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落肩头》 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林式盏早上九点刚下绥城的飞机,下午就跟未来同事们聚餐,在室内闷得头疼,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不料刚到门口就被初秋的风吹得骨缝都冷了。 绥城的初秋比她家那边冷,路边卖烤红薯的小摊贩都多了,其中一个小车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穿一身布料柔软的长裙,一件毛茸茸的外套,长卷发落在她的肩上,神色平和地站在马路边的小摊贩前挑选烤红薯。 她温和地笑着,对卖红薯的阿姨说了什么。 林式盏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是於濛,径直走过去,听见对方在跟阿姨聊天。 “一到冬天就想吃一口。” “是啊,今年冬天好像是比往年暖和些。” “哈哈,那是便宜。” 林式盏走到摊子面前,卖红薯的阿姨问:“美女要买红薯吗?” 於濛也抬眼朝她望过来,对方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错愕,但马上转换成了惊喜的微笑:“林式盏?你回来了?” 林式盏:“嗯。” “是来工作吗?还是……?”对方自然地问。 林式盏说:“定居。” “啊,这样啊。”於濛眉眼温柔“这里的气候确实好,适合定居。” “嗯。”林式盏点头,“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我也是。”於濛说这句话时声音轻了些。 林式盏看着面前的人,觉得对方变了很多,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成长。但她不可避免地觉得有些失落,有些难受,还有后悔。 干巴巴的问答完后是沉默。 听到的是车流声,闻到的是烤红薯的味道,看到的是於濛,林式盏补上一句:“好久不见。” 於濛:“确实好久不见,八年了。” 八年。 林式盏的心脏猛地有些不舒服。 於濛挥挥手:“我还有事,要走了,有空联系。” 於濛说完拿着烤红薯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有空联系。 她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了。 “等一下。”林式盏追上去,“加个微信吧。” 於濛似乎顿了一下才拿出手机:“好啊。” 扫码加上好友,林式盏看着她的昵称和头像,问:“之前那个号不用了吗?” 於濛低着头戳手机:“是啊,手机不小心丢了,没找回来。” “......哦。” 於濛戳完手机,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林式盏回答,她转身就走。 林式盏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和难受,回去跟同事道别,回了出租房。 林式盏到绥城的第一时间就打车直奔高中住过的地方,曾经经常去的早餐店已经没了,卖早点的奶奶却正好在出租房子,她看过房间就租了下来。 房间在二楼,站在窗户前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种的一棵桂花树。 淡淡的桂花香顺着微风飘进房间里,她来得巧,此刻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如那年一样。 那年林式盏十六岁,跟着父母搬到绥城乡下自建房的二楼,楼下院子里也种了几棵桂花树。 她家的面包车停在一棵桂花树旁边,搬行李时一个大包压折了一枝长得低矮的树枝,林式盏把包移开,把压折的树枝轻轻放回去,伸手拍掉包上掉落的精致的小花。 林式盏发现这个城市的桂花树很多,随处可见,尤其是乡下,家家门口都种着几棵。 某天她放学后骑着车从乡下的小路上缓慢经过,见路边一棵桂花树下站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裤,上身是红色连帽卫衣,帽子戴着,正踮着脚抬头摘桂花,袖子因抬手的动作而滑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的手臂。 在她动作间,桂枝轻颤,头顶的帽子意外滑落,露出一张干净清秀的侧脸。 林式盏觉得这个侧脸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对方恰巧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上。 林式盏认出她,是他们班的班长,叫於濛,是班里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 林式盏因为搬家,开学晚了一周,去学校报到时带她去班里的班主任忘了拿放课件的优盘,于是把她丢在教室门口回办公室。林式盏在门口站立不安时响起一声清亮的女声:“你是晚到的那位同学吗?” 林式盏抬眼,先看到一双含笑的明亮眼睛。 林式盏:“是。” 女生说:“你好,我是於濛,是班长。” “……你好。”林式盏一眼就看到了她胸前白底蓝边的胸牌,上面印着校徽、班级和名字。 高二(五)班,於濛 “於”,这个姓不常见。林式盏想。 於濛:“你要不先进来,我带你去座位,龚老师应该很快就来了。” 林式盏:“好。” 於濛朝她挥挥手,露出一个微笑,林式盏看见她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了满满一罐黄澄澄的桂花。 林式盏在她面前停下车,却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嗨。”於濛先跟她打招呼。 林式盏:“嗨。” 於濛指着路边的一栋房子:“我家住这里。” 林式盏有些惊讶,这么巧? 於濛:“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林式盏:“?” 於濛转身朝家里跑去:“等一下,我很快的。” 林式盏有些奇怪,但等了,很快林式盏就出来了,递给她一个信封。 林式盏:“这是什么?” 於濛:“打开看看。” 林式盏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自己。 於濛:“我平时喜欢拍照,之前看见你在练车,经常从我家楼下经过,就拍了几张。拍的时候没经过你同意,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把底片删掉,但还是想把照片给你。” 照片一共三张,林式盏一张一张翻看,五张都是俯视视角,其中一张是她正骑车经过转角处,满脸严肃目视前方,风把她的短发向后吹。她不爱拍照,乍一看照片里的自己有些陌生,但拍得很好看。 林式盏看完,说:“不介意。” 於濛笑起来:“那就好,那底片我可以留着做纪念吗?” 林式盏:“可以。” 於濛:“谢谢,那我可以继续拍你吗?” 林式盏:“为什么要拍我?” 於濛:“我爱拍人像,但平时没什么人能给我当模特,我喜欢你在我镜头里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多拍拍你。” 林式盏犹豫着:“我......怕镜头。” 於濛:“抱歉,是我太冒昧了。” 林式盏:“没事。” 於濛把装着桂花的玻璃罐递给她:“这个送你,放在家里很香。” 林式盏接过:“谢谢。” 於濛笑着说:“不客气,那我先回家啦,拜拜。” 林式盏:“拜拜。” 林式盏回到家,将照片夹在一本看过的课外书里,玻璃罐放在书桌前的窗台上,直到里面的桂花发黑,她才把罐子腾出来洗干净,装满了糖果还给於濛。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当时正是周末,於濛接过罐子,问她:“要不要一起写作业?” 林式盏想拒绝。 於濛:“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书店可以写作业,几乎没有人去,很安静。” 林式盏犹豫了。 她没有房间,和林式睿的书桌在客厅里,林式睿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在客厅里看动漫,边看边拿着棍子上蹿下跳喊台词,很吵,如果有安静的环境写作业更好。 于是她答应了。 书店很近,於濛带着她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店在一座桥下面,门口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玻璃门旁边挂着手写的店名,简单直接一目了然:书店。 林式盏忍不住想,书店开在这里应该没什么顾客吧。 她们推门进去,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书店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布置跟她见过的书店不太一样,左边书架上的书并不多,一眼看过去大部分都是旧书,泛黄翘边。右边是几张木质的桌椅,桌椅旁是玻璃窗,能看见外面的河。 门旁边的收银台上放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自助,有事叫“白老板”。 於濛站在二楼楼梯口朝上面喊了声:“白老板。”转头对林式盏说:“要先参观一下吗?” 林式盏点点头。 她们把书包放到窗边的椅子上,绕着店里转了一圈后白老板才从二楼下来。 白老板是位年轻女性,簪子盘发,穿着一身非常有禅意的中式衣服。 “我和同学在这里写会儿作业。”於濛说。 “随意。”白老板懒散地摆了摆手,“两位喝点什么吗?” 於濛看林式盏,林式盏摇头,於濛说:“来两杯免费的‘桂花味’。” 白老板点头,掀开帘子走进一间房。 於濛朝林式盏眨眼:“免费的。” 林式盏对她笑笑。 ‘桂花味’是玻璃杯装的,淡淡的橙色液体,上面洒了薄薄一层干桂花,很漂亮。 林式盏端起来轻嗅,不浓郁但非常有辨识度的桂花香。她喝一口,觉得像是某种果茶,但果茶的甜后整个口腔从舌尖到喉咙都有种桂花的味道。 难怪叫‘桂花味’,很贴切。 后来她们经常约到书店一起写作业,书店生意确实不好,没人,很安静,免费的饮料还好喝,没有不去的理由。 去得多了,林式盏觉得白老板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店里几乎没生意一看就在亏本,但她根本不在意,每天待在二楼,有人叫她才懒懒散散下楼,连饮料都是免费的。 而认识白老板的於濛也很神奇,虽然她们看上去关系不怎么样,但白老板做多的月饼会拿给她,她会分一些给林式盏。 林式盏:“这是给你的,给我不太好吧?” 於濛:“见者有份,白老板不是故意分了两份吗?” 林式盏心想:那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於濛回答了她的心声:“她怕你不好意思要,她懒得推来推去。” 林式盏收下了一半月饼,有些开心。 於濛:“等放完中秋假,就要换座位啦。” 南绥附中的惯例是每个月都要月考,她们班主任的惯例是座位按照月考成绩排,第一名坐第一个,第二名第二个,以此类推,每月考每月换座位。 放中秋假前考完,假期结束后刚好换座位。 早自习,班主任龚娥把成绩往投影仪上一放,一声令下:“看排名各自换座位。” 台下学生立马开始搬桌椅。 林式盏从最后一排换到了第三排,於濛在她右前方。 换完座位,龚娥简单总结这次月考,全程不超过三分钟,总结来说就是: 指着投影仪上的分数和排名,总分第一是谁,单科第一是谁,你跟第一名差了多少分。第一名也别骄傲,唰一翻页,全年级的成绩对比。全年级第一名多少分,全年级单科第一名多少分,你跟全年级第一差了多少分...... 说完无情挥手:正常早自习。 林式盏的排名和成绩在她意料之中,她额外关注了於濛的分数。 於濛班级排名第三、英语单科第一。 於濛转头朝她一笑,眼睛弯弯的,马尾在脑袋后面轻轻摇晃。 林式盏回了一个微笑。 “别笑了,再笑你替我去跑八百米。”旁边的女生跟朋友聊天。 林式盏手里也拿着“八百米”的纸条。 学校运动会,体委为了早点完成任务,干脆大家一起抽纸条,抽中什么就报什么运动,可以互换,反正只要有人参加就行。 八百米没多少人愿意跑,林式盏没找人换,她对运动没有那么讨厌。 运动会开幕式,林式盏跟着班里的人入场,却没有看到於濛的身影。 早自习还在,去哪里了? “她去给学校拍照了。” 林式盏回头,看见於濛的同桌唐清跟她说话,唐清是个非常漂亮的女生。 林式盏:“拍照?” 唐清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 林式盏看过去,一个红色的身影在跑道对面对她们挥手。 林式盏对比赛没有兴趣,开幕式结束后就找了个高的地方坐着,看於濛。 她发现於濛的精力很旺盛,一直拿着相机在操场上来回跑,时不时停下对着正在比赛的人拍几张照片,某次意外发现对方的镜头正对着自己,但她还没来得及惊讶於濛就立马挪开,蹦着朝她挥手。 林式盏一直在高台上坐着,到自己比赛才下去。 上跑道时她看到於濛站在旁边,朝她握拳:“加油。” 林式盏对她笑,忽然有些紧张。 最后的排名还不错,进了决赛。 决赛在第二天下午,林式盏跑完的当天晚上来了月经。 她痛经但不是很痛,本想继续跑完,却在上跑道前被於濛拽出去。 於濛:“痛吗?” 林式盏:“一点。” 於濛:“别跑了。” 林式盏:“没事,能坚持。” 於濛:“没必要,身体最重要。” 林式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 於濛:“我帮你跑吧。” 林式盏:“你可以吗?” 於濛举起手里的相机:“当然,我只是要拍照所以不参加,还是有些实力的。” 林式盏:“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可以。”於濛笑着把相机递给她,拿了她的号码牌过去排队。 运动会第二天可以穿自己的衣服,於濛穿了件红色的卫衣,发号令一响,她就像烟花一样冲出线,在前面领跑。 林式盏没想到她速度这么快,很快就绕了操场小半圈。 她想给於濛拍几张照,但不会用相机,刚参加完自己项目的唐清过来给她指相机上的按键:“这个,打开,这个,焦距,这个,快门。” 林式盏打开相机,对着於濛。 於濛非常好找,一抹火红的身影。 林式盏不会拍照,只是放大,让取景框里只有於濛一个人,接着就只是一味按快门。 最后半圈,林式盏才拍了几张全景,想着於濛应该需要拍全景照。 於濛一开始的速度快,但最后没有冲刺,被后面的人超了,排名第三。 登记完成绩,於濛走到林式盏和唐清面前,喘着气:“如果是你跑,起码能第二。” 林式盏:“第二不了,前面那两位像是专业的。” 於濛长舒一口气,跟她击掌:“那我还挺厉害。” 林式盏很认真地答:“非常厉害。” 於濛:“嘿嘿。” 於濛又看向林式盏旁边的唐清。 唐清朝她竖起大拇指:“非常厉害!你就是我女神!” 於濛:“哈哈。” 林式盏这个名字的最终成绩排名第三,领了张奖状。 龚娥说:“回去把奖状贴在荣誉墙上。” 等到统一粘贴奖状的时候於濛却说找不到了,也就没贴。 后来的周末,她们在书店写作业的时候於濛从书包里拿出那张奖状给林式盏。 林式盏:“不是丢了吗?” 於濛:“我瞎说的。这是我们一起赢来的奖状,我觉得我们自己收藏起来比贴在那里更有意义一点。” 林式盏:“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於濛笑:“那谁拿着?” 林式盏:“你拿着吧,决赛是你跑的。” 於濛:“行。” 于是於濛把那张写着林式盏名字的奖状收起来放进抽屉里。 运动会后林式盏才发现於濛和唐清关系很好,同桌,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出校门,连去厕所也一起。 之前没发现是因为她根本不关注别人,没有就坐在自己的位置,要么写作业要么看书。后来发现是因为她偶尔会看於濛,经常跟唐清对视,唐清对她似乎有些莫名的……敌意? 她不懂为什么,但也不在意。 某次林式盏在食堂吃饭,没吃几口就听到旁边有吵闹声,转头正好看到唐清扇了对面的人一个耳光。 林式盏有些惊讶,唐清长得很漂亮,是待人温柔的长相,没想到挺有个性。 被扇的人抬起手想扇回去,身边的於濛拉了把唐清,对方手从空中落下,身体没站稳往前晃了一下才停住,而后开始愤怒地张嘴骂人。 很难听的话,听得林式盏忍不住皱眉。 “……当小三……张腿去卖……” 不过对方没能说太多,脸上就被人揍了一拳,头都被打偏了。 是於濛干的。 对方似乎没想到於濛会动手,偏着头愣了好几秒,然后转头就挥着拳头朝於濛过去,於濛下意识往后退,但她身后是餐桌,腿碰到凳子时身形晃了一下,被快步赶过去的林式盏扶住并往旁边拉了一把。 男生也被唐清及时扯开推远,被他朋友拉住。 围着看热闹的人很多,还有几个甚至不顾风险拿出手机拍照,林式盏看到手机的一刻就想立马离开这里,但又有点担心於濛,只能转身背对着手机。 於濛察觉她的动作,站到她面前。 老师很快就到,所有疑似参与打架的同学都被叫到了办公室,挨个询问缘由,然后一个一个单独进行批评教育,完后每人发了一张纸下令全部写检讨。 林式盏在学校一直很低调,从来没写过检讨,正纠结这检讨该怎么写,於濛对主任说:“林式盏没有打架,她只是扶了我一把,不应该写检讨。” 主任:“谁是林式盏?” 林式盏上前一步:“我。” 主任看了林式盏十几秒,点头:“行,你不用写。” 走出办公室,林式盏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写检讨。” 於濛:“谢谢啊。” 林式盏:“没关系。” 由于午饭没吃几口,回到教室林式盏就觉得饿了,不多时於濛放了袋牛奶和面包在她桌上。 於濛:“先吃个面包垫垫吧。” “谢谢。”林式盏说,“我回去给你转钱。” 於濛:“不用啦,也是因为我们你才没吃好饭的,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第二天中午一放学,於濛和唐清就拉着林式盏往外走,但不是朝食堂的方向。 林式盏:“去哪里?” 於濛:“我们去外面吃。” 林式盏:“不用了吧。” “用的。”唐清说,“谢谢你昨天为我作证。” 林式盏:“当时那么多人,没有我也会有别人说的。” 她以为只是在食堂随便吃点,其实请不请都无所谓,最开始她也不是为了唐清...... 於濛转身对着她:“如果你实在不想出去吃,我们也可以去食堂。” 林式盏看着她,又越过她的肩膀看着紧闭的大门:“主要我们也出不去啊。” “嘿嘿。”於濛手一抬,指尖夹着一张纸条,“我有假条。” 她转身走到保安室,将纸条递给里面的人,说了什么,门就打开了。 “走吧。” 三人就这么顺利地出了校门,上了早就停在门口的一辆车。 三个人都挤在后座上,於濛坐在中间。 唐清问:“你想吃什么?” 林式盏:“我都行,不挑食。” 唐清对司机报了一家餐厅的名字。 林式盏几乎没出去吃过饭,所以也不知道这家餐厅的价格是什么水平,但菜很好吃。 吃完又坐送她们来的车回学校,林式盏忍不住小声问於濛:“这个车是?” 她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就等着了,吃完出来还等着。 於濛也小声回答:“我爸的车和司机。” 林式盏点头:“哦。” 后来林式盏才知道那是专门送於濛上下学的车和司机。 第3章 第 3 章 第3章 据说清心寺的许愿树很灵,只要将写着心愿的红绸虔诚地系在树上,那么所求所愿皆能实现。 林式盏在枝头系上祈福的红绸,双手合十,额头抵在指尖闭眼虔诚祈祷,有风轻轻拂过,那段红绸被风卷起而后轻轻落下。 “没想到你还信这些。”云依说。 林式盏摸着手腕的红绳:“信。” 云依:“那你继续,我和小池去那边求个平安符。” 林式盏:“你不是不信?” 云依牵起女朋友的手给她看:“女朋友信我就信。” 孙映池笑着看她。 林式盏:“......去吧。” 云依:“要帮你求一个吗?” 林式盏:“不用。” 林式盏离开树下,开始漫无目地地在寺里闲逛,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跪拜佛像的殿堂。 殿堂中央的蒲团上有人正在伏身跪拜,那样虔诚,林式盏多看了几眼,对方拜完起身,林式盏望着那道背影忽然恍惚了一下。 有点像她。 随即又自嘲一笑,觉得自己魔怔了,才见过一面,又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像她了。 于是准备离开这里,转身时正巧与进来的人擦肩而过。她走出几步之后忽然停下来,眉头微皱,觉得刚才那人有些熟悉,正想回头看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那个名字熟悉到早已令人条件反射,林式盏倏然回头。 殿里拜完的那个人此时也正好起身转头,于是她们猝不及防视线相撞,在认出对方的那一瞬间,彼此都怔愣住。 “於......” “林式盏?”刚才跟她擦肩而过的人语气诧异地叫她的名字。 林式盏看向对方,看清对方的脸后认出来,是唐清,於濛最好的朋友。 唐清:“你......怎么在这里?” 林式盏:“我和朋友来的,听说这里许愿很灵。” 唐清:“哦......来旅游?” “来定居。“林式盏说完看向於濛,对方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啊?”唐清还是一脸震惊,但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信,“既然回来了,有空的话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你要结婚了?”林式盏接过请帖,“恭喜。” 唐清:“谢谢。” 林式盏翻开请帖,时间是这周六。 唐清的婚礼在酒店举办,林式盏到达后在现场后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於濛,以为对方在新娘室,但仪式开始前於濛出现了,坐在嘉宾席。 林式盏和於濛被安排在一桌,林式盏坐到於濛旁边,跟她打了个招呼:“我以为你会是伴娘。” 於濛朝她笑笑:“她朋友很多的,少我一个也没事。” 林式盏看着她脸上的笑有些恍惚,想说什么,但被音乐声打断,婚礼开始,主持人开始说话,林式盏只得先闭嘴。 在主持人的主持下,新郎和新娘同时入场,林式盏看着於濛,於濛的视线一直落在台上的唐清身上,直到仪式结束。 婚礼结束,大部分宾客还在吃,於濛就起身悄悄溜走了,林式盏也跟着她一起溜。 於濛提着一袋喜糖站在酒店门口,对跟着的林式盏说:“我先走了。” “要不要一起.....”林式盏迅速朝四周的店铺扫了一眼,“喝杯咖啡?” “啊?”於濛似乎有些疑惑。 “好久不见了,叙叙旧。”林式盏说。 “下次吧。”於濛朝她晃晃手机,是打车界面,“我车快到了。” “取消吧,喝完我开车送你。”林式盏说。 “不用。”於濛似乎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补充道,“我今天还有事,下次吧。” 林式盏只能说:“好吧。” 於濛说快到的车并没有那么快,两人沉默着在门口站了三分钟,於濛转头看她:“你先走吧,不用陪我。” “我......”林式盏说,“我等服务员给我拿停车券。” “哦。”於濛点头,“要不你进去拿吧,他们可能......不知道你需要。” “好。”林式盏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又忍不住停下问,“喜糖是要带回去给家人的吗?” “嗯。”於濛轻轻点头,“给我姥姥。” “哦。” 於濛的车终于到了,林式盏看着她上车,直到车开走。 酒店服务员走过来问她:“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林式盏:“没有,谢谢。” 她打了个车,定位到一家书店,店里的布置跟她记忆里的样子不一样了,收银台上没有小黑板,收银台后面站着的人是个小姑娘。 或许是她站在门口的时间太长,店员主动问:“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林式盏问:“有饮料吗?” “有的哦。”店员从收银台后面出来,递给她一张单子,“您可以看看。” 林式盏看了单子上的所有名字,问:“有‘桂花味’”吗“ “‘桂花味?’”店员有些疑惑,“您说的是饮料还是书名?” 林式盏:“饮料。” 店员:“没有。” 林式盏把单子还给店员:“谢谢,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了。” 店员微笑:“好的哦,您慢走。” 林式盏走出书店。 从书店到曾经住过的地方只有十分钟的距离,林式盏慢慢走过去,路还记得清楚,路上的风景却觉得有些陌生。 她走到一栋小楼房前停住,站在楼对面路边的一棵桂花树下望着小楼。 二楼阳台上多了许多绿植,院子里多了棵桂花树苗,大的桂花树下多了套桌椅,桌面上落满了细碎的小花,经常趴在桂花树下睡觉的狗不在。 院子里走出一位白发老奶奶,林式盏从来没在这里见过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老奶奶对她招招手,在叫她过去,林式盏下意识地穿过马路走到她面前。 “你是阿盏吗?”老奶奶问她。 “是,我是林式盏。”林式盏答,疑惑道,“您知道我?” 老奶奶笑着点头。 “您是於濛的姥姥?”林式盏反应过来,猜测道。 “是,进来吧。”姥姥把院子门打开。 林式盏有些犹豫。 “没关系,进来吧,家里就我一个人。”姥姥说。 林式盏走进了院子里。 “我很久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不过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和於濛的事。”姥姥说。 林式盏试探着问,“是她告诉您的吗?” 姥姥点头:“之前她一直不愿意提起你,不过前几天却突然和我说了,我本来还奇怪,现在知道了,是因为你回来了。” “她......怎么说的?”林式盏有些紧张,也有些心虚。 “她说......”姥姥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是笨蛋。” “啊?”林式盏怔愣。 “喝茶吗?”姥姥没有继续说,而是问,“桂花茶。” “喝。”林式盏说。 “你先在这坐会儿吧。”姥姥指着桂花树下的桌椅。 林式盏过去坐下了,片刻后姥姥端着茶具出来,她赶紧站起来接过茶具。 “坐吧。”姥姥坐下,开始泡茶。 茶泡好,林式盏喝了一口,仔细品尝了一下。 她不懂茶,喝不出好坏,但茶里的桂花味很香。 “怎么样?”姥姥问。 “我喜欢。”林式盏说。 姥姥笑着:“她也喜欢。” “她......”林式盏看着手里的茶杯,轻轻转着,思考着该怎么问。 “你还喜欢她吗?”姥姥突然问。 林式盏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水洒到手上,有些烫,她赶紧把茶杯放下。 林式盏看着姥姥,不懂她的意思,搓着有些发疼的手指,谨慎道:“您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只是问问。”姥姥重新给她倒了杯茶,“好奇嘛。” 林式盏不知道於濛跟她说了多少和自己的事,也不知道在於濛嘴里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但姥姥既然问了,无论是处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想再否认。 “喜欢。”林式盏坐直,看着姥姥,“不然我也不会再回来。” 姥姥点点头,没说什么,只喝茶。 她不说,林式盏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陪着她继续喝茶,又喝了两杯,院门外传来声音:“姥姥!我回来啦!我给你带了......” 是於濛。 於濛进院子看到她的一刻就停下了话,脚步顿了顿,但还是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她看着林式盏问。 林式盏在认出於濛声音的那一刻就站了起来,说:“我路过。” 於濛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她说的话。 姥姥开口:“我把她叫进来的。” 於濛坐下,视线在姥姥和林式盏之前扫了一圈,问姥姥:“您认识她吗?” “认识啊。”姥姥朝她笑笑,“阿盏嘛。” 於濛没再问,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唐清的喜糖,给你带回来了。” 姥姥从袋子里挑了颗糖剥开放进嘴里。 於濛把袋子推远:“只能吃这一颗。” 姥姥伸出手,比了个OK的手势,於濛笑了,林式盏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於濛给自己倒了杯茶,问林式盏:“茶好喝吗?” “好喝。”林式盏说。 於濛给她的续上:“好喝多喝。” 林式盏有些为难。 於濛:“怎么?” 林式盏有点懊恼,但还是忍不住了,问:“借用下洗手间可以吗?” 於濛站起来:“跟我来吧。” 林式盏跟着她进屋。 林式盏从洗手间出来时於濛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姥姥不在,院子里的茶也已经收了,她识趣道:“那我先走了。” “别走,留下来吃饭吧。”姥姥从楼上下来。 林式盏看了眼於濛,对方没什么表情,她说:“算了,我还是回去了。” 说完又瞥一眼於濛,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心里有些失落,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留下来吃。”姥姥过来拉住她的手,“今天买的菜很新鲜。” 林式盏有些为难,不想拒绝老人家,但於濛似乎不想让她留下来...... “留下一起吃吧。”於濛说,“我做饭。” 林式盏观察她的微表情,似乎不是说客套话,于是说:“行。” “你会做饭?”随即又忍不住质疑。 於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会。” 随后抱着手臂走进厨房。 说实话林式盏对於濛的厨艺没什么信心,觉得最多只是能吃的程度,但结果令她有些吃惊。 於濛做的菜非常好吃,林式盏一边吃一边夸,不是奉承的夸,是真心的夸,夸得於濛实在忍不住了,说她太夸张,但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吃完饭,姥姥说她们俩吃得太多了,该出去散散步,但於濛不愿意。 於濛:“太冷了。” 姥姥:“多穿点就好了。” 於濛没表态,姥姥催她:“快去。” 於濛对林式盏说:“你等一下,我上去穿件衣服。” “好。”林式盏点头。 “你要吗?”於濛上楼前又问。 “不用,我不冷。”林式盏说。 姥姥已经回房了,林式盏站在院子的桂花树下等於濛,於濛出来时加了件长外套,还戴了围巾和帽子。 林式盏有点怀疑了,是自己在北方呆太久抗寒能力变强了吗,现在已经这么冷了吗? 於濛关上门,走到她面前。 “走吧。”林式盏转身。 “等一下。”於濛叫住她。 林式盏停住,转身。 於濛伸手,轻轻拍开掉落在她肩头的桂花。 而后转身:“走吧。” 林式盏在原地愣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