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她是美强惨》 第1章 引气入体 应天宗,玉竹刚踏进讲堂,腰间缀着的金铃就发出脆响。玉竹嘴角弯了弯,今天又是按点上班,没有早到,再接再励。 听到铃声的弟子忍不住侧目,玉师姐真奇怪,还专门做了个法器来计时。其实玉竹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在看到教师编录取公告名单上有她的那一刻,没有突发急症,没有摔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穿越了。或许她当初是报的修仙界应天宗高级中学吧。 玉竹在讲案前坐下,“这节课我们先抽问,从我右手边第一位学生开始。请解释什么是气?” “气是修炼的原料,分布广泛,分为灵气和魔气。修者通过引气入体,可将其淬炼成力,即灵力和魔力,修者也分为灵修和魔修。” “不错,记得很熟。下一个。” 玉竹本来是打算讲授新课的,但是她从师姐那听说今日宗主要塞一个插班生到她的班上。想必又是一个看中她应天宗金牌教师名号的人,这样的事在这十八年里也不少发生。是的,她已经在应天宗教十八年了。 这是新的一届弟子,没上几节课,玉竹将新课换成复习课,正好让插班生补一下课,免得耽误教学进度。不过,他怎么还没来呢? 想着,宗主空明道尊忽然出现在门外。唰唰,玉竹用灵笔在虚空中留下几行文字,“这是有关引气入体的操作,你们先自己理解和尝试一下,我马上回来。” “宗主师叔,您怎么来了?”嘴上问候着,玉竹眼睛已经迫不及待往其身后瞟,这可是宗主师叔的关系户,百年一见啊。 果不其然,一位翩翩少年正立在那里,身形颀长,剑眉星目,见玉竹看他还朝她笑了笑。嚯,温柔系小帅哥,玉竹眼睛一亮。 空明轻咳了一声,“这是景煦,很有天赋,你务必好好教导,争取早日让他练成蜃境阵和风雪诀。” 听在玉竹耳里,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这是我挖来的尖子生,好好教,争取考上清北。心里嘀咕,面上玉竹还保持着名师风范,“好的,校长。”空明微皱眉头,这玉竹越来越不着调了,“好的,宗主。” 交代完,空明便走了。 “景同学,请跟我来吧。” 景煦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玉竹适时解释:“我习惯称呼我课堂上的学生为同学,我经常用一些,嗯,有点奇怪的说辞,联系上下文就能懂,实在不理解,就问其它同学吧。” 景煦点点头,“好的,玉师姐。” 声音不错,很清朗,可以多点他念书,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玉?” 其实玉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姓玉,上一世玉竹姓秦,这一世嘛,原身的记忆里她一开始便被唤玉竹。 “宗主提前介绍过玉师姐,玉师姐是宗内最擅教习之人。”景煦低头答道。 “哦哦。”玉竹明白,提前给尖子生展示师资力量嘛。她将景煦带到讲堂前面,“同学们,安静一下。” 众弟子安静下来,“我们班今天迎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话落,讲堂里便响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玉竹满意的点点头,“下面,有请新同学自我介绍,大家掌声鼓励。”又是一阵响亮的掌声。 可能因为大家是刚入宗门的修行菜鸟,第一次见到插班生,也第一次见玉竹的班级管理方式,鼓掌都鼓的格外起劲儿。景煦一时半会儿都被这雷鸣般的掌声震懵了。 玉竹见状,靠近景煦低声道:“自我介绍就是说一下你的名字籍贯……” “我明白自我介绍。”只是不太习惯这一阵一阵的掌声,景煦拱手道,“诸位同门,吾名景煦,勘州人士,有幸识得诸君,望与君共勉。” 不用玉竹提示,底下的弟子又啪啪鼓掌。掌声停息后,玉竹让景煦在后面的空位坐下,接着上课。 “同学们,引气入体呢是我们下堂课要学习的,现在我们继续抽问。景煦同学刚来,咱就不抽。” “该谁了?”轮到的弟子站起来,“请你结合实际谈谈魔族的定义。” “魔族就是……魔神和他的手下,他们在修仙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弟子磕磕巴巴答道。 “没了?”看着弟子懵懂的摇摇头,玉竹轻叹一口气,说的没几个字沾边儿,“魔族是两大神族之一,自神族从神道去往他界后,修仙界只有涂野一个魔族,也就是魔神。我们现在所称的魔族其实是魔神用自身力量将魔修改造而来的,非要说的话,他们勉强算个半魔。” “那魔神是怎么改造的?”底下有弟子好奇。 这还真问到玉竹了,魔神到底怎么把魔修变成半魔的其实修仙界也还没有定论,有人说是魔神将血脉神力改变的。从生物学角度,玉竹认为这可能类似于基因突变吧,但修仙界是违背了现代物理学的,生物学不好说呀。 “据说是用血脉神力改造的,具体怎么改造那就要诸位日后研究了。”玉竹正说着,突然感觉四周灵气朝一个地方流去,流向了——景煦,他在引气入体! 灵气浓郁凝结成了实形,一道道青绿色的灵气包围着景煦。玉竹看看景煦,再看看身后漂浮着的文字,宗主师叔亲自塞的关系户就是不一样啊,就这么自学引气入体了? 其实至少在一千年前,修炼还是比较容易的,不过后来此间灵气减少,修炼就不那么容易了。这是玉竹带的第二届零基础的弟子,还是第一次见无师自通引气入体的。 景煦睁眼时,见堂内众人都望向他不由得一愣,以为自己走神被发现了,立马站起来,“玉师姐恕罪,我刚出神了。” “没有没有,你刚刚是在引气入体,如何,有没有感觉身体中有一股力量在游走?”这么快睁眼,玉竹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是否成功。 景煦感受了下,体内确实有一股充盈的力量,“我确实感受到了体内的力量。” “那你便引气入体成功了,恭喜你啊,景煦,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自己就能引气入体的人,天赋不错啊。。”玉竹语气中带有几分惊喜。 其余弟子面上皆露出了艳羡的神情。玉竹正想鼓励几句众人,就听腰间的金铃发出“叮叮”声。 这是她好不容易做的一个闹钟,用来提醒自己上下班的时间,应天宗无人用计时工具,可玉竹上课需要精准地把握时间,绝不拖堂一分钟,也不早到一分钟。 “今天的课就到这,同学们回去试试引气入体,明天我们正式学习,下课!”说完,玉竹一溜烟儿就消失不见,景煦却被弟子们团团围住询问引气入体。 玉竹早料到了,修仙界的学生都卷得很,不放过任何进步的机会,毕竟这是一个出了宗门随时可能发生战斗的世界,保命嘛。不过玉竹就可以躺平了,她又不用出宗门。 忙碌了一个上午的玉师姐回到自己的小院,沏壶茶,摆上点心,躺在摇椅上,打开小说——修真界应该叫话本。虽然出不了宗门,但玉竹经常托人捎东西,尤其是话本,不然这一百年也是有些难熬。 日坠西山,玉竹从女医修跟半魔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中回到现实,又感觉到了灵气的流动。 嗯?隔壁院子有人在修炼?隔壁不是空着的吗,什么时候住人了? 思绪从脑海划过,又落回了今晚做什么吃食上,其实以玉竹的修为可以辟谷,但她毕竟是穿越的,还是想尽力保留了现代生活的行为习惯,她不想忘了自己的来处。 第二日,要教授引气入体,玉竹检查好要带的回元丹便出发,又是踩着铃声进的讲堂。 众人包括景煦都已在讲堂坐好。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学习引气入体。正好,昨天景煦刚引气入体。景煦,你来说说你的经验,给其他同学一个参考。”好不容易能有个优秀学生分享,玉竹得好好利用。 景煦起身,沉思片刻道:“我就是跟着要诀做的,静息凝神,闭眼感气……”巴拉巴拉,景煦把玉竹之前写的要诀念了一遍。 看着众弟子呆滞的目光,玉竹:“呃,每个人的修炼方法不一样,景煦的方法可能不太适合其它同学。”是她的错,忘了学霸跟其他人的思维不一样。 “大家先照要诀说的去做吧,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去感受‘气’的存在。”看着景煦无事可做,玉竹走到他身旁,递给他一卷书,悄声道:“这是前几次课的内容,你可以看看,不懂的可以问我,最好是问问其他同学,我们可能不常见。” 景煦接过,轻声道谢。 有人举手,玉竹便过去指导了。课程进入过半,大概有一半的弟子已进入引气入体状态,多数都是靠自己领悟的,这个班的弟子实际上相当于重点班,基本上天分都不错,但也还有一半的弟子,玉竹只有用自己的灵力帮他们了。 因为玉竹压根不知道怎么教授引气入体,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身就已经要元婴圆满了,她没有引气入体的记忆啊。这要诀还是她去旁听别的老师的课总结出来的,但修炼无定法,有的弟子需要更细致的指导。 所以玉竹研究出了一种方法,用自己的灵力在弟子周围伪造出引起入体的假象,让弟子自己感受那种玄妙,再奔着那种感觉去寻找。 方法很好用,就是费灵力,也费玉竹。 原身有魔族血脉,十八年前差点走火入魔,其师尊给原身下了神魂印,一旦动用太多力量就会遭受反噬。玉竹试过,现在她一次大约能使出三成灵力,如果超出,浑身就像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一样的剧痛,超出程度跟痛感成正比例。 玉竹一遍用灵力帮助弟子找感觉,一边偷摸嗑回元丹补充灵力,等金玲再次响起的时候,约有八成弟子完成了引气入体。 “恭喜已经完成引气入体的同学,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还没有的同学也不要气馁,就差临门一脚了,回去再试试,说不定就成了,下课。”玉竹有气无力道。 等弟子簇拥着走出学堂,玉竹掏出回元丹的瓶子晃了晃,没了?今天灵力用超了一点点,身体已经隐隐作痛,看来只能等这阵痛过去了。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握着药瓶映入眼帘,“玉师姐可是要回元丹?”是景煦。 “你还没走啊?” “我看到玉师姐似乎身体不适,碰巧我带了回元丹。”景煦将药瓶往前一递。 玉竹摆摆手,新弟子每三月才发一次回元丹,“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玉师姐拿着吧,我家中是做生意的,上山之前备了很多。” 行叭,玉竹接过药瓶,嘀嘀咕咕:“原来还是个富二代。”不像她,就只能拿应天宗的死工资,虽然待遇不错但还是有种微妙的不爽。 服下药后几息,玉竹便觉疼痛减少了几分,她撑起身,“走吧。回元丹下次还你啊。” 二人一同走了一段路,过了学生宿舍,见景煦还跟在身后,玉竹道:“你回宿舍吧,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引气入体 第2章 百里找茬 景煦失笑,“我不住弟子宿舍,我在琳琅苑。” “琳琅苑?你住我隔壁?!”原来隔壁那空屋子新搬来的人是他。 “原来青瑶苑住的玉师姐。” 这人来头多大啊,是个富二代,还能住应天宗的独栋小别墅。 玉竹摸摸鼻子,“好叭,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们还真要一起走。” “那倒也没有,我确实关心玉师姐。”景煦浅笑。 玉竹无言,抬脚往前走,本来她是能用法术嗖嗖就回去的,可是今天灵力透支了,只能步行,景煦几个大步,又跟在她身后。 路上,玉竹还以为景煦会问她为什么会灵力透支,早就准备好了用过多次的说辞——旧伤所致,但他没问,也省了口舌。 回到青瑶苑,玉竹扑到床榻上,被子一卷,陷入黑沉。在睁眼时,玉竹满目幽暗,懵然间有片刻的怅然。怎么这么黑?没点灯吗? 一个响指,玉竹点亮屋里的灯。 玉竹又察觉到灵气的流动,隔壁景煦又在修炼了,人不但是富二代,还是卷王,原身师尊的功法继承有望啊,但玉师姐现在要进入东方氏仙子和神都帝王的狗血故事中徜徉了。 次日,玉竹出门的时候,隔壁早已没人了,玉竹摇摇头,醒得早,睡得晚,咋修仙界也这么压榨学生呢,也幸好是修仙界,不影响人身体素质的发育。 接下来几天,玉师姐照着她的教学计划走着,牢牢把握着教学进度,和景煦除了讲堂也没有别的交集,但她到时时常能感受到隔壁灵气的流动。 工作日结束,玉师姐迎来了她的双休。想当初,上五休二还是她极力向宗主争取的,可现在,她觉得每天上一课也无所谓啊,她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聊,每天都躺着。 传讯玉牌闪了闪,领导发通知了:六日后,各地将派人来应天宗共商要事,请宗门上下做好准备。要开会啊,还是跨宗门会议,这倒是玉竹第一次见。 玉竹正思考要不要去凑热闹,又感应到隔壁灵力的波动,这孩子真刻苦啊,不过下次要提醒他买个灵气罩,有点扰民了啊。 随着灵气越来越浓郁,玉竹渐渐觉得不对劲。“砰!”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巨响。 搞什么鬼?练气也会走火入魔吗? 玉竹快步出门,跃上两院之间的墙头,探头看了看,人不在院子里,朝屋内喊道:“景煦?景煦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玉竹跳进景煦的院子,几步来到门前敲了几下,“景煦,我进来了?” 玉竹还没动手推门,屋内已把门拉开,离得有些近,玉竹都能闻到景煦身上的淡香。 “你没事吧?”玉竹退后两步,上下打量景煦,除了衣服头发有些微的散乱,看起来没事,就是——“你筑基了?!” 景煦无奈地笑笑,“应该是的,我也没想到,筑基的动静有这么大,惊扰到玉师姐了。” 玉竹给景煦施了个净身术,回到原来芝兰玉树的模样,“惊扰倒不至于,你没事就好。还是你天赋异禀,筑基就能产生这种效果。” 景煦面上露出不解,玉竹:“寻常人筑基可不会发生爆炸,你应该是淬炼的灵气太多,都争着抢着往你身体里挤造成的。” 玉竹说着,皱了皱眉,景煦这老是走在教学进度前面,有好多课都没必要上了呀,这可怎么办? “行了,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做晚饭了。” 景煦:“玉师姐没有辟谷吗?我如今还不能辟谷,玉师姐不如留下来一起用膳。” “不用了,谢谢啊。”听说过学生在老师家吃饭的,很少听说老师在学生家吃饭的。 玉竹往外走,景煦本想送她到门口,行至院中,玉竹突然旋身上墙,“你忙你的吧,拜拜。” 景煦微愣后忍俊不禁,玉师姐有点奇怪。 周末结束,玉师姐准时上班。 “大家想必都已经听说了,这周末各地将派人来我们宗门参加会议,这周我们授课的内容就是修仙界主要势力。修仙界根据地域划分势力,有的以门派治之,如归一门,有的形成了城镇,如千嶂城,有的靠氏族统领,如百里氏……总之,各地的权力归属各不相同。” “那我们宗门呢?”有弟子问。 “应天宗是在神道突然关闭之后,修仙界大乱之时,一群来自各方的前辈顺应天命联手建立的,负维护此界秩序,惩奸除恶之责……” 在玉竹看来,应天宗在某些方面很像现世的联合国,而她现在教导的这些弟子未来很可能成为修仙界的“维和部队”。 玉师姐勤勤恳恳,又度过了传授知识的一周,然后就接到宗主通知,她也要参会。也好,她本来也想问问宗主,怎么处理景煦,才修炼第二周就要筑基中期了,给同期弟子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应天殿,一上午的会议下来,玉竹如坐针毡,因为前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她坐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就扫她几眼。据原身的记忆,她与在场有些人在十八年前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熟识。 更让玉竹难受的是原身师兄师姐们偶尔也会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他们与原身相识百年,也因此,玉竹搬离了原身的居所,她怕他们发现她不是原身。 会议总算结束了,玉竹出殿将景煦引进来,她早跟景煦交代会议结束时在应天殿门口候着,两人一起找宗主。 两人进殿时,宗主正和他的徒弟说着什么,宗主的徒弟也是玉竹的师兄师姐。 见来人,三人停下讨论。 师姐静舒戏谑道:“阿竹一结束就跑没影了,怎么又回来了?” 玉竹尬笑一声,“哈,有点事儿找宗主,原来你们还在忙啊。” 师兄长佑看着景煦:“这位是?” “他是新入门的弟子,叫景煦。”玉竹介绍道,“这位是静舒师姐,这位是长佑师兄。” 景煦依次见礼。 “你带着景煦找我有什么事?”宗主问道。 “景煦入门才十几天已经快筑基中期了,比其他弟子修炼进度都要快,您看看要不要调整对景煦的教学?” 闻此,静舒二人都感到惊讶,长佑面上不显,静舒却上下扫视着景煦,直截了当道:“这么快!这小子的天赋未免太强了。” 宗主仿佛早有所料,“既然如此,玉竹你可以先传授景煦风雪诀了。景煦,一些不必要的课就不用去了,抓紧时间提升修为。” 玉竹点点头,“那我一对一辅导,这报酬……” 宗主额头抽动两下,没好气道:“报酬不会少了你的。” 静舒轻笑一声,“阿竹这些年变活泼了不少啊,有时对金玉之物也格外看重。” 害怕被认出不是原身,玉竹连忙解释:“我不能出宗门,找人带东西总要花钱的嘛。” 长佑叹了口气,“阿竹,没人规定你不能出宗门。” 确实没人规定,可玉竹武力不够,在修仙界随随便便出门很危险,当然是要能苟则苟。 “行了,玉竹,景煦,你们回去抓紧修炼。”宗主打断道。 “是。”二人告退。 回去的路上,景煦见玉竹垂头丧气,主动开口:“多谢玉师姐今日为我走一趟。” 玉竹抬头,看向与她并排的景煦,“不用客气,你是我学生,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我不提,之后宗主来看你也早晚会提的。” “那也要多谢玉师姐将这个时间点提前了。” 景煦语气更显真挚,玉竹还真要以为她做了多大的事儿。 “其实宗主应该很快就会来催进度了,今天开会说狴犴峡的封印不稳,有魔族逃出。风雪诀和蜃境阵都是很强的功法。”玉竹一边走一边跟景煦讲解这两门功法。 景煦听完,“那看来这两门功法确实很难。” 是啊,玉竹在心里不住地点头,风雪诀要求磅礴的灵力,杀气凛然,印象中原身师尊也不是个好战的性子,怎么创造出这么一套剑法;蜃境阵更考验对灵力精准地控制。 但玉竹还是要鼓励一下自己的学生,“但你资质这么强,又这么刻苦修炼,还是极可能炼出名堂的。我们可以先学蜃境阵,大多数弟子蜃境阵都学得比较好,它也比较好入手……” “谁这么大言不惭!蜃境阵好入手?” 一道带有怒意的声音破空而来,二人回头,是一身穿白色锦衣的男子,看清衣服上用银线绣的莲纹,玉竹意识到这是百里氏的人。 事实上,蜃境阵便是出自百里氏,原身的师尊琼芳仙尊也是百里氏人,后来入的应天宗。按理来说,应天宗只有玉竹能修炼蜃境阵,可宗主要求她教给其他弟子,她总不能违背领导的话啊。 当然,她也问过领导,教这个没问题,静舒说差不多整个修仙界都知道蜃境阵的修炼要诀。 “道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相比于风雪诀,蜃境阵稍微,稍微好入手一点点,并不是说它真的好入手的意思。”玉竹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条缝,力证“稍微”。 “原来是你。”男子意味不明道。 他认识原身?糟糕,开会的时候应该记一下有哪些人的。 玉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是,是我,都是误会,误会。我们先走了。” 玉竹拽住景煦手腕,转身没跑几步,一道白影闪过,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百里渠啊。” 百里渠? “我知道我知道,百里氏二少主。” “你我只有一面,不记得也正常。” “是啊,人之常情。”玉竹撑起脸上笑,深表赞同。 “但你的师姐——”百里渠话音一转,“说如今你们应天宗内,人人都会蜃境阵,竟比我们百里氏还高上一两分。” 师姐?!她在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 “哪有?师姐她夸张了,我们能学到蜃境阵一分就已足矣。” “其实十八年前玉道友崭露头角时,我就想与玉道友切磋一番了,只是当时忙于魔族战事。”百里渠似怀旧道,“此时碰上,正好较量较量。” 什么?! “百里道友,这可使不得,我我我我旧伤未愈呢……” 玉竹还没说完,就见百里渠凭空召出一把剑,这人听不懂人话,谁要跟他较量了? 玉竹环顾四周,除了他们三人,这儿再无他人,合着这人是故意堵她呢! “景煦,你快去找宗主,快。”玉竹低声道。 景煦见状,立刻抬腿。 “玉道友,拔剑吧。” “剑?我哪有剑啊?我没有剑!”玉竹吼道,她真的受不了这个自说自话的人了! 这下他倒仿佛能听进去话了,拧了拧眉,玉竹松了口气,能不打了? 忽而,百里渠弹出几道灵力,一阵失重感袭上玉竹,玉竹条件反射眨了眨眼睛,入眼已是一片黄沙,完蛋了。 “玉师姐,这是……”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竹猛然回头,“你不是走了吗?” “我也不知道,我没跑多远眼前就变成了这样,这是蜃境阵吗?”景煦心中略有猜测。 玉竹一脸生无可恋,早知道该把急行术、飞身术什么的先教了。 “对,这是百里渠构建的蜃境阵。” 第3章 可渡灵力 这时,百里渠现身,“既然玉道友不愿比剑法,那就试试蜃境阵吧。正好看看我百里氏人的阵如何。” 原来还是听不懂人话,玉竹紧紧握了握拳,又松开,还是打算劝百里渠放弃比试的念头,“道友,切磋难道不需要……” “师姐小心!” 景煦把住玉竹胳膊旋身,躲过一道黄沙的攻击。 “玉道友不必顾虑,只是简单切磋一下,我会点到为止的。”百里眉头下压,“玉道友还不出手,莫非是看不起我百里渠?” 哈?玉竹真想说你他爹的谁啊,还真看不起你怎么了,话到嘴边却是:“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切磋?” “我说了,十八年前就该切磋的。这些年,你龟缩在应天宗,怎么,把你的血性都磨没了?” 玉竹一口气堵在喉头,他懂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她推开景煦,“行,不就比划比划嘛。” 黄沙聚成几条沙龙遁地而来,硕大的龙头在半空耀武扬威,来势汹汹。 “师姐你……”景煦露出担忧的神情,他看过她帮弟子引气入体后的样子,先前所言的旧伤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玉竹将景煦推远,“你那点修为,还是离远点。” 景煦想了想,拿出传讯玉牌,想要联系外界,发现玉牌失效了。 百里渠远远瞥了他一眼,“蜃境阵内是没有办法联系外界的。放心,她只要能破阵就行。” 可是玉竹能破阵吗?见玉竹在几条沙龙的攻势间左闪右避,景煦拿不准。 其实玉竹躲闪之间将一些彩色的珠子射进龙身中,这本是她用来教习蜃境阵的模型,珠子被她刻了缩小版的阵法。玉竹暗自催动,几条飞舞的沙龙瞬间冻结成冰,砸在地上。 可下一刻,又有几条沙龙窜出,玉竹赤手空拳,只得以灵力作刃,劈开沙龙,但沙子汇聚在一起之后又形成沙龙,只是体型变小了。 随着灵力的消耗,玉竹后悔了,她应该躺平任嘲的。迟疑之时,一条沙龙从后背袭来,将玉竹击飞在地,扬起一阵沙尘。 玉竹摊在地上,感觉四肢隐隐约约有痛感。 景煦连忙过来扶起玉竹上半身,“师姐,你没事吧?” 玉竹还没开口,百里渠反不满道:“玉道友,这是我精心设计的蜃境阵,还望你全力对待,勿以儿戏置之。” “你他爹的是不是——诶,不用,渡灵力没有……” 玉竹本欲打断景煦为她渡灵力的行为,因为这不但没用,还会加剧她的痛苦,可是,景煦灵力进入后,玉竹不仅感觉痛感消失,甚至觉得力量充沛了起来。 景煦可以给她渡灵力!她找到了她的专属充电宝!这个认知使玉竹兴奋起来,伸手抓住景煦的手掌,似是要汲取更多的灵力。 “看来当初的琼芳传人不过如此。”百里渠凉凉道。 玉竹抓住景煦的手无意识地用力,“看来之前的我确实给你留下很大的阴影,才让你至今对我恋恋不忘。” 百里渠不屑,“哼,不管以前的你怎么样,现在的你可比不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教授蜃境阵了,有辱蜃境阵的威名。” 突然,景煦闷哼一声,玉竹这才注意到他已脸色发白,慌乱地放开手,稳住心神,“刚才是我谦虚了,其实师姐没有夸张,我们应天宗的蜃境阵确实比百里氏高上一分。” “不自量力。” 百里渠挥手,沙龙再次向玉竹冲去。玉竹指尖掐诀,冰冻沙龙,沙龙粉碎坠地。灵力以玉竹为中心一圈圈散去,黄沙慢慢成了冰面,百里渠结印准备阻止,却被玉竹劈出的风刀打断,直至冰面结成。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突然有了乌云,冰面下也是一片黑沉。 冰棱从百里渠脚下刺出,百里渠跃离,下一秒,立足之地又有冰棱穿出,这回轮到百里渠躲避了。 随机出现的冰棱百里渠还能应付,玉竹抬手,手中出现数把冰刃,玉竹将冰刃朝百里渠投掷而去。百里渠不得不打起精神,不仅要躲避巨大的冰棱,还要抵挡飞来的冰刃。 玉竹欺身而至,在百里渠露出空挡的时候补上一掌,见百里渠想要唤剑,一掌劈在他手臂,“不是说不用剑吗?” 玉竹一个飞踢正中百里渠胸膛,百里渠在冰面滑出数丈,随之而来的冰刺凿入其额心几毫,一滴殷红的血流下。 玉竹飞身之景煦身边,虽见他面色好转,还是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你……” 忽然,一阵剧痛,玉竹眼前一黑。 “你给玉竹渡了灵力?” 玉竹醒来时就听见了静舒的声音,她已经躺在自己的青瑶苑了。 “阿竹醒了。”这是长佑的声音,他敲了敲门,“阿竹,我们可以进来吗?” 玉竹下床,打开门,门外不只有师兄和师姐,还有景煦,“你们进来吧。” “阿竹,你感觉怎么样了?”长佑关切道。 玉竹动了动肩膀,除了有些酸痛感,“还好,没什么感觉。” “阿竹威力不减当年,都晕过去了,还是我们在外面才解的阵。”静舒坐到桌边,撑着下巴道。 玉竹有些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 长佑:“没有,阿竹。景煦都跟我们说了,是百里渠找事在先。” 玉竹看向景煦,“景煦,你还好吧?我好像把你的灵力吸太多了。” 景煦勾了勾唇角,“师姐,我没事的,回来吃了几颗丹药就恢复了,而且我的修为已经到筑基中期了。” 玉竹惊讶,“你修为又精进了?”这有点夸张了,玉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修为涨这么快的人,就连原身——原身好像一引气就到筑基了吧,这部分的记忆不太清晰。 “阿竹,景煦说他给你渡了灵力,是真的吗?”静舒好奇地问。 “是真的,不然就我那点灵力怎么打得过百里渠。我差点都把景煦的灵力吸干了。”玉竹苦笑一声。 “玉师姐夸张了,是我的修为还不够才会这样的。”景煦安慰道。 “这都与你们无关,是百里渠乱发病。”静舒提起百里渠,面上闪过一丝嫌弃。 玉竹:“对了,师姐,百里渠说,说你在外面称应天宗的蜃境阵比百里氏的炼的要好。”长佑闻言,不赞同的看了一眼静舒。 静舒理所当然,“你都打败他了,难道不是吗?” “百里渠好像不太想让我教蜃境阵,继续教没事吧?”玉竹不太想提打架的事,另起了一个话题。 静舒目露鄙夷,“整个修仙界有点能耐的人谁不知道蜃境阵的要领,只不过考验资质,修成的没几个罢了。” 见玉竹不解,她继续道:“百里氏是灵神遗部,身有灵族血脉,能得神谕,你知道吧?这些年,百里氏灵族血脉日益稀薄,他们就想了一个昏招,让百里氏人外出和其它人结合,以求诞下有灵族血脉的人。” 想到玉竹久不出世,静舒斟酌着用词委婉了些。 玉竹大致明白了,由于百里氏人大量外流,蜃境阵的要诀也就四处流通了。 说着说着,静舒又拐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我看景煦修炼这么快,很有可能炼成,你不如收他为徒,专心教他一人罢了。而且我和师兄不日也要收徒,我们仨一起啊。” 玉竹和景煦都愣了愣,互相看向对方。 玉竹眼睛转了转,收徒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收徒了能晋升长老,还能有个人供她使唤。 “收徒也不是不——” 一直盯着某处若有所思的长佑打断玉竹,“阿竹收徒的事还要禀告师尊。静舒,百里氏那边的人还需要你去善后,你先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行吧,我先走了,阿竹好好休息。” 景煦见状,也识趣道:“该用夕食了,我去给玉师姐准备些吃食。” 屋内只剩下玉竹与长佑二人。 长佑指着一处,道:“阿竹,你可记得哪盏灯什么时候灭的?” 玉竹抬眼望去,那盏青铜灯自她搬来青瑶苑就在了,也不用人看顾,豆大的灯火日夜燃烧,发出微弱的光。 什么时候灭的?玉竹回忆了下,她在教授引气入体那天睡醒屋内便无光亮了,“我是在景煦来的第二天发现它灭了的。” 长佑摊手,灯飞到他手中,“这灯既然不亮了,我就把它带走了。听闻山下的镇子有家店铺制的灵灯很是精巧,阿竹可以去买盏新的。” 长佑起身,想了想,又补充道:“镇上有宗门弟子把守,很安全。” “师兄”玉竹叫住长佑,“那盏灯不会是什么神器吧?” “阿竹聪慧,此事我先禀于师尊。”说完,长佑就走了。 玉竹坐在桌边,一时脑子空空,一时又思绪纷杂。 当景煦乘着余晖踏入时,玉竹才回过神来,她注视着景煦将一个食盒放在桌上,拿出几碟菜。 良久,她垂下眼睫,“那不是你离开的借口吗?还真去准备吃食了?” 景煦弯了弯眉,“上次我听师姐说要回去做晚饭,想来是不排斥这些,不过几道菜而已,不算难事。”景煦将碗筷摆在玉竹面前。 玉竹拿起碗筷,不吃白不吃,依次尝过菜后,她道:“味道不错,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是家中准备的。” 家?也不知道她的家怎么样了?玉竹骤然低落,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提前准备的味道还能保持的这么好?” 景煦不是没察觉到玉竹的情绪变化,但还是答道:“用灵器保持的。” 玉竹心中一梗,她果然还是仇富,嘟囔:“财大气粗。” 景煦听了,浅浅一笑。 玉竹:“你是勘州人士,勘州多矿产,所以也多富翁,你必然也出自富贵人家吧。” “说不得富贵,家中父母也经营了一些生意。” 真的吗?玉竹不信,这多半是景煦的谦辞,照顾她这打工人的小心思。 “勘州本地似乎也有不错的修仙门派吧,怎么跑这么远来应天宗?莫非也是冲着……冲着琼芳仙尊来的?” 景煦:“是宗主见过我,邀我入宗的,再加上家母极想我入应天宗。” “你母亲?” 忆起母亲,景煦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家母曾言我与应天宗有缘。”玉竹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据家母所言,当年她怀我时,与父亲在外跑商,不小心被一个魔族缠上,受了重伤。二人逃到应天宗山下的镇上才得以脱险。只是当时还在母亲腹中的我却要没了生息,我父母二人去应天祠跪拜,希望有神迹,结果我就慢慢恢复了生机。甚至我就出生在应天镇上。” “那你今年恰好十八岁。” “是。” 听到景煦肯定的回答,玉竹意味不明道:“那你确实与应天宗有缘,很有缘,琼芳仙尊也刚好仙去十八年。” 第4章 疑似故人 景煦给自己倒了杯水,啜了一口,“之前静舒师姐提到我给师姐渡灵力一事,其言语之间似乎略有惊讶,此中可有不妥?” 师姐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 “并无不妥,只是我先前受了些旧伤,旁人不能输灵力给我,今天你能给我渡,别说师姐了,我都很是讶异。” 看景煦颇有些担忧的样子,玉竹安慰道:“没事的,此事师兄他们会弄清楚的。” 说着,她突然笑了一下,“而且,如果你能当我的充电宝,以后教习说不定能更快出成绩。” 景煦微微睁大眼睛,“什么,什么宝?” 意识到景煦不理解她的小幽默,玉竹解释:“充电宝,就是立刻见效版回元丹。你能给我渡灵力的话,教习时我就能多示范几遍。” 原来是立刻见效版回元丹,景煦笑了笑,“师姐这个时候还想着教学,真是,真是令人钦佩啊。” “嘿嘿,我可是宗门评教第一的教习讲师。”玉竹稍稍挑眉,见景煦没动筷,道:“光我在吃,你不吃吗?还是打算辟谷啊?” 景煦拿起碗筷,“没有,我不打算辟谷。” 二人用过饭后,景煦收拾好离开青瑶苑。 玉竹想,明天还是去问清楚那盏灯究竟是干什么的吧。 许是心里怀着事,翌日,玉竹早早就出门去寻长佑,长佑却带着她去找宗主。 进了应天殿,发现景煦也在,面色很是难看,见她进来,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宗主端坐高堂,“玉竹来了,你是想问渡灵力的事还是聚魂灯的事?” 聚魂灯? 果然跟她猜想的差不多,玉竹心里涌上一阵烦躁。 她就说以原身的身份,她怎么可能永远待在应天宗,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小讲师。 玉竹深吸一口气,“我都想知道。” 宗主对上玉竹的眼,“景煦能渡灵力与你,是因为他的灵力跟你身上的神魂印很契合,似同源而生,不会触动神魂印的反噬。师兄当年用一缕自己的神魂,封印了你的血脉力量,或许聚魂灯能让师兄复生。” “那灯灭了,是成功了的意思吗?”玉竹转头看向景煦,“景煦是……是师尊的复生?” 宗主沉默半晌,“不知道。或许要探查景煦的神魂。” 玉竹眉心一跳,这就不关她的事了,神魂是修仙界中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修者最后一道保命符。 殿中一时寂然。 “宗主,我愿意探查神魂。”景煦主动开口道 玉竹与长佑到殿外等待时还在想,景煦就这么轻易答应了,那进门时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景煦的母亲受伤,缠绵病榻,是师父用自身修为为其续命。”长佑道。 “原来如此。”玉竹轻语,说不定就是十八年前被魔族袭击时受的伤。 “景煦有自己的生身父母,那聚魂灯的作用是类似于转世投胎吗?” 长佑摇摇头,“不清楚,聚魂灯是师尊从百里氏借的神器,在此之前,无人用过。” 提到百里氏,玉竹想到百里渠,皱了皱脸,“那聚魂灯现在?” 长佑:“已归还百里氏。” “不愧是灵族遗部,好东西就是多。”玉竹望天感叹道,原身那出自百里氏的师尊就有不少宝贝还存在落白居。 殿门打开,他们探查结束了。 玉竹二人再次进殿。景煦坐在一旁,容色惨白,满头大汗,想来探查过程是不太好受的。 “我查过了,景煦的神魂有缺。”向来沉稳的宗主语气中也泄露了丝丝激动。 应天宗实在太需要一个绝对强者了,不仅要封印魔神,更要震慑住其他心有不轨之人。 神魂有缺,缺的不会就是她身上那一缕吧,玉竹一时无言。 “玉竹身上的神魂印得尽快提炼出来,看能不能契合景煦的神魂。至于玉竹的魔族血脉,另寻它法压制。”宗主干脆利落道。 玉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三人应天殿出来,见静舒在外,身侧一白衣莲纹的女子亭亭玉立,是百里氏的大少主百里芙。 长佑;“百里少主有何贵干?” 百里芙微微一笑,“我是替我弟弟来向玉师姐赔罪的,他一向自视甚高,不知人外有人之理,冲撞了玉师姐,还请玉师姐海涵。” “我不想海涵。”要不是那个傻叉百里渠,她还能多躺一段时间,现在牵出原身和她师尊的历史遗留问题,想想就烦。 百里芙面色不改,“海涵与否全在玉师姐,我仅代表百里氏表达歉意。”她招招手,有人呈上一瓶丹药,“这是我百里氏的灵丹,有助修炼,请玉师姐收下。” 顿了一下,玉竹接过药瓶,“行,我收下了。” 看着百里芙远去的背影,静舒抱臂,懒懒道:“不是不想海涵嘛,怎么又收下了?” “拿拿乔罢了,哪能真不海涵啊。” 昨日开会说狴犴峡封印魔族的蜃境阵有缺,说不定还要请百里氏一起帮忙补阵呢,哪能真不给面子,玉竹如是想。 “行了,我跟师兄商量收徒之事去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静舒将长佑拉走。 玉竹走在回青瑶苑的路上,手里摩挲着那瓶灵丹,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来,好像桩桩件件的事都与她有关系,但因为她是穿越的,又感觉这些事跟她没什么干系,仿佛隔了层东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明白了的玉竹这时才发觉景煦慢吞吞的,已远远坠在她身后。 “玉师姐在等我吗?”走近的景煦。 “不明显吗?”玉竹将药瓶抛入景煦怀里,“这丹药给你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玉竹放缓了脚步。 “这是百里氏给师姐的赔礼。”景煦将药瓶递回。 玉竹没接,“那天你不也在嘛,给你了,压压惊。” 景煦失笑,“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拿着吧,你不听到了吗,我有魔族血脉,我的修为很难再提升了。这药对我也没用。” 玉竹有些怀疑百里芙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送了瓶没用的药给她,还是听说了这十八年她修为没有长进的事。 景煦不再多言,收下这瓶药。 到了苑门口,玉竹欲与景煦告辞,又被景煦邀请,到琳琅苑用了一顿午食。 玉竹虽说要保持穿越前的习惯,但时间久了,有些事不是那么好坚持,有人请吃饭,她还是很乐意的。 再者,玉竹其实有一肚子疑问想问景煦,譬如宗主是怎么找到他的,宗主是一直都在找琼芳的复生吗,他来应天宗的时候知道这些事吗,他现在是什么感受。 但饭吃完,也没能问出口。 这几天玉竹都是青瑶苑、讲堂、藏经阁三点一线,正值多事之秋,玉竹还是想多准备一点。 又是夕时,玉竹从藏经阁回到青瑶苑,正巧碰见景煦从琳琅苑中出来。 这倒稀奇,这卷王今日不在苑中修炼,竟然要出门去。 玉竹忽地想起,她还没提醒他买灵力罩。 景煦打招呼道:“师姐用过晚膳了吗?” “呃,还没有。”其实她已经好几天没吃晚饭了,从藏经阁灌一肚子书回来,懒得弄。 “你出去啊?”玉竹也按套路回问一句。 “嗯,家中送了些东西过来,我下山去取。师姐要一起吗?听说镇上新开了一家食肆。”景煦发出邀请。 “啊?”原来这人不仅沉迷修炼,还挺注重生活情趣的,连镇上多了家食肆都知道。 看了看空荡荡的青瑶苑,想到长佑把聚魂灯拿走,屋里少了盏灯,玉竹应道:“好啊,正好我屋里少了盏灯,师兄说镇上有家灵灯铺子很不错,我去买盏灯。” 反应过来玉竹说的是哪盏灯,景煦抿抿唇,又浅笑道,“有劳师姐同我作伴。” “景、记。”玉竹站在一家二层楼的食肆前,仰头望着其招牌,“这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怪不得不辟谷,也不是什么生活情趣,原来是少爷巡视自家产业啊。 景煦领着玉竹进去,有人出来唤景煦,“公子。”随即,引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 二人临窗坐下,景煦跟人沟通点什么菜,玉竹则透过窗子看向外面。 太阳完全下山,街道两旁的屋舍点起了各种灯火,街上的行人不多不少,来来往往,说说笑笑。 一直待在应天宗里,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种场景了。 原身很多次路过这个镇子,都忙着出任务,没时间坐下来好好看看它。 景煦坐到对面,给玉竹斟了茶,“铺子里的食修是精心挑选的,我点了他的招牌,师姐可以尝尝。” 玉竹饮一口茶,赞道:“好香!这里的菜肯定也不错。” 景煦弯弯眉眼,“师姐喜欢就好。” “你家对你可真好啊,居然千里迢迢来应天镇开食肆,景大少爷。”玉竹调侃道。 这时,有人敲门,景煦开门,一位略有些年长的男子进来,“公子。” “江叔。” “这位是?” “这是我的师姐,玉竹。这是我家的管事,江叔。”景煦介绍道。 二人互相点头示意。 江叔从灵力袋中拿出几把剑,“少爷,这是东家嘱托我带来的剑,都是好剑,您挑一把吧。” 景煦转头,“师姐,你来帮我掌掌眼,看哪把剑更好,可以吗?” 挑剑这件事玉竹还是可以的,原身可是见过不少好剑,比如琼芳仙尊的剑,原身自己的剑,只是可惜两炳剑都毁了。 玉竹一次仔细看过,选了一把镶有白玉的剑,“我觉得这把剑挺适合你的,正好要开始学风雪诀了。” 景煦接过剑挽了个剑花,“是不错。” 略一思索,景煦:“既然如此,能请师姐给剩下几把剑评出等级吗?” 玉竹愣了愣,爽快答应,反正刚才把剑看过了。 很快评完,景煦把评级第一的剑又收入囊中,然后对江叔交代,将剩下的剑按玉竹的评级卖给应天宗的新弟子。 玉竹讶异一瞬,看不出来啊,这厮还是个奸商。 新弟子马上要开始剑法课了,虽然宗门提供了普通的剑,但不少弟子都想用更好的剑。 看见玉竹的神色,景煦道:“师姐放心,不会坑各位同门的。” 玉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表示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不懂。 无奸不商,这话玉竹不太敢信。 二人又去到买灯的铺子,铺子里不仅有各种灯盏,还有夜明珠等其它的照明物件,甚至还有各色摆饰。 玉竹逛了好一会儿,不仅买了好几盏灯,还挑了好些装饰品。 天色已晚,二人打算去应天宗弟子在镇上的据点休息,明日再回宗。 “唔,放开!你们……救命!” 忽然,玉竹听见女子的呜咽声,循声看去,一截鹅黄色的裙摆消失在不远处昏暗的巷口。 谁这么不要命,敢在应天宗脚下劫掠女子! 玉竹怒火暴起,急忙奔向小巷,景煦见状,也连忙跟上。 第5章 有人失踪 进入小巷,玉竹二人迎面对上四名男修士,为首的男子肩上正扛着一个黄衣女子,像是昏迷了。 “胆子不小啊,敢在应天宗脚下如此行事。”玉竹斥道。 几人扫过玉竹和景煦的衣服,笑道:“原来是应天宗的道友。道友误会了,这是我家小姐,我们是奉家主命带小姐回家的。” “敢问几位是何方人士?家主,又是哪家的家主?” 玉竹的话使几人停下离开的脚步,“芳草洲,贾家。”说着,几人抬脚欲走。 “既然来应天镇找人,怎么不知会应天宗的弟子,也好帮忙啊。”玉竹继续逼问道,方才听见的呼救声怎么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家中之事,不用……” “啪”一声,景煦击碎一块传讯玉牌,有人意图偷偷传递消息。 趁众人还未回神之际,玉竹一脚踹在为首男子下三路。男子哀嚎一声,下意识松手,玉竹接住黄衣女子。 “景煦,走!” “不行,他们肯定还有其他同伙,得把人都制住。”景煦在与其余之人缠斗间道。 为首的男子已举刀向玉竹砍来,玉竹旋至身后,又给了他一脚,手忙脚乱地放下黄衣女子。男子又向他攻来,玉竹腾挪间趁他不注意给他一脚或是一掌,男子越发气急败坏,认定玉竹在耍他玩。 实则不然,玉竹脑子里虽有原身之前打斗的记忆,可她并没有实战过啊,之前跟百里渠她也是这样,躲闪为主,暗戳戳来一击。 景煦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臂膀已经被划出血痕,他的修为是在场之中最低的,能应付一段时间全赖他灵力精纯。 见此,玉竹再不速战速决不行了,玉竹挥出道道灵刃,灵刃刺破男子身体,鲜血溢出,玉竹不忍看,索性将灵力化作绞索缚住男子。玉竹再去帮景煦,他们已经被景煦消耗一波,玉竹依法炮制,用灵索绑住他们。 “我去通知值守的弟子,景煦,你看着他们。”话音一落,玉竹便匆匆跑远。 闻到空气中的铁锈味,景煦若有所思。 少顷,玉竹带人回到小巷。 那几个男子和昏迷的女子都被带到应天宗在镇上的据点。女子一直不醒,有弟子去给她找医修了,因为突发事件,小小的据点都忙碌起来了。 玉竹和景煦被安置在一小房间,屋内只有一张小榻和一套桌凳。除刚开始有人送来伤药和干净的衣物,便无人理会了。 “景煦,他们送了药和衣服,你要不要处理一下?”玉竹问坐在对面的景煦,认真看了景煦脸色,似乎并无大碍,只是一侧胳膊被划了几道。 “嗯。”景煦点点头,手指触及腰带,忽的滞了滞,掀眸对上了玉竹的目光。 “嗯?”玉竹恍然大悟,手不自在地抓了抓,“我在门外等你。” 玉竹将门半掩,抱臂靠栏,或许是修者五感增强的原因,玉竹既听见对面房间里弟子商议明日押人上山之事,也听见,听见屋内景煦摆弄衣裳的娑娑声。 玉竹耳根有些发热,其实景煦的身材应该不错,本身就身高腿长,看得出来练过剑术…… 不是,想什么呢?玉竹收回神思,景煦虽然练了剑术,但与灵力的结合还不熟练,嗯,回去之后多找人跟他对打,这可是宗门新一代的希望,还得多练练。 “师姐。” “怎么了?” “我背上也有一道伤口,烦请你帮我处理一下。” 玉竹推门而进,景煦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上衣堆叠在腰际,露出宽阔的肩背,右肩胛骨下确实有一条三寸左右的血痕。 “没有那种内服的药吗?服下伤口就能愈合的。” “有的。”景煦微微侧身,“但造价不菲,这个据点应该没有。” “转过去。”玉竹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在景煦身后,用竹片挖了药膏,抹上伤口。 许是药膏冰凉,触及伤口时,景煦躬身轻轻一颤,微微绷紧肌肉,背后骨骼稍有起伏。 疼?玉竹眨了眨眼,没有问出口。 “好了。”玉竹放下药膏起身。 刚掩上门,有弟子来报,“玉师姐,那名女子醒了。” “带我去看看。”玉竹立马跟他去到女子所在的房间。 “我们的人问她,她什么也不回答,就说要见宗主。” 见宗主?玉竹敲了敲门,进屋。女子坐在榻上,被迷晕的缘故,还有一分虚弱之色,但双眼却是充满警惕。 玉竹并未靠近床榻,“姑娘,我跟师弟发现你被迷晕,便把你带到此地。那几个人说你是他家的小姐,这可是实话?难道我和师弟误会了?” “呸!我跟他们才不是一伙的!”小姑娘愤愤道。 “我叫玉竹,是应天宗之人。姑娘若遇困难,可直言,应天宗绝不会坐视不管。” 小姑娘听言,上下打量玉竹,“玉竹?你是琼芳仙尊的徒弟?” “是。”玉竹没想到原身还挺有名。 小姑娘眼中警惕消散几分,“我叫白薇,是百草寨中人。我本是到应天宗来求助的……” 通过白薇的讲述,玉竹大致明白了。百草寨盛产灵草灵药,大概半年前,百草寨中陆陆续续有近二十人失踪。刚开始,寨中人以为他们是出去卖草药或进山寻药,可久久未见人归,也寻不到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失踪了。 百草寨向就近最大的宗门归一门求助,调查无果,只道失踪之人要么出远门要么躲起来清修了,寨中人无法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因为他们的性命确实无虞。可一个月前,寨中开始有小孩失踪,甚至在山中发现了小孩的尸体,再请归一门调查,也还是没有结果,只说是意外。 于是,百草寨传信找应天宗相助,收到的回信却是应天宗忙于修补狴犴峡阵法,要延后调查。寨主察觉事有蹊跷,派白薇亲自来应天宗,没想到白薇一出寨就遭人伏击,好不容易才走到应天镇。 听完,玉竹眉头紧蹙,直觉这事背后不简单。向白薇承诺明日会带她去见宗主后,玉竹离开她的房间。 一出门,就看见景煦站在不远处。 一身宽袍大袖,在皎皎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清逸出尘。一向见景煦穿窄袖劲装,倒很少见他这样穿,玉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我要去看看那几个人,你先去休息吧。” “我跟师姐一起去吧。”景煦含笑轻声道。 玉竹颔首,“也好,顺便学学怎么封住别人的灵力。” 虽然已经用灵索困住他们,但玉竹怕他们还有后招,暗中传信或是自绝,还是再下个封印放心。 下完封印,二人再次回到先前的房间。玉竹耳朵有些发痒,景煦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总是能听见景煦衣物摩擦发出的细细的沙沙声。 也不知道这衣服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玉竹心中暗自嘀咕。 到了房前,景煦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刚才托师兄在旁边又打开了一件房,今夜我就歇在那间房了。师姐,早些休息。” 玉竹回头,“你也是。” 第二日,玉竹几人一大早就回到宗门,将白薇和那几个男子交给长佑后,又带着景煦急匆匆往讲堂赶。 深耕教育一线十八年的玉师姐顺利完成了今日的教习后,又接到长佑的传讯,领着景煦又到了应天殿。在殿门处,玉竹挥了挥额头不存在的汗水,怎么感觉悠闲的日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进殿,玉竹没看见白薇,只有宗主、长佑和静舒在。 见礼后,玉竹以眼神询问长佑,白薇呢? 长佑道:“白薇小姐奔波一路,我已叫人带她下去休整了。还有,白薇是百草寨寨主之女。” 玉竹没有太惊讶,她比较好奇的是百草寨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要把她喊来,还有景煦。 “百草寨有秘法,可以压制血脉力量。”宗主说话了,可玉竹宁愿他不说,“玉竹,调查百草寨的事你与景煦跟着静舒一起去。” “啊?”玉竹大惊,“我的修为被封,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拖后腿呢?” 宗主弹指,两枚玉佩浮在玉竹和景煦的身前。 “玉佩中有三道我的剑意,可抵三次化神期的攻击。” 玉竹:“那三次之后呢?” “三次之后那就是命。”宗主严厉道,“玉竹,你是师兄的徒弟,是应天宗之人,总要出去面对这个世界的,不能再逃避了。” 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来逃避的说法,玉竹心中忿忿,但毕竟占了原身的身份,也不再说什么。 “至于景煦,实战永远是最锻炼人的方法。玉竹也在,好好教导景煦。” “是。”景煦没有犹豫,应道。 玉竹轻哼一声,横了景煦一眼,原来她是少爷的私人教师啊,还一人打两份工,修仙界没有劳动法吗? 几人走出应天殿。 静舒:“好了,阿竹别气了,师父说的对。现在修仙界不太平,你迟早都要面对这些的。” “是。”玉竹怏怏道,她到没有生气,她就是觉得有些无力。 长佑:“好了,明日就要出发,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吧。” 玉竹没理景煦,用了法术,瞬息回到青瑶苑。回到房中,扑到锦被上,玉竹无声嚎叫,有没有办法让她回去啊,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玉竹认命地起来收拾东西。 咚咚! 有人在敲门。 玉竹忙着整理,扬了扬手,门自动打开,“进来吧。” 玉竹看去,是景煦,他手里又提了一个食盒。 玉竹好笑道:“怎么?又要请我吃饭啊?” 景煦唇角微勾,“不是,这是贿赂。” “贿赂?” “师姐要为我单独授课,贿赂师姐,希望师姐不要太严格。” 哈?卷王还会希望不严格要求吗?她一定会好好操练他的。 景煦有掏出一个灵力袋,“这师姐昨晚买的东西。” 玉竹都忘了,接过灵力袋,将东西拿出摆在桌上,捡起一只碧色的琉璃风铃晃了晃,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师姐要挂在檐下吗?我帮师姐挂吧。” “多谢。”玉竹道,“但要用灵力挂,练习对灵力的操控。” 严格要求,从现在开始。 景煦无奈笑笑,将风铃一抛,稳稳当当挂在檐下,风铃晃晃悠悠,泠泠声起。 “师姐喜欢铃铛吗?我看师姐腰间也有一只金玲。” “还好。”玉竹摸摸腰间的金玲,“这只是我用来看时间的。风铃嘛,只是我想起我家……嗯,落白居也有一只绿色的风铃。” 实际上,她在穿越之前的家也有一只同色的风铃。 景煦意会,最近的事难免让玉竹忆起琼芳仙尊和落白居。 此时无风,玉竹屈指弹出一道灵力,轻撞风铃,铃声慌乱响起,玉竹听见景煦说:“明日我跟师姐一起出发好吗?” “好啊。” 第6章 入百草寨 飞舟慢慢上升,地面上的人和建筑变得渺小,山川河流尽收眼底,玉竹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她的冒险就要开始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豪情什么的,冒险什么的,都是幻觉,她这是出差。 静舒从船舱出来,着一袭胭脂色纱裙。 她目光在玉竹身上停留片刻,“阿竹啊,出了宗门就不要再穿那灰扑扑的弟子服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应天宗来的。景煦也是,待会儿换身衣服。” 二人点头,应天宗的弟子服是莫兰迪色,在静舒的审美里就是灰扑扑,再绣上标志性的祥云纹,确实容易被认出。 这时,白薇也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着玄装的男子。 玉竹眼里浮现疑惑,这是? 静舒坐在甲板的垫子上,“这是我刚收的徒弟,周南,阿竹你认识的。刚筑基不久,带出来历练历练。” 姓周的认识的人? 玉竹细看,还真觉得有些面熟,“你是周家村的孩子?” 周家村,原身与魔兽死战的地方,也是原身魔族血脉觉醒的地方。 周南行礼,“玉师叔。” 玉竹扯出一抹笑,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他都这么大了,原身救下他时他才比腰高一点儿呢。 静舒:“都坐下,我们商量商量。” “白薇小姐,你确定那些失踪的人没有生命危险?” 白薇肯定地点点头,“我们寨里的人都种了子母蛊,除了那两个孩子的死,母蛊没有给出其它预兆。”语气里带有明显的沉痛。 静舒沉思片刻,“我怀疑暗中作祟的人很可能是寨外人,知道你去了应天宗,必然有所防范,等到了归一城,我们兵分两路。” “我和周南跟你去归一门的据点,以应天宗的名义看看他们究竟怎么查的。阿竹和景煦扮作药商,观察这段时间进寨买药之人是否有可疑之处。” “等从归一门出来,你以顺路为由把带药商进寨,我们汇合。后面也分两条线查。” 说完,静舒看众人反应,碰上了玉竹的视线,玉竹啪啪鼓起掌来,景煦见了秒跟,另外两人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鼓起掌来。 静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啊?” 三人看向玉竹。 嗯?怎么她就第二位发言了? “我觉得这个计划很好,我没有意见。” 另外几人也都同意了,只有白薇补充,“你们可以去愈生客栈,那里的药商最多了。”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刚踏进愈生客栈,小二就招呼道。 玉竹给景煦使了个眼色,这儿现成就有一个出身商贾之家的人,哪里还用得着她来假扮。 景煦:“给我们开两间上房,再备一桌酒菜。” “好咧,二位看看坐哪儿?” 景煦挑了一张靠里的桌子,能纵观整个大堂。 玉竹坐下,发挥出曾经在师范技能练习课上的演技,状似好奇地四处打量。 景煦点完菜后,看见东张西望的玉竹,不禁轻笑一声,倒了杯茶,“师姐不用紧张。” 玉竹压低声音,“我没紧张,我在观察。”端起茶杯,心想手里有个道具是要自然些。 怕交谈被人听见,玉竹改用灵力传音,“你看门口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的,跟迷晕白薇的那伙人像不像?” “你看中间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妪,像不像什么幕后主使?” “还有靠窗那一男一女,跟我们一样,坐的位置可以看清整个大堂的动静,是不是很可疑?” 听完玉竹一连串的猜测,景煦恰煞有其事道,“嗯,确实很可疑。” 瞥见景煦脸上的笑意,玉竹瞪他一眼,“景煦,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尊师重道了。虽然你叫我师姐,可我们有正儿八经的师生之实的。” 说到此处,玉竹一下泄了气,没了继续观察的想法,她是他不正经的老师,他倒有可能是她正经的师尊,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耍老师的威风了。 景煦好似也想到此处,主动提到:“我家中与宗主有旧,母亲病危,请宗主出手相救,宗主见了我邀我入宗,救母之恩,还有家中意愿,我便来了应天宗。我不知道还有……还有琼芳仙尊的缘故。” 玉竹暗自腹诽,恐怕宗主早有怀疑,将人忽悠进了应天宗,诓进了琳琅苑。 “你如果真是琼——我师尊也挺好的,你就成了修仙界的救世主了,多风光啊。”玉竹宽慰道。 景煦笑了笑,不做言语。 咚,咚。 “阿竹,有人要带我们去百草寨了。”景煦的声音响起。 在大堂坐了一会儿,二人就上楼进房。当然,玉师姐没有忘记自己私人导师的职责,丢给景煦一堆学习资料,而她自己就躺在床上看话本。 二人下楼,玉竹看见静舒三人坐在一桌,静舒不经意的掠过他们一眼,手指擦过腰间的传讯玉牌。 玉竹意会。 “白小姐这次怎么亲自带人进寨?”有来过的人问。 白薇表现出一副娇蛮的样子,“你管那么多,本姑娘正好回寨,顺路就带上你们。免得有人在路上捡了什么毒草毒药,赖上我们寨子。” 玉竹略一扫视,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今日进寨的人到齐了吗?到齐了我们就走了。”白薇又道。 很快,客栈外聚集了数十人。修仙界凡是人口聚集的地方都有法阵,限制修士不得御剑、飞行等,众人要先走到城外。 玉竹和景煦默默落到了人群最后,察觉有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玉竹转头,是先前见过的一男一女中的女子。 与她目光相接,玉竹立刻提起心神,莫非她见过原身。 “姑娘是第一次来百草寨吗?我从前好像没见过。”女子道。 跟在她身旁的男子闻言,也聚焦到玉竹身上。 玉竹稳下心神,“是啊,你们来过很多次吗?” 女子上前一步,与玉竹并肩。 景煦靠近玉竹,听女子说道:“我们是药商,经常来百草寨进货。” 另外一名男子笑着问:“二位看着身康体健,也不是药商,也来百草寨寻药?” 景煦眸色一闪,接过话头,“我们是替家母来的。” “原来如此,令堂身体有何不妥?”男子追问。 “初次见面,就问人家母亲的身体状况吗?”玉竹不满道,修仙界就不注重**保护吗。 男子面上闪过一丝恼色,前面有人听见他们疑似起了争执,回头道:“兆犷长期跟草药打交道,跟半个医修没区别,你们告诉他说不定能给你们指个药方呢。” “是啊是啊。”兆犷忙不迭应道,“我正是此意。怪我嘴笨,没说清楚。若令堂之疾不便告知,是我冒犯了。” 景煦摇摇头,笑道:“家母先前受魔族攻击,留下旧伤,灵力运行阻塞,这种情况,道友可有办法缓解?” “此种情况用济血花和姜膝藤炼成丹,每日服用,说不定能有助灵力运行。” 景煦颔首,好似真的要记住这两位药材。 到了城外,众人个施其术,前往百草寨。 玉竹特意关注了兆犷和那名女子,女子自从最开始出声后,就再也没说话,他们二人都用的法器赶路。 一刻钟不到,抵达百草寨。 百草寨依山而建,寨前是大片大片的的药田,有人正在药田之中忙碌,用灵力牵引河水灌溉药植。 “白前。”白薇唤来一个麦色皮肤的少年,“他们是购药的人,带他们去药仓。我要去找寨主。” 白薇将静舒二人带走,剩下的人随白前去药仓。 玉竹仰视面前这座巍峨大山,神壤山,传说中某支灵族曾栖息于此,也造就了神壤山充盈的灵气,适合草木生长。 “这山这么高,姐姐每次来都要爬这么久吗?”玉竹笑盈盈地问一位看起来和善的大姐。 大姐先前也听到了玉竹跟兆犷二人的交谈,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我们习惯了,不觉得久。离山越高灵气越多,草药保存的越好。” “那进深山,岂不是更易寻到奇珍异草?”玉竹微眯双眼,看着山巅浓翠欲滴的树冠道。 大姐还没回话,白前退至玉竹身侧,严肃地说,“你们可不要打着进山寻药的念头,这山里灵草多不多不知道,毒虫倒是很多。我们寨中人都不轻易上山,你们上山小心丢了命。” 玉竹环视一行人的神态,有立马慎重,连连保证的,也有面色不变,恍若未闻的。 景煦应道,“多谢小兄弟关照,我们不会上山的。” 白前挠了挠头,“叫我白前就好。” “那白前,这山对面是什么地方啊?我跟……我弟弟是第一次来,不太了解,麻烦你多介绍介绍。” “原来这样,我还以为你要撺掇人上山呢。”白前不好意思地笑笑,“山那边是芳草洲,也是靠着神壤山的缘故,他们那里灵花特别多。” 芳草洲? 玉竹跟景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那几个意图绑架白薇的人。 应天宗见无法从他们口中探出消息,动用了搜魂术,但幕后之人留有先手,不知用了什么秘法,那几人的记忆中只有抓到白薇的指示。 玉竹他们还以为芳草洲不过是胡诌而已。 “我的孩子!” 众人选好药从药仓出来,听见一阵哭喊声。 白前霎时脸色难看,奔向声源,其余人一头雾水,也跟了上去。 河边,一名妇人瘫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湿透,了无生息的孩子。 见到此情此状,玉竹呆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无论前世,还是穿越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生死现场。 景煦扳过她的肩膀,玉竹转身,看到身后一行人的神色,大多数人都很意外,少数人面露惊疑,只有那个兆犷视线盯着的方向与众人不同。 第7章 跟踪兆犷 循着兆犷的视线,静舒和周南正在勘察河岸。 玉竹低头,悄悄扯了扯景煦的衣袖,灵力传音,“这里不相干的人太多了,那个兆犷一直盯着师姐他们瞧。” “白前,你们有要事处理,能派人送我们去个落脚的地方吗?” 白前面露难色,看向正安抚妇人的白薇。 白薇一看围了这么多人,立刻道:“白前,你先送他们去安置,这里有我。” 白前将玉竹一行人送到类似四合院的客舍,便急匆匆离开了。 大家在厅堂扎堆闲聊。 “听说百草寨之前也意外死了两个孩子,还有人失踪,这是触了什么霉运?”有人问。 “说不定不是霉运,是报应呢。” “报应?” “可不是,人都说百草寨盛产灵药,可他们还擅养蛊虫你知道吗?谁知道他们用什么养的。”说话人挤眉弄眼,做出心照不宣的神色,“说不定被人寻仇呢。” “蛊虫,怎么从没听说过。” “见不得人的东西,可不得好好藏着。” “这也太可惜了,现在修仙界,孩子可不多见,一下就折三个。” 另有一人嗤笑道:“比起养蛊寻仇,你还不如猜是魔族做的。最近不是说狴犴峡有魔族逃出来吗?” 众人还欲多嘴,兆犷出来主持局面。 “大家还是不要过多讨论了,修道之人最忌因果,要是惹上嘴孽就不好了。今日购药之事怕是完不成了,大家还是挑间屋子休整,看明日百草寨的人怎么说,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众人听闻也有理,便四散开去,进房休息。至于关起门来有没有继续讨论,这就不得而知了。 玉竹和景煦重任在身,不仅关起门讨论,还设了结界以防隔墙有耳。 “先前都没找到机会看传讯玉牌,不知道师姐他们那边查的怎么样。”玉竹边说边拿起玉牌。 静舒在玉牌上说,他们去到归一门在城中的据点,要求查看他们的调查记录。归一门的人惊异之后倒是以礼相待,给他们看了卷宗。 卷宗显示,他们第一次调查走遍了百草寨、归一城以及附近的城镇,没有找到人的踪迹,排查当时进出寨子的外人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第二次,两名孩子孩子丧命,验尸后发现二人体内含有多种毒素,且这些毒都能在百草寨找到。百草寨本来就育有毒草,可能孩子误触或误食而中毒,这只有寨中自查了。 这就是归一门的调查结果,再多就没有了。归一门虽然是这一带最大的势力,但毕竟不是现代政府机构,调查成这样就结案了。 后来静舒又问他们是否知道有人在白薇去应天宗的伏击她,归一门的人很是震惊,言他们不知。 “看来归一门那边没有什么问题,那个兆犷倒值得怀疑。自我们说第一次来后,他不仅打探我们的目的,一路上我还感觉他似有似无地瞟了我们好几眼。”看完玉牌,玉竹道。 景煦:“跟他一起的女子呢?” 玉竹回想,“她看起来挺正常的,河边,她的关注点也在那对母子身上。但他们毕竟是一伙的,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景煦将怀疑传讯给静舒,静舒回他们还在查验今天那具尸体,叮嘱他们密切关注兆犷二人。 现下,大家待在屋内。 玉竹又丢给景煦关于风雪诀的修炼要领,让其先自行领会,她则坐在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人员进出。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院中,寨中人家升起袅袅炊烟。 客舍中也有了动静,厅堂传来响声。 景煦从剑诀中回神。 玉竹:“我出去看看。” “姑娘,郑绮姑娘刚才烧了点水,你要不要?” 玉竹一进大厅,就有人招呼道。 “郑绮姑娘是?” “就是跟兆犷公子一起的姑娘。”那人还给玉竹指了指她的位置。 玉竹望去,郑绮正在饮茶,见玉竹看向她,道:“我没有辟谷,想着弄些吃食,大家知道了便提议一起弄。院子里备好的食材灵力丰富,姑娘,你和那位公子可要加入我们?” 玉竹愣了愣,摆摆手,“我待会去问问他。” 环视大厅,玉竹不见兆犷身影,去到厨房查看,也没有。 玉竹脚步加快,装作从檐下走廊路过兆犷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 “景煦不好了,兆犷不见了!” 景煦拧眉,“他果然有异,恐怕是趁着天黑,寨中人纷纷归家,这才行动。” 玉竹焦急踱步。 “不如我们……” “我们先去追,现在天色刚黑,他应才走不久。今日他们订购了一大批药,郑绮还在,他肯定没有离寨,极有可能上山了。”话音刚落,玉竹急忙奔出房间。 景煦见状,也跟了出去。 二人疾跑至百草寨边缘,上神壤山的地方,还是没有见到兆犷的影子。 野草蔓生间有一条小路,是寨中人上山寻药踏出来的,小路没入密林深处,在月光的映照下,大树枝干张牙舞爪,平添几分森然。 玉竹略一停顿,便要踩上小路,景煦抓住玉竹手腕。 “师姐,山间危险,我们还是等静舒师姐来了再做打算。”景煦给静舒传讯,简短交代了他们的去向。 玉竹反抓住景煦手腕,“你也认为他上山了,对吧?人命关天,刻不容缓。” 景煦欲言又止。 “放心,我这次带足了丹药符篆,刻了阵法的珠子也有很多。”话毕,玉竹径直走入深林。 毫不犹豫,景煦抬脚跟上。 二人沿着小路不过一刻钟,路就没有了,看来平日百草寨的人也不会上更高的山了。 玉竹躬下身,仔细观察脚下的杂草,意图寻找兆犷的痕迹。 “师姐,若没有他的踪迹,我们就回去吧,明日天亮了再上山。” 景煦刚才已经看见不少蛇虫出没,况且一个兆犷,可能玉竹还有胜算,但若找到他们藏人的窝点,可不止一个人了。根据景煦对玉竹的判断,他这位师姐似乎有些抗拒与人正面交手。 玉竹拾起一片细长的黄色花瓣,展示给景煦,“这是平风草的花瓣,今天他们在药仓挑的就有这种药。” 玉竹往花瓣所指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景煦,我知道你担心,可这是人口失踪,二十几条人命,早一点找到他们总比晚一点好。你若是不愿现在行动,可以在这里等我,或者先回去,就是不要再啰嗦了。” 景煦呼吸顿了顿,看来他对师姐的了解还不够。 “我不是师姐的充电宝,立刻见效版回元丹吗,还是和师姐在一起更能发挥我的作用。”景煦再次跟上她。 玉竹轻笑一声,现代词语从景煦嘴里冒出,怎么奇奇怪怪的。 两人又走了约莫百米,踪迹越发明显,地上的杂草有被人踩踏的痕迹。轨迹蜿蜒,不像直通山顶,像是去往山的背面。 更深露重,雾气渐渐弥漫。 玉竹二人用了灵力,加快脚步。 一个时辰后,两人远远看见兆犷的背影。为了影藏踪迹,兆犷一路都未使用法术,可惜那片花瓣还是暴露了他。 很快,兆犷到了几间被栅栏围住的木屋前,屋前开垦了田地,种了些东西。 他与守门人交谈后,便进去了。屋前空地逐渐出现人影,隐隐还有打骂的声音。 玉竹跟景煦敛去自身气息,悄悄靠近栅栏。玉竹还掏出隐身符粘在两人身上,甚至提前吃上回元丹,她也带了能立刻增强实力的丹药,可猛药伤身,不到危急时刻她不想用。 正好现在雾气浓郁,掩藏了两人的身形,二人用匕首撬出缝隙往里看,空地上聚集的人就是百草寨的人,兆犷那边的人约十二三人。 二人凝神听兆犷和头目的谈话。 兆犷:“早就叫你们做事小心点,一下绑那么多人,还闹出了人命,那边拖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这里。” “那你们怎么不少用些镇厄草,那玩意儿人少了根本不好种。还有人命可不是我们闹出来的,还不是阁里那帮人急于求成。”头目不服气道。 百草寨的人听见“人命”二字,顿时激动起来,“人命?什么人命?是不是我们的孩子出事了?” 他们见过这些人把寨中的孩子绑到这里来,又被人带走了。 头目不耐烦地向他们甩去鞭子,“少废话,滚去站好!” 百里寨的人还想质问,却被鞭子打得不住哀嚎。 兆犷:“快把人聚拢,把记忆抹了。” 玉竹松了一口气,只是消除记忆还好。 头目不怀好意地笑一声,“抹记忆多麻烦,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玉竹心头警铃大作,向景煦比了一通手势,景煦明白后,慢慢释出自己的灵力,融进雾中。 兆犷似乎不赞同,“会闹大的。” 头目继续怂恿,“泼几瓶化尸水,溶了渗进地下,保准尸骨无存。这大人都修炼了,可比小孩儿好处理,难道你说死就死了吗?反正我们是魔神手下的魔修,杀人不正常吗?吸了这几个人的修为,大家伙都能补补。” 其余人听了,都兴奋起来,蠢蠢欲动。百草寨的人修为被封,无力反抗,如待宰的羔羊瑟瑟发抖,惶惶不安。 “你说的不错,动作——神壤山的雾这么大吗?” 兆犷话音突转,一丈远的地方他连人影都看不清了。 “不对!有古怪!” 头目喊道,他召来一阵风,将雾吹散几许,发现自己这边有一半的人被冻成冰雕。 玉竹听到他们有杀人的念头后,就让景煦开始布蜃境阵。他的修为暂时不够,需要借助实物建阵,玉竹让他以雾为底,将灵力散在雾中,好掩护她行动。 景煦虽不赞同,但看着玉竹认真的神色也别无他法,只能一试。 在浓雾的遮掩下,玉竹悄悄靠近兆犷一行人,将阵法珠子轻丢至他们脚下,冻住他们。 浓雾被吹散后,玉竹猝不及防暴露在他们眼下。 离得近的几个小喽啰立刻拿起武器朝她攻来,玉竹扬手抛出几颗阵法珠,又飞出几道符篆,头目见玉竹有备而来,甩着鞭子加入战局。 玉竹唤出一把碧色的剑,握剑与鞭相接,兆犷趁其不备,挥刀上前。玉竹注意到了,可身前有鞭,身侧有剑,难以躲开。 一股浓雾突然出现,迷了兆犷视线,玉竹闪身躲进雾中。 又是一次,兆犷差点就劈到玉竹,又出现雾气将玉竹裹走。 兆犷细细感受,忽地甩刀向栅栏,正是景煦躲藏的地方,瞬间木板破裂,碎屑飞溅。 玉竹方才定住几个小喽啰,见此场景,心下大惊,景煦没事吧? 第8章 兆犷之死 栅栏破裂处的雾气散去,没有景煦的身影。 玉竹弯腰,躲过飞来的鞭子,左手将符篆朝兆犷扔去,兆犷收回刀,砍向符篆,爆裂声砰砰响起。 翻飞腾跃间,玉竹右手持剑抵挡毒蛇般袭来的鞭子,左手从灵力袋中掏出各种阵法珠和符篆,一股脑抛向兆犷,更趁白雾遮掩视野时往嘴里塞一颗丹药。 玉竹不想杀人,只想能困住他们。 可渐渐,玉竹还是感觉到灵力的流失。 鞭子缠上剑刃,玉竹用力挣脱不得,兆犷举刀看来,玉竹灌注灵力于剑,反手掷向头目,旋身躲过兆犷的大刀。 飞出去的剑带着头目连退数步,扎入栅栏。玉竹只能以拳脚加以灵力躲避兆犷劈砍,忽而,鞭子卷上玉竹腰腹,往后狠狠一扽,玉竹被甩出去,飞到半空。 景煦一跃,接住玉竹,闪入雾中。 兆犷试图驱散雾气找玉竹,而那个头目正解救先前被玉竹定住或冻住的喽啰。 “你去处理那些喽啰。” 玉竹一把推开景煦,伸手唤剑,欺身至头目身后,挥剑朝其腰腹砍去,瞬间头目衣裳破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 在玉竹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能够行动的喽啰跑向百草寨人躲藏的地方,意图用百草寨人作人质。幸好景煦看到,噗呲一声,长剑从后穿过他的身体。 兆犷见此,改变原本攻击玉竹的走势,刀风往百草寨人而去,千钧一发之际,玉竹甩出一道剑风挡住了兆犷的攻击,甚至将兆犷逼得后退几丈,呕出一口鲜血。 兆犷和头目对视,面色凝重,他们二人不过金丹中期,但百草寨人若是带有记忆活着,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只能赌一把了。 二人不再朝着玉竹进攻,反而招招毒辣,对百草寨人下死手。 玉竹二人为了保护百草寨人,不断受伤,衣袍溅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景煦修为低,早就支撑不住,仰倒在地。 他们的修为似乎比面上看起来更强。 玉竹虽还在行动,但握剑的手已颤栗不止,尤其筋脉内里,仿佛被砂纸一轮又一轮的摩擦。 玉竹深吸一口气,没事的,死不了,他们要是攻击她的话,有宗主剑意保护她的,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全力催动灵力,让他们见识见识元婴圆满的风雪诀。 风雪诀的要义就是剑光要快,剑锋要密,如暴风雪来临,势不可挡。 在充盈灵力的加持下,玉竹出剑的身影快到让人难以预料,一把剑竟使出百把剑的架势,招招凌厉,次次见血。一眨眼的功夫,兆犷二人衣衫破破烂烂。 二人见形式变化,撤步欲逃。 玉竹瞬移上前,剑尖穿透头目腹部,抽剑,兆犷已跑出几丈外。玉竹正欲去追,忽闻琵琶声响。 师姐终于来了。 哐当!玉竹手中长剑坠地。 好浓的血腥味,玉竹抬手,满手鲜红,眼前也是一片血色。 她杀人了! 玉竹往景煦的方向踉跄了两步,疼痛从骨头缝里蔓开,身体好像要被撕裂成两半。 “噗”,一直压在喉头的铁锈味终于吐出,玉竹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玉竹醒来的时候不在之前待过的客舍,一间陌生的屋子,装潢雅致,黄花木雕花家具,锦蓝金丝帷幕,甚至还有熏香。下床后,发现她身上穿着一套浅蓝寝衣,不是她自己的。 玉竹推开门才发现这是一座回字形的二楼小院,她此刻站在二楼,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有人靠近,玉竹侧头,是景煦,手里端着个托盘。 看见玉竹,他几个大步来到她身前,“师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玉竹摆了摆胳膊,“感觉还行,神清气爽。” 景煦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你都昏迷两天了。” 说昏迷也不准确,这两天里,起先是神魂印的反噬,玉竹饱受煎熬,呻吟不止。 后来又好像在做梦,口中不停发出模糊的呓语。 还是景煦断断续续渡灵力,玉竹才慢慢平静下来。 “两天?那兆犷呢?那日师姐是不是来了?” 说到这,玉竹就纳闷,她跟景煦沿途都有做记号,怎么来的这么晚? 这两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但玉竹刚醒,景煦希望她能好好休息,道:“师姐先进屋吧,我慢慢讲给你听。” 他又提了提手中的托盘,“师姐的灵力袋在打斗中损坏了,打不开。这是我托白薇小姐准备的衣服。” 玉竹皱了皱眉,她的灵力袋可有不少东西呢,得看看能不能补回来。 “师姐先换衣服吧,换完我们再详谈。” 换完衣服,玉竹再次打开门。 白薇准备的是一套绿衣,中衣竹绿,外衣水绿,腰带和禁步的丝绦也是竹绿,深深浅浅的绿更衬得玉竹清丽明媚。白薇还送了一套钗环,可她不会扎复杂的发髻,还是用发带将头发半扎。 “师姐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怎么突然开始吹捧她了? “是吗?你……你也很好看。” 景煦勾唇浅笑。 玉竹这才发现景煦也是一身浓淡交替的绿,她记得飞舟上师姐叫他们换衣服,他俩也都换的一身绿,真巧,他们都挺喜欢绿色。 玉竹将景煦请进屋,听他说这两天发生的事。 “想不到这次我居然睡了两天。”玉竹忧心忡忡道。 上次跟百里渠打她也只睡了一两个时辰,这次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师姐不是睡了两天,而是灵力消耗有点多,神魂印有所反噬。” 景煦不由得感到一阵气闷,当时他应该拉住她的,要是自己修为再高一点就好了。 察觉到景煦的低气压,玉竹给他倒了杯水,“是吗?我都忘了,就觉得自己睡了两天。” “师姐,经历的苦痛不是忘了就消失了。” 玉竹微愣,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还有成为哲学家的潜质。” 景煦眼里浮现疑惑,片刻,明白玉竹的话后,闭眼,无奈笑笑。 幽默到了吧,玉竹尬笑两声,“你还没说兆犷呢?抓住了吗?” 景煦变了神色,沉沉道:“兆犷死了。” 原来静舒赶到后,截住逃跑的兆犷,与兆犷交手几招后就要生擒他,可突然之间,兆犷就爆体而亡。 “是自爆?” 景煦摇摇头,“静舒师姐无法判断,当时兆犷已经力竭,摊在地上,她正要绑他,刚走近就……” 见玉竹逐渐扭曲的眉心,景煦止住了后头的话,接着道:“总之,静舒师姐不知他是否有余力催动金丹自爆。” 景煦又接着讲救出的人。 救出来的这些人就是百草寨失踪的人,但都是大人。 据他们所言,他们被绑后就被封了修为,那些人强迫他们种植镇厄草。 镇厄草是最能克制魔力副作用的一种草药,唯有神壤山山腰的环境最适其生长,但数量仍是稀少,可遇不可求,那群人却逼迫百草寨人在危险重重的密林中种植。 昨日兆犷那群人就是魔修,魔修修炼速度比灵修快,但魔气天生暴戾,淬炼成魔力后日夜流经修士筋脉,久而久之,修士心智受损,变得残暴嗜杀。 他们种植镇厄草可能就为了吸收体内的暴虐之气。 寨中有六个孩子被掳,其中三个发现了尸体。 有两个是之前百草寨人在山中发现,倒在毒草旁边。 第三个也是中毒而亡,疑似误食猎鱼树的果实,死在岸边,前两日涨水,被冲到了下游。 玉竹愕然,六个孩子,有三个中毒而亡,这像在拿这几个孩子做实验啊。 “还有,师姐,那晚归一门的宁忤也来了。” 宁忤? 这人玉竹有印象,应天宗开会时,他是归一门的代表之一,听说是归一门掌门最后收的弟子。 “他来干嘛?” “为归一门查案不力赔罪,并协助后续调查。”景煦一本正经地说。 玉竹撇撇嘴,说得好听,复又问道:“那师姐现在在干嘛?” “在跟寨主商讨之后的安排。” 忽然,有人来了。 “玉仙子,方才在楼下看到仙子醒来,特意给仙子送来药膳,仙子可要用?”这是白薇安排的侍女。 景煦开门接过。 “师姐尝尝吧。百草寨的药膳很滋补,有助灵力恢复。” “对了,你的伤还好吧。”那天她看他都被打趴下了。 “我吃些丹药就恢复了。”景煦轻叹一口气,“要是我的修为更强就能帮到师姐了。” 闻言,玉竹点点头:“好好修炼,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精进。” “嘶”,温热的药膳入口,玉竹倒吸一口凉气,下唇传来刺痛感。 “师姐先前忍受反噬之痛,把嘴唇咬破了。”景煦说着,将一瓶丹药放在桌上,“这药可即刻愈合外伤,师姐吃一颗吧。” 玉竹倒了一颗服下,有感应到有人急匆匆往这边来。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阿竹,你醒了?” 是静舒,然后是周南和白薇,最后跟着一位月白长袍的男子——宁忤。 静舒绕着玉竹转了几圈,“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师……哎,算了,下一次等我到了再动手知道吗?” “放心吧,师姐,我心里有数。再说,还有宗主的剑意护身呢。” 玉竹看了看还站在屋外的三人,“我们找个宽敞的地方,坐下来说吧。” 白薇适时接话道:“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落座厅堂。 玉竹一拍脑袋,“郑绮呢?她怎么样?就是和兆犷一起入寨的女子。” 白薇懊恼,“她当晚就不见了。” 静舒补充,“我们查过那几间木屋,屋里装过镇厄草的箱子空了,那帮人身上也干净得很。” 是郑绮拿走了镇厄草? 玉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疑团越来越大了,头疼。 “魔修果真诡计多端,白小姐放心,此事是我归一门办事不利,我们会补偿百草寨并继续追查的。”宁忤道。 白薇面露不虞,“我们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另外三个孩子。” 玉竹打起精神,“白小姐,百草寨前的那条河上游是哪儿?” 第9章 进芳草洲 “那条河叫淏水,穿过芳草洲,从神壤山绕行。玉姑娘问这话何意?” 玉竹:“在应天镇绑你那群人自称来自芳草洲,神壤山背面也是芳草洲,淏水穿过芳草洲,怎么看它都很可疑。我怀疑另外三个孩子就是被转移到了芳草洲。百草寨天黑闭寨,郑绮要是离开,也有可能从神壤山过。” 白薇迟疑道:“可神壤山夜间毒物丛生,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那日我们跟踪兆犷,并未见多少毒物,或许他们早就设法处理了。”景煦骨节分明的手执起茶壶,“况且,他们都能在神壤山中垦地种药,翻座山应该也不是难事。” 玉竹挑挑眉,接过茶盏,景煦就差指着白薇鼻子说,你们觉着神壤山的毒物危险,人家可不觉得。 咽下茶水,玉竹直接道:“我建议我们去芳草洲走一趟。” 厅中人陷入思索。 宁忤率先开口,“这事是归一门结案草率,若各位决定去芳草洲,在下也想同去,给百草寨一个交代。” 静舒轻嗤一声,“你不添乱就不错了,那日你也上山了,结果指错了路,害得我们晚到,连人爆体而亡都阻止不了。” 宁忤一梗,弱声道:“带错路是我的错,但人自爆你不也没察觉嘛。” “啧!”静舒不耐烦,“行了这事我跟寨主商量商量。” 她起身理了理绯色的裙摆,又看向玉竹,“阿竹,寨主想见你,同我一道去吧。” 说完,不再理会他人,径直出门,玉竹随即跟上。 “师姐,寨主找我做什么?” 静舒点了点玉竹眉心,“你忘了你为什么来百草寨吗?” 接着斜她一眼,凉凉道:“这下好了,都不用我多费口舌,你为他们百草寨受了这么多苦,她还不把秘法双手奉上。” 对啊,她是来找压制魔族血脉的秘法的,结果忙着打击犯罪去了。 寨主看起来约莫现代人三十几岁的样子,但实际年龄远比这大的多,穿着一身柔蓝衣裙,面带笑意。 两边见礼后,静舒将先前的推测告知寨主。 寨主沉吟片刻,“之前寨中有人贪心,上山寻药,因毒物而亡,死状惨烈。是我们疏忽了,没能及时察觉山上的异常。此番多谢诸位了。” “寨主不必客气,这是我应天宗之责,但在下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寨主向前探了探身子,静舒继续道:“我这师妹有魔族血脉,先前不察,入了灵道,现在魔族血脉与灵力相斥。听闻百草寨有秘法可压制血脉力量,希望寨主可以帮帮忙。” “这……” “寨主放心,无论是否可行,我们都会去芳草洲将此事调查清楚。”静舒正色道。 百草寨人虽然精通灵药种植,但修炼平平,少有修为出众者,不然也不会被人摸进自家后山。 寨主权衡后,起身朝内室走去,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盒子和一卷木简。 她打开盒子,雪白的细绢中是一颗黄色透明的珠子,珠子中有一个黑点。 “这是饮血虫的卵,服下过后,卵破壳而出,吸食血脉力量成长,虫养的越久吸食能力越强。” 玉竹嘴唇微微开启,又抿成一条直线,养只虫子在身体内?光是一想,她都觉得后背痒痒的像有虫子爬过,伸手挠了挠。 寨主微微一笑,“你服下后,不会有感觉的。” 见玉竹有些抗拒,静舒道:“只有这个法子吗?” 寨主点点头,“这就是百草寨压制血脉力量的秘法,饮血虫也只有三只而已。” 静舒还要说什么,玉竹按住她的小臂,“多谢寨主。” 寨主打开木简,“烦请姑娘在木简上留下标识,以证此蛊是姑娘主动求之。” 看来百草寨确实因蛊虫发生过什么事,寨中人对此都十分谨慎。 用灵力刻下标识后。玉竹从寨主屋舍出来,静舒还要与寨主商议后续计划。 景煦正候在外边,身姿挺拔,眉目如画。 他刚才一直与宁忤、白薇二人交谈,得知兆犷自三年前就以药商的名义进入百草寨,恐怕他们计划早就开始了。 听罢,玉竹握紧了袖中的小盒,面露忧色。 感觉到玉竹心中的烦躁,景煦关切问道:“师姐怎么了?莫非百草寨的秘法无用?” 怎么了,她现在有一半的烦恼都源于他,可对上景煦溪水漱石般的眸子,她也说不出口,景煦是真的挺关心她的。 “没怎么,秘法有用。等宗主他们找到去除神魂印的办法,你就可以补齐神魂,修为一日千里了。” “补齐神魂不必着急,还是要找到万全之策,以师姐的安危为重。”景煦缓缓道。 玉竹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内心还是希望尽快解决,现在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兆犷他们三年前开始,一直藏得好好的,是什么让他们突然弄出动静? 不过,景煦还是棵小树苗呢,这些话玉竹没有对他说,还是先关心关心他的学业吧。 “那日你看到我用风雪诀了吗?” “看到了,师姐剑影成幻,虚实相生,令敌人应接不暇。” “虚实相生?”玉竹转身,倒退着往后走,“勘州会下雪吗?下雪的时候难道有哪一片雪花是假的吗?风雪诀每一剑都实实在在的。” 也正因此,风雪诀对使用者的灵力要求极高,不仅要充沛还要纯粹。 “你可以试着练练,不懂就问我。等你修为提高了,使出的风雪诀杀伤力就越强。” 景煦颔首应是,决定待会儿就去修炼。 回到房间,玉竹躺在床上,盯着指尖的饮血虫良久,忽然,弹射起身至桌前,将其和水吞下,等待一会儿,确实无甚感觉。 传讯玉牌闪烁,玉竹拿起,是长佑发来的慰问。 玉竹穿越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长佑,他带来琼芳仙尊以身作祭,修补狴犴峡阵法的消息,砸得她不知作何反应。 那段日子,她记忆混乱,行事不像原身,是他说:“玉竹遭受打击,性情有所变化。”这才给了她时间,消化穿越以及原身一系列事情。 后来她向长佑提出搬离落白居,理由是害怕触景生情,说这话时,她都不敢看长佑的眼睛,生怕他察觉她不是原身。 搬到青瑶苑后,长佑和静舒常来探望她,也是长佑察觉到她的别扭,慢慢地,二人也少来青瑶苑了。 玉竹感受得到他们对他的关心,但没有办法心无芥蒂与他们相处,其一是怕被发现不是原身,误以为她是夺舍而来。二来他们的关怀是因为原身是他们认识百年的小师妹,玉竹总觉得鸠占鹊巢。 玉竹甩甩头,将十八年的过往甩出脑后,回复长佑,并询问是否找到抹去神魂印的方法。 那厢,静舒与寨主商议,她与白薇从神壤山去芳草洲,查看山中是否有他人的踪迹,玉竹他们乘飞舟去芳草洲,先行进城打探。 临行前,静舒特意叮嘱玉竹,他们只是先去摸摸情况,一切行动都等探查神壤山后再定,并交代景煦和周南看好她。 玉竹很想说,她居然指望两个筑基能看住她,她都不用开大两人就趴下了好吗? 但看着师姐一个明艳大美人都要变成碎嘴子了,还是喏喏答应,一定保护好自己。 还有宁忤,义正言辞也好,死皮赖脸也罢,总归是蹭上了玉竹他们的飞舟,一同去了芳草洲。 百草寨离芳草洲很近,不过几个山头,玉竹还没深度睡眠就到了。 众人下飞舟时,她还睡眼惺忪打哈欠。 “师姐累了,我们就进城赶快安置吧。”景煦的声音传来。 “没事,先转转吧。芳草洲又名花都,花美,水美,人更美,不得好好看看。”玉竹摆摆手。 一进城门,喧嚣之声扑面而来。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女子装扮各异,但个个都云鬓花颜,风姿绰约,男子也是衣着考究,各有风采,甚至人人头上都簪了花。 玉竹瞧见一花铺,雀跃道:“入乡随俗,我们也去挑朵花。” 乱花迷眼,看着争奇斗艳的花朵,玉竹一下犯了难,该挑哪朵呢? “这朵绿幕隐玉很配仙子的衣裙,仙子不如看看它?” 玉竹抬头,一名玉貌朱唇的男子斜斜倚在花架,槿紫衣袍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指尖捏着一朵白瓣点绿的牡丹,笑看玉竹。 “狐……狐狸精。”修仙界的妖怪不都躲在深山老林里了? 男子唇角笑意漾开,靠近玉竹,要把花插在玉竹发间。 手腕传来一股拉力,玉竹后退两步。 “师姐,前面好像人在免费送花,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景煦转向男子,“不好意思,我们刚失了一笔钱财,正是手紧之时。” 玉竹这才想起,那个该死的兆犷把他的灵力袋弄坏了,她还得找个器修修补呢。 男子耸耸肩,不在意道:“客官请便。” 景煦拉着玉竹出了花铺。 “师姐知道芳草洲除了花卉出名,还有什么出名吗?” 玉竹不解,“什么?” “合欢术。”一直沉默寡言的周南道。 宁忤:“也是近十年才流传开来的,芳草洲多美人,常有修士慕名而来。可这美人也有蛇蝎美人,有的修士不仅被骗了财宝灵器,还丢了一身修为。” “蛇蝎美人固然可恶,可哪些慕名而来的修士也不见得单纯,不过看谁技高一筹罢了。”玉竹总结。 宁忤启唇想要说什么,忽闻前方一阵吵嚷。 免费送花? 玉竹反拉着景煦向前跑去,周南二人见状跟上。 挤进人群中,一名胖乎乎的男修士正在高声道:“诸位皆知,我贾家将与百里氏喜结连理,明日送亲队伍就将抵达芳草洲。今日到成亲礼那日,凡是到贾家祝贺者,可得灵石三块,清灵花一朵。”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有些兴奋,灵石和清灵花虽不稀奇,但也有其用处,说句话就能得算是占便宜了。 玉竹和景煦目光交织一瞬,贾家——他们此行的重点,竟要与百里氏结姻亲。 百里氏,据玉竹所知,修仙界只有一家自称百里氏。 山雨欲来风满楼——《咸阳城东楼》唐·许浑 狴犴 (音同‘必按’):龙生九子中的第七子;古代常把它的形象画在牢狱的门上;借指监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进芳草洲 第10章 再遇魔修 当务之急,是找个落脚的地方。 景煦打听到了城里最好的客栈,入住的时候玉竹有些担心万一超支的话,应天宗会不会报销差旅费。 应天宗弟子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出门做任务,她穿来就没有接过任务,全靠教习弟子那点固定薪水攒了点家底。 原身的灵石穿来前要么用来养剑,要么置办了符篆灵器,上次玉竹一顿乱扔,损耗了不少,想想就心痛。 景煦正在跟掌柜交谈,“听闻游梦楼最负盛名的弄余生堪比仙境,我们可有幸入住?” 玉竹讶然,景煦居然还想住明星套房,这下宗门肯定不会报了,她记着这不是旅游吧。 掌柜面露歉意,“客官实在抱歉,弄余生早就被人包了。” 玉竹松了一口气,又听景煦惋惜道:“那就给我们安排四间上房吧。” 怎么还很勉强,修仙界的贫富差距也这么大吗?玉竹一时无语。 玉竹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景煦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宽慰道:“师姐放心,若是宗门不报,我出了便是。” 玉竹:“……” 好叭,他们之中有个少爷来着的。 于是乎,四人住进了芳草洲最好的客栈,游梦楼。 稍作休整后,四人聚集在大堂聚集,点了一桌菜,准备听听客栈里能有什么消息。 “邵公子回来了,今日怎么没在外面多逛逛?”掌柜殷勤地声音响起。 “累了。”男子略显冷淡的声音答道。 大堂不少人看向二人的方向,玉竹几人也随之望去——是花铺的那个男子,衣袍依旧松松垮垮,墨发半束,不太正经的样子。 男子无意识抬眼,看见玉竹几人,唇角绽开一抹笑,走进道:“这位公子不是说失了钱财吗?怎么……”他打量着金碧辉煌的游梦楼,又看向灵气氤氲的佳肴,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景煦面不改色,“托公子的福,钱财又找到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姑娘不喜欢我挑的花。”男子微微仰头,抬袖按了按眼角,像在拭泪。 此番作态,连一向冰块脸的周南都表情失控。 “啊?没,没有啊,我挺喜欢的,哈哈。”被突然点名的玉竹尴尬道。 “若姑娘还想要花,可上弄余生寻我。”说完,给玉竹抛个媚眼,施施然上楼了。 掌柜还跟在他身后,“我早派人为公子备好温水,还有为公子单独烹饪的食物,保准公子好好休息……” 一口一个公子,听得玉竹牙酸。 周南皱眉,“原来他就是包下弄余生的人。” “妖里妖气。”宁忤一脸嫌弃。 玉竹:“好了,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分头看看芳草洲有没有可疑之处。” “我看刚才那人就挺可疑。”宁忤看来真的不太喜欢他。 “那你待会儿好好调查他吧。”玉竹鼓励道,她也挺好奇此人,不是卖花的嘛,怎么住在客栈,还让掌柜如此讨好。 玉竹打算找个灵器阁修理灵力袋,景煦说他家有经营灵器买卖,他对此道略知一二,或许能帮她掌掌眼。 于是,四人分成两队打探消息。 “姑娘,你的灵力袋开口禁制被毁坏,要是强行打开可能会损坏里面的东西。不过,我可以设法打开,但打开之后这个灵力袋就不好用了。”灵器阁的炼器师说道。 玉竹看向景煦的眼睛,这人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骗她在这里买新的吧。 “这种程度的禁制应该可以修复吧。你们还有没有其它的炼器师?”玉竹扬着下巴,指了指景煦,“我们这可有行家,别想糊弄我们。” 景煦配合道:“这种程度,若是我家的炼器师,肯定可以修好。” 炼器师惊诧,看二人装扮不似本地人,本想宰一笔,没想到居然碰上同行了。 炼器师赔笑,“容在下再看看。”拿起灵力袋,又假模假样地看了一会儿,“真不好意思,在下眼花,看错了一个符文,在下能修,能修。姑娘半个时辰后来取就行。” 玉竹冷哼一声,把剑掏出砸在柜台,“那你可要好好修。” 说罢,玉竹就要走。 景煦却指着架子上一匣晶莹剔透的蓝色珠子问炼器师:“这是什么?” “这是炼器的材料,云冰珠,自带寒气。” “这匣珠子我要了,麻烦帮我留着,稍后来取。” 出了灵器阁,玉竹:“你是要用云冰珠炼蜃境阵吗?普通的珠子也行的。” “不是,云冰珠是送给师姐的。上次师姐的阵法珠费了不少,刚好可以补上,云冰珠自带寒性,说不定对师姐的阵法有所加持。”景煦边走边低声道。 “送我的?”玉竹惊讶,刚想推脱,又听景煦开口。 “师姐不用觉得负担,我修为低,难给师姐帮忙,更是承蒙师姐多次指教,云冰珠也是谢礼。” 言尽于此,玉竹再不收就不礼貌了,放心吧,她往后会更加用心指教他的。 二人一路东逛西逛,芳草洲的风土人情没少体会,有价值的消息倒没听见几个。 如果有同城热搜的话,现在芳草洲最热词条就是贾家百里氏联姻了。 于是,玉竹跟景煦决定去贾府看看。 贾府侧门排了大概五六十人的队伍,是来祝贺新人,领取灵石和清灵花的。 玉竹教授了修仙界势力分布一课,对芳草洲还算了解,其属寅山脉一派,而寅山脉主张避世清修,甚少干预俗事,因而寅山脉范围内的城镇自治度极高,连寅山脉的据点都不曾设立。 芳草洲如今最强盛的便是贾家,出过好几个厉害的修士,更是培育出多种有益修炼的灵花。 二人打听到贾家娶亲的是现任少主——贾文戟,但百里氏要嫁过来的女子是谁,还没弄清楚 总不能是百里芙吧,玉竹心想。 她跟景煦排到队伍末尾,前面是位簪兰花的妇人。 玉竹拉近乎道:“姐姐,你这兰花真好看。” 妇人扶了扶发间的兰花,回头警惕地扫了二人两眼,“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 “这么明显吗?”玉竹眨眨眼,那个炼器师肯定也看出他们是外来人,想敲一笔。 “这当然了。”妇人骄傲道,“我们芳草洲就没有穿的这么素的。” 素吗?玉竹看了自己的裙子,再看妇人的裙子,确实,她的衣服就是布料裁剪缝合而成,没有任何纹样,除了压裙的禁步,也没有其它饰品了。 而妇人不仅头面齐全,裙摆用各色丝线绣出野兰盛开之景,袖口、衣领、腰带都以花纹饰之。 玉竹夸奖道:“姐姐的衣服确实好看,待会儿我也去置办一身。”话音一转,“我们这不急着看热闹嘛。百里氏是哪位小姐要嫁过来啊,不会是那位吧?” 妇人明显知道玉竹说的是谁,“怎么可能,听说是那一位的堂妹,叫什么来着,忘记了。” “贾家这么高兴,花这么大手笔,想必是桩好姻缘吧?”玉竹试探道。 妇人叹了一声,“对贾家是好姻缘,对那位百里小姐就不一定了。” “嗯?”玉竹警铃大响。 “芳草洲的人都知道,贾家少主经常流连仙顶阁,谈婚论嫁的话,委实算不得良人。” “仙顶阁?那是什么地方?” “仙顶阁的人善合欢术,引得不少人寻欢作乐。” 玉竹接着向妇人打听仙顶阁。淏水将芳草洲分为两块,贾府在西,仙顶阁在东,芳草洲东南就是神壤山,仙顶阁离百草寨比贾府更近。 玉竹跟妇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很快就排到了,随便说了两句祝福语,就得到了灵石和清灵花。玉竹特意观察了贾府人,表现很正常,有府上办喜事的兴奋,但更多的是打工人的无奈。 就如此刻的玉竹,查案不易啊,这事牵扯的越来越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二人返回灵器阁取东西,然后回到游梦楼,周南二人早就回了。 四人聚在景煦的房间。 玉竹一脸沧桑,“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她今天算是暴走了半个芳草洲。 周南仍是一脸平静,“客栈里知道邵载焕,就是今天那个男子的人不少,我们没怎么出客栈就打探到了。” 宁忤则略显兴奋,“你们知道吗?邵载焕是魔修。” 魔修? 修仙界有两种修道方式,灵修和魔修。因为魔神及其属下的关系,魔修在修仙界逐渐式微,风评不好。据应天宗统计,现如今修仙界灵修和魔修的比例差不多达到九比一的程度。 景煦:“他既然光明正大住客栈,必然是有身份凭证。” 玉竹赞同的点点头。 魔修很是经历过一段人人喊打的日子,但并不是人人都适合做灵修,有的人体质天生适合当魔修,也不是所有魔修都罪恶滔天,也有的魔修心怀善念。经历多次混乱后,应天宗带头,组织商议如何处理这事,就有了后来的千嶂城,修仙界的魔修之城。 魔修若想在修仙界正常行走,要么成为千嶂城的一员,要么有宗门的担保。简而言之,魔修要有一个特别的身份证,和魔神的属下做出区别。 像兆犷,就是没有“身份证”的黑户魔修。 “身份凭证也可以伪造啊,万一游梦楼的掌柜没有识别呢?”宁忤语气里带上一丝嫌恶,“况且,有身份凭证也不能证明他是个好的,魔修受魔力侵蚀,有多狡猾残忍,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而且,这个魔修月前就到了芳草洲,包了弄余生,却不常在,整天神出鬼没,难道不可疑吗?”宁忤继续说。 玉竹跟景煦看向周南,周南:“他说的没错,客栈里的人都这么说。”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今天还在卖花。”玉竹挠挠头。 宁忤眼睛一亮,“或许他是借此迷惑别人,再将其掠走,跟百草寨作恶的魔修差不多,只是换了种方式。” 本来宁忤就不喜欢邵载焕,知道他是魔修后,讨厌度更是直线上升。 玉竹秀眉微蹙,“这都是猜测,还是要拿证据说话。” 景煦及时开口,说说他们今天的发现。 “贾家与百里氏的婚事只是正巧被我们碰上,跟百草寨的事好像没关系。”换了个话题,宁忤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 周南也说,“感觉还是邵载焕更可能与我们调查的事有关。” “谁知道呢?有时候就是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反而暗藏玄机。”玉竹根据她多年博览群书的经验道。 “今晚,我打算去仙顶阁探探,你们呢?”玉竹问。 第11章 访仙顶阁 “我跟师姐一起去。”景煦立马道。 宁忤犹豫了一瞬道:“我还是盯着邵载焕吧。” “周南呢?” 周南是师姐的徒弟,玉竹是他的长辈,理应多照顾他,可每当玉竹与周南视线相接,就觉得不自在,总是尽量减少与周南的交流。 周南还没发出话音,宁忤就接道:“周南跟我一起吧。” 周南听罢,遂点头,“我跟宁道友一起吧。” 去仙顶阁之前,玉竹决定换一套行头,带着景煦来到天衣阁,玉竹交代他要选一套花哨的衣服,看着就要有游戏人间的感觉。 玉竹换上一身用金线绣有大片海棠花的丹色齐胸裙,外罩同色大袖衫,露出清晰的锁骨,还有一枚用银丝编成绳坠着的青玉平安扣。 玉竹先换好衣服,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之前是长什么样子来着,她都忘了。手指触上平安扣,自原主母亲给她戴上它后,就未曾离身,她本来以为是件宝物,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就只是一枚普通的平安扣。 原主十岁那年,母亲死在了魔修手中,原身也被关进了一个地方,囚禁百年,后来应天宗攻破魔窟,救出原身,原身拜入应天宗,一路成为琼芳仙尊的弟子。 被囚禁的百年,原身经历了什么,玉竹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但她猜测,或许跟百草寨失踪的孩子经历的差不多,想到此处,玉竹面上覆上一层阴翳。 景煦出来时,见玉竹立在镜前,半披的黑发垂在腰际,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向来浅淡的嘴唇擦了口脂,更衬肤色瓷白,少了艳色带来的秾丽,反而平添两分森意。 景煦顿了顿,复又走近玉竹,“师姐。” 玉竹回神侧目,眼里闪过惊艳。 景煦换了一身赤色锦袍,银色腰封勾勒出劲腰,长身玉立,乌发高束,用一顶银冠固定。 “你这身不错啊,很有少年气。” 玉竹眼神流连在景煦身上,不住赞叹,之前景煦衣着素雅,头发半束,给人温润书生的感觉,今夜换了行装,少年英姿勃发,怎么说呢,很有生命力。 玉竹想着想着,笑意越发灿烂,看到这般朝气的少年,实在让人心情舒畅。 见景煦又要掏灵力袋,玉竹按住他手背,“我来付我来付。” 景煦要开口,玉竹连忙道:“我来付吧,知道你有钱,也不能总薅你吧,就当是云冰珠的回礼。” 景煦只得点头,笑看玉竹付款。 二人出发仙顶阁。 芳草洲人的夜生活丰富,街上灯火通明,行人如织,商人的叫卖声,路人的谈笑声,各种声音汇成一股,不绝于耳。 玉竹二人很快到了仙顶阁,正面看,这是一座四层的小楼。停驻片刻,门口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看吧,我就说要换一套衣服,别人都穿的珠光宝气的,我们穿得素了,就打眼了。”玉竹歪头对景煦说。 忽然,一枝盛放的浅粉海棠花出现在玉竹面前,“师姐说得没错,我看进入仙顶阁的女子都有簪花,师姐也戴枝花吧。” 玉竹今日刚进城就要买花,一直到现在都忘了这回事了。 她仔细看了眼进入仙顶阁的女子,确实头上都有花,接过景煦手中花,往发间一插。 “好,我们进去瞧瞧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仙顶阁。 一进门,外头的喧嚣便被隔绝,像是用了隔音阵法,掀起珠帘,只见阁内雕梁画栋,门栏之间饰以彩绦,正中间是一座方台,幕布紧闭,座下宾客满满当当。 一粉衣女子迎上玉竹二人,笑盈盈道:“客管今日来想做些什么,我叫涵儿,可为二位引路、安排。” 服务这么周到,玉竹瞥了两眼其他人,确实也有人上前招呼。 玉竹跟景煦对视一眼,景煦道:“我们初来乍到,姑娘可有推荐?” “原是新客。我们仙顶阁共四楼,一楼人人可进,听戏赏曲,二楼和三楼分别唯男子和女子可进,但进前都需告知修为。” 见二人不解,涵儿惊道:“你们难道不知道仙顶阁是干什么的就来了吗?” “合欢术?”玉竹试探。 “对啊,合欢术讲究阴阳调和,我们阁的姐妹兄弟修为不一,要是跟一个修为高上许多的人双修,岂不被人白白占便宜。” 这倒也是,玉竹理解了,但修士的修为是很重要的个人**,他们这**保护能行吗? 景煦:“那四楼呢?” 涵儿暧昧一笑,“四楼只有夫妻道侣可进,合欢术修炼一次惠及两人,许多修士都想学学。你们二位莫非也是一对年轻的小道侣?” 最后一句话槽点太多,玉竹表情都呆滞了,尤其两个字,年轻。来到这个世界,时间被拉长到几乎停滞的程度,即使过了十八年,她感觉自己仍然停在刚穿越的时候,心态姑且算年轻吧,可这具身体可有两百多岁了,但或许在修仙界也还是年轻吧。 可相比景煦,那都不够看的,人家才十八岁,真真正正的青葱少年。 正当玉竹感叹自己与景煦年龄差的时候,景煦问:“那四楼要告知修为吗?” “这自然不用,道侣之间肯定知道对方的修为,若真想牺牲自己,成就他人,我们也管不着。所以二位要去四楼?” 玉竹正要摆手,景煦道:“我们刚来,先在一楼看看。” 涵儿将两人带到大厅的观众席,一名小厮将她拦住:“涵姐,大厅已经坐满了。” 玉竹二人也听到此话,涵儿不好意思地说:“二位也听到了,大厅没有位置了,一楼还有包厢,二位不如去包厢?” “这……” 玉竹跟景煦稍显犹豫,他们为探查顶仙阁而来,在包厢视野就大大受损了。 涵儿脸色变了变,小厮见二人面上的踌躇,附耳对涵儿说了些什么。 “二位若不嫌弃,我可派人去问问有没有客人愿意拼桌,如何?”涵儿说。 景煦:“劳烦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涵儿也不再与他们搭话,与先前热情洋溢的态度截然不同。 玉竹尴尬的看着脚下那块地,猜想涵儿是不是觉得他们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掏不出包厢的钱,浪费了她时间。 小厮回来,喜笑颜开道:“有一桌客人愿意拼桌,正好两个人。” “行吧,你好好招待他们。”说完,涵儿就甩着袖子走了。 小厮倒是很高兴,一边引路一边说;“二位叫我阿全就是,桌上有铃铛,二位若要酒水小食,摇铃便是。” 到了位置,有一男一女已经落座。 玉竹向阿全点了一壶茶,两盘糕点。 景煦向那两位修士道谢,男修爽朗笑笑,浑不在意。 玉竹见女修几次看向她的平安扣,主动道:“这是家里人送的,就是个普通的坠子。” 女修不好意思道:“原来如此,我是器修,忍不住观察别人身上佩戴的物件。现在修士很少戴单纯的饰品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是不好意思。” 玉竹:“没事。”她拿起桌上的戏簿翻开。 女修倒是打开了话匣子,问她跟景煦是不是道侣。 景煦不答反问道:“二位是道侣?” 女修:“是啊,我们是道侣。” 景煦:“我们初到芳草洲,听闻贾家大公子爱来仙顶阁,便慕名而来。现下觉得,这仙顶阁虽好,也不至于令贾公子这样出身大家的人偏爱吧?” 男修不屑冷哼一声,“贾文戟爱来是因为他修炼不易,要靠合欢术提升修为。” “这……贾公子不是要娶百里氏的小姐吗,若要靠合欢术提升修为,百里氏的小姐嫁过来岂不委屈了她?” 玉竹一边说一边将戏簿递给景煦,她对修仙界的文艺节目不了解,看不明白这节目单。 女修也染上忧色,迟疑道:“这是贾家向百里氏提的亲,贾公子应该会好好对百里小姐吧。最近都没看到贾公子来仙顶阁二楼了,说不定以后都不会来了。” 玉竹撇撇嘴,“有合欢术这一修道捷径,他会甘愿放弃?你看,那儿上楼的人都没断过。” 玉竹盯着楼梯,有一群身着黑衣的人轮流经过。 “那是仙顶阁的守卫吗?”玉竹问。 男修颔首,“对,毕竟这楼上都是私密之事,仙顶阁可不得守卫森严。” 景煦放回戏簿,“我看戏簿上都是些求仙问道的戏码,也有这么多人来看?” 男修:“非也,这几日仙顶阁请了高阶乐修,戏演完后,乐修会弹奏一些有助灵台清明的曲子,不少人都是因此而来。” 景煦:“那真是可惜了,我们若是早几日来就好了。” 女子停顿了一下,缓缓道:“也不可惜,今日才是第一天呢。” 忽而,灯光一暗,幕布拉开,好戏即将上演,那一男一女不再交谈,认真看向舞台。 玉竹看了看,这出戏讲的是一名修士终日苦修,最后经由神道飞升神界的故事。 玉竹不太感兴趣,神道都关闭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哪天重启,还有人做飞升的美梦,还不如演个狗血故事呢。 传讯玉牌闪了闪,玉竹打开,静舒和白薇到芳草洲了。 第12章 合欢梦境 玉竹传讯与静舒,告知她跟景煦现在在仙顶阁,和仙顶阁是什么地方。 然后收到静舒回讯,她正好在这边,决定来仙顶阁一探究竟。 第一场戏结束,灯火重燃。 男修道:“这戏要是真的就好了,上一个飞升的修士还是九百多年前的事了。” 女修:“这都是安慰罢了,百里氏言神道要重新积蓄开启的力量,这都多少年了。哪些闭关的大能说不定早就悄悄陨落了。” 男修不赞同地摇头,“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大乘期的高阶修士,若是陨落,必天生异象。” “大能陨落也不一定天有异象,是不是姑娘?”女修向玉竹寻求认同。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位姑娘说的有也可能。” 玉竹打哈哈道,这仙顶阁一楼很是正常,看来还是要上楼看看,玉竹望向楼梯,忽然在桌下拽了拽景煦的衣袖,眼神示意他看楼梯。 景煦目光投向楼梯,一名烟紫纱裙的女子在阁中人的引领下上楼——是静舒。 玉竹跟景煦交换眼神,景煦:“二位,我们先走了。” 女修惊讶,“二位第一次来,不再玩玩儿?” 玉竹:“不用了。” 二人走到边缘,玉竹:“我们上四楼看看吧,明天再让周南上二楼。” 景煦无有不应,他开始没有否认道侣的关系,便意在此。 二人找到阿全,提出要上四楼。 阿全稍作离开,把涵儿带来了。 涵儿笑靥如花,“我就说二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吧,涵儿这就带二位上四楼。” 两人走上楼梯时,席间灯火又暗了下来,第二场戏开始了。 玉竹回头,不防对上方才女修的眼,她在看着他们,女修报以一笑,伸手指了指她跟景煦,玉竹也笑了笑。 上了四楼,显示一个小厅,几个男男女女穿着跟涵儿差不多风格的衣服聚在一起。 “涵姐,今天第一对啊?”有人侃道。 涵儿作势要拍她一掌,那人嬉笑躲过,涵儿不与她纠缠,领着玉竹他们进了一条幽深走廊,开头几间房门紧闭,越到后面空房越多。。 玉竹说实话,这构造很像酒店。 涵儿停下,笑说:“二位可选一间空房进入,将灵石投入房门的盒子就可以锁上,房内有初级合欢功法,二位可自行领悟。若二位需要指导,摇铃便是。” 玉竹:“呃,好,我们看看。” 玉竹在就近几间房徘徊,每间房除了装饰不一样,布局大差不差,随意站在一间房外: “我们就选这间了。” “那……”涵儿手指绕着发尾。 “我们先自行参悟。”玉竹忙说。 “那我就先退下了。” 玉竹与景煦进屋,待涵儿走后,景煦投入灵石,将房门锁上。 房间分内外两间,以珠帘分隔,两人不约而同开始搜查,玉竹搜内间,景煦搜外间。 外间有书桌,茶桌,多宝架等,内间只有一张鹅黄纱帐木床和一个衣柜。 玉竹快速查完内间,一无所获。 到了外间,景煦正在翻看书桌上的一本册子,见玉竹踮脚要看,景煦放低,玉竹瞥到其中字眼——是合欢术,立马转头,还是景煦一个人看吧,两个人看怪怪的。 玉竹坐到一旁,撑着下巴,思索难道百草寨的事跟仙顶阁没有关系? 很快,景煦看完,玉竹下巴轻抬,有异常吗? 景煦摇摇头,并无异常。 这也在预料之中,可玉竹总觉得这种热闹的地方最能掩盖某些不知名的黑暗,也不知哪来的直觉。 “我们去他们后院看看。”玉竹道。 景煦同意,两人出了房间,走到小厅。 涵儿见了,眼睛微睁,又瞬间收敛好神色,“二位这是要离开了。” 玉竹点头。 涵儿将二人送至门口,“二位有空再来啊。” 玉竹走出一段,回首,涵儿已在门口与另一对结伴而行的女子攀谈。 两人绕道仙顶阁后院,贴上隐身符,放轻手脚,翻墙而入。 落地,一棵繁茂的合欢花树映入眼帘,绿叶层层叠叠,淡粉色的花朵簇拥在枝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玉竹穿越之前偶尔会泡合欢花茶,有安神解郁之效。 后院有一排厢房,房中没有点灯,也无响动,玉竹用灵力感应,屋中无人。 二人进屋,仔细探查,无任何可疑之物,用灵力探查墙壁地面,也无密室。 一无所获,二人离开,现在就看静舒有没有发现了。 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静舒出来了,三人一同回到游梦楼,楼中只有白薇,不见宁忤和周南。 玉竹先问她们在神壤山可有发现。 静舒二人确有发现,神壤山到芳草洲的路上有毒蛇被斩杀的尸体,杂草也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有人从芳草洲方向入神壤山。 玉竹接着问静舒是否在仙顶阁察觉不异,静舒摇头道无,甚至还拉踩了仙顶阁的男修,没她以前见过的好。 玉竹无语。 四人在游梦楼大堂坐了一会儿,邵载焕回来了。 看到玉竹几人,邵载焕慢悠悠靠近,笑道:“怎么又有两位美丽的仙子?” 静舒挑眉,“这位是?” “在下邵载焕,这位姑娘跟公子没介绍我吗?” 玉竹跟景煦一怔,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察觉宁忤和周南在调查他了? 邵载焕鼻子抽了抽,“你们去了仙顶阁?” 景煦:“邵公子何出此言?” “你们身上有仙顶阁的合欢香。” 玉竹抬袖用劲儿嗅了嗅,确实有一股隐隐的甜香,可能他们闻习惯了,不觉得明显。 景煦:“邵公子也是仙顶阁的常客?” “唰”的一声,邵载焕凭空变出一把折扇展开,扇了扇,“前些日子常去,那地方有点儿意思。” 说完,快步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几人。 等他消失在大堂,宁忤和周南走进大堂,拿起杯子灌了几杯水。 宁忤兴奋道:“他果然有问题。我们今日跟着他,发现他去了好几户有孩子的修士家,这不是在物色绑架的人选是什么?他在花铺,也是为了跟花主人套近乎,那花圃主人可以有两个孩子呢。” 周南点头,“他今夜去的好几家店铺,都是有孩子的,说来芳草洲的孩子还挺多。” 静舒插嘴,“毕竟有个仙顶阁在这。” 宁忤:“你们在仙顶阁可查到什么?” 玉竹打了个哈欠,摇头,“没有,看起来一切正常。” 宁忤拍掌,“那这个魔修很有问题。” 景煦:“你们今日盯梢或许被他发现了。” 二人不解,将景煦邵载焕回来时的言行告知他们。 宁忤咬牙道:“这下,他肯定会提防我们。” “挺晚了,大家先休息吧。”景煦道。 白薇立刻赞同,“诸位为了百草寨的事忙碌一天了,大家好生歇息,真是麻烦大家了。” 宁忤:“除魔卫道乃是我辈中人应该做的,白姑娘不必介怀。” 众人也随之附和。 夜深,芳草洲人的夜生活结束了,一切归于寂静。 玉竹一行人回房后,修炼的修炼,汇报工作的汇报工作,而玉竹因为之前神魂印反噬,今日一直都在强打精神,早早沉入梦乡。 第二天夜晚,玉竹跟景煦还是觉得仙顶阁有问题,再次来到仙顶阁后院。 二人绕过合欢树,从后院走向前面的小楼。 景煦在前,玉竹在后。 夜风习习,拂动景煦的发丝。 玉竹这才注意到,景煦原来还系了条赤色发带,墨发跟红带交缠,随景煦的走动在腰上晃啊晃,晃得玉竹心烦意乱,想伸手按住它们。 玉竹伸手,就快要捉住发带,却被一股风将发带吹出手心,吹到脸上,激起一阵痒意。 玉竹狠了狠心,捏住发带,从脸上拿下,痒意消失,景煦也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玉竹还没问出口,忽闻一道低低的声音: “卿卿,我好想你……” “郎君……” 接着传来濡湿而绵密的细微声响。 他们闯入了一对有情人的互相慰藉。 玉竹脸上洇开红晕,太尴尬了,他们要等这对情人离开再继续前进。 又是一阵风,不止发带,连景煦的几缕发丝都被带到玉竹脸上。 玉竹恼羞成怒,用力拽住了它们,似是扯疼了景煦,他慢慢转身,玉竹手中泄了力,发带再次溜走。 玉竹抬头,目光滑过景煦的脖颈,下颌,落到嘴唇。 他的嘴唇好像一直都跟红润,不像她,总是淡淡的,玉竹抿了抿唇,她是不是能向他借一点呢? 景煦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缓缓低头,玉竹闭上眼睛,感受到二人越靠越近,近得呼吸交织,近得玉竹能闻见景煦身上的甜香。 甜香!? 玉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簇细细的粉白长条。玉竹挥手,长条消失,是幻象? 玉竹坐起身,揉了揉额角,那东西是合欢花! 景煦不会也着了这玩意儿的道吧? 玉竹出门,旁边就是景煦的房间,果断敲门: “景煦?” 无人应答,玉竹用法术打开。 景煦盘坐在床榻中央,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他面前果然也有一朵放大的合欢花。 玉竹打散合欢花。 景煦睁眼,眼里雾蒙蒙的,喃喃道:“师姐?” “二位,我可以进来吗?” 玉竹转头,邵载焕懒懒靠在门框。 第13章 找到孩子 玉竹心下一惊,邵载焕怎么在这里。 景煦此时已然回神,起身灌了一杯凉茶,“邵公子有何贵干?” “这位公子就让我这么站在外面说吗?”话是如此,邵载焕却信步进屋,寻了个位置坐着,抖开折扇摇了摇,“这味道不好闻。” 这时候,同层的宁忤跟周南也来了。 宁忤:“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 玉竹见状,给下层楼的静舒传讯,干脆大家一起来好了。 景煦趁机拿出一件浅青外袍给玉竹披上。 很快,宁忤跟白薇上楼,屋内一时聚了七人。 景煦:“邵公子,你不在弄余生,怎么在我房门口?” 邵载焕将扇子收起,身子向后倾,“因为你们身上的合欢花香。” 静舒翻了个白眼,“公子既来了,就利索地把该说的都说了吧,别说一句留一句。” 宁忤讥讽道:“故作玄虚。” 邵载焕斜了一眼宁忤,“你们去了仙顶阁后院吧,我之前也去过。院中那棵合欢树,我瞧着再过一两年可能就要生出灵智。可今日我闻见了二位身上的花香。” 他看向玉竹跟景煦,“二位从仙顶阁回到游梦楼,花香犹在,我怀疑它已经生出了灵智,你们去过后院,它在你们身上做了标记。” 玉竹皱眉:“标记?你说的是气味?” “是花。” 顺着景煦的视线,众人看见床榻边,一朵粉白的花正静静躺在地上。 玉竹回屋,又回来,展开手心,“我房里也有。” 景煦:“可能是花落在了我们身上。” 邵载焕勾唇,若有所指道:“是它故意为之也说不定?” 静舒严肃道:“阿竹,花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 “我就只做了个梦而已。”玉竹搓搓手指道。 “景煦呢?”静舒又转向他。 景煦垂眸,“我也是,做了个梦。” “合欢花本就可以入药,能安神,有了灵智,让人做梦也不为过。”白薇适时道。 宁忤瞪向邵载焕,“你为何知道这些?还守在景道友房前,我看这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鬼吧?” “哈?”邵载焕不可思议地张大嘴,“我好心提醒你们,还被你反咬一口。” “提醒?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提醒,梦都做完了,你才跳出来,很难让人相信你的好心。”宁忤反唇道。 邵载焕眉眼一沉。 屋内静了一瞬。 玉竹:“邵公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还请你说清楚。” “我只是来确认它是不是真的有了灵智。”邵载焕嘴角一挑,“如今看来,它确实有了灵智。不知二位做了什么梦?能否知道它为什么突然生出灵智?” 玉竹:“一个普通的梦罢了,我们不知道它生出灵智的原因。” 宁忤鼻尖溢出一声冷嘲,目光射向邵载焕,“什么灵智不灵智,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借合欢花作筏子,自己弄得鬼。” 一旁沉吟不语的白薇却突然道:“我觉得邵公子的话有道理,可能那棵合欢树遇到了什么机缘,突然开了灵智。” 静舒、玉竹和景煦看向她,白薇眼底沉静,她要去看看那棵合欢树。 宁忤看向白薇,“白小姐,这人是魔修,魔修善迷幻之术,做梦很可能是他的幻术。” 白薇面上闪过一丝惊诧。 静舒蹙了蹙眉,倒不是因为邵载焕魔修的身份,而是宁忤这么直咧咧地说出来,场面怕是会难看。 果然,邵载焕眼里燃起怒火,“魔修怎么了?本公子行得端做得正,不像某些灵修,偷偷摸摸,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不知怀着什么心思。” 他果然发现了宁忤跟周南在跟踪他们。 周南脸色涨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宁忤倒是理直气壮,“谁不知道魔修品行堪忧,卑鄙下流,遭人提防也很正常。” 邵载焕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灵修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吗?还不是一身心眼儿,道貌岸然。” “你说谁道貌——” “够了!” 静舒一拍桌子,冷着脸,“是合欢花还是幻术,明日一看便知分晓。” “现在就去!”玉竹和景煦齐声道。 玉竹看了景煦一眼,示意他接着说。 “仙顶阁有蹊跷,我们并未发现,很有可能他们早做准备。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免得他们扫干净了尾巴。” 玉竹点头,她跟景煦想的一样。 静舒闻言,立刻做出决定,“好,我们现在就去。” 邵载焕:“我也一起去。” 宁忤不同意,“凭什么——” “行,邵公子也一起去。” 玉竹干脆答应,宁忤这个极端派对魔修的厌恶已经影响到他的判断了。 众人疾行至仙顶阁。 此时,夜幕低垂,月亮被薄云掩盖,几颗星子在闪烁,仙顶阁灯火俱灭,精致华美的楼阁在夜色中也失去了光彩。 怕后院有人走动,一行人破开前门,从小楼而去,穿过一楼大厅,在游廊顿住。 后厢房中有几间房是亮的,檐下有两个守卫似乎在交谈。 合欢树在院中央,院中还有一些假山、水池和花丛的造景,但都不足以遮掩人形。 白薇划破手指,挤出一滴血,用一丝灵力载着它,颤颤巍巍地飞向合欢树,血滴碰上合欢树干,一点浅粉幽光突现,转瞬即逝。 白薇低声道:“那棵树吸收了百草寨人的血。” 看来这就是它突生灵智的原因。 “那怎么办?有人守着呢。”玉竹气声道。 “既有蹊跷,动手便是。” 话音未落,邵载焕飞身而出,他一落地,后院顿时亮了起来,那两个守卫袭向邵载焕,房内又涌出一批人。 邵载焕操纵着他的折扇,在守卫间来回飞转,最靠近他的守卫立刻血溅当场。 玉竹下意识撇过脸。 邵载焕的修为貌似很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二三十个守卫就被撂倒在地。 众人见此,神色各异,心中或多或少都升起些忌惮,尤其宁忤,脸黑沉沉的。 仙顶阁的人跑了,只剩下这些人。 他将魔力灌注在地,紫色的灵力以合欢树为中心,呈蛛网状蔓延出裂纹,一挥扇,蛛网覆盖的土壤化为虚有。 定睛一看,合欢树虬根盘结出一道屏障,树根下形成一个坑,从缝隙中看去,里面躺着十几个紧闭双眼的孩子。 破开屏障,玉竹他们将孩子移出来。 白薇会医术,她诊了几个孩子,他们被人喂了药,陷入昏迷,奇怪的是他们有的筋脉混乱,有的体内含毒,总之,情况不妙。 “师姐,这些孩子我们可处理不了。”玉竹对静舒说。 静舒沉思片刻,掏出玉牌翻了翻,输入灵力,“我叫帮手来了。” “帮手?谁啊?” “在谁的地盘儿就叫谁呗。” 见白薇在查看这些孩子的容貌,静舒主动问道:“白小姐,找到你们百草寨的孩子了吗?” 那边邵载焕查看孩子之后,又将魔力刺入几个守卫的额心。 玉竹眼里浮现疑惑,景煦轻声道:“他可能在用搜魂术。” 先前宗主探查他神魂时,所用手法与之类似。 玉竹走过去:“邵公子想要知道的,知道了吗?” 邵载焕拍了拍手,施了个洁尘术,“这些守卫都被人抹了记忆。更深露重,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翻身离开了。 “玉道友就这么放他离开了?”宁忤语气中带着不满。 “宁道友既然不想放走他,为何自己不拦。”景煦眼里带了点冷意看向他。 宁忤不说话了,看来经过刚才他也看清楚了自己打不过邵载焕的事实。 “百草寨的孩子这里只有两个。”静舒沉沉道。 玉竹看着满地紧闭双眼,面容苍白的孩子,觉得仙顶阁在做人体实验的念头愈发强烈。 宁忤似有不忍,道:“说不定另外一个孩子也像先前发现的……” 话没有说完,但其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白薇下唇都要咬破了,这些年修真界动荡不安,百草寨好不容易有了几个根骨不错的孩子,再过几年就要正式修炼了,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夜空中数道流光闪过,坠落在仙顶阁后院。 原是一群人御剑而来,一行人皆着灰袍,印山水纹——是寅山脉的人。 为首的人一个手势,其余人便去查看那些孩子,他看向静舒:“我带了医修,这些孩子可安置在我在芳草洲的宅子。” “劳你费心。” “不必,这事发生在寅山界内,寅山脉不会袖手旁观。” 客套几句后,两人各站一边,盯着其余人行事。 寅山脉有地方,白薇决定跟着那两个还在昏迷的孩子,宁忤也自告奋勇要去照顾百草寨的孩子,静舒喊来的寅山脉人,又是此次行动的小组长,自然也要一同陪着。 最后只有玉竹这个辈分大的带着景煦和周南这两个修为低的回游梦楼。 玉竹把两人拉到景煦房间,“你们也觉得没找到的那个孩子是死了吗?” 周南愣了愣,“也有这种可能。” 景煦:“师姐有什么想法吗?” “我怀疑仙顶阁在做人体实验。”见二人不太理解,玉竹换了个说法,“他们可能在研究什么邪术,你们看,那些孩子又是体内含毒,又是经脉混乱,仙顶阁不像在用他们做实验吗?” 景煦很快理解,剑眉拧了拧,“没找到的那个孩子可能对他们的研究还有用。” 周南:“那又被转移了,这我们要怎么找?” 景煦掏出传讯玉牌,“得封城找,一两个时辰前仙顶阁还照常开门,他们肯定刚动身,说不定还没走。我现在就传讯静舒师姐。” 玉竹转向周南,“你今天跟宁忤在一起时有没有觉得他不对劲?” 第14章 百里氏到 周南疑惑:“不对劲?” “没错,我们今日才提出要来芳草洲,来芳草洲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个仙顶阁,他们怎么早有准备?要是郑绮报信,那他们早就该处理干净了。今天晚上,仙顶阁的守卫和孩子更像带不走只能留下的。”玉竹细细分析道。 “师叔是怀疑宁忤?可他一直都很积极查案。” 玉竹:“他是很积极,一直把矛头指向邵载焕,我之前以为是因为他魔修的身份。邵载焕去过仙顶阁,你们今日在客栈没有打听到吗?” 周南手指抵住太阳穴,静了一会儿,道:“今日在客栈,我同他一起问了一两个人,他就叫我去盯着弄余生了,有没有打听到这事我确实不知。” 景煦收起传讯玉牌,“虽然邵公子看起来行事张扬,但毕竟仙顶阁在芳草洲另一边,客栈里有没有人知晓也不一定。” 玉竹挠了挠头发,叹了口气,“那可能是我多想了。” 景煦:“师姐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多观察便是,谨慎为上。” 听了景煦的宽慰,玉竹稍微不那么烦躁了,问:“师姐怎么说?” “静舒师姐已经联合寅山脉开启芳草洲的护城阵了,芳草洲现在进出不能,只盼明日搜城能有结果。” “也只能这样了。耽搁到这么晚,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玉竹起身和周南离开景煦的房间。 回到房,玉竹脱下外袍时才想起这是景煦的衣服,还不是什么普通的衣服,刻了法阵,能随穿衣人的体型而变化,怪不得穿半天了她都没察觉异样。 不愧是景少爷,随便拿件衣服都有玄机。 第二天,玉竹一觉醒来快到午时,有气无力地下楼,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恢复好,还是因为从前在应天宗养成的生物钟,睡了这么久。 抬眼,玉竹看见景煦在朝她笑,他今天一身湖蓝锦袍,头戴一顶镶了蓝宝石的银冠,依旧束着高马尾,神采奕奕。 年轻真好啊,昨夜忙到凌晨,还这么有精神头,玉竹想着又打了个哈欠。 出宗门到现在,景煦每天衣服都不重样,玉竹下意识低头看自己,又是百草寨的那套绿裳,自己要不要学学景煦的精致? 玉竹坐下,景煦倒了杯茶推给她。 玉竹:“师姐没回来吗?” 景煦摇头,“静舒师姐督促搜城去了,周南也去了。” “啊?大家都去干活了?我们也去吧。” 玉竹咻地一下起身,景煦握住她手臂,把她摁下,“师姐不急,城中几大家也派了帮手,你刚恢复没多久,不宜操劳。” “哪有操劳,我吃几颗丹药就好了。” 正好小厮上菜了。 景煦:“师姐,先吃吧,我都点好菜了,而且我也有事要跟师姐说。” 玉竹拿起筷子,夹了菜。 “你说吧。” “我今早向掌柜的打听了邵公子,特意问了他邵公子有没有去过仙顶阁,掌柜说去过且还是他推荐去的,还奇怪昨天他已经跟我们中的人讲过了,怎么今天又来问。” 此话一出,玉竹夹菜的手一顿,“那宁忤是觉得这信息不重要才不提还是压根就不想提?” 景煦没有回答,这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猜测罢了。 玉竹又想到什么,问:“那邵载焕还在芳草洲吗?” “姑娘是在说我吗?” 一道男声幽幽从身后传来,尾音似乎带着钩子。 玉竹转头,正是邵载焕,还是一副不羁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在玉竹对面坐下。 “本公子昨夜便欲出城,但未曾想我到城门时,护城阵就开了。” 玉竹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灵米,“应该早点想到封城的,说不定他们早就跑了。” 景煦用公筷给玉竹夹了一块肉,“师姐放宽心,静舒师姐他们检查了整个仙顶阁,通过留下的痕迹推测开启护城阵时他们应该刚走没多久。而且寅山派除了昨晚的人,在芳草洲外的每条道路都派了人,至今没有发现有人离开。” 邵载焕“啧”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抱希望。 景煦:“邵公子既然对仙顶阁感兴趣,不若也去搜城?” 邵载焕摇摇头,“本公子就不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说完,起身又慢悠悠地上楼了。 玉竹想了想,还是要去看看搜城进展的如何了。 她跟景煦找到寅山脉的宅子,听值守的弟子说静舒他们各领了人手挨家挨户地查。 两人问了宁忤所查的区域,便急忙赶过去,经过一系列复盘,他们觉得宁忤有泄密的嫌疑,得盯着点儿。 宁忤搜查的区域正巧包括芳草洲最大的家族——贾家。 玉竹二人赶到时,贾府门前聚集了好大一群人,静舒、宁忤、还有寅山脉昨夜为首的人,他看起来正在跟贾家的人交涉。 玉竹凑在外围听了听,原来是百里氏送亲的人到了城外,却因为护城阵进不来的事。 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候季仙君,这百里氏的人都到城外了,这可怎么办?” 候季便是寅山脉这帮人为首的男子。 “等我们查完。” “可……这,百里二少主也在送亲队伍中呢。” “他也等。”候季面无表情冷冷道。 修者一般情况下寒暑不侵,这中年男子额头竟急出一层细汉,又朝候季说了不少好话,而候季只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漠然看着他,好似与他无关。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玉竹点了点景煦的手背,下巴向贾府里扬了扬,示意景煦他俩悄悄进去看看,两人慢慢往后退,转身向贾府走去。 听说贾少爷常去仙顶阁,贾府又在宁忤的搜查范围内,说不定这贾府就藏着什么。 “玉道友,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宁忤声音在背后响起。 一时之间,玉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她跟景煦的后背。 景煦回身,悠然见礼,“我跟师姐见诸位议事,猜想还没来得及搜查贾府,便想替各位分忧。” 玉竹笑笑,对,他们就是这么助人为乐。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我贾家守备森严,绝无可能被魔族潜入。” 呃……师姐他们没说是找仙顶阁的人吗?还是已经确定仙顶阁是魔族了?这么绝对的话也敢说。 “阁下是?”景煦问道。 “我是贾家现任家主。”中年男子颇为倨傲道。 景煦声音温润,有礼有节道:“久仰贾家主。正好,在贾家主的陪同下,我们能更好地搜查魔族踪迹。” 贾家主皱眉,好似有些不愿。 这时,宁忤站出来:“搜查贾家本就是安排给我的任务,还是我去吧。” 玉竹眉头一挑,和景煦对视一眼。 这时,有一名身材健壮,长相端正的男子面色严峻地走出来,经过玉竹和景煦身边瞟了他们一眼,快步到贾家主身边耳语几句。 贾家主转向候季,焦急道:“仙君,百里氏传讯说如果他们还不进来就要打道回府了,我儿这婚事不能废呀!” 候季:“你没告诉他们我们在搜城吗?” 贾家主面上难为情,“说了呀,但送亲的是百里氏二少主,二少主那人仙君想必也打过交道,就不是个好性儿。” 虽然贾家主把最后几个字压低了,但在场有点修为的都能听清 百里渠这名声可有够差的,玉竹心中暗哂。 候季眼里闪过一丝犹疑,最后道:“行吧,我们可以暂时打开城门处的护城阵,但我们要派人去看着。” 贾家主大喜,拍了拍传信那人的肩膀,“好好好,文戟,快去叫接亲的人准备着,到城门接人。” 原来他就是贾文戟。 “师姐,我们也去吧。”景煦道。 “嗯?” “候季仙君应该是故意答应的,想借此引出藏匿在城中的人。” “这样啊,那我们去看看。”玉竹恍然大悟道。 玉竹他们跟着贾家人到了城门。 静舒和候季联手将护城阵打开了城门大小。 修仙界为了抵御魔族进犯,在每座城池都设有护城阵,开启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一需要堪比一位化神圆满修士的力量,其二开启人要有该城所属宗门之人,只有他们才知道启阵的秘法。 静舒和候季一起可达化神圆满,候季又是芳草洲所属宗门寅山脉的大师兄,刚好可以开阵。 周南也来了,和寅山脉的人守在城门两边。 玉竹则站得有点远了,在城门附近的一家茶馆檐下,这人这么多,也不需要她动手吧。景煦则是跟在玉竹身后。 本来还有很多芳草洲的人想要来看热闹,但被寅山脉的人强制驱离,城门附近的建筑也被清空人群。 贾文戟带着十几个贾家人大摇大摆出了城。 百里氏带头的人就是百里渠,贾文戟不知笑着对百里渠说了什么,他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看起来也没有很生气啊,比上次在应天宗看起来脾气好了不少啊,玉竹心想。 大家都盯着贾文戟带出去的人,生怕他们一个暴动,就逃了。 “呜——” 一阵金鸣声响起,随之又是锣鼓声。 玉竹捂着耳朵,这贾家还请乐队了? 众人都被这声音震得头昏脑胀,此时,一群男女从城门处的建筑楼顶跃下,拨弦弄声,飞剑甩袖间往城门奔去。 众人反应过来,顿时,打杀声四起。 景煦见状,将玉竹推到屋内,“师姐,你不便动手,先躲好。” 说完,就拿出长剑冲出去。 玉竹动作比脑子快,躲进去了,才想到她不便动手难道景煦就很厉害吗? 第15章 宁忤身死 玉竹蹲在茶馆窗台下,隔着窗子向外看。 景煦心里还是有数,他只在战斗外圈对付几个修为较低的人,还算游刃有余。 玉竹感觉景煦的修为又进步了,风雪诀使得有模有样,剑风凌厉,虽然少了两分肃杀之气,但也能以柔克刚。 周南也在外圈游移。他俩都在外圈刷经验。 战斗中心圈就要激烈的多了。 静舒把着她的赤木琵琶,手指拨动琴弦,琴声化作道道艳红的利刃,飞向仙顶阁人,时不时还要弹几声舒缓的琴音,消解仙顶阁乐修发出的嘲哳声。 候季也持剑对敌,只是魔音入耳,冰块脸眉心也挤出了川字纹。 就连还在城外的百里渠都率领百里氏人加入战局。 玉竹还看到了涵儿,阿全,还有去仙顶阁那日和他们拼桌的一男一女,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看来修为也不俗。 果然,他们的举动都在仙顶阁的掌握之中,就是宁忤——宁忤呢? 玉竹猛然起身,紧握窗沿,眼神扫视全场,都不见宁忤的身影。 他去哪儿了?玉竹记得明明宁忤跟着一起来了城门。 贾府!他回贾府了! 玉竹连忙跑出去。大喊:“师姐!是调虎离山,宁忤回贾府了!” 说完,玉竹便已飞出百米外。 仙顶阁的人一听,为首的涵儿对一部分人下令道:“攻击护城阵。” 他们要尽快毁坏护城阵,让宁忤有机会直接逃走。 景煦他们欲回贾府,仙顶阁的人立马缠住他们。 玉竹用了灵力飞往贾府,半路忽见头顶一片阴影掠过,是一匹飞马带着马车。 凡城中人无故不得随意在城内飞行,更何况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勒令不得在外,怎么会有人驾驶飞车。 玉竹悬停在马车前,持剑逼停马车,马车门帘挡住玉竹的视线,看不见车厢内的景象。 “城中动乱,阁下这是要去哪里?” “自是逃命而去。”是一道呕哑的老汉声。 “护城阵已开,怕是逃不了。” 突然空中透明的屏障闪现了一道裂纹似的金光。 玉竹仰头望向护城阵展开的灵力罩,灵力罩还在不断出现细微的金光,有人正在破坏护城阵。 一道灵力直冲玉竹面门,玉竹旋身险险避过。 “这下姑娘可否让道?” 玉竹挥剑,门帘斩落,车内人正是宁忤,他身后还有两个平躺着的小孩,不知生死。 宁忤挤出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即自己抓起缰绳,驾驭飞马企图直接闯过玉竹。 玉竹自是不能让他得逞,长剑劈出道道青色灵光阻拦飞马的去处,一时之间,马车犹如困兽在笼。 突然,上空的灵力罩消失了一瞬,又复现。 宁忤哼笑一声,“护城阵很快就要被破了,不要再做无用之举了。” 玉竹绝不可能让宁忤将这两个孩子带走,若是真带走了,从此天高地远不知何时才能再找到。 玉竹狠了狠心,挥出一剑,利刃扎入飞马腹部,飞马仰头嘶鸣一声,没了方向,开始乱窜。 宁忤没法,缰绳都要扯断了也控不住飞马,反而人跟着车厢东倒西歪,只好弃车飞到半空。 飞马骤然失力,带着马车直直往下砸,下面正好是一条空巷。 玉竹见状,向地面甩出一道灵力,一根冰柱凭空而生,接住马车。可上空的护城阵又闪了几次,情况不容乐观。 宁忤向马车跃去,玉竹飞身拦截,瞬息间,二人刀剑相撞百余次,灵光熠熠。 “神壤山上对付两个金丹你都不易,我已元婴圆满,你打不过我的。”宁忤胸有成竹道。 玉竹确实感觉她的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筋脉内相斥的灵力跟魔力又在摩擦碰撞了,神魂印开始压制魔力,拼命把魔力往筋脉一侧按。 或许是饮血虫起了一点作用,魔力被吸食了一部分,玉竹的痛感不如上次强烈。 玉竹将灵力布满剑身,剑身带着霜寒之气向宁忤袭去,数百剑芒刺向宁忤周身,如数百刀片般的飞雪割破宁忤的衣袍和皮肤,最后一剑全力劈去,宁忤被重重掼在这条巷子里,刀把脱手。 宁忤手脚微微动了几下,无力爬起。 玉竹抹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转身欲消融冰柱,放下马车。 忽而,一道劲风破空而来,玉竹不防,被掀烦在地,喷出一口血,面上惊骇。 “你——你是魔修!?还是半魔?” 方才攻击玉竹的分明是魔力! “咳咳,我本来不想要你命的,现在你必死无疑了。” 宁忤猛然上前,卸掉玉竹的反击,掐住玉竹的脖子抵在墙上,丝丝缕缕黑色的魔力缠绕住玉竹脖颈。 “嗬,呃……” 一瞬间,玉竹感觉脖子被铁钳箍住,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哽咽,玉竹双腿乱蹬,双手抓挠着宁忤的手,试图掰开。 很快,玉竹视线模糊,意识也开始模糊,抠住宁忤的手也失了力。 就在玉竹手掌将要松开的那刻,绕在玉竹脖颈上的魔力突然往玉竹手心钻,玉竹的手又像有了力气一般,死死抓住宁忤的手,几近将他手折断。 更奇怪的是,宁忤自己体内的魔气甚至生机都往被玉竹抓住的手涌去,没入玉竹掌心,被其强制吸收了。宁忤急忙放开玉竹的脖子,甩开玉竹的手,玉竹的手却像被黏住了一样,甩不掉。 宁忤看向玉竹,玉竹似乎还没清醒,但呼吸已然顺畅,但令宁忤害怕的是玉竹眼底的猩红。 “你——你也——” 宁忤惶然,抽刀欲砍掉玉竹手臂,刀风未起,玉竹另一只手已经“咔”的一声捏碎了宁忤拿刀那手的腕骨。 宁忤无法,将灵力集中在另一手,自断臂膀,血雾四溅,宁忤瞬移而出。 噗嗤! 玉竹将他丢下的刀掷出,穿透胸腹,这一刀,布满了魔力,宁忤必将魂飞魄散。 玉竹起身,左手,也是刚才吸取宁忤魔力的手颤抖不止。 不够,这么点儿魔力还不够!筋脉中的另一股力量叫嚣着。 神魂印发烫,要把这股力量给压下去,筋脉似有烈火灼烧。玉竹又吐出一口血,因为吸收了宁忤的魔力,玉竹体内的魔力增强,神魂印的反噬更剧烈了,但有饮血虫的加持,好歹是把魔力给压下去了几分。 玉竹拖着身子将冰柱融化,马车下降,玉竹检查了两个孩子,尚有呼吸。 她闭上眼,奄奄一息坐靠着马车,忍受着筋脉撕裂般的痛楚,心想,上一次神魂印反噬的痛都睡过去了,这次怎么没昏过去啊? 玉竹仿佛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过了多久,玉竹感应到一群人往这个方向来,应该是城门的混战结束了。 玉竹直起身子,苦笑了一声,她现在比童话里的美人鱼还要痛,她每走一步都好似有骨肉从她身上被剥下来。 走到巷口,果然是他们,应天宗的人在最前头,见了玉竹一身血迹尘土,立马飞至身前。 “阿竹,你这是?” 静舒执起玉竹左手,要给她把脉。 玉竹抽出手:“神魂印反噬罢了,等会儿就好。宁忤带着两个孩子要逃,我拦住了。师姐去看看吧。” 静舒面露担忧,“可阿竹,你……” “师姐,去吧,我没事的。” 见玉竹坚持,静舒只得带人进巷。 玉竹脚下趔趄,身子往旁边一歪,景煦及时揽住她。 看着玉竹一脸惨白,景煦抬手掐诀,金色的灵力从掌心流出,流向玉竹。 “不用。” 玉竹抬手轻轻挥开景煦的手。 “师姐,你这样不行,我的灵力能让你好受些,为什么不用?” 景煦说着,连同玉竹的手揽紧,再次给她渡灵力。 玉竹无力动弹,灵力入体确实舒缓了些,“行吧,别渡太多了。” 神魂印反噬稍微平息了一点,但玉竹筋骨仍然疼痛难忍。景煦背着玉竹往游梦楼走,清晰感受到玉竹趴伏在他背上颤抖,玉竹双手绕过景煦脖颈,抓住自己的胳膊,指甲都要穿破衣服刺进肉里。 “师姐,疼的话就咬我肩膀吧。再咬破嘴唇,我那儿就没药了,你可得好几日吃不了饭。” “胡说八道,你明明……有一瓶子的药。” “那药可贵了,用在这样的小伤,我舍不得。” 什么鬼,这么有钱,一粒药丸都舍不得,亏她这么用心的教导他。玉竹脑袋拱了拱,在景煦肩上寻了个地儿,用力咬了下去。 景煦倒是面色不改,步履不停。 回到游梦楼,玉竹已经意识不清了,口中不住闷哼,浑身抽搐。景煦又给她渡了几次灵力,甚至还吞了好几瓶回元丹,才勉强让玉竹安稳睡着。 在做梦吧,玉竹想,眼前一片昏暗,她听到了好多哭声,大人的,小孩儿的,还有某种猛兽嘶吼的声音。 “仙子救救我们吧,没有其他办法了,求仙子救救我们吧!”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道。 这是谁啊?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面前之人慢慢清晰,是——是宁忤!他掌心带着魔力狞笑着向她劈来。 “啊!” 玉竹一抖,眼前是游梦楼上等房的床帏。 “师姐,你醒了!”景煦急急推门而入。 玉竹起身,浑身像被碾过一样的酸痛。景煦见状,忙扶起她,堆好枕头,以便玉竹半靠。 “什么时候了?我不会又睡了两天吧。” “没有,现在太阳刚落山没多久。” “那就好。”瞥见景煦一贯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玉竹皱眉,“你不会又给我渡灵力了吧?” “多渡些灵力效果师姐恢复得更快些。”景煦不否认,笑道。 玉竹清了清嗓子,“景煦下次你不用给我渡灵力,就你那点修为,我能把你的灵力吸干。”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提升修为的,我现在已经筑基圆满了。” 玉竹:“……” 她是这个意思吗?不过——“筑基圆满?实操这么有效果吗?进步这么快。” “其实神壤山一战后我就筑基圆满了,只是最近感觉修为似乎停滞了。” “你进步已经很快了,不必担忧,到时候了自然会有提高。”玉竹鼓励道。 玉竹:“师姐他们怎么样?” “仙顶阁的人有生有死,静舒师姐还在处理他们。对了,长佑师兄也要来芳草洲了。” 玉竹眼里冒出问号,长佑不是在狴犴峡修补关押魔神的阵法吗? 景煦解释:“芳草洲的护城阵损坏,长佑师兄善阵,特来修补。” 修仙界的阵分两种,一种是功法,如蜃境阵,一种是工具,如护城阵。玉竹虽然会阵法,但只会蜃境阵这一门,而长佑则是精通各种阵法。 师兄是什么修仙界的修理工吗?这儿修完了那儿修。 不过上次玉竹问他有没有找到除去神魂印的方法,长佑至今还没回信,也不知到底怎么个事儿。 第16章 仙顶之谜 “那两个孩子呢?”玉竹问。 景煦:“那两个孩子体内也有问题,但情况比合欢树下找到的要好。” “看来那两个孩子还真有可能实验成功。” 景煦掖了掖被角,“这些自有人去处理,师姐就不要操心了,好好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想问这么多,但做事不得有始有终嘛。”玉竹嘟囔着。 “好了,我找白小姐讨了些有益灵气恢复的补药,我去看看厨房做好没有。”景煦嘴边勾起浅浅的弧度,轻轻合上门。 景煦走后,玉竹收起故作轻松的表情,拿起枕边放着的灵力袋,捏着传讯玉牌,提醒静舒要顾好那两个孩子的安全,仙顶阁宁愿暴露宁忤也要将他们带走,必有其特殊之处,还有就是告知静舒宁忤能同时使用魔力和灵力的事情。 放下玉牌,玉竹陷入了沉思。 一般来说,修士不可以同时修灵力和魔力,因为它们是两套不同的运行方式。 如果把人的筋脉比作河道,灵力和魔力就是两股流向不同的河水,水强势的一方可以改变弱势一方的流向,但灵力和魔力却不行,他们生而互斥,挤在同一条河道里只能互相倾轧,互相摩擦。 玉竹的痛楚便是由此而来,神魂印虽然使她不能用太多灵力,甚至还会带来反噬,可它却也免了玉竹受两股力量日夜冲撞的痛苦。 宁忤居然能同时使用两种力量,看起来也没有她这样的副作用,还有他说的“你也”又是何意。她也能使用同时灵力和魔力? 可她又不像宁忤那样是修炼的魔力,而更像是血脉里的本能,发挥出魔力暴戾的本性,吸取他人的力量。 还有刚才做的梦,是原身在周家村的经历,就是为了保护那些人,原身与魔兽战斗,激发了血脉力量,结果走火入魔死了,换成她这个新时代的新青年顶替了她,不是什么好回忆。 景煦进门时便看到玉竹眼睫低垂,苍白着一张脸,像一尊白瓷。 开门一瞬传进来的吵闹声拉回了玉竹的神思,玉竹眨巴了两下眼,“外面怎么了?” 景煦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道:“是百里二少主带百里氏的人入住游梦楼了。” 他将碗勺递给玉竹。 玉竹捧着碗,问:“贾家跟仙顶阁有没有关系啊?我是在贾府外碰上宁忤的。” 景煦推了推碗,“我也不知道,待会儿一起去看看吧。” 玉竹几下喝掉灵药,又换了套新的绿衣,和景煦在楼梯口碰面。 二人下楼,百里渠正跟百里氏人交代什么,余光瞥见他们,轻飘飘地丢去一眼,侧头往外走去。 拽什么拽,手下败将。 当然,这话玉竹没有说出口,她才动用灵力不久,还没充满电呢。 二人慢慢走到候季的宅子,一进去,静舒就把玉竹单独拉到一个房间,房间内还放着宁忤的尸体。 静舒眉头紧锁,“宁忤是你用魔力杀死的?” 玉竹还摸不着头脑,“是,怎么了吗?” 静舒看起来比她还要疑惑,“你能用魔力?” “不能吗?那不是我的血脉力量吗?” 静舒闭了闭眼,沉声道:“不能,你有魔族血脉只能说你更适合做魔修,修炼灵力的话,到了一定阶段你的身体会排斥灵力,修为难以增进。只有纯粹的魔族血脉才能生来就掌握魔力,其他的必须要修炼才可以。” “你是说我修炼过魔力?可没有啊。那时宁忤就要掐死我了,我就吸了他的力量……” “吸收宁忤的魔力可以说是血脉力量的缘故,那把魔力附着在刀上呢?”静舒看向从宁忤腹部取出的刀,“魔力外化可不只是本能。” 玉竹脸上一片茫然,原主还曾经是魔修吗? 静舒拍了拍玉竹肩膀,放缓了语气,“没事,说不定师尊早就知道,十八年前的清洗可能就是因你而来的,我稍后去信问问。这事没弄清楚前,不要跟别人说。” 清洗?还有这回事,搞谍战吗? 见玉竹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静舒揉揉她的头,“回神了,这事是我大惊小怪了。” 玉竹眼睑微微抽动一下,按捺住翻白眼的念头,看静舒的反应,这怎么也不是小怪吧。 玉竹来到正厅,景煦和候季,还有百里渠都在。 百里渠似乎似乎刚来,衣摆还在晃动。 “师姐,候季仙君正好在说贾家跟仙顶阁的事。”景煦招呼她在身旁坐下。 贾家跟仙顶阁确实有些关系,贾文戟资质不好,修炼困难,寄希望于合欢术,在仙顶阁听闻有秘法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恰好,神壤山下有一片林子属于贾家,穿过林子就可上神壤山。 于是,用林子作为交换,仙顶阁帮贾文戟提高修为。据贾文戟称,仙顶阁每次对他实施秘法时,他都是没有知觉的,因此不清楚究竟是何种秘法,但修为确实提升了。 昨夜便是仙顶阁以秘法为诱,将孩子藏在贾府。仙顶阁全是灵修,宁忤搜查时一直称找的是魔族,贾家人便没起疑心。 以上,皆是贾家的说辞, “那秘法真的有用吗?他们还真有研究成果啊?”玉竹忍不住问。 候季:“不知道,但他的修为像是被人强行拔高的。” 他面色微沉,若仙顶阁真能强行拔高修为,修仙界恐怕又会混乱了。 若说筋脉是河道,流转其中的力量是河水,那么修为就是河道的宽窄或深浅。修者大部分的修炼就是经年累月运转体内的力量,就像河水不停冲刷河道,一点点将其拓宽、凿深。 且这件事只能由修士自己来做。 众人一时寂静。 静舒走出来,看着百里渠,唇角微扬,“那贾家看起来也只是蠢了些,贾文戟修为能够提升,说不定本人也有不同凡响之处,百里氏可还要赌一赌,继续联姻?” 师姐果然很讨厌百里氏,这么拉仇恨。 百里渠脸色铁青,“一个靠邪术的废物罢了,我百里氏还不至于念念不舍。” 不知想起什么,他硬是挤出一丝笑,“这桩婚事没了不可惜,倒是静舒仙子跟候季仙君,不知何时能喝到二位的喜酒啊?” 这是什么瓜?玉竹看看静舒,又瞅瞅候季。连总是面含笑意的景煦都不由自主怔愣了一瞬。 静舒拍了拍衣裙,笑容不改,“前尘往事罢了,劳二少主还记挂。” 玉竹看了看候季,依然八风不动的样子。 “不过——”静舒拉长了声音,笑容扩大,“二少主记得那么清楚,不会是羡慕吧?” 羡慕?羡慕谁,说清楚啊,玉竹讨厌谜语人。 突然,手腕上传了一股拉力。 “师姐,你还要休息,我们先走吧。”景煦低头,凑近玉竹低声道。 “啊?我……”收到静舒的眼刀,玉竹咽下后面的话,“好,走吧。” 二人走在街上,芳草洲已完全入夜了,又点上了各色灯火。 玉竹还沉浸在方才的微妙氛围中,“原来师姐跟候季有旧啊,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俩怪怪的。” 景煦走到玉竹左侧,“师姐何出此言?” “就连百里渠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师姐都愿意怼两句,可她却不太愿意和候季交流,大家现在在合作,除了第一面我就没见他俩再没说过话了。”玉竹斟酌着说道。 “那可能静舒师姐过去跟候季仙君不太愉快。” “嗯……那可能不愉快的是候季,师姐是那种有花堪折直须折的人,从不为外事所困扰。候季说不定就是被师姐抛弃了才变得冷冰冰的。”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玉竹促狭道。 “长佑师兄快到了,师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问长佑师兄。” “那还是算了吧,你感兴趣你自己去问。” 这件事在原主记忆里隐隐约约听过一两句,她去问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 “那师姐呢?” “嗯?”玉竹的视线被花团锦簇的招幌吸引了去,没听清景煦的话。 “师姐是哪种人?”景煦温声道。 “我嘛——之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但现在我决定向师姐学习,今朝有酒今朝醉。难得有时间,我们好好逛逛这芳草洲吧。” 话音刚落,玉竹朝早就瞄好的一家店铺冲去,景煦笑了笑,抬脚跟上。 待二人逛个尽兴,回到游梦楼时,玉竹灵力袋里多了不少东西。 她发间还簪了一朵绿幕隐玉,是景煦硬要赔给她的,说是刚来的时候耽搁她买花,错过了那朵与她绿裙甚配的花,他必须得赔她一朵。 玉竹几番推辞不得,只好收下。 进了客栈,景煦抬眼,“长佑师兄到了。” 玉竹顺着景煦视线,果然是他,长佑一侧还坐着一名杏色衣裙的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 玉竹二人走近,那名女子立马站起身来。 “师兄。” “长佑师兄。” “你们去夜游了?”长佑随口问一句,也不需要回答便道:“这是赵珣,我的弟子。这位是你玉竹师叔。这位是景煦,比你入门早,称景师兄便可。” 赵珣端端正正给玉竹行了个礼,“赵珣见过玉师叔。” 然后向景煦点头致意,“景师兄。” 玉竹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受晚辈的礼,想了想,手中出现一束凤凰花,“突然见你,我也没准备别的,这是我刚买的凤凰花,开得正艳,先暂时充作见面礼吧。” 赵珣端庄的笑颜微滞,接过火红的凤凰花,浅笑道:“多谢玉师叔,我很喜欢。” 这时,一位白衣女子款款走来,“诸位可是应天宗的仙长们?” 玉竹几人看见她裙摆上的莲纹,便知这是百里氏人,将要起身,她忙道: “诸位不必起身,我来是想向诸位道谢,不想惶扰了各位。” 长佑:“娘娘不必多礼,我们正是应天宗人,不知姑娘道谢所为何事?” “我叫百里蓉,多亏应天宗揭穿贾家与仙顶阁的勾结,才免得我所嫁非人。” “原来如此,那百里姑娘应该感谢这两位。”长佑指了指玉竹跟景煦,“是他们勘破了此中事。” 百里蓉随即朝玉竹景煦郑重一拜,二人连忙起身,玉竹扶起她:“哎呦,不用这么大礼,这,这除魔卫道本来就是应天宗的人的职责,算不了什么,贾家也是顺手摸瓜。” 玉竹说了一大通,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怎么今天见到的人都这么有礼貌。 长佑适时出声,“阿竹说的是,百里姑娘不必多礼。” 百里蓉只好作罢,说待会儿会派人送谢礼到玉竹的房间。 玉竹再次推辞无果,大家真是太讲礼了,这也包括景煦在内。 百里蓉离开后,玉竹用手背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这百里姑娘真是太执着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幸运来之不易吧。”赵珣带着些怅然道。 嗯?这是何意?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金缕衣》唐 作者不可考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汉语俗语,最早见于《西游记》 明·吴承恩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自遣》 唐·罗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仙顶之谜 第17章 故人重逢 长佑跟赵珣从狴犴峡赶到芳草洲,从北到南,一路风尘仆仆,见过玉竹二人后便回房休息了。 倒是玉竹还在蹙眉思索赵珣最后一句话。难道她也曾婚事不顺? 景煦提壶,水流从壶嘴倾泻,入了玉竹的杯子,他低声道:“赵珣姓赵,赵是神都王室的姓。” 修仙界各地势力架构不一,但依玉竹看,神都是最接近前世历史上的封建王城,神都有帝王。神都因有神道而得名,赵氏自请,愿但护佑神都,监守神道之责。 六百年前,魔神进犯,赵氏人以血肉为祭,开启从前灵族布下的护城阵,使魔神无法踏入神都。从此,赵氏血脉与神都护城阵绑在了一起。五百年前,赵氏家主自称枢极帝君,如今已是第三任枢极帝君。 景煦接着说:“现枢极帝君有一后一妃,帝妃就是出自百里氏。赵珣多半就是帝妃的女儿。” 玉竹回想起静舒之前说过的,百里氏与人联姻,希望诞下灵族血脉的孩子。 “百里氏跟枢极帝君……是为了……” 景煦点点头,“没错,听说十七年前百里氏从神都带走了一个婴儿,我猜那个婴儿应当是帝妃所出且血脉不俗。” “那赵珣?” “她或许血脉稀薄,也或许根本没有。” “所以她是替母不平?”玉竹猜测道。 “也许吧。” 景煦饮一口茶,给玉竹细细解释。 枢极帝君一后一妃。帝后出自在神都盘踞已久的大族,二者结合是为了巩固双方的地位,资源共享。帝后有一子一女。 在修仙界,修为越高的人孕育孩子代价越大,母亲不得不将自身力量分给孩子,但有时这个代价也可以不用那么大,有资源的修士可以将融合了父母精血的胚胎寄养在天材地宝中,用各种宝物供给胎儿发育。 这玉竹在修仙界通识课上早就接触过,这也是修仙界孩子少的原因之一,虽然可以体外生育,减少伤害,但你得有钱,有修为,还有得到天材地宝的运气。 帝后的两个孩子就是体外生育的,对帝后的影响几近于无。而帝妃为了诞出有灵族血脉的人,两个孩子都是亲自生育的,听说其修为从化神初期降到金丹中期。也因为帝妃的做法成功生下了一个灵族血脉明显的孩子,从此百里氏有了更多人联姻。 听完后,玉竹:“……” 难评,她本来觉得神都挺封建的,没想到百里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竹拇指摩挲着掌心的茶杯,面上似有讽意,“大家还都挺血脉崇拜的哈?赵氏当年那么多人献祭,不会就打着给自己后人改换血脉的主意吧?” 景煦眉眼弯了弯,“毕竟是飞升的神,大家多有向往也无可厚非,如今众神时代灵族和魔族的遗迹修士们仍趋之若鹜。我还听闻赵氏六百年也是应天宗之人,我以为师姐会比我更清楚。” 玉竹手指一顿,放下茶杯,这她还真不知道,原主记忆也没有啊。 “这么久的事,我哪知道。倒是你知道的不少啊。” “家中做生意,消息必须灵通。” “不聊了不聊了,休息了。”玉竹以手掩唇,佯打哈欠道。 没想到跟景煦胡诌也有暴露的风险。 玉竹回房,看见挂着的青色外袍,才发现她又忘了把衣服还给景煦,她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还有剑,玉竹拿出剑细细观看,剑上已经有裂痕了,剑刃甚至还有小缺口,宁忤的刀比这剑品级高上不少,打斗中多有损坏。 玉竹思索半晌,决定自己找材料铸剑赔给景煦算了。 咚、咚。 玉竹开门,“师兄?” 玉竹请长佑进来,欲给他倒水。 长佑止住她的动作,“和景煦聊这么久?” 玉竹直起身子,手背到身后,有几分不自在,背后说人闲话,被人师傅知道了。 长佑眼里含着笑意,“果然多出宗门是对的,阿竹也能高兴些,一直在宗门,人都被闷坏了。” 玉竹嘴唇张开又闭上,“也没有,在宗门我也有很多事。” 长佑手里出现一把剑,剑身呈青色,但刻有金纹,剑柄镶有青玉,挂着一根暗青色的剑穗。精美的一把剑,却无灵气,像是一把凡剑。 “这是青霜?” 青霜,原身的佩剑。 长佑:“是,这把剑当初损坏,师尊也只能修成这样了,要想它恢复往日的灵气还需要寻到好的材料。从前你一直带着它,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吗? 玉竹眨了眨眼,将眼中的茫然眨去,转移话题道:“那师尊的风雪剑也能修吗?” 长佑拧眉,“琼芳仙尊的风雪剑是神族之物,曾生出剑灵,要找到神级材料才有修复的可能。” 长佑走了,留下青霜,玉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干脆收起它,眼不见心不烦。 百草寨的事情解决了,白薇带着孩子回到寨中。 百里氏结亲不成,也打道回府。 静舒也处理完仙顶阁一事,仙顶阁修为低的一批人都被洗去了记忆,而玉竹见过的涵儿、阿全等人无论怎么问都说不出什么,暂时关在了寅山脉。 静舒还告诉玉竹,她之所以能运用魔力,可能是因为她曾经也被仙顶阁抓去,被用了他们所谓的秘法。 大约一百多年前,原身被应天宗救出魔窟,那时仙顶阁处理得很干净,应天宗只以为是魔族作乱。而原身长期被仙顶阁控制,也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直到周家村,原身魔族血脉觉醒,琼芳仙尊才发觉此事。于是琼芳仙尊以仙门内潜入魔族奸细为由,开展排查清洗,还真找出了不少体内有魔力之人,这些人后来都被送往千嶂城。 “阿竹,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查清楚了就好了。”静舒难得温柔道。 “哎!我知道,只是……” 只是在想原身走火入魔会不会也有这一层原因呢?天赋卓绝的亲传弟子实则是被人怀着某种意图改造过后的结果。 静舒叹了口气,将一个灵力袋丢进玉竹怀里,待玉竹手忙脚乱接住后道:“这袋子里全是灵石,趁此机会,多在芳草洲玩儿几天,买点好看的衣服吧,整天穿得跟个大葱似的。” 玉竹嘴角抽抽,师姐又在攻击她的审美了。 “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静舒不屑地“切”了声,“就你那点儿灵石,还不需要?收下吧。本未来应天宗宗主还忙着呢,没时间跟你客套。” 静舒说完,拍拍屁股,和周南启程回应天宗了。 静舒离开后,玉竹、景煦、长佑和赵珣因为还要在芳草洲停留一段时间,特意赁了个小院。 长佑到城门修补护城阵,城门是混战中心,该处的阵法损坏最严重。 赵珣则跟在一旁学习和打下手。 玉竹前两天一直在逛芳草洲,希望能遇到好的铸剑材料。 景煦则是奉命陪玩,跟着玉竹逛。长佑害怕玉竹久不出宗门,不习惯外面的世界,叮嘱景煦多陪陪她。 玉竹:…… 师兄真是过于体贴了,她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后来发现景煦白天陪逛,熬夜修仙,玉竹说什么都不让他再陪她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孩子都努力学习了,大人怎么能干扰孩子呢? 玉竹自己独自又逛了几天,芳草洲都看遍了,还是没找到心仪的材料。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高气爽,瓦蓝瓦蓝的天空,只有远处浮着几片纯白的云。 景煦一身月白锦袍,在院子的花架下打坐,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在他身上落下碎金般的斑驳光影。 一阵微风路过,檐下的风铃泠泠作响,唤回了玉竹的思绪,这风铃还是景煦买的。玉竹合上话本,抬头望天。 天气很好,可她心情不太美妙,话本里的主角轻易就能获得至宝,她这样的身份,难道不该拥有一件吗? 风铃停了,玉竹指间弹出一道灵力,使得它东晃西晃,叮叮当当。 这风铃一弹就响,没落白居的有意思。 隔着窗子,目光落到景煦身上,玉竹向他肩膀弹去一道灵力。 景煦身形微动,紧绷肩膀,喉结微动,忍住快要发出的闷哼。 玉竹立刻翻窗而出,“被吓到啦?我没用多少力啊?” 缓过那一霎微妙的感觉,景煦睁眼:“我没事,师姐怎么了?” “我就是想跟你说声我要出门了,去看看师兄他们怎么样。” “知道了,师姐。” 玉竹走出几步,回头,景煦揉着肩膀,垂下眼眸。玉竹心想还真把他吓着了,以后别这么逗他了。 倒了城门,长佑正一边拿笔绘制着什么,一边给赵珣讲解。 玉竹无事,盯着城门进出的人。 长佑走到身边,“阿竹,怎么出来了?” “没事干,过来看看。师兄修补得怎么样了?” “今日便可完工。阿竹是有什么心事吗?”长佑关切道。 玉竹摆摆手,“也不是心事。之前景煦借了我一把剑,我给用坏了,想着自己铸一把还给他,正好他也在练风雪诀了。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说着,玉竹叹了口气。 “找材料的事不急,我可以……” 玉竹正听着,长佑忽然停下了,玉竹循着长佑的视线望去,是一位穿着藕色衣裙的女子。 她正进城,脚步比旁人稍慢些,肩膀耷拉着。 “阿罗?” 长佑呢喃出声,随即向那名女子走去,玉竹见状跟上。 女子似乎有所感应,向他们侧目,女子一时僵在原地,瞪大眼睛。等他们走近,女子才回神,惊疑道:“长……长佑大哥?” 长佑显然有几分激动,“是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重逢。” 二人相顾,眼里的欣喜很明显,却一时无言,有了几分尴尬。 “师兄,这位是?”玉竹问道。 “这是我的朋友,阿罗。” "一寸光阴一寸金"是起源于唐代的民间俗语,最早见于王贞白《白鹿洞二首·其一》,原句为"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后经《增广贤文》补入"寸金难买寸光阴"形成完整句式。——摘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故人重逢 第18章 灵族遗迹 “阿罗,这是我师妹,姓玉。” 嗯? 玉竹微微挑眉,浅笑道:“阿罗姑娘好。” 阿罗忙应:“玉姑娘好。” 长佑:“我记得阿罗家在平阳郡,怎么到芳草洲来了?” 他上下扫视阿罗,衣物虽整洁,但面上难掩疲态。 阿罗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是为了寻宝来的,却没想宝没寻到,先弄得一身伤。” 长佑立马关切道:“伤?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的,只是想找个地方落脚休息。” “那你先去吧,我暂住在白兰巷,如果有需要就来寻我。” 阿罗好似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点头,“白兰巷是吗?我记住了。” 说完,阿罗就走了。 看着阿罗渐渐走远,玉竹道:“师兄刚才……” 长佑一向是个体贴周全,故友重逢,又似乎路途不顺,依他的性子,怎么也得亲自带人安置好吧。 “我与阿罗百年多前相识,这些年从未再见,突然重逢,我不得不防。”长佑的目光仍停留在阿罗身上。 片刻后,他转向玉竹,缓缓道:“我是在洛海城遇见阿罗的。” 洛海城,原身被囚禁的地方,应天宗就是在那里救出原身和其他被囚之人。 “你怀疑阿罗也跟宁忤一样?” 经过仙顶阁改造的人,修炼多有后遗症。结合仙顶阁暗中种药之事,静舒猜测宁忤就是因此被要挟,成为仙顶阁的内应。静舒此次就是前往千嶂城,探查曾经被清洗的那批人是否有异。 那批人也是脱离魔窟依附仙门的,但都资质平平,很少有如玉竹,宁忤这样修炼有成。当初也没查出什么,只不过找个地方集中看管他们。 “没错。当年阿罗孤身回平阳,容貌娇艳又无修为,路上被不怀好意的人纠缠,我驱散了那些人。正好我受命驱魔,我二人便结伴而行。” 或许回忆起从前的经历,长佑脸上绽开一抹笑容,但又很快散去,“如今百年过去,她还是不是从前的阿罗,我并拿不准。” 玉竹一时默然,她没有出声安慰,因为她也觉得奇怪。 长佑还要修护城阵,玉竹一人回到小院。 刚进院门,便见景煦在舞剑,寒意凛冽的风雪诀在他的翻腾间少了肃杀,反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待景煦收剑时,玉竹仍微微蹙眉。 “师姐,可是我练得不对?” “嗯……没有,招无定式,你能将剑诀内化于心,练出适合自己的剑就好。” 玉竹充分发挥优秀教师因材施教的智慧,管它有没有杀意,能打就行。 景煦笑了笑,“那就好。不过——”话音一转,景煦带着愁色道:“我的境界已久久不动。” 玉竹轻笑一声,当他没经验,“这也不稀奇啊,有的境界要好几年才动,修为更高的几十年才动也有啊。” 景煦双眉紧锁,“但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感觉就差一点,就一点,我就能结丹了。” 闻此,玉竹也不由得深思,结丹是修炼元神的开始,意味着修炼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元神是淬炼神魂而来。 “可能是因为你神魂有缺吧。” 玉竹斟酌着把她的猜测告诉景煦,随后一拍脑袋,“我忘了问师兄他们有没有找到去神魂印的办法了。” 景煦轻轻把玉竹按在脑门的手拿下,“没事的,此事不急,若有办法,宗主肯定立马就通知了,是我冒进了。” 玉竹摆摆手,“不行,还是得问问。” 仙顶阁都冒出来了,景煦到底是不是琼芳仙尊复生也得尽快弄明白,就算不是,神魂修补好了,凭其天资,提升修为后也是应天宗的一大助力。 玉竹顺便也将阿罗的事告诉了景煦,让他平日多注意。 长佑回来后,玉竹问了有关神魂的事,长佑言,目前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宗主往各派去信,打听各派长老对此有没有了解。 百里氏的长生族长回信说,灵族的灵光圣人对神魂颇有研究,虽不知道应天宗究竟要做何事,但若找到灵光圣人留下的遗迹,有关神魂的事说不定能解决。 长佑修好阵法后就带着赵珣赴宴,和上次帮忙搜城的各家联络感情。当然,贾家除外。 玉竹这几天都没有再出门,不知道那位阿罗会不会找来。 景煦每日在街角买的花糕本来用来待客的,全进了玉竹的肚子。 这日下午,景煦又提着纸包回来。 玉竹趴在窗台,“梅花,桂花,菊花,桃花,今天又是什么花?” 这芳草洲还真是百花荟萃,管它什么时节的花,想它开都得开。 景煦失笑,“今天是茉莉花。” 他将花糕放在桌上,打开油纸,玉竹挪步桌前,欲捏块茉莉花糕尝尝,景煦伸手止住她。 “我刚才在巷口看见一个黄衣服的姑娘在张望,不知道是不是师姐说的阿罗姑娘。” 玉竹精神一震,来了? 理理衣裙,玉竹出现在巷口,果真看见一个黄色的身影。 “阿罗姑娘?” 玉竹唤道,看清面容后,脸上盈满笑意,“还真是你啊。家里人说外面有个好看的姑娘,我想着可能是你,就出来看看。” 阿罗脸上也露出一个笑,“玉姑娘。” 玉竹领着阿罗进屋,“我师兄现在不在,你要不等一会儿,他应该快回来了。” 景煦在屋里候着。 玉竹:“这就是我师弟,姓景,刚才就是他看见你的。” “景公子好。” 玉竹引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麻烦你稍等了。师兄快回来了。” 再次听到长佑不在,阿罗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却似乎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我此次是为辞行而来。” “啊?“ 玉竹目露惊讶,这就辞行了?她阴谋论了? 阿罗顿了顿,道:“之前我说来芳草洲寻宝,是因为传言堆云山有神族遗迹,来探一探。” 景煦站在一旁,听此,抬眼看向阿罗。 阿罗苦笑一声,接着道:“结果是我不自量力了,宝没寻到,还差点丢了命。” “人没事就好。”玉竹干巴巴地说。 “那我就告辞了。至于长佑大哥,可能我们的缘分也就止步于此了。”阿罗惆怅道,潋滟的眉目也好似蒙上一层浅雾。 美人忧愁总是让人怜惜的,正如此刻的玉竹。 她掏出传讯玉牌,准备给长佑传讯,“哎,别这样说嘛,我现在就叫师兄回来。” 就在此刻,玉竹收到长佑的传讯:阿竹,张家主请我品鉴一本阵法秘籍,今日不归。 玉竹握着传讯玉牌的手一滞,阿罗会意,道: “多谢玉姑娘好意,不必了。阿罗在此告别,望诸位日后保重。” 说完,阿罗提步转身,不再回头。 玉竹望着阿罗消失在门口,喃喃道:“怎么酸酸的?” 景煦凑过去,“茉莉花糕是甜的,师姐可以吃几块。” 玉竹扯平嘴角,没忍住白了景煦一眼,“煞风景!” 但玉竹还是转头向茉莉花糕了。 突然,院门传来动静,长佑跟赵珣走了进来。 玉竹眼里浮现疑惑,不是不回来吗? 看长佑的表情,一脸平静,看不出门道,再看赵珣,面色怪异。 “不是说要品鉴秘籍吗?”玉竹问道。 长佑不语,倒是赵珣开口道:“我和师傅在那位姑娘时就回来了。” “那……” 玉竹话还未出口,就听长佑道:“这几日在席间,我听到了不少关于神族遗迹的事。” 景煦也道:“我这几日出门也听到了。” 芳草洲地处两山夹击之处,西面是神壤山,东面有堆云山。最近来芳草洲的生人很多,都是冲着堆云山的神族遗迹来的,遗迹是灵族的一位铸剑师留下的,里面有很多难得一见的珍稀材料。有人从遗迹外围拿到了东西,证明了其真实性。 但遗迹机关重重,让人防不胜防,有人推测铸剑师防备如此森严,里面说不定有神级宝物。 铸剑师,珍惜材料,神级宝物,这吸引力拉满了呀。 玉竹冷笑一声,“呵,我前些日子在芳草洲找铸剑材料的事,有心人要是观察,也不是什么秘密吧?这不是设了个套等着我去钻吗?那阿……” 玉竹想说那阿罗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遗迹之事就是从她入芳草洲开始的,瞥见长佑又停嘴了,管她是不是阿罗,遗迹的事要传总能传到传到他们耳朵里。 “就算这是套,我们也不得不钻。”长佑语气淡然,丢下一道惊雷。 玉竹双手撑桌,俯身向前,直视长佑;“师兄你认真的吗?就我们几个人,如果真是陷阱,不仅要应对遗迹的危险,还要提防别人的迫害,有几条命够用啊!” 长佑撞上玉竹反对的目光,正色道:“早在初闻遗迹之时,我便告知师尊。此遗迹乃是灵族无刃剑君居所,而无刃剑君与灵光圣人交好,说不定能从其遗迹中窥见灵光圣人的遗迹。何况,若能寻到修复青霜,乃至风雪剑的材料,也值得一试。” 玉竹颓然地坐在凳子上,尽管冒险,但玉竹说不出任何理由驳斥长佑,尤其神魂之事,干系重大。 “放心,阿竹,我会尽力做好完全的安排。” 之后几天,长佑到处联络人,甚至亲自到堆云山查看遗迹。 玉竹也成天跑出去,向去过遗迹的人打探消息。 景煦和赵珣更是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终于,出发前夜,几人聚在一块商议。 灯火摇曳,一只飞蛾跌跌撞撞地在烛火周围盘旋,气氛沉闷。 玉竹受不了了,从灵力袋取出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屋子瞬间被明亮又柔和的白光照亮。 景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长佑也唇角带笑,“我已经集结了一批修为不错的修士,明日一早去往堆云山遗迹。你们就不用去了?” 第19章 遗迹之险 玉竹听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吟片刻后说:“景煦他俩可以不去,我得去。” 长佑不语,似在思索。 玉竹继续道:“师兄你能保证集结的修士一定没问题吗?而且那是剑尊遗迹,怎么也得有善剑之人吧,我还有宗主给的剑意,保命肯定没问题。” 看着玉竹坚定的眼神,长佑:“行,阿竹也去,但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此事敲定,玉竹也放松了些,“那当然了,我又不傻。” “师姐,我也要去。”景煦突然道,“我与师姐如今本就绑在一起,无法分割。再者我也有宗主剑意,可以自保。” 玉竹眼睛转了转,景煦其实也可以去,听说探过遗迹的人有不少都是筑基,去了,也能历练历练,但一切还得听师兄的。 “师兄,你说呢?” 长佑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半晌,说:“那就都去吧,景煦也一起进遗迹。阿珣练气,到时隐蔽气息,在外围等候,不可妄动。” 第二日,天蒙蒙亮,长佑、玉竹和景煦先行出发,在堆云山下与长佑召集的十几人汇合。 路上除了他们,还有三三两两,甚至独身而来的人。 赵珣收敛气息,隔了一段距离,跟在众人身后。 路上有人闲聊,说堆云山是无刃剑君铸剑之地,山上堆积的云是当年剑君淬火时铸剑池水蒸腾的雾气,不知当年剑君铸了多少剑,形成了如今堆云山经年不散的云雾。 越是上山,越觉山中湿意沁人,越是上山,越觉草木萧条。 遗迹入口在山腰,也幸好在山腰,若是在山顶,云缠雾绕,连人影都看不清。 入口是一个山洞,洞口山石散落一地,缺口还正新鲜,看起来是最近才被人破开。 玉竹一行人到的时候,有五个人正好出来,个个衣发杂乱,狼狈不堪,身上还有被利器割过的伤痕。 看来是排到夜间进遗迹了。没错,进这遗迹还要排队,早前有修为低的跟在修为高的后捡漏,之后再进遗迹的修士就会设法下禁制,也不能完全挡住别人,但能拖一会儿也是好的。 有人朝他们搭话,“怎么样啊?晚上这遗迹是不是好过一些?” 他们之中有人啐了一口,“有什么好过的?人少了,那些剑招落到你身上不就多了?你们人多胜算还大些。” 撂下一句,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道友们,你们也听见了,人多胜算大,要不我们两个跟你们一起进去吧。” “对啊,道友们,我们也跟你们一起进去吧。” “我能不能也一起啊?” 在玉竹他们队伍之外的几组修士开口道,剩下的没开口,但眼神中的意思也很明显。 通过早先的观察,长佑大致推测出人越多受伤的机率越小,所以才临时组建了一只十几人的队伍,实际上长佑并不能完全掌控这支队伍。 除长佑的队伍外,剩下的也有十几人,修为差距不知道,但人数倒是旗鼓相当。 不愿没正式进入遗迹前就产生消耗,队伍一下扩大到近三十人。 长佑要在洞口设下禁制,玉竹和景煦也借此落到队伍最后。 玉竹借着景煦身形的遮掩,先嗑了半瓶回元丹,“方才开口要加入我们的那几人要格外注意。” “嗯。”景煦低低应道。 长佑布完阵后,没有将他的玄笔收回去,玉竹二人也将剑召出,紧握在手。 进入洞口是一节黑黢黢的通道。 玉竹三人慢慢往前走,洞外的日光渐渐消失,约百步,前方隐约出现光亮。 众人精神一震,加快了脚步,进入了一间石室。 这遗迹就是由几间石室依次联通,由于先前搜集的情报,玉竹三人顺利到达了第三间石室,也是这几日来修士们接连折戟的石室。 大家都猜测第三间石室之后就是最后一间石室。 此时,除玉竹三人外,还有十三人,既有原先组建的队伍中人,又有后来加入的修士。 到了第三间石室的门,放眼一看,除了墙上的雕刻和裂缝,室内一无所有。 玉竹仔细看了看雕刻,从细枝末节处看出刻的是铸剑之法,只是这些雕刻被人毁了,其关键之处不得而知。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众人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根据之前的情报,这一层会出现风刃,不知道哪里来的风,穿过墙上的缝隙就形成了无数风刃。 到了这一步,众人皆有些畏缩,挤在门口,迟迟没有迈步。 玉竹坠在最后,又吞了半瓶回元丹。其实她现在感觉很好,神魂印没有动静,饮血虫也没有动静。 三人对视一眼,率先抬脚,一踏入石室,呼号的风声便响起,一道道风刃扑面而来。 玉竹几人拿着武器抵挡,虽不至于受伤,但也寸步难进。 玉竹落后一步,左手往墙上的缝隙掷入一把云冰珠并催动,缝隙瞬间被冻结。见有效,她有接连掷出几把珠子,但也因为躲闪不及,左臂被风刃割出几道血痕。 风刃减少,门口的人也开始行动了,只剩四人还在观望。人数增加,玉竹他们很快就到了石室中央。 咔嚓!咔嚓! 连续几声,缝隙的冰被风撞碎了,风刃又密集起来。 长佑退到众人形成的保护圈中,玄笔在虚空中绘出阵法,抬手一压,繁复的阵法图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金光,随即一道道浅金色的灵力像墨水被人蘸取画上四面墙壁,当灵力触及顶端,风声霎停。 玉竹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又快速收起。 “道友好阵法!”有人恭维道。 “还要多谢诸位掩护我到石室中央。这阵法撑不了多久,我们还是赶快找到下一间石室吧。”长佑淡淡道。 说来也怪,之前的石室门都很明显,这间却没有门。众人只得收起武器,勘察每一寸石壁,找到机关。 长佑在中间监察着阵法,玉竹和景煦一左一右挨在一起,手掌覆上灵力,抚过石壁。 “不好!” 长佑忽然惊呼,玉竹猛然向右侧头看向他,“洞口的禁制被人……” 余光瞥见一只手朝景煦推去,玉竹连忙拽过景煦,旋身用左臂格挡,却不想,又来一掌将玉竹拍至墙壁。 坚硬的石壁,玉竹后背狠狠撞上本应传来剧痛,却感觉跌入了泥沼。 “师姐!” 只听见景煦一声呼喊,玉竹便眼前一黑。 啪一声,玉竹从一面石壁飞出,跌坐在地面。 忽然,体内的神魂印躁动起来,好像要跳出玉竹的身体,丹田处好像有凿子在凿一般疼。玉竹捂着肚子不住翻滚,若是她此时内视丹田就能发现她的元婴此刻也在哀嚎不止。 玉竹强忍着剧痛打坐,运转灵力,静气凝神,慢慢地,疼痛消失了。 玉竹拧眉查看此屋,地面沿着墙角被画了一道暗红的痕迹,用手指摸了摸,是血,似乎有人用血布了一个阵,一个作用于元神的阵,也能作用于神魂。 玉竹脸色冷下来,这是针对景煦的。 玉竹敲了敲石壁,触感坚硬,仿佛刚才的柔软只是幻觉。环顾四周,玉竹释放灵力感受,这似乎是一间密室? 玉竹召出剑,注上灵力,朝她掉进来的石壁一劈,石壁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玉竹来了精神,欲再劈几剑。 她刚抬手,一阵威压突然压下,玉竹只好用剑杵地半跪着,手不自觉抓紧了剑柄,五脏六腑似乎被一块巨石碾压。 玉竹运转灵力,将灵力布满身体,与这股威压抵抗。不知过了多久,玉竹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威压仍在,玉竹的灵力却要消耗殆尽,她满头大汗,紧咬下唇。 实在忍不住,玉竹浑身一颤,长剑脱手,向前倒去,头抵石壁跪靠着。 突然,威压消失,一道悲悯的声音传入玉竹耳里:剑道生杀戮,归处在无刃。 玉竹看向地上的长剑,片刻,试探着捡起它,果不其然那股威压又来了,玉竹立刻松手。 玉竹被气笑了,一个剑尊,一个铸剑师,最后留给他人的忠告居然是无刃,是丢掉手中的剑。 玉竹又嗑了半瓶丹药回血,然后观察面前的墙壁,她体内的神魂印似乎对这面墙有所感应。玉竹细细抚摸,果然发现一处略微粗糙,还感受到些微的灵力残留,似乎有人刻了字,又被磨掉。 玉竹试着将字慢慢复原,果然有几句话:此灵族子,枉称剑尊,劝人弃剑,犹如弃命,后来者不可从之。要离此地,唯上可通。落款百里寒英。 玉竹扬扬眉,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居然敢瞧不起修仙界信仰灵族,这百里寒英也挺狂妄。最令玉竹惊讶的是百里氏的人居然也会贬损灵族,他们不是灵族的脑残粉吗? 事不宜迟,找到出去的方法就好。 玉竹挥手,想将剑收回灵力袋,剑却纹丝不动。她只能弃剑,腾空而起,似乎又穿过了一片泥沼,玉竹出现在了水底。 玉竹立即施展避水术,游上岸。 原来这堆云山山顶是一片湖泊,或许这湖泊就是无刃剑尊昔年铸剑的淬火池。 玉竹无心多看,急忙下山,不知道景煦跟师兄怎么样了? 还未回到遗迹入口,玉竹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砰!景煦被一黑袍修士的掌风击飞在地。 黑袍修士掌成爪形推出,灰色的魔力同样凝成爪扑向景煦,景煦及时甩出宗主的剑意,倒是将魔爪击散,甚至还有余力攻向黑袍修士。 黑袍修士轻松避过,准备再次攻向景煦,忽然动作一顿,蓦地转身。 原是玉竹展开了蜃境阵。 第20章 幼时记忆 晶蓝灵力瞬间从玉竹脚下蔓延至黑袍修士,地面随之结冰。 玉竹用蜃境阵将黑袍修士暂困住,“景煦快走!” “哼,想逃?”黑袍修士轻笑出声,复又压下嗓子:“还不出来吗?” “还不出来吗?” 十岁的玉竹躲在一处茂密草丛中,离她不远的地方忽然一个黑影,如是说道。 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突然带她跑出镇子,给她系上了一枚平安扣,叮嘱她躲好,就不见了。 她攥着平安扣瑟瑟发抖,憋住原本就细微的抽泣声,但她觉得那个男人肯定早就听见了。 唰! 一把滴血的重剑直直指在她的眉心,她惊惶地睁大眼睛,面前的是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 男人的身影与眼前的黑袍修士重叠,听见相似的话语,玉竹像被雷劈一般呆滞在原地。 “还不出来吗?郑绮,去把那小子抓住。” 玉竹猛然回神,果然见侧方闪现出一灰衣女子飞向景煦。 玉竹狠狠皱眉,她刚才没有发现郑绮的存在,蜃境阵没有困住她,玉竹足尖一点,想要拦住郑绮。 一道凌厉掌风拦截了她,玉竹翻个筋斗避过。 “就让我来试一试琼芳仙尊亲传弟子的功力。”黑袍修士不怀好意道。 蜃境阵幻化的冰刺冰棱,被黑袍轻易打散,她完全到不了景煦身边。 一股强烈的窥视感笼罩玉竹,黑袍修士牵起嘴角,“不愧是琼芳的徒弟,元婴就能有此作为。” 玉竹咽下喉头的腥甜,心下大惊,能看透她的境界,他的修为恐怕在她之上,完了,这下真要折在这里了。 玉竹掏出云冰珠和各种符篆抛向黑袍修士,只求能再拖延一会儿。 另一边,景煦经过先前被黑袍修士的碾压,已是强弩之末。 郑绮往玉竹跟黑袍修士处看了一眼,结冰的地面出现一道道长长的裂痕,蜃境阵马上就破了。 郑绮指间出现四支泛着银光的短箭,信手一挥,短箭排成一列射向景煦。 景煦横剑抵挡,但几息之后便支撑不住,被箭矢推后数丈,撞在山壁,发出一声巨大的砰响,撞落一阵山石碎屑。 扬尘散去,玉竹也已被黑袍修士拍飞在地。 “抓住了。”郑绮冷冷道。 玉竹摊在地上看向景煦,他已经被几根银链绑成了粽子样。 玉竹手肘撑地,挣扎着起身,目光掠过洞口,又失力般倒在地上。 黑袍修士见此,跃至景煦身前,伸手欲抓住景煦的衣领。 一道金刃倏忽而至,剜去黑袍修士半只手掌。 玉竹趁机跃起,撒出一把云冰珠,冻住黑袍修士和郑绮,将景煦拉出那二人身前。 云冰珠奈何不了二人,二人运转魔力,冰顷刻间应声碎掉。 郑绮侧头看向遗迹洞口,长佑半身血衣走出来。 长佑面色凝重,持笔向二人丢出一个个阵法。 爆破声四起,玉竹捡回景煦的剑,将景煦带进洞口,先给他灌了一瓶丹药,在用剑劈断他身上的银链。 剑刃与银链相撞,溅起火花。 咔咔,银链断了,剑也断了。 玉竹抹去唇边的血迹,将剑扔在一旁,走出洞口。 此时,长佑挡在洞口前,与二人对峙。 郑绮立在树冠,握弓射出一道道流光,掩护黑袍的进攻。 长佑不显势弱,笔尖龙飞凤舞。 虽然两方之间一时僵持住了,但长佑唇角还是流下一道血迹。 玉竹苍白着一张脸,紧皱眉头,拿出一枚空的云冰珠,双手结印,强咬牙关,将自己所有灵力化作一道风雪剑意注入珠内。 黑袍不停出掌,一股股浓黑的魔力涌向长佑。 玉竹向黑袍射出那颗云冰珠。 “雕虫小技。”黑袍淡然挥袖。 岂料云冰珠顿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劲风裹挟着飞雪向黑袍和郑绮迎面扑去。首当其冲的黑袍被吹刮得不由得闭上了眼,玉竹立刻掷出宗主的剑意玉牌。 黑袍不察,被剑意劈个正着,郑绮飞身接住他。 “还要来吗?我手中不止一道化神剑意。”玉竹面无表情,手里捏着飞回的剑意玉牌。 黑袍顿住,良久,深吸一口气,“先走!” 二人消失不见。 噗——玉竹喷出一口血,温热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再次将衣襟染红。 玉竹脚下一软,幸好长佑及时扶住。 长佑半拖半扶,将玉竹扶到景煦旁边的山壁靠着,给她灌了一瓶丹药。 长佑面色些微发白,“百草寨的秘法没有用吗?” “有啊……之前我就昏过去了,现在……我还醒着呢。”玉竹颤着声音道。 长佑低骂一声,“还不如昏过去呢。” “哈——咳!” 头次见长佑失态,玉竹不由得笑出声,结果牵动胸腹,引起疼痛。 玉竹按着胸口,那黑袍真狠啊,打得她胸骨都要碎了。 玉竹微微偏头看向景煦,长佑又给景煦喂了一瓶药,正在给他输灵力,景煦的面色看起来好了点。 长佑给他俩设下阵法,“阿珣到现在都没消息,我先去看看她,再回来接你们。” “嗯。”玉竹有气无力应到。 体内的魔力汹涌着,想要占据灵力耗尽空出来的地盘,神魂印发动,不顾一切地压制魔力。 忍住,一定要忍住,之前走火入魔差点毁了落白居,这次景煦在旁边,别把他给弄死了。 玉竹闭上眼,紧紧抓着衣服,蜷成一团,时不时发出一声痛哼,下唇血肉模糊,不知道是新咬破流的血还是之前受伤留的血。 浑浑噩噩间,玉竹感觉有人掐住了她的两颊,缓慢施力。 玉竹突然紧绷,又顺从张开嘴,一粒药丸被推入唇间,她下意识咽下。 是药丸不是药汁? 手腕被握住,一道涓涓细流慢慢进入玉竹的筋脉。 玉竹勉力撑开眼皮,是景煦。 玉竹手腕微动,却无力拿开。 “师姐,我已经恢复大半了,给你渡点灵力没关系的。”景煦低声说。 “哦,那你……”玉竹嘴唇翕张,后面的话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说出来没有。 “嗯,我知道。”景煦温声应道。 景煦把玉竹背上,“长佑师兄传讯说那批人已经走了,赵珣被他们放到,他在不远处等我们,我背师姐下山。师姐若是疼得受不住,还是可以咬我。” 下山的路不算平坦,没有法术加持,玉竹伏在景煦背上,感觉坐在了一个晃晃悠悠的摇篮里,渐渐昏沉。 玉竹知道她陷入了原身的记忆之中,以原身的视角经历着一切。 她在院中整理草药,母亲慌张跑回家,扯着她往外跑,一直跑到天都黑了,母亲把她塞进一丛杂草,戴上平安扣,就又转身回了原路。 母亲要回去救路上遇到的一对母女,不久前那位妇人向母亲求救,母亲没有应答。 玉竹知道,母亲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她盯着母亲的背影,期望她能够回一次头。 之前玉竹回忆时,原身母亲的脸总不清晰。 像是知道玉竹心中所想,原身母亲停住了,然后回头。 玉竹浑身一僵,妈妈,那是她的妈妈!她跟她妈妈长得一样,那就是她的妈妈! 玉竹想要冲出去,冲出去抱住她,可却像被禁锢在原地,动不了一分一毫,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娘……娘……妈,妈妈……” 背上传来微弱的声音,景煦忽觉脖颈间有一处淡淡的湿意,湿意不断加深,景煦停住了脚步。 “下雨了?” 感觉到脸上的湿润,玉竹轻声问道。 恰好此时,有雨滴下,落在景煦脸上,他抬头,一层乌云覆天。堆云山长年云雾环绕,时有阵雨。 “对,下雨了。” 景煦抓紧玉竹,继续往前走。 雨淅沥沥地下,不大不小,但能让人有所察觉。 没走多久,就看见了长佑跟赵珣。 跟景煦不同,他们二人各自撑了一把伞。 长佑见状,弹指在景煦和玉竹头上展开一个灵力罩。 感觉脖颈处的湿意不再扩大,景煦没有推辞,他确实没有多余的灵力了。 玉竹睁眼时已回到白兰巷的小院,体内的魔力已然平息,神魂印也安静下来,她眼神迷茫地望着顶上的床帐。 原身的母亲跟她妈妈长得一样,那她们是一个人吗? 还有那个黑袍修士,是抓走原身屠杀小镇的人吗? 可他们两个的脸不一样,但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一样的,用了易颜术吗? 玉竹闭上眼,在脑海中仔细对比二人。 有人推门而进,玉竹也没有睁开眼。 直到他握住玉竹手腕,丝丝缕缕的灵力流入玉竹筋脉。 “你灵力很多吗?” 景煦视线从玉竹手腕挪到脸上,见玉竹正觑着他。 景煦微微一笑,“师姐你醒了。我已经恢复好了。” 仍旧握着玉竹手腕渡灵力。 玉竹呼出一口气,懒得说他。 一会儿,景煦渡完灵力松开手,掌心擦过玉竹手背,带来一阵细细的痒意。 玉竹不自觉微屈手指,突然灵光一闪,抓住景煦的手腕。 景煦愣了愣,摊开手,任由她瞧。 修士修炼后身体机能会加强,使用一般的武器难以留下痕迹,但如果长期使用蕴含灵气或魔气的物件,身体上还是会留下痕迹。 玉竹脑中浮现出那个黑袍修士出掌的动作,他的的掌心便覆有厚茧,他极有可能惯用重剑。 玉竹放开景煦的手,对上他平静的双眸。 “哈,你练剑真努力啊,手都磨出茧了。” 景煦收回手,“我手中的茧磨到师姐了?” 玉竹坐起身,连说,“没有没有,就是我这些年比较少练剑,茧子都消没了,有些怀念从前辛苦练剑的日子。”说着,玉竹张开自己的手。 景煦瞧了瞧,手心白嫩,骨肉匀停,看起来确实不像长期练剑的样子,可这只手却能一次又一次挥剑击退敌人。 “对了!”玉竹收回手掌,“遗迹里的好东西应该都被我师尊拿走了,石室里什么都没有。” 玉竹也是后来才想起百里寒英就是琼芳仙尊的名讳。 提到琼芳,景煦抿了抿唇,他们都猜到那黑袍修士是为何而来了。不知道哪里泄露了消息,他们是来验证景煦的神魂是否有问题的。 玉竹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又见景煦敛下眉眼,压低声音问:“景煦,你是不是不希望自己是琼芳仙尊啊?” 第21章 郑绮阿罗 景煦抬眼对上玉竹的眸子,“我以景煦的身份生活了十八年,从牙牙学语到如今,我有我的家人、师长,我的一切都是属于景煦的,怎么会是另一个人的呢?” “师姐是琼芳仙尊的弟子,在其座下百年,定然了解仙尊。那师姐觉得我会是琼芳仙尊吗?” 玉竹沉默了,在她的记忆里,琼芳仙尊是一个严厉的师傅,负责的宗主,是应天宗人的白月光,为拯救修仙界而死。 对……原身这个弟子也还算不错。 可要说景煦是不是他—— “我觉得你跟琼芳仙尊是两个人,你们的记忆、经历完全是分隔的。只不过你们可能会有同一缕神魂,但聚魂灯的作用我们都不清楚,没准儿你的神魂完整后你俩记忆融合了呢?” 玉竹左右各伸出一根手指并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这么想还真是很难搞,我是谁这个问题在修仙界确实不好回答。” “不好回答就不回答了,反正我现在清楚明白地知道,我是景煦,是……” 是师姐的师弟,可这半句话景煦没有出口,只是笑笑结束。 在应天宗,玉竹有很多像景煦这样的师弟,张师弟、王师弟、李师弟,大家因为礼节以师姐弟相称,但只有拜在同一个师傅的名下,才是真真正正的师姐弟。 玉竹神魂印反噬结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长佑修为最高,受伤最轻,趁此期间,他又去了一次堆云山,确认了最后那间石室的阵法,可探神魂。 小院里,玉竹、景煦和长佑三人围坐。 长佑以回程准备为由头支开了赵珣,有些事她不需要知道。 目前关于景煦神魂一事只有除他们三人外,只有宗主和静舒知道,而那伙人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景煦,他们为什么会关注他呢。 三人陷入沉思。 “会不会是百里氏?宗主把聚魂灯归还百里氏,百里氏猜到了宗主有复生师尊的想法。”玉竹开口。 不然玉竹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漏了马脚,让人注意到景煦。 “阿竹说的有道理,百里氏的嫌疑确实很大,但他们如此行事的理由是什么?此事还得禀告宗主,看宗主安排。” “那日在堆云山的人依然是仙顶阁,对吗?”玉竹问。 “对!”长佑跟景煦齐声道。 那日,玉竹被推入最后一间石室后,其余人便开始攻向景煦。 长佑拦住他们,让景煦先行离开遗迹。没想到那群人很是奇怪,长佑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境界不如他,但他还是和他们缠斗了好一会儿,甚至他们还使用了魔力。 据玉竹他们所知,能同时使用灵力和魔力的便是仙顶阁的人了。 “我也发觉了,交手的这些仙顶阁人的修为似乎比他们的境界还要强一些,是因为他们被改造过的原因吗?”玉竹垂眸道。 长佑:“或许吧。” 玉竹勾起唇角,“如果仙顶阁背后之人是百里氏,那可就有意思了。” 灵族的拥趸居然会研究修魔之事。 正事说完了,玉竹伸了伸懒腰,回房准备收拾东西回宗。 “我请平阳郡的宗门查了查阿罗,今日收到回讯。”长佑突然开口,“一百多年前平阳郡确实有个小名叫阿罗的女孩失踪,其名郑绮。” 郑绮? 玉竹蓦地扭头看向长佑。 “仙顶阁恐怕也善换颜,今后你们要多加注意。” 长佑避开玉竹的眼神,微微仰头,看向天际飞过的一行白鹭。 白鹭徐徐降落在一处水湾。 “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白鹭低垂饮水的长颈一抖,侧首向岸。 一灰衣女子挺直脊背站在岸边,正是郑绮,黑袍修士就在不远处盘膝而坐。 “景煦的神魂都没查探到,凭什么给你?”黑袍道。 郑绮鼻间发出轻嗤,“遗迹,传言,探魂的阵法我都做了,我还不够配合吗?是你们的人出了岔子,没把景煦推入阵法。” 黑袍一梗,“总之,阁主的命令没完成,不能给你。” 郑绮闭了闭眼,道:“虽然景煦的神魂没探到,但我觉得你们猜想是对的。” “什么意思?” 郑绮伸手,“给我。” 黑袍挥袖,一个木匣子落入郑绮手中。 郑绮检查后,道:“你跟玉竹交手,什么感觉?当初可是能剑斩元婴魔将的琼芳亲传弟子,对付你不说易如反掌,怎么也能有来有回吧,却还要靠化神剑意吓退你。” 郑绮话中的轻慢让黑袍脸色一沉,但他仍然仔细回忆与玉竹交手时的细节。 “她一直在拖延我,到最后才出风雪诀,她的力量被压制了?” 郑绮颔首,“听闻十八年前,玉竹在取魔晶石时与魔兽一战,走火入魔,从此销声匿迹。可她如今好好的,现在想来,琼芳当年或许用自己的神魂压住了她的力量。如此,聚魂灯才有用武之地,不是吗?” 黑袍起身,“若真如此,景煦你们不能动。” 郑绮轻笑一声,“这可不归我管。” 黑袍没有说话,飞身离去。 “明天你想去落白居看看吗?” 回到应天宗,汇报完这一路发生的事,太阳已经落山。 玉竹站在青瑶苑前问景煦。 景煦愣了愣,“好啊。” 翌日,玉竹和景煦立在落白居前。 玉竹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大门应声而开。 二人踏入居内,玉竹直直奔往库房,印象中师尊所有材料珍宝都堆在那里。 玉竹快速浏览库房,没有像是从无刃剑君遗迹中得来的东西,也没有能修补青霜的材料,倒是有块玄铁适合给景煦铸剑。 玉竹有些失望,随便挑了把不错的剑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 玉竹回到厅堂,见景煦盯着院子出神,“怎么?你不会真的有什么似曾相识之感?” 景煦回神,“确实有这种感觉。” 玉竹也看向院子,摸着下巴道:“看起来跟琳琅苑的布局有些像,说不定是宗主搞的鬼。” 景煦失笑,“宗主不必如此吧?” “可能吧。”玉竹耸耸肩,“库房没有遗迹的东西,我们去书房看看那些书有没有记录。” 二人来到书房,刚好两座书架,各式各样的书籍摆的满满的,刚好一人一座。 幸好玉竹有先见之明,叫了景煦一起来。 玉竹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最底下开始翻阅,景煦则是站在另一座书架前,从最上面一层开始看。 不知翻了多久,玉竹看的头昏脑涨,大字型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盯着房顶。 “师姐找到了。” 景煦跨步过来,半跪在玉竹旁边,玉竹张开掌心,他将一卷木简放在其上。 玉竹坐起身子打开,景煦矮身靠近,指着一处给她念:“‘吾与灵光私交甚笃,吾居堆云,彼住漫蝶’,这个漫蝶说不定就是灵光遗迹所在之处。” 景煦的呼吸洒在玉竹耳廓,泛起细细的痒,她腾地一下站起,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你说的没错,我们赶快告诉师兄吧。” 景煦也随之起身,“好。” 二人走出厅堂,景煦忽然停住脚步,望向屋檐,“师姐不是说落白居也有一只风铃吗?” 玉竹一怔,“那只风铃被我打碎了。” 见玉竹有些低落,景煦安慰道:“没关系,师姐还会有新的风铃。” “没事。” 玉竹笑笑,继续往前走。 落白居的风铃叫寂风铃,风吹是不会响的,就算玉竹用灵力弹它时,也偶尔才会响。 当初是玉竹把它从库房拿出来,挂在檐下,最后居然被她打碎了。 玉竹摇摇头,什么被她打碎了,明明是原身打碎的,最近她老是分不清原身做的事和她自己做的事,穿越久了会有记忆错乱吗? 回到青瑶苑,玉竹将落白居的发现传讯长佑。 过了一会儿,长佑叫玉竹跟景煦去应天殿。 玉竹出门,顺手弹了檐下碧色风铃一指。 泠泠声还未停下,玉竹已拉开苑门,门外便是一身天青锦袍的景煦。 好像自芳草洲过后,他一直都是高马尾。 “我还想去叫你呢,没想到你已经在等我了。” 玉竹走到景煦身旁,他弯了弯唇没有说话。 二人很快到了应天殿。 宗主坐在上首,开门见山道:“漫蝶指的是漫蝶谷,是万灯城外的一处山谷。你们二人明日便启程去漫蝶谷。” 玉竹瞪大双眼:“明日?就我们两个人吗?” 宗主点头,“没错。现在景煦的身份已经引起暗处之人的怀疑,其境界又停滞,修补神魂宜早不宜迟。” “明日我会派长佑亲去百里,就景煦和无刃遗迹之事问责百里氏,并向各门派昭告仙顶阁的恶行,讨伐仙顶阁。无论仙顶阁背后是不是百里氏,这段时间都会焦头烂额。” “你们就趁此机会乔装下山,我会让人假扮你们参与追查仙顶阁的行动,吸引视线。如今在万灯城附近的弟子,我也会让他们慢慢转移到万灯城协助你们。” 宗主噼里啪啦一顿话,砸得玉竹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可……” “玉竹,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你其实比你想象中更强大,宗门会为你们争取最大的时间。” 玉竹嘴唇反复张开又闭上,“好。” “你们出去吧,景煦留下。”宗主道。 玉竹和长佑离开应天殿,撞上长佑的眼神,玉竹无奈一笑。 “师兄,你别那种表情,好像我明天就要死了。” 长佑皱眉,没忍住敲了玉竹脑门一下,“胡说八道些什么!” “嗷!” 玉竹故意捂着脑袋惨叫,眯着眼见长佑仍板着脸,悻悻地放下手。 “师兄,那日的黑袍修士杀了我母亲,我要尽快摆脱神魂印的压制,才能报仇。”玉竹握紧拳头。 长佑叹了口气,“阿竹,你还是你以前的样子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玉竹身形一僵,“以前?在师兄眼里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第22章 又见邵载焕 “你以前?” 长佑眼前浮现出一个清瘦的高束马尾的女子,昼夜不停地在练武场挥剑。 “你以前修炼可刻苦了,是风雪诀练的最好的弟子,也因此成为师伯的弟子,得其亲自教导。” 长佑想起拜师那日,旁观的弟子都兴奋不已,她却一如既往地神情淡然,只在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 “我们是你拜师后才熟络起来的。拜师后你仍刻苦修炼,做任务时总冲在最前头。一个人时经常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和其他人在一起时,也能说笑几句,多了几分人气。” 长佑想着,不禁笑了一声,复又叹口气,“所以我总觉着你要在人堆里去,可现在,你又跟从前一样总是受伤,我又觉着一直待在宗门也挺好的。” 玉竹忽然喉间干涩,咽了咽唾沫,半晌,道:“师兄道法课学的都忘了?世间事物本就有两面,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长佑轻笑,“阿竹豁达,是师兄着相了。” “时候不早,我先去忙了。你要等景煦吗?” 玉竹犹豫一瞬,“嗯……等等吧。” 长佑离开。 玉竹抬头望天,还是同样的平静的蔚蓝天空,不曾变过,那看它的人是不是也还是同一个人呢? 玉竹倚在柱子上,神思也同天边的浮云一道飘远。 “师姐?” 景煦不知何时出来了,神色是一贯的温和,但玉竹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 “这么久,宗主跟你说什么了?” 景煦没有反应,闷头往前走。 “景煦?” 玉竹扯扯他袖子,扯回景煦的思绪。 景煦侧头看她,“怎么了?师姐。”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宗主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家里又送了东西到宗里,宗主说此行若是顺利结束,我可归家一趟。” “回家?那你怎么……好像不高兴。”玉竹声音渐弱。 “没有,我只是担心。” 玉竹大步往前走,“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担心了。” “对了!” 玉竹笑着转头看向景煦,“之前为了离开遗迹,我把你的剑丢那里了,你用的那把也断了。我在落白居找到一块材料,铸剑的话应该会适合你现在用,我待会儿就去把它锻出来。” 景煦一愣,“师姐不必如此麻烦,我随便拿一把就是。” 玉竹摆摆手,“不麻烦,练剑初期是这样的。我当年……我当年也废了好几把剑,后面练得还行了才有的青霜。” 景煦唇线崩紧,片刻后笑道:“那多谢师姐了。” “此事毕,师姐想去勘州看看吗?” 玉竹秀眉微挑,景煦继续道:“若是师姐想,不妨同我一起去一次勘州,勘州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我得想想,现在我该去铸剑堂了。” 景煦跟在玉竹身后来到铸剑堂。 铸剑要用灵力,明日他们就要去往万灯城,玉竹打消了自己铸剑的念头,将材料交给铸剑堂的弟子,仔细沟通后由他铸剑。 玉竹在旁盯着,在剑体淬火前,弹入几道青蓝灵光,这可以增强此剑的寒性,有益于风雪诀的发挥。 铸剑的弟子手艺极好,很快一把剑锋闪着微蓝光彩的剑就铸好了。 玉竹检查后,将剑递给景煦。 景煦接过,凝视良久,道:“师姐不给这剑取个名字?” “取名就不必了,这剑你也用不了多久,只是过渡期用用。而且,我们一般都给最后能用一辈子的剑取名。”玉竹解释道。 “如此。” 第二日,长佑启程去往百里氏。 百里氏在水华仙岛。 水华仙岛名副其实的一座悬空之岛,能从东北海岸经东飘到南海岸,再飘回去。一百年前,百里氏族长因监守狴犴峡,将岛停在东北海岸,不再移动。 玉竹和景煦幻化成另外的模样下山,他们轮流御剑,午时到了万灯城。 应天宗其他弟子还没到齐。景煦依然在最好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休整一下,等待他们。 玉竹走上楼梯,忽然又听闻客栈掌柜谄媚道:“邵公子回来啦,我……” 玉竹眉心一跳,这话怎么好像听过,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松松散散的头发,松松垮垮的衣服,还是那样放荡不羁。 邵载焕怎么在这里? 邵载焕若有所感,将要侧头看他们,玉竹连忙转头拉着身后的景煦上楼。 邵载焕眯着眼睛盯着楼梯上的两道身影消失在拐角。 玉竹拉着景煦进了房间,迫不及待道:“邵载焕竟然也在这里!” 先前在芳草洲时,邵载焕不知何时悄然离开了,本来打算问问他怎么会跑去调查芳草洲的也没找到机会。 景煦忧心忡忡道:“希望他不是去漫蝶谷。” “应该不是吧。千嶂城离这不远,他可能只是回千嶂城,在这里歇脚吧。”玉竹干巴巴道。 “景煦你个乌鸦嘴。” 万灯城外,去漫蝶谷的路上,玉竹和景煦远远就瞧见一紫衣劲装的男子跃空而行, 不是邵载焕,又是谁? 快速前进的邵载焕突然停了下来,回首直直看向了他们——然后,看到了好大一堆人,似乎被惊到了,往下跌一段。 玉竹闭上眼,看看人家,孤身闯漫蝶谷,而她,身后足足有二十几人。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安全,万灯城附近执行任务的应天宗弟子都赶来了,他们在城外汇合,走了不到二十里,就发现邵载焕在前面。 等他们到邵载焕面前,玉竹无视邵载焕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带领队伍径直跃过他。 邵载焕笑容消失,又闪到玉竹身旁,与她并排。 “我特意在此处等仙子,仙子居然不理我,真是让人伤心。”邵载焕装腔作怪道。 玉竹:“……” 邵载焕扫了一眼后面的人,“仙子也是要去漫蝶谷?好心提醒仙子一句,这么多人可不一定都能进去呢。” 玉竹跟景煦对视一眼。 “多谢公子提醒。”玉竹只是硬邦邦地道谢。 邵载焕幽怨地叹了一口气,“仙子不相信我就算了。那我就先行一步,离开这个伤心地了。” 说完,他足尖点地,跃出老远,一下消失在玉竹视线中。 因为跟着一大帮人,玉竹她们的脚程要慢一些。 到达漫蝶谷入口,不见邵载焕。 玉竹他们做好准备,踏入谷内。 一进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花海,整个山谷腹地像铺了一块鲜花织成的五彩斑斓的毯子。鼻间充斥着甜蜜的花香,似乎要教人醉了,众人情不自禁往前走。 突然,空气中传来震颤的声音。 “那是……蝗虫吗?” 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东西飞过来。 “蝴蝶,是蝴蝶!” 这蝴蝶也太多了吧,密密麻麻,像一堵墙,也像一张网,朝众人罩过来。 众人召出武器抵挡,可武器一接触蝴蝶就穿透了它们的身子,并没有留下伤害。 反而蝴蝶飞过,翅膀扇动,洒落下五光十色的磷粉。 蝴蝶像一阵风刮过,干扰了众人视线,等在睁眼时,他们惊讶地发现,玉竹跟景煦不见了。 玉竹跟景煦睁眼时,倒是发现他们还在原地,只是花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 “神魂有疾者,入内诊治。”景煦低声道。 玉竹循着景煦目光看去,原来不远处有一块石头,用墨笔草草写着这句话,在望远一些,有几间草庐立在远处。 玉竹:“那我们走吧。” 二人握紧了剑,提防着周围往前走。 草庐门紧闭,景煦敲了敲门,随即听见脚步声。 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被人拉开,邵载焕一脸不耐站在门内。 见到他们,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我觉得熟悉,是你们啊!” 玉竹一愣,反应过来,他们进了这方遗迹,身上的幻术就失效了。 邵载焕睨着他们,哼笑一声,“你俩神魂都有问题?一病还病一对儿啊。” 玉竹沉下眉眼,猛推他一把,跨步进门,景煦紧随其后,肩膀狠狠撞了邵载焕一下,只听得他一声闷哼。 堂前,一个鹤发童颜的男子坐在堂前一张桌子后。 “这是灵光圣人?”玉竹轻声问景煦 景煦摇头,皱眉盯着他,灵光圣人是灵族,早已飞升,不该还在此处。 “二位可要看诊?”男子声音空灵悦耳。 玉竹答:“是,有劳……圣人。” “那就请这位先来吧。”灵光笑着伸手邀请景煦。 景煦抬脚,玉竹伸手拦住他,对灵光道:“还是我先来吧。” “师姐,不用,我——” “啧,你们在这儿推推让让有什么用,不按他说的做,他就一直阴森森地冲你笑。”邵载焕咬牙切齿道,他坐在一旁,拿起药杵,撞出重重的捣击声。 玉竹看向灵光,他果然维持着先前的表情看着景煦。 “师姐,我去了,邵公子想必已经试过了,无事。” 景煦坐到灵光面前,灵光张了张嘴,景煦将手伸出,他便做出把脉的姿态,嘴唇张张合合,玉竹没听到声音。 玉竹想要走近,却发现面前有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她。 玉竹皱眉看向邵载焕,“这是怎么回事?” 邵载焕翻了个白眼,“还真把我当探路的?我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怎么知道会这样?这就是你先前不搭理我的报应,呵。” 玉竹捏紧剑柄,他等着。 半晌,景煦出来,玉竹忙问:“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景煦虚握住玉竹肩膀,轻声道:“师姐不用担心,他确实诊出了我的情况,让我去把左边的房间收拾出来,之后再为我治疗。” “什么?左边的房间?凭什么你就能住最好的房间?”邵载焕突然大叫,“我堂堂……竟憋屈至此。” 玉竹嫌弃地丢去一眼,再对景煦低声说:“那我去给他看看。看诊时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却听不见声音。我猜是为了保护患者的**。” “好。” 景煦看着玉竹坐下,灵光伸手把脉。 第23章 灵光治疗 一缕灵力从手腕处钻入玉竹筋脉。 玉竹面色大变,想要将手抽离,灵光搭在腕上的几根手指却有千钧重,竟让她动弹不得。 预想中的神魂印反噬之痛没有出现,玉竹拧着眉注视灵光。 灵光笑了笑,收回手,“妙哉,你的筋脉被扩大至两倍,加上封印阻隔,竟能同时容纳灵力和魔力,此法当真……别出心裁。” “你能给我一滴你的血吗?” 玉竹警惕起来,立刻将手抽离桌面,“你要血干嘛?” 灵光不答,面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堂外,景煦见玉竹跟灵光似乎僵持起来,眼里浮上担忧,往前走了几步,被屏障挡住。 发泄般捣药的邵载焕停下来,看向堂内,玉竹再次伸出手。 手心朝下,指尖微颤,一滴血落入灵光掌心。 灵光另一只手在指尖凝了一点白光,触上那滴血。 “原来你有魔族血脉。”灵光拿了一方白帕沾水,一边擦手一边道:“你的血脉比半魔的稀薄,我猜你的父母有一方是半魔。你被人强行撑开筋脉而不死,或许就是这点魔族血脉保了你。” 他露出不解的神色,“可你已经有了魔力,又怎么能修灵道?人族,果然有意思。” 玉竹眉头越皱越深,他已经说了半天魔族血脉,她想听得不是这个。 “你体内的神魂印似乎与方才那位有些联系,似是同源,而他神魂有缺,你们是为了修补他的神魂而来,是吗?” 玉竹沉下气,“正是。” “可若是拔除神魂印,姑娘体内的虫可压制不了魔气。” 玉竹神色不变,这人说话啰里啰嗦,他肯定有办法。 可灵光又定住了,玉竹只得开口:“那我该如何是好?” 灵光像触发了程序,道:“我观姑娘佩剑带有寒凉之气,姑娘修行的功法应属寒性,若是寒到极致,或许能把筋脉内的魔力冻结。” 冻结魔力?听起来倒是可行。 “那神魂印到底该如何拔除?” 灵光恍若未闻,“姑娘可将右边靠近大堂的房间清扫暂住,我为姑娘开药方,增强寒性。” “你还没说神魂印到底该如何取出呢?” 灵光不答,只一味盯着玉竹。 玉竹无奈,走出厅堂。 景煦拉起玉竹右手,无名指指腹只剩一道细细的血痕,“师姐,没事吧?” “他要你的血干嘛?”一旁停下捣药的邵载焕插嘴。 玉竹瞪他一眼,“管你什么事!” “他也让我打扫屋子,右侧第一间。”玉竹对景煦说。 邵载焕面色一冷。 景煦:“先看看师姐的房间吧。” 二人进入右侧第一间,布置很简单,就一张床和一张茶桌。 再去看景煦的房间,那确实要好很多,除了床和茶桌,还有书桌、书架、衣柜,甚至还有浴桶。 用灵力很快收拾好,两人又去找灵光。 灵光变出一堆看起来像是刚采的草药,吩咐玉竹去除枯败的枝叶。 看着快铺满了半个院子草药,玉竹抬手挥起一道灵力,草药飘到半空。 “哎呦!”玉竹猛地收回手。 “师姐怎么了?” 她一瞧,手背上现出一道红痕。 景煦将手里的水瓢扔回水桶,溅起大片水珠,糊了旁边邵载焕一脸。 “处理草药不可用灵力。”灵光淡淡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 玉竹纳闷,用灵力也没有影响吧,她看修仙界那些医药堂也用灵力处理草药啊。 邵载焕幸灾乐祸,“哪有为什么,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玉竹不虞地瞟一眼他,对用灵力帮他消去红痕的景煦说:“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我已经做完了。” 玉竹:“嗯?” “他让我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可院子里只有五盆花。” 玉竹看向墙边,果然只有五株瘦瘦弱弱的植物。 “那老头没给你安排别的事了?”邵载焕愤愤道。 “没有。” 玉竹确实感受到灵光对景煦的偏爱了。 她忍不住借此讥讽邵载焕:“这人跟人就是不同啊,有的人招人喜欢,有的人就是讨人嫌。” “哼,招人喜欢的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邵公子还是先捣药吧,你的任务应该不比我们轻松。”景煦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 邵载焕语塞,加重了挥舞药杵的力度。 虽然斗嘴赢了,可玉竹还是得坐在院子里整理草药。景煦坐在旁边,也拿起草药摆弄。 玉竹原本还猜想灵光会不会阻止景煦,让她一个人整理,或是干脆免了他们的活计。但事实是他根本没管这件事,静静地坐在堂内翻书写字。 就连邵载焕时不时偷懒,他也不管。 理草药这件事,久违地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感觉,有一搭没一搭地理,要日落时也整理出不少了。 灵光出来叫停了他们,他让邵载焕将捣好的药粉送进制药房,吩咐玉竹去把理好的草药掺水烧成药汤,这次没给景煦安排。 最后是景煦烧了药汤,灵光将药汤倒入景煦房里的浴桶,叮嘱他泡上。 灵光离开后,屋内水汽氤氲,药味浓烈。 玉竹看着桶内褐色的药汤,“这能泡吗?安全吗?” 景煦:“灵光说我现在的身体强度不能忍受修补神魂的痛苦,要先用药汤淬体。” “那他跟你说了具体怎么修补没?我问他没有反应。” “没有,他只说要淬体。” 玉竹眉心都要打结了,“那你要泡吗?” “来都来了,泡。” 来都来了,玉竹没想到这句话也能在这儿听见。 “行吧,那我帮你盯着点。”玉竹把剑握在手里。 景煦愣了愣,开始脱衣服。玉竹见他手触上腰带,立即转过目光,这场景怎么觉得熟悉呢? 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停下,玉竹看向景煦,他身上只剩一层里衣。 景煦缓缓坐进浴桶,药汤浸湿衣服,贴在他精瘦的躯干。 “感觉怎么样?”玉竹关切问道。 景煦认真感受后,道“并无异样的感觉。” 玉竹稍微松了口气,在茶桌旁坐下,“那就好。” 突然想起邵载焕,不知灵光要他干什么。 玉竹趴在门缝往外看,制药房火光闪烁,还似乎有呼呼的风声。 玉竹重新坐下,不错眼地盯着景煦。 慢慢地,景煦视线下移,空洞地落在玉竹裙摆,深色药汤下的身躯微微紧绷。 “是不是很烫?要不要给你加点冷水。” 玉竹看着景煦额头渗出的汗和他泛红的皮肤问道。 景煦呼吸一滞,“不用了,或许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有道理。灵光现在应该是在给邵载焕制药吧,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了,今天他不就是在写药方吗?” 玉竹想起白日里灵光伏案书写的样子,突然站起来道:“灵光今天翻的几本书我们要找机会看看。” 景煦也想起了灵光的确看了几本书。 “也不知道灵光有没有睡觉的习惯,趁他现在不在外面,我去正屋看看。” 景煦犹豫一瞬,道:“师姐小心。” 玉竹放轻脚步出门,听见制药房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她走到灵光白日写字的地方,面上的都是几张药方,最上面的药方玉竹依稀辨认出几味寒性的药材。 这不会是给她的吧? 桌上叠了一摞半臂高的书,玉竹一一扫过,移魂手记,驱魂术,补魂手札,魂器收集录…… 这都什么玩意儿,玉竹暗骂一声。 玉竹先抽出补魂手札,飞速浏览后发现这都是讲得受伤后如何修补神魂,与景煦对不上号。 又看魂器收集录,翻开第一页,玉竹看到“牵魂丝”三个字,瞬间精神一阵。 突然,制药房的风声消失,玉竹立即将书放回原位,走到堂前,迎面便碰上灵光。 她还未开口,灵光先道:“姑娘的药要熬好了,请随我来。” 不等玉竹回应,灵光又迈步往回走。 玉竹跟着进了制药房,迎面就是一股热气,屋里除了药味,还有木柴燃烧的味道。 灵光将一个咕嘟咕嘟的药壶提起,倒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姑娘今日喝下它即可。” 说完,不等玉竹应答,自顾自地走回正屋。 玉竹面上露出犹疑,准备把药拿去跟景煦商量商量。 “喂,你要喝吗?”邵载焕出声问,他手里躺着几颗药丸。 “喝啊,看病喝药不正常嘛。”玉竹说着,一边抬手给那碗药扇风,一边放了两分心神在他身上。 邵载焕看她扇药半晌,嗤笑一声,把药丸收起,进了自己的房间。 玉竹把药端到景煦房间,将方才的事情告知景煦。 景煦沉思后道:“师姐还是别喝了,入口的东西还是得谨慎。我怀疑牵丝魂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先找到它再说吧。” “那你也先出来吧,万一这个药汤有问题呢,我还是不够谨慎。”玉竹懊恼道。 景煦笑笑,“师姐不用自责,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决定要泡的,泡药汤风险要比喝药小,而且我能感觉得到,灵光对我没有恶意,但对师姐跟邵公子就……。” 玉竹也有同感,灵光对她俩和景煦的差别挺大的,之后三天,玉竹的这种感觉更是深刻。 灵光给她和邵载焕白天一天都排满了活,而景煦自己的任务就只是浇花,一盏茶都用不到。 后来玉竹又找了机会去看那本书,确实牵魂丝可以将玉竹的神魂印牵引下来并绑到景煦身上,可他们暗中翻遍了整个草屋,都没有找到疑似牵魂丝的东西。 同时,他们发现邵载焕也在找东西,且这几天他的火气越压越大,玉竹心里的烦躁也不断增加。 当收到外面应天宗弟子的来信,玉竹的不安达到极点。有魔修攻击了她和景煦在外面的替身,伪装的事情已经泄露了。 又过了一天,灵光突然把他们三人叫出来。 第24章 修补神魂 玉竹心里惴惴不安。 这几日灵光每日都让景煦泡药浴,据景煦所言,他确实感到体魄增强。 玉竹视觉上也有这样的感觉,景煦的体格更健壮一点,少了几分青涩。 灵光每日也给玉竹一碗药,但她都没喝,倒在其它瓶子放进了灵力袋。 制药房也每天都在烧火。 灵光在正堂,先唤了景煦单独进去,指着一碗汤药对景煦说了什么,玉竹心被高高提起。 此时堂外的人只能看见灵光嘴唇张合,听不见他说什么。 玉竹观察他的唇形,隐约读出一个“丝”的音,就见灵光拿出一个锦盒。 景煦稍作犹豫,仰头饮下汤药,灵光将锦盒递给他,景煦打开查看后将其收好,大步离开。 灵光唤邵载焕进堂,邵载焕连日来都板着一张脸,此刻倒是勾了勾唇角,与景煦擦肩而过。 “你喝的什么?没事吧?” 景煦摇头:“他说是淬体的最后一道,喝完就可以拿到牵魂丝。” “拿到了?”玉竹压低略显激动的声音。 “嗯。”景煦将盒子给玉竹。 打开玉竹盒子,盒内一根素白的丝线被团成几圈,她伸手查看,忽然感觉有人一下子连传好几封急讯。 她立马拿出传讯玉牌,“玉师姐,漫蝶谷外发现魔修踪迹。”几封都是同样的信息。 “有人摸到漫蝶谷,我们得走了。” 玉竹啪地盖上盒子,拉住景煦手掌。 哐啷! 堂内传来陶碗摔地的声音。 “老匹夫,竟敢耍我!” 随着邵载焕的怒喝,玉竹二人脚下的土地突然剧烈的震动,好像要裂开,除了正堂,另外几间房屋轰然倒塌,天色一下暗淡。 玉竹跟景煦相互扶持着站稳身子。 玉竹扭头看向正堂,灵光不见身影,邵载焕横手持扇,点点荧光飘散空中。 “这是?” 景煦惊异的声音将玉竹视线拉回前方,她连忙拽着景煦跃回堂前。 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从地底传来,一个漆黑的怪物钻出来半截,搞得整个草屋像被地震侵袭,其肤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定睛一看,那些凹凸像是人的肢体,手,脚,头,脸。 玉竹几欲作呕。 “怨尸怪,真恶心。” 邵载焕折扇镀上一层魔力飞出,扇沿顺着怪物一侧割过,掉落一地残肢,豁开一道暗红的口子。 玉竹拽着景煦,欲从怪物另一侧离开,岂料一根同样崎岖的尾巴破空袭向二人。 二人立时后翻,再次退回堂前。 被邵载焕割开的伤口愈合,又生出新的肢节。 “啧,真难对付。”邵载焕面上阴沉。 “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玉竹拧眉看向邵载焕。 “显而易见,那匹夫害了不少人,尸骨堆积,怨气不化,融成了一头怨尸怪。我刚才杀了他的残念化身,怨尸怪镇不住,从地里爬出来了。” 话落,邵载焕飞到半空。 眼见怨尸怪眼睛都要露出地面,玉竹跟景煦也跃到空中。 甫一入空,一声怒吼迫使二人坠地,邵载焕也被它的尾巴打了回来。 怨尸怪完全钻出来,身形似虎,四足长尾,足有一丈高,两丈长。 怨尸怪朝三人扑来,三人运起武器抵御,一时之间跟怨尸怪缠斗得难舍难分。 玉竹发现,怨尸怪主要的攻击对象是景煦,那双无瞳的眼睛紧紧跟随者景煦,同时,传讯玉牌又有感应,但玉竹无暇查看。 她以最坏的情况猜测,守在漫蝶谷的应天宗弟子已经跟找来的人交战了。 邵载焕正跟怨尸怪的尾巴做斗争,他也发现了怨尸怪的火力集中在景煦那边,找到机会,他再次跃至半空。 嘴尖还没扬起,几根晶莹的冰链缠住他腰身,将他狠狠往后拖。 “想跑,没门儿。” 几根冰链源头赫然拢在玉竹手里,邵载焕撑在地上,登时发现地面不知何时结了冰。 “你干——” 邵载焕蓦地腾空,玉竹操纵冰链将他横甩向怨尸怪面门。 呲—— 邵载焕来不及反应,挥扇,划破了怨尸怪右眼,血液飞溅。 怨尸怪仰头怒号,另一只眼死死盯着邵载焕,随即猛扑向他。 玉竹勾起景煦衣领,无视邵载焕的叫骂声,进入仅存的一间正堂,关门。 “榻上坐好,我现在拔神魂印,外面的人已经找到漫蝶谷了。” 景煦大惊,“可你……” 玉竹弹出一道灵力,灵力没入景煦眉心,他立刻昏迷,玉竹将他摆在榻上,与他相对而坐。 玉竹拿出牵魂丝,双手结印,牵魂丝飘起,从玉竹眉心进入,游过筋脉,将神魂形成的封印串连在丝线上。 牵魂丝从玉竹眉心出来,末端挂着一簇小小的白焰。 玉竹控制牵魂丝慢慢进入景煦眉心,白焰消失,景煦周身散出淡青色的光晕,是灵力在流转,就看神魂能不能顺利融合了。 轰——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已经不知道邵载焕被怨尸怪打飞几次了。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骂灵光,骂怨尸怪,更多的还是在骂玉竹。 “你们躲在里面,指望我打得过它吗?现在我可打不过,到时候你们就死在这儿吧!” 体内魔气涌动,玉竹侧头吐出一口血。 听见邵载焕慷慨激昂的声音,她拿出传讯玉牌。 果然,应天宗的弟子已经跟人交手了。玉竹回了一句,自身安危为上,神魂无异者,不可进遗迹。 砰! 这一次,邵载焕被拍到门板上,整个屋子都颤了颤。 玉竹皱眉,推开门,一股腥臭兜头而来。 邵载焕手脚大展,撑着怨尸怪的上颚,他面容扭曲,“快……救……我……” 玉竹凌空腾起,握剑插入怨尸怪左眼。 怨尸怪张嘴痛嚎,向后退去。 玉竹将剑抵得更深,怨尸怪朝左往地上倒,玉竹拔剑,跃离怪身,剑尖带出一串暗色的血珠。 怨尸怪向她扑来,地面伸出粗壮的冰链将它缚住,玉竹飞身而上,然冰链被挣断,怨尸怪挥爪向她。 玉竹翻身躲过,背面劲风袭来又是一爪,她转身横剑以挡,怨尸怪蓄全身之力往前一压,玉竹连忙后退,它扑了个空,窜到正堂前。 邵载焕连忙翻滚避开。 怨尸怪鼻尖微动,探头向正堂。 不好! 地面又伸出冰链捆住怨尸怪四足,玉竹举剑,布满灵力,砍下它半条尾巴。 怨尸怪震怒,再次挣脱冰链,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玉竹。 玉竹掷出宗主的剑意玉牌,顺着怨尸怪的喉咙,落入其腹中。 砰!砰! 两声巨响,怨尸怪被炸成几块散落在地。 噗! 玉竹喷出一口血,那两次冰链耗了她不少灵力,饮血虫要压不住躁动的魔力了。 “你有这杀器,怎么不早拿出来。” 邵载焕扶墙起身,“现在可以把阵解了,放我走了吧。” 玉竹看着那几块血肉,血肉抖动,她挥剑朝最近的劈去,那血肉竟然躲开了。 “快把这东西杀了。” 那些血肉断截面渐渐变黑,生出肢节,竟要变成小的怨尸怪。 玉竹和邵载焕打碎肉块,但还是有不少成功变成了怨尸怪,一群小的怨尸怪布满院子,呲牙咧嘴,虎视眈眈。 “艹!”邵载焕又骂一声,“这糟老头究竟弄死了多少人,生出了这么强的怨尸怪。” 灵力魔力在筋脉内猛烈相撞,玉竹神思恍惚一瞬,持剑之手微颤,她咬了咬唇,左手微动。 正堂前升起一堵冰墙。 玉竹运转体内的灵力,挥剑的身影快成残影,剑上寒霜之气愈重,割下怨尸怪头颅时,血液还没来得及喷洒就冻结成冰。 几息之间,怨尸怪群便被杀尽。 玉竹半跪在地,以剑插地支身,又喷出一口血。 邵载焕紫衣染血,瘫坐在地,幽幽道:“你不会是百里寒英的徒弟吧?” 玉竹神思一凛,“你是谁?” 邵载焕挤出一声笑,“看来就是了。” 他忽然甩扇向玉竹,玉竹虽拔剑抵挡,还是被击翻在地,无力维持蜃境阵。 邵载焕出掌,一道魔力袭向玉竹,玉竹翻身,也拍出一道魔力回击他,他后退几步,吐出一口血。 “你跟仙顶阁也有关系?怪不得那老头也不喜欢你。” 玉竹直起身子,丝丝缕缕的魔力从她身后溢出,“你可以试试。” 二人对视,良久,邵载焕跃身离开。 玉竹闭眼,强行收回外化的魔力,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血。 她就地盘坐,内视筋脉,魔力猛涨,快要占据筋脉超过一半了,饮血虫胀得奄奄一息,灵光果然说得对,饮血虫起不了大用。深吸一口气,玉竹双手结印,同时运转灵力和魔力。 玉竹咬着下唇,一是强忍筋脉摩擦的剧痛,二是保持灵台清明,不被魔力的暴戾之气迷惑。 不知过了多久,玉竹是因为听见雷声而睁眼,只见前方的天空黑云密布。 金丹也会有雷劫吗?金丹没有雷劫啊。 玉竹进屋,景煦周身仍然青光环绕,牵魂丝也没有出来,神魂还在融合,这能过得了雷劫吗? 玉竹从景煦胸前掏出他的灵力袋,破开禁制,找到宗族的剑意玉牌,塞进他手里。 然后退到屋外。 过了一会儿,轰轰两道炸雷落下,玉竹见剑意玉牌碎了,这雷这么厉害?她还以为只是为了彰显景煦身份不凡走个过场而已。 眼见第三道天雷要劈下,玉竹闪身进屋,抬手撑起一个魔力罩,她灵力还未完全恢复。 感觉差不多了,玉竹撤掉魔力罩跃开,让景煦承受部分雷劫力量的淬炼。 玉竹看天,云层间电闪雷鸣,似还要劈下第四道,一刻钟后,乌云渐渐散去。 玉竹放心,拿出传讯玉牌,应天宗弟子说不敌对面,现在撤出了漫蝶谷,在外候命。玉竹回复,他们现在安全,等她指示。 接着她面对景煦,靠墙盘坐,继续她刚才的事。 感觉到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玉竹掀眸,景煦正半跪,满眼担忧看着她。 原来玉竹身上不知何时结了一层霜,景煦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霜,玉竹拿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几下。 “你好了?你……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吧?”玉竹轻声问。 第25章 筋脉设阵 景煦微愣,“此事出去再说,倒是师姐,身上怎么结霜了?师姐没事吧?” 玉竹起身,拍拍腿,“我没事,我就是……尝试把魔力冻起来了。” 景煦剑眉紧皱,着急道:“师姐是怎么做的?不是说要先增加寒性吗?灵光说的方法可信吗?百草寨……” 玉竹听者景煦一连串问题,取出传讯玉牌,“问题太多,先出去。外面来了不少人,还要费一番功夫呢。” 果然一出去,就有几道魔力迎面袭来,玉竹挥剑轻松劈开。 玉竹没了神魂印的限制,风雪诀使得虎虎生威,一剑挥出,数十人应声倒地。玉竹找到领头羊,主要对付他。 景煦步入金丹,修为涨了一大截,与其它人缠斗也不落下风。 再加上应天宗弟子与二人形成夹击之势,很快,战局结束。 玉竹将剑横在领头羊脖颈上,封住其筋脉,“活的封住筋脉,送回宗内审问,死的送到宗内医药堂去。” “是,玉师姐。” 经过几番打斗,漫蝶谷的花团锦簇也变成了残枝败叶,露出了那块刻字的石头。 景煦身上沾染了些血迹,走到玉竹身边。 玉竹踩踩脚下的地,“你说这花开得这么好,是不是因为这地下埋的尸骨?” 从遗迹里邵载焕的反应,灵光应该是用人试药,导致多人丧命,尸骨埋在漫蝶谷,形成怨尸怪,为了镇压怨尸怪,飞升前留下一抹残念。 景煦没有说话。 玉竹又道:“仙顶阁拿人做实验,不会是跟他学的吧。” “此事恐怕要找到仙顶阁幕后之人才知晓。”景煦看着玉竹的脸,“师姐,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客栈,玉竹叫了热水,泡进热水里,长舒一口气,疲惫消散不少,这才有心思想今后的打算。 现在神魂印除了,她也有了足够的力量,下一步就是找到仙顶阁背后之人,找到黑袍修士。 咚,咚! “师姐,我方便进来吗?” 玉竹从水中起身,换衣束发,拉开门,“去你房间说吧。” 两人相对而坐,玉竹先开口:“你的神魂融合好了?” 景煦从袖中拿出牵魂丝,根据对它的记载,牵魂丝离体就说明神魂已经融合好。 “那灵光给你喝的药有影响吗?” 景煦摇头,“灵光对我的治疗应该没有问题,因为……” “因为你跟灵族有关联。” 这一点玉竹也想明白了,灵光之所以区别对待,是因为血脉,景煦是出自百里氏的琼芳复生,或许被灵光识别出了与灵族有关的联系。 而她自己有魔族血脉,灵光不喜。 至于邵载焕,待遇最差,他极有可能也有魔族血脉。 “那你真是我师尊复生吗?”玉竹犹疑道。 “不是,我不是仙尊复生。”景煦皱眉,好似不知如何解释,最后道:“我的神魂来自寂风铃。” “寂风铃?” 玉竹睁大眼睛,记忆猛然拉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天。 那天,周山村,她跟魔兽战斗到力竭,用了魔力,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琼芳将她带回落白居。 她那时满身鲜血,意识混沌,一落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风铃声。 “寂风铃,迎风不响,遇魔则颤。你有魔族血脉。” 琼芳的声音传入耳中,她顿时杀意上涨,一剑斩向那不停作响的风铃,就在剑风碰上风铃那刻,忽地爆出一阵青光,然后她看见了琼芳惊愕的表情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师姐?” “师姐你没事吧?” 玉竹回神,垂下眼睫,“所以寂风铃那个时候已经生出灵智了?那我体内的神魂不是我师尊的?” 景煦摩挲着茶杯边缘,“嗯。” “我明白了,寂风铃有了灵智,却……却因我走火入魔打碎了,灵智飘散,遇到了应天宗山下的景夫人。她腹中胎儿神魂将散,灵智便入了那胎儿体中,成了他的神魂,也成了如今的你。” “大抵是这样。” 玉竹眨了眨眼,对上景煦的眸子,“对不起。” 景煦给玉竹倒上一杯茶,“师姐不用对不起,又不是师姐打碎的我。” “不是吗?” 景煦看着玉竹明亮的眼睛,“不是,寂风铃毕竟是灵族遗留的神器,那时师姐快要入魔,被认为是魔族,它肯定会发起攻击,是自己碎的,没伤到师姐就好。” 玉竹盯着他,哼笑一声,“你就编吧,灵族和魔族虽然有龌龊,也不至于直接造出攻击魔族的东西,他们可是要一起修神道的,能撕破脸皮?” “师姐不知道吗?灵族也有虚伪之徒,寂风铃是偷偷造的。而且我神魂修复了,脑海里多了做风铃时候的记忆,我清楚它就是自己碎的。”景煦一本正经道。 “是吗?那你都有哪些记忆,说来听听。”玉竹饶有兴趣地说。 景煦思索了一会儿,道:“按我进落白居的时间来算,我应该是师兄。” 玉竹:“……滚。就你进落白居时还没个人样呢,还师兄,倒反天罡。” “算了,跟你也说不出什么,休息了,明日回宗门。” 玉竹起身要走,景煦又把她按下,“我的事说完了,还有师姐的事呢。师姐你到底怎么冻结魔力的?有没有影响?” 玉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以饮血虫为媒介,在筋脉里设了一个蜃境阵。” “在筋脉里设阵,这闻所未闻。”景煦面露担忧。 “那仙顶阁的人还能同时修炼灵力和魔力,也闻所未闻呢。”玉竹轻描淡写道。 回客栈时,他们听见旁人对仙顶阁的讨论了,现在各仙门清扫仙顶阁的行动开展得如火如荼。 景煦面色微沉,“他们那是经过多年的试验。” “我不正在试验吗?再说当时情况危急,内有怨尸怪,外有追杀,我必须恢复战力。”玉竹不满道。 景煦神色瞬间灰败,低下头,“都怪我当时帮不上师姐的忙。” 玉竹扣扣脑袋,叹口气,“算了,我们都别提这件事了,在提错又要绕到我头上了。” “好。”景煦抬头,“那师姐今后是不是再也用不了魔力了?” 玉竹坐下,喝了口水,“我只是把魔力跟灵力中间相撞的位置冻住了。”言下之意就是她还能用魔力。 “师姐,你先前毕竟差点走火入魔,要不还是想个办法像神魂印那样封住魔力吧。” “不行,现在仙顶阁的人能灵魔双修,我要是把魔力封了,战力就削弱了,还怎么报仇?”玉竹直视景煦,“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以前就被仙顶阁抓过,我娘……也死在他们手里。” 景煦握住玉竹的手,“那师姐一定要小心,不到万不得已别用魔力。” 玉竹将手抽出,拍拍景煦手背,“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 第二日,玉竹和景煦带着应天宗弟子以及俘虏回到应天宗。 二人到应天殿见宗主汇报此行结果。 踏入应天殿,便看见了长佑跟静舒。 宗主:“正好都在,玉竹先说吧。” 玉竹给景煦递了一个眼神,景煦迅速交代此行的过程。 话落,殿中一片寂静。 宗主轻叹一口气,“我本以为神魂印是师兄用自己的神魂种下的,没想到是用寂风铃。也对,祭阵本就要人神魂,若是神魂有缺,想来也祭不了阵,是我痴心妄想了。” “长佑,你此去百里氏,他们怎么说?” 长佑:“百里氏族长百里长生正在闭关,与我沟通的是百里芙少主。” 百里芙初初接到长佑消息时倍感震惊,她没想到应天宗竟然计划复生琼芳。后来听长佑怀疑景煦的消息是从百里氏泄露后,百里芙立马展开调查。 聚魂灯归还百里氏后,族中这才知道其被借给了应天宗,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而离百里氏栖息地最近的城镇恰好也有一处仙顶阁的据点。百里氏便在此处被探听了消息。 调查结果出来后,百里芙深感歉意,送上了许多珍宝。在长佑询问琼芳早年是否去过无刃遗迹后,百里芙主动带长佑到琼芳在百里氏的故居寻找,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无刃遗迹之物, 百里芙表示长佑也可以将其带回应天宗。 “我看过无刃遗迹里的东西,都是一些练剑材料,恰好有可以修补青霜的材料。”长佑看向玉竹,“从百里氏带回来的东西没有记载灵光遗迹,无法确定他们是否知道。” “至于是不是仙顶阁背后之人,也不得而知。” 玉竹:“要是这么容易就找到背后之人,他们也不会藏这么久了。” “他们这群人做事可谓滴水不漏。”静舒恨恨道。 她在千嶂城待了许久,请了宗内最厉害的医修长老,挨个查看十八年前被清洗的那批人。 尽管他们大部分都成为了魔修,可长老还是发现一部分人体内有被封印住的魔力,还有一段时间的记忆混乱。 宗主面色严肃:“看来十八年前的清洗还有漏网之鱼,静舒,稍后你公告各仙门,告知他们探查之法,希望他们能采取更深层次的筛查。” “玉竹,景煦,你们去找医修长老好好看看。” “长佑留下。” 出应天殿,景煦就牵着玉竹往医药堂奔。 “长老,麻烦你帮我师姐看看。师姐,你保存的汤药呢?也拿给长老看看。” 急什么,玉竹无言,从灵力袋拿出灵光熬制的汤药。 第26章 从前之事 “长老,麻烦你先看看这些汤药有没有问题?”玉竹将汤药推给长老,“这药据说能给人增加寒性。” 长老对汤药又闻又尝,过了一会儿说:“这药确实寒气重,但药性猛,若是扛不住可能会因寒性过强而死。” 玉竹:“灵光果然不怀好意。长老能不能改良药方,削弱药性?您也知道,我有魔力,灵光给了一个法子,说可以把筋脉内的力量冻结。” “我在筋脉设了一个蜃境阵,将其冻结,您看可行吗?” 长老眉头微皱,把上玉竹的脉,“筋脉设阵看似可行,但我未曾见过先例,无法保证。况且,据我所知,蜃境阵只是用灵力捏造的幻境,算不上真正的冻结。” “魔力好斗,不是不可能冲破阵法的,甚至你自己随时都可以解除。” 玉竹笑了笑,“所以希望长老能帮我开发出一个合适的药方,加强我体内的蜃境阵。” “真的找不到一劳永逸的法子吗?”一旁抿着唇的景煦开口道。 长老叹了口气,“难啊。不是抓了一批仙顶阁的人回来嘛,待我研究研究他们是怎么做的。” “有劳长老费心。”玉竹将景煦拉过来,“您看看他,他之前神魂有缺,现在神魂融合后有没有问题?” 长老眼里闪过惊讶,给景煦把脉,“神魂我不便探查,但你已经金丹初期,神魂必定已无碍。你根骨极佳,好好修炼,必有作为。” 二人告别医修长老。 “师兄说有材料可以修青霜,我去铸剑堂看看。你先回去吧。”玉竹对景煦说。 景煦微怔,道:“好。师姐要多检查材料有没有问题。” 看着景煦走远,玉竹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回到青瑶苑时已日落西山,微风掠过,檐下的风铃发出脆响。 玉竹抬头看它,想起了在落白居的日子。 她到达金丹后,琼芳带她去库房挑选铸剑材料,材料还没选好她先看见一只碧色的风铃。 她问琼芳能不能把风铃挂出去,他答应了,但却告诉她这只风铃名为寂风铃,是灵族造出来感应魔力的,平时不会响。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把它挂出去了,它果然不会响,哪怕她经常用灵力弹它也不会响,只会在空中晃啊晃。 直到有一天,她进门时顺手又弹了一下,它突然有了响声,吓了她一大跳,又接连弹了几下,没有动静,她还以为是幻听。 她后来再试了几次,发现它偶尔真的会发出声音。 将此事告诉琼芳,他说寂风铃可能要生出灵智了,那是它自己发出的声音。 生出灵智,那岂不是会变成人形! 她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可琼芳说神器生出灵智到化形要很长的时间,或许很久之后她就能多一个小师弟。 从此,只要她经过寂风铃,就会用灵力撞它,有时它也会给面子响一两声。 玉竹嘴角上扬,什么师兄,本来就是师弟。 “师姐。”景煦的声音传来。 他踏入院中,也看向那只风铃。 “原来师姐之前说的风铃就是寂风铃。” “是啊,我还是因为它像我以前买的……” 玉竹顺口而出的话顿住了,以前买的,哪个以前? “师姐?你怎么了?” 玉竹回神,“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师姐的剑要修多久,师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勘州?” 勘州,似乎跟洛海城离得很近。 玉竹思考片刻,道:“我已经很少在宗内见到会回家的弟子,像师兄师姐他们,我就没见过他们回家。铸剑堂那边要两天,你要回家就回,不用顾虑我。” “那两天后,我跟师姐一起去勘州,我这就向宗门禀报。” “啊?” “师姐,不想去勘州吗?”景煦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其实我一直对师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我是寂风铃所化吧。自从神魂融合有了寂风铃的记忆后,我更觉师姐亲切。这次回勘州,我想把神魂一事告诉父母,师姐能陪我一起去吗?” 被玉竹注视着,景煦虽然与她对视,却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你有寂风铃的记忆,你都记得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景煦有些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竹推到院中的石凳坐下,她想给他倒水,桌上的茶壶却没有茶水,她又蹬蹬跑进屋里。 景煦忍不住轻轻一笑。 他都记得些什么? 他记得某一天突然有了感知,感觉到了风、雨、阳光,感觉到有东西在戳他,戳得它晃晃悠悠。 接着有了听觉,听见有人在说话,说的内容他半懂不懂,他最常听见的还是风声,他能听见却又感受不到风吹过。 然后又有了视觉,他好像在一个很高的位置,原来戳他的是一个绿衣服的人,原来他听见的的风声是她挥剑的声音。 哗—— 玉竹将水倒进杯子,推给景煦,“你都记得些什么?你记忆中的我……是什么样子?” 玉竹盯着景煦,眼里带有几分紧张。 景煦啜了一口温热的水,正色道:“师姐总是束着高马尾,常穿绿衣,练剑很刻苦,” 他自己都记不清听她和看她练剑有多少年。 “有没有特别一点的记忆?” 景煦垂下眸子,道:“师姐经常望着我发呆算特别吗?” “发呆?” 景煦冒出苦恼的神色,“我也不知道给怎么描述,就好师姐明明看着我,却好像透过我在想别的东西。” 景煦说着,心里好像又共鸣到当初作为寂风铃的那一点点委屈,所以那时玉竹用灵力弹他,明明他能做出回应了,却没有立刻回应,非得她多弹几次, “师姐那时在想什么?” 玉竹眼里浮现迷茫,“想什么?我也记不得了。” 经过景煦这么一说,她记忆中好像确实经常盯着那只深绿的铁制风铃发呆。是因为她在现代的家也有一只相似的铸铁风铃吗? 天色已晚,玉竹感到些许凉意,双手环抱住自己,在胳膊摩擦几下。 “师姐先休息吧,过去这么久了,不记得也很正常。” 景煦站起来,拉起玉竹,将她送进屋子里,“两天后,我带师姐去勘州?” 玉竹对上景煦期待的眼睛,“好。但是我停不了多久,我要去一趟洛海城。” “洛海城,为什么要去洛海城?”景煦皱眉。 他知道这是曾经仙顶阁最早的据点,玉竹就被关在那里。 “我有些记忆不太清晰,想去找找看。” 景煦走后,玉竹双手插进发间,她越来越觉得她就是原主。 下山之后,她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对修仙界不适应,就连在神壤山杀人,那应该是她第一次杀人啊,但她并没有觉得很难接受。 她是什么时候穿越的?十八年前,周山村之后,那里发生了什么? 玉竹抓着脑袋的手开始颤抖,她好像又听见了哭声,大人的,孩子的,她听见了魔兽嘶吼的声音,还有灵力罩被攻击的声音。 一群人跪在她身前,不停地哭喊道:“仙子,求求你救救孩子们吧,他们还小啊。” 玉竹呼吸急促,用手捶打自己的脑袋,她闻到了很重很重的血腥味,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玉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头发、衣服都乱糟糟的,她随便理了理就去开门。 竟然是周南。 看见玉竹惨白的脸色,周南一惊,“师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玉竹揉着太阳穴,“没事,我就是没休息好。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听师傅说了师叔神魂印的事情,便来探望一下师叔。师叔还好么?” “我挺好的,没事。”玉竹扯出一个笑容。 “既然如此,师叔好好休息,我先告退。”周南转身欲走。 “等等!你还记得十八年前周山村发生了什么事吗?” 周南愣住,道:“我就记得魔兽袭击村子,师叔苦苦支撑保护我们,直到琼芳仙尊赶到。” “你们,有哪些人?” “就是村子里的人啊。”周南有些莫名。 “有大人吗?”玉竹急问。 “有啊,师叔这是何意?” 玉竹摇头:“没什么。多谢你来看我。” 周南离开后,玉竹又在门口站了许久,真的就这样简单吗?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玉竹拿到了修复好的青霜,此时的青霜不用人为赋灵,周身自有灵力环绕。 玉竹跟景煦御剑到了勘州。 可能因为勘州多矿吧,整个城池的风格都比较肃穆,带有金属的冷硬感。 这样的地方居然养出景煦这样温温柔柔的性子。 “可能是我原来是寂风铃的原因吧,而且我也算是师姐灵力温养出来的。” 景煦带着笑意说道,这时玉竹才发现自己将心里的碎碎念说出来了,她尴尬一瞬,又疑惑道: “我的灵力温养?” “是啊,师姐不是经常用灵力弹我嘛,那些灵力被我吸收了,我才能更快生出灵智。” “那我当初如果用更多灵力温养你,你是不是就能提早化形,不会被我打碎,也不是今天的样子?” 景煦从玉竹身侧转到她身前,弯腰将脸怼近,笑着问:“那师姐是对我现在的样子不满意吗?” 玉竹呼吸一滞,倒是认真打量起他的面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合欢花的梦境突然闪现在她眼前。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一把推开景煦,“你能问出这种话,说明你自己应该是挺满意的。” 景煦几步跟上玉竹,“那师姐到底满意吗?” 第27章 喜欢师姐 玉竹觑景煦一眼,“你为什么要问我满不满意?” 景煦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有一半是因师姐而存在。” 玉竹身形忽地僵住,景煦还在一条条列举: “我在落白居陪伴师姐数十年,我的一缕神魂在师姐体内压制魔力,我的修为也是师姐教的,我跟师姐的联系密不可分。” 玉竹一时无语,“你对寂风铃的身份接受得还挺良好的,比对我……师尊的身份要更好接受。” “可能是因为我确实不是仙尊吧。而且我那时虽有灵智,也不过堪比稚子,而仙尊已然成熟。” “那你觉得你现在成熟了?” 景煦挺直身子,“师姐觉得我不成熟?” 玉竹哼笑一声,继续往前走,“没有,景大公子待人处事妥帖周全,哪有不成熟,只是我老觉得你年岁还小呢。” 景煦轻笑,“我确实做人的年岁还小,还要师姐多照顾。” 玉竹再次无语,“神魂融合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吗?你之前好像没有这么……活泼吧?” “今日回家,喜不自胜。”景煦拉着玉竹大步往前走。 要到景府,玉竹突然有些犹豫,无缘无故来拜访好像有点奇怪,到时多尴尬啊。 玉竹放慢脚步,“要不我还是找……” “师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景煦突然开口。 “嗯?”玉竹面露不解。 “师姐到底满不满意我如今的样子?” 怎么又提起这茬? “景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谁能不满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景府大门前。一道褐色身影急忙出来。 “公子回来了,玉仙子,又见面了。” 原来是江叔。 “家主和夫人早就期待你们到家了。”江叔笑呵呵地说。 玉竹踏进景府,虽然面上带笑,可她已经开始不自在了,直接去洛海城就好了,干嘛还要答应景煦来一趟勘州。 一男一女站在正厅,那便是景煦的父母,景明和李睦,来之前玉竹打听过二人的名讳。 李睦两手抓住景煦,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应天宗果然是个好地方,煦儿看起来更俊朗了。” 另一边,景明对玉竹道:“久闻玉仙子大名,没想到景煦能得你的教导,劳仙子费心了。” 玉竹挂上得体的笑,“景煦天资聪颖,又自律,他自己就能修炼得很好,我没有费什么心思。” 李睦走过来,“玉仙子不必客气,听煦儿说,他在外历练时,多靠仙子照拂才能无恙。” “这都是小事,我毕竟是师姐嘛。” “还是要多谢仙子,我已备了酒菜,请仙子移步。”李睦道。 来到桌前,果然是一桌丰盛的佳肴。 “这是勘州地界产的灵食,仙子可以尝尝。” 李睦亲手盛了一碗甜汤,“勘州这地长年采矿冶炼,火气躁动,大家爱喝这汤,凉丝丝的。” 玉竹接过碗,入手冰凉,将碗放在桌上,玉竹低头用勺子尝了一口,“味道很好,谢谢夫人。” “师姐也尝尝这些炙肉,跟其他地方的风味不一样。”景煦用公筷给玉竹夹菜。 “你们也用吧,不用太关照我。”玉竹道。 “好,好,玉仙子自便。”李睦又给景煦盛了一碗汤,“煦儿好久没喝了。” 她自己则是端起景明给她盛好的汤。 李睦时不时给景煦夹菜,问两句他在应天宗的事,景明很少说话,目光也停留在妻儿间,偶尔给李睦夹菜。 玉竹可以想象得出从前这一家的温馨,当然,他们也没有忽略她,这样的环境培养出景煦温和的一面也正常。 饭毕,宾主皆乐。 景煦又带玉竹出去逛了一圈,账全记在景家头上,玉竹已经习惯了景煦的豪横。 回到景家,晚饭居然是火锅,这确实让玉竹有几分惊喜,她到修仙界这么久,居然没想着弄个火锅吃吃。 又是一顿宾主尽欢,玉竹去到景家准备的客院歇息。 景煦要跟父母交代神魂一事,当他说完,厅中陷入沉默。 李睦板着脸,“你这话是不想认我们做父母吗?” 景煦走到她身后,揉着她肩,“娘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当然是我的父母,但这件事你们有知道的权力。反倒是我,占了……的身体,恐惹你们忧心。” 李睦叹了口气,拍拍景煦的手,“我当初确实感觉腹中胎儿生息将尽,只是失而复得,没有去想其中关窍,如今知晓这一切,也觉意料之内。” “煦儿不必担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景明道。 李睦转头看向景煦,“原来玉仙子为你修补神魂费了这么多功夫,你多带玉仙子在勘州玩玩,尽好地主之谊。” “师姐不会久留,她还有事在身。” 李睦:“这样啊,那你呢,你能在勘州待多久?” “师姐一个人我不太放心,我打算跟她一起去。” 李睦跟景明对视一眼,景明委婉道:“玉仙子的修为应该比我们都要强吧。” “师姐多次护我,我现在修为提高,想报答师姐。” 景煦想到玉竹每次战斗后神魂印反噬的痛苦,现在还不知道筋脉设阵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他一定要跟着她。 “行吧,你自己决定就好,长大了是该出去多闯闯。”李睦道。 景煦走出正厅,月色皎洁,倾泻一地,徒留清冷,但实则勘州气候温暖,夜间更是舒适宜人。 他走到玉竹的客院,见玉竹披了件披风,坐在院中望着月亮。 景煦在旁边坐下,闻见玉竹身上有一阵似有似无的药味,“师姐喝药了?” 玉竹惊讶,“这你都能闻出来,我都喝完好久了,是长老改良的灵光药方。” “看起来还挺有效果的。”景煦悠悠道,提壶到了一杯水,握在掌心。 玉竹仰头看月,“我今天说错了,你有这样好的家人,培养出你这样的性子也在情理之中。” 景煦将手中的杯子放在玉竹面前,再给自己到了一杯。 “我这样的性子是什么样的性子?” 玉竹拿起杯子,触手便染上热意,唇角泄出一点笑意,用杯子轻碰了景煦的杯子,道: “温柔、体贴的性子啊。” “师姐还满意我家今天的招待吗?” 玉竹双手捧着杯子,“怎么又在问满不满意?” “那到底满意吗?” 玉竹重重地点头,“满意啊,这么多美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你的家庭氛围也很好,我看得出来你父母是一对恩爱道侣。” “他们确实感情很好。”景煦握着杯子的力道加重几分,笑道:“师姐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道侣。” “这……我还真没想过。” “那师姐觉得我怎么样?”月光化成水,蓄在景煦眼里。 玉竹愣住,眼睛微微圆挣。 下一刻,景煦的脸放大在她面前,从景煦黑眸里她看见了眼神飘忽的自己,目光划过他挺拔的鼻梁,落在他红润的唇上,眼见那抹红越靠越近…… “师姐。” 玉竹倏然起身,坐在床上,景煦在门外。 “我准备了早膳,你要用吗?” “我不用,谢谢。” 景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玉竹拍拍自己的脸,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聊天分明截止在她说没有。 玉竹梳理好,拉开门,往外探头,撞上景煦的目光。 他坐在院中,桌上摆了碗碟,“师姐来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玉竹坐下,“你不用去陪你父母吗?” “他们可以互相陪,我若去说不准还会被嫌弃,所以特意来找师姐陪我。” 玉竹扯起嘴角,“那真不好意思,我也只能陪你一个早膳的时间,早膳完我准备向夫人和家主辞行。” 景煦眉头下压,“这么快?” “找回记忆,弄清仙顶阁背后的阴谋,宜早不宜迟。”玉竹拿起筷子夹菜。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玉竹手中动作一顿,掀眸看他。 “师姐体内的阵法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况且师姐还在服药,有人跟着或多或少都能照料师姐。”景煦言辞恳切道。 “只是这个原因吗?”玉竹漫不经心道,“如果只是这个原因,那我可以找别的弟子,宗内应该有在洛海城执行任务的弟子吧。” 景煦捏紧手中的筷子,又放下,挺直脊背,“还因为我想陪在师姐身边,我喜欢师姐。” 玉竹放下筷子,“你喜欢我什么呢?你确定不是因为多次见过我受神魂印反噬之痛后,产生的……怜悯吗?” “师姐把怜悯换成心疼会更合适。我确定我喜欢师姐,在神魂融合之前就已经喜欢了,神魂融合之后更喜欢了。” 玉竹点点头。 “那师姐呢?师姐……喜欢我吗?” 玉竹大拇指跟食指掐出一小段,“一点吧。” 而且这一点更多是对于他皮囊的喜爱,都怪那棵合欢树。 景煦松了口气,绽开一抹笑,“有一点就好。” 之后,二人辞别景煦父母,来到洛海城。 玉竹再来之前就查过在应天宗的卷宗,当年应天宗弟子攻破魔窟后,特意保留了此地,此地还是被攻破是的模样。 此地外表是一座医馆,坐落在洛海城曾经最繁荣的地方。 “难怪师姐会怀疑仙顶阁,看来他们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景煦道。 “进去吧。” 第28章 寻邵载焕 推开医馆的大门,灰尘簌簌落下来。 景煦将玉竹往后拉,挥袖拂开落灰,牵着玉竹往里走。 医馆虽然被保留了,但无人打理,花台里杂草丛生,石板铺就的地面,缝隙间也是点点青绿。 木制的房子已然残破,景煦打开摇摇欲坠的门,目光凝在一处。 地上有两排脚印,屋里落了厚厚一层灰,脚印的痕迹十分明显。 “有人来过。”玉竹沉声道。 景煦:“应该是同一人,来了又出去。” 玉竹环视医馆正堂,布置已陈旧,看起来就是一个医馆该有的样子。 走到后厢房,门窗、墙壁还依稀存在打斗的痕迹,一间房的地面上,玉竹发现了应天宗的禁制。 “这应该就是仙顶阁当初关押试验品的地方。”玉竹冷冷道。 景煦握紧玉竹的手,“师姐。” “我没事,只是想到这群丧心病狂的人就恶心。” 玉竹解开禁制,地面出现一个洞。 二人轻轻一跃,洞下是一方密室。 玉竹拿出夜明珠照亮,分了一颗给景煦。 他们所在地是一个方形的房间,内有几张桌子和置物架,四面延伸出一条走廊。 玉竹看着桌子上散落的碗,碗底结了一层黑色的东西,她正准备去拿,景煦抢先拿起,摸了摸,又闻了闻。 “这碗应该是装了药,碗底像是药渣。” 置物架上搁了几把匕首。 “进去看看吧,分开行动。” 玉竹走入最近的一条走廊,走廊两侧是交错的隔间,仙顶阁的建筑布局还真是从一而终的酒店风。 为了刺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玉竹走得很慢,景煦已经查完了另外三条走廊。 “师姐。”景煦站在玉竹身后。 “你有什么发现吗?” “从这条走廊开始,房间的数量依次减少。” 玉竹快速查看,果然图如景煦所说,房间依次减少,房间的陈设也越来越好了。 “他们在做筛选,他们抓了很多人,用他们的办法筛选出合适的人,这四条走廊或许就代表他们试验的阶段。”玉竹推测道。 “现在看来他们的试验还没有成功,不然也不会抓百草寨的人。” “可是宁忤还有跟我们交手的那群人,他们已经能灵魔双修,这样还不算成功吗?” 这都推翻修仙界数年来的修炼基础理论了。 “或许他们又在研究新的东西,抓百草寨的大人是为了种镇厄草,那抓孩子便是为了试验。”景煦道。 玉竹皱眉:“他们给百草寨的孩子喂毒是因为什么呢?他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增强修为吗?” “其实有传言百草寨人从前也有灵族血脉,能百毒不侵,他们可能是为了验证这个吧。” 两人目光相碰,玉竹气笑了,“什么修仙界科研狂人要造出一个无敌的体质吗?” 见景煦不解,玉竹道:“我在骂他们。” 二人回到地下室开始的地方。 景煦:“那些药应该就是给被抓的人喝的。” 玉竹闭上眼,脑袋发胀。 “把药喝了。” “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快喝。” “你不喝那就只能我给你灌了。” “把手伸出来。” “疼也忍着。” “师姐,怎么了?”景煦环住玉竹胳膊担忧道。 “我没事,就是想起来我好像被灌过药,放过血。” 见玉竹神色不太好,景煦将她带出地下室。 “师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玉竹按着脑袋,“先找个地方落脚,歇一晚,我好好想一想。” “师姐不要为难自己,仙顶阁能在暗中蛰伏这么多年,他们必然做好了最周全的准备。” 景煦找了间客栈开了两间房。 “师姐,喝口水,慢慢来。”景煦将热水送至玉竹面前。 玉竹已经拿着传讯玉牌看了半晌。 “我刚才问了师姐,千嶂城的那批人中也有魔族血脉,仙顶阁的人至少两百年前就知道魔族血脉能够承受他们的研究,可他们最近才暴露在我们眼里,这两百年,他们干什么去了?” 玉竹捋了捋,她十岁被抓,在仙顶阁关了差不多一百年,拜入应天宗到现在差不多一百一十八年,仙顶阁也早发育得差不多,他们在等什么呢? “师姐,当初查到洛海城后因何没有揪出仙顶阁的目的?” “仙顶阁抹去了受害者的记忆,还用秘法封住修为。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后面又查出来几个这样的地方,是投靠魔神的修士干的,为了帮魔神找到更厉害的魔将。这件事便被归到魔族头上了。” “魔族!”玉竹灵光一现,“仙顶阁找了魔族扫尾,他们跟魔族有勾结。” “还有今天看见的脚印,我怀疑是邵载焕。”景煦道。 玉竹略一思考,“极有可能,他应该是一个正在调查仙顶阁的魔族。那我们下一步要去——” “千嶂城。” 玉竹看向窗外,夜幕降临。 “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千嶂城。” “我下去拿膳,和师姐一起吃。”景煦起身下楼。 玉竹趁此机会,拿出医修长老配制的寒药,一口气喝下去,苦涩得她脸直皱成一团。 药汁下肚,阵阵凉意从腹部漫开。 景煦很快回来,小厮端来一桌热气腾腾的菜。 闻到空气中的药味,景煦忙盛了一碗热汤递给玉竹,又将窗子关上。 “这药会让人畏寒吗?”景煦眉心挤出浅浅的印迹。 “也不是畏寒,这药本来就是增加身体寒性的,就是觉得身体有些凉,没事儿。” “那我给师姐渡些灵力怎么样?” 玉竹失笑,“不用了,我现在又不缺灵力,我再喝两天药就好了,不用担心。” 景煦抿直唇线,不说话。 玉竹夹了一筷子菜进景煦碗里,“快吃吧,明天还有事呢。” 千嶂城跟洛海城,一北一南,相距甚远。 玉竹原打算御剑而去,结果景煦掏出一艘小型飞舟。 飞舟上,景煦将玉竹拉进船舱,“师姐,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玉竹:“……我是修士,怎么也不会着凉吧。” 景煦按着她坐下,“反正师姐在喝寒药,少吹风为好。” 他又拿出一套衣服,“这套衣服用了特殊的材质,自带暖意,千嶂城地处北域,比勘州要冷上不少。” 玉竹手指敲敲桌面,“这是你在勘州准备的?” “是,是前天晚上看见师姐披风后准备的。” 玉竹勾唇,“谢谢。” 玉竹拿起杯子,轻饮一口温热的茶水。 她想那天是不是不该戳破窗户纸,现在跟景煦相处,无事时总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点。 两个时辰后,飞舟到达千嶂城,停在城外。 玉竹纠结半天,还是换上了景煦准备的衣服。 浅青色的布料,绣上了织金竹纹,玉竹摸了摸,怀疑景煦说的特殊材料就是这种金线。 出了船舱,景煦也是一身青色锦衣。 玉竹仔细回忆,他们有好几次都穿了同一个色系的衣服。 “你这衣服的颜色是不是故意的?” 景煦拉起玉竹的手,“是啊,师姐不喜欢绿色吗?” 玉竹抽出手,指着景煦,“我是说你的衣服,我喜欢绿色,你也喜欢?” 景煦唇角扬起清柔的弧度,“我也喜欢,寂风铃本来就是绿色的啊。” 玉竹盯着他,不说话。 景煦低笑一声,又牵起玉竹的手,边走边说:“什么都瞒不过师姐,我只是想和师姐穿一样的衣服。” “哼,最好是。” 景煦一顿,“师姐觉得我隐瞒了什么?” “我没觉得你隐瞒了什么,但有个问题我确实很好奇。” 景煦脚步放慢。 “芳草洲的合欢梦,你梦见了什么?” 景煦心脏重重跳了两下,脚步骤停,玉竹转至他身前,一双眼睛似乎要看进他心里。景煦眼神飘移一瞬,欲言又止。 “你不会梦见我了吧?” 玉竹逼近一步,被牵着的手反握住景煦,景煦像被这只手按在原地,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梦见我什么了?” 玉竹眼里盈上笑意,又向前一步,景煦感觉全身的血都往上涌,视线却忍不住下移,落到玉竹浅色的唇上。 玉竹眼神跟着往下落,反应过来,嘴唇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复又盯回景煦,快声问道: “我亲你了?” 问完,玉竹背在身后的手捏成拳。 景煦忍住喉头吞咽的**,目光重移到玉竹眼睛。 “是。” 声音有些干涩。 “亲到了?” “亲到了。”景煦诚恳答道。 对视片刻,玉竹松手,往城门走去。他的梦居然亲上了。 景煦在原地深呼吸,追上去,捞起玉竹的手。 他刚才撒谎了,其实梦里没有亲到。 在师姐脸庞靠近的那一刻,他就被闯进房间的师姐唤醒了。 二人进城直奔城主府,亮出应天宗弟子的身份,要求查看千嶂城的人口记录。 果然查到了一个名为邵载焕的魔修,记录上说他一直避世而居,没有来处。 修仙界这样的人并不少,并未引人注意。 玉竹想到郑绮,没有查到这个名字,查阿罗,也没有,又查平阳郡,仍然没有查到可疑之处。 二人决定到邵载焕住的地方看看。 依邵载焕的性子,玉竹认为他应该要住市中心,众星拱月才对,没想到他的宅子居然在城西。 千嶂城再往北就是狴犴峡,那里驻扎着守峡的仙门子弟。 每十年各仙门、地方势力都会派人组成一支守峡队,而千嶂城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这是魔修之城,容易被魔神迷惑。 但这个位置是魔气充足的地方,对低阶魔修益处巨大,当初也是经历了好一番拉扯才定址。 因而千嶂城越北越繁华,南和东因为通向其它地方次之,最偏僻的就是城西。 二人来到宅子外,换了一副样貌,假装路过,没有听见声音。 玉竹左手掐诀,放出一点点魔力。 下一秒,景煦握住玉竹的左手,魔力消散在两人交叠的掌间。 “你干什么?” “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师姐还是少用魔力。” “用灵力会被发现的,只用一点魔力不会被发现,这附近都是住宅,家门紧闭,可没人能让你打听消息。” 景煦无奈,松开手。 玉竹重新掐诀,片刻后道;“这宅子设了禁制,看来我们只有靠眼睛盯了。” 第29章 再见郑绮 景煦将玉竹耳际的碎发收拢到耳后,“师姐在这里等等,我去买个东西。” 玉竹忍不住抬手摸,景煦抓着她的手轻轻放下。 “我已经整理好了。” “你要买什么快去吧。” 景煦走后,玉竹还是伸手按了按那里的头发。 真是得寸进尺。 景煦回来,手里拿了一个指节大小的飞蛾样的东西和一面镜子。 “这是镜蛾,从这面镜子可以看到这只飞蛾看到的景象,当画面变化这面镜子还能发出提示。” 玉竹拿起来瞧瞧,修仙界监视器,她懂。 景煦把镜蛾安置在一个隐蔽又能看到邵载焕府邸的地方后,牵着玉竹到城西最好的客栈。 二人坐在大堂,景煦点了几道菜还准备继续,玉竹急忙打住。 待小厮走后,玉竹低声:“这里的食物都要魔气,你还是别吃为好。” 食物蕴含的力量不多,吃了虽不至于有什么危害,但总归与修炼之道相斥。 景煦乖巧地点点头。 玉竹注意力被其它客人吸引去。 他们在谈论仙顶阁,言语间尽是惊讶,想不到还能灵魔双修。 虽然讨伐仙顶阁的行动进行得热烈,但据玉竹了解,实际上除了芳草洲外并没有查出其它据点,毕竟他们隐藏的实在太深,这种事又不好查。 饭毕也不过刚过午时,景煦上楼修炼,玉竹则是坐在大堂点壶茶,听人闲聊。 聊着聊着,他们话题拐到了琼芳仙尊。 “你听说了吗?应天宗的琼芳复活了。” “啊,他不是为了封印魔神魂飞魄散了吗,怎么又复活了?” “听说是用了什么神器复活的。” “琼芳复活是不是说明魔神又要出来了,这安稳日子我还没过够呢。” “要是琼芳能一剑杀了魔神就好了。” “可不能杀魔神,魔神是受神的处罚留在修仙界的,只能封不能杀。”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琼芳当年是要杀魔神的,可众仙门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啊?” “这我哪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琼芳要杀魔神?” “我当年在他们营帐外偷听到的。” “还偷听,我看你是几杯马尿下肚,胡言乱语。” 玉竹:…… 合着哥几个在这说醉话呢。 玉竹上楼,没推门就从里面被人拉开。 “师姐。”景煦笑道。 玉竹在桌旁坐下。 “师姐不用晚膳吗?” “景公子家财万贯,肯定自备佳肴吧,不知道景公子需不需人陪着用膳呢?” 说完,玉竹自己先笑了。 “你刚才是要下楼吧,又像中午一样看我吃饭啊。” 景煦坐到旁边,执起玉竹的手。 “师姐真好。” 玉竹立马抽出手,敲响桌面,“少废话,还不快拿出来。” 餐后,玉竹又拿出寒药一饮而尽,苦得她龇牙咧嘴。 “这是芳草洲的桃花糕,师姐吃一块吧。” 玉竹立马咬一口,压下嘴里的苦味。 “谢谢啊。”玉竹边说边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 玉竹回房,裹紧被子里,虽然景煦送的衣服保暖确实不错,到在被子的温暖是不一样的。 寒药带来的冷感散去。 玉竹掏出话本,好久没看了。 忽然,传讯玉牌有所感应。 ‘师姐。’ ‘有事吗?’ 外面响起敲门声。 玉竹下床拉开门。 “我就知道师姐还没休息,之前青瑶苑的灯总是亮到深夜。” 玉竹眉头微挑,“你有什么事吗?” “现在还早,我想多跟师姐待一会儿。”景煦温声道。 …… 玉竹看着对面榻上打坐的景煦,他要修炼还有必要搞这一出吗? 修炼? 她现在可以修炼吗? 玉竹在床上盘腿而坐,尝试运转体内的灵力。 小股灵力虽然缓慢,但也成功流转在筋脉间。 她渐渐增加流动的灵力,试探筋脉中蜃境阵可以承受的边界。 直到涌动的灵力触动阵法边界,筋脉中形成的冰冻隐隐有破碎之象,玉竹才停手,可还是刺激另一边停滞的魔力。 玉竹痛哼一声,立马结印重建阵法。 听见玉竹突然急促的呼吸,景煦猛地睁眼,只见玉竹周身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眼睫上结了一层浅霜,皮肤上凝满了细小的水珠。 “师姐!” 景煦抬手给她渡灵力,玉竹睁眼拍落他的手,他顺势握住玉竹的手,半抱住她,像抱了一块寒冰。 “我没事。” 玉竹开口,呼出的气都成了雾。 “我刚才想试试我能不能修炼,一下劲儿使大了,触动了阵法,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 景煦用灵力烘干玉竹被水汽浸湿的衣服,面色郁郁。 “我们的尽快弄清仙顶阁是怎么处理灵魔相斥的,筋脉设阵还是不够稳妥。” 玉竹闭着眼,内视筋脉,阵法已经重建好了,就是要忍过阵法破裂带来的寒意。 “其实还好,是我有些冒进。但我现在能修炼了,虽然修炼效率不高,但也是一件好事啊。” 玉竹眼里闪过些许欣喜。 一方软帕覆上玉竹的眼,景煦拿它擦去玉竹脸上的水迹,握着玉竹的手腕给她渡灵力。 玉竹挣脱不得,干脆往右一歪,将景煦撞到在床,趁机抽手搂住他的腰。 “以后不要给我渡灵力了,你可是神器化神,灵力精纯,我又有魔族血脉,万一……我哪天控制不住,把你灵力吸光了怎么办?” 玉竹头埋在景煦胸前,他看不见她的神色,只张开手臂回抱玉竹,散出灵力帮她驱散寒意。 随着寒意慢慢消散,玉竹眼皮变得沉重,模糊间听见景煦说: “师姐……不会失控的……” 玉竹醒来时眼前是景煦的胸膛,昨夜之事放映在脑海。 他们就这么相拥过了一晚。 玉竹坐起身,见景煦还阖眼躺着,捶了他胳膊一拳。 “醒了就快下去。” 昨晚还是一身青衣,醒来就变成蓝色了。 景煦笑着起身,“师姐的衣服我放在桌上了,我去给师姐叫早膳。” 玉竹到桌前一看,果不其然,也是蓝色的。 勺子在碗里一圈圈地搅拌,玉竹叹了口气。 “镜蛾还没有提示吗?那地方不会没人吧,再不出现我就要闯进去了。” “师姐再等——” 景煦话音突停,拿出镜子,玉竹立马凑过去看。 一名女子背对着他们,正在关门,随后转过身,是一张陌生的脸。 二人对视一眼,立马出客栈。 景煦驱动镜蛾远远跟上这名女子。 女子离开府邸向城西集市而去,如同平常人家一般采购。 采购完,女子不回府邸,而是转进了一条小巷。 镜蛾跟着飞入小巷,下一刻,被击毁坠地。 看着地上的镜蛾,女子皱了皱眉,蓦地抬眼,景煦出现在她眼前,侧头,背后就是玉竹。 女子立刻挥掌向景煦,景煦旋身躲过,横腿扫向她,她后移躲过,几根手腕粗的冰链从腿一直缠到她的腰腹。 她挥手欲劈,青霜已横在颈间,玉竹把着剑转到女子面前。 这节巷子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设下蜃境阵。 “姑娘认识我们?都不招呼一声就开打。” “用境蛾监视,你们也不像好人。” 玉竹轻笑一声,“那姑娘是好人?” 女子不语。 “师姐,她可能易颜了。” 景煦的话引来女子一瞥。 玉竹朝女子脸面挥去一道灵力,女子下意识闭上眼,再睁眼时看见玉竹脸上轻微的惊诧。 “阿罗?” 女子昳丽的脸上面无表情,“郑绮。” “我知道你是郑绮,你不是仙顶阁的人吗,跟邵载焕又是什么关系?” 郑绮不说话,青霜逼近,在她颈上划出一道细细的红痕。 “我不是仙顶阁的人,你们跟邵载焕有接触,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魔族?” 郑绮牵起唇角,“对,他是魔族。” “你既然在魔族麾下,又怎么为仙顶阁做事?” 郑绮又不说话了,玉竹气恼,青霜陷入她颈肉几毫,几颗血珠沿着脖颈滴下。 她却感觉不到痛似的,道:“十八年前,仙门与魔神频频有战,玉仙子力斩数魔,却从不涉及审讯俘虏之事,如今看来,仙子确实不善此道。” 冰链猛然被挣断,郑绮用掌推开青霜,玉竹一惊,迅速施力,深深划破郑绮掌心,转剑插入其右肩,将其钉在墙上,另一手卸了郑绮双手。 玉竹冷然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仙顶阁跟魔神有交易。” “什么交易?” 郑绮又闭上了嘴。 景煦若有所思,捅了郑绮腹部一剑,血液喷溅,玉竹瞪大了眼睛。 郑绮闷哼一声,“仙顶阁抓来的人有的归入魔族,其它的我不知道。” “仙顶阁是如何克服灵魔相斥的?”景煦问。 “用的蛊虫,除此之外,每月要按时服用他们的秘药。” 蛊虫?秘药? 这恐怕与百草寨之事有关。 玉竹:“仙顶阁背后之人是谁?” “我不知道。” 玉竹咬牙,剑柄转了一圈。 郑绮呼吸一滞,冒出层层冷汗:“这我真不知道。” “邵载焕为什么要调查仙顶阁?” “我不知道,我不能直接接触他。” 玉竹蹙眉,“为什么?” “因为我跟他中间还有一个人……”郑绮低声道。 “谁?” “他来了。” 霎时,玉竹警铃大作,忙拽着景煦飞出小巷。 砰! 一道厚重的魔力打在二人刚才站立的地方。 “快隐蔽气息,逃!”玉竹向景煦道。 二人急忙飞向城北,那里人多且有城主府在,那人不会轻举妄动。 要不是刚才跑得快,二人不死也得残,玉竹从那人的魔气中感应到,他的魔族血脉远强于她,他是半魔。 到了城主府,玉竹直接道:“城中有魔族,修为极高。” 第30章 灭魔失败 城主府即刻展开护城阵,纠集人马赶到城西。 破开禁制时,府邸中已经没了人影。 玉竹和景煦仔细搜查这座宅子。 有一间房装饰的极为奢华,但屋内积了灰,摆放的花卉枯萎,茶壶里的水也干涸,这一切都昭示这间房最近无人踏足。 另外还有四间房有起居痕迹,且厨房里居然还有少量蕴含灵气的食材。 “除了郑绮和那个半魔,他们这里还有灵修?”玉竹疑惑。 郑绮跟那个半魔也不像要用灵食的,今日镜蛾跟踪郑绮,她也是在买食物。 “或许跟郑姑娘有关,她看起来并不完全臣服于魔族。”景煦道。 “你把此地之事连同对邵载焕的怀疑告知师姐和宗主,我再向师兄打听打听郑绮的事。” 玉竹传讯给长佑,过了一会收到他的回复。 ‘当年我和她到平阳郡后,听闻城中食魂兽作乱,我急于除魔,与她在城门分开,自此失去联系。我再请人细查当初平阳郡发生何事。阿竹,万事小心。’ 此时,城主府的人来报,西城门有人看见一辆飞马车经过,郑绮他们多半已经出城了。 玉竹叹了一口气。 景煦拍拍她的肩膀,“会再找到他们的。” “静舒师姐说,邵载焕可能是先前从狴犴峡逃出来的魔族。” “可听郑绮言,邵载焕的身份还在那半魔之上,那半魔的修为怎么看都比我要高。而邵载焕,上次漫蝶谷,他的修为也不比我高多少,也能压那半魔一头?” 玉竹说着,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是魔神。” 景煦面上也是一惊,细细想来这种猜测不无道理,魔神把他的分身送出了狴犴峡。 景煦思索间,忽然感应到了传讯玉牌的来讯,拿出来看了半晌,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了?” 景煦握紧手中的玉牌,“宗主怀疑魔神发生了什么,要派人深入狴犴峡查看,我们在峡外接应。” 玉竹眼瞳微张,“进狴犴峡?” “嗯。” 事不宜迟,二人迅速赶往狴犴峡。 这还是玉竹第一次来狴犴峡,十八年前,她本该跟琼芳,跟静舒和长佑,跟应天宗弟子一起在此处奋战。 峡外,还未踏进仙门值守的营地,就连景煦都感觉到阵阵寒意,更别说玉竹了。 景煦给玉竹披上大氅。 应天宗的弟子出门接应,二人进了营地。 “我带二位去见沐秋长老,沐秋长老收到宗主传讯后就在等二位。”弟子道。 弟子掀起营帐的门帘,玉竹和景煦一前一后走进帐篷,门帘落下,寒意被阻挡在外。 “许久不见,阿竹。”上首端坐的黄衣女子道。 “好久不见,长老。” 曾经沐秋也在应天宗教习弟子,玉竹初入门时也被她教导过。 看见玉竹身上的大氅,沐秋笑了笑,“这里是不是要比应天宗冷得多?自从琼芳师兄献阵后,狴犴峡内风雪不停,连带这周围的比从前冷得多。” 玉竹也笑笑:“还好。” “好了,先说正事吧。十八年前,魔神即将破除封印,是琼芳师兄以自己为代价重新加固了封印,没想到魔神还不安安分分地等神道重启,非要以杀开道。如今又将自己的分身送出来。” “明天我会带一队人去狴犴峡探查,你们就守在营地。” 玉竹二人无有不应,接着被带到了休息的营地。 “玉师姐,这是你的帐篷。”带路弟子道,“景师弟,请随我来。” 景煦望着玉竹,她眉头微动,摊开手,景煦掏出一包花糕递给玉竹,跟着带路弟子离开。 进了营帐,玉竹喝了最后一碗寒药,打坐调息,运转灵力。 当玉竹打开帐篷时,营地内点起了火把。 玉竹披上大氅,往外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的边缘,也是狴犴峡的入口。 不远处,一片黑沉沉,只有地上刻有阵纹,时不时有白光流过,在那一瞬间映亮入口,瞥见结冰的树枝。 耳畔已听见峡谷呼啸的风声。 “想进去看看?”沐秋的声音传来。 玉竹拢了拢大氅,问:“长老,我听说师尊曾经提出杀掉魔神,是真的吗?” 沐秋眼里闪过讶异,“你从哪里听来的?” “千嶂城内有修士说他偷听到的。” 沐秋垂眸回忆片刻,“当年确实在千嶂城请了一批修士进营地,可能就是那时候听到的吧。确有此事,只是其它门派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你知道魔神最开始为什么被囚狴犴峡吗?” 玉竹点头,她知道,应天宗的藏经阁记载了这件事。 在灵族和魔族飞升之前,神道建好前夕,魔神与灵族中人起了摩擦,杀了八个灵族人。 魔神当时也是魔族中的佼佼者,为了安抚灵族,魔族决定削了魔神的修为,将他关在狴犴峡八百年,八百年不能飞升。 “因为魔神是神,只不过被神族惩罚而已。人族从神族那里学会修炼之道,本就低于神族,怎么能对神施以杀刑呢?” 玉竹目瞪口呆:“就这样?可魔神为祸世间,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沐秋讥笑一声,“当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恐怕很多修士心里都是支持魔神的。能用别人的命换来飞升的机会,难道不是一桩划算的交易吗?” 玉竹沉默了,片刻后,道:“通过杀戮,真的能让神道重启吗?” 沐秋顿了顿,“能,修士死后,一身修为回馈天地,自然也会被神道吸收。” “所以琼芳师兄当年想一了百了,杀了魔神。你还记得那时要找的魔晶石吗?那东西威力巨大,师兄就是想用它来杀掉魔神的。可惜师兄拿到的魔晶石被魔族提前做了手脚,不仅没能杀掉魔神,还……” 沐秋的沉痛之意不言而喻。 玉竹脑子刺痛一瞬,抬手按着太阳穴道:“师尊拿到的魔晶石有问题吗?” “是啊,当初魔族先一步取得魔晶石,是师兄从他们手里夺回,或许就是那时候被动了手脚。” 见玉竹紧皱眉头,沐秋忙问:“阿竹,你怎么了?” 玉竹甩了甩脑袋,“长老,是谁告诉你们魔晶石有问题的?” “是百里族长。怎么了,阿竹,难道百里族长有问题?” “没有,我就问问。时间不早了,长老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玉竹回到帐篷,扑倒床榻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师姐,沐秋长老要出发了,我们要去送送吗?” 景煦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玉竹起身出门,“去送送。” 狴犴峡入口,沐秋一行人整装待发。 “我们出发了,你们守好营地,如果发生不能解决的事,可以就近向其它门派求助。”沐秋对玉竹和其他留守的弟子嘱咐道。 众人点头应答。 “师姐,我们也回去吧。” 玉竹一直看着峡谷入口,其他弟子都回营了,只剩她和景煦。 玉竹回到帐篷,见景煦也要跟进来,连忙张开双臂拦住。 “你不回你的帐篷,要干嘛?” 景煦顺势抓住玉竹的手,“想跟师姐待在一起。” “回你自己的帐篷,抓紧时间修炼去。” “跟师姐在一起也可以修炼。”景煦摇着玉竹的手说。 “帐篷里就一张床,你坐地上修炼啊?” “我可以……” 玉竹抽出手,打断景煦的话,“回你自己的帐篷,好好修炼。” 见玉竹面色坚决,景煦将她揽进怀中,头靠近玉竹颈窝。 “那师姐今天要来找我吃饭。” “我看时间吧,我也要修炼。” 景煦直起身子,“师姐要注意修炼的度。” 玉竹推着他往外走,“知道了,别啰嗦了。” 景煦走远,玉竹回到帐篷,看见门边放着的伞,转念一想,系上大氅,往狴犴峡走去。 守门的弟子见玉竹折返,迟疑道:“玉师姐,你是要……” “我不太放心,要进峡看看。” “可……” “别担心,我可是琼芳仙尊的弟子,会注意安全的。你守好了,别让其他弟子再进来。” 玉竹浅笑着召出青霜。 甫一入峡,风雪糊了玉竹一脸,她撑开伞,抹去脸上的水,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琼枝玉竹。 玉竹穿行在冰封的树林间,除了风雪声,和她踩在雪上的嘎吱声,没有其它的声音,仿佛一切都被大雪掩盖。 玉竹指尖飞出几只灵力做的蝴蝶,她要找到琼芳当年献阵的地方,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魔晶石为什么没有起作用。 不知走了多久,玉竹用灵力和魔力交替着暖身,才没有被冻僵,终于到了一处略显开阔的地方,周围的树像被人砍去半截。 灵蝶也盘旋在此,想必这就是琼芳跟魔神交战的地方。 玉竹双手结印,灵力以她为中心圈圈荡开,她要回溯这里发生的事情。 那时,狴犴峡还没有终年冰封,秋季落叶满地,峡谷中心,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碰撞又分离,正是琼芳和魔神。 玉竹看见了魔神的脸——跟邵载焕一样的脸。 “你实力不错啊,不如加入我的麾下,与我一同飞升神界。”魔神道。 “做你的走狗吗?你们神族,什么时候将人看在了眼里?” “你说得对,人族本就在我们身后摇尾乞怜,窥得修炼之术,能为我的飞升铺路是你们的荣幸。” 魔神狞笑着朝琼芳飞去,琼芳持着他的风雪剑相迎。 玉竹看见风雪剑的剑柄上镶嵌着一块玄色晶石,那便是魔晶石。 有了魔晶石加持,琼芳将魔神击败在地,“你花费血肉和修为供养魔将,捏造魔物,如今你的实力已大不如前,受死吧。” 琼芳一边说一边将风雪剑刺入魔神胸口,岂料剑尖刚没入皮肉,魔晶石便从剑柄脱落,魔力顺着剑蜿蜒而上。 琼芳当机立断将剑捅入魔神身躯,拾起魔晶石后退,眼中满是惊愕。 魔神拔出风雪剑,“看来我死不了啊,封印马上就要破了,谁都阻止不了我飞升。” 此时,与魔军厮杀的仙门众人赶到。 琼芳望向众人,挥出一掌,将众人推远,双手结印,充沛的灵力从他身上逸散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灭魔失败 第31章 神道将启 天色突变,零星雪花飘落下来,眨眼间,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狴犴峡裹上一层银装。 紧随的魔将们被冻结成冰。 魔神的身体也渐渐覆上冰霜。 他挥出魔力朝琼芳而去,却被密集的大雪消解。 琼芳的身体像是破了大洞,灵力宣泄而出,他的身躯逐渐虚化。 冰雪覆盖到魔神肩头,他浑不在意,道: “上次,你们费了一半人弄出封印,困了我四百年,如今你一人用命祭阵,修补封印,又能困我几年?” 琼芳就地盘坐,玉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右手触地一瞬,白光闪过。 漫天飞雪,只听他轻叹一声,“我只做我该做的,剩下的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话落,琼芳便化做虚无,消散在大雪中。 此处只余数十座冰雕。 不知过了多久,雪还在下,魔神身上结的冰却破碎,他向峡外深深看了一眼,随即飞入峡谷深处。 呼—— 玉竹从回溯中抽离,猛地呼出一口气,正好雪停了,她收起伞,活动活动身子。 琼芳用蜃境阵修补封印,造出这一方冰天雪地,此地应该还有那些被冻结的魔将冰雕。 玉竹脚尖戳着雪地,难不成被埋在下面了,那魔晶石会不会也在雪下? 玉竹将魔力探进雪地,刚才用了灵力,现在用魔力才能使筋脉内力量平衡。 果然,某一处雪地下有东西,玉竹召出青霜,开始刨雪。 没刨多久,大概半臂深,青霜碰上了一截硬邦邦的布料。 玉竹精神一震,加快动作,直到对上一张青黑的脸。 握剑的手颤了一下,她连忙挖开所有的雪,雪下埋着数十具尸体,就是当年跟魔神一起被封住的魔将。 他们不是冰雕的样子,冻成半透明,现出皮下青紫的血管,僵硬地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 他们死了?他们不该死啊,琼芳的冰雕只是将他们封住,不会致命。 玉竹细看,他们个个脸庞干瘪,眼球塌陷,像是……被人吸干了修为。 是魔神,是他吸取了他们的修为。 一想到此处,玉竹忍不住弯腰干呕,眼角冒出泪花,她走开那处埋尸地。 平静一会儿后,玉竹依着脑海中回溯的记忆,定位到琼芳陨落的位置。 把青霜插在雪地上,玉竹感应到远处有一人向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 玉竹瞅着眼前的景煦,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师姐入峡,怎么不告知我一声?” “我也是突然决定进来撞撞运气的,没打算往深里走,一个人就行。” 景煦不置可否,“师姐进峡所为何事?” “沐秋长老说当年师尊想要借魔晶石杀掉魔神,可是魔晶石又被魔族动了手脚,我怀疑或许不是魔族动的手脚。” 玉竹啧了一声,“我原来以为不杀魔神是因为打不过,没曾想还有不想杀的原因。” “师姐找到魔晶石了?” “还没有,正准备挖。”玉竹指指脚下,“我回溯过往,看见师尊把魔晶石埋在地下了。” “师姐,我来挖吧。” 景煦一下就将积雪除掉,土地的颜色露了出来。 按照玉竹的指示,景煦不停挖,整个人都完全陷入坑里了,都没有找到什么石头。 “还没有吗?” 玉竹蹙眉,跃进坑里,手心抚上坑壁,散出魔力去探。 几息后,魔力探遍方圆一里,皆无感应。 玉竹按着坑壁沉思,“难道被魔神取走了?” 景煦握着玉竹的手,将手掌上沾染的泥土擦拭干净,“或许吧。” 二人跃出土坑,玉竹让景煦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去。 刚填好,二人听见峡谷深处传来的震荡声。 玉竹看向景煦,他已经很熟悉这眼神了,立马道:“我跟师姐一起去。” 玉竹纵身向声源处跃去,景煦紧随其后。 峡谷深处,矗立着一座宫殿,殿前,沐秋等人正在跟一群黑衣人缠斗。 近了才看清,那哪是什么黑衣人,而是一团掺了浓墨的泥球,塑成人的形状,有着人的躯干和四肢罢——是魔神造出来的魔物。 眼见一只魔物要偷袭沐秋,玉竹飞身踢去,斩落其首。 有了玉竹和景煦加入,战局迅速结束。 “长老,这是怎么回事?”玉竹问。 沐秋摇头,“我也不知,我们刚靠近,这群魔物就发动攻击。” 景煦:“莫非他们受了魔神驱使?” 宫门轰然打开,又一群魔物奔涌而出,朝众人而来。 忽然,魔物动作停滞,向卡在原地一般。 “尔等速速离开!”一道男声从宫内传来。 魔物动作恢复正常,转眼间,已至众人身前。 景煦砍掉一只魔物,道:“师姐,我们先离开!” “长老?” “撤!”沐秋发令。 众人撤到峡谷中部,方摆脱魔物的追杀。 沐秋神色严肃,“看来魔神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大可以直接出手,而不是一边操纵魔物一边叫我们离开。” 玉竹跟景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邵载焕曾去过漫蝶谷,成功进入灵光遗迹的事。 玉竹将此事告诉沐秋,断言道:“他的神魂出现了问题。” “我会禀告宗主,先回营地。” 出了峡谷,还没进营地,众人就听见应天宗旁的营地发出阵阵骚乱。 “那是……百里氏的营地,他们这是干嘛?”沐秋道。 进了营地,沐秋也这样问道。 守门弟子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百里族长陨落了。” “什么!?”玉竹和沐秋一齐惊呼道。 玉竹长大了嘴巴,“他……” “死了”二字在沐秋的眼神下咽回去。 回到沐秋帐篷。 她道:“阿竹,你是不是对百里族长有所怀疑?” 玉竹颔首,“是的,长老应该听说过仙顶阁试探景煦神魂一事吧,此事就是从百里氏泄露的。 还有魔晶石,当年……我参与了取魔晶石之事,虽然它确实落入过魔族之手,,但魔族先我们一步找到魔晶石,应是要用它的,师尊夺走对他们而言是个意外,不至于提前做手脚。” 沐秋听了,陷入思考,“你的推测确实成立,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要在他人面前表露。纵使百里族长这两百多年常常闭关,他的威望仍然很高。” 玉竹点头。 百里族长名为百里长生,神族惩罚结束后,是他出面与魔神谈判,稳住魔神,让魔神等待神道重启。 虽然魔神最后还是没有那个耐心,决定以杀开道,但百里长生在众仙门封印他时也出了大力。 “长老,师尊陨落后,你们进峡带走了他的风雪剑,没有找到魔晶石吗?” 沐秋默了一瞬,道:“没有。那时峡谷内风雪逼人,我们再进时什么都没有了,只带回了师兄的残剑。” 玉竹:“那百里族长是怎么知道魔晶石被动了手脚?” “其实当初仙门没有达成弑神的共识,是后来琼芳师兄自己决定的,知道的人只有我和宗主。但师兄和魔神交手,魔晶石掉落被仙门目睹,是百里族长推测的。” 玉竹:“百里族长对弑神一事如何看待?” 沐秋微愣,“这还真不清楚,他没有明确表示过,倒是归一门那几个门派反应比较大。” 这时,一名弟子在外求见。 他神情激动地进来,直接道:“长老,百里族长陨落前得到了神谕,神道不日将重启!”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等腾出时间好好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时,玉竹已经住进了神都客栈。 这次景煦没能订到最好的客栈,无数修士涌入神都,甚至有的还在路上,神道重启是修仙界七百年来翘首以盼之事,相比之下百里长生陨落就没激起多少风浪了。 街上生意人的吆喝声都放到最大,像是要把心中的激荡喊出来。 玉竹就是被这声音吵醒的,昨夜慌忙入住,她忘了打开房间的隔音阵法。 昨天听到消息后,还没回自己的帐篷,玉竹和景煦就收到宗门通知,立刻前往神都待命。 “师姐。” “进——” 景煦端着早膳进来。 “现在各宗门陆陆续续到神都了,外面热闹得很。” “百里氏也来了?” “百里氏还没有来。” 玉竹叹了口气,越想越不得劲儿,百里长生居然死了! “景煦,你觉得百里长生真的死了吗?他是不是用死来掩盖他是仙顶阁幕后之人?” “师姐已经确定他就是幕后之人了?” 玉竹搅着碗里的粥,“多半就是了。” “他这么做的理由呢?为了提升力量?百里族长修炼七百载,若神道开启,他必能飞升。” 玉竹仰天长叹一声,“谁知道呢?但我觉得他没死,还使得一手金蝉脱壳、声东击西、混水摸鱼。” 景煦失笑,“不管如何,神道重启,各方人马都会汇聚神都,到时候该知道的就知道了。” “但愿吧。”玉竹忽然转头盯着景煦,“这段时间神都肯定风起云涌,你要不要回宗?” 景煦面上的浅笑立刻消失,“我要跟师姐在一起。” 空气骤然冷下来。 “行。”玉竹答应,又嘟囔道:“我就是问问,又不是非要你回去。” “我知道师姐是担心我,但我想跟师姐待在一起,师姐好像不太愿意。”景煦低低道。 “我没有啊,我挺愿意跟你在一起的。” 跟景煦在一起,有人陪吃陪喝陪聊,还付钱,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景煦勾起唇角,“长佑师兄早先就到神都,师姐要去找他吗?” “他在神都干嘛?” “似乎是为了赵珣的事。” 第32章 赵氏长佑 玉竹和景煦来到王宫。 赵珣将二人接进去。 “玉师叔,我母妃设宴款待,请随我来。” 到了宴会厅,一身明黄的女子正在跟长佑说话,她便是赵珣的母亲,神都的帝妃。 “玉仙子和景仙君来了,快入席吧,款待不周,还请见谅。”帝妃道。 长佑笑着说:“帝妃盛情已难却,哪还有款待不周。” 有师兄在,交际的事就在他头上了,玉竹二人只管吃吃喝喝。 宴席还未结束,有人来寻帝妃,说是帝君有请。 “珣儿,你待会儿带玉仙子跟景仙君在王宫逛逛,我先去找帝君了。” 说完,她歉意地对玉竹他们笑笑,玉竹几人连忙表示不在意。 帝妃走后,赵珣神色怏怏。 “阿珣,很快帝妃就可以离开神都了。”长佑道。 赵珣点点头,扯出一抹笑,“玉师叔,我待会儿带你跟景师兄看看王宫,王宫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玉竹笑着答应了。 王宫确实修建得富丽堂皇,处处雕梁画栋,步步奇花异草。 走到一处楼阁,迎面一男一女,锦衣华服,身后跟着随从。 当他们走到面前时,赵珣见礼,道:“王兄,王姐。” 玉竹眉梢微挑,这就是帝后的一儿一女。 男子道:“王妹,今日父王祭祖,你怎么没来?” “我在应天宗的师叔到了神都,我正在招待他们。”赵珣侧步,引出玉竹二人。 “原来是应天宗的仙长,失礼了。”一男一女向玉竹和景煦拱手道。 “没有没有,使我们耽搁了阿珣的事。” “既然如此,王妹好好招待二位仙长,我们失陪。” 一行人离开。 “前面是赵氏族馆,记录了赵氏的发展,师叔想去看看吗?” “去看看吧。” 百里氏跟赵氏联姻,必然是有所图,想到百里氏对灵族血脉的追求和仙顶阁的人体研究,玉竹禁不住猜想是不是赵氏血脉有什么特殊之处。 进了族馆,四面墙挂满了画像。 赵珣:“这都是赵氏的先祖,有的已经飞升神界,有的是为了守卫神道祭阵而死。” 玉竹绕着屋子看着这些画,也没有说明赵氏血脉的特别,她皱了皱眉。 赵珣见了问:“师叔怎么了?” “阿珣,你们一族的血脉与神都护城阵绑定在一起后,有什么特别的吗?”玉竹问出口后又道:“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赵珣笑了一下,“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赵氏血脉之人如果待在神都,护城阵对其多少有一点温养的作用。” “原来是这样,那你……” 玉竹止住话头,可赵珣已经清楚她要问什么。 赵珣脸色暗淡几分,“我是为了能够带母妃离开神都,想必师叔也知道我母妃的出身,有了我弟弟,她就不欠百里氏了。” “在神都,因为帝妃的身份,她要处理无数事物,而帝后却能不理俗事,潜心修炼。我要带母妃离开神都。” 玉竹听后,不知作何言语,死嘴,就你会问。 转头,看见景煦盯着一副画,玉竹走过去拍他肩,“看什么这么入神?” 景煦微微一笑,“我觉得画上这人跟长佑师兄长得很像。” 玉竹端详几眼,“还真有几分相似。” 赵珣过来,看了画上之人的名字,道:“这是师傅的兄长啊。” “嗯?师兄的哥哥,师兄是赵氏人?” “正是。本来赵氏每一代都要送人上应天宗,这几百年因为师傅这个借口,已经很久没赵氏人入宗了。” 今年,应天宗强硬要求赵氏必须要有人入宗,她就是抓住这个机会,跟父王谈判。 王兄和王姐的资质都比她要好,去应天宗可惜了,留在神都才能更好地修炼。 玉竹凑近,看见画下一行小字,‘赵长祈,祭阵。’ 之前魔族作乱,他们最想做的就是占领神都,占领了神都,他们就可以直接直接在神道城屠杀,最大限度地为神道积蓄力量。 玉竹双手合十,对着画像拜了一拜。 出了赵氏族馆,几人又回到长佑在王宫的居所。 “阿珣,劳烦你了。”长佑温声道谢。 “职责所在,谈何劳烦。” “现下无事,你可自去寻帝妃。” 看出长佑几人有事相商,赵珣离开。 玉竹打量着长佑,“原来师兄也是赵氏中人。” 长佑一愣,“我现在哪里算得上赵氏人,在应天宗修行数百年,前尘往事都散得差不多了。” 玉竹眸子一转,“那……是远方亲戚。” 长佑失笑,“差不多吧。”又问,“你们可是去族馆看到我兄长的画像?” 二人点头。 “加入应天宗的赵氏子弟在魔族进犯时,若要祭阵,必须身先士卒,当年本该是我,是我兄长替了我。” 看见玉竹跟景煦怔愣的表情,长佑笑道:“扯远了。我查到了千嶂城的半魔。” “他名吴钧,曾修灵道,后受魔神之血,成为半魔。两百年前,他受伤,藏匿与平阳郡一带。他的修为恐怕跟师尊差不多。” “若是修为跟宗主差不多,神道重启,他必能飞升,多半会来神都。”景煦道。 长佑:“就怕他此时已潜伏在神都。” “他在神都也没事啊,各派大能定会齐聚神都,还能怕他不成?怕只怕神道重启是一个骗局。”玉竹眼里带上愁色,“神道重启是百里长生给出的神谕,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除了百里长生,还有谁是仙顶阁背后之人呢?” 长佑:“静舒已亲去百里氏吊唁,探查百里族长陨落之事,我们也知会了各仙门或许百里族长是仙顶阁幕后之人,但仙顶阁的人灵魔双修,没查到几个,他们并不完全信服我们。” 玉竹长长叹息一声,真是麻烦。 “神道中间有一个池子,当池子满了,神道就能重启。当初为了安定修仙界,神道池被一块巨石挡住了。如今神道将启,神道池估计会重见天日,你们去看看吧。” 长佑看向二人,“我要去跟帝君商讨如何处理神都涌入的修士。” 离开王宫,玉竹跟景煦走在神都的大街上。 现在不止神都,整个修仙界都在讨论神道重启的事。 突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前冲,把玉竹挤了个趔趄,幸好景煦及时拉住她。 “发生什么事了?” 景煦拦住一人,“公子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神道池要打开了,大家都赶着去看呢。”那人兴奋地脸都涨红了。 说完,那人迫不及待奔去。 玉竹和景煦对视一眼,跟着人群末尾往前走。 神都中心广场上那叫围得水泄不通,连附近房屋的屋顶上都站满了人。 二人无奈,就近找了一家茶馆,想着等人散了再去看,没想到茶馆里空无一人,连老板都跑出去看热闹。 二人在一张空桌坐下。 玉竹双手横放在桌上,下巴磕在手臂上,轻叹了一口气。 景煦抓住玉竹的一只手,大拇指轻轻摩挲,“师姐不必太过担忧。” “我当然不担忧了,天塌下来有宗主和师兄顶着呢,我只是在想那个黑袍修士在哪里,我要怎么找到他。” “此事或许还得搞清仙顶阁的真相,急不来。” 玉竹揉捏着景煦的手指,担忧道:“神道将启,我怕来不及。”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他们竟然没有察觉有人来,玉竹拿出青霜转头望去,是邵载焕。 玉竹持剑,严阵以待。 “别拿剑对着我,要不是我你们早就丧命狴犴峡了。” 玉竹将剑尖指向地面,“什么意思?” “一百多年前,有人进狴犴峡找到我,要我的血,他会帮我破除狴犴峡的封印并加速神道重启。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 “百里长生?”玉竹直接问道。 “是他。前不久,我的身体多了另一个人的神魂,他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我竟然赶不走他。不久前,我分出一半元神强行逃出,而占了我身份的人就是百里长生。” 玉竹:“百里长生没有死,他在你的身体里?” “我猜他要趁神道重启,用我的身体飞升。” 玉竹惊诧,他猜到了百里长生没有死,但猜不到百里长生居然要以魔神之身飞升,这完全背离了百里氏对灵族的尊崇。 玉竹:“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是希望你们能够灭了百里长生。” 玉竹:“你手底下的魔将呢?” 邵载焕咬牙,“他们十八年前就被你们仙门铲除殆尽,你不知道吗?” “那狴犴峡那些被吸干的魔将……” “我干的。” 邵载焕利索承认,他们的力量本就来源于他,他逃出狴犴峡力量不够,就把他赐予的力量拿回来了。 玉竹唇角紧绷,“那吴钧和郑绮呢?” 邵载焕眼里闪过恨意,“吴钧背叛我了。郑绮是他手下的那个女人?她好像家里有人捏在吴钧手上。”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阻止百里长生。” 邵载焕丢在桌上一枚铜哨,“要是想好怎么做了,吹此口哨,我就会来。” 他转身欲走。 “阁下且慢,不知阁下可否知道魔晶石的下落?”景煦道。 邵载焕眯眼想了想,“魔晶石?我之前在狴犴峡没找到,不是被你们的人捡回去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道:“在百里长生手里,魔晶石可使使用者的力量加倍,怪不得为我赶不走他。这下百里长生的实力更强了,你们赶快商量计划吧。” 说完,他化作一缕黑烟不见了。 玉竹气极,“他现在独木难支,想找我们帮忙还这么趾高气昂,又心狠手辣,怪不得会遭人背叛。。” 景煦轻拍玉竹后背,“师姐别生气,此事要尽早禀告宗门。”说着,指了指茶馆外,“外面的人开始往回走了,我们去神道池看看吧。” 第33章 公告众门 玉竹把从邵载焕处得知的情报悉数传给宗门后,二人去了神道。 神道周围人还是不少,但从人缝间已经可以看到神道池。 神道池四周设有白玉栏,大约两臂宽,不见其深,池中装着五颜六色的灵力和魔力,像是一块多彩的锦缎。 只差半掌,神道池就满了。 “看来百里长生说的不假,神道确实要重启了。” 玉竹说着,看向景煦,却见他直直盯着一个方向。 玉竹晃了晃他的手,“看什么呢?” “我方才看见一位姑娘,跟师姐长得很像。” 玉竹秀眉微弯,“怎么?你怀疑我也有个姐姐?”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很巧。” “她往哪条路走了,我们跟过去看看,万一能在遇到呢。” 景煦指明方向,二人朝那走去,边走边逛,拯救修仙界的事还要看宗主他们如何计划,他们就等着安排便是。 “那个姑娘似乎是一个医修,她进了那间秦氏医馆。” 玉竹望去,一个蓝裳姑娘在柜台忙碌。 “她眉眼跟我是有几分相似……不过,她更像我娘。” “师姐的母亲可姓秦。” 她上辈子的母亲倒是姓秦,她随母姓,叫秦玉竹。 “我不记得有人叫过她名字,都称她婉大夫。” “师姐母亲可还有血亲在世?” “我不知道,我娘带着我生活在洛海城的一处小镇,没见过她有什么亲戚。” “要不要进去看看,或许真的跟令堂有关系呢?”景煦低声问。 玉竹犹豫片刻,“算了吧,都过去这么久了。” 二人回到客栈。 接下来几天,他们每天都去看一遍神道池,池内的灵力和魔力以每天一指宽的速度增长,涌进神都的人越来越多了,连郊区都有修士安营扎寨。 赵氏为了城中安定,每日都派人手巡逻,神道池也设置了值守的修士。 各宗大能都到了神都,包括百里氏。 静舒也跟着百里氏来了神都。 客栈里,静舒跟玉竹二人汇合。 “师姐,你在百里氏查到什么了吗?”玉竹问。 静舒面色沉重,“百里长生的尸体有问题,他的尸体有蛊毒,他是因为中毒而死。” “现在可以确定百里长生就是仙顶阁幕后之人了,仙顶阁是用蛊虫压制灵魔排斥的。”景煦道。 “没错。我传讯问了百草寨,多年前有人进寨盗走大量饮血虫,想必就是仙顶阁。” “饮血虫不是压制的魔族血脉吗?”玉竹不解,“难不成仙顶阁人都有魔族血脉?” “这就不知道了,但可以推测百里长生重新炼制了饮血虫,成了子母蛊能控制仙顶阁其他人,而且还有剧毒反噬使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身体。” “百里长生体内的蛊虫呢?”景煦问。 静舒摇头,“不知道。” 玉竹:“他要控制仙顶阁,肯定还要留有母蛊,但他要以魔神飞身,母蛊应该不在魔神身上。” “这个先不管,我现在来主要是找阿竹。今晚帝君宴请各门,宗主决定告知百里长生的阴谋,可能需要阿竹你在场。” 玉竹愣了愣,“好。” “师姐,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静舒一怔,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刚才就发现他们的气氛不对。 “担心阿竹?”静舒话里带上一丝调侃。 “嗯,是担心。” “放心吧,师尊在呢,不会有事的。”静舒道。 景煦垂下眼睫,玉竹握住他的手,“宗主,师兄他们都在,能有什么事?” “好,我在客栈等师姐回来。” 静舒笑一声,“走吧,阿竹。” 玉竹拍拍景煦的肩,“走了。” 她跟着静舒又一次踏进王宫,这次的设宴在王宫的大殿,参与者都是各门各地的核心人员,也是这次神道开启将要飞升的人。 玉竹入座在应天宗的区域,环视全场,几乎所有人都面带笑意,除了百里氏。 继任族长的百里芙冷着一张脸,其余的人更是如丧考妣。 难道百里氏中人没有人知道百里长生的图谋吗? 来不及多想,宴会开始了。 枢极帝君和帝后坐在上首,帝妃和几个子女皆不在场。 帝君轻咳一声,“修真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神道终于要真正重启了,预祝各位飞升顺利。” 众人脸上露出笑容,可惜,这番其乐融融的场景终究要被打破。 “正好诸位都在场,应天宗也有要事要告诉大家。”宗主开口。 “不会是要说那什么仙顶阁吧,我们搜了这么久都没找出来,说不准只是魔族的障眼法。”有人道。 “还真不是障眼法,此事寅山脉和归一门都知道。”静舒站起来。 候季适时道:“确有其事。” 归一门犹豫道:“应天宗言宁忤是仙顶阁的卧底,能用魔力,可我们并未亲眼所见,我们想宁忤应该是十八年前没有查出来的魔族。” “宁忤确是十八年前相关之人,不过那些人就是仙顶阁抓来研制邪术的人……” 静舒详细向众人讲了仙顶阁早在两百年前就在研究如何人为拓宽筋脉,后来发现魔族血脉可以承受拓宽筋脉的痛苦,仙顶阁与魔神勾结,以破开狴犴峡封印为代价,索要魔神之血。 “……从应天宗抓到的人看,仙顶阁吸收了不少不善修炼之人,拓宽他们的筋脉。” “可灵魔相斥,如何能同时修炼?”有人质疑道。 “仙顶阁之人盗取了百草寨的饮血虫,用他们的方法将其炼成子母蛊,在佐以秘药,既能解决灵魔相斥,又能控制手下人。”静舒解释,接着又丢下一个大雷。 “而这种蛊虫有剧毒反噬。经过我们的探查,百里长生尸身身怀剧毒,他就是仙顶阁背后之人。” 众人脸上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灵魔双修……” 静舒给玉竹使了一个眼神,玉竹走到殿中,她先挥出一道灵力,又打出一道魔力。 殿中瞬间寂静下来。 静舒:“诸位可看清楚了,还要再看一次吗?至于百里长生的蛊毒,也确有其事,百里氏的人可以作证。” 目光一下汇聚在百里芙身上,她脸色难看,吐出一句,“族长尸身确有蛊毒。” “即便如此,如今……百里族长已逝,仙顶阁也成不了气候了。” “若是这样就真的好了。”静舒冷嗤,“百里长生的元神到了魔神体内,他要以魔神之身飞升。” 殿中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玉竹刚启唇,就被旁人抢白:“若他真能飞升离开修仙界,也不失好事一桩,不是吗?” 玉竹默了一瞬,“可若飞升有问题呢?” 众人哗然,“此话何意?” 玉竹转向上首,“敢问帝君,方才所言神道真正重启,何谓‘真正重启’?” 帝君皱眉:“两百多年的一夜,我忽感神道震动,前去查看,发现百里族长在神道旁,口吐鲜血。” “他说他预计神道那时要重启,特来查看,结果并不是反而受了伤。” 静舒:“如此可见,神道重启并非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可神道池不日就要满了,这总做不得假吧。” …… 玉竹头昏脑胀走出王宫时,众人还没有吵出来一个结论。 大多数人觉得既然百里长生只是想借魔神飞升,何必浪费精力去对付他。 应天宗在内的少数人认为百里长生必有诈,还是要捉住他,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既然有诈,就让百里长生先飞升,到时便知分晓。 若有诈他还能自己先飞升吗?还有隐藏起来的仙顶阁众人,万一他们什么时候对神都发起进攻呢? …… 玉竹当然是支持应天宗的,但她说的又算不了数,就一个人离开王宫了。 “我回来了。”玉竹推开门,却不见景煦,转身,正好看见景煦上楼。 “你去哪里了,怎么比我还晚回来?” 景煦牵起玉竹的手,和她一起进屋,坐在桌旁。 “我去打听秦氏医馆的事了,师姐想听吗?” 玉竹愣住,“你说吧,都打听到什么了。” 景煦清润的声音娓娓道来。 秦氏医馆多出医修,几代都定居神都。 两百多年前,秦家有一个女医修的道侣不见了,那时魔族侵袭神都失败,家里人怀疑其道侣被魔族中人所害。 女医修称她的道侣还活着,离开神都去寻他,说要是找到了就在外游历,走遍修仙界。 那女医修也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听完,玉竹勾了勾唇,“别说,那个女医修还真有可能是我娘。” 景煦起身,揽住玉竹,“师姐今天在王宫怎么样?” “哎,他们还有的辩论,还指望百里长生给他们当试金石呢。” 玉竹仰头看着景煦,“夜深了,你回房吧,累了一天,我也要休息了。” 景煦走后,玉竹站在窗前,她这个世界的母亲已经走了,那现代的母亲呢,秦医生还好吗,她有没有机会回去呢? 抬手关窗,玉竹忽然瞥见街尾一身着黑袍的人经过,像是无刃遗迹的那个黑袍修士。 来不及考虑,玉竹从窗子跳出,向他追去,顺便给景煦传讯。 那人似是发觉玉竹的追踪,加快步伐,玉竹紧跟着他,进了一处空旷的街道。 那人立在远处,那张脸果然是那日的黑袍。 玉竹唤出青霜。 “怎么不上前来?怕了?”黑袍低沉的声音道。 玉竹左右观察着街道两旁,挥剑将地面砍出几道深痕,提前布置的阵法被破坏。 “你特意引我前来,是要做什么?” “没想到最初的那批人,居然有人有人成了琼芳的弟子。他一心要杀魔神,可曾想到自己唯一的弟子居然有魔族血脉。” 玉竹握紧了剑,“是百里长生在魔晶石上动了手脚,你是百里氏的人?”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仙顶阁的人,你这一身修为有多少是因仙顶阁而来,不如重回仙顶阁,和我们一起飞升神界。”黑袍蛊惑道。 第34章 周山村 “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今日只需把命留下。”玉竹冷然道。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黑袍拍拍手,一圈修士从天而降,前后包围玉竹。 仙顶阁果然早就潜伏在神都。 “活捉她!” 仙顶阁的修士拿起武器向玉竹攻去。 玉竹使出风雪诀,翻飞腾跃在仙顶阁修士之间,青霜划破他们的皮肉,凝起一层浅冰,却寒气透骨。 几息后,仙顶阁人悉数倒在地上,玉竹身上未染一滴血。 这些日子,她不断运转体内的灵力和魔力,修为有所增益,筋脉内的阵法也被她一遍遍加强。 “被我们拓宽过的筋脉果然强大。” 黑袍面上浮现笑意,突然,他双手结印,黑紫色的灵力荡开。 “蜃境阵,你是百里氏的人!” “琼芳之徒当年何等风光,竟会走火入魔,我猜定于魔族血脉分不开关系吧。” 黑袍挥手,道道魔力如雨点向玉竹射来,玉竹挽剑抵挡,还是有几道魔力朝她眉心而来。 玉竹侧头,一道魔力擦过额头。 “玉师姐,前面就是周山地界了。” 周山,这名字有点熟悉啊。 玉竹恍然想起前不久,她在落白居听到师尊跟长老的谈话。 师尊说,要是能找到魔晶石就好了,而魔晶石据传在周山。 玉竹心念转动,“你们在此处休整,注意警觉,挑几个人随我上山去看看。” 想了想,她又传讯给了琼芳。 带着几名弟子,玉竹没走多久就到山脚,看见打理地整整齐齐地菜地,远远看见一片被篱笆围住的屋舍,除时不时听见山林里的鸟叫声外,宁静而祥和。 原来山上有一个村庄。 可玉竹几人不由得握紧了剑。 收敛气息靠近,几人进了村庄,村道上无人来往,就连房屋了也不闻人声,地面散落着柴火、农具等物。 空气中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众人脸色凝重起来。 继续往前走,几道人影浮动。 玉竹几人躲在屋舍之后观察,似乎是一座议事堂,门外站着六个男子,拿着刀剑。 地上躺着两个男子,不辨生死,看衣服应该是村中人。 堂门大开,里面似乎还有不少人,隐隐有哭声传出来。 玉竹对其他人比了几个手势,他们绕到议事堂后面。 “何人在此作祟?”玉竹一跃而出。 那几人一看玉竹衣袍,“是应天宗的人,上!” 玉竹挥剑,剑芒掠过,便是三人倒地。 见势不妙,他们转头想拿屋内人做人质,应天宗弟子早已从后方解决两个人,挡在堂前。 玉竹剑尖就近指着一人喉咙,“你们是魔神的人?” 此人不答,一副坦然受死的样子,剑尖轻动,鲜血喷到一半就成了红色的冰霜坠下。 玉竹剑尖换了一个人,“你,说说,来干嘛的?” “玉师姐,村长说他们还有一些人上山了!”堂内查看村民的弟子道。 玉竹几步进堂,一位较为年长的男子正在跟应天宗弟子交涉。 “村长说还有一队人上山了,他们往哪里去了?要做什么可知道?” 村长道“他们从村后上山了,说要寻什么魔晶石。” 玉竹猛然睁大眼睛,交代道:“我先上山,你把其他人叫过来,通知宗门。” 玉竹一路疾行,沿着踩出来的小道上山。 不多会儿,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山洞前林林总总二十余人。 “这就是传言的魔晶石?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嘛。”一人手中拿着一颗黑色的晶石。 “管他的呢,有人透露这里有宝贝,我们本来就是撞运气,拿到了回去献给魔神看看。” 忽然,狂风大作,树叶离枝,被卷向那一群人。 “谁?” “谁抢了我的魔晶石?” 风停,那人手中的魔晶石已不见踪影。 “我们快追啊!” “不急,把洞里的那头魔兽牵出来。” “牵出来我们控制不住怎么办?” “它是魔晶石的守护兽,魔晶石丢了早晚发狂,不如趁我们还能控制住,让它去把魔晶石抢回来。” 玉竹揣着到手的魔晶石往山下奔去,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咆哮,立时顿住。 “原来是应天宗的道友。” 玉竹转头,一头像是由石头垒成的魔兽被人困住四脚,拖着前行。 “这是魔晶石的守护兽。”为首之人将刀抵在绳子上,“你猜山下那些人能不能活?” “我把魔晶石给你,你就不会割破绳子吗?” “当然不会。”他微微一笑。 玉竹左手从怀中拿出魔晶石,右手迅速挥出一剑,凛冽的剑风穿透前排两三人。 为首之人横刀挡住,心下一骇,飞快扯开束缚着魔兽的绳子。 魔兽翻身朝玉竹扑来,她将魔晶石掷出,魔晶石重新嵌入里魔兽眉心的凹陷。 未料此时,先前松开的绳子再次将魔兽捆缚住。 “这可是我精心打造的法器。” 为首之人哼笑一声,撬出魔晶石,“魔晶石我拿走了,就让这魔兽陪你们玩玩吧。” 说完,他飞到空中,变出一艘飞舟,余下之人也跃到飞舟上,瞬间,飞舟飞出半里外。 魔兽怒号一声,往飞舟追去。 玉竹见状连忙回到议事堂,“魔兽被唤醒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应天宗弟子弟子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可有一百多村民呢,大部分都是魔修,最强不过筑基,怎么走?” 这时,一个白衣男子落在院中。 玉竹眼前一亮,“师尊,魔族拿了魔晶石乘飞舟飞走了。” 琼芳面色微沉,“往哪个方向走了?” 玉竹指出方向,琼芳立即放到空中。 “师尊,还有魔兽!”玉竹喊道。 应天宗弟子表情轻松下来,“仙尊来了,这下就好了。” “多谢各位相助。”村长对众人拱手道。 有一弟子回道:“村长不必多谢,应天宗弟子除魔卫道,本就应该。” “那还是……” 轰——轰—— 房屋倒塌的声音接连响起。 “不好!那头魔兽回来了。你们撑开灵力罩,保护村民。”玉竹指示道。 魔兽东倒西撞,毁坏了大片屋舍。 玉竹握剑飞出,朝魔兽砍劈,可其身体坚硬,难以劈动。 她将灵力注上青霜,再次砍去,却只削下一块石头。 魔兽像发狂了似得,横冲直撞,朝着玉竹连续猛扑。 玉竹躲闪间观察着魔兽,除了眼鼻口看起来是肉质,魔兽其余地方皆是石头做的,这些石头受魔晶石影响,变得坚硬难碎。 她蓄力,刺向魔兽眼睛。 铛! 青霜与其眼睛相接,发出混响,玉竹又攻向它的鼻子和嘴巴,都只留下裂纹。 这魔兽竟然浑身都是石头。 噗! 玉竹被魔兽狠撞在地,机器一阵扬尘。 “玉师姐!” 见玉竹不敌,应天宗十六名弟子出来十名与魔兽作战,剩下几名支起灵力罩,以免魔兽冲撞误伤到村民。 片刻之后,那些弟子也都被魔兽撞到在地。 眼见魔兽要一脚踩下一个弟子,玉竹滑跪过去,双手横剑抵住魔兽的足,待弟子翻离,自己才翻滚躲开。 魔兽越发狂躁,可玉竹他们才击落它半个头,更别提它足有一个议事堂那么大。 几息之间,玉竹和弟子不断被魔兽撞飞,鲜血染红衣襟,灵力将要枯竭。 又有四名弟子加入站到,他们也不免玉竹的下场。 又一次被撞飞,同其他弟子一般,玉竹陷入昏迷。很快睁眼,玉竹觉得筋脉内重新充满力量。 魔兽正在撞击灵力罩,仅剩的两名弟子还在咬牙坚持,但灵力罩隐隐要破碎。 玉竹飞身而去,双手结印,重新撑起保护罩,岂料散出的竟是暗青色的魔力。 她大惊,下意识松手,可两名弟子已经支持不住,灵力罩骤然消失,魔兽重新急扑而来,她复又支起了一道魔力罩,魔兽撞在了魔力罩上。 这是怎么回事?玉竹内心惊疑。 魔兽不断撞击,玉竹只能循着本能稳固魔力罩,慢慢地,玉竹嘴角不断有血液流下,筋脉爆发出一阵阵钻心的疼,魔力罩也出现了裂纹。 魔兽有一次撞击,玉竹蓦地跪在地上。 “仙子,原来你有魔族血脉。”村长走到她身边道,身后还带了一群人。 “回、去。”玉竹咬牙挤出两个字。 “方才仙子昏迷时,仙子胸前之物似乎溢出魔力进入仙子体内,或许因此觉醒了仙子的血脉。” 玉竹皱眉欲斥村长回去,张嘴却吐出一口血。 “仙子知道魔族血脉天性暴戾,可夺人力量,以充自身吗?” 玉竹双目圆铮,哑着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村长突然跪下,连带着身后一群人也扑通跪下。 他哭着道:“求仙子救救我们吧,我活了两百多岁了,堂里的孩子有的才几岁啊。” “求仙子夺了我的力量,救救他们吧!” 后面的人跟着跪拜,“求求仙子,求求仙子,我们是自愿的,我们都活够了。” 玉竹这才听见堂内不知何时起的压抑着的闷哭声。 “求求仙子,救救我们的家人吧!” “求求仙子了。” “还……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玉竹说的话自己都不信。 只要魔兽再撞两次,她的魔力罩就要瓦解了。 第35章 入魔则除 砰! 魔兽再次撞向魔力罩,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蔓延。 此时,先前昏迷的一名应天宗弟子爬过来,拉着玉竹的一只手按在眉心,“玉师姐,先让我来吧。” 玉竹手不住地颤抖,面前,魔兽蓄力又要一击,可她脑中一片空白。 村长伸手要扑开应天宗弟子,弟子主动将灵力往玉竹身体内输送。 眼见魔兽冲撞而来,玉竹刹那间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手指用力扣住了那弟子的额头,掌间溢出暗色的魔力,吞噬着弟子的灵力与生机。 弟子倒下,另一名先前维持阵法的弟子续上,可他们之前已经消耗了太多灵力,此刻也剩余无几。 魔兽还在继续冲撞,因为猛烈撞击,它自己也损伤不少,可它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只知道攻击。 村长膝行至玉竹身侧,“仙子,还不够,求仙子救救我们吧,我们都愿舍了这条命,保堂内人性命。” 说着,村长及他身后之人对着玉竹重重磕头。 “求求仙子了,我们心甘情愿。” 玉竹闭上眼,伸掌向村长,村长是魔修,魔力轻易涌进玉竹体内。 吸收了五个人的魔力,玉竹没有看他们,重新召回青霜,魔力荡开,堂前竖起一面冰墙。 玉竹飞身而出,她仿佛失去了理智,魔兽只一个劲儿的撞击,而玉竹只管拿剑劈。 从魔兽身上砍下来的碎石飞溅,划破玉竹的衣衫,割伤玉竹的皮肤,她不管不顾,甚至都不闪躲,持剑迎上魔兽的每一撞击。 魔力枯竭,玉竹被逼回堂前,几个村民甘愿被玉竹吸取力量,玉竹又跟魔兽斗在一起。 轰! 一道剑峰从天而降,原是琼芳回来了。 玉竹得以喘息,她没有去看琼芳跟魔兽的战斗,目光落在了堂前,堂前那些被她吸取力量而死的人。 他们双目紧闭,七窍流血,双颊凹陷,像是失去了水分的花草,随意丢在地上。 玉竹死死盯着他们,双目猩红,呼吸急促,魔力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她听见了堂外堂内众人的哭声。 她抬步,一道白色身影拦住了她,琼芳眉头紧锁,“阿竹?你是魔族?这些人是你杀的?” 琼芳将剑举起。 噗嗤! 玉竹一剑穿透琼芳腹部,琼芳瞬间化作虚无。 “你们还是不够了解琼芳仙尊,他不会怪我的。” 周围景象渐渐褪去,倒塌的屋舍,地上的尸体,村民的哭泣都消失不见。 玉竹仍然在神都城的空街上,“这就是你的蜃境阵?重现他人痛苦的记忆。” 黑袍轻笑一声,“是啊,虽然你看破了迷障,但你看起来并不是毫无触动,你的魔力都要压抑不住了。” 确实,玉竹此时身前身后都环绕着魔力,就连青霜都没外化的魔力缠绕。 玉竹跃身,青霜指向黑袍,黑袍掏出重剑抵挡,二人过招十余次,金戈相撞,火花四溅。 “你比我想的还要厉害。”黑袍话落,口中发出一道哨鸣声。 一圈黑衣修士出现。 玉竹足尖轻点,深蓝的灵力荡开,整个街道瞬间结冰。 挥剑,剑风裹挟着冰刃袭向仙顶阁之人,青霜时不时穿透他们的胸腹,划破他们的喉管。 进攻防守间,玉竹身上也出现了道道血痕。 灵力与魔力交替使用,玉竹越发得心应手,青霜一刺,黑袍险险避过。 见无法捉住玉竹,黑袍纵身欲撤,两根冰链从地下钻出,将其拽回地面,黑袍立时挣扎。 玉竹直冲黑袍而去,侧边一把刀猛地扎入她左腹皮肉,玉竹抓住刀刃,挥动青霜破开那人喉咙,拔出刀,失力跌在地上。 力量要耗尽了,闭了闭眼,看着向她攻来的人,抬手劈掉他的武器,左手猛地抓住他,吸取他的魔力。 再来几人玉竹如法炮制,其余人一下犹豫起来。 不知何时,街道上起了雾,甚至现在已经影响到了人的视线,站到外层的仙顶阁人无声无息倒地都没有人发觉。 玉竹挥舞青霜,抓住空隙疾冲至黑袍身前,青霜捅破其腹,玉竹灌注魔力粉碎了其神魂,再无复生的可能。 拔出剑,玉竹转身,剩下的仙顶阁人已经倒下,茫茫白雾中不见站立的人影。 玉竹皱眉,“景煦?” 她往前走几步,忽然,身后空气微微流动。 玉竹旋身躲过,抬起青霜,雾气中显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要干嘛?” 景煦立在几步外,白雾缭绕,看不清他的神色。 玉竹放下青霜,往前一步,“你怎么了?受蜃境阵影响了?” “跑……”景煦含糊一声。 “什么?” 唰——景煦持剑刺向玉竹,情急之下,玉竹用手握住剑尖,左手伤口崩开,鲜血如线落地。 玉竹挥剑,景煦修为不如她,很快被她压制,青霜将将抵在他颈侧,景煦横剑以挡。 “你到底怎么了?”玉竹咬牙问。 景煦抬起头对上玉竹的眼睛,玉竹一愣,景煦的眼睛从来都是温和的带着笑意的,而不是眼前的这般淡漠。 这样的眼神她刚在黑袍的蜃境中见过。 “师尊?” 玉竹喃喃出声,手中泄了一分力。 景煦趁机推开她,又朝她攻来,一时之间,玉竹心绪混乱,防御略显慌张。 剑芒割过手臂,玉竹回神,下意识使出魔力,岂料此举似乎触动了景煦,他攻势越发猛烈,竟然隐隐超出他自身的修为。 玉竹原先还顾及着不能伤到景煦,现在只能先制住他。 铛!玉竹击落景煦手中的剑,青霜横在他喉前,玉竹伸手欲探景煦神魂。 呲!一把匕首扎入玉竹腹部。 玉竹睁大眼睛,突然发现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景煦面上显出惊愕之色。 玉竹一掌将其击飞,匕首掉落,景煦喷出一口血,雾气消散。 捡起匕首,玉竹细细感知,确实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没有任何附加的力量。 急匆匆的脚步传来,长佑跟静舒带人赶到。 “师姐……” 玉竹看着景煦的眼睛,她眨了眨眼,他眼里的担忧做不得假。 “阿竹,你没事吧?” 静舒看着一地的混乱,担忧地问。 “我没事,师姐你们处理吧,我要……想一想。” 静舒看着玉竹一身血迹,“你的伤不处理吗?” “皮外伤罢了,我先走了。”玉竹离开。 另一边,长佑扶起景煦,看着他伤口的霜寒之气,“你的伤是阿竹打的?” “没事,皮外伤。” 景煦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又回到长佑身前,“后续之事还麻烦长佑师兄处理。” 说完,景煦沿着玉竹离开的路而去。 玉竹走到一座桥上,望着桥下流动的河水,渐渐出了神。 身侧几步远,景煦无声靠近。 玉竹将匕首放在石桥的栏杆上,“说说吧,这匕首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景煦开口,“是宗主给我的。” “干嘛用的?”玉竹侧头看向景煦。 景煦没有看她,微微低头,“若师姐有入魔征兆……” 后面的话景煦不说玉竹也能明白,“宗主给的就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吗?” “此匕首是师兄给我的,是至寒之物,刺入人体能顷刻要人性命,不会有任何痛苦。” 景煦回想起宗主说的话,“不是,它能在瞬间要人性命。” “那那把能瞬间要我性命的匕首去哪了?” “我把它放在勘州了。” “你是在去勘州前拿到匕首的?” “不是。” 玉竹回忆起接收漫蝶谷任务时,宗主曾单独留下景煦,“是在漫蝶谷之前?” 景煦微顿,“是。” “这么早?”玉竹轻声道,“你为什么要打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 “我不想师姐出事。” “既然如此,扔掉它就行了,何必麻烦再造一把?” 景煦没有说话。 玉竹笑了一声,“因为你知道,重归于你的那一缕神魂不单单只是你的神魂,还有我师尊的残念对吗?甚至那把匕首说不定就是我师尊给宗主的,对吗?” 景煦还是不说话。 玉竹又笑一声,“你这样看来也不会回答我下一个问题了,我师尊的残念是什么?” 景煦果然保持沉默。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如果我入了魔就要设法杀掉我。” 良久,玉竹道:“我能理解,要是我是师尊,我也会这样做,一个潜在的失控的有魔族血脉的修士,确实要提防。” 她深呼吸一口,“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的小命今晚就没了。” 话音一落,玉竹转身,景煦抓住她的手腕。 “师姐,对不起,我只是想在你知道前把这些事摆平。我记忆里你对琼芳仙尊很是敬重,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恐怕你会伤心。” “伤心?有一点吧。不过我更多的或许是……” 玉竹苦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想,这一路你都跟着我,是不是在监视我,看我是否入魔,然后……” “不是的,师姐,不是!” 景煦绕到玉竹身前,抓住她的肩膀,“我跟着师姐确实是希望师姐少用魔力,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杀师姐。师姐帮我多次,同生共死这么久,我怎么会杀师姐?” 她被景煦抱入怀中,听见他反复说:“师姐,对不起。我真的从未想过杀你。真的没有,一刻都没有。” 玉竹用力推开景煦,“我知道。只是我现在很乱,需要静一静。” 第36章 取出神魂 玉竹本想重新找个地方度过这一晚,却恍然记起神都城内如今人流猛增,不好找到歇脚的地方。 她还是回到了原先的客栈,无视了守夜小厮看见她狼狈模样的目瞪口呆,也无视了跟在她身后的景煦。 开门,关门,她背靠着门。 景煦站在她房门外,良久,道:“师姐,我放了药在你门口。” 玉竹打开门,景煦已经离开,她俯身拾起药瓶。 清理之后,玉竹换了身衣服,散着头发坐在床上。 她应该是一开始就穿越的,十岁那年恢复了现代记忆。 十八年前,或许是魔力爆发险些入魔带来的后遗症,或许是无奈下取了同门和村民性命引来的应激,她的记忆产生了混乱,误认为自己是十八年前穿越而来。 师尊……师尊当初是怎么想的呢? 玉竹翻下床,跑到景煦房门外,“景煦,我还有些事没想明白,能再聊聊吗?” 敲门,无人应答,玉竹用了些力,强行推开门。 景煦还是一身染了血迹的衣裳,盘坐在榻上,周身灵力环绕,身侧躺着一个小锦盒。 玉竹看了两眼锦盒,似乎是装牵魂丝的锦盒,打开一看,盒中空空荡荡,玉竹眉心一跳。 她抬手,向景煦额心渡入灵力,外来灵力在景煦筋脉力流动,使得原本平静的灵力泛起波澜,逐渐汹涌。 玉竹灵力找到牵魂丝,缠住它,欲把它引出景煦筋脉,景煦不愿,两股灵力一时僵持住。 行啊,有本事直接让她的灵力灌入金丹,看谁承受得住。 景煦眉峰蹙起,又松开,筋脉内的灵力也松开,玉竹成功将牵魂丝引出景煦体内。 猛然睁眼,景煦□□,耳后到脖子根都红透了,放在膝上的手攥紧,手背青筋明显。 玉竹原本冷着一张脸,见景煦这样,反被吓了一跳。 “我伤到……” “师姐知不知道带着主人意识的灵力……”景煦微哑的声音欲言又止。 玉竹骤然反应过来,吸了一口凉气,道:“不好意思。” 一直单身,忘了这个热知识。 玉竹沉默片刻,幸好景煦脖颈的红晕褪去得很快。 她举起手中的牵魂丝,冷下声音道:“你这是在干嘛?” 景煦低着头,“我打算把附有琼芳仙尊的残念的那缕神魂取出来。” 玉竹皱眉,“取出来你的修为就要跌了,我们之前费那么大劲儿一方面不也是可以给你修补神魂吗?” “可是万一仙尊残念下一次又控制我了呢?残念终归只是残念,不能思考,就像灵光的残念,无论好坏敌视一切与魔有关之人。仙尊的残念也是如此,只要看见师姐吸取他人力量,不分缘由便认为师姐要入魔。”景煦道。 玉竹按着景煦的肩,“其实在你体内也挺好的,首先你修为不及我,真被控制了也杀不掉我。其次现在修仙界不太平,你还是要有完整的神魂。最后,修仙界地大物博,总会有取出残念的办法。” 玉竹把牵魂丝放回锦盒,收到自己的灵力袋里。 “就听我的,你也别想着用其他办法。我来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察觉到残念的?” “其实我并没与感知到残念,只是想着匕首是宗主给的,若是有一天他要收回去,我就做了一把外形一样的随身带着。残念我也是被控制后才发觉的。” 景煦继续道:“我方才探查过,若是师姐一直待在宗内,不用魔力,修为停滞,残念永远都不会启用。” 玉竹扯起嘴角,“那看来你确实救了我,要是残念还在我身上,我可能就没了。可惜,我总要离开宗门的,辜负了师尊的心意。” 她长叹一口气,“师尊终究没法预料所有事,比如魔晶石,比如我。” 二人默然。 玉竹笑笑,“行了,弄清楚我就回去了。” 她转身,景煦拉住她的手腕,“师姐对不起。” 玉竹回头,“你没有对不起我,动手也不是你本意。” 景煦将她拉近,“师姐日后还会用魔力对吗” “对。”玉竹点头。 她有魔族血脉,魔力在危急关头能保她性命,她不可能舍弃。 “那我还是要把那一缕神魂取出来,日后师姐因自身安危难免会汲取敌人力量,到那时残念触发,我便也成了师姐的敌人。”景煦正色道。 “你还没打消这个主意啊。”玉竹手臂微动,欲从景煦手中抽出,景煦牢牢抓住不放。 “师姐,这是最好的法子,我不想因为仙尊残念远离师姐。”景煦清澈的眼底露出一点可怜的意味。 玉竹眉头紧锁,犯了难。 景煦趁机加大火力,“况且我们有牵魂丝,随时可以将它补上。” 玉竹一梗,“你当神魂时什么玩意儿不成,补了又拆,拆了又补。我不同意!” 她加重了语气,复又叹道:“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残念伤不了我,况且如今黑袍已除,我又感觉修为上升了不少,你实在不需要这样做。” 景煦垂下眸子,不作声。 玉竹真的头疼了,她从前真没看出来景煦是个固执的性子。不对,以前也有,叫他不要给她渡灵力也是从来不听的。 “好了,不要再啰嗦了,我会盯着你的。” “师姐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好,不要再打那个主意了。”玉竹叮嘱道。 景煦但笑不语。 回到自己房间,玉竹细细检查灵力袋,确认除了她谁也打不开。 突然,玉竹脑中闪过景煦最后的笑,起身冲到景煦门前。 她一边敲门一边道:“景煦?” 不见应答声,玉竹连忙推开门,见景煦又盘坐榻上,灵力游走周身。 几步跨到他面前,景煦适时睁眼,眼底还有疑惑,“师姐?” “你在做什么?” “我在疗伤。” 玉竹眼睛微眯,“真的?你平日不是挺看重着装的吗,连衣服都不换?” 景煦一愣,浅笑道:“一下没顾得上,我待会儿换,师姐回去休息吧。” 玉竹打量着景煦的神色,毫无异常,眼睛一转,转过身背对景煦,“你先换吧。” 景煦似是沉默了片刻,“师姐先回房去吧,回去了我在换。” 玉竹抱臂,道:“你不是都跟我表白心意了吗?不过换衣而已,修仙中人,不拘小节。” 景煦好似无奈轻叹一声,“师姐说的有理。” “师姐,我已经换好了,还有什么事吗?” 景煦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寝衣,更衬得他丰神俊朗。 玉竹观察着他的表情,“没事了。” 景煦稍显惊讶,“那师姐回去休息吧。” “你真的不打算取神魂了吗?” 景煦眼皮微不可查地一抬,跃跃欲试道:“师姐改变主意了吗?” “没有。”玉竹没好气。 景煦倒显得有些失落,哦了一声,“那师姐快休息吧。” “你也放弃这个主意。” “知道了。”景煦应道。 玉竹迈步,又顿住,呼出一口气,“今天我跟你一起睡。” 景煦双目圆铮,面露踌躇,“师姐……” 玉竹将他往床边推,“不用犹豫了,之前不已经在一张床上躺过了,你睡里边。” 她把景煦推到床里侧,自己躺倒外侧,闭上眼睛,心中琢磨着残念的事。 唰唰! 玉竹睁眼,室内光线全无,床帐也被放下来了,玉竹盯着漆黑的虚空,忽然觉得不对,她好像进入了一个进退不得的处境。 要么一直盯着景煦,让他没有机会取神魂,要么放过他,那他多半会趁机行事。 “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人善被人欺。”玉竹声音幽幽。 景煦轻笑一声,翻身搂过玉竹,“师姐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玉竹冷哼,“好人一般都没好报。” “师姐会有好报的。” 这一番折腾,玉竹确实困意涌上,在天际将白时入眠,但手还是松松握着景煦的手。 景煦的手从玉竹掌中挣脱,玉竹瞬间睁眼,屋内已天光大亮。 “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了。早上静舒师姐传讯,要来客栈找我们。” “师姐来了?你怎么不叫我?”玉竹连忙从床上坐起。 “师姐别急,我告知静舒师姐,让她晚些来了。” 二人下楼略坐一会儿,静舒便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百里渠。 只不过现在的百里渠像被雨淋湿的狗,无精打采,不见往日的气焰。 四人围坐在桌边,静舒解释道:“自我在百里氏查到百里长生有异之后,他孤身一人去了狴犴峡,后果显而易见,被打出来了。” “然后他跑到神都来,跟百里芙说百里氏应该主动请缨围剿百里长生,这事儿各门都还没商量明白呢,百里氏处境尴尬,哪还说得上话。百里芙就让他回百里氏守岛,他死乞白赖要留下,被百里芙轰出客栈。” 百里渠目露不满,看向她,静舒还他一个白眼,“怎么,我说错了?” 他又悻悻低下头。 玉竹试探道:“那师姐是……” 静舒看向景煦,“我暂居王宫,没法给他安排地方,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让他在你房里打个地铺?不愿意也没关系,就让他席天慕地。” 景煦侧眸向玉竹,“师姐觉得呢?” 玉竹思索片刻,“可以,我跟景煦住一屋,就有一间空出来了。” 静舒挑眉,随即笑道:“多谢阿竹给我这个面子。” 她掏出一个灵力袋放在玉竹面前,“没别的,就只有灵石,在神都好好玩儿。” 一直噤声的百里渠也拿出一个灵力袋,“灵石我有,用我的。” 静舒斜眼瞧他,“知趣就好。”又将两个灵力袋塞进玉竹怀里,“都拿着。” 随后,静舒步履匆忙又赶回王宫,三人弥漫着尴尬。 “我带百里少主去看房间。” “狴犴峡的封印在消解乐。” 景煦和百里渠同时开口道。 第37章 完 百里渠稍顿,接着道:“我此去狴犴峡,发现那里风雪渐停,积雪渐融。” 玉竹垂下眸子,“魔神……不,百里长生要出来了。” 见玉竹无甚反应,百里渠眉头微皱,“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加强封印,或是直接诛杀他才对啊。” “百里少主说得简单,如今仙门大多期盼着他能成功飞升,既做了大能们的马前卒,又能离开还修仙界一个太平。”景煦不咸不淡道。 默然片刻,百里渠郁闷道:“百里长生闭关多年,大姐虽无族长之名,却行族长之事,现已接任族长,理应带领百里氏清理门户,没想到……” “百里少主莫非真觉得百里氏中无人知晓此事?”景煦问。 百里渠长叹一声。 一直低头的玉竹突然抬头,“你去狴犴峡可见到了魔神或者百里长生?” “没有,我在殿外被那些魔物拦住,没有见到人。” 玉竹手指屈起。 “师姐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这么久了邵载焕都没有来找我们,难不成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身体?” 百里渠不解,“邵载焕又是谁?” 景煦:“邵载焕魔神从狴犴峡逃出来的分身……他之前来找我们,希望我们能帮他除了百里长生。” 他简略向百里渠讲了邵载焕之事。 “魔神跟百里长生相比,难道百里长生还要强一些吗?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居然会愿意舍弃灵族血脉,以魔神之身飞升。”百里渠眼里浮现疑惑。 “他是什么时候闭关的?”玉竹问。 百里渠一愣,答:“差不多两百年前吧。” “帝君说两百年前百里长生以为神道开启,因此试探,两百年前他闭关,说不定那时他便受了伤。当时的事你还有印象吗?他为何闭关?”玉竹问百里渠。 百里渠皱眉,“当时他突然闭关,只是传信告知,并没有说明原因。” “或许他完全占据了魔神身体,又或许他跟魔神达成了什么合作。”景煦猜测。 玉竹把他们的推测传讯给静舒,“不想了,想得脑袋疼。凭我们这三瓜两枣,只能静待分晓了。” 一晃五天过去了。 应天宗将百里长生组建仙顶阁,夺舍魔神之事昭告修仙界。 百里长生甚至连同百里氏一时之间骂声一片,如果唾沫真能淹死人就好了,百里长生早就完蛋了。 当然,修仙界中不乏有人想要想要讨伐百里长生。 可仙门大能中有此想法的人寥寥可数,对此不闻不问,一心准备飞升。 讨伐声势却没有减弱,不少愿意讨伐的散修组成一支队伍去往狴犴峡,仙门中愿意的人也加入了他们。 静舒作为应天宗代表,也赶往狴犴峡,临行前将百里渠也带走了。 此事一出,在神都的修士有不少也闻风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传来消息,神道池明日就要蓄满,神道马上重开。 是夜,长佑来到客栈见玉竹,二人相对。 长佑看着杯子中澄澈的茶水,久久不语。 “师兄,你要说什么就说吧。”玉竹无奈道。 “其实是师尊让我来的。” 玉竹一顿,啜口茶水,“师兄但说无妨。” “师尊说,凡此种种,皆为修仙界,若是可以,希望你明日也能在场。” 玉竹轻笑,“宗主大义。” 她这话是真心的,她其实有一点怨宗主给景煦下那样的命令,但是如果她真的入魔失去理智,在她杀害无辜前结果她其实也不错。 “我会考虑的。”玉竹答道。 “好。”长佑起身,“我还要带景煦到王宫面见宗主。” 玉竹表情霎时凝固。 她等了一晚,景煦都没有回来。 东方露白,玉竹前往神道。 众修士早已汇聚在神道广场上,包围住神道。 玉竹走入应天宗的队列,到了长佑旁边。 “师兄,景煦呢?” “他一出宫门就去客栈找你了,许是错过了。” “赵珣呢?” “她修为低,我没让她来。” 玉竹随即看向神道池,似乎只差一毫神道池就满了。 不一会儿,景煦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玉竹看他,神色无异,有心想问他昨夜都说了些什么,又看到宗主就在前方。 心下琢磨着,忽然神道池光芒大作,玉竹掩面看去,几束金光从池中而出,直直射往苍穹,在云端形成一个繁复的转动的图腾,花草树木,虫鱼鸟兽尽在其中。 不少站在最前面的大能都眼含热泪,他们是曾经见过飞升之景的,就是这般金光璀璨,没想到过了**百年,还能再见此景。 甚至他们也会通过神道飞升,去往天外天的神界。 然而,尽管神道光华绚丽,在场却无一人有所动作,全场缄默,。狴犴峡那边不久前穿回消息,魔神还在峡谷内。 看来百里长生不来以身试神道,这些大能也没有把握,玉竹心中暗忖。 唰!唰!唰!唰! 突然,四支箭矢破空而来,扎入四方地面,箭矢瞬间化作荆棘形成一个包围圈,并且不断缩紧。 众修士连忙跃出荆棘外,却惊觉那些大能竟然不能脱离荆棘,反而被荆棘缚住。 众弟子立刻使招对付荆棘,忽闻身后脚步声起。 “是仙顶阁!”玉竹立刻呼喊,青霜挥向来人。 瞬间,神道场上乱作一团,打杀声四起,仙门弟子对抗仙顶阁之人,大能们与那暗色荆棘作斗争。 也不知那荆棘是用什么做的,修为强大的大能竟然不好轻易挣脱。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人恨恨道。 “是专门用魔晶石为你们炼制的飞升之物。”他旁边的帝君忽地开口。 “帝君怎么……” 砰!帝君挣脱荆棘,一掌将其击入神道,那人进入神道后四肢扭曲几下,片刻后身影消失。 玉竹一剑劈开面前的仙顶阁之人,看向神道,“他这是……飞升了?” 忽然一道黑影飞过,落在荆棘圈内,正是吴钧,“今日就用你们的血祭神道吧。” 话毕他和帝君一起企图将几个大能打入神道,大能们被荆棘所缚,艰难应对。 荆棘外,众弟子与仙门激烈混战。 有法器在手,吴钧和帝君又能行动自由,荆棘圈不断缩小,又有几名大能被逼入神道。 他们也像第一个进入神道的人一般,身体抽搐一会儿后就消失不见。 这下,没有人再抱有侥幸心理,这神道重启就是百里长生的阴谋。 那些大能本就达到飞升的阶段,越靠近神道,就越觉得被神道所吸引。 吴钧和帝君此时已跳出荆棘圈,采取远攻,大能们既要抵挡二人的攻击,又要抗衡神道的吸引力。 玉竹等人奋力抗敌,虽不至于不敌,可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行啊。 长佑移到玉竹身边,“阿竹,掩护我。” 玉竹还在疑惑之际长佑就地盘坐,运转起灵力。 “师兄你……” 话还没说完,一名仙顶阁之人持剑刺来,玉竹舞剑劈开。 应付完几个仙顶阁之人,玉竹回头,只见金色的灵力流转在长佑周身,他身下的地面像被什么东西点亮一般,慢慢延展出金色的腕粗的线条。 他在启动神都的护城大阵! “师兄!快停下来!”玉竹急道。 “阿竹,景煦掩护好我。”长佑沉静道。 景煦也来到他周围击退围攻的仙顶阁之人。 玉竹一边挥剑一边说:“师兄停下来,你会死的!” “帝君早就和百里长生勾结,此刻有能力启动护城大阵的只有我了。” 玉竹踢飞一个仙顶阁之人,“百里长生不过要飞升罢了,现在只是牺牲那些大能,跟你有什么关系?谁叫他们当初不想法处理百里长生的!” 长佑摇头,“百里长生的计谋还没有弄清楚,谁知道他有没有后手,修仙界还需要师尊他们。” “那你的命呢?” 玉竹转身面对长佑,伸手欲打断长佑施展。 “阿竹,住手!”长佑难得眼神凌厉地盯着她,“我几百年前就该祭阵的,如今不过是走上我既定的命运罢了。况且,以我一人救下在场所有人,这笔账很值。” “可是……” “阿竹!我修炼多年,本就是今天而准备,不必再劝!” 二人目光对峙,长佑手中动作不停,金色纹路已经点亮至荆棘圈内。 玉竹专心与景煦一起为长佑掩护,只是面色难看得紧。 吁—— 一道高亢嘹亮的哨声自荆棘圈内响起。 稍后,一支玄色箭矢破空射向长佑。 玉竹闪身用青霜将箭矢挡开,望向箭矢来的方向。 屋檐上,郑绮正拉开弓箭,箭尖所指便是长佑。 吁!哨声再起,郑绮松开弓弦,再次挽弓,接连几支箭矢冲向长佑,玉竹和景煦连忙持剑抵挡。 此时,护城大阵已经全部开启,长佑操纵阵法,道道金刃劈向困住大能们的荆棘,帝君跟吴钧见状立刻催动荆棘进一步缩小。 离神道越近,诸位大能越被神道所吸引,不由自主想要投入神道,他们运转灵力抵抗神道的诱惑,又要抵御帝君等人的攻击,可谓腹背受敌。 吁!吁!两道急促的哨音响起。 郑绮眼神微变,沉吟片刻,射出三箭,箭矢离弦化作箭雨,落向众人。 箭雨来势汹汹,玉竹一边挥剑抵挡,一边掏出之前储备的阵法珠符篆,箭雨还未结束,郑绮又射出第二波。 密集的箭矢如流星坠落,众人应接不暇。 噗!一根箭矢插入长佑腹部。 长佑双手下压,将灵力灌入阵法,金光似剑劈向仙顶阁的人,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师兄!” 玉竹看向荆棘圈内,虽然荆棘受到攻击有所破碎,但大能们已经离神道太近了,隐隐有被神道吸纳之象。 长佑控制护城大阵射出道道金光直冲帝君和吴钧,几息间二人口吐鲜血,对视一眼,齐齐拍掌向大能们。 离神道最近的大能们被二人轰入其中,化为泡影。 郑绮似乎无力射出第三箭,而仙门弟子大多负伤,仙顶阁却仍然战力不减,玉竹传音景煦:掩护师兄,不要看我。 宗主只差一步之遥就要进入神道,玉竹飞身到神道边,因为她的修为还不足以飞升,神道对她没有影响。 她探掌向神道池,将其中力量吸入体内。 既然神道开启会吸引大能们,那她吸收掉一点神道积攒的力量,不就能使其关闭。 “师兄!拦住帝君他们!” 见玉竹有所动作,帝君二人向她发动攻击,所幸有长佑用阵法拖住他们。 神道池的力量来源杂乱,入了玉竹体内在她的筋脉中躁动,逼得她唇间溢出血液。 护城大阵严重阻碍了仙顶阁之人,他们显出颓势,吴钧恼怒,再次发出尖锐的哨声。 一支玄剑带着黑色的灵力乘风而来准确扎入长佑心口。 “师兄!” 玉竹见状,以最大程度吸取神道池的力量,大股力量涌入,筋脉不堪其重,她猛地喷出一口血。 突然,神道池中的力量像岩浆一般喷出来,只不过没有蔓延开,而是顺着神道向天际而去。 力量喷发带来的激荡波及到了神道周围还被荆棘束缚着的大能们,有的大能荆棘破碎大半,趁此脱离了禁锢。 玉竹也被这股力量振飞,她落地后神道池的动荡便平息下来,神道开启的金光也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神道池边的大能们惊呼,神道池内的力量竟然只有一半多了。 趁着他们呆愣之际,帝君和吴钧连连拍掌,那些大能直接掉入神道池,直接成了神道池积蓄的力量。 场上众人即刻重新展开厮杀,每当有人受伤或是死去,神道池内的力量就多涨一分。 长佑拧眉,他方才总觉得神道场上的阵法操纵起来有些滞涩,原来这里的阵法被人改造了。 他的胸腹红了一片,脸色惨白,手指沾了血,在空中绘出阵法,将护城大阵改回原来的样子,景煦和其他弟子在周围掩护他。 长佑收手,对身边的人道:“你们离远些。” 景煦已然负伤,仍然和其他弟子一起拱卫长佑。 “景煦,阿竹挡不住了,你去支援她。” 景煦抬眼一瞥,一仙顶阁人持剑砍向她,玉竹似乎失力快要支撑不住,景煦连忙纵身一跃,剑尖穿透那人,扶住玉竹。 “你怎么来了?师兄……” 话没说完,场中突然燃起了金黄色的火焰。 玉竹看去,长佑赫然坐在火焰中间。 她连忙奔去,抬手欲施法扑灭火焰,却被一股力道拦住。 “宗主?”玉竹震惊道。 “长佑焚身祭阵,此法一出无论成败,都不可撤回。” 玉竹用力抽出手,“不可撤回,那会怎样?” “阿竹,稍后请你施展蜃境阵,困住场中人,只要一瞬即可。”长佑出声道。 玉竹看着他,长佑继续道:“我就能利用护城大阵一举歼灭他们。” 宗主见长佑自有章程,一跃与帝君缠斗。 玉竹握紧了拳头,“好。” 呼!火焰像是被风吹一样,冒起两三丈高。 “阿竹!” 玉竹双手下压,将所有力量灌注地面,晶蓝的灵力跟魔力交错,像波纹荡开,瞬间铺满整个地面。 除少数人外,仿佛时间静止般,其余人的动作一顿,下一秒,仙顶阁之人纷纷笼罩在火焰中。 仙门弟子见状慌忙远离。 长佑烈火焚身,却仿若端坐莲台一样气定神闲,但玉竹知道,很快他就要神**灭。 泪水早已顺着脸颊流下,玉竹张嘴小声平缓着呼吸,努力平静道:“师兄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长佑摇头,微笑道:“没有了,今后你们多保重。” “师姐。”景煦到玉竹身后。 玉竹抹一把眼泪,转身离远,跃到弟子聚集处。 长佑闭上眼,仙顶阁之人身上的火焰倏然高涨,他们消失在烈焰中,和长佑一起。 此刻场中与仙顶阁有关系的还有帝君跟吴钧二人,帝君已在宗主和其他大能的围攻下被俘,还剩苟延残喘的吴钧。 吴钧慌忙吹哨,一支玄箭立刻朝他而来,在射中他那一刻化成铁索,将他拽走。 “结束了?” 恍惚间,玉竹听见有人在问。 轰!天空突然炸开一道惊雷。众人抬头,黑云顷刻间笼罩了这方天地。 “这是……雷劫!” “是谁要渡劫?” 很快,众人发现了要渡劫的人——玉竹。 无他,玉竹周身的已有灵力显化,青蓝色的灵力环绕着她游弋,不止有灵力,还有魔力,两种力量沿着不同的方向游动。 玉竹自己也感受到了,不禁皱起眉头,自视筋脉,方才吸收了神道池的力量,如今筋脉内灵力魔力都充沛无比,眼看着就要将筋脉胀大,筋脉中间阻隔灵力和魔力的阵法也隐隐松动。 宗主来到玉竹身前,道:“先渡雷劫,我为你护法。” 玉竹立马就地盘坐,运转自身力量,等她渡过雷劫已是第二日。 “师姐,你怎么样?” 玉竹一睁眼,景煦就关切问道。 “我没事。” 玉竹说着,目光看向长佑先前盘坐的地方。 “牺牲在应天宗从来都不少见。”宗主道。 “那他的牺牲值得吗?真正心怀大义的人死了,留下一群自私自利的活着。” 宗主沉默片刻,“值得,长佑不止救下了我们,还救下了整个神都的人。” 玉竹侧头,“什么意思?” “我们的人审问了帝君,得知神道飞升另有隐情。” 玉竹:“什么隐情?” 宗主摇头,“帝君说,百里长生告诉他神道开启需要的力量远超神道池所积蓄,仙顶阁打算血洗神都重启神道。” 玉竹嘴唇微张,“那……之前神道不是已经重启了吗?” 她很快想起重启的神道是有问题的,修士踏入其中就被神道所吸收。 “百里长生很可能对帝君隐瞒了些什么。既然你已经既然你已经渡劫成功,我先离开了。” 玉竹抿抿唇,“多谢宗主。” 宗主挥挥衣袖,瞬间消失。 玉竹垂头盯着地面,脑子里一片混乱。 “师姐要不要去看看神道池。”景煦突然开口。 玉竹抬头,眼里浮现疑惑,随景煦走到神道池边,丢去一眼便睁大了眼睛。 神道池只差一掌深就又满了。 “这是真的要重启,还是再一次的假象?” “不知道,” “哼!”玉竹嗤笑一声,“商议,他们能商量出什么?指不定在庆幸死的不是他们,还做着飞升美梦呢。” 景煦叹了一口气,“有此一遭,他们也不会觉得神道会轻易重启了吧。” “然后等过了十天半个月又拿谁的命去试?” 对上玉竹的视线,景煦睫毛轻颤,垂下眼睑。 “师姐之前不是说邵载焕没来找我们,现在看来他怕是已经跟百里长生达成合作了。” 玉竹重新看向神道池,色彩斑斓的力量在其中游动。 “也有可能是百里长生完全占据了魔神身体。” 景煦沉吟片刻,道:“百里氏是灵族遗部,全族都以灵族血脉为荣。百里长生身为族长,居然甘愿放弃原来的身体,前不久百里氏还在与外族联姻。” 听着玉竹眼眸渐深,“我们去百里氏在神都的落脚点看看,不知帝妃那个据说灵族血脉深厚的孩子有没有来神都。” 景煦眉心一跳。 玉竹:“事不宜迟,我们先去看看。” 玉竹从赵珣那儿问到了百里氏的落脚点。 帝君勾结百里长生害了不少人,活下来的大能们修为或多或少被神道吸收了部分,导致导致修为下降。 赵氏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赵珣无暇多问。 百里芙带族人包下了一家小客店,离王宫和神道离得还挺远。 昨日百里氏除了几个有望飞升的人去了,再无其他人到场。 “师姐,你打算怎么办?” 到了客店,景煦问。 玉竹脚步不停,“直接要人。” 景煦伸手抓住她,“师姐直接要人万一他们把人藏起来了呢?” “那就动手,现在我已入化神,不怕打不过他们。” 景煦握住玉竹肩膀,将她掰过来,“师姐,冷静点。我们先找人探探百里氏。如果他们真的把人带来了,那不就打草惊蛇了。” 玉竹重重呼出一口气,“是我思虑不周,你找师姐套套百里渠的话。” 景煦找了一家能看见百里氏入住客店的小茶馆,拉着玉竹进去。 景煦拿着传讯玉牌联络静舒。 恰好,静舒有时间回信。 因为讨伐百里长生的队伍已经在狴犴峡的魔宫外僵持很久了。 这几天,他们与源源不断涌出的魔物作战,连魔宫都没进,更别提见到魔神或是百里长生了。 景煦将他们这边的情况告诉静舒,静舒言等她消息。 放下玉牌,景煦将静舒那边的情况说给玉竹。 “魔神用化出魔物势必要用自身的力量,若是百里长生真的打算以魔神之躯飞升,他不应该浪费力量了。”玉竹沉沉道,攥紧了拳头。 景煦握住她的手背,“师姐,会没事的。” 玉竹抬眸,看着景煦的眼睛,“你先前到王宫,宗主跟你说了什么?” 景煦握着玉竹的手一松,玉竹瞥一眼他要离开的手,反手握住,“现在总不会是若我走火入魔就除掉我吧?” 景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是。” “那是什么?” “宗主此行带了风雪剑。”景煦低声道。 玉竹眉头紧锁,风雪剑? “宗主不会要用你修剑吧?”玉竹轻勾唇角,像是开玩笑一般。 景煦盯着茶桌,不发一语。 玉竹唇角扯平,“就这么不把命当命的填进去吗?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玉竹冷哼,“宗主是不是道德绑架你了?” 景煦眼里闪过疑惑,“道德绑架?” “就是让你为修仙界着想,舍生取义。” 景煦笑笑,“没有,宗主只是取了我的灵力,还没到那一步。” 玉竹斜他一眼,“还要到哪一步!不管到哪一步你都别答应,这种关头,天塌下来有修为高的顶着,你一个金丹用不着你。” 景煦轻笑,放在桌上的传讯玉牌忽然闪烁,是静舒的回信。 “那个孩子叫百里华,不在百里氏族地。” 玉竹嗖地站起来,“抓人去!” 刚踏进门,就有一小伙子拦住他们,“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已经被人包了。” “我们就是来找住在这里的人。”玉竹淡然道。 玉竹二人气势不凡,小伙见了连忙跑进大堂。 正好百里芙听见声音,走出房间。 “玉仙子有什么事吗?” “听说百里氏十七年前带走了帝妃的儿子,不知他这次有没有来神都?”玉竹开门见山。 百里芙神色一凛,她还没说话,其它百里氏人也出来了,看着玉竹。 百里芙下楼,“玉仙子这是何意?” 玉竹直视百里芙,“我怀疑那位公子是你们前族长计划的一环,故而想问问他的行踪。” 百里芙启唇,“二位请随我来。” 玉竹和景煦跟着百里芙走进一间房,床踏上一个白衣男子紧闭双眼,还有两个百里氏的人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 “这是怎么回事?” “百里华一直易容跟随在队伍中,昨夜此二人欲偷偷带其离开,被发现于是绑在此处。至于百里华,我发现他神魂跟修为不匹配,设法使其沉睡。此三人二位皆可带走。” 百里芙转身继续道:“百里长生所为,百里氏现存族人一概不知,百里氏愿搜魂验之,请玉仙子将此事转告宗主。” 玉竹仔细端详着百里芙,见她神情淡然,道:“我会转达的。” 玉竹只带走了百里华,其余两人身中蛊虫,百里芙之前审问过一次,什么都问不出来。 “少主就这样让他们把人带走吗?” 玉竹二人走后,百里氏有人道。 “纵使成功飞升,可你我还有更多的百里氏人要留在修仙界,” 玉竹和景煦把百里华带到了王宫,帝君被俘,王宫现已被仙门接管。 百里华交给宗主,探查后发现其筋脉宽阔,灵力深厚,但其神魂却没有得到淬炼,像是一个承载修为的容器。 如此看来,百里华才是百里长生为自己准备的身体。 “百里长生很快就会知道百里华在我们手中,宗主有何打算?”玉竹问。 宗主下意识看向景煦,玉竹踏一步挡在他身前。 “百里华体内的修为不能留,玉竹试试看能不能炼化,断了百里长生夺舍百里华的念头。到时魔神也好,百里长生也罢,都会来神都,我们便在此地抓捕他。” 玉竹:“其它门派会配合我们吗?” “会,他们大多数人的修为在昨日受损,我告诉他们百里长生要用他们填神道池,他们必须配合了。” “呵!”玉竹发出一丝讥笑,随后拉住景煦的手腕,“既然宗主已有章程,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这个计划还要你们出手。” 玉竹看向宗主,他接着道:“那毕竟是魔神,他如今的修为我们谁也不清楚。” 他顿了顿,见玉竹没有反应,道:“我设计了一个阵法,可压制魔神修为,若有景煦跟风雪剑加持力量更强。。” 玉竹蹙起眉头,“怎么加持?” “景煦的神魂来自寂风铃,不仅与风雪剑同源而出,还有驱邪定神之能,两者一起可加强阵法运转。再者,百里长生若是强行夺舍,寂风铃也可以阻止他。” “这样对景煦有什么影响吗?” 宗主对上玉竹的眼睛,“视情况而定,若百里长生不夺舍,他只要配合阵法就好。。” 从王宫出来,玉竹和景煦一言不发,玉竹在思考。 宗主说他会说服其他大能一同开启阵法,如果玉竹能炼化百里华体内的修为,修为大涨,就要请她正面对战魔神。 玉竹回答她需要想想,宗主给了她一个晚上的时间。 回到客栈,玉竹进房,桌上摆着一盏青铜灯。 玉竹几步上前拿起它。 “这是?”景煦疑惑道。 “聚魂灯。” 桌上还有一张信笺,上书:吴钧已死。 “是郑绮?” 玉竹点头,除了她还有谁? “宗主的计划你怎么想?”玉竹问景煦。 “我听师姐的。” 玉竹笑一声,“那就按宗主说的做吧,去王宫。” 于是,玉竹二人拿着聚魂灯回到王宫,向宗主禀明后,玉竹就去吸收百里华体内的灵力。 等玉竹炼化的差不多,已是三天后。 刚出门,帝妃和赵珣迎面而来。 帝妃微微福身,“多谢玉仙子救这孩子一命。” “帝妃不必多礼,不过趁势而为罢了。” “师叔,宗主在等你。”赵珣提醒道。 玉竹在宗主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师姐,你从狴犴峡回来了?” 静舒勉强扯起嘴角,又放下,“狴犴峡的封印已经破了。” “那百里长生?” “他两天前就离开狴犴峡,昭告修仙界,要求我们交还百里华,他便将神道的秘密全盘托出。众门合议之后决定在神都城外与其磋商。”宗主道。 玉竹眉心隆起,“那之前的计划……” 宗主眸光闪烁,“计划照旧,不能放虎归山。” 玉竹顿了一下,“好。景煦呢?” “景煦在熟悉阵法,到时他跟风雪剑都会作为阵眼。” 玉竹来到景煦休憩的房间,进门时他正拿着一卷阵法图,见玉竹进来,他眼睛一亮。 “师姐,你怎么样?那力量炼化的如何?” “我一切都好。”玉竹在他身边坐下,“你神魂上的残念还有影响吗?” 景煦静了一瞬,“前天我把残念的事告诉宗主,他已经帮我去除了。” 玉竹睁大眼睛,“去除了?” “嗯,万一残念干扰到阵法实施就不好了。” 玉竹低低“哦”了一声,随后垂头不再说话。 “师姐有话要说?”景煦浅笑道。 玉竹眼珠微转,拿出聚魂灯,“你用牵魂丝分一缕你的神魂放进聚魂灯中吧。” 景煦有些讶异地扬眉,“师姐为何想这样做?” “百里长生筹谋多年,明日能不能顺利擒住他还不好说。你放一丝神魂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景煦微楞,“我以为聚魂灯能给长佑师兄……” 玉竹抿嘴,道:“祭阵要神魂俱全才能成事。” 默了一会儿,景煦道:“那师姐可有为自己留有后手?” 玉竹牵起嘴角,“那当然了,我都化神了,当然会给自己留后路。你一个金丹才需要借助聚魂灯,快动手吧。” 景煦蜷蜷手指,没有动作。 玉竹笑容一滞,“景煦,反正你之前神魂少了一缕不也没事嘛,少一缕不会影响的。” “师姐……”景煦语气艰涩,“我不会有事的,顶多几百年后再与师姐重逢。” “几百年?万一我飞升了,上哪儿重逢去。放心,以我的能力,在加上宗主他们的阵法,明日肯定能成功。” 玉竹一瞬不眨眼地盯着景煦。 她拿出牵魂丝,看着景煦用牵魂丝将他的一缕神魂引入聚魂灯,笑了笑,将灯收好。 第二日,仙门众人早早在神都外的空地准备。 这一次,他们不像上次一般气定神闲,每个人,包括大能,都将武器拿在手中,并预备好了防御阵法。 玉竹见此,冷嗤一声。 她站在人群的最前端,景煦作为待会儿压制魔神修为阵法的核心,抱着风雪剑站在最后。 玉竹往后看,对上景煦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 一个时辰后,浓厚的黑烟袭来,魔神,或是百里长生,来了。 他站在前方,身后黑压压一片,有魔物,也有仙顶阁剩余的人。 玉竹看见魔神的脸,同邵载焕一样的脸,只不过多了几分阴鸷,不知是魔神本来气质还是多了百里长生神魂的原因。 宗主挥手,百里华被静舒引着走到人前,脸色苍白,嘴唇紧抿。 百里长生弹指,一道魔力眨眼间冲到百里华面前,被防御阵法当挡下。 “让他走过来,我得看看他是不是我要的那个百里华。” 听百里生长生所言,宗主面色不改,“你得先说出神道飞升的秘密。” “除了百里华之外,我还要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加码让众人都有些惊讶,纷纷交头接耳。 “谁?” “她。” 百里长生指着玉竹,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她身上。 玉竹往前踏一步,并没有踏出防御阵法,视线看向百里长生身后。 “邵载焕,我不知道你跟百里长生达成了什么交易,但与虎谋皮,你确定自己能成功吗?” 百里长生身后,一人容貌变化,变得与魔神面容一致。 “成功与否,不得先试试再说。” 玉竹:“神道飞升有异,百里长生能得灵族神谕,想必早就知道了神道关闭的秘密,你就不怕做了他的垫脚石?” “哼,这世上没有能让我做垫脚石的人。百里长生,那百里华怕是不行了,赶快捉了她从我身体里滚出去。” 玉竹双眼不由得睁大,她竟然也成了百里长生夺舍的备胎。 百里长生暗暗瞪了邵载焕一眼,“把她交出来,我就将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们。” “这……”仙门众人一时陷入犹疑。 “启阵。” 忽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遍到在场所有人耳朵里。 景煦听闻,将风雪剑直直插在地上,就地盘坐。 与此同时,宗主在内的其它几位大能双手结印,运转灵力,空中出现了一张透明的罩子拢住所有人。 其他人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就见对面仙顶阁的人操着武器向他们奔来,霎那间,两波人混战成一团。 玉竹拿着青霜,飞身和百里长生斗在一起。 阵法果然压制了其修为,再加上这毕竟是魔神的身体,修的是魔力,百里长生运用间颇有些滞涩。 二人相斗,玉竹隐隐占据上风。 青霜与百里长生掌心魔力相接,他咬牙道:“你们不想知道神道开启的秘密吗?” 玉竹手持青霜,舞出数道暗青色的剑光,“不想知道。” 玉竹招招凌厉,下了死手,百里长生渐渐不敌。 “魔神,你拖住她,我来夺舍!”百里长生急道。 百里长生身形顿了一瞬,玉竹趁机砍伤其右臂。 下方跟静舒打斗的邵载焕消失不见。 他捂着伤口,抻了抻脖子,低骂道:“废物。” 玉竹持剑刺去,岂料魔神一挥手,三五个魔物便从他袖中滚出,扑向玉竹。 几招之间,魔神又放出十几个魔物,同他一起围攻玉竹。 玉竹使出风雪诀,霜雪裹挟着灵力或者魔力,挥向魔物,顷刻间将其冻结。 “神道池还差半掌就满,你真的不怕百里长生用你填神道池吗?” 玉竹一边跟魔神过招,一边仍然试图挑拨魔神,将矛头对准百里长生。 “有你们在,何必用我?” “谁知道神道开启需要多少力量,万一我们不够呢?” 魔神轻笑,“你们就够了。” 忽然,玉竹脑中一阵刺痛,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魔神一掌拍来,她躲避不及,被掀翻在地。 脑中刺痛不断,像钉子往她脑子里钻,疼得她只在地上翻滚,玉竹凝心聚神,刺痛消去。 迎面魔神挥出道道魔力凝结成的刀刃,玉竹撑地一翻,险险避过,直起身子,又是一阵刺痛,像有人拿刀要割开她的头骨,将她的脑子生生扯出来一般。 青霜杵在地上,玉竹一手按着脑袋,忽闻泠泠声起,玉竹精神一震,看向人群后方,景煦跟风雪剑都不见了。 叮铃叮铃—— 一只浅青色的风铃映入玉竹眼里,脑海中的疼痛消去大半,只微微有些针刺之感。 魔神眉头一皱,百里长生夺舍失败,神魂又回到他的身体里,气急败坏道:“那铃铛阻止我夺舍!要毁了它!” 魔神大手一挥,风刃从从掌心飞出,劈向铃铛。 玉竹手疾眼快抓住风铃,揣到怀中,青霜的剑芒砍散风刃。 她面带寒霜瞥了宗主一眼,随即向魔神攻去。 慢慢,经历血战,仙顶阁之人和魔物已被仙门子弟降服。 还有余力者纷纷上前与玉竹一起围攻魔神。 百里长生仍不放弃夺舍玉竹,但有铃声驱邪,玉竹并没有太多不适。 轰!魔神被击倒在地。 有人露出笑容,“太好了,总算抓住他了。” 几人上前欲擒住魔神,岂料魔神留了一手,挥袖放出十几只魔物,纵身一跃。 但玉竹也有后手,粗壮的冰链从地底冒出,死死缠住魔神,玉竹飞至魔神身后,右手将青霜刺入其胸腹,左手结印欲粉碎其神魂。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们怎么知道神道的秘密?”百里长生占据了魔神身体,狰狞道。 “这世上又不止你一个姓百里的人。”玉竹不咸不淡道。 几息之后,魔神也好,百里长生也罢,全都化为虚无。 玉竹落地,神都城中骤然金光大作。 神道再次开启…… 但这些都与玉竹无关了,玉竹回到客栈,点起了聚魂灯,将那枚浅金色的铃铛放在一旁。 是夜,玉竹站在窗前,夜幕低垂,繁星点点,白日里的血战似乎没发生过。 神道在开启一刻后又关闭了,神道池又只有一半的力量了。 过了一月,静舒前来探望玉竹。 当然,在这期间她也来过几次。 这一月里,百里芙动用百里氏族长的秘术,耗了半身修为,终于求得神谕。 原来,修仙界众神去往神界后发现,神界早已有其它世界的神存在,他们在神界经营自己的势力,逐渐面临资源短缺的问题。 于是,他们把注意打到了老家修仙界上,从神界那方截取了神道池积蓄的力量。如今他们所要的力量已经够了,待下一次神道重启,神道就能保持开启,各位修士便能正常飞升了。 慢慢等待,神道终究会重启,但百里长生两百年前沟通神界知道此事,身负重伤,指望不了不知何日重启的神道,便生出这许多事。 听闻此话,玉竹凉凉一笑,“那些本来就不关我的事,现在我就等着聚魂灯早日将景煦神魂重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