、巽、离、兑为名。 四条环路横向连接主街，由里到外形成四个圆圈。 最里的圈是1环，围住的两仪广场是去往各个资源点的入口。 最外的圈是4环，围住洞天城。中间两条环路依次是2环和3环。 1环与2环之间的区域统称1区，以此类推，2区处于2、3环之间。 如果一块区域被巽街和离街、3环与4环这四条路夹住，那么该区域就是巽离3区。 洞天城的分布非常规律。 1区的主要建筑是公共服务设施。2区内遍布的是各色商铺，可以换取生活必需用品和任何想要的东西。3区则是居民区。 伯特伦的小店在兑乾2区，像个加大号的豪华娃屋，小小的门匾上是由各种机械零件拼凑成的洞天通用圆形文字，机械之家。 “下午好。”卫云亭跟伯特伦打招呼。 “大的人！你好！”“人！你又来了！”“下午好！” 听到卫云亭的问好，十几个身高半米左右的小人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七嘴八舌地和卫云亭说话。 它们是一群精通机械制作的工匠小人，伯特伦是统一的名字。 “手枪做得怎么样了？” 伯特伦们耷拉下小脑袋，难过的气息快要在它们头顶结成团。 “没有！”“只有外观简图。”“没有详细图纸。”“我们还需要时间。” 卫云亭笑笑，“没事，不着急。有没有其它武器？明天我想带着出任务。” 洞天居民进入资源点可随身携带一件物品。 “有的！”“有的！”“需要什么类型的！” “嗯，最好是不用费力气，但可以让敌人快速失去行动能力的。” 卫云亭正挑着防身武器，又有人来找伯特伦。 来者是个齐耳短发的女生，个子很高，肌肉结实，气质温柔知性。 短发女士看清卫云亭的脸，眼里闪过惊艳和赞叹。 卫云亭很清楚自己的美貌，友好跟她点点头，挑了一款藏有麻醉毒针的戒指，离开机械之家。 手表的指针来到五点三十七分，六点要到了。 洞天的三足金乌会在每天清晨六点送来太阳，并于傍晚六点带走。六点，是天亮，也是天黑的时间，一秒不会差。 卫云亭和其它洞天居民一样赶在天黑前到家。 夜晚十点，洞天响起安眠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助眠香。所有居民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卫云亭早早来到两仪广场，资源点入口。 两仪广场是一块什么也没有的圆形空地，站着些零零散散的居民，都是来做任务换资源的。 洞天居民获取生活资源的方式，是依照管家系统的引导，随机进入不同资源点，扮演资源点中的角色，执行管家系统发布的任务。 每个资源点的进入名额固定，且同一批进入同一个资源点的洞天居民任务相同。 一旦有居民完成任务，所有人都会脱离资源点，回到洞天。除非完成任务，否则不能提前离开。 根据任务的完成度，表现越好的居民可以兑换越多资源。 卫云亭站在两仪广场中央，管家系统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将进入的资源点是‘诺拉魔法学院’，你的任务是实现烈焰女巫的预言。” 眼前空旷的广场于瞬息之间向后远去，新的景象铺满视野。 这里是一间色调沉郁的大礼堂，布满壁画的挑高穹顶之下镶嵌着十八面花窗玻璃。 礼堂顶部的空间巨大，壁画内容是奇形怪状的动物和植物，正中间画了一个女人，黑发蓝眼，周身包裹层层火焰。 “哇！好巧啊，又见面了。”兴奋的感慨从卫云亭身边传来。 卫云亭低下仰着的头，侧脸一看，身边坐的是昨天在伯特伦的机械之家遇到的短发女生。 “你好，我是徐彦桢，你叫名字？” “卫云亭。”卫云亭微笑以示礼貌，保持一定的疏离。 徐彦桢喃喃念着，直白说出赞美：“云亭。你名字也很好听，像你的人一样美。” “谢谢。” 卫云亭脸上的笑容不变，坦然接受。 两人用洞天语言交流，惹得周围人鄙视，以为她们来自什么穷乡僻壤。 “各位新一年级，我是你们的校长，伊索莎·瑟兰。我代表魔法学院欢迎各位的到来。同时，要恭喜一些幸运儿们通过层层资格考试，获得提恩斯大陆上仅有的十个入学名额......” 讲坛上，身着黑色长袍、面容冷峻的银发校长开口致辞。 伊索莎校长使用的是资源点的特有语言，但卫云亭和徐彦桢可以听懂。 包括卫、徐在内的大部分洞天居民为了任务方便，都食用过翻译官糖果，因此可以对任何资源点的语言自如地听、写、说。 校长身后站着一排黑色长袍的人，不苟言笑，眼神锐利，应该是授课老师们。 卫云亭坐在礼堂最后一排，转头望去，这一排十个人穿着和老师们同款的纯黄色兜帽长袍。 前面几排长椅坐满了人，也是黄色制服，但肩膀处用银线绣了纹样。 看不清面貌，更分不出男女，所有人的后脑勺都是黄色兜帽，看上去如同冰淇淋的蛋卷筒。 卫云亭靠回木质椅背，思索着。 十个需要严格考试才能获得的名额，十个制服更加朴素的人，刚好能对上。 前者意味着入学门槛，后者代表着身份区分，两者结合，说明自己这排十人的身份应该是社会地位较低的阶级，通过严格筛选才得以入学。 那么，礼堂前几排坐着的应该是特权阶级，不用费什么力气即可获得珍贵的学生身份。 伊索莎校长并不啰嗦，简短地说了几句，便请学生会主席带新生去公共宿舍。 全场起立，目送校长和老师们离场。等到最后一位老师的背影走出礼堂，两队身着铠甲、手提长剑和盾牌的骑士列队进入，把守住长椅两侧。 第一排有几人动了。 稍走得近些，卫云亭看到领头的是位高挑的金发夫人，华美的礼服和盘起的发髻上缀满鲜花和宝石，还有双温柔的琥珀色的眼睛。 跟在她身后的是三个男孩，容貌相似，细看有所不同。 第一个趾高气昂，走起路来摇头晃脑、甩胳膊甩腿。 第二个额角有道长疤，双眼眼白占比大，暗藏凶光，体形也是三人中最高大的。 走在最后的男孩，容貌最俊美，佝偻着背，脑袋前伸，目光在卫云亭身上停顿，露出古怪的笑容。 卫云亭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恶意很大。 就在此时，徐彦桢向前夸了一小步，转过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卫云亭和男孩中间，为她隔绝男孩的视线。 卫云亭望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徐彦桢，挑了挑眉毛，感到意外。 “哼！伟大的乌列尔帝国就要毁在这三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手上了！预言真的出错了！”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句不大不小的埋怨。 卫云亭敏锐地捕捉到和任务相关的词，眼睛开始搜寻谁是说话的人。 “嚓！”“嗤——” 短促的金属摩擦后，紧接着大量鲜血在瞬间喷涌而出，之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一连两道，一轻一重。 血腥味蔓延的速度比学生们的反应更快。 “啊！”尖叫声提醒众人此刻应该关注何处。 高大的疤脸金发男一甩手中双面开刃的骑士剑。 尚且温热的血崩到围观者的脸上，当即又引起几声尖叫，碍于疤脸金发男的身份，喊到一半只能往回咽，听起来仿佛嗓子劈了的公鸡。 地上躺着被疤脸金发男一剑削掉头颅的学生。 尸体带有银线绣样的黄色制服被染红，断颈处紧缩的肌肉仍不断渗血，支棱着白森森的骨茬。 滚落一旁的人头张大嘴，眼珠凸出，执拗又怨恨地盯着疤脸金发男。 “管不住嘴巴的低贱下等人，由我送你去死，是你的荣幸。” 挤挤猫面包是外形为小猫咪的松软小面包，挤压面包时会发出类似小猫咪咪的哼唧声。深受洞天居民喜爱。 洞天构建参考新疆伊犁特克斯县八卦城。文章正文内容无文献引用。 主要参考文献如下： [1]姜梦云.新疆伊犁特克斯县八卦城风貌保护与更新利用模式研究[D].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17. [2]黄逸帆.理想城市模型的现代设计实践[D].东南大学:2022. [3]宋伯航.走访新疆特克斯八卦城[J].传承,2008,(03):36-37. [4]刘泉,史懿亭.特克斯八卦城城市规划形态探源[J].城市规划,2016,40(05):82-90 112. [5]李颖超.特克斯八卦城:易经文化的绝版之作[J].新疆人文地理,2009,(01):54-6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洞天 第2章 诺拉魔法学院 所有盔甲骑士同时将剑架上盾牌，向内逼近，把抖得跟鹌鹑似的学生压缩在一起。 领头的金发夫人走上前抚摸疤脸男的脊背，“索伦，骄傲的儿子，母亲很欣慰，你的剑术又精进了。走吧，皇帝陛下在等你。” 疤脸男索伦随手拉过一个学生，用他的制服擦干还在滴血的骑士剑，收剑回鞘，大步流星地走了。 “阿莱利亚，带他们离开，”金发夫人优雅地下令，“梅琳......不，艾达，去处理尸体。” 忠心的女仆领命。 盔甲骑士向后撤，学生们哆哆嗦嗦地滚出礼堂。 来到长廊，强撑的众人再也忍不住地吐了出来。一时之间，呕吐物的酸味混合在抽泣和咒骂里重新发酵，熏得人头疼。 卫云亭捂着口鼻远离，退到某幅杰出校友画像时停住。 长廊墙壁上挂着的鎏金画框里是刚刚的金发夫人，但样貌要更年轻稚嫩。 画像下写着她的名字薇儿·贝克曼，以及她在校期间获得的荣誉。还有句格言，“去风能抵达的所有地方”。 卫云亭若有所思，金发夫人薇儿提到“皇帝陛下”，这个资源点应该是皇权统治。 夫人身后那三个男孩貌似兄弟。且能随意处死特权阶级的学生，证明他们身份更加尊贵，估计大概率是皇室中人，很有可能是王子之类的。 金发夫人作为孩子们的母亲，所以是皇后。 “所有一年级新生，现在随我离开，我会带你们去公共宿舍。” 身着蓝色长袍的学生会主席阿莱利亚看着被一点小事吓得丑态百出的众人，皱紧眉头发话。 此话一出，众人如同找到主心骨，向阿莱利亚身后靠拢。 阿莱利亚带着新生们走进宿舍区。卫云亭和徐彦桢被安排给与一个二年级的学姐同住。 卫云亭屈指轻敲三下房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个戴着眼镜的齐刘海小姑娘。 徐彦桢和小姑娘同时开口，“怎么是你！” “要不咱们进去说话？”卫云亭提议。 三人回到宿舍内，卫云亭主动询问，“你们两个认识？” 小姑娘点点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是的是的。我和桢桢姐之前进过同一个资源点，叫‘丁香疯人院’。哦对，忘了说名字，我叫林佳扬。漂亮姐姐你叫......” “卫云亭。” 林佳扬的眼睛圆圆的，看人时亮晶晶，“哇！云亭姐，你人长得漂亮，名字也好好听哦！” 卫云亭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得多开心，“你和徐彦桢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嗨呀，要么说我俩是好朋友呢！云亭姐，我们三个组队吧，比一个人做任务肯定轻松点。”林佳扬热情地邀请卫云亭加入自己和徐彦桢。 只是卫云亭并不喜欢与人结伴，一方面，讨厌拖后腿的愚蠢队友，另一方面，不想与其它洞天居民因为竞争而产生无意义的冲突。 但卫云亭想起徐彦桢将自己护住的背影，加上林佳扬也是个很友好热情的小姑娘。 应该是两个好人。 “好啊。”卫云亭答应下来，“佳扬，你的制服颜色和我们不一样，在大礼堂也没看到你，是因为年级不同吗？” 林佳扬的兜帽长袍和卫徐二人的形似，紫色且肩膀处有银线刺绣。 林佳扬露出一个这都能猜到的表情，大方分享自己了解的情报。 “对，我是二年级的。诺拉魔法学院分为三个年级，土黄色制服的是一年级新生，主要学习通识类课程。” “升入二年级后更换紫色制服，可选择一个专业方向深造。通过测试，才有资格成为三年级，换上蓝色制服。” “我进修的方向是魔法，剩下的还有魔药部、魔术部以及近卫军团直属的骑士部。” “魔术是术法理论一类的吗？”徐彦桢举起手提问。 林佳扬说：“差不多？魔术部是专门学习观星、占卜、算数等等术式的。” “谢谢小扬老师答疑解惑。”徐彦桢诚恳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林佳扬笑得眼睛眯起来。 卫云亭看出林佳扬喜欢夸奖，于是顺着毛捋她，“才来一会，能知道这么多，真厉害。有关于任务里预言的线索吗？” “有的有的！提恩斯大陆上有一句预言人人皆知，‘火焰掌控者确保帝国荣光永不褪色’，是烈焰女巫诺拉为乌列尔皇朝留下的。” “诺拉？是诺拉魔法学院的诺拉吗？”卫云亭追问。 “是的，烈焰女巫诺拉是魔法学院的创立者，她的初衷是让所有有天赋的人都可以学习魔法。” 可现在，魔法学院几乎是特权阶级专属。 “佳扬，和预言相关的信息没有了吗？” 林佳扬伸出食指左右摇摆，得意的噘嘴，“当然不，我知道的可多了。” “七百年前，乌列尔家族统治并奴役了大半提恩斯大陆，建立帝国。烈焰女巫诺拉某次途经泪湖，通过占卜窥见未来，写下预言。当时的皇帝‘铁腕’尤娜·乌列尔得知后，下令处死了包括诺拉在内所有会火系魔法的魔法师。” 徐彦桢听得五官皱在一块儿。 “所有人都只能对那场屠杀保持沉默，自那以后，只有皇室直系继承人有权学习火系魔法，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皇室宣称，乌列尔人的血液中流淌着和龙的契约，作为天生的火焰掌控者，他们是唯一有资格学习火系魔法的家族。” 林佳扬越说，语气越阴阳怪气。 卫云亭很冷静，“把控火系魔法是为了将统治权握在手里。预言只说了帝国荣光，但没说是谁统治下的帝国荣光。乌列尔皇朝想一直延续，当然要做实每一任继承人都是相对唯一的火焰掌控者。” 徐彦桢顺着卫云亭的话继续想。 “你们不觉得诺拉的预言是个悖论吗？” “火焰掌控者如果指的是某个人，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一直统治帝国？” “如果指的是一群人，乌列尔的每一任皇帝和下一任继承人都会火系魔法，帝国已经在火焰掌控者的统治下过了七百年，甚至还会继续，难道不算是预言成真吗？” 卫云亭赞赏地看了眼徐彦桢，挺好的，不是笨蛋。 “哼哼哼......”林佳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发出古怪的笑声。 “怎么了，佳扬？”卫云亭不解。 林佳怡一张嘴，徐彦桢便知道她没憋什么好屁，“没事，她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卫云亭了然，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彦桢分析得有道理。但是管家系统不会发布发完不成的任务。一定有什么事情可以推动局面向预言中的正确方向发展。” “单看这句预言，‘火焰掌控者确保帝国荣光永不熄灭’。‘火焰掌控者’是因，‘帝国荣国不熄灭’是果。我们应该从‘火焰掌控者’着手。” “‘火焰掌控者’即能够驾驭控制火焰的人，便是能够使用火系魔法的人。已知会火魔法的包括皇帝、皇帝的继承人。” 林佳扬的性格桀骜不驯，对人对事爱憎分明。 先有徐彦桢，又来个厉害的卫云亭，林佳扬真心喜欢两个聪明姐姐。 “提问！他们应该不是‘火焰掌控者’吧？是的话，就不需要我们干预了啊。”林佳扬问。 “没错，首先可以排除现任皇帝是‘火焰掌控者’。接下来还需要细分情况。第一，继承者中有‘火焰掌控者’，我们需要找出正确的人，帮他当上皇帝。第二，继承人们都不是，我们得另找真正的‘火焰掌控者’。”卫云亭提炼完任务重点，逐渐确定方向。 徐彦桢对卫云亭的话听得很认真，“嗯，我们需要更多继承人的信息。” 林佳扬双手举起，“我知道！我又知道！” “现任皇帝沃尔夫·乌列尔的直系继承人是他和皇后薇儿生的三个儿子，‘瓷瓶’鲁恩、‘红手’索伦、‘花匠’埃德文。” 卫云亭立刻想起礼堂中看到的金发夫人薇儿身后的三个男孩，很好，绰号可以和本人完美对应。 “皇后薇儿也是魔法学院出来的学生？”卫云亭问。 林佳扬吃了一惊，“啊？真的假的？这我不知道，我听到关于皇后的只有八卦，比如她和皇帝的情人莉安娜关系不好，还有平时特别宠爱三个不成器的王子。” 卫云亭替皇后薇儿可惜。 “火魔法也跟你们一样是学院教授吗？”徐彦桢将话题引回。 “不是，火系魔法不在学院课程里，皇室内部一代传一代。” 卫云亭沉思两秒，“这样，我们接下来有几个重点。第一，关注三个王子。第二，看看皇室和学院里什么人和火焰相关。你们有什么补充的吗？” 徐彦桢开口：“我们分头行动，效率高一些。” 林佳扬没有异议。可算讨论出一个结果，终于能松口气。 捂在头顶的兜帽闷热，林佳扬放松地掀掉兜帽，用手梳理打绺的齐刘海。 不掀开还好，一掀开，对面的卫、徐两人表情马上变得怪异，盯着林佳扬欲言又止。 林佳扬的动作逐帧慢下来，心里毛毛的，“咋了？看我干啥？” 与林佳扬更熟悉的徐彦桢指指她的脑袋，“小扬老师，你头发没了。” “什么！！！”林佳扬爆发出整片楼都能听到的尖叫。 卫云亭暗叫不好，摸向头顶，自己的头发也没了！ 徐彦桢拉开兜帽，头顶同样光秃秃地露出一大块圆形头皮。 卫云亭绝望地闭上眼，反复深呼吸，事到如今，也只能安慰自己做完任务回到洞天，头发便能回来。 魔法学院学生剃发的灵感来源：中世纪中期巴黎大学的“学生们按照规定须身着长袍，剃去头顶的头发，以示与一般俗人的区别”。 参考文献：[1]姜守明.中世纪欧洲大学制的兴起与发展[J].历史教学(上半月刊),2022,(03):41-45 62.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诺拉魔法学院 第3章 诺拉魔法学院 在不同的资源点里做任务，按照角色原本轨迹继续生活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身份暴露带来的麻烦。 毕竟就算遇到再棘手的危险，也不能提前离开资源点，直到有人完成任务。 魔法学院的日子谈不上枯燥，但也不算有趣。 卫云亭用手撑住脑袋，听教室前方的魔法生物学教授唾沫横飞。 “......啊！那不得不提到灰雾森林了。灰雾森林是索里亚林区的腹地，啊，显著特征，啊~这个区域内所有动植物都是黑白灰三色的。各位，啊~进入灰雾森林的风险非常大，但是，啊！能带出来的动植物价值都很高，尤其是安特。啊~什么是安特呢，一种体型微小的无翅三节昆虫啊，喜欢切割动物尸体......” 脑门油亮的教授一句话要配上三个语调不一样的“啊”，听着跟唱歌剧似的，然而他声音并不好听，于是讲什么好玩的见闻和知识都令人索然无味。 一年级的课程基本都是通识类，最难熬的是魔法史和天文学。 魔法史的主要内容是听大胡子教授灌输龙的神奇伟大。大胡子是龙的狂热信徒，他坚信龙没有灭绝，并且一定会在火中重生。 天文学则是因为它的晦涩难懂，被各年级的学生公认为“诅咒之门”。 卫云亭三人跟随课表的时间安排，一面上课，一面悄悄调查。 林佳扬和徐彦桢负责收集三位王子相关的信息。 大王子，“瓷瓶”鲁恩，贪财。公认的头脑空空的愚蠢草包，从小被弟弟埃德文照顾。 二王子，“红手”索伦，嗜杀。能力在三兄弟中最强。曾为帝国亲自征战，因屠城和活埋战俘的残暴行径遭到唾骂。 三王子，“花匠”埃德文，好色。臭名昭著的色情狂，花园里埋满女人的尸体。不管是谁，只要被他盯上，最后的归宿一定是成为花肥。 皇位继承人理论上包括皇帝的姐妹兄弟、皇帝的孩子。然而皇帝的双胞胎弟弟福克斯亲王已离世21年，因此实际继承人只有三位声名狼藉的王子。 此外，徐彦桢了解到，皇室还有位菈妮公主，由皇帝情人莉安娜所生。但她并不在继承人之列，也没有学习火魔法。 卫云亭则负责在学院中寻找与“火焰掌控者”相关的线索。 只有学生会主席阿莱利亚和火焰沾点边。她是校长伊索莎·瑟兰的女儿，继承了家族重剑“烈火不烬”。传说这把重剑是用龙陨落时吐出的最后一口龙焰融化的黑铁铸造，坚硬无比。 除此之外，明面上没有其它人和火焰有关。 魔法学院不止上课，用餐也是一天中的难熬时刻。 卫云亭用脸艰难地咀嚼干巴面包，奶酪又酸又苦，一口都不想蘸。 魔法学院所在的城市是丰都，气候寒冷，雨雪多，土地肥力低，唯有黑麦这一种粮食作物可以生长。 黑麦做出来食物口感粗糙，难以下咽。 但良田匮乏和资源稀缺正是促使乌列尔家族拓殖的原因。 如今丰都与大陆各处通商往来，美食自然多起来。但好东西会按照年级从高到低分配，年级内部也会先供绣银线的贵族享用。 林佳扬是二年级，身份是伯爵的女儿。卫云亭和徐彦桢俩倒霉蛋不仅是新生，还是平民新生，在魔法学院生物链处于最底层，餐食自然最差。 林佳扬路过卫云亭，往她怀里塞了一小罐蜂蜜，随即皱起眉毛瘪着嘴巴，握拳举到眼睛附近晃晃，做出张哭泣的鬼脸。 卫云亭无奈一笑，林佳扬又往桌子上放了盘火腿，拍拍卫云亭和徐彦桢的肩膀，意思是不用谢。 徐彦桢对着潇洒离去的小扬老师比出两个大拇指。 等到填饱肚子，三人决定去丰都城里逛逛，找找线索。 丰都是座石头城，城防和城内大部分房屋都是用黑水石构建的。 出了魔法学院，一眼便可以看到皇宫。 晦暗的天空下，皇宫细瘦的尖顶埋在乌云里，黑石宫殿沉默地耸立，凝视脚边的子民。 三人一路走到集市。 集市聚着几排摊位，卖皮草、粗布、银制品以及食物。逛集市的丰都市民不少，他们五官立体，体味很重，披着长袍蹬着长靴，脸上手上都有褐色的斑。 林佳扬给两个姐姐买了鹿肉馅饼，三人边走边吃。 集市附近有个喷泉水池。两个头上簪花的游吟诗人踩上喷泉池石沿，解开红斗篷，一人弹麦卡三弦琴，一人吹巴尔长笛，合唱歌曲。 游吟诗人先唱了亲王福克斯排除万难、不顾一切迎娶平民女孩莉安娜的故事，又歌颂了皇帝皇后的爱情。 “哦~美丽的女孩~你的金发在学位帽下闪闪发光！英勇的狼为你倾倒。哦~聪明的姑娘~你的双眼与王储对视，夺走了他的心......” 皇帝沃尔夫在毕业典礼上对作为优秀代表发言的薇儿一见钟情，毕业后便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卫云亭听着游吟诗人的歌声，努力捋清人物关系，亲王夫人莉安娜和皇帝情人莉安娜，是重名吗？ 正想着，几匹无人骑乘的快马从卫云亭身侧擦过，马蹄踏着黑水石板，毫不客气地朝皇宫方向冲撞而去。 街上的人收摊的收摊，躲避的躲避。 很快，又有马匹从城外奔来。马背上坐着鼻孔看人的大人物，不论男女皆衣饰华贵，其中几个怀里揽着娇艳的异性。 “没素质！”林佳扬大声吐槽，徐彦桢连忙伸手捂她嘴。 大人物的马后跟了两列骑兵。骑兵队中间夹着辆敞篷马车。 马车上倚靠着一位白纱覆面的年轻女人。 女人层层叠叠的裙摆像被催熟的花。冷风卷过，面纱愈发贴近肌肤，女人分明的轮廓在薄透的白纱下起伏。柔化的美貌只剩她那双蓝色的眼睛最突出。 不是澄澈的蓝，是硬挺的蓝。 围观的人聚成团，窥探出城玩乐的大人物们，时不时用眼神传递默契的哄笑。 卫云亭拉着徐彦桢和林佳扬回魔法学院。 下午课程结束，三人会合去图书馆，从文字记录下手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三人刚走过草坪，看见城里遇到的马车上的女人带着几个点头哈腰的学生路过。 女人很年轻，看起来正是上学的年纪。可她出现在魔法学院，既没穿制服，也没剃发。 制服和剃发是魔法学院学生区别于普通市民的标志，学生们必须遵守。 “她也是学生？”林佳扬疑惑，“咋不剃头？” “出门骑兵护卫，和贵族一起享乐，拥有特权，我猜她是菈妮公主。”卫云亭说，一挥手，“走，去图书馆。” 魔法学院图书馆是间开放式的大厅，桌椅整齐，有不少学生。馆内藏书不多，三人分头行动。 卫云亭找到一本魔法生物图册。 有一页关于龙的，画着七芒星和一团长着翅膀的生物，配文只有短短几句。 传说中，龙是创世之初的魔法生物，寿命漫长，能控火。它们生活在提恩斯大陆最北端，即古时候的丰都。后来，最后一条巨龙陨落在龙息山谷，世间再也没有龙的踪迹。 卫云亭刚看完这一页，一只肥肥的传讯乌鸦扑腾着飞进图书馆，嘴巴里发出校长伊索莎的声音。 “所有人！现在回到宿舍！不允许外出！” 三人虽疑惑，可不想因异常行为引起怀疑，紧赶慢赶地回到宿舍。 卫云亭站在玻璃窗旁看着逐渐空旷的魔法学院，直觉山雨欲来，“要出事了。” “那不是很好嘛！”林佳扬跃跃欲试。 顶着同学的目光在天灾**之时出手拯救世界是林佳扬最想做的事情之一，可惜上一个分到学生身份的资源点“蓝星”没给她机会。 卫云亭闭上眼，捏捏眉心。 没错，出事也不一定是坏事。资源点的背景太复杂，各种信息纠缠，理不出真正有用的线索。重大变故说不定能成为突破口。 “其实想那么复杂干啥！我们把会火魔法的人抓起来拷打，逼迫他们教我们，然后......哼哼！直接自己当皇帝。或者干脆把资源点毁了呗，灭亡前最后一秒还是乌列尔统治，也是帝国荣光永不褪色。” 林佳扬呲着牙，为自己的邪恶想法傻乐。 卫云亭淡淡一笑。 不是笑林佳扬疯狂，是笑自己疯了，居然觉得林佳扬的想法可行。 徐彦桢把林佳扬的脑袋转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小瓶巧克力豆哄她，“好孩子，去吃吧。” 徐彦桢回头和卫云亭讨论，“小亭，我认为继承人里没有真正的‘火焰掌控者’，三个败类，谁又比谁强？” “同意。你觉不觉得公主会是‘火焰掌控者’？她作为皇帝的孩子，拥有继承权，却不是继承人。很可疑。”卫云亭双手抱臂，慢慢踱步。 菈妮是位娇生惯养的公主，行事放纵奢靡，沉迷名利场，流连宴会、庆典、狩猎活动以及慈善拍卖会等应酬，很少在魔法学院上课，不仅没学习火系魔法，其它课程基本也都不达标。 徐彦桢皱眉，“但她似乎不会火系魔法？不过这些表象都可以伪装。” “咚！咚！咚！”宿舍门被敲响。 徐彦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开门。 屋外站着学生会主席阿莱利亚，她今天没穿制服，身上是一副厚重的板甲，背后的重剑“烈火不烬”几乎和她人一般高。 “准备好远行的包裹，跟我走。”阿莱利亚甩下一句冷冷的命令。 诺拉魔法学院怪谈：虽然天文学以“诅咒之门”著称，但仍经常有垂涎天文学教授美丽脸庞的男女狂徒溜进课堂旁听，最后被知识感化到神志不清地爬出教室，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如果某个新生流露出对天文学与教授的向往，学姐学长们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并大力加以鼓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诺拉魔法学院 第4章 诺拉魔法学院 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 卫云亭和徐彦桢两个穷光蛋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都塞不满林佳扬的皮包。 林佳扬往包里揣了巧克力、小麦饼干和糖渍无花果，跟出门玩儿似的。 卫、徐两人也不催她，等林佳扬收拾好，三人下楼集合。 阿莱利亚带着众人直奔皇宫。 上午还人头攒动的街道上，此刻商铺店面的门窗紧闭。只剩皇宫拱形石门附近站着几个人，彼此离得远远的，包裹严实，浑身只露出眼睛。 卫云亭和徐彦桢站在学生队伍里互相使眼色，确认对方的想法都是，有不对劲就跑。 这时，石门大开，三位王子乘着飞马出来。 最前面的是大王子鲁恩，他轻咳两声，扭扭屁股，在飞马背上坐正，又拨弄几下固定斗篷的宝石胸针，铺垫良久，终于开始演说。 “我的最忠实的臣民们！我知道你们此刻正处于难以忍受的折磨中。该死的疫病来得如此突然，以至所有人没有准备。臣民们，你们亲密的亲人与朋友饱受疫病的摧残，我将为你们解决痛苦！我，鲁恩·乌列尔，用身为王子的荣耀与骑士团团长的尊严发誓！我将带回所有疫病解毒剂的材料！这一路注定有许多困难，但我的心中一直放着亲爱的臣民，请你们相信我......” “瓷瓶”鲁恩本事没有，漂亮话倒是很会说。 卫云亭从连篇的废话里提取关键字词。 丰都出现了疫病。几位继承人将带队出发寻找解药。 怎么会突然爆发疫病？ 卫云亭回忆着集市的情形，丰都人身上都有褐色斑，难道是疫病的病因或表现？ 卫云亭环顾四周，现场健康的骑士、学生露出的皮肤上没有褐斑。 没错了，疫病和褐斑有关。 徐彦桢戳戳卫云亭的胳膊，用口型说了句洞天话，“跑不跑？” 卫云亭小幅度摇头摇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徐彦桢看，解药队伍里包括三位继承人、菈妮公主以及阿莱利亚，怀疑对象都在，必须跟着去。 徐彦桢眨眨眼，表示明白。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寻找解药的大部队出发。 出身贵族的骑士团精锐骑着生有巨型羽翼的飞马打头阵，队形将三位王子包住。 王子们的飞马品相最好，配的马鞍都是纯黄金。 骑士团后紧跟着一辆八匹飞马拉动的豪华马车，里面是菈妮公主和她的两个侍女。 绵长队伍的后半段是一张张宽大的魔毯，由风系魔法师驾驭，载着学生、步兵团及随从飞行。 疫病解毒剂的配方是校长伊索莎·瑟兰亲自研究的，包括青弧鱼的眼珠、再生九次以上的科诺罗、时间的触手、克拉克沃尔的第三节脊椎、五色鸟的肝脏以及雌性幸运螳螂的卵巢。 疫病情况严重，按理应该速去速回。解药队伍仅稍微赶了段路，天刚擦黑，鲁恩便下令扎营休整。 随从起锅煮汤，每人一碗肉汁蔬菜黑麦杂烩，外加一块硬朗刚毅的干巴面包。 在魔毯上任由冷风拍打后来上这么一顿色香味俱不全的饭，才真是什么指望都没了。 卫云亭用牙和硬面包战斗的时候，菈妮公主身边的侍女叫走了一个冰魔法系的学生，说是公主想喝冰镇的菠萝汁。 惬意享乐的作派，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入夜，睡觉比吃饭更受罪。粗布和木棍凑合的帐篷连一丝风都挡不住，十几个人挤成一窝，简直是天然的蚊虫诱捕器。 卫云亭三人直挺挺躺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浑身酸痛，饿着肚子继续上路。 魔毯柔软，飞到半空中的时候，人坐在上面会往下陷，很没有安全感。加上行驶速度快，容易摇晃，又没有地方借力，只能提着一颗心。 晨间雾重，才飞了一会，身上的袍子便潮乎乎的，被魔毯兜住的屁股也凉飕飕。 林佳扬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满是小水珠，于是干脆拍打吸收权当补水保湿。 “还要多久能到啊！”林佳扬闭着眼在风里大喊，边用手挡在嘴巴前，以免有不长眼的小虫小鸟扎进嘴里。 “不~知~道~啊~应~该~快~了~吧~”徐彦桢腮帮子被吹得鼓鼓的，说出来的话都带波浪号。 卫云亭不为所动，一味盘腿打坐。 队伍行进速度不慢，颠簸了一整天，终于到达第一个目的地，黑帆港。 黑帆港位于提恩斯大陆的东部，是黄金海的海岸上最繁华的贸易港口，每日吞吐成百上千艘扬着黑色船帆的大肚船。 解药队伍浩浩荡荡落地，领主西奥多·贝克曼早已恭候多时。 贝克曼家族深深扎根黑帆港百年，凡是有海贸的地方，便有黑帆大肚船的身影。 皇后薇儿出身自富可敌国的贝克曼家族，现任领主是她的母亲。 领主带着王子公主下榻最好的旅店，需要在黑帆港获取的解药材料青弧鱼眼珠也为众人准备妥当。 魔法学院学生与步兵团被安排在临近但规格稍次的旅店。 卫云亭三人的房间位置巧妙，透过狭小的窗户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王子公主的房间。 林佳扬倒在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我将与这张床共存亡。好累好累，睡了，我要睡觉了。” 徐彦桢看着专心观察的卫云亭，“要一直监视他们吗？” “我是想等等，万一谁背地里偷偷行事呢？”卫云亭表情狡黠，挑挑眉毛。 徐彦桢点头，“行，你先看着，我去弄点吃的和换洗衣服。” 卫云亭还没搭腔，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林佳扬来了句，“好~” 徐、卫两人失笑，拿林佳扬没什么办法。 夜渐深，旅店亮着的窗户一个个暗下去。 卫云亭轻啧一声，换了个姿势翘腿，是睡觉还是继续监视？ 正犹豫间，大王子鲁恩的屋子又点起灯。 卫云亭从椅子上站起，果然，不一会的功夫，鲁恩带着几个护卫出了旅店。 “彦桢，我出门一趟。”卫云亭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门便要走。 徐彦桢喊住她，“稍等，拿上这个。你先走，我马上到。”说着，递出一只小小的毛绒负鼠玩偶。 负鼠玩偶是徐彦桢带的定位器，负鼠幼崽的位置信息能同步给负鼠妈妈。 卫云亭没犹豫，拿上负鼠玩偶，直接出门，跟踪鲁恩。 深夜的黑帆港依然灯火通明，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装货卸货的壮工苦力、小贩工匠、外貌各异的船员、以及帽子上带着不同家族徽章或商会标志的商人。 鲁恩大摇大摆地走在人堆里，紧身裤和刺绣尖头皮鞋在人堆里格格不入，腰带上悬挂金光闪闪的镂空香囊，里面塞满各种香料。 卫云亭跟在鲁恩身后不远处，风里的海腥味很重，鲁恩香囊里肉桂香被衬得格外明显，清凉甘甜的花果味，带着辛辣，勾人注意。 鲁恩把护卫留在一家酒馆门口，一个人走进去。 卫云亭直觉不对劲，向酒馆后巷绕去，抓到鲁恩悄悄从后门溜出来，他脸上得意洋洋地写着“能想出这么厉害的招数我真聪明”。 鲁恩一手叉腰，嘴里哼着歌，进了栋门口挂着帷幔的二层小楼。 是风月场所。 为什么一定要甩开护卫独自过来？ 索伦可以当众砍杀贵族，埃德文让人绑了六七个女人进旅馆。只是狎人而已，鲁恩绝对不需要偷偷摸摸。 他一定另有目的。必须进去探查。 卫云亭先围着楼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它出口。从外看去，楼房二层有三个左右的房间，其中两间的小阳台离得很近。 这地方很有可能区分接待普客和贵客。索伦应该会在二楼包间。 卫云亭边分析，边理着裹住秃顶的印花方巾，顺手捋了几丝头发垂在脸上，款款袅袅地朝小楼走去。 刚进门，几位娇花似的男女便团团围上来。 有卖的男人！ 卫云亭本以为这里只接待男客，于是想装作活不下去来找工作，见状立即改变策略，站直腰身，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人，“离我远点！你们也配？” “哎呀！尊贵的客人！您想要什么类型的？可以告诉我，我愿意为您效劳。”一位浓妆艳抹的先生扭着腰肢贴近卫云亭。 “你，介绍几个。” 卫云亭身上的衣服是林佳扬出资买的，价值不菲。先生常年浸淫风月场，自然能分辨卫云亭是个大客户。 先生露出谄媚笑容，眼尾积起褶皱，带着脸上扑的粉簌簌往下掉，“您可以看看他......” 卫云亭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越过先生推来的男人，观察周遭的环境。 一楼用帷幔隔出许多半私密空间，陶盏托承光线昏暗的鱼油灯，照不亮的地方躺满激烈的男女，刺鼻的香水味与□□的腥气交织，网着低廉的笑与喘息。 无法确认鲁恩不在一楼。 “算了，我看你也不错。”卫云亭打断先生的话，要求他带着自己上楼。 “这！好吧！” 先生陪着笑脸请卫云亭去自己的房间，他满心盘算要宰生面孔多少银币，丝毫没有察觉到卫云亭正转动手上的戒指。 “尊贵的客......”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云亭托住先生瘫软的身体，慢慢放在地上。 看着失去意识的先生，卫云亭非常满意地为伯特伦制作的麻醉戒指给出好评，很好，省时省力效果奇佳。 卫云亭快步上前，推开落地百叶门，探出脑袋张望，这间屋子的阳台不和其它房间临近。 看完后，卫云亭关好房门，来到走廊，面对剩下的两扇门。 鲁恩会在其中一间里面吗？ 第5章 诺拉魔法学院 卫云亭蹑手蹑脚地走近一扇门，贴着门缝处听里面的动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甘心，卫云亭果断扭头去听另一扇门，隐约能听见男人放荡的笑声，不过似乎不是鲁恩的。 卫云亭来回扫视两扇离得很近的房门，排除先生的房间，剩下的一定是从外看阳台挨得近的两间房。 想知道鲁恩在做什么，不能直接破门，会暴露身份。万一他真的只是来寻欢，岂不是因小失大？ 既然听起来鲁恩不像在左手边的房间，那么可以先进左边房间，再翻到临近的阳台，查看内部情况。 想到此，卫云亭抬手敲门。 一遍，屋里的动静没停。卫云亭皱着眉继续敲，第三遍的时候，终于传来下床的脚步声。 “谁啊！”男人被打断，烦躁又不耐烦，怒气冲冲地推开门，胸口卷曲的毛发跟着肥肉抖动。 卫云亭冲男人展颜一笑，男人马上松懈紧绷的脸皮，嘴巴微张，眼见着口水就要流下来。 “不请我进去吗？” “啊！请进请进！啊！美貌的小甜心！到本男爵这里来！”男爵的声音臭烘烘，温热肥腻的膀子伸向卫云亭。 卫云亭转身躲开男爵，往里走，床上卧着两个女人。 身后的男爵止不住地喷出猥琐的笑声，卫云亭来到床边，抬起一条膝盖跪在床沿，抻长胳膊给女人们一人来了一针麻醉。 男爵迟疑地停下脚步，卫云亭回头又一笑，男爵的**刹那间接管大脑，急不可耐地往前扑，体味兜头扇了卫云亭一脸，宛如置身十年没打扫过的畜牲棚。 卫云亭屏住呼吸，一脚踹在他□□，趁男爵弯腰时麻翻了他。 卫云亭找了块帕子包住手，狠狠甩了男爵几个巴掌。 下贱的发情种猪，你配吗？ 男爵脸颊上浮现通红的巴掌印。卫云亭将男爵拖到阳台，半个猪身搭在栏杆上，摆出要掉不掉的姿势，然后小心翻到隔壁阳台。 房间内百叶门虚虚掩着，卫云亭怕太靠近会被发现，卡在阳台的铁艺护栏和百叶门之间，透过门上木板间的缝隙往里看。 床上窝着两个交叠的人影。 “殿下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您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女人撒娇的话飘出阳台。 鲁恩的声音紧随其后，“梅，我的宝贝南瓜，你知道我一有空便会来看你的。你为我放弃了一切，你是最特别的人，我喜欢你，我信任你，小南瓜派。” 小南瓜娇俏的笑声在鲁恩心上缠绵，诱导他继续吐露情话，“宝贝，整片提恩斯大陆，你是最美丽最聪慧的女人，只有你能为我承担翻译......” 卫云亭抓住重点，精神一震，还想继续听，远处有人对着卫云亭大声调戏，“嘿！阳台上的女人！” 该死！ 屋内的小南瓜和鲁恩听到动静，纷纷下床朝阳台走来。 卫云亭利落地翻回男爵房间，抓住男爵的两条猪腿将其掀出护栏。 男爵坠楼可以吸引众人注意，好令自己离开现场。 “啊——”卫云亭的尖叫和男爵沉闷的落地声同时响起，炸雷般惊醒风月场里交颈的人。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卫云亭迅速脱身，回到先生房间。 刚打开房门，卫云亭一愣，地上本该昏迷的先生不见了。 人呢？ 门外，越来越多人赶到二楼，嘈杂的议论里，卫云亭清晰地听见不少人的脚步正向先生房间疾步跑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 卫云亭“唰”地一下拉开衣柜门，露出藏着的三张脸。 “你们怎么来了！” 林佳扬拽着卫云亭的衣角，示意她赶紧进来，“刚到刚到，怕你有危险，快快快，有人来了。” 卫云亭顾不上说话，躲进衣柜。 柜门合上的下一秒，房门大开，小伙子姑娘们一股脑地涌进来。 “先生！我们有麻烦了！” “布雷迪先生！” “咦？先生怎么不在？他不是和那位客人上楼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快走快走，去找布雷迪先生！” 不过片刻，来找先生的人潮水一样退去，房间安静下来。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三人把还昏着的先生拽出来，用床单衣物等结实地捆在床柱子上。 “走不走？”徐彦桢问。 卫云亭摇头，“还不能走，再问点东西。” 林佳扬闻言抄起储酒的陶罐，朝先生泼去。酒液哗啦啦淋了他一身，先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没有用？我看人家都是泼水......” 卫云亭拍拍林佳扬的肩膀，“没事。以防万一，把脸蒙住，我打完解药他就会醒，别让他看到你们的脸。”说着转动戒指，给先生扎入麻醉解剂。 先生悠悠醒转，头脑昏昏沉沉，发现身前站着三个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叫喊，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嘴里事先塞好的布团卡住了他下巴。 卫云亭用大拇指和中指掐住先生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抓住，会获得一千枚金币。” “一千枚金币该怎么花呢？离开黑帆港，向南走，有很多破产的贵族。你可以购买破产贵族的土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搞到一所庄园，再雇佣一些农民。你知道怎么管理农民，对吗？你很有经验。很快，你会有属于自己的牧场、果园、马舍......” 卫云亭说话时尾音总是被舌头卷起，轻微的上翘格外能吸引听者的注意力。 先生刚从昏迷中醒来，此刻意志薄弱，被卫云亭的话引诱着，不由自主地想象一千枚金币这笔相当于某些贵族一年收入的巨额财富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美好的生活。 “一千枚金币，你，想要吗？” 先生迷蒙的眼亮起迫切，重重点头。 “很好。只需要为我完成一件小事。”卫云亭放开先生的脸。 果然，男人是软弱又贪婪无比的下等动物。 “给我一份今天来的所有客人的名单，包括姓名和你知道的身份信息。不准遗漏。有不认识的生客，直接描述外貌身形或突出特点。” 先生干脆答应，识相地没问名单用途。 三人给先生解绑，盯着他写客人名单。 “亭亭姐，真要给他一千金币？咱们没有那么多啊。”林佳扬用洞天话问。 卫云亭表情不变，“当然不给。明早我们会离开黑帆港，他反应过来被骗也找不到人。” “要不要直接了结他，以免后患？”林佳扬提议。 卫云亭缓缓看向林佳扬，摇了摇头。先生算是人证，日后说不定还得利用他指证鲁恩。 林佳扬耸了耸肩膀，表情显得略微遗憾。 先生递来一张莎草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近百个名字。 卫云亭接过名单，顺手又给他扎了一针麻醉。 “走，不到明早他醒不过来。”此地不宜久留，三人绕开人群，回到旅店。 林佳扬累得一句话也没有，瘫在床上默默喘气儿。徐彦桢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卫云亭对着蜂蜡蜡烛浏览客人名单，看完把名单放在桌上，共享信息，“来看。” “鲁恩密会心腹，那人帮助鲁恩做翻译。名单里只有一个人不说库木语，这个叫泰斯·托里米尔的瓦什克兰人。” 乌列尔统治提恩斯大陆过程中，规定所有被兼并的属国、城邦都必须以乌列尔家族的母语，即库木语，为标准语。 哪怕是目前并未被纳入帝国版图的地区或多或少也会学习库木语。 除了瓦什克兰人。 他们曾是大陆西部的游牧民族，不肯屈服，放弃家园，远迁至离心岛，顽强抵抗，发展成一个繁荣岛国。他们坚持不说乌列尔人的库木语。 “只有这个叫泰斯什么尔的不会库木语，鲁恩一定是和他交流才需要翻译。”林佳扬反应很快。 徐彦桢拿起名单，“泰斯·托里米尔，他是一个珍珠商人。瓦什克兰人出现在黑帆港本身就够奇怪了，还和鲁恩往来......” 两方关系势同水火，瓦什克兰人从不与乌列尔帝国治下地区通商，岛国珍珠商的目的地通常是更偏远的其它大陆。 并且，黑帆港根据帝国法令，向普通商人征收两成船税，但对于瓦什克兰人，却要收十二成。 世代累积的仇怨、高额的税收，都是瓦什克兰人从不踏足黑帆港的原因。 “鲁恩是帝国王子，有权，珍珠商人有钱。难道说？”徐彦桢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卫云亭接着说下去：“一个要钱，一个要权。鲁恩的权势帮助珍珠商人的货物进入黑帆港，商人省下船税并获得未被开发过的市场，回馈王子丰厚的钱财。” 林佳扬瞪大双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天！鲁恩这算什么？贪污？受贿......通敌吗？不是，两个人都通！” “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一旦确定鲁恩不是‘火焰掌控者’，可以利用这个大把柄逼他让路。”卫云亭折起写有名单的莎草纸，贴身放好。 林佳扬振臂欢呼：“呜呼！咱们要回学校继续找线索吗？干嘛还跟着去找解药啊，累死了，我明天去弄个马车。” 卫云亭和徐彦桢同时摇头。 “还不行。小扬老师，你想过为什么找解药辛苦，尊贵的王子公主却非要带队吗？”徐彦桢安抚地拍拍林佳扬。 林佳扬一愣，对哦？为什么？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就行了？ “如果你不幸患上严重的疫病，王子公主带回解药救了你的命，你会不会感激他们？”卫云亭引导林佳扬进一步思考。 “会！我明白了！下人找和王子公主亲自找不一样！疫病爆发很严重，丰都那么多人都等着救命，如果王子公主千辛万苦亲自找解药救了他们，肯定会被当成救世主，轻松获得民心。” “哇！哇......”林佳扬一窍通窍窍皆通，由衷感叹，“肮脏的皇家心术。” 第6章 诺拉魔法学院 “继续解药之行，一方面，可能找到确切证据，证明三位王子如我们猜测般并非真正的‘火焰掌控者’。另一方面，既然知道找解药背后的意图，我们便需要想办法阻止王子们，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扭转极差的名声。” 卫云亭欣慰地看着林佳扬，见她想明白，往下解释。 “可是......没有解药，丰都患病的人都会死吧？”林佳扬小脸皱巴巴，真切地为别人担忧。 “其实疫病有可能是皇室的人制造的。那天上午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病情严重到大部分市民中招。紧接着王子公主便出发去寻找解药所需的材料。发病、研制解药几乎算是同一时间内完成，说没有问题，你们信吗？” 徐彦桢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桢桢姐，你的意思是，皇家为了让几位继承人赢得民心，专门制造出一场疫病？搭上无辜人的性命，只为几坨扶都扶不起来的烂泥铺路。” 林佳扬跳起来，破口大骂，“畜生！畜生都不如！” 徐彦桢和卫云亭一个比一个平静，林佳扬不理解为何两个姐姐完全不生气。 徐彦桢是早已看透不管什么种族的人骨子里都流淌着自私卑劣的血液。 卫云亭则是因为不在乎，如果换做是她，她甚至会做得比皇室的人更绝情，几条人命而已。 “菈妮公主很可疑，她不是继承人却跟着一起出现，又有我们查不到的事情。”卫云亭当然不会说自己的想法，于是换个方向，提出新话题。 林佳扬的思绪被卫云亭带着走，“会不会疫病和她有关？不对啊，她又不能直接受益，难不成她要别人支持，然后篡位？” 又讨论了一会菈妮公主以及怎么破坏解药，哈欠一个接一个，三人没有强撑，顺着困意入睡。 柔软的床铺助人好眠。 次日的早餐桌上，几位王子商量接下来的行进路线，由二王子索伦主导。 “我们先进蝴蝶沼泽找科诺罗，沿着外围往南走，绕过沼泽腹地，直接进入泪湖。” “不如走黄金海吧？先从泪湖上岸，再通过蝴蝶沼泽离开。”菈妮公主优雅地放下金汤匙，提议道。 “不。”别说理由，连个眼神索伦都不必给，直接强硬拒绝。 菈妮公主习惯了三个哥哥的刻薄态度，保持得体的笑容，“为什么不可以？哥哥，请告诉我原因吧，我什么都不懂。” “骑士团和步兵团不擅长海战，在黄金海上航行的风险太大。” 索伦手里的金餐刀在金餐盘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噪音，是他不耐烦的警告。 菈妮瞥了眼索伦的脸，金发女人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菈妮垂下头，识相地闭紧嘴巴。梳理好的黑发堆在脖颈上，珍珠绕出一圈又一圈莹润的光。 众人再次开始行程。按照索伦的安排，下一步是进入蝴蝶沼泽寻找再生九次以上的科诺罗。 科诺罗是一种橙黄渐变的蝴蝶，每当衰老孱弱，它们都会重新结茧，破茧后再生回年轻的巅峰期，翅膀上也会多出一对粘连的圆作为标记。 它们拥有近乎永生的漫长寿命，却永远无法飞出沼泽，一旦离开便会立即迎来死亡。 因此，它们得名科诺罗，在库木语中的意思是，受到诅咒的永生。 魔毯飞掠过平原，大片大片的荒地仰望天空，土地里根植着一层又一层遭受战火掳掠的无辜人。 黄昏后，抵达蝴蝶沼泽边缘。大部队停下休整，明天一早将直通沼泽进入泪湖。 晚餐是土豆、胡萝卜炖菜，配了肉布丁和黑面包，只有徐彦桢吃得下去，卫云亭和林佳扬完全凭借身体本能咀嚼、吞咽。 酒的保质期要比淡水长，队伍带的饮用补给大部分是酒。卫云亭用佐餐啤酒顺着咽不下去的餐食，勉强吃饱。 沼泽附近虫子繁多，像个虫子超市，各种款式种类应有尽有。 饱受骚扰，一夜没睡好，三人挂着掉到下巴的黑眼圈，用布条蘸盐粒清洁牙齿。 卫云亭生无可恋地嗅嗅衣领，确定自己臭了。 好在大家都臭得各有千秋，谁也别嫌弃谁。 今天有硬仗要打。 蝴蝶沼泽是片神奇的区域，除蝴蝶外，任何活物无法以任何形式在其上空飞行。 但好在蝴蝶沼泽并非深水沼泽，大部分淤泥不深，下面藏着硬草甸，可以供人和马行走。 索伦下令，飞马骑士为领队，带着会使用冰系魔法的学生骑马前进。其余人步行，抓捕到科诺罗后，交给马背上的学生冷冻，最后由骑士收集保存。 徐彦桢悄悄在两人耳边叮嘱，“等会尽量踩植物丛旁边的地，别在水深的地方落脚。” 三人本来便存着破坏解药的心思，自然不可能认真抓科诺罗，举着网兜混在人群里偷懒。 数以千计的蝴蝶在沼泽上空振动翅膀，细碎的鳞粉汇聚成光雾，犹如流动的宝石火彩。 “小心！有蛇！” “啊！救命！” 几声呼喊过后，有条不紊的队伍骚动起来。 “嘶——”随着一声长长的哀鸣，菈妮公主骑的飞马高高抬起前蹄，一条三角头、红白黑三色相间的蛇快速松开嵌在马腿上的毒牙，重新隐回沼泽中。 “来人！保护公主殿下！来人！”所有人之中反应最快的是阿莱利亚。 阿莱利亚迅速拉住飞马的缰绳，以免菈妮公主跌下马背。 娇滴滴的菈妮公主很镇定，双手紧握缰绳，配合阿莱利亚的动作使自己坐稳。 阿莱利亚反手抽出重剑“烈火不烬”，看准水中的毒蛇，双手持剑，斜向下劈斩。 瞬间，毒蛇首身分离。 阿莱利亚握着十字剑柄甩动重剑，泥水混合血水顺着血槽滑落，剑身上的烈焰纹仿佛正在燃烧。 “来人！为公主殿下换马！” 阿莱利亚个头娇小，站在飞马身边甚至够不到马的肩膀，略显滑稽，但她身上的气势太过慑人，叫人不敢直视。 被毒蛇咬伤的飞马前腿上的伤口缓缓流出发绿的血，待到菈妮公主安然坐上另一匹飞马，阿莱利亚手起剑落，果断杀死被蛇毒折磨的马儿。 又是一声高亢的嘶啸，飞马纯金的血液飞溅在灰褐色的沼泽地上，点点金子奔腾咆哮，一如生前般威风凛凛。 蝴蝶沼泽里有不少带有剧毒的爬行动物，在飞马血液的刺激下，纷纷展开进攻。 士兵们手里的长矛和阔剑不停起落，各种颜色的血液纠缠，像是雨水打湿的调色盘。 地面情况越来越看不清，飞马背上的王子公主和贵族们倒是不受困扰，依靠双腿行走的士兵和学生时不时有人陷进厚厚的淤泥中。 无人搭救。谁会在意工具的性命。 三人运气不错，有惊无险地上岸。 林佳扬在某堆芦苇里捡到一只香囊，是丝绸材质的布包，装饰着流苏和缎带。大王子鲁恩称香囊是他遗失的。 所有人陆陆续续上岸歇整，蝴蝶沼泽和泪湖相邻不过百米，稍后将进入泪湖获取时间的触手。 “刚刚鲁恩从你手里拿走了什么？”卫云亭离得远，没看清。 林佳扬坐在地上，大咧咧敞着两条腿，“丝绸香囊。我记得王子们用的香囊都是那种镶嵌着宝石的镂空金球球，但他说是他的，我就还给他了。” “黑帆港那晚鲁恩腰上的还是金球香囊，离港后变成丝绸的，我猜应该是心肝翻译送给他的。” 卫云亭解下头巾擦拭沾满泥污的长靴，一面继续分析。 “平民能送丝绸的香囊说明对鲁恩用心，鲁恩肯佩戴，足以见得真情。看来，翻译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过我看，公主对阿莱利亚也挺重要的。” 卫云亭努努嘴，示意两人看为公主忙前忙后的阿莱利亚。 “阿莱利亚和公主亲近，阿莱利亚是校长的女儿，可能校长也和公主亲近。校长有没有可能是在公主的授意下制造疫病、研究解药？”徐彦桢也看出了阿莱利亚对公主的维护，大胆推测。 “可能吧。” 想着想着，卫云亭停下动作，后背发麻，似乎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是谁？ 卫云亭抬起眼皮观望四方，没发现异常。 捕捉到的科诺罗一共241只，被冻结成冰球，储存在由冰魔法催动的特制冰箱里。 索伦清点完毕，调度休息的众人。 骑士仍然负责更轻松的工作，只需在空中策应，步兵团和学生负责下水抓捕。没有武器的学生每人配备了一把铜匕首。 传说中，乌列尔家族横征暴敛、草芥人命。命运女神看见高压统治下的众生承受苦难，流下一滴眼泪，落在提恩斯大陆上形成了泪湖。 泪湖中生活着时间，一个浑身上下长满触手的生物，它最讨厌火焰，据说有看穿一个人过去与未来的能力。实际上是皇室囚禁的珍贵药材。 索伦驾驶着飞马升空，飞马的翅膀扇动起他金色的卷发，遗传自母亲的嘴唇小声念着咒语。 火星在索伦周身迸发，他拔出骑士长剑朝泪湖一指，刹那之间，一条两米长的火龙咆哮着冲向湖面。 “滋啦！滋啦！” 高温火焰在碰撞水面的瞬间腾起白色气雾，火龙很快被湖水吞噬殆尽。 阵阵飞马的嘶鸣响起，骑士们飞到泪湖上空，一手持剑，一手持盾，严阵以待。 “所有人！进入泪湖！现在！”索伦挥动长剑，魔法残留的火焰将他的手照成红色。 众人按照指示下水。 林佳扬不会游泳，徐彦桢叮嘱她待在湖岸附近不要靠近，自己和卫云亭朝湖中心游去。 鲁恩和埃德文也念动咒语，两个草包召出来的迷你火蛇向湖面俯冲。 “咕嘟。咕嘟。” 泪湖水很清，经由烈火炙烤后湖中心的水面开始沸腾，翻腾着水泡。 “嗡——”一种诡异的嗡鸣悄然顺着水雾朝四面八方涌动。 卫云亭和徐彦桢察觉不对，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泪湖突如其来的波浪已经狠狠拍下来。 四溅的水花打散不少雾气，时间已然现身。 无法辨别哪里是它的头颅，不知多少根鼓胀化脓般绿里透黄的触手纠缠在一起。 触手上长满了通红的眼睛，属于不同动物的、各式各样的眼睛。 触手们尾部有一颗肉瘤，像是成熟期的果实，呈现鲜美多汁的紫红色。触手与触手之间摩擦又分开，拉起丝丝半透明的黏液。 无法描述的馨香随着时间的出现，不断向外扩散。 温暖、幸福。 让人忘却自己置身冰冷的湖水，如同漫步在最奇妙瑰丽的花园中，吮吸着多汁又甘甜的水果。 时间，同时拥有恶心的外表和无与伦比的香气，强烈的矛盾感混合出温驯的怪物。 见到蓝星人使用的冰箱，轮班给科诺罗保鲜的冰魔法师嘎巴一下就躺那儿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诺拉魔法学院 第7章 诺拉魔法学院 “砍掉触手的尾巴！”索伦在天上支使人，毫不客气地下令。 时间舒展自己的躯体，触手向外延伸抓取湖中漂着的人。 卫云亭从水里冒出换气，看到不远处的徐彦桢，想与她汇合，刚要蹬腿，有条手臂从身后锁住卫云亭的脖子，向后狠勒。 卫云亭毫无防备，一下被拉进水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灌进口鼻，呼吸道似乎被堵住，成串的小气泡逸出来，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人像被砸进大鼓之中，耳边汩汩的水不停敲击鼓面发出震动，闷闷的。 窒息感扼紧卫云亭。 卫云亭很冷静，当即屏住呼吸，最大程度放松肌肉，双手抱膝试图令自己浮起来。 背后的手没有放过卫云亭的意思，摸索着掐紧她的咽喉。 喉咙里的水被挤压，一部分涌进口腔，一部分顺着气管往里灌。火辣辣的灼烧感从肺部蹿上来，湖水钻进耳朵，向脑袋深处滑去。 身体给出反应想要咳嗽，卫云亭竭力忍住，扣住脖子上双手，阻止它们继续施力。 可是那双手如同铁铸般无法撼动，卫云亭的手指使不上力，徒劳地抓擦，逐渐发抖。 眩晕感重重捶打神经，脑子里一片空白，卫云亭只剩下一个明确的想法，自己要死了？ 身体里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心脏泵血的速度越来越快。 卫云亭恍惚间想起自己的武器，艰难地挪动手指，摩擦指根，转动戒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向缠在脖子上的那双手。 桎梏感倏地松开卫云亭。 另一只有力的手穿过腋下，扣住卫云亭的肩膀，将她带出水面。 得救了。 卫云亭来不及有更多情绪，快速咳嗽、喷气，清理残水。 “怎么样？还好吗？”徐彦桢的胸腔贴在卫云亭的后背上为她借力，说话时轻微的震动令人很有安全感。 卫云亭缓缓吐着气，调整呼吸，稍微好受些，马上开始在水中寻找。 刚刚掐着卫云亭的人正快速往湖里沉去。另一道人影扎进水中，去捞失去意识的人。 看他沉湖的速度，麻醉针没有扎偏。麻醉的状态下溺水会比情醒的时候更快衰竭，绝对活不成。 不能让你用更痛苦的方式死去真是便宜你了。 卫云亭确认完，虚弱又得意地一笑，抬手把湿漉漉黏了一脸的头发向后捋，嗓子发哑，轻声回应徐彦桢，“我没事。” 徐彦桢拍拍卫云亭的肩膀，撤开手，“好，坏人还有同伙呢，躲远点，小亭。” 说着，徐彦桢摸出自己的匕首，右手反握在前，形成进攻姿态，慢慢摸向救同伴的人影。 湖中人费劲拖住沉甸甸、毫无反应的同伴，不敢停留，往岸边游去，但他体力流失太严重，加上负重，被徐彦桢轻而易举地追上。 那人见到徐彦桢，犹想挣扎，出拳直攻徐彦桢下颌。 徐彦桢躲都没躲，左手成爪捏住那人绵软无力的手腕，匕首直插他小臂，一刀贯穿。 “啊——”惨叫声和鲜血一同流出，那人吃痛放开面色发绀的同伴，任由其再次溺入湖中。 徐彦桢抽刀，将那人的胳膊扭到他颈后，匕首抵住他右颈总动脉。 “不想死，就别动。”卫云亭沙哑的声音在那人背后幽幽飘荡，像索命的鬼。 那人果然僵住不动。 卫云亭用的是洞天的语言，他不动，说明是听得懂的洞天居民。 “你们都是洞天居民，”卫云亭语气笃定，也不问废话，“得到了什么线索信息？” “放了我，我告诉你，关于菈妮公主的秘密。你们也在调查她对不对？”那人穿着银线绣纹的蓝色制服，分配到的身份不低，应该真的能得到某些皇室秘辛。 卫云亭放声大笑，胸腔用力震动，不受控制地带起一阵咳嗽。 卫云亭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收起笑容，冷哼一声，“你觉得你有资格讨价还价？是你应该吐出消息求着我们饶你一命。我们不知道秘密只是影响任务，可你不说，此时此刻便会带着你知道的东西永远死在这里。” “我说我说！别杀我！菈妮的母亲莉安娜就是死去亲王的夫人！她不是继承人的原因是因为当年亲王刚死，莉安娜就被皇帝接进皇宫做情妇，刚好十个月以后菈妮出生，皇室内部都质疑菈妮是不是皇帝的孩子，所以她不能成为继承人。但她是装的！菈妮私下里偷偷学习火魔法！我看到了是真的！” 蓝制服语速很快，吐出菈妮的身世之谜。 皇帝的亲王弟弟有继承权，但是亲王的孩子没有。菈妮可能是皇帝的孩子，也可能是亲王的孩子。血统争议是她并非继承人的主要原因。 “可以放了我吗？”蓝制服哀求着，他没想到两个女人而已，竟然如此不好惹。 卫云亭展出愉快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光，“当然。” 蓝制服跟着傻笑，为自己逃过一节而高兴。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卫云亭毫不犹豫地将麻醉针刺进他体内，看着他的瞳孔缩小，看着他口鼻出如泡泡机般喷出气泡，看着他温顺地沉进水中。 骗你的，说了秘密你也要死。 两具人，一前一后永远留在泪湖。 徐彦桢惊得大喊，“你怎么......你怎么杀了他！” “为什么不能？他们先对我动手，我报复回去难道有错吗？”卫云亭声音没什么波澜。 徐彦桢神色复杂地和卫云亭对视，妥协道：“走吧，该干活了。” 卫云亭几人闹出的动静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时间的触手伸得到处都是，织成无力的牢笼困住自己。湖里的士兵学生和触手们扭打，激起的水浪浇湿每个人。 一段段带着肉瘤的触手被割掉，时间的伤处喷涌出人血般的鲜红血液，落在纯净的泪湖里，一点、一滴，晕成一片又一片。 湖面变成红色，女神的眼泪变成血泪。 时间的惨叫声不是人耳能接收到的频率。湖里的刽子手只能隐隐感觉到有股嗡鸣在附近萦绕。 透过哗啦啦漫天飞溅的水花，三位王子高高在上地观看闹剧一样的残害行为。 好闻的触手抽打在徐彦桢脸颊上，徐彦桢伸手去抓。 触手扭动反抗，尾端的肉瘤蹭到徐彦桢手上沾着的蓝制服的血，一下顿住，随后肉瘤一层层往下剥开，露出中心的眼球，蓝澄澄的，挤着三颗瞳孔。 卫云亭正对着绽放的肉瘤，目光聚焦于肉瘤里的眼球。看着看着，眼球的里三颗瞳孔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连成一个更大的、看似静止的黑洞。 黑洞里缓缓浮现人影，卫云亭仔细辨别，看到一个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敲打电脑的女人。 不用看清五官，卫云亭都能确认那是正在“蓝星”资源点里工作的自己。 她是过去的卫云亭。 每过去一秒，黑洞中的影像便更清晰。卫云亭眨了下眼睛，黑洞变换出新的人影。 一个女人躺在船型的舱体里。 卫云亭隐隐有种感觉，她是未来的卫云亭。 舱体里的女人睁开眼，与黑洞前的卫云亭对视。两个自己，跨越时间与空间，于同一个时刻与彼此相认。 再次眨眼，影像扭曲消散。瞳孔停止旋转，肉瘤层层闭合，重新包住眼球。 一切归于平静，刚刚发生的仿佛是幻觉。 “你看到了吗？”卫云亭向徐彦桢证实。 徐彦桢的眼皮保持高频眨动，仍在震惊里，“嗯......是你吗？” “是我。” 看来传说是真的，确实可以通过时间看透过去和未来。 卫云亭扭头，在湖岸上寻找菈妮公主的身影。 菈妮公主坐在软凳上，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亨宁帽上的羽毛装饰，闲适得犹如出来郊游。她身前守着持剑而立的阿莱利亚。 卫云亭抬肘轻怼徐彦桢，抽出腰间的匕首，跟徐彦桢使了个眼色。 如果蓝制服所言不假，会火系魔法、不是继承人的菈妮公主便是目前最符合“火焰掌控者”的人。 既然时间的触手眼球确实可以看透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那么只要用它验证，便可以确认菈妮公主是不是预言所指。 徐彦桢明白卫云亭的意思，将手上蓝制服的残血糊上肉瘤。肉瘤受到刺激，被迫绽开。卫云亭抓住时机，剜掉三瞳眼球，贴身藏进衣领里。 浓重的馨香从时间的伤口处喷涌、弥散。借由浑浊湖水的掩护，没人注意两人拿走了一颗眼珠。 当每位骑士手中的冰盒都盛满断肢后，残忍的掠夺终于能告一段落。还活着的人撤离泪湖，回到岸上。 时间仍在湖面上翻腾，断肢的痛令它愤怒、令它无奈。时间有那么多双眼睛，能看透任何东西的过去与未来，却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圈在这汪泪滴里多久。 它咆哮着，搅动湖水，一遍又一遍掀起溺死的尸骸，发疯般的幸灾乐祸。没人在意时间的呐喊，嗡鸣声渐息，直到再也没有波澜。 众人在泪湖湖畔休整，深夜时湖里的馨香仍久久不散，血腥味夹杂其中，小钩子似得挑拨人的神经。 卫云亭三人没合眼，一直撑到帐篷里的人都熟睡。 “啥意思？亭亭姐？啥叫要小心有人害我们？”林佳扬一个字拐八个调。 虽然看不见但能想象出来林佳扬说话时夸张的表情，卫云亭发笑，牵扯到火辣辣的肺部，不禁低声咳嗽。 徐彦桢轻轻拍抚她的背，卫云亭咽了几下口水，继续说下去。 “我碰巧知道魔法学院这个资源点的进入名额一共有六个。”卫云亭每说几个字都得停下咳嗽。 徐、林二人听完便理清，除了她们三个、袭击卫云亭的两个，还有一个没露面的洞天人。 卫云亭利用与徐、林间的队友关系设下圈套。 贵族与平民亲近在魔法学院是反常现象，在不加掩饰的情况下，稍微聪明点的洞天人只需要稍加留意就可猜到卫云亭三人的身份。 届时，资源点内其余的洞天居民不管是寻求友好合作还是威胁利诱，一旦对卫云亭等的洞天居民身份作出反应，便能借此获取更多信息。 泪湖里两个对卫云亭下手的蠢货就是这么上钩的。 虽然卫云亭很喜欢徐彦桢和卫云亭，但不影响利用她们，毕竟完成任务，她们也会受益。 “还好动手的两人是冲着我来的。还有个洞天居民，不知是好还是坏，大家小心，保护好自己。” 徐彦桢拍背的手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心里有股直觉，似乎卫云亭早就知道有人要来害她。 卫云亭把徐彦桢的手从背上抓下来，安抚似的对她笑笑。 林佳扬撑着手肘半躺，晃晃发凉的双脚，“下面干啥？” 本文中关于呛水溺水的应对并非专业，水中打斗情节皆为虚构。请各位读者切勿学习、模仿、实践，健康阅读，珍重自身。坚持不独自游泳、选择安全场合不去危险水域游泳、 清楚并把握自身水性量力而行地游泳，以及游泳前做好拉伸准备等等防溺水注意事项。读者宝宝们，安全无小事，生命重如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诺拉魔法学院 第8章 诺拉魔法学院 “我们现在需要用时间的眼球获得菈妮公主更多的信息，以便验证她是不是预言指向的‘火焰掌控者’。” 卫云亭长吐一口气，回归正题。 “好。阿莱利亚会在菈妮帐篷前守夜，我去吸引她注意，你们潜进帐篷。”徐彦桢提议。 卫云亭想起在蝴蝶沼泽时，阿莱利亚毫不费力地单手挥起和身体差不多高的重剑一下砍断马头，“你确定？她一定不好对付。” 徐彦桢轻巧地点头，“可以。”反正打不过就死。 卫云亭停顿几秒，“行。” 菈妮公主的帐篷是为数不多的几顶皮革帐篷之一，非常好认，三人没费什么力气便找到。 阿莱利亚怀抱重剑倚坐在公主帐篷延伸出的门厅下，闭目假寐。身上的板甲在月光里泛着凛冽的光，那把“烈火不烬”被她的身体衬得格外巨大。 徐彦桢捡起一块小石子，向阿莱利亚砸去。 “咚！”厚重的板甲被石子砸中，发出一声闷响。 阿莱利亚立刻睁眼，迅速起身拔剑。 徐彦桢从暗处现身，向无人的地方跑去，阿莱利亚被她引着，双手提剑狂奔。 徐彦桢跑出一段距离，确定此处无人且离营地不近后突然急停，转身屈膝，等待全速奔跑的阿莱利亚靠近，右手蓄力向上勾拳。 阿莱利亚脚下不停，侧头躲避，双臂发力，双手握剑横扫。 徐彦桢暗自感叹阿莱利亚的反应速度，预感自己取不到优势，收拳后撤。 一击未中，阿莱利亚继续弓步向前，挥起重剑斜上直刺。徐彦桢没有再次避让，迎着重剑冲阿莱利亚突进。 剑锋擦过脸颊，徐彦桢左手为掌狠拍剑身，“嗡——刺啦——”重剑受击和手掌摩擦，发出短促尖锐的震动。 阿莱利亚皱眉，撤力稳住重剑。 徐彦桢抓住这一瞬间的退避之意，持续逼近，蹬地、扭腰，侧旋发力，右手肘朝里狠狠一击，正中阿莱利亚的面甲和护颈甲连接处。 面甲和护颈甲的锁扣松动。 阿莱利亚顾不上锁扣，手腕旋转，立刻调整剑身向徐彦桢劈砍。 剑刃未到，杀意已至。重剑划破空气，凌厉的攻势携着风劈头盖脸地向徐彦桢砸去，阿莱利亚用了十成的力。 徐彦桢不敢再接这一下，滑步躲闪。 阿莱利亚身形在丰都人中很瘦小，可肌肉密度惊人，能够持续爆发恐怖的力量。哪怕身着厚重的成套板甲，挥动重剑的速度依旧快速且致命。 暴风骤雨一样密集的攻击令人喘不过气。 徐彦桢绷紧脊背，步步后退，不断避让。 “咚！” 一颗小石子从左侧砸中阿莱利亚的板甲。与此同时，有道脚步声从右后方快速袭来。 阿莱利亚的眉头紧锁。 还有敌人！不止一个！ 阿莱利亚收剑想走，徐彦桢怎么肯放她离开，趁机闪身来到阿莱利亚身侧，左臂锁喉，右手拉开面甲上的另一侧锁扣，随即两手掀起面甲。 就在此刻，卫云亭瞅准时机，立刻探手将戒指上的麻醉针贴住阿莱利亚的脖子。 阿莱利亚一声不吭地倒地。 徐彦桢弯腰扶住大腿，喘着粗气。林佳扬跳到她背上，“夸我！扔的是不是特别准！我救你一命！” “准准准，幸亏有你。” 卫云亭从怀里摸出用帕子裹住的眼球，再割开手指放血刺激眼球，接着对准躺在地上的阿莱利亚。 三颗瞳孔旋转，影像出现。 骨瘦如柴的小阿莱利亚正被一群裹着黑袍的乞丐推搡，争夺她手里的救济面包。从教堂里走出的小菈妮扶起了小阿莱利亚，给她食物，替她梳洗。后来，菈妮公主将小阿莱利亚交给了魔法学院的校长伊索莎·瑟兰。 “哇......阿莱利亚不是校长的亲生女儿！还是被菈妮救了以后交给校长当养女的!”林佳扬语气激动，双眼放光，完全一副吃到大八卦的兴奋。 徐彦桢看了眼阿莱利亚，“所以难怪阿莱利亚会对菈妮公主如此忠诚。” 卫云亭收起眼球，“走，去看菈妮公主。” 几人没有耽搁，马不停蹄地来到公主帐篷外。三人悄悄潜入，麻翻躺在皮草堆里熟睡的菈妮公主。 卫云亭再次拿出时间的眼球。 瞳孔旋转得格外久，一张女人的脸慢慢浮现，黑发蓝眼，火焰围着她燃烧。 “我天......她是......”林佳扬惊讶到说不出完整句子。 “烈焰女巫，诺拉。” 跳动的火舌将诺拉的脸舔舐殆尽，火焰渐熄，只留下一星火苗。很快，火势复燃，熊熊烈火几乎要烧穿瞳孔。 菈妮从火焰里走出来，她头顶皇冠，手握权杖，走到臣民面前拔出利剑，走向权力之巅。 所有人都向新皇低下自己的头颅。 皇帝的剑锋直指天空，数条火龙喷涌而出，将她背后的皇宫照成金红。 华丽的加冕礼服和熠熠生辉的宝石饰品在菈妮写满野心的双眸之前都黯然失色。 画面忽地被阴影覆盖，影像最后定格在菈妮的脸上，眼球很快停止旋转、恢复平静。 卫云亭冷静得最快，收起眼球，“我们回去。” 三人没有过多停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帐篷。 等到徐彦桢换回自己的制服，卫云亭开始分析，“眼球给出的关于公主的过去与未来的画面，分别是烈焰女巫诺拉的脸和公主加冕，代表公主一定与烈焰女巫有联系。” “转世？重生？借体还魂？后代？”林佳扬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 徐彦桢开口：“都有可能。如果再加上未来公主会加冕，那基本可以确定预言里的‘火焰掌控者’就是菈妮公主。” “和给出预言的人存在联系、掌握火焰魔法、不是继承人且需要我们的帮助，综合这些，菈妮公主确实是最符合预言的‘火焰掌控者’。”卫云亭总结道。 “好呀，终于有进展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林佳扬眼珠子乱转，坏点子说来便来，“要帮公主当皇帝，直接干掉三个王子不就行了吗？” “所有魔法学院的学生！出来集合！” 阿莱利亚的声音在黑夜中炸响。 她醒了？麻醉针对她的影响竟然这么小？卫云亭暗自心惊。 阿莱利亚命令所有学生站成几排供她辨认挑选。众人不明真相，碍于阿莱利亚学生会主席和骑士团总军务官的身份不敢质问，只有卫云亭几个罪魁祸首心知肚明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莱利亚双脚开立，“烈火不烬”竖在身前。夜色里照明的火把“噼啪”燃烧，火光在阿莱利亚阴沉的脸上闪烁。 都不像袭击自己和公主的刺客。 阿莱利亚的双手使力，拔起落地的“烈火不烬”。 找不到人，只能都杀了。 如有实质的杀意掠过在场之人的脖颈，徐彦桢捏紧拳头，双腿不着痕迹地调整重心，准备迎战。 “莱莉丝，住手吧。我没有受伤。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人，放过她们，好吗？”菈妮公主提着裙摆姗姗来迟。 卫云亭打量着菈妮，同样的麻醉剂量，如男爵、先生般的普通人，没有解剂很难凭借自身的力量恢复。菈妮竟然和阿莱利亚一样能够快速清醒。 看来，菈妮真的不是娇滴滴的公主，她一直在隐藏自己。 阿莱利亚腮畔的肌肉几度咬紧又放松，解决刺客隐患的想法与公主的命令背道而驰，最终还是点头。阿莱利亚不能也不会拒绝菈妮。 众人满腹疑惑地解散，钻回漏风的粗布帐篷。 “没想到菈妮公主还挺心地善良，我看刚才阿莱利亚是想把所有嫌疑人都砍了，要不是她拦着可能得出事。”林佳扬边说边往徐彦桢和卫云亭中间挤，试图汲取更多热量。 徐彦桢把脱下来的长袍横盖在几人肚子上，抻着手，将袍子边角掖在林佳扬身下。 林佳扬不安分地扭动，还想继续说话。 卫云亭将食指竖在嘴唇上，提醒她此刻不少人都醒着，不是讨论的时候。 林佳扬鼓了鼓腮帮，乖乖闭嘴睡觉。 卫云亭忍不住地回忆公主加冕皇帝的模样，心里生出羡慕，手握权力的感觉一定很好。 公主的帐篷内，阿莱利亚单膝跪在菈妮脚边，“殿下......” “莱莉丝，我很好。但是你不能在所有人的面前处死全部有嫌疑的学生。我的名声，不能加上这么多人命。我非常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可是，莱莉丝，不要冲动。” “是我的问题，殿下。” “好了，这不是指责你。还没有消息吗？” “仍然没有接到猫头鹰。” “继续等，”菈妮慢慢用手梳理头发，“希望除了海盗截杀以外还有别的计划吧，谁让我不能决定行程路线呢。” 阿莱利亚沉默地跪着，头深深低下。 天亮之后，解药团继续赶路，飞马和魔毯带着人横穿过一片无主草原，从南部深入索里亚林区，到达第四个目的地，灰雾森林。 灰雾森林中的所有植物都是由黑、灰、白三种颜色构成的。被命名为灰雾森林是因其笼罩在灰色毒雾里。 灰雾由不计其数的剧毒伊斯菌孢子组成，会杀死绝大部分踏入灰雾范围之内的动物，并将其尸体当成寄生养料。因此，想要进入灰雾森林非常困难。 克拉克沃尔是为数不多可以自由出入灰雾森林的动物，它们的第三节脊椎是要找的解药材料之一。 克拉克沃尔是长着两对前肢和三对后肢的爬行动物，上臂下长着皮膜，可以滑翔，非常灵活。 它们尾巴与身体等长等宽，里面储藏着致命毒素。被蜇后想要解毒非常简单，只需喝下克拉克沃尔第三节脊椎的脊髓液。 克拉克沃尔的脊髓液能治愈或缓解几乎所有的常见病，价值连城。 灰雾森林挡不住见利忘危的人，经过多年的捕猎，克拉克沃尔的数量如今少得可怜。 克拉克沃尔喜甜，解药团在灰雾森林边缘扎营，利用蔗糖制作陷阱捕获克拉克沃尔，接着活捉、断尾、剖背、取骨。 一只只克拉克沃尔被划开，落在地上的大尾巴不停挣扎弹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身体。 黑色的血液喷涌，落在松软的林地里，渐渐沁入深处，引来一两只探路的安特。 克拉克沃尔的体型很小，血液很快就能流干。铜匕首们刺进伤口切割与脊骨连接的结缔组织，黏黏糊糊的搅拌声大得可怕，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 骨肉分离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见新鲜伤口处一丝一丝的肌肉正在跳动。 小股小股的风刮来，接力似得卷起土腥味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阿莱利亚：不好！被偷袭了！可恶——（绝望倒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诺拉魔法学院 第9章 诺拉魔法学院 “蔗糖从遥远的东方坐船来到提恩斯，如此珍贵，用在抓克拉克沃尔这种低贱的畜生身上多么浪费啊！瞧瞧，从乡下来的贱民没见过蔗糖，正在偷吃呢~” 三王子埃德文的声音非常悦耳，毒物一样爬向偷舔蔗糖的平民学生。 平民学生窘迫地停手，僵硬又缓慢地蜷缩成一团。 大王子鲁恩被平民学生涨红的脸逗得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哈哈哈哈！贱民就是贱民啊！” 二王子索伦甩出骑士剑，剑尖将偷糖学生的手腕钉在地上。索伦走到他身边，拔剑的同时留下一句羞辱，“大胆的贱民，你配吗？” 偷糖学生不敢怒也不敢言，捂着伤口，哆哆嗦嗦地跪在索伦脚边。 其它人不敢说话，忙着用匕首剖开克拉克沃尔的脊背。 徐彦桢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假装手滑没摁住，放跑了一只克拉克沃尔。 那只克拉克沃尔窜到树枝上，歪了歪小小的三角脑袋，对着徐彦桢眨眨自己的瞬膜，好像在说谢谢。随即一跃而下，滑进灰雾森林。 可能是被放跑的克拉克沃尔回家向同伴们报了信，蔗糖陷阱逐渐失去效果。 天又黑了，林区温度很低，所有人鹌鹑似的挤在不保暖的帐篷里酝酿睡意。 身边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林佳扬甚至打起了呼噜，几日风餐露宿的赶路累坏人。 肺里的灼烧感不断蹿上来搔挠着气管和喉咙，卫云亭没有困意，闭眼默默梳理资源点的情况。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有人慢慢起身，离开帐篷。卫云亭睁开眼辨认，认出是徐彦桢。 徐彦桢猫着腰摸出帐篷，打算给卫云亭找一些草药。 灰雾森林附近有不少通识课上学过的植物，有一些可以消炎止痛，对卫云亭会有帮助。 空气是冷的，呼吸时顺着口鼻冻到脑子。林区腥味很重，但非常静，没有活物的声音，只能听见脚踩枯枝落叶上的脆响。 徐彦桢用衣服擦干净找到的叶片，小心地用头巾包成一兜，护在怀里。 不知不觉间，徐彦桢走到白天的蔗糖陷阱附近。 蔗糖已经清理干净，被挖掉脊骨的克拉克沃尔还躺在原地，尸体七零八碎的，被无数只安特用细密的尖牙一点点啃咬。 成群结队的安特切割着克拉克沃尔，用小小的身躯举着尸块，列队送给灰雾森林里的伊斯菌。 被供养的伊斯菌毫不客气地享用食物，开心地舒展望不到边际的白色菌丝，远远看去，仿佛会呼吸的地毯。 安特的队伍愈发壮大，伊斯菌吃到的食物越来越多。 地面上覆盖的厚厚一层伊斯菌如同纯白的地毯，上下起伏，颠簸成海浪。几点彩色像跃出水面的鱼，泛起的涟漪愈漾愈远，很快目之所及的整片伊斯菌都绚丽斑斓。 发丝般纤细的菌丝忘情地舞蹈，攀上各式各样的植物，将色彩带给它们。黑白灰的森林显现出五彩的生机。 徐彦桢被吸引，愣愣地看着眼前神奇又诡异的景象。 “你好吗？你叫什么名字？”静谧的森林里凭空响起男人的搭讪。 徐彦桢不耐烦地皱眉，转头看见向自己贴近的三王子埃德文。 埃德文的脸上是淫邪的笑容，故作绅士地脱掉帽子，行了一个鞠躬礼，“美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猛地一颤，向前扑去，瘫在地上抽搐。 徐彦桢往旁边横跨一步，躲开埃德文，看见他背后拿着铜匕首的卫云亭。 “你怎么出来了？你没事吧？”徐彦桢问。 卫云亭镇定地蹲下查看埃德文的情况。 “我没事。你出来太久了，我怕你出事所以跟来看看。我找到你的时候，鲁恩已经跟在你身后了。估计是想骚扰你。” 徐彦桢顺着卫云亭的手看向埃德文，他早已停止抽搐，后腰处的伤口缓缓渗着血。 “他死了？” “没，我一刀扎他肾上了，估计现在是痛到休克。”卫云亭扯着埃德文那用金线刺绣的、袖口点缀着三层蕾丝的丝绸睡衣擦拭匕首上的血迹。 徐彦桢的眼神滑向埃德文扭曲的五官，他的眼睛没有闭上，微微扩散的瞳孔里残留着即将得手猎物的极度兴奋。 “别担心，他死了的话，对我们有利。少个继承人等于少个竞争者。” 卫云亭将匕首插回靴子里，从克拉克沃尔的尸体附近捡了几只安特放在埃德文的伤口上。 “再说，我们可没有杀他。他死也是失去行动能力，被安特当成食物分尸杀害，和我们没关系。” 徐彦桢问：“那他穿的衣服呢？要不要烧掉？” 伊斯菌不喜欢食用人造织物，安特不会连睡衣一起切走。 “没事，仅凭一件衣服查不到我们头上。况且，也不会有人查的。”卫云亭很肯定。 发现新食物的安特呼朋引伴，很快，善良勤劳的虫子们包围了埃德文。 “咔嚓。咔嚓。” 安特啃食埃德文的声音盖过两个女生的动静。 埃德文的死没有引起多少波澜，只有和他亲近的鲁恩嚎啕大哭，为索伦不肯彻查死因气得直跺脚。 不少人远远地看热闹，卫云亭三人混在其中。 埃德文的睡衣和绝大部分身体已经不在了，昨晚他倒下的地方只有一大片沁血的土地，孤零零地躺着半张脸皮。 “花匠”最终与他花园里的肥料一般死无全尸。 安特非常勤劳，血肉和骨骼都没有放过。可是衣物呢？ 卫云亭的眉头逐渐拧紧，张嘴想问徐彦桢是不是她处理了埃德文的衣物：“是你......” 鲁恩的斥责淹没卫云亭的询问，“看看自己哭泣的丑脸，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埃德文独自外出昏倒被安特啃食，他的死不过是意外！” 索伦厌恶地看着如孩童般撒泼的鲁恩。 “所有人！准备撤离！至于你，鲁恩，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跟我走或者永远留下来陪你的埃迪。” 索伦丝毫不在意鲁恩的答案，他与两位兄弟并不近亲，自视甚高，认定为帝国征战过的自己才是最配得上皇位的继承人。 索伦是解药队伍里有话语权的决策者，他的命令所有人都必须服从。 卫云亭想的没错，索伦不会深究能与自己竞争皇位的弟弟的死因。 众人动作迅速，集结后出发前往倒数第二个目的地，云巅巢穴。 从灰雾森林出发，一路向西越过林区，半天不到，众人便已抵达云巅巢穴，这一站要取的材料是五色鸟的肝脏。 云巅巢穴处于索里亚林区最西端的厄贝斯悬崖。与世隔绝的纳利波尔人为了守护五色鸟而在崖壁上定居，建造了云巅巢穴。 五色鸟是他们奉为信仰的神之使者。 一群穿着蜡染长裙的纳利波尔人等候在悬崖边的古榕树下，风吹得他们身上的串珠、绳结哗啦啦地响。 为首的是个女人，全身上下布满用自然死亡的五色鸟血液刺绘的族长图腾。 五色鸟包括血液、脏器在内都通体纯白，羽毛在阳光下会显现出流光溢彩的多重颜色。它们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被纳利波尔人视为纯洁勇敢的鸟儿。 年轻的族长目光锐利，金红的发丝在强风之中猎猎飞扬，仿若一只真正的猛禽。 族长远远地看到飞马落地，双手交叉搭肩，屈膝行礼，声音洪亮地问好。 “欢迎殿下们的到来，五色鸟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但各位大人的飞马会受到悬崖强风的影响，无法平稳飞行，还请跟随我步行前往云巅巢穴。” 解药团队分成两部分，鲁恩和索伦带着一部分人去取五色鸟，菈妮公主和其余人原地休整。 想要前往云巅巢穴只能通过榕树天梯。 纳利波尔人一路挖空生在崖壁的各种树木的树心，利用竹枝树干架设通道，再将古榕树的根系引入树心管道，并缠绕固定在通道上。 经年累月地生长后，榕树根会成为能在悬崖上行走的天然阶梯。 绵延的队伍在榕树天梯上缓慢移动。悬崖的高绝令人头脑发晕，腿肚子打颤。大风刮过，割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似乎划出一道道血痕。乱云时不时飘来擦在面颊上，又痛又痒。 崎岖的榕树梯不过半米宽，不留神就容易打滑。没人说话，一个接着一个专心走路，悬崖上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鸟鸣。 云巅巢穴是一大片连通的石室，或凿制或天然。心灵手巧的纳利波尔人用藤条、木枝等搭建修葺，将其变为可以定居的家园。 族长引着众人前往最高的一间石室。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围的鸟鸣声越来越大。云里聚集的白色鸟儿越来越多，羽毛上的五色光忽隐忽现。 鲁恩新奇地伸出手，一只五色鸟在他手心短暂停留，精致的爪子和柔软的羽毛一触即分，留下一阵触动。 巨大的惊喜感冲淡失去弟弟的难过，鲁恩停下脚步，双手捧起，等待五色鸟再次降临。 五色鸟并不亲人，可鲁恩身上像有什么东西似得，格外吸引它们。五色鸟们在鲁恩周围盘旋，不肯离去。 随从侍卫看准时机，开口挑唆：“殿下，您的尊贵气度独一无二，能轻易折服五色神鸟，一定是继承皇位的天选殿下。” 鲁恩的嘴巴咧得大大的，嗓子眼看人，得到新奇的玩具般快乐，全然没注意身后索伦脸上的厌恶与嫌弃。 突然，一只五色鸟毫无征兆地撞向鲁恩的肋骨。 “啊！该死的！”鲁恩发出痛呼，他从来没受到过如此重击。 “给我杀了这些鸟儿！居然敢攻击我！杀了它们！” 鲁恩下达不讲道理的命令，忍不住的眼泪蓄满眼眶，模糊之中，他望见更多五色鸟发疯般朝他冲来。 “啊！救命！杀了它们！” 榕树梯太窄，不能并肩而行。鲁恩紧跟着族长走在最前面，负责护卫的骑士步兵都排在后面，此时他身边只有一个随从侍卫。 侍卫拔出佩剑，一手挥砍，一手搀扶站不稳的鲁恩。 身体各处接连传来痛感，鲁恩呼喊着，狼狈地挥舞双臂驱赶五色鸟。腰带处有拉扯感，鲁恩低头看，一只五色鸟正叼着丝绸香囊向外扯。 “不！那是梅琳的香囊！还给我！” 鲁恩大喝一声，挣开护卫，与五色鸟争抢香囊。 五色鸟们一哄而上，不要命似得迎着侍卫的剑刃冲锋。 鲁恩手里拽着香囊不撒手，鸟群在一瞬间将他围得严严实实，推搡之间，鲁恩失去重心，身体不稳，脚下踩空，从榕树梯上跌落悬崖。 “啊——” 尖叫声细细长长的，宛如一把烂锯重重擦过生锈乐器的弦，松垮着滑落。 悬崖上的卫云亭听到异响，心里隐约不安，走到崖边往下望，翻涌的云雾掠过几只鸟儿，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索伦的双手背在身后，面对哥哥失足落崖的意外，眼里装着不想救人的冷漠，嘴角翘起甩掉累赘的愉悦笑容。 族长适时出现，低声询问：“殿下？发生了什么？” 索伦竖起食指，优雅地划到嘴边，“嘘！” “咚。” 鲁恩落地的闷响声穿过云雾从崖底传来，如同皇宫里的波斯猫扑砸在鹅绒被上。 香囊最终还是落在五色鸟的嘴里，被鸟儿们撕扯着。里面装的香料球丸哗啦啦地撒出来，只剩下被啄得破破烂烂的一层丝绸，飘飘荡荡地被风吹远。 香囊没了，五色鸟群也散进云雾里。 无声的骚动顺着榕树天梯一路向后传，众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察觉有大事发生。 “继续走，给我准备好的五色鸟。” 族长什么多余的都没问，继续为殿下带路。 索伦用两袋金币买走了102只健康的五色鸟。 五色鸟是神鸟，是纳利波尔人的信仰。 可信仰也会向金钱和强权低头。 安特和伊斯菌的原型是切叶蚁和白环菇属真菌，它们之间是共生关系。真菌释放化学信号指示切叶蚁为其采集某些种类的树叶，作为回报，真菌会长出微小的蘑菇喂养切叶蚁。 悬崖上的榕树天梯原型是印度榕。印度东北部卡西族和贾因蒂亚族，人工引导印度榕气生根的生长，建造树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诺拉魔法学院 第10章 诺拉魔法学院 等到索伦带队回到悬崖之上，午餐便开始了。 卫云亭三人一人捧着一份炖豆汤泡黑麦面包，面对面围坐，用身体互相挡风。 “鲁恩为什么不在？”卫云亭边吃边观察。 往常都是三个王子和公主坐在一起用餐，今天只有索伦和菈妮。 卫云亭回忆鲁恩的声音，与悬崖下传来的尖叫做对比，“不对，鲁恩可能出事了，我现在去打听消息。” 徐彦桢也放下手里的食物，“我也去。” 大王子鲁恩坠崖的消息如同长脚一般在人群里疯跑。 卫云亭很快了解了整件事，坐下与林佳扬分享消息，“据说鲁恩受到五色鸟的围攻，为了从五色鸟嘴里抢香囊失足掉崖。” “抢香囊？抢香囊干什么？”林佳扬不理解鲁恩更不理解五色鸟，“五色鸟还喜欢香囊？” 卫云亭分析：“五色鸟反常地亲人，争抢香囊，大概率是被香囊吸引。鲁恩身上的香囊是黑帆港翻译送的。香囊不对劲，翻译肯定脱不了干系。但是，她有什么理由伤害鲁恩？” 又多了一件林佳扬不理解的事，“翻译不是和鲁恩一伙的？她能有啥不对劲？应该真是意外。” 正在此时，徐彦桢打听完消息回到两人身边，“鲁恩死了。五色鸟抢他香囊，鲁恩大叫‘把梅琳的香囊还给我’，然后不小心掉下悬崖摔死了。” “梅琳？那晚我只听见鲁恩称呼翻译叫做‘梅’，现在看来，她完整的名字是梅琳。”卫云亭说。 “梅琳......我听过这个名字......”林佳扬啃咬着大拇指帮助自己回忆。 “哦！哦！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个同学给我八卦说皇后身边有个叫梅琳的心腹女仆，前段时间突然死了。但是和任务没关系，我也没在意......” 卫云亭捕捉到关键信息，看向林佳扬，与她确认，“你是说，皇后身边有一个也叫做梅琳的心腹。” 林佳扬点点头。 “两位梅琳是一个人，翻译梅琳和女仆梅琳是一个人！原来如此，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卫云亭音调提高，难得激动。 林佳扬张了张嘴巴又闭上，提问会不会显得自己非常非常愚蠢？ 徐彦桢拍拍林佳扬的手背，替她问：“什么能说得通了？” “鲁恩的死不是意外，是精心布置的谋杀。是皇后的计划。” “皇后指派心腹女仆梅琳去鲁恩身边卧底，先是相爱，再假死脱身，前往黑帆港担任翻译帮助鲁恩通敌敛财，一步步获取鲁恩信任。最后，由梅琳送出有问题的香囊，吸引五色鸟攻击鲁恩，致使其坠崖。” 卫云亭说着，双手后撑，坐姿放松，全然一副拿捏局势的自信。 “皇后？她为什么要杀自己亲生孩子？” “什么？皇后？杀鲁恩？” 徐彦桢和林佳扬反应出奇的一致，听完卫云亭的分析，纷纷呆愣两秒，而后爆发同样的质疑。 “资源点里重要的人一共就几个，想来想去，皇后主使谋杀计划最合理。” “至于原因......皇后嫁入皇室后再也没走出过丰都。可是写在她荣誉照片下的格言是‘去风能抵达的所有地方’。” “我不信被剪去飞羽的鸟儿会不渴望自由。” “所以，我猜皇后应该对皇帝是有恨意的，恨到要杀害自己与他的孩子也说不准。” 卫云亭语速慢下来，说得很平静。 徐彦桢一时不知道是卫云亭猜测里的皇后更疯狂，还是有此猜测的卫云亭更疯狂。 “先不说为什么皇后要杀鲁恩，你怎么证明两个梅琳是一个人？怎么证明是皇后派她卧底？”徐彦桢用手捏着眉心放松。 “无法证明，纯属猜测。”卫云亭理直气壮。 徐彦桢被八个字噎得无语。 “但皇后确实有很大概率知情鲁恩私下通敌敛财。” “鲁恩与瓦什克兰商人做生意的事情藏得漏洞百出，连我们几个都能轻易查到。货物交易进出港口，环节诸多，黑帆港领主怎么可能一丝风声听不见？” “皇后的全名是薇儿·贝克曼，她出身黑帆港所属的贝克曼家族。领主知道的事情，皇后也能知道。” “皇后知情，却表现出不知，大概能佐证，她想要利用鲁恩通敌去做些什么，或者说，此事根本是她一手促成。” 卫云亭继续分析。 林佳扬试图跟上目前讨论的节奏，“万一皇后只是惯着儿子呢？” “宠溺分两种，爱和极度憎恶。公主都能装二十年的享乐草包，皇后爱孩子也可能是装的。”卫云亭回答。 徐彦桢试图找出卫云亭的漏洞，“好，皇后知不知情通敌也不管，单说香囊杀人这个环节，会出现的岔子太多了。” “要是鲁恩没有随身携带香囊呢？要是鲁恩根本没走悬崖上榕树天梯呢？要是香囊引来的五色鸟不够多没把鲁恩推下去呢？” 卫云亭微微一笑，“你说的对。如果我是皇后，为了保障计划顺利实施，我一定会在鲁恩身边安插内应。” “彦桢，你记不记得埃德文的尸体旁边没有他的睡衣？我之前以为是你清理了。” 徐彦桢否认，“不是我。” 卫云亭已经猜到不是徐彦桢所为，“嗯，应该是皇后安插的内应做的。埃德文睡衣上有捅他留下的刀口和血迹，清理掉更能伪装成意外。” “啥意思？”林佳扬忍不了了，脑袋像拨浪鼓似的在两个姐姐之间摇摆，实在听不明白。 “意思是，皇后和她安排的内应都希望埃德文死。内应发现埃德文受伤，顺势加害，清理现场，把埃德文伪装成死于安特啃食的意外。”卫云亭解释。 林佳扬震惊，“不是，我想问，你俩和埃德文的死有关系？” “有一点吧，不多。当时埃德文想欺负你桢桢姐。” “哦！那死男人死得活该，”林佳扬瞬间变脸，“内应是谁？我们要找出内应吗？” 卫云亭尝试引导，“继承人接连意外死亡，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林佳扬开始思考。 “菈妮公主。”徐彦桢替林佳扬回答。 “是的。我一直在想菈妮公主不是名义上的继承人，跟着解药队伍即使博得好名声又有什么用呢？她好像得不到任何好处。” “但要是继承人们都死了呢？” “血统纯正与否还能成为绊住菈妮脚步的理由吗？” 皇位的继承人包括皇帝的兄弟姐妹与皇帝的子女。 皇帝唯一的弟弟福克斯亲王已死，一旦皇帝的三个儿子不在了，菈妮公主会是提恩斯大陆上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卫云亭的语气坚定，脸上慢慢流露出向往。其实林佳扬说的学会火魔法登基当皇帝的提议挺不错，可惜，一时的权力有什么好。 “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公主和皇后确实目标一致，两人都想杀死三个王子。”徐彦桢逐渐松动。 卫云亭的推测不停，“并且，菈妮公主、阿莱利亚、伊索莎校长三人关系密切。首先，通过时间的眼睛我们得知，公主是阿莱利亚的救命恩人。其次，校长器重阿莱利亚，毕竟家族传承重剑都交给她了。那么，阿莱利亚忠于公主，校长极有可能也忠于公主。” “制造疫病的人才能快速研制出解药。”徐彦桢替卫云亭补充。 “哎呦！我懂了！我听明白了！终于有我能听明白的话了！”林佳扬发出几声怪叫，抬手示意自己要发言。 “校长解药研究飞快因为根本就是她下的毒！校长和女儿阿莱利亚都是公主的人，是公主授意校长传播疫病。对吧？” 卫云亭欣慰地点头，还好，孩子不算太笨。 “死了三个继承人才找齐全的解药，被菈妮带回去救人，影响效果可想而知。一场疫病，不仅能杀死王子们，还能赢得绝对的民心，一箭双雕。”徐彦桢顺着林佳扬的话往下想。 一箭双雕吗？恐怕不止。卫云亭不认为皇后的报复对象会漏掉皇帝。 “公主和皇后联手。先是利用疫病，创造一次能赢得民心的解药之行。看似为了三位王子登基做铺垫，其实是针对王子们的夺命陷阱。王子们死去，皇后完成报复，公主登上皇位。” “当然，以上都是猜测。不管皇后和公主是不是真的计划谋杀，目前局势对菈妮公主有利，便是对我们有利。我们推测菈妮公主是预言中的‘火焰掌控者’，她离皇位越近，我们越能完成任务。” 卫云亭总结大人物们的惊天阴谋。 索伦是菈妮公主继承皇位仅剩的阻碍，他必须得死。 索伦死了便代表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没死......那么我会亲自动手。 卫云亭端起没吃完的汤抿了一口，好凉。 梅琳，简单的名字，却是最后一块拼图，成功让所有的线索在此刻全部串联拼接。 悬崖上的风在三个女孩之间流窜，刮鱼鳞似的刮得人满身鸡皮疙瘩。 三人谁都没说话。 徐彦桢将目光投向菈妮。公主蓝色的双眸在阳光照耀下漫着温柔的波澜，她正对一个学生微笑，那人为她的杨梅汁提供了冰块。 “好吧，亭亭姐，你的面包还吃不吃？我没吃饱。” 林佳扬摸着肚子，小狗讨好人一样，笑眼湿漉漉的。 “拿去吧，面包我一口没咬。” “没事没事，咬了我也不嫌弃！” 林佳扬吃完加餐不久，索伦命令大部队准备启程，去往解药之行的最后一站龙息山谷，寻找雌性幸运螳螂的卵巢。 传说中，创始之初，龙于提恩斯大陆极寒雪山点燃的第一簇火中诞生。一千年前，龙突然开始销声匿迹，直到最后一条龙飞入山谷。 传闻中，那一天山谷的火焰拔地而起，直冲天际，火势不停向外扩张，所到之处烧得无一活物。七天后，火焰奇迹般地熄灭，龙也彻底消失。 最后一条龙陨落之地，后来被称作龙息山谷。 从云巅鹰巢一路朝东北方向行进，次日清晨，众人抵达龙息山谷。 越往山谷里走，能见到的动植物越少。从郁郁葱葱覆满植被，到草木稀疏，地皮裸露，再到土地皲裂。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纵横交错的裂缝越开越大，一块块翘起的地仿佛扒在伤口上久久褪不下的血痂。 龙息山谷的腹地竟然有一大块平整光洁的土壤，新生的嫩肉一样。坐在魔毯上向下看去，这块新肉类似等边七边形。 解药团落在七边形土地上，开始捕捉幸运螳螂。 幸运螳螂藏在山谷土壤的裂缝中。它们的一双捕捉足并拢在一起的时候会形成象征幸运的马蹄形，所以被称作幸运螳螂。 幸运螳螂胆子很小，也非常笨，很容易抓到。 螳螂捕捉进展顺利，不一会便已达到所需数量。 索伦本想即刻返回丰都，菈妮公主跟哥哥撒娇，提议一部分人带着解药先回去，留一小部分人陪自己在山谷休息一会。 “哥哥，你也留下来吧！我只相信你能够保护我。等你当上皇帝以后，我更加不能如同童年的时候，陪伴你玩耍了。好吗？哥哥。” 菈妮的眼里亮亮的，和以前索伦把她绑在箭靶上取乐时一样，全然是对哥哥的信任。 或许“红手”索伦想到了一支支疾驰向菈妮的箭矢，或许是“红手”索伦心里还留了一丝空隙，能滋生对于自己把菈妮这个野种妹妹当成玩具取乐的愧疚。 他答应了菈妮的请求。 菈妮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