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凌云健笔》 第1章 穿越 纪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 入目所及,处处都是古香古色。 纪凌疑惑间,一个奴才打扮的人弯腰上前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传召您去颐宁宫。” 纪凌稳了稳心神,点一点头。 入了颐宁宫,只见两个宫装女子。年龄稍大点倚坐在榻上,相必就是所谓的太后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纪凌试探道。 果然,那女子笑着伸手虚扶了他一把,可见是猜对了。 太后指一指另一个年纪尚小的宫装女子,道:“昨日皇上说要给月宾贵嫔的位分,今儿内务府就送来了几个封号,皇上定一个罢。” 知道那姑娘是自己未来的嫔妃,纪凌方细细地瞧了她一眼,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倒格外稳重。他瞥了一眼内务府送上来的封号,出言道:“秉心贞静,守礼自重。月宾的封号就取个端字罢。” 太后满意地颔首,示意月宾给纪凌行礼谢恩,并传旨赐居她瑶华宫披香殿。 少顷,月宾由嬷嬷领着去了寝宫,太后继续道:“宜修一个月后就入宫了,皇上打算给个什么位分,毕竟是皇上你的表姐,可不能薄待了呀。” 表姐,看来是太后的娘家人。纪凌微一思索:“母后以为妃位如何?” 太后的微笑略略凝滞:“也好,初初入宫,位分不宜过高,以后再升便是。” 再升?看来,在太后心里,这个宜修是准皇后啊。 纪凌喝一口茶,慢言道:“朕也是这么想的,一会儿回了宫,朕就拟旨下发。” 又聊了一会儿,纪凌方回了仪元殿,吩咐宫人拿来了嫔妃位分的仪制册。即刻下旨册封宜修为娴妃。 入了夜,也不必费心翻牌子了,纪凌直接去了后宫中唯一的嫔妃——端贵嫔处。 虽然纪凌还不清楚他现在所处的是怎样一个时代,但他会用心去做这个皇帝,去仔细经营他来之不易的全新人生。 第2章 柔则 在大周生活已经半年了,玄凌对这个时代已经十分了解了。最重要的是,宜修有喜了,不久前晋了娴贵妃,端贵嫔很是羡慕,可惜她年龄尚小,还不宜有孕。 日子安安静静的过去,宜修也平安无事地过了头三个月。朱家递了牌子,说大小姐朱柔则想进宫看望妹妹。 玄凌不觉得怎样,随手一挥,就同意了。 这日,李长撺掇着玄凌去太液池。玄凌正好批折子累了,就顺口答应下来。 只见一女子穿着昭仪服制的华丽衣衫站在太液池旁跳舞,玄凌微微眯一眯眼。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这么明目张胆的gou yin。 玄凌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李长,转身去了宜修的凤仪宫,一璧走一璧道:“传旨,娴贵妃册为皇后,生产后行册封礼。” 宜修的性子很符合她的封号,柔美文静,他很喜欢。他既然答应了她许她后位,自然不会食言。而且,早在他心中,宜修已然是她的妻。 此事一出,太后便急忙派人把朱柔则送回了朱家。可谁知朱陶氏还不甘心,直说皇上看中了朱柔则,弄得民间流言如沸。 玄凌不愿因此失了薛家这一助力,召了薛将军入宫恳谈良久,还挑了位宗姬册封公主嫁入薛家。薛将军是个明事理的人,见玄凌待他如此用心,决意效忠,再无嫌隙。 至于朱柔则,在太后的施压下,玄凌不得不让她入宫侍奉,册为纯嫔。希望朱柔则能纯正美善,也就罢了。 “皇上,柔则毕竟是宜修的嫡长姐,嫔位太低了些。” 玄凌微微一笑,似漫不经心道:“太医说,宜修怀的是男胎,母后觉得,是朕的嫡长子重要,还是朱家的嫡长女重要。” 太后脸色一黑,终是没再说什么。 出了颐宁宫,玄凌就吩咐李长道:“既然太后喜欢纯嫔,就让她住进颐宁宫后面的萦碧台罢。再转告内务府,等皇后生产出月后,再把纯嫔的绿头牌挂上。” 第3章 甘苗 宜修平安地诞下了皇长子,在满月宴上,玄凌赐名予泽,取其泽被天下之意。 待宜修出月后,便举行了盛大的封后典礼。与此同时,晋了纯嫔为婉仪。 宜修提议选秀,但玄凌想等予泽满周岁之后再说,于是在太后和宜修的商量下,挑了甘氏和苗氏入宫,都册了容华的位分,刚刚好,比朱婉仪高了半级。 甘容华住长杨宫明瑟居,苗容华住长椿宫绿霓居。 甘苗二人都是性子活泼的,很得了玄凌的几分宠爱。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苗容华拔得头筹,率先有喜,晋了婕妤。 苗婕妤不宜侍寝,好不容易被挂上绿头牌的朱婉仪终于等来了玄凌的驾幸。经过这半年的冷落,她的性子倒是磨合得很是柔婉,玄凌不由得偏宠了两分。 甘容华本就嫉妒苗婕妤有喜,如今又来了个朱婉仪,她便使劲浑身解数邀宠,朱婉仪也是个不甘落后的,又是跳舞又是唱歌,区区两个人把后宫弄得是好生热闹。 这日,李长来报,说是苗婕妤和朱婉仪双双掉入了千鲤池。苗婕妤被送回绿霓居的时候,已经见红了。 玄凌大怒,命宜修和慎刑司一起查。后来,宜修身边的剪秋来回禀,说是朱婉仪在千鲤池旁练舞,偶然遇上了苗婕妤,苗婕妤说话也没有太客气,两人争执间就掉了下去。再一查,发现千鲤池旁的地上被人撒了油,石块也被人刻意弄得很松动,是甘容华做的,甘容华说她只是想算计朱婉仪,没想到苗婕妤会突然出现。 苗婕妤终究还是小产了。 玄凌决意要严惩,震慑后宫,以免再发生此类事件。 甘容华善妒算计,贬为嫔,禁足三月。朱婉仪以下犯上,同样贬为嫔,禁足三月。 第4章 选秀 予泽满周岁后,乾元朝的第一次选秀终于开始了。 玄凌不是沉迷美色之人,轰轰烈烈的两天选秀过后,只有两个人被留了牌子。分别是汤静言和吕盈风,一个沉静,一个直率。 汤静言册为良娣,居延禧宫虹霓阁。吕盈风册为贵人,居未央宫碧天轩。 这两个人都是极有福气的,入宫半年后,先后传出喜讯,汤良娣晋悫嫔,吕贵人晋小仪。 十个月后,悫嫔产子,太后赐名予漓,晋顺仪,暂由皇后扶养。吕小仪产女,封号淑和,晋欣嫔。 汤吕二人都是懂事知礼的,一直到下次选秀,后宫也没闹出什么腌臜事。故,第二次选秀前夕,宜修请旨大封六宫,帝允之。 汤顺仪晋容华,欣嫔晋芳仪,甘嫔晋芬仪,纯嫔复位婉仪。 第二次选秀,共四人入宫。 慕容世兰册小仪,居棠梨宫莹心堂。冯若昭册贵人,居宓秀宫依晚楼。费云烟册美人,居玉照宫空翠堂。曹琴默册常在,居畅安宫存菊堂。 另,赵仙蕙赐给清河王为侧妃,史移芸赐给清河王为庶妃。 四个新人各有千秋,玄凌难得往后宫跑了勤一些。三个月后,慕容小仪晋华嫔,冯贵人晋小媛,费美人晋丽贵人,曹常在晋才人。 如今前朝武将以慕容家和薛家为主,一个女儿进了宫,一个儿子尚了主,势力很是均衡,除了曹才人宠爱略差,玄凌对其他三人的召幸很是平均。 朱婉仪复位后,常常自觉不安,只尽心侍奉太后,玄凌偶有怜惜,一个月也会召她一回。 端贵嫔入宫多年,如今正当妙龄,复又走入玄凌的视野中,宛如新人一般得宠。 甘芬仪早年受过贬斥,苗婕妤一直未能走出丧子之痛,两人双双失宠。 汤容华只常去皇后宫中看望予漓,不大在玄凌跟前走动。 吕芳仪的淑和帝姬很是活泼,为着女儿,玄凌也常常去她宫里用膳,只是很少留宿。 至于宜修,每月固定七日侍寝,从未减少。对于玄凌来说,只有宜修才是值得他用心相待之人。 第5章 云意 乾元的第三次选秀之前,后宫喜讯频传。 华嫔产子予沉,累晋贵嫔,迁居棠梨宫缀锦殿,予沉由宜修扶养至周岁,方送回缀锦殿。 冯小媛产女沁瑶,累晋婕妤。 曹才人产女温仪,累晋婉仪。 朱婉仪难产血崩,追封纯元妃,遗子予沐交由皇后扶养。 汤容华累晋悫贵嫔,抱回予漓,迁居延禧宫秋梧殿。吕芳仪累晋婕妤。甘芬仪晋容华。丽贵人累晋丽嫔。 另外,端贵嫔有喜三月,晋昭仪。 然,第三次选秀开始。 “吏部侍郎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五。” 甄嬛上前两步,盈盈拜倒,垂首说:“臣女甄嬛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玄凌轻轻“哦”一声,问道:“甄嬛?是哪个‘嬛’?” 甄嬛低着头脱口而出:“蔡伸词: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玄凌抚掌笑道:“诗书倒是很通,甄远道很会教女。只是不知你是否当得起这个名字。抬起头来。” 宜修道:“走上前来。”说着微微侧目,旁边的太监立即会意,拿起一杯茶水泼在甄嬛面前。只见甄嬛视若无睹,稳稳当当地踏着茶水走上前两步。 宜修含笑说:“很是端庄。” 玄凌抬手略微掀起垂在面前的十二旒白玉珠,愣了一愣,赞道:“柔桡嬛嬛,妩媚姌嫋。你果然当得起这个名字!” 宜修随声说:“打扮得也很是清丽,与刚才的沈氏正像是桃红柳绿,很是得衬。” 玄凌含笑点点头,吩咐命司礼太监:“记下她名字留用。” 宜修转过头对皇帝笑道:“今日选的几位宫嫔都是绝色,既有精通诗书的,又有贤德温顺的,真是增添宫中祥和之气。” 玄凌微微一笑,握了握宜修的手。 那个名唤甄嬛的女子,像极了朱柔则,虽然他并不爱朱柔则,但她毕竟是为了自己生子而死,心里还是有几分怜惜惦念的。 但玄凌很清楚,朱柔则是朱柔则,甄嬛是甄嬛。 第6章 甄嬛 沈眉庄册贵人,居永昌宫雪絮阁。杜佩筠册才人,居翠微宫丽夕阁。甄嬛册美人,居瑶华宫静逸堂。方淳意册常在,居长杨宫霞旎阁。安陵容册选侍,居长椿宫和煦堂。 另外,刘令娴册为清河王正妃。 而之前的赵侧妃生了个宗姬,史庶妃则生了个儿子。 玄凌召幸新人,一向是按照位分传召,待到了甄嬛的时候,敬事房的人说甄嬛突发时疾,不能侍寝。 玄凌蹙眉道:“甄美人住的瑶华宫还住着有喜的昭仪呢,既然病了,就挪出去罢。方常在太小,传安选侍来。” 安陵容心悦甄珩,无心侍寝,但无奈皇上传召,虽然安陵容假作胆小怕事,终究还是没能逃掉。 翌日,玄凌去了凤仪宫看宜修。 “甄美人可迁宫了吗?” “臣妾正在命人打扫延禧宫的恰春堂。” “恰春堂是个好地方,给甄美人可惜了。让内务府把倚梅园后面的蕙心台打扫出来罢。”玄凌睇宜修一眼,继续道,“甄美人的病是怎么回事?宜儿真的相信是时疾吗?” 宜修清浅一笑:“皇上圣明,甄美人是装病避宠。前两日新人觐见臣妾的时候,华贵嫔说了两句话,甄美人可能是被吓到了。” 玄凌轻哼一声:“世兰的性子一向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朕要你在予沉身边安插凤仪宫的人,毕竟是个皇子,还是由宜儿你的人照顾,朕比较放心。” 宜修向玄凌身边靠了靠,感动道:“皇上待臣妾的心,臣妾明白。” “话说回来,既然甄美人想避宠,那就由得她去,蕙心台偏远,宜儿也不必费心了。” “是,臣妾遵旨。” 三个月后,沈贵人晋小仪。安选侍晋常在。杜才人晋贵人,赐号恬。 第7章 珍贵人 到了除夕夜宴那日,甄嬛依然称病未来,玄凌早把她忘在脑后,和一众嫔妃欢宴畅饮。 齐昭仪在一个月前生下了皇子予潮,晋了端妃。为着此事,玄凌大肆提拔齐家。如今朝堂上,齐家,慕容家和薛家三足鼎立,玄凌很是安心,不由得多饮了几杯,散席后直接牵着宜修的手去了凤仪宫。 至于倚梅园的甄嬛,玄清虽然捡到了她的小像,但是没有收入怀中,他膝下已有一子一女,正妃又已怀孕五月,他犯不着再徒惹是非了。毕竟,令娴是个极好的女子,值得他珍惜。 这边厢甜蜜,另一头却是愁云惨淡,沛国公的女儿尤静娴刚刚离世了,她痴恋清河王人尽皆知,惹得流言纷纷,尤家的小姐们因为她被纷纷退婚。 沛国公不得已递牌子进宫,求玄凌给尤静娴一个名分。尤静娴喜欢清河王在宫里算是丑事,所以玄凌并不知道,如今佳人已逝,玄凌便下旨,给了她一个侧妃的名分。 为了安抚尤氏一族,玄凌还钦点尤家一个旁支的嫡长女尤枝语入宫,册了珍贵人,居瑶华宫静逸堂。至此,尤家的小姐们方才能安然成亲。 空降了一个珍贵人,后宫难免怨声载道,尤以华贵嫔为甚,她不止一次私下说过,尤枝语配不上珍字。 后宫不宁,玄凌也不静心,这一日批完折子,他就往上林苑逛去,远远地看见一个宫装女子在荡秋千,似乎是甄嬛。 朱柔则死后,李长晓得玄凌为着太液池的事对他心有隔阂,自请和槿汐对食后,在玄凌的示意下双双离开了紫奥城。现在在玄凌身边侍奉的是他亲自挑选的人,名唤云迟。 玄凌给了云迟一个眼色,云迟了然,唱了一声:“皇上驾到!” 甄嬛只愣愣的看着玄凌不说话,流朱情急之下忙推了一下甄嬛的胳膊,甄嬛才醒过神来,迷迷茫茫的朝他跪下去,道:“嫔妾蕙心台美人甄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流朱也急忙跪下磕了头下去。 玄凌和颜悦色道:“看来你的身子是大好了。云迟,传旨,甄美人今夜侍寝。” 说罢,也不等甄嬛的说辞,旋即离去。 此事一出,最愤怒的当属珍贵人:“甄嬛!本嫔好不容易哄得皇上来静逸堂用晚膳,不想被她给截胡了!真是jian人!” 而另一边,沈小仪正为着好姐妹终于熬出头而欢喜的时候,却发现甄嬛并不开心。 甄嬛道:“珍贵人隆宠正盛,我此时侍寝,恐怕反是不妙啊。” 安常在亦是皱眉道:“怕是明里暗里的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 沈小仪微一变色,沉吟片刻道:“如今你得皇上亲口传召,她们也不敢太把你怎么样。只要你荣宠不衰,行事小心,也不会有碍了。 甄嬛仍是发愁:“若是弄巧成拙,一旦失宠,岂不是连累甄家满门。” 沈小仪握住甄嬛的手,正色道:“事到如今,恐怕不是你一己之力避得开的。你已经受人瞩目,若是现在逃避,将来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手上加力一握,“况且,有皇上的保护总比你一个人来的好吧?” 甄嬛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点头道:“眉姐姐说的不错。只要你我三人姐妹同心,一定能在这后宫之中屹立不倒。” 第8章 承恩 宽阔的御榻,三尺之外的紫铜鎏金大鼎兽口中散出的淡薄的轻烟徐徐。榻前一双鹤顶双花蟠枝烛台,小儿臂粗的红烛皆是新燃上的,加以冰绡刺绣五蝠图案的大灯罩。硬木雕花床罩雕刻着象征子孙昌盛的子孙万代葫芦图案,黄绫腾龙帷帐高高挽起,榻上一幅赤色织锦万福万寿的锦被。 玄凌松开甄嬛的手站住,立刻有宫人无声无息上前,替他更衣换上寝衣。一时事毕,他挥一挥手,宫人皆躬身垂首无声地退了下去。 玄凌低低的笑,“你害怕?” 甄嬛极力自持着镇静,缓缓的说:“嫔妾不怕。” “怎么不怕?你不敢看我。”他顿一顿,“向来妃嫔第一次侍寝,都是怕的。” 甄嬛转过身来,静静直视着玄凌,娓娓道:“嫔妾不是害怕。嫔妾视今夜并非只是妃嫔侍奉君上。于皇上而言,嫔妾只是普通嫔妃,嫔妾视皇上如夫君,今夜是嫔妾新婚之夜,所以嫔妾紧张。” 玄凌微微一愣,片刻才温言道:“别怕,也别紧张。想必你身边的顺人早已教过你该怎么侍奉。” 甄嬛摇一摇头:“嫔妾惶恐。顺人教导过该怎生侍奉君上,可是并未教导该怎样侍奉夫君。”甄嬛徐徐跪下去:“嫔妾冒犯,胡言乱语,还望皇上恕罪。” 玄凌的声音在空气中柔和的漾:“既是视朕为夫君,在夫君面前,不用这般小心翼翼。”玄凌伸臂紧紧拥住甄嬛:“别怕。” 夜半静谧的后宫,玄凌隐隐听见身边人的动静,缓缓整开惺忪睡眼:“你在做什么?” 甄嬛转过身浅笑盈盈,喜孜孜道:“嫔妾在瞧那蜡烛。” 玄凌支起半身,随手扯过寝衣道:“蜡烛有什么好瞧,你竟这样高兴?” “嫔妾在家时听闻民间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对红烛洞烧到天明,而且要一双烛火同时熄灭,以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哦?”玄凌微微蹙眉。 甄嬛微感羞涩,“不过民间燃的皆是龙凤花烛,眼前这双红烛,也算是了。” 玄凌略一停,只向甄嬛道:“你想与朕夫妻举案齐眉?” 甄嬛低低依言:“是。”嘴角淡淡扬起一抹笑,“天下女子,无一不作此想。嫔妾也不过是凡俗之人。” 玄凌冷哼一声:“能与朕夫妻相称的只有皇后一人,甄氏莫不是觊觎后位!” 甄嬛似乎是没想到玄凌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慌忙下跪磕头请罪。 玄凌唤一声门外的云迟,冷冷道:“传旨,美人甄氏冒犯皇后,着贬为选侍。” 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个小宫女进来将甄嬛拖了下去。 第9章 池鱼 甄嬛侍寝惹怒皇上一事,瞬间传得沸沸扬扬。 凤仪宫请安的时候,珍贵人意态闲闲地拨弄着手指上的一枚翠玉戒指,笑着对皇后说:“甄选侍还真是狂妄,居然敢和皇上夫妻相称,皇上只是贬了她的位分,嫔妾尤嫌不足。” 华贵嫔难得和珍贵人统一战线,笑吟吟说:“珍贵人说得是,觊觎后位,可是罪该万死。” 宜修微微一笑,只说:“甄选侍年纪小,不懂事也情有可原,本宫有意派个嬷嬷去教教她规矩。”略停一停,“这个嬷嬷,就由华贵嫔来安排罢。” 皇上突然传召甄嬛侍寝,华贵嫔早就觉得是甄嬛狐媚勾引,如今得了这个差事,自然无比欢喜,忙忙谢了恩,决定好好整一整这个甄嬛。 玄凌听说,华贵嫔派了她身边的颂芝去教导甄嬛,甄嬛被折磨得清瘦了许多,沈小仪几次求情,玄凌也没表态,倒是对她冷落了些许。 这后宫,最容不下拎不清的人,甄嬛是该好好学学规矩。 可谁知,过了两日,蕙心台的人前来求见,说是甄嬛落下了千鲤池,性命垂危,玄凌无意要甄嬛的命,急忙派了人去诊治,用了整整三个时辰,好歹是救了回来。 玄凌甫一踏进蕙心台,便道:“怎么服侍小主的?”语气如平常一般淡淡,并不见疾言厉色,宫人们却唬得跪了一地。 宜修怕玄凌动了肝火,忙回头朝地上的宫人道:“还不快说是怎么回事!甄选侍好好的怎会溺水?” 流朱吓得身子猛地一抖,膝行到玄凌跟前哭诉道:“奴婢也不清楚。” 宜修听这话答的不对,不由看一眼玄凌,见玄凌微点一点头示意她问下去,话语中已含了薄怒:“这话糊涂!小主出了这样大的事竟有贴身的奴婢不清楚的道理!” 宜修待宫人一向宽厚,今见她怒气,又有皇帝在,流朱早吓软了,忙“砰砰”叩首道:“奴婢冤枉。奴婢真不清楚。夜间小主说要去千鲤池喂鱼,奴婢便陪同小主一起,后来鱼食喂完了,奴婢就去取,谁知奴婢才走到半路就听见嚷嚷说小主落了水。” 正要继续问下去,听得堂外有人通报冯婕妤到了。也难怪,甄嬛溺水的千鲤池离她的宓秀宫不过一二百步,尚在她宫禁辖地之内,她自然要赶来探视。 冯婕妤见玄凌在,巧笑嫣然温婉行礼见过。玄凌道:“外头夜深,你怎么还来了?” 冯婕妤面有愁色,道:“嫔妾听说甄选侍溺水,急的不知怎么才好,忙赶过来了。选侍可好些了么?” 玄凌往榻上一指:“你去瞧瞧罢。” 冯婕妤走近一看,抽泣道:“这可怎么好?如花似玉一个人竟受这样的罪。” 宜修回头对流朱道:“糊涂东西!怎么伺候你家小主的,生生闯出这样的大祸来,叫皇上忧心。” 玄凌冷冷朝流朱扫一眼,缓缓吐出几字:“不中用。” 冯婕妤听得这样说,忙道:“这样的奴婢留在甄选侍身边怎能好生伏侍,只怕以后三灾八难的事少不了。嫔妾思忖,不如送回甄府罢。” 流朱的话叫一旁的沈小仪心里存了个混沌的疑团。流朱是甄嬛的家生丫头,一直带进宫来的,如同心腹臂膀。若是失了她,实在是不小的损失。来不及细想,出言阻止道:“不可。” 玄凌、皇后与冯婕妤齐齐望住沈小仪,她一时间只得搜肠刮肚寻了理由来回话,“流朱虽然伏侍嬛妹妹不妥当,但事出意外也不能全怪她。与其处罚她,不如叫她将功折罪好好伺候着妹妹苏醒。” 宜修出言道:“这样的奴婢连照顾甄选侍周全也不能,怎么还能让她继续留着伺候,沈小仪未免也太放心了。” 说完宜修只瞧着玄凌,果然他道:“皇后和婕妤的话也有理,就送流朱出宫罢。” 第10章 杀机 “云迟,查的怎么样?” “回皇上,时柳说,甄选侍是自己跳下千鲤池的,为着能引起皇上的怜惜。” 时柳是甄嬛身边的顺人,太后安排的人。 玄凌轻笑一声:“她倒是果决,她是怎么回禀皇后的?” “说是失足落水。” “没有趁机攀污别人,实属难得。”略停一停,玄凌继续道,“传旨,选侍甄氏无辜受苦,晋常在,赐号慧。” 是聪慧的慧,也是慧极必伤的慧。 “另外,珍贵人入宫也久了,晋珍贵人尤氏为小媛罢。” 玄凌一向对后妃的位分有所压制,即便是盛宠如慕容世兰,也不过是个贵嫔,甄嬛因为落水便晋了位分,众妃对此议论纷纷。至于尤小媛,人家入宫后一直得宠,早就该晋封了,实在不算什么。 玄凌没有意识到甄嬛的主角光环在默默影响着他。 甄嬛病愈后,玄凌传了她侍寝,连幸五日,这在宫中可是前所未有的。 玄凌没觉得什么,甄嬛自己可是十分仔细,很快就发现自己被人下了药。 花穗说,是安常在命她做的事,莫说玄凌不信,宜修和华贵嫔等人也是不信的。 安常在无心圣宠,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何故要去害甄嬛。 但话说回来,安常在虽然刻意避宠,但一直尽心侍奉宜修,否则玄凌是容不下她的。 再查下去,发现安常在身边的宝鹃和瑶华宫的人有所来往,瑶华宫住着端妃和尤小媛。 端妃已有皇子,犯不着和甄嬛较劲,倒是尤小媛有几分可能。 但到底没有确凿实证,玄凌只能以窥伺嫔妃的罪名将尤小媛禁足三个月。 第11章 浣碧 玄凌下旨杖毙宝鹃不久,宫中风传宝鹃因甄嬛而死,怨气冲天,冤魂不散,鬼魂时常在冷宫和永巷出没,甚至深夜搅扰蕙心台,吓得甄嬛夜夜不能安眠。闲话总是越传越广,越传越被添油加醋,离真相越远。何况是鬼神之说,素来为后宫众人信奉。 宝鹃鬼魂作祟的说法越演越烈,甚至有十数宫人妃嫔声称自己曾见过宝鹃的鬼魂,白衣长发,满脸鲜血,凄厉可怖,口口声声要那些害她的人偿命。直闹得人人自危,鸡犬不宁。 玄凌自然是有所怀疑的,恰巧这时候,时柳来报,说宝鹃的鬼魂是甄嬛命人假扮的,至于为什么,只有她的贴身侍女浣碧知道。 流朱出宫后,甄嬛相信的只有浣碧一人,对于时柳,向来说半句留一句。 “且看看再说罢。” 玄凌私以为甄嬛此举和落水一样,只是为了争宠。可当皇后回禀他,说尤小媛被吓疯的时候,玄凌想要再处置甄嬛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扮鬼的东西在时柳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销毁了。 尤小媛被吓疯之后,颠三倒四说漏了好多,对甄嬛下毒确实是她做的,但她不是主谋。可惜她已疯,无法交待主谋究竟是谁。 为了安抚尤家,也为了后宫安宁,玄凌晋了她为珍嫔,挪出了静逸堂,迁居墨韵台,并下旨封宫,只有太医可以出入。当然,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珍嫔的疯病是不会也不能治好的。 人人都道静逸堂不祥,刚住进去的甄嬛险些溺毙后又中毒,再住进去的珍嫔又疯了。 宜修作为六宫之主,有安抚众妃之责,便下旨让通明殿在静逸堂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这才算完。 甄嬛工于心计,她又不甚信任时柳,这次只是逼疯嫔妃,下次莫不是要杀人了。 玄凌必须得对甄嬛的所作所为清清楚楚,他略一思索,传旨道:“着慧常在身边的宫女浣碧前来侍寝。” 浣碧聪明伶俐,擅长跳舞,玄凌对她的宠爱俞盛,一月内连迁采女、选侍两级,被册了正七品瑞霁娘子,赐居延禧宫恰春堂。 黄裳词:雕栏闲倚,瑞雪霁、浣出人间金碧。从浣碧的封号便可看出玄凌对她的盛宠。 浣碧一时间风头大盛,连华贵嫔也亲自赏了她礼物。浣碧也很会奉承华贵嫔,两人极是亲近。浣碧渐渐骄纵,连沈小仪、恬贵人等人也不太放在眼中,语出顶撞。 甄嬛先是失了流朱,如今又去了浣碧,再加上她因着和浣碧平级,屡屡被人耻笑,不甘心的她开始接纳时柳,有什么事也开始和时柳主动商量。 第12章 闻喜 到了五月中,京都天气越发炎热,因京中夏日暑热,历代皇帝每年六月前皆幸西京太平行宫避暑,至初秋方回銮京都。玄凌倒是不怕热,只是祖制如此,宫眷亲贵又不耐热的居多,所以一声吩咐下去,内务府早就布置的妥当。玄凌亦循例率了后妃亲贵百官,浩浩荡荡的大驾出了京城,驻跸太平行宫。 太平行宫本是由前朝景宗的“好山园”改建而来,此处依山傍水,景致极佳。到了我朝,天下太平国富力强,在好山园的旧景上陆续营建亭台馆阁,历经近百年,终成为规模最盛的皇家御苑。 后宫随行的除了皇后和有生育的嫔妃之外只带了三个素日有宠的嫔妃。丽嫔、沈小仪和瑞霁娘子。 恬贵人和安常在无宠,玄凌怕甄嬛作妖,也没带上她。 丽嫔是华贵嫔的人,又是宫中第一美人,带上她情有可原。瑞霁娘子是宫女出身,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能怀孕,再得宠也无妨。但沈小仪算什么,新进宫的秀女那么多,皇上只带了她一个!众妃思及此,不由心中愤懑,在皇上看不见的地方,恨不得把她撕碎。 这日,玄凌正在丽嫔处歇息,忽有宫人来报,说是沈小仪有喜了,他急匆匆赶来了曹婉仪的烟爽斋。 玄凌又惊又喜,俯到沈小仪身边问:“眉儿,是不是真的?” 皇后问了曹婉仪几句,向沈小仪道:“可确定真是有孕了?” 沈小仪含羞低声道:“嫔妾想悫姐姐、吕姐姐和曹姐姐都是生育过的,她们说是大概也就是了。” 皇后低声向身边的宫女吩咐了几句,不过片刻,她捧了一本描金绯红的簿册过来,翻阅两页,面上露出一点微笑,又递给玄凌看。玄凌不过瞄了一眼,脸上已多了几分笑意:“已经迟了半月有余。” 皇后点点头扬声道:“沈小仪贴身的宫女在哪里,去唤了来。” 采月与白苓俱是随侍在殿外的,听得传唤都唬了一跳,急忙走了进来。 皇后命她们起来,因是关系龙裔的大事,和颜悦色中不免带了几分关切:“你们俩是近身伏侍沈小仪的宫人,如今小仪有喜,更要事事小心照料,每日饮食起居都要来向本宫回禀。” 白苓和采月连忙答应了。 皇后道:“沈小仪有身孕是宫中大事,必定要小心照顾妥当。太医院中江穆炀最擅长妇科千金一项,昔日三位妹妹有孕皆由他侍奉,是个妥当的人。” 吕婕妤插嘴道:“江太医家中有白事,丁忧去了。这一时之间倒也为难。” 沈小仪微微蹙眉,想了想方展颜笑道:“刚才来为嫔妾诊脉的是太医院新来的刘畚刘太医,嫔妾觉着他还不错,又是嫔妾同乡,就让他来照应吧。” 皇后道:“那也好。你如今有孕才一个月多,凡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以免出什么差池。” 曹婉仪“哎呀”一声轻笑道:“臣妾疏忽。皇上与皇后来了许久,竟连茶也没有奉上一杯,真是高兴糊涂了。还望皇上皇后恕罪。” 玄凌兴致极好,道:“正好朕也有些渴了。”说着问沈小仪:“眉儿,你想要用些什么?” 沈小仪忙道:“皇上做主吧。” 玄凌道:“眼下你是有身子的人,和朕客气什么?” 沈小仪想了想道:“适才嫔妾不小心打翻了梅子汤,现在倒有些想着。” 曹婉仪微笑道:“梅子汤有的是。妹妹要是喜欢,我日日让人做了送你那里去。” 悫贵嫔讥刺一笑:“婉仪真是贤良淑德。” 玄凌隐晦地瞧了悫贵嫔一眼,终是没说什么,转而下旨晋封沈眉庄为仪嫔。 第13章 扶荔 六月十九是温仪帝姬的生辰,天气有些热,宴席便开在了扶荔殿。扶荔殿修建得极早,原本是先朝昭康太后晚年在太平宫颐养的一所小园子,殿宇皆用白螺石甃成,四畔雕镂阑槛,玲珑莹徹。因为临湖不远,还能清楚听见丝竹管弦乐声从翻月湖的水阁上传来,声音清亮悠远又少了嘈杂之声。 右边第一席坐着已经晋了仪嫔和刚被册封为容华的曹琴默。今日的宴席不仅是庆贺温仪帝姬周岁的生辰,也是仪嫔有孕的贺席。温仪帝姬年幼,所以她们两个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连位分远在她们之上的端妃也只能屈居在第二席。 仪嫔穿着绯红绣“杏林春燕”锦衣,一色的嵌宝金饰,尤其是发髻上的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通体纹饰为荷花、双喜字、蝙蝠,簪首上为合和二仙,象征多子多福、如意双全。是太后听闻仪嫔有喜后专程遣人送来的,珍珠翠玉,赤金灿烂,更是尊贵无匹。显得仪嫔光彩照人、神采飞扬。曹容华一身傣锦洋莲紫的裙褂,满头珠翠明铛,也是华丽夺目。她们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宫女,为酒爵里不断加满美酒,最受人奉承。 席至一半,玄凌揉了揉额头,道:“朕有些醉意了,叫人上些瓜果解酒吧。”宫女早捧上井水里新湃的各色鲜果,澄澈如冰的水晶攒心大盘里盛着香瓜玉白,西瓜鲜红,莲蓬盈翠,葡萄凝紫。 曹容华走过来盈盈浅笑道:“今日的歌舞虽然隆重,只是未免太刻板了些。本是家宴,在座的又都是亲眷,不如想些轻松的玩意来可好?” 玄凌道:“今日你是正主儿,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嫔妾想宫中姊妹们侍奉圣驾必然都身有所长,不如写了这些长处在纸上抓阄,谁抓到了什么便当众表演以娱嘉宾,皇上以为如何?” 玄凌颔首道:“这个主意倒新鲜。就按你说的来。” 曹容华忙下去准备了,不过片刻捧了个青花纹方瓶来,“仪嫔妹妹有孕不宜操劳,这抓阄行令的差事就让嫔妾来担当吧。” 玄凌道:“怎么,你这个出主意的人儿自己不去演上一段儿?” 曹容华道:“嫔妾身无所长,只会打珠络玩儿,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嫔妾已经想好了,无论各位姐妹表演什么,嫔妾都送一串珠络儿以表心意。皇上您说好不好?” “那也勉强算得过了。” 仪嫔在一旁道:“万一抽中的纸签上写着的不是某位姐妹的长项,可要如何是好呢?” 曹容华笑道:“就算不是长项,皮毛总是懂得些的。况且都是日日相见的姐妹,随意即可。” 筵席已经开了半日,丝竹声乐也听得腻了,见曹容华提了这个主意,都觉得有趣,跃跃欲试。 宫中妃嫔向来为争宠出尽百宝,争奇斗艳。如今见有此一举,又是在帝后亲贵面前争脸的事,都是存了十分争艳的心思。 曹容华抽得皇后是左右双手各写一个“寿”字。皇后书法精湛本是后宫一绝,更不用说是双手同书。两个“寿”字一出,众人皆是交口称赞。 端妃弹了一曲琵琶,冯婕妤填了一阕词;华贵嫔和丽嫔合奏一曲《凤求凰》;悫贵嫔画了一幅丹青“观音送子”;俱是各显风流。 曹容华素手一扬,抽了一枚纸签在手心道:“这瑞霁娘子的。”说着展开纸签一看,自己先笑了:“请妹妹作《惊鸿舞》一曲。”转头对玄凌笑道:“妹妹姿貌本是‘翩若游龙,婉若惊鸿’,嫔妾又偏偏抽到这一支,可见是合该由妹妹一舞了。” 吕婕妤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脸上早露了几分不屑:“瑞霁娘子才多大,怎能作《惊鸿舞》?未免强人所难了。” 曹容华笑道:“吕姐姐未免太小觑瑞霁妹妹了。妹妹素来聪慧,这《惊鸿舞》是女子皆能舞,妹妹怎么会不会呢?” 吕婕妤没看出倒也罢了,玄凌心里很明白,瑞霁娘子得宠后一直巴结华贵嫔,这是曹容华在帮她固宠呢。 玄凌缓缓道:“宫中许久不演《惊鸿舞》,朕倒想看一看了。瑞霁娘子,你随便一舞即可。” 浣碧为了今日,早已准备好久,忙欢喜地应了。 笛箫相和,琴音袅袅,歌喉曼曼,渐渐都低缓了下去,若有似无。身体如风中柔柳低迥而下,随着绕梁的余音袅袅旋得定了。臂间腰上灿烂华美的轻纱徐徐铺展开去,铺成了一朵绯丽的花,盛放在雪白殿石上。浣碧低首嫣然含笑:“嫔妾雕虫小技,只愿博皇上一笑。” 玄凌大喜:“传旨,浣碧晋才人,仍保留封号。” 云迟何等乖觉,立刻道:“恭喜才人小主。” 皇后在一旁笑道:“还不去传旨,瑞霁娘子晋封从六品才人。” 众人亦纷纷起身向浣碧敬酒,“贺喜才人晋封之喜。” 其实,玄凌很喜欢浣碧这种性格,美丽且愚蠢,很适合做宠妃。 当然,是宠而不爱的那种。 第14章 凉月 去玉润堂的路不远,所以并未带许多侍从。玄凌牵着浣碧漫步在水边游廊,临风折花戏鱼,言笑晏晏。 才进院中,就听见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十分热闹。皇后、华贵嫔、悫贵嫔与吕婕妤、曹容华等人皆在,正与仪嫔说话,见玄凌来了,忙起身迎驾。 玄凌忙按住将要起身的仪嫔道:“不是早叮嘱过你不必行礼了。”一手虚扶皇后:“起来吧。”笑着道:“今日倒巧,皇后与诸位爱妃也在。” 皇后笑道:“仪嫔有孕,臣妾身为后宫之主理当多加关怀体贴,恪尽皇后职责。” 诸妃亦道:“臣妾等亦追随皇后。” 玄凌满意的点点头。 华贵嫔睨浣碧一眼,娇笑一声道:“皇上用过膳了么?臣妾宫里新来了西越厨师,做得一手好菜。” 玄凌随口道:“才在宜芙馆用过晚膳了。改日吧。” 华贵嫔淡淡笑道:“想必才人宫里有好厨子呢,方才留得住皇上。” 说话间玉润堂的宫女已端了瓜果上来,众人品了一回瓜果,又闲谈了许久。 是夜,玄凌兴致甚好,见皇后在侧殷勤婉转,不忍拂她的意,便说去皇后的光风霁月殿。 才出玉润堂正殿门口,忽见修竹千竿之后有个人影一闪,吕婕妤眼尖,已经“嗳呦”一声叫了起来。玄凌闻声看去,喝道:“谁鬼鬼祟祟在那里?!” 立即有内侍赶了过去,一把扯了那人出来,对着灯笼一瞧,却是仪嫔身边一个叫茯苓的小宫女。她何曾见过这个阵仗,早吓得瑟瑟发抖,手一松,怀里抱着的包袱落了下来,散开一地华贵的衣物,看着眼熟,好似都是仪嫔的。 玄凌一扬头,云迟会意走了上去。 云迟弯腰随手一翻,脸色一变指着茯苓呵斥道:“这是什么,偷了小主的东西要夹带私逃?”说着已经让两个力气大的内侍扭住了茯苓。 茯苓脸色煞白,只紧紧闭了嘴不说话。仪嫔素来心高气傲,见自己宫里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又气又急,连声道:“这样没出息的奴才,给我拖出去!” 玄凌一把扶住她,道:“你有身子的人,气什么!” 跪在地下的茯苓哭泣道:“小主!小主救我!” 仪嫔见众人皆看着自己,尴尬一甩手,“你做出这样的事,叫我怎么容你!”跺脚催促道:“快去!快去!” 曹容华忽然“咦”了一声,从内侍手里取过一盏宫灯,上前仔细翻了一下那包袱,拎起一条绸裤奇道:“这是什么?” 丽嫔亦凑上去仔细一看,掩了鼻子皱眉道:“哎呀,这裤子上有血!” 玄凌道:“这事很是蹊跷,哪有偷窃不偷值钱的东西只拿些裤子裙子的,而且是污秽的?” 皇后连连称“是”。又道:“这些东西像是仪嫔的,只是怎会沾染了血?” 吕婕妤小声道:“莫不是——见了红?” 声音虽小,但近旁几个人都听见了。一时人人紧张地朝着仪嫔看去。仪嫔更是糊涂:“没有呀——” 话音未落,华贵嫔道:“你们扶仪嫔进去歇息。”又对玄凌道:“皇上,这丫头古怪的很,臣妾愚见不如先命人带去慎刑司好好审问。” 仪嫔因是自己的人在帝后面前丢了脸面,早生了大气,怒道:“手爪子这样不干净,好好拖下去拷打!” 慎刑司是宫女内监犯错时受刑拷打的地方,听闻刑法严苛,令人不寒而栗。茯苓一听“呀”一声叫,差点没昏厥过去。忽然叫道:“小主,奴婢替你去毁灭证据,没想到你却狠下心肠弃奴婢于死地,奴婢又何必要忠心于你!”说完“扑”倒在玄凌脚下,连连磕头道:“事到如今奴婢再不敢欺瞒皇上,小主其实并没有身孕。这些衣物也不是奴婢偷窃的,是小主前几天信期到了弄污了衣裤要奴婢去丢弃的。这些衣裤就是铁证!” 仪嫔面白如纸,惊恐万分,几欲晕厥过去,身边采月和白苓连声急呼:“小主、小主……”仪嫔颤声转向玄凌道:“皇上——她!她!这个贱婢诬蔑臣妾!” 玄凌闻言也不说话,只冷冷逼视茯苓,只看得她头也不敢抬起来,才漫声道:“仪嫔受惊,去请太医来。” 仪嫔听了似微微松了口气,道:“云公公去请为我护胎的刘太医吧。只不知今晚是不是他轮值。” 云迟应一声“是”,道:“今晚不是刘太医轮值。” 玄凌道:“不在也无妨。那就请太医院提点章弥。” 仪嫔道:“可是臣妾的胎一直都是由刘太医……” “不妨。都是一样的太医。” 第15章 生疑 太医很快就到了。仪嫔斜坐在椅上由他把脉。章弥侧头凝神搭了半天的脉,嘴唇越抿越紧,山羊胡子微微一抖,额上已经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皇后见状忙道:“章太医。究竟是什么个情形?莫非惊了胎气?” 章太医慌忙跪下道:“皇上皇后恕罪。”说着举袖去拭额上的汗,结结巴巴道:“臣无能。仪嫔小主她,她,她——”一连说了三个“她”,方吐出下半句话:“并没有胎像啊!”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心里骤然发凉,只见仪嫔一惊之下一手按着小腹一手指向章弥厉声道:“你胡说!好好的孩子怎会没有了胎像!” 章弥磕了个头道:“微臣不是千金一科的圣手。为慎重故可请江穆炀江太医一同审定。只是江太医在丁忧中……” 玄凌脸色生硬如铁,冷冷吐出两字:“去请。” 众人见如此,知道是动了怒,早是大气也不敢出。殿中寂静无声,空气胶凝得似乎化不开。仪嫔身怀有孕,一向奉例最是优渥。连宫中金盘中的所供的用来取凉的冰也精雕细镂刻成吉祥如意的图案。冰块渐渐融化,融得那些精雕图案也一分分模糊下去,只剩下透明的不成形的几块,细小的水珠一溜滑下去,落在盘中,泠泠的一滴脆响。整个玉润堂弥漫着一种莫名的阴凉。 仪嫔见了江穆炀进来,面色稍霁。江穆炀亦微微点头示意。 江穆炀把完脉,道:“小主并无身孕,不知是哪位太医诊治了说是有孕的。” 仪嫔本来脸上已有了些血色,听他这样说,霎时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在椅上,顺势已跪倒在地。 仪嫔身后的采月急道:“这话不对。小姐明明月信不来,呕吐又爱食酸,可不是怀孕的样子吗?!” 江穆炀微微蹙一蹙眉,神色镇定道:“是么?可是依臣的愚见,小主应该前几日就有过月信,只是月信不调有晚至的迹象罢了。应该是服用药物所致。”说着又道:“月余前仪嫔小主曾向臣要过一张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常常信期不准,不易得孕。臣虽知不妥,但小主口口声声说是为皇家子嗣着想,臣只好给了她方子。至于呕吐爱食酸臣就不得而知了。”言下之意是暗指仪嫔假意作出有孕。 仪嫔又惊又怒,再顾不得矜持,对玄凌哭诉道:“嫔妾是曾经私下向江太医要过一张方子,但是此方可以有助于怀孕并非是推迟月信啊。嫔妾实在冤枉啊。” 玄凌面无表情,只看着她道:“方子在哪里,白纸黑字一看即可分明。” 仪嫔向白苓道:“去我寝殿把妆台上妆奁盒子底层里的方子拿来。”又对玄凌道:“嫔妾明白私相授受事犯宫规。还请皇上恕罪。” 华贵嫔大是不以为然,辍了一口茶缓缓道:“也是。私相授受的罪名可是比假孕争宠要小的多了。” 仪嫔伏在地上不敢争辩,只好暂且忍气吞声。 片刻后白苓匆匆回来,惊惶之色难以掩抑,失声道:“小姐,没有啊!”连妆奁盒子一起捧了出来。 仪嫔身子微微发抖,一把夺过妆奁盒子,“啪”一声打开,手上一抖,盒中珠宝首饰已四散滚落开来,晶莹璀璨,洒了满地都是,直刺得眼睛也睁不开来。仪嫔惊恐万分,手忙脚乱去翻,哪里有半点纸片的影子。 玄凌额上青筋暴起,嘴唇紧紧抿成一线,喝道:“别找了!”头也不回对云迟道:“去把刘畚给朕找来。他若敢延误反抗,立刻绑了来!” 云迟在一旁早已冷汗涔涔,轻声道:“奴才刚才去请江太医的时候也顺道命人去请了刘太医,可是刘太医家中早已人去楼空了。” 玄凌大怒,“好!好!好个人去楼空!”转头向仪嫔道:“他是你同乡是不是?!他是你荐了要侍奉的是不是?!” 仪嫔何曾见过玄凌这样疾言厉色,吓得浑身颤抖,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极力劝解道:“皇上要生气仪嫔也不敢辩,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要紧。仪嫔今日有过也只是太急切想有子嗣罢了,还望皇上顾念旧情。” 玄凌静一静气,对仪嫔道:“此事蹊跷,一时之间也拿不准究竟是你假孕争宠,还是别人陷害与你。只是你终究没有怀孕,还请皇后晓谕六宫,仪嫔沈氏疑罪未名,着贬为良娣,幽禁玉润堂,不得朕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沈良娣也不敢辩解,只流着泪反复叩首说“冤枉”。 云迟试探着问:“请皇上示下,刘畚和那个叫茯苓的宫女……” “追捕刘畚,要活口。那个宫女……”他的目光一凛,迸出一字:“送入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给朕吐出真话来。” 第16章 接连不断 其实沈良娣当日的事疑点颇多,只是苦无证据罢了。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沈良娣真的几日前来红,那么那染血的衣裤什么时候不能扔,非要在众人都在的时候才扔,未免太惹眼了。还有沈良娣曾经提起江太医给的一张有助于怀孕的方子,为什么偏偏要找时就没了。若是没有这张方子沈良娣这样无端提起岂非愚蠢。 思及此,玄凌可以确定沈良娣是被陷害了,慎刑司那边也在茯苓的屋子里找出来沈良娣没有赏赐的贵重珠宝,而那些东西在内务府的记档显示,是属于丽嫔的 “云迟,传旨,丽嫔费氏自册封以来,行事日益骄奢阴毒,甚是不合朕的心意。朕意废她以儆效尤,打入冷宫思过。”略停一停,“良娣沈氏无辜受累,复位仪嫔。” 旨意刚刚宣告,玄凌便驾幸了玉润堂,因为慎刑司查的快,仪嫔只被幽禁了三天,再加上玄凌对她的及时安慰,两人如同小别胜新婚一般,冰释前嫌,共度良宵。 谁料此事刚了,前朝便又出了事。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运送银粮,谁知半路遇上了敌军的一股流兵,军粮被劫走,蒋文庆临阵脱逃还带走了不少银饷。 玄凌龙颜震怒,蒋文庆自是被判了斩立决,连带着松阳县的县丞、主簿一同下了牢狱,生死悬于玄凌一念之间。 因着安常在时时侍奉于凤仪宫,皇后便亲自去了水绿南薰殿向皇上求情,宽恕安比槐。 玄凌是君主,自然不会因此徇私,但也不愿错杀,便答应了皇后,会着人重申安比槐的案子。 好在,刑部呈上的奏折说,安比槐确实与此事无关,只是牵连罢了。玄凌便下旨释放了他,官复原职。 第17章 温仪 循例中秋都要紫奥城中度过。回銮的日子便定在了八月初五。 玄凌于回宫的第一夜,驾幸了凤仪宫。然后是许久不见的慧常在,恬贵人和安常在。 本以为安常在还会避宠,不想竟然变得温柔小意,侍奉得很是周到殷勤。 玄凌宛如是得了新人一般,接连召幸三日,晋了安陵容美人的位分。 另边厢,甄嬛得知了费云烟谋害好姐妹仪嫔的事情始末,加上她一直认为浣碧得宠是华贵嫔抬举,心中恨毒了她,便道:“眉姐姐,费云烟昔年不过是个嫔位,哪里做得了这许多算计,她一直跟在华贵嫔身边,只怕是她的替罪羊。”甄嬛握紧了仪嫔的手,低声道,“眉姐姐,我们一定要报仇。” 过了一月,存菊堂来报,说温仪帝姬病了多日,请皇上去看看。 平日富丽堂皇的存菊堂似乎被愁云笼罩。曹容华双目红肿,皇后与玄凌也是愁眉不展,太医畏畏缩缩站立一旁。 温仪似乎刚睡醒,双眼还睁不开,精神似乎委顿。 保姆抱着轻轻哄了一阵,曹容华又拿了花鼓逗她玩。华贵嫔在一旁殷勤道:“前几天进的马蹄羹本宫瞧帝姬吃着还香,不如再去做些来吃,大家也好一起尝一尝。” 玄凌道:“也好,朕也有点饿了。” 不过一会儿,马蹄羹就端了上来。 其实是很简单的一道甜点,用马蹄粉加绵糖和滚水煮至雪白半透明状,再加些密瓜、桃子和西瓜的果肉进去,很是开胃。 温仪尚且年幼,她那碗中就没放瓜果。曹容华就着保姆怀中一勺一勺小心喂到她口中,不时拿绢子擦拭她口角流下的涎水,见到吃的香甜,疲倦面容上露出温柔笑颜。 皇后见状微笑道:“本宫瞧帝姬吃着香甜,看来很快就会好了。” 曹容华闻言显出感激的神色,道:“多谢皇后关怀。” 才喂了几口,乳母上前道:“小主,到给帝姬喂奶的时候了。” 说着抱过温仪侧身给她喂奶。 小小一个孩子,乳母才喂完奶汁,不过片刻就见乳白奶汁从口中吐出,很快鼻中也如泉涌般喷泻而出,似一道小小的白虹,连适才吃下的马蹄羹也一同吐了出来。温仪小而软的身子承受不住,几乎要窒息一般颤栗,呛得啼哭不止,一张小脸憋得青紫。曹容华再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从乳母手中抢过孩子,竖抱起来将脸颊贴在温仪的小脸上,手势温柔轻拍她的后背。 一时间人仰马翻。 玄凌听得女儿啼哭登时大怒,上前两步指着太医道:“这是怎么回事,治了三天也不见好。发得更加厉害了!” 太医见龙颜震怒,吓得慌忙跪在地上砰砰叩首道:“微臣……微臣也实在是不知。照理来说婴儿吐奶大多发生在出生一两月间,因幽门细窄所致。如今帝姬已满周岁……”他使劲拿袖子擦拭额上汗水。 玄凌怒喝:“废物!无用的东西!连婴孩吐奶也治不好。” 皇后忙劝慰道:“皇上勿要生气,以免气伤身子反而不好。让太医细细察看才是。” 太医连连磕头称是。想了片刻道:“微臣反复思量恐是帝姬肠胃不好所致,想是服食了伤胃的东西。微臣想检看一下从帝姬吐奶严重之日起至今吃过的东西。” 玄凌不假思索道:“好。” 紫檀木长桌上一一罗列开婴儿的食物,太医一道道检查过去并无异样,脸色越来越灰暗,如果食物也没有问题的话,就只能说明他这个太医医术不精,恐怕不只是从太医院离职那么简单了。 众人站在皇后身后,一时间难免窃窃私语。 直至太医端起刚才温仪吃了一半的马蹄羹仔细看了半日,忽然焦黄面上绽露一丝欢喜神色,瞬间郑重脸色立即跪下道:“微臣觉得这羹有些毛病,为求慎重,请皇上传御膳房尝膳的公公来一同分辨。” 玄凌闻得此话脸色就沉了下去,轩轩眉道:“去传御膳房的张有禄来。” 不过片刻张有禄就到了,用清水漱了口,先用银针试了无毒,才用勺子舀一口慢慢品过。只见他眉头微蹙,又舀了一勺尝过,回禀道:“此马蹄羹无毒,只是并非只用马蹄粉做成,里面掺了木薯粉。” 第18章 初胜 玄凌皱眉道:“木薯粉,那是什么东西?” 太医在一旁答道:“木薯又称树薯、树番薯、木番薯,属大戟科,木薯为学名。是南洋进贡的特产,我朝并无出产。木薯磨粉可做点心,只是根叶有毒须小心处理。” 皇后惊愕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下毒?” 太医摇头道:“木薯粉一般无毒,只是婴儿肠胃娇嫩,木薯粉吃下会刺激肠胃导致呕吐或吐奶,长久以往会虚弱而亡。”又补充道:“木薯粉与马蹄粉颜色形状皆相似,混在一起也不易发觉。” 刚吃马蹄羹的妃嫔登时惊惶失措,作势欲呕,几个沉不住气的呜呜咽咽地就哭出来了。 太医忙道:“各位娘娘小主请先勿惊慌。微臣敢断定这木薯粉无毒,用量也只会刺激婴儿肠胃,对成人是起不了作用的。”众人这才放心。 玄凌脸色铁青,“御膳房是怎么做事的,连这个也会弄错?!” 张有禄磕头不敢言语,华贵嫔道:“御膳房精于此道,决计不会弄错,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玄凌大怒:“好阴毒的手段,要置朕的女儿于死地么?!”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多言。 曹容华悲不自禁,垂泪委地道:“嫔妾无德,若有失德之处理还请上天垂怜放过茜姿,嫔妾身为其母愿接受任何天谴。” 华贵嫔冷笑一声,拉起她道:“求上天又有何用,只怕是有人捣鬼,存心与你母女过不去!”说罢屈膝向玄凌道:“请皇上垂怜容华母女,彻查此事。也好肃清宫闱。” 玄凌眼中冷光一闪,道:“查!立即彻查!” 此语一出,还有谁敢不利索办事。很快查出马蹄羹的服用始于温仪严重吐奶那晚,也就是中秋夜宴当日。而温仪这几日中都用服用此羹,可见问题的确是出于混在羹中的木薯粉上。 当御膳房总管内监查阅完领用木薯粉的妃嫔宫院后面色变得苍白为难,说话也吞吞吐吐。终于道:“只有仪嫔的雪絮阁曾经派人在四日前来领过木薯粉说要做珍珠圆子。此外再无旁人。” 众人的目光霎时落在仪嫔身上,周围鸦雀无声。 仪嫔只依礼站着,道:“四日前嫔妾因想吃珍珠圆子就让侍女去领取,她回来时确实带了木薯粉。” “那么敢问仪嫔,木薯粉还在么?” 仪嫔略一迟疑,遂坦然道:“想必还没有用完。” 玄凌追问道:“只有仪嫔宫里有人领过,再无旁人么?” 内监不敢迟疑,道:“是。” 玄凌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仪嫔的脸庞,淡淡道:“这也不能证明是仪嫔做的。” 忽然宫女中有一人跪下道:“那日夜宴仪嫔曾独自外出,奴婢见小主似乎往存菊堂方向去了。” 玄凌骤然举眸,对那宫女道:“你是亲眼所见么?” 那宫女恭谨道:“是,奴婢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又一宫女下跪道:“小主独自一人,并未带任何人。” 矛头直逼向仪嫔,言之凿凿似乎的确是仪嫔在马蹄粉中投下了木薯粉加害温仪。 冯婕妤惊疑道:“若此羹中真混有木薯粉,刚才仪嫔也一同吃了呀,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恬贵人不屑道:“方才太医不是说了吗,这么一点是吃不死人的哪。她若不吃……哼!”冯婕妤略显失望,无奈看仪嫔一眼。 华贵嫔冷眼看仪嫔,道:“还不跪下么?” 曹容华走至仪嫔身畔,哭泣道:“姐姐为人处事或许有失检点,无意得罪了仪嫔。仪嫔可以打我骂我,但请不要为难我的温仪,她还是襁褓婴儿啊。”说着就要向仪嫔屈膝。 仪嫔一把扯住她,道:“曹姐姐何必如此说,妹妹从未觉得姐姐有何处得罪于我。倒是妹妹得罪了不少人,之前陷害妹妹假孕争宠是,如今就更是了” 皇后道:“曹容华你这是做什么,事情还未查清楚这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华贵嫔出声道:“本宫看并非没有查清楚,而是再清楚不过了。皇后这样说恐怕有蓄意袒护仪嫔之嫌?” 华贵嫔这样出言不逊,皇后并不生气,只徐徐道:“华贵嫔你这是对本宫说话该有的礼制么?还是仅以贵嫔位就目无本宫。” 华贵嫔脸色也不好看,倔强道:“臣妾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怜惜帝姬所受之苦,为曹容华不平。”说着向玄凌道:“还请皇上做主。” 玄凌道:“纵然关怀温仪帝姬也需尊重皇后,毕竟她才是后宫之主。”言毕看仪嫔,“你要说什么尽管说。” 仪嫔缓缓跪下,只仰头看着他,面容平静道:“嫔妾没有做这样的事,亦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那么,那晚你是独自出去去了存菊堂么?” “嫔妾的确经过存菊堂外,但并未进去。”说罢俯首以额触碰光洁坚硬的地面。 玄凌道:“你且抬头。你既然说没有,那么那晚你离席之后可有遇见什么人可以证明你没有进入存菊堂,也就可证明与此事无干。” 仪嫔俯首道:“嫔妾并没有遇见什么人,但不知还有谁看见嫔妾并未进入存菊堂。”说着一一目视周围嫔妃宫女。 却见甄嬛自人群中奔出,至仪嫔身边跪下,泫然对玄凌道:“嫔妾愿已自身性命为眉姐姐担保,眉姐姐决不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当日嫔妾一直瞧着眉姐姐,眉姐姐不过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哪里能做得了这许多事情。”说罢叩首不已。 一旁恬贵人露出厌弃的神色,小声咕哝,“一丘之貉。” 皇后温言道:“慧常在你先起来,此事本宫与皇上自会秉公处理。本宫也相信仪嫔知书达理,不至如此。” 华贵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娘娘切勿被人蒙蔽才好。”说着睨仪嫔一眼。 此刻皇后已没有平时对华贵嫔的宽和忍让,针锋相对道:“本宫看并非本宫受人蒙蔽,倒似华贵嫔先入为主太过武断了。” 玄凌森然道:“朕要问话,你们的话比谁都多,一个个都出去了才清净!” 见玄凌如此态度,皇后当即请罪,众妃与宫人也纷纷跪下请求玄凌息怒。 玄凌向仪嫔道:“你再好好想想,若想到有谁可以证明你并没有去过存菊堂。” 仪嫔静默良久,忽而抬首:“嫔妾想起,当日嫔妾在瑶华宫前的镜桥驻足良久,只是并未进去,不知道瑶华宫的宫人有没有看见嫔妾。 话落,忙有机灵的宫人去请端妃过来。 端妃的笑容淡薄如浮云,温文道:“臣妾的宫人的确有说起,曾见仪嫔独自站在瑶华宫门口,细算时辰就可推出不会是仪嫔。” 皇后含笑道:“如此说来温仪帝姬的事就与仪嫔不相干了。” 玄凌道:“既然如此。”说着语中颇有厉色,“刚才是哪两个人指证仪嫔?自己出来罢。” 旋即有两名宫女“扑通”跪于地上,花容失色俯身于地。玄凌道:“你们俩都是亲眼见仪嫔进入存菊堂的么?” 一宫女道:“奴婢是见仪嫔往存菊堂方向去,至于有无进去……似乎……似乎?” “什么叫似乎?简直是‘莫须有’。”又看向另一宫女,“你呢?” 她把头磕得更低,慌张道:“奴婢只是见仪嫔独自一人。” 玄凌不理她们,只说:“皇后怎么说?” 皇后吩咐身侧江福海道:“拉下去各自掌嘴五十,以儆效尤。” “华贵嫔,”玄凌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失望道:“朕原本以为你有了孩子后已经谦恭,不想却是益发急躁了,竟连以前都不如。”他的语气陡地一转,冷冷道:“朕本想升你的位分,今日看来,竟是大可不必了。” 华贵嫔闻言身子一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玄凌,眼神中的不忿与惊怒几乎要压抑不住。转瞬间目光狠狠逼视向仪嫔。 玄凌不耐烦道:“你好好回你自己宫里去罢,别再生那么多事来。”华贵嫔重重叩首,声音呖呖发颤:“多谢皇上恩典。” 玄凌正要拂袖而去,回头又补充一句,“把予沉抱到凤仪宫扶养,没的教坏了朕的儿子。” 华贵嫔委屈与震怒交加,几乎要哭出来,好容易才忍住。甄嬛别过头不去看她,心里稍稍有了痛快的感觉。 第19章 时疫 众人都道华贵嫔谋害温仪帝姬算计仪嫔,只有甄嬛和仪嫔自己知道,华贵嫔是中了她们的计。 以己为引,请君入瓮。 玄凌后来也查了出来,但他默认了,因为前朝,慕容家渐渐的不太平了。 薛家和齐家的主帅都已年老,比不得慕容家正当壮年。惩治华贵嫔,也是在给慕容家敲警钟。 乾元十三年十二月初九,常在方氏承幸,进美人。美人安陵容进贵人,赐号玉。 玄凌原本也想晋一晋甄嬛的位分,可时柳回报说,甄嬛对玉贵人的封号很是不满。 也是,这玉字,甄嬛自己可以不要,但对她来说,其他人却也是不配的。 如此,晋位的事,便作罢了。 到了二月里,天也渐渐长了。 玄凌正批阅奏折,忽有丽夕阁的宫人来报,说是恬贵人有喜了。新人入宫也有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传来喜讯,为防有人算计,玄凌带了章弥去丽夕阁,完全确定恬贵人有喜后,方下旨晋了她良娣。 但杜良娣的身孕并未为宫廷带来多少祥瑞,初春时节,一场严重的时疫在宫中蔓延开来,此症由感不正之气而开始,最初始于服杂役的低等宫女内监,开始只是头痛,发热,接着颈肿,发颐闭塞,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宫。宫中开始遍燃艾叶驱疫,一时间人人自危。 太后与皇后、诸妃的焚香祷告并没有获得上天的怜悯,太医院的救治也是杯水车薪,解不了燃眉之急,被时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死去敌人也越来越多。玄凌焦急之下,身子也渐渐瘦下去。 更不幸的是,冯婕妤和甄嬛相继染上了时疫。玄凌闻讯,即刻下旨将宓秀宫和蕙心台封宫,只许太医出入,又把冯婕妤的沁瑶帝姬交由皇后暂时扶养。 一桩桩一件件下来,玄凌已是心力交瘁,可更让他奇怪的是,这两人怎会突然被传染。这宫中可从来都没有巧合二字。 后来还是从时柳口中得知,玉贵人晋位后,甄嬛自傲家世高于安氏,十分不服,在得知温实初研究出治疗时疫的方子后,便再一次故意生病,以博得玄凌对她的怜惜。至于冯婕妤的传染,则是因为宓秀宫的宫人和蕙心台的宫人有意外接触。 玄凌得知后,不禁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这个甄嬛对自己太狠了。 然,玄凌立时把温实初传唤了来,得到了那张尚未成熟的方子,由太医院众人共同研究,将方子更新完美。 温实初有可行的方子却迟迟没上报,这救治时疫之功也算没了。 此事一了,大病初愈的二人得到了玄凌的垂怜。冯婕妤晋进贵嫔,赐号敬,迁居天巧殿。甄嬛晋才人。 甄嬛其人,可以给些位分封赏,宠爱还是算了吧。 第20章 惊花 甄嬛晋位后,皇上再未驾幸蕙心台,但对敬贵嫔那边却是嘘寒问暖。 华贵嫔在玄凌身边多年,自然晓得他的意思,她又向来跋扈,直接当着甄嬛的面嘲笑不已:“你这辈子也就是个才人了。” 甄嬛恨极,行动间越发殷勤,总打扮一新前去仪元殿送些吃食,虽然她位分低微,只能止步在仪元殿门口,但她这种刷存在感的行为确实有用,玄凌终究召幸了她一次。 这日,皇后在凤仪宫举办赏花会,玄凌批阅完奏折便去参加,不想踏进昭阳殿后,竟见一片慌乱,众妃皆是狼狈不堪。 只见皇后生了大气,一边安顿着恬嫔好生安慰,一边喝止诸妃不得喧哗。转身才见玄凌,忙行了礼道:“给皇上请安。” 玄凌黑着脸点了点头,转头见甄嬛趴伏在地,随口道:“甄才人也不大好,与杜良娣一起扶进偏殿去歇息,叫太医进来看。” 进来请脉的是太医院提点章弥,皇后生怕杜良娣动了胎气,着急叫了他过去,略有点无奈和安抚地看甄嬛一眼。甄嬛立刻乖觉道:“请先给杜姐姐请脉吧,皇嗣要紧。” 皇后微露赞许之色。章弥静静请脉,杜良娣一脸担忧惶急的神色,神气却还好。周围寂静无声,不知是担忧着杜良娣的身孕还是各怀着不可告人的鬼胎。 屋内响起章弥平板中略带欣喜的声音:“良娣小主没有大碍,皇嗣也安然无恙。当真是万幸。只是小主受了惊吓,微臣开几副安神的药服下就好。” 玄凌松了一口气,道:“朕这就放心了。” 旁边众人的神情复杂难言,须臾,玉贵人才笑了道:“到底杜姐姐福气大,总算没事才好。”诸人这才笑着与杜良娣说话安慰。 皇后又道:“那边甄才人也跌了一跤,怕是伤了哪里,太医去看下吧。” 章弥躬身领命,仔细看了道:“小主脸上的是皮外伤,敷些膏药就好了。只是手臂扭伤了,得好好用药。”他又坐下请脉。阳光隔着窗棂的影子落在他微微花白的胡子有奇异明昧的光影,他忽地起身含笑道:“恭喜小主。” 仪嫔急得嚷嚷道:“你胡说些什么哪,嬛儿的手伤着了你还恭喜!” 甄嬛怔了一怔,问道:“你是说——” 他一揖到底,“恭喜小主,小主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甄嬛又惊又喜,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手,忍不住疼的唤了一声,皇后喜形于色地嗔怪道:“怎么有身子的人了反而这样毛毛躁躁了。” 玄凌问太医:“当真么?” 章弥道:“臣从医数十年,这几分把握还是有的。只是回禀皇上,才人小主身子虚弱,适才又跌了一跤受惊,胎像有些不稳。待臣开几付安胎荣养的方子让小主用着,再静静养着应该就无大碍了。” 敬贵嫔含笑道:“这就好了。今日虚惊一场,结果杜良娣无恙,甄才人又有了喜脉,实在是双喜临门。” 玄凌不说话,皱了皱眉头道:“皇后,适才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目光精锐,所到之处嫔妃莫不低头噤声。杜良娣受了好大一番惊吓,自然是呜咽着哭诉了所有经过。 玄凌不听则已,一听便生了气。他还没发话,端妃、悫贵嫔等人都已纷纷跪下。玄凌看也不看她们,对皇后道:“皇后怎么说?” 皇后平静道:“今日之事想来众位妹妹都是无心之失。”皇后略顿一顿,看着华贵嫔出言似轻描淡写:“华贵嫔么,珍珠链子不牢也不能怪她。” 玄凌轩一轩眉毛,道:“珍珠链子?去打发了做链子的工匠永远不许再进宫。再有断的,连脖子一起砍了。华贵嫔有失体统,着禁足三个月。”予沉才刚送回缀锦殿没多久,华贵嫔便又起了心思,再想想前朝慕容家的小动作,玄凌有些后悔让她生下皇子,好在予沉大部分时间由皇后教养,不足以成大器。 华贵嫔只是脸色一白,倒是跪在她身边的悫贵嫔早吓的瑟瑟发抖。悫贵嫔带着哭腔道:“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臣妾手指上的护甲不知怎的勾到了松子的毛,想是弄痛了它,才让它受惊起来差点伤了杜良娣。”悫贵嫔呜咽不绝:“松子抓伤了臣妾的手背所以臣妾抱不住它、让它挣了出去,幸亏甄才人舍身相救,否则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说着伸出手来,右手上赫然两道血红的爪印横过保养得雪白娇嫩的手背。 玄凌漠然道:“松子那只畜生是谁养的?” 皇后一惊,忙跪下道:“臣妾有罪。松子是臣妾养着玩儿的,一向温驯,今日竟如此发狂,实在是臣妾的过错。”说着转头向身边的宫人喝道:“去把那只畜生找来狠狠打死,竟然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断断不能再留了!” 悫贵嫔吓得一声也不敢言语,只听得松子凄厉的哀叫声渐渐听不得了。玄凌见皇后如此说,反倒不好说什么了,睨了悫贵嫔一眼道:“你虽然也受了伤,但今日之祸与你脱不了干系,罚三个月俸禄俸禄,回去思过。”悫贵嫔脸色煞白、含羞带愧,低头啜泣不已。 皇后叹气道:“今日的事的确是迭番发生令人应接不暇。可是甄才人你也太大意了,连自己有了身孕也不晓得,还这样扑出去救人。幸好没有伤着,若是有一点半点不妥,这可是关系到皇家命脉的大事啊。” 甄嬛羞愧低头,皇后责骂流朱等人道:“叫你们好生服侍小主,竟连小主有了身孕这样的大事都糊里糊涂。万一今天有什么差池,本宫就把你们全部打发去暴室服役。” 皇后甚少这样生气,甄嬛少不得分辩道:“不关她们的事,是嫔妾自己疏忽了。身子犯懒只以为是春困而已,月事推延了半月,嫔妾向来身子不调,这也是常有的。何况如今宫中时疫未平,嫔妾也不愿多叨扰了太医救治。”甄嬛陪笑道:“嫔妾见各位姐姐有身孕都恶心呕吐,嫔妾并未有此症状啊。” 曹容华笑吟吟道:“人人都说妹妹聪明,到底也有不通的时候。害喜的症状是因各人体质而已的,我怀着温仪帝姬的时候就是到了四五个月的时候才害喜害得厉害呢。” 端妃亦笑容满面对玄凌道:“杜良娣有孕不久,如今甄才人也怀上了,可见上天赐福与我大周啊。臣妾贺喜皇上。” 端妃说话正中玄凌心事,果然玄凌笑逐颜开。吕婕妤亦道:“臣妾怀淑和帝姬的时候太医曾经千叮万嘱,前三个月最要小心谨慎,如今才人好好静养才是,身上还受着伤呢。” 众人七嘴八舌,诸多安慰,惟有悫贵嫔站立一旁默默饮泣不止。皇后道:“还是先送甄才人回宫吧,命太医好生伺候。” 玄凌对皇后道:“今日是二十三了,二十六就是敬贵嫔册封的日子。朕命礼部同日册才人甄氏为贵人,皇后也打点一下事宜吧。” 皇后微笑看着甄嬛道:“这是应该的。” 玄凌满意微笑,众人各自回宫不提。 第21章 舒痕胶 甄嬛有喜一月后,仪嫔传出喜讯,这次可是不再是算计了,而是实实在在的身孕,玄凌下旨,晋封仪嫔沈氏为婉仪。 新人陆续有孕,只剩下玉贵人和方美人还没动静,方美人刚刚十五,不必着急,玄凌便往和煦堂跑得勤了些。 这日,玄凌没让人通传,只见玉贵人一身家常装扮,正坐在书桌前,拿个单子看得认真。 “你瞧什么呢?” 玄凌突然出现,唬得玉贵人吓了一跳,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煞是可爱,这样的娇怯是直逼人心的。 玉贵人才要起身见礼,玄凌一把按住她不让,道:“只朕和你两个人,闹那些虚礼作什么。” 玉贵人斜睨玄凌一眼,他却轻轻拿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她莞尔低笑一声轻轻捶在他肩上。 她环着玄凌的脖子,轻声呢喃:“皇上去瞧眉姐姐,她的胃口好些了吗?嫔妾原本也要去看眉姐姐,奈何姐姐怀着身孕懒懒的不爱见人。嫔妾想有皇上陪着也好,有了身孕也的确辛苦。” 甄嬛和沈婉仪相继有孕,玄凌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玉贵人聪明,故而只提了沈婉仪。 玄凌亲一亲玉贵人的脸颊,低声笑道:“总为旁的人担心。什么时候你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好。” 玉贵人推一推他,嘟哝道:“皇子才好,帝姬不好么?”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朕都喜欢。……唔,你推朕做什么?” 玉贵人微微用力一挣,肩头轻薄的衣衫已经松松的滑落了半边,直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臂上笼着金镶玉臂环,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他的嘴唇滚烫,贴在肌肤之上密密的热。 玉贵人又窘又急,低声道:“有人在外边呢。” 玄凌“唔”了一声,嘴唇蜿蜒在清冽的锁骨上,“都被朕打发走了,哪里有人?” 话音未落,衫上的纽子已被解开了大半,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急,道:“现在是白天……” 他轻笑一声,却不说话。 玉贵人含糊着说不出话来,身子一歪已倒在了榻上,散落一个的蓝宝石蜻蜓头花正硌在手臂下,微微的生硬。她伸手拨开,十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席子,再难完整地说出话来。 晕眩般的迷堕中微微举眸,阳光隔着湘妃竹帘子斜斜的透进来,地砖上烙着一亘一亘深深浅浅的帘影,低低的喘息之外,一室清凉,静淡无声。 醒来已经是近黄昏的时候了,玄凌手臂枕在颈下,半枕半靠着静静看着玉贵人:“朕刚进来的时候,你瞧什么呢?” 玉贵人含笑道:“是舒痕胶的配方,祛疤是最好的了。” 疤?玄凌隐约记起,甄嬛似乎被松子挠伤了脖子,淡淡道:“你何必费心,把配方送去内务府,由他们弄便是了。” 玉贵人低低应道:“是,嫔妾遵旨。” 第22章 祸 这日,玄凌在凤仪宫和宜修一同用膳。 席间,玄凌恍惚想起一事,对宜修道:“慧贵人如今有着身子,来日诞下皇嗣的话,再继续住在蕙心台,实在不成样子,宜儿挑个宫室开了,让慧贵人搬过去罢。” 宜修盈盈笑道:“皇上说的是,蕙心台太过狭小,不如就未央宫的雎淇堂如何?” 玄凌点点头:“可,同住的吕婕妤也是个好相与的。说起来,朕前些日子在母后那儿见到淑和了,也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婕妤教得极好,也该晋一晋她的位分了,就册为欣贵嫔罢,迁居未央宫主殿柔仪殿” 宜修笑着称是,略停一停,试探道:“其实,华贵嫔的位分也有些日子了。” 玄凌想一想前朝,稍稍舒心,许是这些日子对华贵嫔的冷落,教慕容家看懂了他的心意,前些日子,慕容迥上书乞骸骨,玄凌收回了一半的兵权,封了他国公的爵位,又提拔了薛家和齐家一些旁支的青年上来,总算回到了最初的三足鼎立之势。 故,他同意了宜修的提议:“那就传旨,晋封贵嫔慕容氏为昭仪,贵嫔汤氏为修仪。” 一下子晋封了三个主位,宜修倒没觉什么,反而提起另一桩事:“四月十二是慧贵人的生辰,皇上想怎么办?” 玄凌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个贵人,不值得宜儿费心许多,看在她有身孕的份上,内务府的封赏便厚上三分罢。” 书中甄嬛姹紫嫣红的生辰宴就这样被一笔带过,自然,她母亲的诰命也没了。 正说着话,绘春忽然来报:“方美人掉下了千鲤池,性命垂危。” 玄凌怒道:“该让内务府填了这千鲤池,三番五次有嫔妃落水,这宫里的侍卫是做什么的!” 方美人性格纯真,和玉贵人交好。而玉贵人一向心灵手巧,便兴起做了个纸鸢给方美人玩,结果方美人追着纸鸢跑,也没注意脚下,跌了一跤,滚进了千鲤池。 玄凌和皇后赶到霞旖阁的时候,太医青白着一张脸,只说:“启禀皇上,臣等已尽人事,但方美人呛水太多,能不能挺过来还是要看方美人自己的福气。” 玄凌忙道:“把温实初叫来,让他务必治好方美人。” 一旁的玉贵人膝行上前,哭着道:“皇上,方妹妹是会水的,今日之事实在蹊跷啊。” 玄凌沉着脸不说话,倒是宜修扶起了玉贵人:“可别哭了,哎呀,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太医,给玉贵人瞧瞧,开剂安神汤罢。” 太医称了是,一搭脉,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恭喜皇上,恭喜皇后,玉贵人有喜近一月。” 玄凌的脸色松快些许:“好,传旨,玉贵人晋小媛。”然,对宜修道:“皇后派人将小媛好生送回和煦堂,再着人照顾安胎罢。” 宜修领了旨,携安小媛告退。 玄凌则是留在了霞旖阁,方美人是这后宫最后的一抹善良,他一定要留住。 第23章 佩筠 是夜,方美人还沉睡着。姗姗来迟的温实初在方美人的体内查出了慢性毒药,这也是方美人为何没有自救的原因,她落水后便立刻毒发昏迷了。 长杨宫除了方美人,还住着失宠多年的甘芬仪。玄凌急忙命温实初去给甘芬仪请脉,果然她的体内也有毒素积攒,只是比方美人严重得多,已然无力回天,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后宫的嫔妃被残害至此,他这个做君王的竟然丝毫不知情。玄凌生了大气,忙命人去查,而心里对那个人是谁也有了一定的猜测。 果不其然,是苗婕妤。 玄凌没有让人传召苗婕妤,而是亲自去了绿霓居。 “皇上来了,嫔妾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心里很清楚,当年你小产的事只是场意外。” “嫔妾知道,可不能不恨,嫔妾失去的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谋害嫔妾的甘芬仪却还好好待在明瑟居,嫔妾怎么能忍耐!” 玄凌闭一闭眼:“冤冤相报何时了,朕不会杀你,你的余生就在冷宫度过罢。” 十日后,甘芬仪病逝,方美人苏醒,皇上下旨晋封美人方氏为贵人,赐号敏。 当夜,苗婕妤自裁于冷宫。 甘苗二人多年的恩怨,至此了结。 西南的战事终于以大周的胜利告终,收复失去已久的疆土于一个王朝和帝王而言都是极大的荣耀。班师回朝之日,玄凌大行封赏,即是甄珩功成名扬的时候。武将一战名扬,甄珩被封为奉国将军,又予赐婚之荣,也算得少年得志。自然,更是汝南王玄济和慕容齐薛三族声势最煊赫的时候。 玄济享亲王双俸,紫奥城骑马。长子慕容世松为靖平伯、二子慕容世柏为绥平伯。齐薛两家亦是封赏颇厚。而后宫之中,端妃、慕容昭仪和甄嬛得享双倍份例。 这一次,玄凌有意在下一次选秀的时候,纳薛家女入宫,所以赐婚给甄珩的妻子不是薛茜桃,而是洛临真。 日子这样悠游的过去,时光忽忽一转,已经到了乾元十四年五月的辰光。 方良娣是个很会撒娇撒痴的女子,何况如今又有龙裔可以倚仗。依例嫔妃有身孕可擢升一次,产后可依生子或生女再度擢升,而五月中的一日,玄凌驾幸丽夕阁,方良娣借嗣邀宠,请玄凌晋封她的位分。 玄凌强忍不耐道:“安小媛和慧贵人有孕,都一样只晋了一级。”他微眯了眯眼,冷声道:“你既要位分,朕便给你个选择,贵人和良娣,你挑一个罢。” 杜良娣这才晓得害怕,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嫔妾不敢。” 玄凌冷哼一声,一边往丽夕阁外走,一边对云迟道:“传旨,良娣杜氏禁足至生产之日。” 原本谋划着邀宠的甄嬛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歇了心思。 第24章 茜桃 如今后宫有四个孕妇,新人中能侍寝的只剩下个瑞霁才人,皇上便让内定的薛茜桃提前入宫了,初封便是韵贵人,赐居瑶华宫复香轩。 宫外旱灾连连,两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玄凌打算和皇后一起去天坛祈雨,再去甘露寺小住几日为社稷和后宫祈福。后宫的事悉数交与端妃打理,慕容昭仪从旁协助 玄凌离开的时候便觉得心慌,果然刚离开天坛去甘露寺,宫里便快马加鞭来报,甄嬛和仪嫔小产,杜良娣早产加难产,生死未卜。 等回了宫,玄凌先去了杜良娣宫中,太后已经在那里了。太后念一声佛道:“是个小皇子,太医正为杜良娣吊着命呢。” 玄凌明白,这是怕给小皇子落下个克母的名声。他走进寝殿,握住杜良娣冰凉的手:“佩筠,你放心。” 杜良娣想说什么,却毫无力气。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玄凌将杜良娣的手放在锦被下,哑声道:“小皇子赐名予湉,杜良娣追封恬悯妃。” 皇后应了一声,道:“皇上,先去早朝罢,臣妾去瞧瞧仪嫔和慧贵人。” 玄凌起身道:“安小媛可好?” “小媛受了惊吓,吃了安胎药还在睡着。” 玄凌点点头:“长椿宫没有主位,小媛这胎有劳宜儿多看顾了。予湉,就交给太后抚养罢。” “臣妾遵旨。” 玄凌下了朝,才知道事情始末。原是予潮突然病了,端妃要照顾他,一直闭宫不出,宫务全权交给了慕容昭仪打理。 慕容昭仪便日日教嫔妃前来棠梨宫晨昏定省,这日仪嫔和慧贵人姗姗来迟,慕容昭仪便罚他们在棠梨宫外跪诵女诫。半个时辰后,两人受罚完毕,起身的时候,慧贵人突然晕倒,压在了仪嫔的身上,两人当场就见了红。杜良娣和安小媛也受了惊吓,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结局。 玄凌觉得仪嫔和慧贵人小产得太轻易,一壁派人去查,一壁传旨贬慕容昭仪为婕妤,迁回莹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