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下凡历劫,升职爽!》 第1章 第 1 章 木里是被颠醒的,上一秒她还在万千金光的琉璃幻境里如痴如醉,下一秒眼前就只剩一撮灰驴毛,直直地怼着她的脸,将她的美梦无情戳碎。 果然大道最是无情道啊。 她悻悻地从驴背上爬了起来,颇为难得的坐正了身子,瘦弱的小身板显得精神了一些。 只是还没维持一会儿,就又因为几个喷嚏东倒西歪起来。 呼、噗—— 这驴比她还能掉毛! 捂住脆弱的鼻子,木里透过浮毛,定睛看向前方,亮堂月光映照下入眼的依旧是一片苍茫。 这蜿蜒的山路寂静绵长,哪里像是有尽头的样子。 可算上今日,约莫已经在这山里走了六七日了,就景州这地界,甭管什么山也该翻过去了…… 莫不是鬼打墙? 说来也巧,正这般想着,就突有一阵山风袭来—— 像是长了眼一般,打着旋往她身边凑! 冷不丁被灌了一身寒气,木里连忙缩了缩脑袋。 倒不是害怕,只是被这冷风一吹,她下意识,就又想趴回去继续睡了…… 哎呀毕竟驴毛暖烘烘的,窝着可舒服着呢~ 可惜刚卧倒一半,蓦地—— 臀上一痛。 谁啊?谁踹了她一脚! 岂有此理!! 本就困乏的木里这下就有些恼了,霎时眼下的黑眼圈都连带着,显得更阴沉了一些。 她刚想发作,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悻悻停住了。 抬眸有些警觉地看向四周。 极为细致地环顾了一圈又一圈,似是在寻找什么。 但任她眼睛瞪的再大,也仍旧看不出有何异样,木里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声试探着开口询问道:“大……人?” 果然!那股力量又狠狠地“踹”向了她的臀部!! 而后周围的风混杂着碎叶,发出尖利地吼叫:“善缘!善——缘——!!” 扭曲的声调尖利地重复着,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是段“人鬼情未了”,但木里却知道它在说什么。 木里其实不是她的本名,严格说来,在来凡间前她是没有专属名字的。 她们的族群名唤渡若,好比投生桥上的孟婆,与其说是姓名,更像是个职位。 谁在渡妄海当值,谁便是渡若。 度化万物复苏生之**,熄灭幽寂往生不甘之火。 这也是她这个渡若,作为冥界优秀员工一直以来的使命。 嗯,自打木里入冥界以来,便扎根渡妄海,立志做她们族群的第一渡若。这股子好胜心冥界也算人尽皆知。不晓得这是不是就是冥主派她参加此次六界联合行动的原因。 其实,这个猜测方向是对的,只是并不全然正确。 此次六界联合行动主要是旨在助力神君寻澜万钧下凡历劫,再续天道生生不息之命火。 寻澜万钧虽然在天道孕育出的年岁较小的几位神君中并不出众,但有传言主神空位会由其补位,所以此次历劫,天界诸神众仙都十分重视,此事除了自带信息壁垒的人界,魔妖冥三界也都多少得到了些风声。 之所以这般关注度,还不是那天界的传言闹的。 近万年来,屡有仙子随神君历劫而喜结良缘踏上神途,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渡劫,分明是沉浸式相看去了! 还是和站在六界顶端的人相看,啧。 故而此次寻澜万钧要下凡历劫一事刚定下来,各方势力便蠢蠢欲动,都想来结个“善缘”。 毕竟就算联姻抢不上,沾染几分神气点亮前途也是好的。 其中,当属天界最积极,选了一大批女仙男仙随神君一同下凡,美名其曰,护送神君渡劫~ 负责此次下凡轮回一事的冥界,工作量自然随之激增—— 对此,天帝也特许冥界一个下凡名额,以示安抚鼓励。 虽然名额只有一个,冥主却很自信呐。 在他看来,既然冥界掌管轮回大事,那么此次他们冥界怎么不算势在必得呢! 只是他老人家环顾一圈,大家男女老少,长得嘛……都很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而且死气沉沉,毫无什么斗志可言。 对于立功后升职到天界当差更是没有半分~兴趣。 就连冥主自己打心里也觉得似乎冥界更自由些,但是他和夫人海口已夸下,总不能连个稍微体面点的下属都派不出,那可忒丢面儿了。 就这样,思来想去,看了一圈后,期待值几近消磨殆尽的冥主逛到了渡若海,入眼便是一位模样姣好态度热情的女差!瞬间眼前一亮。 问了陪同的下属此人姓名后,便大笔一挥将“渡若”二字报了上去。 直到出发那天,他老人家才发现,渡若海来的根本不是那日的“那位渡若”…… 嗐,他怎么给忘了,来这块地方后哪里还有什么姓名,就连他自己也早忘了自己是谁了! 这事闹得。 当然,这事也不全怪冥主的“大笔一挥”,说不准,真就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冥主巡视那日是木里自打入冥界以来第一次休息,她日常用的啾啾草用完了,需要去借人间月晒制,没搭上幽冥海的船,晚回来了一些。 她和冥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啾啾草,木里瞧不见那些三魂七魄,所以必须得日日敷眼~ 为此眼下的都染上了深色。 而就这么一次小小的缺岗,木里就失去了她最爱的工作。 说好的渡若一族人人都是渡若呢,怎么轮回镜就认准她了。 难得遇到一位姿色不错的伤心男鬼,正给对方做心理工作呢,就被轮回镜给“提溜”到了冥主府邸,着她即刻启程…… 徒留她和冥主“大眼”对“傻眼”。 冥主看着眼前这姑娘,干巴瘦削个头也不高,眼下因常年敷用啾啾草留下了很深的黑眼圈,倒是那头发竟然异常顺滑,让这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朴实姑娘瞬间又显得滑不溜秋。 怎么看都与他期待的孩子相差甚远。 可是事已至此,冥主也意识到此事确实没有了转圜余地,只能耐着性子给那孩子做心理工作。 “孩子你放心,此次一去,以后你就是唯一的渡若了,天界唯一的渡若。” 这笑容看得人如何能放心。 “干完这一票,你就能到天界当差了。” 前半句和后半句,听着都很恐怖是怎么回事…… “有件事我跟你商量一下” “……”果然最后说的,才是谈话重点。 结果自然就是这位无名无姓的小小渡若,在冥主的“激励”下接了差事,下了凡尘,成了凡人木里。唉,谁让她当初能留在冥界,听说也是得了冥主恩惠的,虽然前尘无需再提,但她也不能真当忘了,那可不是她的作派,此事权当是回了恩惠了。 故而,一开始拥着一颗感恩之心的木里还是很积极的。 这份积极一直维持到了冥主着人带她去司命殿购置命格簿的那一刻。 热闹非凡的司命殿,畅销各界的命格簿,显然积极的不止她一个…… 更不必说,除她以外一同下凡的那可都是仙界当差的正儿八经仙职人员,论资历和仙力也都是万里挑一。就连渡若一族的其他人听闻此事,也都劝她放平心态,当和冥界做差时一般,混混过去便罢了。 笑话,她在冥界当差时一直兢兢业业战战兢兢的好吗! 于是,敬业的木里在意识到竞争过于激烈,且除了神君本人以外几乎人均一本命格簿后,再三思索,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破局关键自然还是那命格簿—— 神君那命格簿是司命殿领会天道精心打造的,记录了寻澜万钧所必须达成的成就,如果搞砸就渡劫失败,渡若自然不会傻到真的去阻挠破坏神君渡劫。 六界可都盯着呢,她哪来这个胆子~ 她要做的自然不是阻挠,而是超越! 既然命格簿记载了神君作为凡人一世的成就,那她就要取得比他更大的成就,潇洒过活,怎么不算另一种出奇制胜。 毕竟先机都已经掌握,只用在接近神君上岂不太大材小用了。 她所追求的不过是小胜一筹! 木里这豪言壮志定下的很突然也很郑重,在这个别具一格的赛道上确实无人与其竞争。 一则是这事做成的希望比接近神君还渺茫了一些,另一则是本来众人就是陪同神君下凡,这抢大人物功德的事但凡在仙界混过几年的人都干不出来,偏生木里她自打有记忆以来就在冥界扎根了,那些大人物的弯弯绕绕她听渡若海客人提过但是没往心里去过。 在她看来,此事唯一的难度是她的起点太差了!在投胎上就被寻澜甩开一大截…… 他们这行人下凡,除了那位,其他人命格簿都大差不离,几乎一片空白,似乎未来全凭造化,但是投胎的身世人家却是完完全全定好的! 她作为最末等的陪跑人士,自然投的也一般……那个曾经信誓旦旦承诺一定照顾自家人的冥主,此时正一边收礼,一边义正言辞表示不能特殊照顾她,让天帝觉得他有所偏帮。 就这样,她成了木里。 一个偏远山村,被靠算卜谋生的哑巴村妇收养的,略有修仙慧根的孤儿—— 如此这般个开局,渡若下凡后就还算“老实”。 也不得不“老实”。 毕竟十六岁之前,她木家村都没出过!就这么一直按部就班的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寻澜所在的玉麟宗招人入山之时。就木里那一路入山拜师所骑的毛驴,还是从村里磨豆腐的阿婶家借的。 约莫是一下子想起先前的事,木里看着地上十几年来百看不厌的影子,眯了眯双眸,从怀里取了几个熟豆子,又随手抹了点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便往那诡异的风里丢去。 去他劳什子善缘,这会子想起她来了,先前不是说不能有所偏帮! 真就是鬼话连篇! 一个个豆子霎时间像是火球似的,直烧的那个被冥主神识寄生的“家伙”鬼哭狼嚎,终于又掀了几阵邪风,踹了驴屁股一脚后,不见了“鬼影”。 而受惊的灰脸子则甩开驴蹄子一路狂奔,把本就困倦的木里直接颠回了梦里,等她再次悠悠转醒时,眼前的场景已经从深山变成了个气派的殿宇。 玉麟宗?! 那月色下的波光城影雄伟奇丽,高耸的围墙和墙内华丽不失庄严的建筑,无一不在表明着,这里便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了。 此时约莫时辰尚早,天光微微放亮,玉麟宗大门紧闭,只有门口的显形镜静静挺立着,多半是为他们准备验明正身的。 显形镜前,木里透过镜身,看到了灰扑扑的毛驴灰脸子和灰扑扑的凡人木里,以及……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的其他拜师者。 里面有好些面孔在轮回境里瞧见过,可见大家都投了个好胎…… 而更好的,也则在开门时见到了。 [彩虹屁][抱抱][猫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神鸦如炊,打翻天边的灶台,引燃了这片寂静大地。 而后,随着三声从沉闷渐至空灵的钟声后,玉麟宗那沉重而华丽的大门被打开。 陆桃枝、祝余带着若干玉麟宗弟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去了几分仙气,木里还是一眼将二人认了出来。 这便是冥主在轮回之境亲自接待的两位仙子,红原仙子和听华仙子。 作为天帝钦点的两位仙子,她们在凡间的身份定然也同样尊贵。 看样子,在其他人还未与寻澜万钧有半分交集时,这二位就已经是与神君一起在玉麟宗长大的关系了。 两人没做停留,直接领着其他弟子将门外稍显疲惫的众人带到了内院。 木里只觉一阵香风迎面而来,还没想好要不要露出个示好的笑容,祝余就已经先从她面前拂袖而去,接过了那边一个名叫三池的青年所递上的膏火单子。 期间一个眼神也未曾留下。 倒是陆桃枝人很是随和,酒窝一闪一闪地笑着问了木里带的膏火在哪,在得知就是她驴背上筐里那些时,也“毫不留念”转身去登记旁人的去了。 此情此景让木里突然想到,她在冥界当渡若时,曾听某朝一位大宰相哭诉过,其幼时家境贫寒,因交不起束脩被同门轻视耻笑,当日之耻日日在他心里灼烧,竟烧的他发奋图强成了一朝宰相,但同时也烧光了他为官的初心,最终因贪墨巨大被抄家斩首,要不是有其他功德在身上,约莫连渡若亭都来不了,直接下那地狱之境赎罪前尘。 木里眼下的处境,是与那位宰相幼时经历有些相像,但同样被看不起的木里倒不是觉得羞耻,更没想着得志了以后贪墨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完了—— 一坨金子摧毁英雄梦啊,倘若连玉麟宗都进不去,她的大业如何成就! 木里十分惆怅,惆怅到失魂落魄,所以在三池抚着袖子转着金戒指过来“耀武扬威”时,她压根……就没注意到。 木里只满心想着,被赶出去后,是翻墙还是打洞,扫地烧火还是煮饭……不管什么办法,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混在玉麟宗偷师一二的,即便做个下人也是无妨的,总之必须得想办法修些功法! “咳咳,我说——这位兄台啊。”一道男声打断了木里的愁思。 这是三池之前特意到人间最热闹之处学的“打招呼”方式,他先前对着水幕练习过多遍,他约莫着自己此时应当也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这修仙宗门,最是势力的。” “所谓超于凡世,却无法脱于世俗。就他们这些人用的那些各种宝器,哪个不是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所以嘛,他们那收弟子的膏火,打开门说的是意到即可,关上门后却又是另一些门道了~” “兄台带的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也是进不去内院的。”三池边看她筐子里露出的那些边边角角边摇头。 “兄台这……这样的凡夫俗子,不若今日就回家去,也算悬崖勒马了。” 木里准备的膏火其实挺丰盛的,有鸡鸭鹅猪鱼,也有白酒糖糕之类的,要单看外表,属她东西最多,但是探究起来,就拿站在那里的骆清阳来说,手里虽只有一份单子,但是单子拉开在这处盘点一天也念不完,单子上罗列的宝物比那民间世家贵族成亲的嫁妆聘礼有过之而不及。就算其他普通些的,拿着“无尽袋”随手往外掏出的也都是东珠、金银之类的。 她这个……确实寒酸了些,三池先前那些话说的也在理,至于说她什么凡夫俗子,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更无甚好计较,她权当他没文化,只是让她回家就过分了! 什么悬崖,他自己怎么不勒马呢,她可只有借来的驴,勒哪门子马。 木里懒得搭理他,只在他又用那酸书生腔调怪里怪气喊她兄台时,淡淡指正了句:“姑娘。” 三池不情不愿改了称呼,见木里只是点点头就没了后续,气得跳脚:“合着我说了半天,你就在意这个?! ” 那语气既有不满,也有责怪木里不识好人心的“受伤”。 “这很重要。有个姐姐告诉我,女子的身份就是荣耀。”木里边说边挺直了腰板,语气也变得铿锵有力,她这么说,她也是真的如此认为的。 三池嗤笑,想说这人定是被人坑骗戏耍了,旁的他说不准,起码在这凡间,女子身份是最不值钱的!就拿刚才那两位来说,别看神气,也是家里投了不少银钱才能成为首宗唯二两位女弟子。 只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自己因为是妖族修炼成仙,初到天界时也不受待见……一时间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动容,故而末了只冷哼一声反驳了句:“嘁,谁告诉你的。” 怎知这个木里,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真的在想那人名字。 只见她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听旁人叫她毕夏?” 说起来她在渡若海太久,见过的人太多,自己来凡间能尽快适应也托那些人的福,听的事多了,了解的便也多了。虽然她从来没有刻意去学去记,但是听久了这世间事也就能大体知道多半了。 木里不知道的是,她无意识记在脑子里的事足够她在人间各行当里混口饭吃了。毕竟就算是傻子,在渡若亭那地方待数千年也会生出城府来。 要知道,那些有秘密的、放不下的多半都是世间极为“聪明”之人,他们吐露内心时又往往回顾一生,夹带着一些人生感悟和经验,那些并非全都无意义。 ……这些往事说来话长,先暂且不提,只说那位为数不多让她有印象的“姐姐”。 木里自己也诧异,被三池这么一问她才发现,自己对那女子的记忆竟还十分清晰: 渡若海是前往奈何桥的必经之路,若是心中没有无法忘却的秘密又或者浓烈的执念、怨念,看到的渡若海便是涓涓细流冲刷脚腕,洗涤前尘净化来时路后,轻轻松松即可走到对岸。而若是过不去,也没关系,渡若守着的渡若亭便是助留滞之客成功渡海的。 渡若的工作说起来不难,主要是倾听。 按照木里那时对这份工作的理解,人就好比是一个容器,在人间装满了东西,有的人只装不出,或者装下的与自己融合不了,就会混乱,这些人过渡若海时看到的便是惊涛万丈,感受到的是窒息和疼痛。 而渡若倾听他们诉说的过程,就相当于将那些“装进去”消解不掉的东西暂时拿出来,然后给他们送上熬制的“一滴泪”,那些人喝了便能安稳过去,前往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彻底忘却前尘投胎转世。 至于那一滴泪配方也很简单,一些令人愉悦的草药、麻醉思绪的术法,以及渡若倾听时所落下的泪水。 后者到底有何用,她自己也不知,但木里她自诩心善,做渡若那些年几乎打着哈欠,能流泪的都流了。 但要说有没有被打动过?那是……真没有。 一则呢,她只把这当个差事,另一则呢,也和木里自身有关,她表面很好相处,其实心肠较硬,这些人的放不下在她看来是另一种意义的“贪心”,她无法共情。 当然,一滴泪的这些“内情”那些过客自是不知的,也并不在意她是否真的为自己心绪感同身受,只求能够尽快解脱尽早渡海。 只有那位……那位气度不凡的姐姐,在渡若亭停留时看起来十分从容,没有半分着急。 她说自己没什么秘密,只是放不下这一世的成就。她说为世人奉献所有,被众人膜拜爱戴的感觉无法形容,她确实舍不得不想忘。 木里当时听得似懂非懂,见她困惑,那女子只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说无妨,“你只需记得,女子的身份便是荣耀。” 木里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当时她只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按流程掉了泪将茶盏递了上去,那女子接过却未直接饮下,先是有点奇妙的看着她眼角残留的“光点”,而后才一如之前般优雅地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临走前,那女子摸了摸渡若的头,渡若只隐约瞧见一缕金光进了自己体内,那四肢百骸里残留着的被冥火灼烧后留下的阴冷刺骨之感竟然在慢慢消失,她恍惚间听到那女子温柔地对她说道:“若是有机会,希望你不必再勉强为他人流泪,去寻一些能够真的打动你的世间事。” 等渡若回过神来,那女子已往奈何桥方向缓缓走出去很远了,后面还匆匆赶来一个陌生的身影高声喊了几声“毕夏”?似乎是那女子的名字。但她未再回头,渡若只当她真的放下了,还很是欣慰,也不再纠结没有来得及告诉那人的话:流泪不勉强的,打个呵欠的事。 如今再想后来她这入凡间的因缘际会,她想要取得高过寻澜的成就,或许就有受那女子的启发。 只是这些世间事真的能打动她吗?木里不清楚也不是特别在意。 她眼下最在意的是,如何搞定这恼人的高价膏火! …… “杏城木家村木里,守宗!” 自己的名字突然被念到,木里条件反射应了嗓子“在”,而后才懵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就解决了? 容忍她发呆冷落自己这半响的三池却再也呆不住了,上前牵起了木里的“身家性命”——灰脸子,抬腿就往那登记的地方去了。 “你是说她、她入玉麟宗了?”想了想,还没忘记加了句“这位兄台”。 那弟子似乎也不是很看得上他这不知哪学的作派,只冷漠的点了点头。 算是得到了确认,木里面上一喜,先前还看着无精打采的眸子都晶亮了起来,上前一把夺回了灰脸子的缰绳,将三池挤开,学着凡人的模样挤出个最真诚的笑脸,“那膏火交给谁?” 登记弟子还在继续宣读名单,闻言皱眉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 木里不解,只得在旁边候着,想着等他念完再接着问。 正好陆桃枝从这处路过,笑吟吟地指了指那边的华服青年道:“有人替你交过了。” 态度十分亲和,好似全然忘记了灰脸子背上的四个大筐。 木里更加不解,她谢过陆桃枝,有些无措地牵着灰脸子朝“好心人”走了过去,犹豫着开口道:“多谢……兄台。” ……天杀的三池。 那人听了却笑了,笑得极为好看,像那月色下的仙人。 等下,仙人? 求收评呀 么么[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我们见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最后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声,但木里清楚地看到,那口型分明是“渡若”二字。 果然,他也是下凡的仙君之一。 所以他们之前在轮回之境见过? 当时人太多,她只顾着和冥主打眉眼官司了,也就堪堪记住了那两位冥主亲自相迎的仙子…… 见木里有些不好意思,那仙君先开口道了声:“无妨。” 又一句“木姑娘不必客气”也算是婉拒了木里将要递过来的缰绳。 木里更加内疚,“仙……阁下可否告知姓名,他日一定报答今日恩情。” “澎骅。” “可是现在的名字?”木里小声确认。 “都是澎骅。”澎骅知她指的是什么。 见她还是眉头微蹙一副不理解的模样,便也压低声音道:“你应当看过了,寻澜万钧这一世就叫寻澜,其他人有的跟他一样,用的与本名大差不离,也有的像你们一样选了旁的名字。” 木里一噎,她可不是自己选的,她哪里有得选! 这有点不对啊。 平静了下内心,木里又面色古怪地小声问起澎骅其他事:“你的命格簿除了第一页的身世背景,后、后面还可有其他字?比起寻澜……神君的如何?”为了不让澎骅察觉有异,她特意将寻澜拉入了话题。 澎骅先是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有字,差不多吧……”说着想到什么,一副了然模样朝木里挤挤眼安抚道,“自然也是比不得神君的,吾等前来都是助神君成事,神君命格定当是量身定做的。 ” “……”说的漂亮,木里却并不买账。 她本就笑得不甚熟练的嘴角更加不受控地抽搐几下,最后只极为小声的吐出一句:“嗯,我也有字。” 一个字也是字。 没人问她也要说。 话毕侧身,迎上三池的复杂目光,木里吓得一哆嗦,他怎么还在?! 澎骅讲话不避人的吗,这人岂不是全听到了—— 等下,莫非……莫非他也不是凡人?! 木里询问的眼神刚移过去,澎骅这个极为体贴的仙君就又开口了:“都是自己人,两位先聊着,那边还有未登记完的拜师者我去帮衬一二。” 说完人就走了,而且木里发现澎骅帮人是不分仙凡的,他像是队伍里偶尔会出现组织大家不要掉队的那种角色,单纯且平等且适当的帮助每一个同行者。 于是留在原地的掉马二人组,为了不单独和彼此说话,也扭头加入到了“互帮互助” 的行动中。 其他人没有像木里这样需要帮衬上交膏火的,大都是因为清点物品、登记名单,确认分派等级这些杂事。 所以,木里这个交不出像样膏火的,被澎骅出手解围的,就显得有些惹眼了。 “我看他就是假大方,真当自己是英雄救美吗,一个乡野女子罢了。” “银钱多了就是好啊~” “不过是守宗而已,咱们玉麟宗分为首宗、御宗、守宗,‘首’与‘守’一字之差,却相差甚远!一个是宗门希望和核心力量,另一个就是给首宗打杂的。” …… 有记得两人,同为仙门的。 “所以说这历劫就是相看,你瞧这不就成了一对了。” “是啊是啊,寻澜还不知道搭不搭理我们,不如多与其他人搞好关系,这位澎骅仙君是什么仙职来着?” “那两位仙子——” “想什么呢,人家可是板上钉钉的神君夫人了,看得上你?” …… 这些闲言碎语不知怎么,极为清晰统统进了木里耳朵,让木里一阵恶心眩晕。 只见她扶着墙慢慢站稳,强忍着不适从耳侧捏下一只“聪聪虫”,耳边这才安静下来。 这是谁扔在她耳侧的,还是不小心飞上去的? 木里皱眉,没等细想澎骅便走了过来。 连带着将那些“声音”也带了过来。 “哟这是怎么了,澎公子不必管我们了,还是快些看看木姑娘吧。” “就是就是,澎骅公子当真是对木姑娘极好。” “玉麟宗不禁止同门结亲,倒不如……” “够了!”澎骅这个没脾气的也有些生气了,刚要制止有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勒令其他人适可而止。说完还上前来搀扶木里,被木里躲开后也没纠缠,往旁边退了一步与澎骅站在了一道。 木里定了定神,自己扶墙站直了身子,冷眼看向那些人,刚才她帮着清点已经摸清了在场人的来历,现在这些“当面打趣”的竟都是仙门中人。 至于为何有闲心打趣她和澎骅,目的大概就是让她和澎骅攀扯上关系,失去竞争寻澜的机会。 他们可真看得起她。 只是这种手段真……不入流,她在渡若亭听过的都比这些有遮掩。 可笑的是就连那出言劝阻的人也并不是真的出于心善,而是因为爱慕澎骅。 只见她看向澎骅的目光多热烈,看向自己不经意流露出的就有多怨怼。 木里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能看透那些人的想法,她将手中捏着的“聪聪虫”扔的远了些,努力闭了闭眼。 她不想再去看眼前这些荒唐的面孔,他们面上已经没有一点神性,比凡人还要世俗,仿佛世间除了情爱再无它物,红红黄黄,恶心的她想吐—— 心里这样想着,她也便真的干呕起来。 连带着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陆桃枝也察觉到木里的异常。 她走过来询问木里有无大碍,抬手想要搀扶,却被横插过来的一股力量弹开。 “谁?”陆桃枝稳住身形,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只是待一转头,看清出手之人后,那股子狠劲瞬间就又都悉数褪去,重新变得柔和明媚起来。 众人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来人姿貌非凡,气质卓越,就连动作也比他们这些人多了几分飘然之感。 在场的,不止陆桃枝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大半视线都被他牢牢吸引,连眩晕中的木里也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是木里想的却是:果然,有背景的就是不一样。 这出众的气质,很难不一眼认出这人就是神君的第一世——玉麟宗十方子的新斩梦眼,寻澜。 感慨万千的木里本也想跟其他人一起观赏神君容颜,奈何下一刻,感受到的就只剩这飘逸动作里的粗鲁狠厉了。 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寻澜已欺身上前,上来就直接掐住了木里的下颌,将她一下甩到了墙上。 木里:? 木里后背撞得生疼,苍白的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表情是说不出的痛楚、错愕,还有迷茫。 而寻澜却看都未看一眼,只待确定她没有挣脱的力量后,便迅速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挥,隔空取来了那灰脸子背上的农家自酿黄酒。 只见他手腕微动,轻晃酒坛,伴着红绸掀落,酒香瞬间四溢—— 全程动作流畅姿势优雅。 木里觉得,这一瞬间寻澜似乎又恢复了那宗门弟子的模样气质。 如果他之后没有捏紧木里下颌强迫她张口,迅速将酒水直接泼入木里口中的话…… 清冽有劲的辣酒呛得木里耳目鼓胀,还没等狠狠咳上一会,就又被寻澜松手往墙上又一甩,正面泼了她一脸酒,还迅速贴上了一张符—— 那狠厉、果断,仿佛今日是要在这灭了她一般。 ……至少木里是这样感受到的。 木里此刻脸涨得通红,一半是因为酒意一半是因为气恼,她活了这般久,从没被人这样被人当众“欺辱”。 上涨的酒意愈燃愈烈,逐渐引燃了她的眸子。 隔着符纸,木里死死瞪着那人,她发誓一定要让寻澜好看! 于是在她被“气晕”前,十分记仇的脑袋准确照着寻澜干净的衣衫砸了过去,混着酒水符咒狠狠在他身上蹭了蹭,才慢慢失去了意识。 寻澜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他迅速捏了个诀,将苔厄从木里识海中抽取出来,那张贴在木里额前的符纸也随之升起,将苔厄包裹住,一起在日光下无声消散。 玉麟宗紧邻的西城山邪祟众多,苔厄是其中最低等的,只能对普通百姓和末等修仙者有攻击性,这种攻击性也顶多会让人头晕目眩,一般酒水加清符便可酌清。但是苔厄狡猾,如果不定住消除,会从一个宿主身上偷跑到另一个宿主身上,附在高等级修仙者身上待到时机合适,分体裂变骤增,单清理起来也得让玉麟宗众人头疼一会了。 他们平时去西城山除祟都会携带分发专门的避祟丹,这个新来的弟子并非西城山人士,不知上山时怎么绕到那处去了,寻澜摇摇头往她怀里丢了颗装着避祟丹的锦囊便将人扔给了陆桃枝。 陆桃枝强忍住想将怀里这个一身酒气的人丢掉的冲动,朝着寻澜师兄露出个带着勉强的友善笑容。 寻澜那无波无澜的脸上这才透出一丝不解:刚才不是她抢着要扶人的吗。 “苔厄已除,陆师妹放心。”寻澜给自己捏了净身诀,此刻又变得无比清爽,端的一副清雅秀逸。 “我代她们多谢师兄了,我这就让人带木姑娘回守宗住处休息。”陆桃枝在于寻澜面前扮演善良友爱与回屋净衣之间,遵从本心,选择了后者。毕竟,她着实不会净身诀这种用处不大但消耗内力挺大的高阶术法。 话落,被塞给其他守宗女弟子的木里却突然站直身子,回光返照一般抬手念念有词,竟是认真地学着先前寻澜的模样捏了个诀,瞬间身上的酒渍全无,灰扑扑但干净清爽的衣衫映衬着她干净却红彤彤的小脸,看呆了众人。 他们下凡投胎时都被下了禁制,仙法什么的统统不记得,也使不出来,哪怕是这种凡人自娱自乐的小把戏也得从头学起。这个木里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寻澜可是自小在玉麟宗长大,她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有些一起下凡的仙门人士已经开始猜测木里下凡前约莫是凡人飞升成仙的。 倒不是认为她仙法被压制却保留了凡间当人时的修炼记忆,只是觉得能使出这本事的木里十分不像是天生仙胎,而是像足了那些从凡人修成仙人的狠角色。 毕竟即便是妖修仙也有妖力的底子在,人这种**凡胎的生物飞升成仙可真是硬生生冲破种族禁锢,以藐小之力博取伟大之力,靠的必然是惊人的毅力和超凡的学习能力。 别看修仙宗门无数,真的成仙的哪有几人,这玉麟宗数万年也就才出了那么一个,就让它在中原称王称霸了,足见凡人成仙之艰难。 …… 当然,也有的觉得这种没用的把戏自己都不屑于学习的,这种想法的那自然也是有的,真凡人和假凡人都不缺。 除了面上的表情出其一致的惊讶,大家心思各异,无人注意到那个“聪聪虫”又飞回到木里的耳朵上,自也无人知晓木里刚刚便是靠“聪聪虫”将净身诀的拗口口诀听了个一清二楚并悉数记下,还精准模仿了出来。 天赋哪里比得上照抄答案来的快。 不过刚被苔厄钻了空子,又耗光内力出这么个“风头”,就是为了重新干净体面的……倒下? 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木里显然无法回答。 那个躲在暗处的看破全程的影子有些无语,不得不说,这仨人可真就一个比一个爱干净…… 他按捺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转身离去,却没有收回“聪聪虫”。 [撒花]求收评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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