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那个人》 第1章 是不是骗子? 项原是个骗子,准确的来说是个骗术并不高明的骗子。 项原本来在物流公司开大货车。谁知就在月前,她冒冒失失的一趟出车,疲劳驾驶在路过青栾山高速时出了事故,装的时候一车油,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车,幸好人没事。 捅了娄子,她被公司解雇了,没了工作,存款也全都赔给了公司,连吃饭也费劲,亲缘淡薄,零星的几个朋友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投入骗子行业,可骗子也不是好干的,她一不会障眼术,二没有三寸不烂之舌靠着胡说天花乱坠的本事。 只是在网络上留下几行字,说自己会替人看前程断吉凶。 几天过去,一个找她的都没有。倒也在意料之中,网络上的神棍那么多,没有核心竞争力,谁会找她。 这天醒得早,天空阴沉沉的,项原喝过几口水,拿起电动车钥匙就准备出去跑一跑外卖,好歹赚几个钱,挣回来一口饭。 剩下的就攒起来,还有好多的用处。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震,大概又是哪个难姐难妹在嚎生活好苦,她漫不经心掏出来解锁。 下一刻却瞪大了眼睛。 弹出消息:大师,我怀疑男朋友出轨了,你能帮我看一看吗? 项原扯着嘴角笑一笑,发了两个字:三百。又把付款码发过去。 这是她跑一天外卖能够赚到的钱。 然后接着准备出门跑外卖。 哪有傻子会上当呢?她一没有写过往战绩,二因为不会,所以也没有扯那些玄乎其玄的话术。 怎么可能有人上钩? 可下一秒,她清清楚楚地听到“支付宝到账三百元。” 这下她彻底愣住了。 还真有傻子? 她坐下来,打开手机,认真看对方发过来的信息。 对方是个大学生,跟隔壁系的学长谈了两年恋爱。 男朋友大四在外实习,本来还好好的,两人天天联系,可从上个月开始,联系就变少了,开始是两三天回一次消息,到后来一个星期才回一次,交谈之间也越来越不耐烦。 直到上周,距离现在整整十二天了,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彻底失联。 小姑娘着急地问:“大师,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出轨了?” “大师”项原一时恶趣味上头,飞快打下一行字:“我看他不仅出轨,大概还死了。” 渣男不死,还留着过年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死渣男出轨了,不仅出轨,还对正牌女友冷暴力,想逼她主动提分手。 典型的既要又要。 “?????”对方发过来好多的问号,“死了????” “不可能吧。” “把你男朋友的出生年月日发过来,我排个盘看看。” 对方发过来很快,其实她哪里会排盘,在网上找个免费软件一排,再胡乱一搜,便开始胡说八道:“啧啧,八字里亥子丑三会水局,日主癸水泛滥成灾。” “癸水日主遇卯月,这是雨打梨花的凶相,寅卯木旺又反被水沤,正是个死局!” 她噼里啪啦打字,乱七八糟胡说,把对方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 “真…真的?那…死在哪儿了?” “大水泛滥围困,不是在河边就是在海边。” 等了片刻,那边再没有消息,项原关了手机。 她骂得爽,身心舒畅,待在家里打打字就能赚到三百块,实在是舒服。 盼着后面还有这样的好事,也是异想天开了,她守株待兔了几天,再没有乱撞上来的兔子,只好抛弃幻想,又开始苦哈哈地跑外卖。 烈日炎炎的,跑一趟就能出一身臭汗,裸露的皮肤被晒得生疼,就在她骑在心爱的小电驴上,思考下午还跑不跑时,来了两个人拦住她。 对方自称是S市的警察,给她看了证件,要问她跟S市最近一起凶杀案的关联。 “凶杀案?我杀鸡都不敢,怎么敢杀人?你们肯定弄错了。” 警察很有耐心:“我没说是你杀的,只是问问你是怎么知道常泰死了?” “常泰?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 “可你是第一个跟常泰的女朋友朱妍说他死了,朱妍报警,我们昨天找到了他的尸体。” 项原跟警察对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就是她前几天做的八字预测,竟然真的成真了。 常泰死了,溺死在阴暗的臭水沟中,头被深深地埋在淤泥里,背朝天腰腹贴地,他浑身**,背上被划了几道,但并非致命伤,看着倒像个什么符号。 周围有很多的纸屑,堆堆叠叠浮在尸体的周边,是质量很差的粗黄纸,泡烂在泥水里,已难辨出原来的形状。 警察办事认真细致,全面排查之下从十几米外的一处地方找到了一张还未完全泡烂的黄纸,只剩下半边,是个半圆形,上面依稀可见画了个图案,画的是什么却看不清了。 勘察现场时还在泥沟里发现了几节断碎的烧过的线香。 老刑警见多识广,“啧”了一声摇摇头,低声道:“这又是纸钱又是烧香的,怎么看着那么邪性呢?” 警察排查常泰的关系网。朱妍作为他的女朋友,又是报他失踪的报案人,自然是重点对象。 小姑娘头一回碰到这种事,吓得小脸哇白,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都倒了。 当然也包括项原说常泰已经死了,并且还死在水边。 “冤枉啊,警察同志,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那人的死跟我真没关系。” 苏觅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小姑娘人美心善,极有耐心:“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就行。”他们早就粗略查过项原,前年政法学院本科毕业,历史系不好就业,项原毕业后没能找到个正儿八经的工作,只能四处打零工,案发前后几天都有监控显示,她在N市四处找工作,应当不太可能远赴三百公里外的S市杀人抛尸。 但她说得准,也备不住能知道点什么。 项原苦着一张脸:“我瞎蒙的,哪里知道就蒙对了。” “那天我都快没钱吃饭了,那小姑娘说给我三百让我算,我可是生在花丛中,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青年人,怎么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呢?所以我一通胡说八道,就想让她知道都是假的,上过一次当以后再不能迷信,”她越说脸越苦,“谁知道瞎猫还真碰到了一只死耗子。” “总不能我说说两句就能把人给说死吧?” 她撇清了杀人,撇清了搞封建迷信,诈骗也不能认:“一会儿回去我就把那三百块钱退给她。” 蒙的?陈茂是个老刑警,从项原的表情动作看不出撒谎的样子。 苏觅又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问她那几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项原实话实说,与警察调查结果一致,警察没有收获,便急忙忙走了,临走前还嘱咐她,近期还有可能问询她,不要离开N市。 这边项原也没有了兴致跑外卖,耸眉搭眼骑着电驴回家。 三百想不想退?不想退,可这事不想就能不干?重则杀人罪,轻则诈骗罪,她只是想摸条鱼来吃,没想到运气太差,鱼没摸到,反弄了一身腥水。 项原回到家里,登录上软件,本想联系朱妍将钱退给她,谁知“噔噔噔”响个不停,一连串的消息弹出来,全是朱妍发给她的。 朱妍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常泰果然死了,并且是死在了水沟里,通过警察的调查,他也的确劈腿了,只是另一个女生也同样被他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他一脚踏两船。 他的死跟两个女朋友都没有关系,根据视频显示他临死前三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进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查手机通讯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联络,可就在三天后的晚上,他突然出门去了荒无人烟的小河沟。 小河沟附近有一块地方属于监控盲区,再发现时常泰就已经魂归天外了。 朱妍哭了一通,不为渣男,只为自己不值得的青春。 而后她振作精神,将“大师”的神技稍做宣扬,大学生最是清闲好奇心又强,短短几天,“大师”的神名已传遍了她所在的学院。 名头一盛,来找上门的人就多。 朱妍很是兴奋:“大师,我帮你筛选了一遍,那些明显凑热闹的我都筛下去了。” “你看看这个学长,马上就要毕业了,真的很急。” “大师你帮他看看好不好?学长说报酬很高的。” 项原:“不看了,你把收款码发给我,我把钱退给你。” 朱妍回复很快:“大师你终于上线了?你算得太准了,我不要退钱。” 项原想跟她说这钱实在烫手,不退不行。 可话还没发出去,就被她发过来的一串数字惊在原地。 她仔细数了数,没错,就是五位数,四个零。 “学长说,只要你帮他找到东西在哪里,他就给你谢金20000,就算不准也给你辛苦费10000。” 不准也给一万?项原被金钱冲击到了,她来不及想其他,颤颤抖抖打出几个字:“越南盾还是韩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是不是骗子? 第2章 又死了一个 人民币,实打实的人民币。 项原很想拒绝,但是金钱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一万块钱可以帮她解决很多的问题。 “我先问清楚,这次是要找什么?” “一个手表,学长说是他妈妈留给他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让他自己跟你说。” 过了没多久,一个全黑头像加了她,发过来一句话。 “你好,我叫张旧,我想请你帮我找块手表。” 手表,又不是人命,“我先说好,这东西太小,很可能算不准。” 张旧:“没问题,我找它也是为了有个念想。” “你放心,就算找不到也给你一万辛苦费,我家里有钱,这点钱不算什么。” 项原几乎要留下幸福的泪水,这点钱对张旧来说不算什么,对她来说却太算得了什么了,“你把生辰八字发给我,再把手表什么时候,在哪丢的,怎么丢的都发给我。” 张旧动作也很快,几分钟就发了过来。 张旧挺讲究,发过来的直接就是八字,她还省得再排盘了。 表是一块老表,时间太长难免有点破损,走着走着就不动了。因着是有特殊意义的老物件,张旧很是爱护,忙送去修理店修理。 取回来的时候是晚上,正赶上学校在大广场搞活动,人流如织,热热闹闹。他也看了会子热闹,再回到宿舍,就发现兜里的表不见了。 第二天第三天,他顺着那天晚上的路找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有找见。 项原盯着他发过来的信息,飞快一查,然后深吸一口气,说:“你是庚金日主,子午相冲,水灭火光,七杀不稳,容易破财,你得往正南火地寻找。” 对方对她说的方向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只问:“都说庚金要丁火炼,我这局丙火透干坐长生,怎就镇不住一块金表?” 什么意思?项原看不懂,有点紧张,又编又删,终于编成一句话,发了出去:“火炼真金,丙火坐寅木,火烧得旺,可是你取表的那天是个大水漫盖的水日,水了灭火,表肯定是被?水溶了。” “金子溶于水?” 项原想了想,“水...水能冲走金!” 好吧,这句话一发出去,她就后悔了,什么溶了,冲走的,一听就是胡说八道。 对方好似没有那么介意,又问她:“具体去哪里找?” “你丢表的那个大广场往西南五百米,有树就在树底下,有墙就在墙根。” 对方没有再多问,也没有食言,很快就把一万块打给了她,并说如果找到了,再把另一万打给她。 项原看着到账的一万块,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在手里攥了好几天不敢花,就怕人家找过来让她退钱。 谁知三天以后,另一万块也打了过来,张旧说:“找到了。” 项原愣了,真找到了? 她让张旧发照片给她,对方果然发给她一张旧金表的的照片,上面还带时间显示,正是今天。 项原咬咬牙,定了高价,又联系朱妍让她私底下问问,还有没有要找东西的?在高额金钱的门槛下,果然还想找东西的人就没那么多了。 但世上有钱人不少,自然还有愿意扔钱买乐呵的,也有真想找到某个有纪念意义的物品的,总之朱妍又帮她找到了四个人。 项原又提了一个要求,要求视频,对方开摄像头,自己却不开。 四人也都同意了。 一个人一个人的接连视频,项原这回查都不查,盘也不排,张嘴就乱说。 真是邪了门了,不管她怎么胡说,这东西还偏偏就在她说的地方,一点不差。 东西都找到了,钱也都到账了。 项原却比上次愣的时间还长。 她给朱妍发了消息:“你们是不是在逗我?” 朱妍不解:“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逗你?” 项原当然不会说自己全都是乱说的,只说:“从来玄学这种东西,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准确率,可我算的那几个竟然是全对的,你们是不是在故意搞什么?”玄学百分百的胜率,本来就不正常,更何况她还不是玄学,是纯粹的信口开河。 等了一会子,朱妍发过来一大段话:“大师,你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那是骗子,你是真的大师!这个事在我们学校都传开了,这次的三个同学属于不同的院系,还有一个是周边村里的村民,我们以前并不认识,他们也都是听闻了你的大名才找到我的,算完以后在很多同学的见证下,每个人确实都按照你说的方位找到了东西,你现在在我们学校火得不得了!” 项原没回,她又发来一句话:“我们又不是跟钱有仇,犯不着拿这么多钱来玩。” 这话很有道理,项原看着手机里新到账的八千块钱,钱这么重要的东西,的确犯不着扔着玩。 可自己铁口神断,算无遗策?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不管她怎么发愣,网名“垓下项羽”的“大师”名头的确在A大越来越火,甚至火到了周边的村镇,再远一点的市级也有传闻。 每天想加她的人数以百计,她却一个也不敢加。 不仅如此,也不知是她敏感还是怎么,这几天出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盯着自己,可她没有经验,仔细去看去找,又找不到什么明确的目标,大概真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张旧又发来一条信息。 项原不知道为什么,连着好几天都睡不好,就算睡着了也容易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噩梦,有时候半夜醒来再无睡意,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挨到天亮。 睡眠不好精神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等到她再一次半夜惊醒,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四周黑压压的。 她伸手摸到手机,想看看几点了。 一打开手机蹦出来张旧发过来一条消息:“你再帮忙看看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她把软件一退,手机一关,扔到旁边。 翻个身拿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再不睡这头疼到明天也好不了。 可这人却奇怪,越强命自己睡觉,就越是睡不着,越不让自己想,就越是往那上面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迷迷糊糊也不知到底睡着了没有,就觉得迷蒙之间,外头渐渐亮了,可那亮又好像只是一个光点,光点由远及近,竟是一张脸,模样看不清,白得不像话,好像血都被放干了。 对,就像一张被白炽灯明晃晃照着的,死人脸。 死人脸越来越近,她好似能感触到冰冰凉凉的毫无生气的触感,甚至还能闻到福尔马林的气味。 她感到恐惧不适,似乎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谁愿意贴个死人,她想往后躲,身后却仿佛有一道墙,拦住她,无路可退。 就在那张脸离她极近极近,马上要贴过来时,她忽然看清了,那张脸不是别人,竟是她自己! 项原一下子睁眼惊醒过来。 醒来之后房间里还是黑乎乎一团,她喘着粗气,打开手机一看,才四点。 刚才的噩梦太过于惊悚,睡是再也睡不着了,她打开手机,刷了会儿页面,却不知怎地,心里好像存了事,怎么看怎么没意思。 手一抖再次点开了软件,智能手机自动登录,立刻弹出一个弹窗。 张旧:“十万。” 十万,十万! 项原不知道十万对于别人意味着什么,却知道十万对于她而言意味着可以救命的钱。 她的准确率很高,只要算一次,就能得到十万块。就算算错了,也不会有损失。为什么不试试? 她好像被自己说服了,因为她已经拿着信息在网上搜排盘。 越搜心里头越不舒服,越搜脑袋好像越痛。 最后,在黑暗里的又寂静的房间里,鬼使神差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应该死了,死在树边。” 第3章 这是哪里? 她发过去好几天了,张旧没有再回复。 钱也没有给她,他整个人好像失踪了一样。 两天后,项原在网络上又看到通报,S市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随着死者的相关信息的公布,项原顿感毛骨悚然,这个死者的出生年月日竟跟张旧发给她的一模一样。 一个中年女人,被绑在山上的一颗大树上,被一根绳子活活勒死。 那座山不是旅游景区,平常去的人少,但也不十分偏僻,除了住在周边的老人偶尔上山脚捡捡柴火,剩下的就是少量的野爬爱好者。 这个女人正是被上山野爬的人发现的。官方只通报了大体情况。 部分具体细节却在各个社交平台上被传得沸沸扬扬。 讨论最多的是说这是有人在练一门邪术。听说死者周围洒了大量的黄纸钱,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还有烧完的香灰。 地上用大量鲜血画了奇怪的符号,至于血是那个女人的还是什么别的人的就不知道了。 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了不少山虫蚂蚁,不仅地上密密麻麻,就连女人的尸身上亦爬了不少。 这样诡异的场景实在让人闻之悚然,就连最老练的刑警也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她又说准了。可是,为什么?项原想不明白,同时“垓下项羽”的名头越来越响。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她是真的神人,都有人说她也许就是命案的罪犯,更多人插科打诨想要弄清楚她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有人开始扒她了。 她是个新号,留下的信息实在不多,扒来扒去没什么新东西,便又回到了两桩命案本身。这时有人说了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又是纸钱又是烧香的,你们没觉得这跟十五年前的那个案子很像吗?” 十五年很长,长到许多人许多事因着社会变迁而物是人非,如果让你想一件十五年前的事情,除非是重大事件,不然你是很难想起来的。 而十五年前,真的就有一件让所有人都记住的重大社会事件。 一场丧心病狂的献祭幼童事件。 因其太过残忍恐怖,它几乎深深地烙印在所有知道的人的脑海里,又成为他们最想抹去的一部分。 一时间发言下面无人跟帖。 过了五六分钟,才有人说,“我记得,可是跟这次还是有很多的不同,十五年前都是孩子,这次一个是男青年一个是女中年,上次好像也没听说有什么奇怪的符号。” “是的,我也记得,我还记得那个变态被抓起来后,采访他时,记者问他为什么全都是小孩子,他说因为小孩子最有灵性,用小孩子祭祀,才能有最大的可能让上天听到他的祈愿。” 也有年轻人不知道这个事,“到底是什么事?” “十五年前,有个疯子得了重症,就想效仿殷商时期的跳大绳,搞祭祀,企图通过这种灭绝人性的方法让自己延寿,他拐骗了十个小孩,按照金木水火土各种方式极其残忍的将孩子杀害了,然后烧香撒纸钱说是请上天赐寿。那个畜生最后被警察抓获,毁了十个活生生的生命以及十个幸福家庭,而他自己不仅没能延寿还提前吃了枪子。” 就这么一段话已让人看得骨寒毛竖,“杀人变态已被执行死刑,所以这是个模仿犯罪?”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项原也被吓到了。网上越来越多人说“垓下项羽”就是那个模仿犯罪的人,越来越多人想找到真实的她。她觉得在家里好似随时会被人扒掉网络的外衣,露出真实的自己,出去又好像被很多双暗地里的眼睛牢牢盯着。 她的安全感在一点一点的降低,生活好像渐渐要脱离原有的轨道,憋了几天,再憋下去,整个人都快疯了,她终于忍不住一个电话把姐们叫出来喝酒。 “怎么了?几天没见怎么憔悴成这样了?”项原比原来更瘦了,她本就不白,瘦了就显得更黑一些。 几杯啤酒下肚,火热的辣味从肚子一直烧到心口,这才感觉好多了,“别提了,活了二十多年,这日子越过越邪乎,我现在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兰欣大大咧咧,从来也想得开,还有个好处,是你说她就听着,你不说她也不多问,见项原这么说忙宽慰她:“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咱们。” 项原笑笑,两人喝完了一瓶啤酒,兰欣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咱们班毕业之后好长时间没聚了,前几天他们在群里张罗聚会的事呢,就在后天,我看你也没回复,你去吗?” 项原点头:“去,青春的返场聚会,不能不去。” 兰欣见她答应得爽快,掏出手机替她报名:“我替你报名了啊。” 项原放下酒瓶,很认真地对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去。” 这时旁边过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穿着整洁,戴着金边眼镜,他手里拿着张纸,说是大学生创业团队,到处找人帮他扫一扫。 大部分人都拒绝了,现在个人手机里都有钱有**,出于谨慎的目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扫陌生人提供的不明二维码。 他走到项原她们这里,兰欣摆摆手刚要拒绝,项原一把拉住她,掏出手机,笑道:“我扫,我要做点助人为乐的善事积积福德。” 兰欣笑得推了她一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项原扫完码,小伙子连说了好几个谢谢,又送她一支笔,说是谢礼。 等小伙子又去找旁人,兰欣才冲项原眨眨眼:“怎么,是不是看人长得帅才这么好心的?” 项原背对那人,笑一笑,有点子意味深长:“谁知道有没有缘分呢。” 兰欣大笑:“好好好,我还以为你真是块石头,原来是没遇上对的人。” 两人谈笑嬉闹,兰欣开朗热情,项原也似乎忘却了连日来的烦恼,开怀畅饮起来。 她记不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最后晕晕乎乎,好似云里雾里,深一脚浅一脚摸索回了家。 是的,她明明回了家,她还记得开锁时“咔嚓”一声清脆的门响。 可是为什么,一睁眼她会在这里?? 项原揉了揉眼睛,四周白得晃眼,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她才看清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间屋子,也就三四平米左右,四面都是白墙,只有一面白墙上有一个很矮小的门。而顶上亮着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覆盖了整个天花板的LED白灯,除此之外,这个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屋子很干净,干净得除了她以外,几乎空无一物,可气味却不好闻,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味道,像是腥味和臭味的混合体,沉闷又刺鼻。 这是哪里? 项原的脑袋仿佛还沉浸在宿醉里,一下一下的抽痛,又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加快频率,加重痛感,感觉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 她捂着头,站起身,伸手去开门,可门好像是从外面反锁了,往下压,往上抬,往外推,往里拉,不管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项原开始紧张起来,她用力拍门,拍墙,不断地大声求救,可这里好像是一片死地,什么回响也没有,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退后几步就撞上了墙,衣料贴在身上的冰凉触感让她意识到她已冷汗不止。 心脏突突突跳个不休,她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几乎是在砸门:“开门!开门!” 可回应她的仍是一片空寂。 她不知折腾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精疲力竭。在这个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绝望如有实质,慢慢变稠,要把她裹住。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她,项原退到角落,把头靠在膝盖上,紧紧地抱住自己,她几近崩溃,但是仍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别怕。 第4章 一枚铁片 不知过了多久,毕竟在这样封闭狭小的空间里,没有计量显示时间的东西,就不知道时间流逝,日夜更替。 项原快要疯了。 她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指尖近乎机械地抠挖着墙缝里的灰。 最初的嘶吼和捶打早就耗尽了力气,又没有能量补充,她现在浑身乏力,只想着一点点抠掉墙缝的灰,能不能看到外面?哪怕是看到一点点的黑夜,或者一点点的绿叶,只要能看见一点点不同的色彩,看到一点点的世界,都好。 “沙,沙,沙。”慢吞吞的声音也被这方死寂吞噬。 她眼神黯淡,已经崩溃了。 外面的人确认了这一点,这才慢悠悠打开门。 轻微的一声“吱呀”,项原慢慢地抬头去看,门开了。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过去的时间里,她无数次“看见”门被打开,可每一次伸手去抓,都只摸到冰冷的门板。 但这一次,是真的,因为门边还有个人,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年轻人。 项原站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好长时间未进水米,她站起来又跌倒,又再次颤悠悠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边,她好像闻到了外面阳光暖暖的味道。 那个男人却猛地将她拽住,只有一米之隔,在她面前将门再次关上。 项原努力地想挣脱,但她没吃没喝,真的没有力气。 “嘭!”的一声重响,门再次被关上,“咔哒”的落锁声,也把希望一并关在外面。 她先是被绝望击溃,再看到了希望,就在即将触碰到希望时,他又将绝望送到了她面前。 她会疯狂吧?会崩溃吧?会大哭大闹?又或者会直接昏厥过去? 男人推推眼镜,手上戴了一只金表,饶有兴致地观察项原。 倒要让他失望了,项原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发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他看着她一般。 这倒有意思,他往前走了两步:“饿吗?” 他手里拿了两个面包,一瓶水。 项原很饿很渴,但眼神戒备地看着他,不说不动。 “不吃就饿着。”男人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等等!”项原终于开口了,她声音嘶哑,嗓子像被砂纸磨过,“为什么关我?” 男人笑了,笑得有如恶魔:“你能凭八字断生死,这么大的能耐,却断不出我为什么抓你?” 项原往后一缩:“我......”她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去,说了一句,“难道你是凶手?” 男人笑而不理,弯腰靠过来问:“你看见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如果真的被她撞破了杀人,他会怎么对她?项原吓得拼命摇头:“我什么也没看见,我这段时间一直在N市,没有去过S市。” 人都是在S市死的,警察也调查过,她没有离开过N市,要不然她早就被抓了。 项原吓得脸色发白:“我真的是靠感应预测到的,你相信我。” 男人低头看她,眼镜后的眼睛毫无波动,“我跟你玩个游戏,如果你选对了,我就相信你。” “什么游戏?” 他抖了抖手里的两个面包,“选一个,一个吃了能填饱肚子,还有一个……”他笑笑,“吃了会死。” 项原一惊,又听男人说:“你也可以不选,如果不选就继续龟缩在这小屋里,直到死掉。” 项原微微一抖,她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被关着了,她听懂了他的意思,三条路,有两条都是死路,只有选到没有毒的面包,才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我没有得罪过你。” 男人笑道:“有的人走在路上会摔到坑里,有的人走在路上能捡到钱,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有理由。” 面前的两个面包,从颜色,形状,味道,无论哪一方面来看,都一模一样。 她刚想伸手去摸,男人却挡住她的手:“只可以看,选好了再拿,拿了就必须吃。” 项原呼吸粗重,她看了许久,看得眼睛都发酸了,也没看出两个面包哪怕有一丁点的不同。 她额际渗出汗水,往他手腕看了一眼,终于一咬牙,问:“张旧,你关了我几天?” 听她叫破身份,张旧倒是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又无所谓一笑,很是温和的回答:“三天。” 项原点头:“S市的警察找过我吧?” 张旧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她确实给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烦,这是他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她把那个女人的八字发给了朱妍,还告诉朱妍她推断这个人已经死了。 而朱妍又发到了网上,犹如在火堆里又添了一斗油,火上浇油推波助澜,讨论度直接爆表了。 警察当然不会放弃提审项原,可这时他们已经找不到项原了。 招惹上警察的确麻烦,但是对他而言,也不算特别棘手。 项原仔细看他的反应,继续道:“我三天前跟老同学一起喝酒,报名了下周的同学会,如果我不到场,他们也会找我,他们之中有几个N市的律师,还有不少从事公检法的,如果他们也报警了,S市和N市两拨警察翻天覆地地找我,你会不会不方便?” 张旧面上毫无反应,倒是项原心口一沉,他根本不怕。 要么他就是全然不怕警察,要么他就是笃定警察绝对找不到这里。 什么地方是两市警察绝对找不到的?难道她已经不在N市了? 张旧指了指地上的面包:“别白费心思了,赶紧选。” “凭你的直觉选。” 凭她的直觉定她的生死。 张旧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人一旦被隔绝在密闭空无的空间里,被同时剥夺感官刺激和社交连接,会导致她大脑无法正常调节认知和情绪,也就是会导致她心理紊乱,彻底大崩溃。 这时候他再过来,她就会自然地把自己摆在弱小听话的位置,任他宰割。 “你早已经饿得不行了,面前有两块面包,选择一块吃掉,然后就可以出去看外面的青山绿水,回归正常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他极有耐心地诱导着项原。 “只要做一次选择,就可以摆脱所有的困境。” 可项原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打开水猛喝了几口,说:“我想了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没有信心一定能选到让我活着的面包,与其现在死,不如我再苟活个几天,你走吧。” 张旧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下一刻他又亲眼看到项原冲他往外一摆手:“慢走不送。” 他又笑了,这回是气笑了:“怎么,你当在这玩呢?” 项原也跟着咧开干裂的嘴角:“这不是你请我来玩的吗?” 她的确崩溃了,张旧肯定的想,她不仅崩溃了,还疯了。 疯不疯的他也不在乎,只是一味地逼她:“快点,凭直觉选一个!” 他看上去很着急,为什么?项原现在就在这里,手无寸铁,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果他想要她的命,实在是轻而易举,犯不着选什么面包。 难道重点是面包?项原又低头去看面包,这西点师手艺不佳,一看就是两个软塌塌的既无香味也不好看的普通面包。 难道是他亲手做的?一个手艺极差的西点师偏偏自视甚高,发了疯来找认同?不认同就杀人? 项原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乱七八糟的。 张旧耐心告罄,用力抓住她的后领,大吼一声:“选!” 项原未如他所想,而是猛地起身朝他扑过去,又抓又咬,“打死你,你不是好人,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项原本就瘦,再饿了三天,就更是骨感了,就是她在状态最好的时候,也打不过一个壮年男性,更何况现在只剩下一把骨头。 张旧很容易就制住了她,脸被她抓出了血,手也被地板蹭得生疼,他气得很,使劲打了项原几下,又踢了两脚,看见她蜷缩躺倒在地上,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 他“呸”了一声:“找死,你就等着死在这里头吧。” 张旧怒气冲冲地拿起面包打开门走了出去,随即门又重重地关上。 项原一动不动,她还活着,只是就连呼吸都能感觉到肋骨那里传来的痛。 她紧紧攥着手,掌心里有刚才从张旧身上拿到的东西。 一枚铁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一枚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