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抵星辰(星际)》 第1章 第 1 章 小天马星·公元3439年·夏 月隐星稀,海浪拍岸。浓稠的夜幕下是小天马星上一座名为阿克的超级城市。 阿克城物流运输非常发达,一半以上的居民从事与之相关的工作。它的东面是温顺的贝尔海港,西边矗立着雄伟的肯特星际港口,赫尔墨斯高速货运航线穿城而过,连接东西两个港口,最终形成了阿克城的经济大动脉。 高空俯瞰阿克城,千万条漂浮在空中的银色航线带穿梭在直插云霄的建筑间。它们如绸缎般延伸,分叉、交汇;织成了一张纵横交错的蛛网,如巨兽般盘踞在明科尔平原,找不到起点,望不见尽头。 漂浮在城中的航线带两侧,每五米处,悬浮着一个迷你灯塔。它们列队整齐,别看只有一根拇指那么长,却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定位与信息传送技术,是最新一代的信号导航器。顶端的毫米无线电雷达为航线带上的飞船指引方向。下方的波段扩束灯则连接成片,将空气晕染成独特的银色航线带。在更深的地方,隐藏在灯塔中的微缩摄像头正默默注视着航线带上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着拉响警报。正因为有无处不在的天眼系统,即使是拥有大量移民的阿克市,治安却出奇的良好。 相较于白日的车水马龙,午夜后的城市仿佛陷入了深度沉睡。偶尔有几艘巨型货运飞船,像走钢丝的巨人般缓慢掠过林立的高楼。而几十米之上,那条宽阔的赫尔墨斯高速货运航线却空空荡荡。此时航线上飞驰的船只全都交由自动驾驶操控——这本是违反安全法则的。可运输公司宁愿支付昂贵的意外保险,也不肯拨出一分夜班津贴,于是夜空中的快速航道形同虚设,他们反倒理直气壮地挤占了城市的普通航线。结果,夜间出行的民众只好自觉退让。 向北远眺,整片乳白色的住宅区延展开来。楼宇毫无个性,像被复制粘贴的模板:南面满是冰冷的玻璃,三面则是沉重的钢筋混凝土。每栋楼高耸入云,却薄得像纸,被插进土地中似乎随时会在飞船震耳欲聋的轰鸣里倒下。 这里的户型只有一种:一间方正的狭小房间。没有厨房,没有厕所,甚至连门都没有。三面乳白墙体,一面透明玻璃。空间逼仄,一个成年人只需五步就能横穿全屋。人们自嘲这些房子是“棺材盒”,新时代的贫民窟。 在这密密麻麻的盒子中,F区K座121排507户的墙角,一台编号为“507”的家庭机器人正等待十五分钟后从睡眠模式中苏醒。 507号房间里,一张单人床横亘在两面墙之间。床上趴着一个黑发、皮肤白皙的少年,睡得很沉。窗外航线带的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他鼻尖那颗小小的黑痣上停住。像是感应到什么,他在梦中抬手轻轻蹭了一下鼻子,身体随即蜷得更紧。可即便如此,他修长的身形仍有一半悬在床沿之外——这张床对他来说实在太短了。 床边,一张狭小的书桌紧贴着墙。桌上摆着一只黑色的终端通讯器,旁边的平板光脑依旧亮着,未曾关机。屏幕散发出的冷光映在少年的侧脸上,显得不谙世事。画面不断闪烁,滚动播报着最新的新闻头条:《中央星日报突发新闻:星际联邦全票通过罢免威瑟德杰夫·塞克夫三军统帅职务,由联邦长暂时代理元帅职务》;《中央星日报突发新闻:星际联邦全票通过弹劾维利娜·米尔向导安全执行长的职务,由爱娜·利莫接任》;《星际联邦议会昨日通过〈向导保护法〉第219条,法令加强对向导管理,对私自藏匿或帮助藏匿向导的组织与个人判处刑事处罚》;《战争的边缘?罗洛河星与中央星能否达成共识?》 书桌下,半开的小行李箱里塞着几件运动衫、几双袜子和一双白色棒球鞋。椅子上则搭着一件蓝白竖条T恤、短裤和一顶蓝色鸭舌帽。帽檐上印着一艘飞驰的货运飞船,下面标着“极能物流”四个字。 这些就是房间的全部。几件基本的家具被挤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叮铃——叮铃。”507号家庭机器人伸出机械臂,关闭苏醒闹钟。它缓缓拔下充电头,滑到玻璃墙前,随意点了几下,一个十五寸的虚拟屏浮现出来,家庭管理程序随即启动。 507只匆匆扫过功能表,点下十五分钟的热水供应和一分钟速干吹风服务。 床上青年的眼睛眯了条缝,不多时又闭上了。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继续好梦。 可507不答应。机器人默不作声地滑到床边,盯着他,用电子音开始倒数:“距离3:35还有18分47秒……46秒……45秒……44秒……” “好了!我起来,别数了!” 邓康嘟囔着翻身坐起。 他伸了个懒腰,瞪着机器屏幕上那副廉价漫画风的“死鱼眼”,心里直冒火。忍不住抱怨:“哎,你能不能换个叫醒模式?来点甜甜的妹子音啊。你这种倒数方式简直神经折磨,容易让人抑郁的。换别人早告你厂家赔精神损失费了!” 机器人愣了半秒,下一刻,主系统自动清除了所有“人类赖床”疑惑的多余想法。它再次恢复冷淡的播报音:“尊敬的邓康先生,我司提供37种初级叫醒语音、25种终极叫醒语音、16种特级叫醒语音,外加5种高级体验服务。不同套餐价格不同,3秒升级,即刻使用。本项目支持一天试用体验,您是否需要了解——” “停!停停停!” 邓康捂住脑门,后悔刚刚多嘴。他硬是压下投诉念头,假装轻松地走到玻璃墙前,调暗透明度,对着507勉强挤出笑容:“啊,对了,我今天还有工作。赚钱要紧啊,哈哈哈。” 接着,他一键关闭了 “卧室模式”。 随着墙体翻转,椅子、书桌、单人床齐齐折叠进去,取而代之的是从天花板降下的迷你浴室和吹风室。邓康快步钻进浴室,随即传来水声与走调的歌声,留给507一个彻底 “拒绝推销”的背影。 机器人只好转去执行下一项任务:整理房间。 说物件寥寥,但家具收纳后杂物散落一地。它耐心地拾起极能物流的工作服,用机械臂熨平,再叠好放到墙壁伸出的架子上。接着,把运动鞋与袜子归整好,把行李箱推到墙边,又收起地上的终端和平板,一并摆放整齐。 最后,它从胸前的机械口袋取出一个小型飞行器。在虚拟屏幕上,选择附近最便宜商店里最便宜的早餐。一个正方形的洞口出现在玻璃墙上。507把飞行器投放出去,飞行器自动进入航行模式,洞口随后关闭。 完成所有任务后,507安静地转身,面向墙壁,开始倒数:“12分08秒……07秒……06秒……” 它心里默默期待:也许今天,邓康先生会给自己一个五星好评。 欢迎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十五分钟后,邓康神清气爽地从吹风室走出。利落地套好工作服,他借玻璃反光整理了一下形象,基本满意。但目光下移时,嫌弃地捏起衣角,盯着那蓝白相间的图案,又忍不住嘀咕:“这公司一定有病吧?非得搞成医院配色。流行病娇风?一点都不吉利。” 话音未落,一架挂着纸袋的小型直升器飞到玻璃墙前。墙面自动开出更大的窗口,飞行器穿过来,被507妥帖接下,再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带的收纳袋。 片刻后,507滑行到他面前,把早餐举过头顶,眨着死鱼眼,恭敬地递过来。 “邓康先生,您的早餐。” 邓康翻了翻袋子,脸色立刻垮下去:“又是奶油鸡蛋三明治加冰咖啡?天天都一样,我要崩溃了!” 507面无表情地接话: “尊敬的邓康先生,想要告别单调吗?本小区拥有287间餐厅,其中140家全年无休。只需多支付少量星币,就能享受来自各星球的美食。只要您对我说 ‘餐厅选择’,我就为您推荐最合适的菜单,保证物超所值。” “呃……其实吧,鸡蛋三明治和咖啡也还行,不用换。” 邓康摆手敷衍。 507锲而不舍: “可我已分析过,您整整42天都在吃同样的早餐。换换口味,能丰富营养。不会占用您过多的时间,请您相信我,试一试。我可以帮您申请特别优惠券哦。” “不了——” 邓康打断,直接启动出行模式。 随着拉闸声响起,一艘喷着“极能物流”标志的小型飞船从楼下弹出,稳稳悬停在他窗前。507这才收回推销模式,切换为冷冰冰的提示音:“玻璃安全墙即将消失,夜间出行,请注意四周及脚下。” 外墙伸出登机梯,荧光绿的指示灯亮起。凉风拂过邓康的面颊,黑发被夜色轻轻拨动。玻璃墙无声消散,眼前是一片墨色的城市。 楼群如山峦般起伏,霓虹广告与稀落灯火点缀其间。航线带在高楼之间穿梭,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从这不起眼的小区出发,奔向更远的繁华。点点飞船如一叶扁舟,沿着既定轨迹,驶向不同的目的。 人们建造的钢铁洪流仿佛要吞没一切,而身在其中的人类更是渺小而无力。望着面前的一切,邓康心神不免一瞬恍惚。 507冷不丁地打断他的思绪: “尊敬的邓康先生,您的房间合约三日后到期。请于今日12点前提交续租申请。如需升级,我们有30套中档房源,空间加大,配备G8超清投屏、自动换衣装置和小型厨房,窗外直面绿化公园与一小片树林。可以让您在喧嚣的城市里得到片刻的宁静。现在升级,还能享受九折优惠。” 邓康正要拒绝,放在行李箱上的终端忽然亮起,黑夜里犹如炸雷。他快速走过去,连忙将终端扣在手腕上,顺手拿起平板,皱眉冲507道:“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五天后就要去学校,根本不可能续租!你还记不住?人工智能也会健忘吗?再啰嗦,小心我真投诉你。糟了,工作要迟到了!” 他一脚跨进飞船,507还在身后机械地喊:“尊敬的邓康先生,您还有59星币能源欠费和700星币暂居税,请记得退房前结清!最后,请为我打一个五星好评!” 随着驾驶舱合上,电子女声接管播报:“五秒后弹射至春叶路航线带,X-58,Y-17,Z-187巡航点。请系好安全带。” “咔哒”一声,安全卡扣锁紧。 “5——4——3——2——1,弹射。” 引擎轰鸣,功率自动拉到最大,喷气口喷出四个幽蓝马赫环。下一瞬,飞船化作一道子弹,猛然射向高空。周围楼宇飞速倒退,霓虹灯牌拉出一道道光纤残影。 强烈的后坐力狠狠压在邓康身上,胸腔像被铁板挤压。好在下一秒失重骤然消退,他死死抓住扶手,才没被甩到操作屏上。荧幕显示,飞船已到达巡航点。 “已到达巡航位置,您可以解开安全带。” 系统的播报姗姗来迟。 邓康长呼一口气,解开卡扣,切换至自驾模式。随手丢下早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大小的芯片,插入操作台接口。 “真是烦死了。” 他自言自语,“三泉的机器人整天插播广告,避开关键词都没用。强行推销只会招人讨厌,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明白?” 腕上的终端忽然传出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三泉系统有15个高危漏洞、31个中危漏洞,还有7个逻辑错误。只要让我侵入三秒,你以后再也听不到一句广告。” “算了,就剩三天,忍忍吧。” 邓康无奈摇头。 见自己的目的没达到,那声音话锋一转,立刻嘲讽起邓康:“啧,你也太抠门了!为了省十几枚星币,硬挤在那种破房子里。每天都要听那些无聊的广告。到头来省下几个钱?笑死人。” 邓康戳了一下终端的屏幕,黑豆眼和粗眉毛立刻浮现。他暗叹一声,还是耐心提醒:“我们是为了突破科技瓶颈才来的,不用我再强调吧?而且钱都花哪儿去了,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小蜜蜂。” “啊!别叫我那个名字!” 终端立刻通体变红,燃烧着中二之魂,仿佛一定要跟邓康争出一个上下。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要换个名字!我是倾宇宙之华彩、万世之无双的伟大人工智能!不是一般智能系统可睥睨的。怎么能叫这么普通的名字?会被嘲笑的!我要改名!我要改名!!” 邓康揉揉耳朵,淡淡一句:“反对无效。” 小蜜蜂愣住,旋即在屏幕上挂上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盯着他。 邓康忍俊不禁,又无可奈何,安慰道:“小蜜蜂挺好听啊。小巧可爱,勤劳无私,受人尊敬。我也是辛苦赚钱、节衣缩食,像老母亲一样养你。我们都要像小蜜蜂一样努力。人们很尊敬小蜜蜂,还写了首歌叫《小蜜蜂》,你听过吧——‘小蜜蜂,嗡嗡嗡,飞到西来飞到东……’” 小蜜蜂刚要反驳,他立刻补刀:“改名是不可能的,底层代码要改多少你知道吗?” “我可以写个自动程序,不麻烦你!保证不会影响到底层逻辑运行!” 小蜜蜂低声抗议,心里却打着算盘:即便不能彻底改码,哪怕邓康口头改口叫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它也能接受。凭什么那堆废铁可以叫“重明”,它就不行。 可惜,邓康永远不会告诉它,最初给小蜜蜂起名时,他自己年纪小,不太会取名字,想了半天才凑出这么一个名字。既然名字已经成了既定事实,现在也叫习惯了,改了反道不习惯。所以,两人大眼对小眼,就这样僵持在驾驶舱里。 “呤——蒋宇鹏邀请你全息通话。” 提示音打破这场沉默。 小蜜蜂不情愿地问:“接受还是挂断?” “接受!拒绝全息,语音通话。” 邓康连声催促,如释重负。 他心里暗暗嘀咕,却面上挂着假笑:“最近小蜜蜂越来越叛逆,最近老是逼我改名。改名是绝不可能!不过……是不是该再检查一下底层代码?小蜜蜂不好听吗?怎么会有奇葩的审美?” 欢迎阅读和留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康二爷!十万火急!请求支援!” 蒋宇鹏鬼哭狼嚎般地声音从小蜜蜂中传出来,“这次我的身家性命全都靠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矣?不是全息的吗?我记得我开启了呀?”咚咚咚,紧接着,一阵暴力的敲击声从终端那头传来。“坏了吗?奶奶的,前几天刚买的!” “……是我关的。”邓康无奈道。 “靠,白跪了。”蒋宇鹏嘀咕了一句。 终端里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蒋宇鹏大概是从地上爬起来,又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跌进鎏金油棕色的沙发里。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彩绘,他满脸狐疑:“你怎么不接全息?” “不想开。”邓康简短地回答道,手指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仪表盘。 “哦——”蒋宇鹏还想多问几句,正组织语言时,却被邓康打断:“找我什么事?” “啊,就是想问,你作业都做完了没?”蒋宇鹏小心翼翼地问道,眼巴巴地望着终端。 “早写完了。” “呦吼,我就知道!”蒋宇鹏兴奋地在空中挥拳,忍不住欢呼。 他溜须拍马地说:“不愧是我校全年第一,第十五届数学竞技比赛金牌获得者,罗杰物理青年奖得主,联邦机甲设计联赛冠军有力竞争者,校园投票最书香门第男神称号获得者!写作业这种小事肯定难不倒你!” 蒋宇鹏停顿了一下,但邓康默然。他只好讪笑两声,进入正题:“康康,我就剩几篇论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众人拾柴火焰高。您看,您能抽空帮我写写不?” “剩了几篇?谁布置的?” “……五篇,都是克里亚教授的。”蒋宇鹏用手捂住脸,闷声闷气地回答。 邓康差点笑出声:“大鹏,你是真行,一篇没动啊。” “不是还有学神您嘛……”蒋宇鹏赶紧陪笑,“这样,一篇400星币,帮帮兄弟。您看怎么样?” “不是……这么长的假期你去干什么了?”邓康挑眉,目光转移到终端上,好奇地询问。 提起这个,蒋宇鹏顿时感到莫名的委屈。“我根本没当回事,要不是前天三儿提醒,我早忘光了!开什么玩笑,给大学生留暑假作业,只有克里亚老古董独一份。不说这些了,兄弟,帮帮我!” 邓康皱眉,干脆地拒绝:“自己写。” “别呀!真的赶不完!你又不是不知道克里亚教授的题目。就剩五天时间了,一天写一篇,真的不可能写完!400星币一篇,不成敬意,权当帮帮忙!” 舱外琉璃般的霓虹映照在邓康的脸上。魔方式的购物中心建筑群、自动旋转的空中天桥、半悬浮的空中商业写字楼一闪而过,邓康正飞过城市中最繁华的商业圈。 无暇欣赏窗外的美景,邓康拖着下巴。此刻,他心里只觉得荒唐:赶论文这种事蒋宇鹏连试都不试,张口就是找他代写。还想用400星币打发人?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惯着蒋宇鹏,认真地说对终端说:“400?你还是找别人吧。克里亚的论文要不低于三个论点,举10个应用例子,至少40个理论引用,查重率低于10%。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动笔,还来得及。” “600星币!我求你了!”蒋宇鹏心一狠。 “600?找写手去,肯定有人接。”邓康翻了翻今天的快递任务单,眼皮都没抬。 “……”蒋宇鹏觉得今天的邓康格外冷血。 “好,1000星币一篇!再多真的没有了!”蒋宇鹏咬了咬牙,狠心加价,感觉自己的钱包要被邓康拨一层皮。 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写手质量不行,再加上克里亚教授一定会批阅。他可不想既花钱又挨批。蒋宇鹏急切地说:“兄弟,真的,算我求求你了。” 邓康淡淡道:“五篇我写不完,最多两篇,其余三篇你自己来。” “可是……关键是,我不会写呀……”蒋宇鹏绝望地试图反驳道。 “我能写,你为什么不能写!而且,这本来就是要独立完成的。就这样。”邓康准备结束通话。 “哎哎哎!等等!你帮我写这两篇!” 邓康看着传送过来的2篇论文题目,是5篇中最难的。“哈。你小子真会精打细算,把最难的2篇给我了。我要加——” “谢谢!谢谢!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告辞啦。” 还没等邓康说完钱这个字,蒋宇鹏就打断了他。接着,匆匆地退出了语音通话。 邓康看着慢慢暗下来的终端屏幕,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即使在西蒙的帮助下,他仍有98.7%的可能性不能在开学前完成3篇论文。”小蜜蜂提醒道。“蒋宇鹏平均写作时常为两周,西蒙是一周半。再加上各种外界及不确定因素。他连完成一篇的几率都不超过50%。” 邓康喝了一口咖啡,面不改色地说:“我知道,所以他下次求我的时候,我要收他一篇文章2000星币。” 小蜜蜂显示出了一个汗颜的表情。“虽然只有不到1.26%的可能性他能完成所有论文,但是作为一个哨兵,在极强的自尊心的驱使下,蒋宇鹏还是更大的几率不会再次向你寻求帮助的。” 邓康瞪大了双眼,惊奇地看着小蜜蜂,哨兵的自尊心就这么强吗?他怎么没从蒋宇鹏身上发现?可念头一闪即逝,刚才的扯皮已经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间。他摆摆手,不继续这个话题: “算了,不提这些。你也该吃点东西。不过我们要小心点,最近全城都在搜索向导,查的很严。幸亏大部分该做的东西提前做完了,不用留在这里担惊受怕。” 小蜜蜂立刻甩出一张眨眼的二次元美少女动图,表示“收到”。 邓康伸出手,指尖停在小蜜蜂的上方,几缕金色的光线从指尖缓缓溢出,一丝被阳光沐浴的感觉从邓康的身上流出,一丁点而已,极难捕捉。金线穿过小蜜蜂的显示屏,又穿过了飞船的控制面板,轻车熟路地在黑暗的电路中左转右拐,最终连接到飞行机的中央驱动器。物流中心的原始数据源源不断地通过极能物流内联网传送到小蜜蜂的内脑中,拷贝下来用于深入训练最新的人工模型。等到传输稳定后,邓康收回指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摊在驾驶座位里,稍作休息后,便一边啃着三明治,一边读着平板上头条新闻。不到十分钟,他失望地摇头,退出新闻界面,喃喃自语:“政府居然把向导称为宝贵的资源。没人觉得荒唐吗?一旦觉醒向导能力就等同于失去人身自由。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想觉醒向导能力?” 他苦笑了一声,转而开始帮蒋宇鹏写起《论振金材料与钛合金材料在星际航母上的理论实践与运用空间》。 不久,邓康听见轻轻的哼唱声。他瞥见小蜜蜂百无聊赖地躺在飞船的仪表盘上。邓康继续低头码字,却又忍不住提醒小蜜蜂道。“我们剩三天时间。你要抓紧,争取把剩下的数据信息处理一遍。这可是为了比赛而采集的大数据,至关重要,回去要向小组交作业的。” 小蜜蜂撇嘴:“这可由不得我,你给我的配置太低了。”小蜜蜂眼珠一转,要求道:“起码再加2个最新的中央驱动器才能提高数据分析速率,而且我要更高的运行配置和硬件结构才能更好的数据压缩、优化模型。” “……最新的中央驱动器得十万星币一个,你还要2个。要不我直接把你砸了?投胎去找个富二代的爹吧。”邓康面无表情的回复。 小蜜蜂抓狂,邓康又来这一套。“就不能好好商量吗!我早就看透你这一点了,小气鬼!” “哈哈哈,来日方长,又着急了不是?不是不给你加,是要挑合适的时候加,把握节奏、科学的加。现在政局不稳,收益放缓,股市里面的钱又要扣除高额的普通人保护税。即使现在拿出来也没有那么高的回报率。再说,你都有8个驱动器了,以目前的数据需求量是足够了。而且,再提高速率的话,也很难逃过天眼的监察。” 小蜜蜂不说话。虽然升级对人工智能有着极大的诱惑,但是一旦被天眼查到它的存在,一个不在系统监察记录中的黑户人工智能,一个不在工会里登记的三无工程师。被查到后,它和邓康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再加上邓康的身份……。唉,暂时就先这样吧。小蜜蜂自己安慰自己地想。 这辆不起眼的极能物流飞船,如同其他货运飞船一样,在自驾模式下按部就班地向前行驶。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平平无奇。没人发现它的异常,就连隐藏在暗处的天眼系统也未能察觉到。 欢迎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租约到期那天,邓康才把拖欠的能源费和暂居税一并付清。走完退房流程后,看着账户上返还的押金,他心中总算轻松下来。他拉起行李杆,整理一下身上的白色运动服,神采奕奕,像刚抽芽的白桦。 正巧,预约好的黄色飞船悬停在玻璃幕墙外。驾驶室里探出一名中年男人,冲着他摁了几下喇叭,咧嘴一笑,示意他快点上来。 邓康戴上墨镜,大步走向飞船。临上飞船前,他猛地折返,迅雷般在507号机器人身上按下初始键,然后利落地跳上后座。 前排的驾驶员朝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上下打量一番,笑着感叹:“小伙子,身手真不赖!别看我现在胖成这样,年轻时我也差不多,身体棒得很。尤其跳高,还拿过冠军呢!可惜啊,现在不行喽。你是不是练过?” 邓康没有理会,一心一意地系着安全带。 驾驶员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不死心地继续说:“不过啊,这种机器人一般都会自动清除用户数据,不用你手动操作的。客服没提前告诉你吗?” 邓康扣好安全带,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话锋一转,眉飞色舞地接上前一个话题:“我刚才是不是帅爆了?这身材,这张脸,分分钟迷倒一大片。情书礼物收都收不完!” 话锋一转,他又皱起眉,托着下巴,半真半假地叹息:“我明明劝粉丝别送礼,别为我花钱,可她们哭着求我收下,还在学校组了后援会,连别人表白都要阻拦!爱怎么能被垄断呢?后来更是为了我,闺蜜反目变情敌……唉。最后我只能亲自劝散后援会。那天阴雨绵绵,她们哭得梨花带雨,我一个个安慰到嘴都干了。哎,这就是被爱的烦恼吧。” 司机听得一脸复杂,用看傻子的眼神望他。 邓康却对着后视镜欣赏自己,还忽然问:“你年轻时也像我这么帅吗?” 司机干咳,生硬地问:“去肯特岗航站楼,对吧?” 邓康毫不在意,爽快地回答:“没错,第二大厅。” 之后,大叔再没和邓康说过一句话。 邓康看着两侧逐渐远去的建筑群,心中涌起一丝感慨——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来。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离到达还有二十分钟。灵机一动,他悄悄将手腕上的小蜜蜂贴在飞船门上,几丝微光穿过表盘,探向飞船深处的控制器。 二十分钟后,飞船准时将他送到星港。邓康踩在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广场上,虽然是第二次来到这,但是还是被他的宏伟震撼。广场犹如一面巨大的棋盘,方格上密密麻麻排列着飞船。 邓康向前走,来到一道宏伟的白色巨石拱门前。拱门高50米、长100米,横跨半个广场,如同深渊巨兽的大口,让人心生畏惧——这便是著名的小天狼星门。 拱门顶端耸立着一男一女两尊黄金雕像。男性身穿军装,披斗篷,右手高举联邦永不落旗,左手握着蓝宝石镶嵌的圣剑,目光坚定地遥望中央星;女性长发披肩,身穿**官长袍,左手高举小天狼星旗,右手环抱联邦宪章,眼神肃穆而坚毅。阳光映在胸前的利剑吊坠上,闪烁出哨兵独有的光芒。 拱门下方悬挂两排生物光学扫描仪,实时检查旅客与行李,只有符合要求的人才能进入广场、最终到达海关大厅。今天,部分出入口停用,扫描仪故障正在抢修,人群被迫拥挤缓行。 通过安检后,邓康走了七分钟,终于来到航站大楼。 他抬头望着正中一座拔地而起的平台建筑。那是一座金色宽阔的椭圆形的高台,离地大约50米高,像横卧在山峦上的巨虎,俯视着微小如蚂蚁般的行人。凸出的宽大檐璧挡住了视线,让人难以窥见平台上的建筑全貌,除非登上平台,才能一探究竟。唯一通向平台的是一条永不停歇的镀金红丝绒扶梯,穿过由点点荧光灯组成的环形天门,连接广场与平台。这条手扶梯细长而遥远,如神话中的天梯般笔直不可及。平台正对扶梯的位置,高悬着一座一人高的利剑符号雕塑,是哨兵的标志,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哨兵大楼左侧30米处,是专属于向导的银色航站楼,建在地面之上,只有一层楼高。相比哨兵大楼高大霸气的风格,向导的建筑显得秀气精巧。它的顶部有一颗雨滴造型雕塑,是向导的标志;建筑墙面上镌刻的草木花卉凸显出向导的精致与柔美,而洁白光滑的墙面又为建筑添了一丝温婉的气质。向导门前铺着银色地毯,通向一道米白色的铁门。邓康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扇米白色铁门,门仿佛许久未被开启,静静伫立在广场一侧。 邓康时不时瞥向那扇门,或许内心深处,他渴望见到一位向导,看看他们究竟长什么样,生活是否快乐。他浅笑摇头,心想这建筑大概已成摆设,联邦根本不会允许向导轻易出行。忽然,手腕上传来轻震,小蜜蜂提醒他登记时间。它悄悄伪装成普通智能终端,静静待在邓康手腕上。邓康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紧闭的铁门,才大步离开广场。 绕过那两座建筑,普通人的航站楼便缩在广场尽头的犄角旮旯里,仿佛生怕被人发现。那条半圆形的隧道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灰扑扑的毛毛虫。墙皮大片脱落,裸露出土黄色的基底,周围没有任何标识。 烈日炙烤着广场,清关速度依旧缓慢。通道前已排起长队,人们汗流浃背,只能被迫在队伍里一点点挪动。偶尔有人低声抱怨,但更多的人只是麻木地盯着前方,像牲畜般被驱赶在命运安排好的轨迹上。孩子的哭闹很快被父母压低声音安抚,唯恐引来不必要的注意。怨气与无奈在闷热的空气里弥漫,像一层看不见的尘埃,笼罩住整条队伍。 邓康心里愤愤不平,正胡乱想着,前面一位老奶奶回过头来,一边擦汗一边问:“小伙子,你看看前面牌子上写的,还要等多久才能出关?”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入口上方挂着一个小牌子,显示着“等待时间:40分钟”。邓康刚要开口,却被老奶奶前面那位干练的女人抢先回答:“还要四十分钟。” 老奶奶点点头,没再多问。 这时,邓康身后的一个黄毛小青年伸长脖子,好奇地追问:“喂,你能看清那上头写的是啥?” “我常走。”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语气冷淡,转身只留给众人一个不耐烦的背影。 她的红发盘成整齐的发髻,深灰色修身西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气场十足。只是手里拎着个塞得鼓鼓的公文包,看上去略显突兀。 黄毛青年盯着她的背影,忽然伸出手:“姐姐,我帮你拎吧。” 然后,摆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到门口再还给你。” 女人瞥了邓康身后的人一眼,冷飕飕的,没再搭理那小子。 老奶奶跟邓康交换了一个尴尬的眼神。 老奶奶小声对邓康嘀咕:“这姑娘脾气不小啊。” 邓康耸耸肩,低声回复道:“至少拒绝的干脆。” 队伍缓慢前行,正当邓康担心会错过登机时,队伍终于进入了普通人专用的海关隧道。 环形的灯光白得刺眼,隧道里极度安静。头顶上盘旋的天眼飞行器如同猎鹰一般,紧盯着下面的人群。而底下的普通人则像小白鼠一样整齐地排在自动闸门前,等待审查出关。 自动闸门缓慢升起,重重砸下。邓康深呼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跳,停在生物扫描机前。他缓缓地摘下墨镜,睁大眼睛,对准视网膜扫描器。一道低密度红外线扫过他的黑眸,他的个人信息立刻出现在出境屏幕上。 姓名:邓康 出生日期:公元3418年12月26日 年龄 :21岁 等级:普通 性别:男 星籍:苏离-25星 停留时间:42天 普通人暂居税:已交付 核对通过,放行。 屏幕上的个人信息消失,闸门升起。邓康长舒一口气,戴好墨镜,快步走出隧道,穿过免税区,来到C06候机厅的最尾端。 来来来,提出你的宝贵意见。第一次写文,希望大家喜欢~[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邓康透过候机厅的玻璃向外望,一个四角体的金属塔矗立在候机厅的旁边。它被高密度合金严丝合缝地覆盖,根本找不到一丝焊接的痕迹。如同一面打磨光滑的镜子,折射着炙热的阳光。 金属塔是星港的指挥调动中心。 塔身后,是几条长长的核裂变弹射跑道,静静地矗立在星港的尽头。跑道以四十五度的坡度,而后逐渐垂直向上,扶摇几千里,冲破云霄,没入深蓝的外太空。尽头连接着巍峨壮丽的环形空间跳跃站,只有航行到距离地面400千米的外太空时才能一睹它的风采。那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类发明之一。 在航站楼的不远处有几艘高矮不一、型号不同的星际航船,他们整齐地停靠在各个登机口。其中一辆三十三层中型民用飞船停靠在C06登机口。飞船全身覆盖黑色涂层,机身被星港的清洁机械臂擦的一尘不染,在阳光下反射着斑斓的色彩。它线条流畅,扁平的外形就像一个被拉长的大型飞盘,这种设计将空气摩擦优化到最小,是力学和美学平衡的完美展现。两个巨大的曲率引擎吊在船尾,为宇宙航行提供源源不绝的动力。此时,几队地勤人员正在飞船下方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检查,为飞船起飞做好准备。 邓康欣赏着飞船黑色的涂层,有些羡慕地隔着玻璃摩挲船身。 他感叹道:“戈达公司的设计就是漂亮,有一种简洁流畅的美。好像他们不是在建造飞船,而是在创造艺术。” 接着,他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轻轻按了一下小蜜蜂屏幕,一个长方形的光屏弹出,漂浮在终端上方10厘米处。他用食指滑动着光屏,漫不经心地查看着登机时间和座位信息。 当邓康翻到票价明细时,他在普通人消费税一栏上停住了。 “一个暑假的辛勤全部贡献给的往返机票和税了。这要交税,那也要交税,扣除所有费用,最后也只能买到最低等的舱位。这个世界真是对普通人不友好啊!早知道不跑这么远了。万恶的分级制度主义!” 屏幕上出现了一组省略号,仿佛在说,“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不听!” 小蜜蜂的反应逗笑了邓康,他笑着开解道:“哎呀,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比赛!比赛!现在核心人工智能技术有望突破,胜利就在眼前。好吧,不能计较金钱上的得失。” “你干什么推我!”一道愤怒的吼声在候机厅里炸开。 乘客们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披金色的丝绸披肩的高大卷发女人拽着一个快被吓傻的小男孩。那个女人跟邓康差不多高,但一身发达的肌肉,在一群普通人中也算鹤立鸡群。她的胸前耀武扬威地挂着一个金色的利剑型吊坠,格外地引人注目。很显然,她是一名哨兵。 另一边,一个身形娇小,身着粉色连衣裙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她费力地挤开围观的人群,急忙扯开高大女人的手,将孩子护在身后。孩子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一片红印,委屈地将脸埋在她背后啜泣。女人心里一紧,不安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才注意到哨兵胸前闪亮的标识。惊愕片刻,她连忙俯身,不停地深深鞠躬:“对……对不起……他还小,真的不是有意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而,她的道歉丝毫没有缓和哨兵的怒气,反而让对方觉得她软弱可欺,态度愈发咄咄逼人。 “哈!道歉?!你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她怒声喝道,同时向人群展示那条华丽的披肩,“这条披肩可是用金球蛛的蛛丝织成的,价值不菲!你的孩子碰到了它,你们必须赔偿!” 然而,仔细看去,披肩上并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她的目光仍紧盯着那对母子,愤怒未减,手指指向孩子:“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一只不怀好意的鬣狗凭空出现,在她的脚边打转,贪婪地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邓康不着痕迹地扫了那只鬣狗一眼,而后迅速地移开视线。它是那个哨兵的精神体。 他们的争吵引来了更多路人的观望。只不过人们对突然出现的鬣狗视若无睹,仿佛看不见它一样。更有人径直穿过它,自然而然地把三个当事人围了起来。 哨兵疯狂地指责那位母亲的失责,叫嚣着索要高额的赔偿金。看今天的架势,哨兵在没拿到她想要的补偿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人们纷纷对母子投去担忧的目光。有些人摇头叹息不止,有些人则默默地握紧了拳头。但没人敢上前为那对母女说一句公道话。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清晰的声音:“哨兵了很不起吗?!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你的披肩分明完好无损,我一个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人群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发声者。那是一个身穿灰色西服的女人,火红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邓康认出了她——刚才在海关时,她还排在自己前面,只是此刻手中已不见了那只手提包。 她大步走上前,不卑不亢地与哨兵对视,语气坚定:“这里有天眼系统,要看小孩到底有没有推你,调监控就一清二楚。你别仗势欺人!” 周围立刻有三五个附和的声音。“对!看监控什么都明白了。” “走,看监控!” 哨兵不屑地说:“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还想让我去看天眼监控!做梦!” 接着,她便想上去拉那对母子:“你们今天不赔钱就别想走!” “干什么!干什么?!聚在这里干什么?活腻了?走开,走开。”一群膀大腰圆的巡查员挥舞着棒子,把人推开,试图疏散人群。 他们走到三人中间。哨兵女人纹丝不动,提起胸口的利剑吊坠,往巡查员的脸上怼,好让对方看个清楚。 看清标识后,几人先是狐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迅速整理衣冠。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向前跨了半步,低头恭敬地说。“尊敬的女士,这里是普通人候机厅,请您随我们移步到哨兵候机厅,享受哨兵专属服务。这里的问题将由我们代您处理。” “呸,哨兵养的走狗!”人群中有人啐了一口。 人群议论纷纷:“这里是普通人候机厅,为什么哨兵要来这里候机?我看她目的一定不纯。” “还金球蛛丝的披肩,明摆着要抢钱啊!” “真是倒霉,那对母子被这么个无赖哨兵讹上了。” “大家都是普通人,居然帮哨兵说话,没法说理了。” 年长的巡查员一动不动,保持着微微鞠躬的谦卑状态。其他巡查员心领神会,立马推搡着围观的人群。 “安静!你们还要不要准时登机了?”巡查员们呵斥道,手中的棒子挥舞得更起劲了。 候机厅慢慢安静下来。 “请您跟我们到哨兵候机厅,这边请。” 年长的巡查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的披肩怎么办?”哨兵抱胸,咄咄逼人地问他。 巡查员无法,只好含胸弯腰地恭顺回答道:“请您放心,我们会按全额赔付给您。” 哨兵盛气凌人地扫视心里窝火的普通人,显然人们这种不能拿她怎样的无力感取悦了她。她不屑地“切”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还是刚才那个红发女人。 哨兵停下脚步,眼睛中透着一丝危险,轻声说:“忘了什么?” 红发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指着被哨兵诬陷的那对母子说:“道歉。我要你跟她们道歉。” 众人的目光如探照灯一般,再一次聚集在母子身上。刚松了一口气的他们顿时像鹌鹑一样贴在一起,希望自己原地消失。 巡查员暗叫倒霉,正要把她赶走,哨兵单手拦住了他们。 哨兵被逗乐了,指着那两人,又指了指自己:“道歉?要我,道歉?!” “对,道歉。”女人斩钉截铁,人群中也不乏有点头认同的。 “哈哈。我就奇怪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哨兵逼近红发女人。“那是说你和她们是一伙的,反过来要讹我一笔钱?” 红发女人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行!我就不信了!你们仨都别走。钱一分不能少,人,我非把你们送进去!小天狼星的安全部门在哪里?我要投诉!”哨兵叫嚣道。 巡查员万般无奈,只好对三个普通人说:“麻烦你们三个跟我走一趟。” 红发女人没有反抗,但是那为母亲却激烈的挣扎。那位母亲边哭边说:“我父亲病重,我要赶快回去看他。没有时间了!我也没钱买另一张票了!让我登船吧!” 红发女人闻言,对着人群高喊:“是我们做错了吗?我们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逮捕我们!我们不应该再保持沉默了!” 巡查员一听,立即向红发女人的头狠敲了一下,厉声道:“闭嘴!”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是非颠倒!”人群中一个白胡子爷爷用力地用拐杖敲着地板,被眼前的情景气得浑身发颤。他怒瞪着执勤人员:“为什么不让她说?哨兵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们吗?你们这是在纵容这种恶行!天理难容!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们别想带走任何人!” “对,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即使要走,也要说清楚后再走!”人群里一位大妈附和道。 “说的对!”红头发女人,说完上前抓起哨兵的披肩,快速检查。“披肩哪里坏了?大家看,披肩根本没坏!你分明是诬陷!” 人群立刻义愤填膺,围了上来。 哨兵见气氛不对,推开红发女人,气急败坏咆哮:“关你们什么事。滚开,滚开!我说谁推了我就是谁推了我!我说披肩坏了就是坏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哨兵甩开地勤人员的手,冲向刚才说话的老爷爷。 “你,给我过来。你不是想出风头吗?我就让你一次出个够!”说罢,哨兵就要去抓他的衣服领子。 就像一滴滴入热油锅里的水珠一样,哨兵的行为顷刻间催化了人们不满的情绪,候机厅立刻陷入了混乱。有人上前尝试拉开两人,有人推搡围观的人试图远离是非,还有人在混乱袭击哨兵。 被拳头暗算几下的哨兵愤怒极了,将一个扒在背后试图将她放倒的男人扯下来,扔到座椅子上。那个男人瞬间被磕得头破血流,哨兵扯着皱皱巴巴的披肩,嘶吼:“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该死的哑人!我要杀了你们!” 她突然地伸手,从人群中随机捞出两个成年男子,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的头狠狠撞在一起。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当场鼻血直流,惨叫未出口便被掐住了脖子。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哨兵女人单手揪起两人,硬生生将他们提离地面。两名男子脖颈被勒得发青,双脚无力地在空中乱蹬。女人手臂肌肉紧绷,显然还在蓄力,像是要直接把他们活活掐断。 周围的人群吓得面色大变,几个人情急之下冲上去,拼命拽住她的手臂和衣袖,试图阻止她再次下手。 哨兵纹丝不动,任由众人拽住手脚,像座无法撼动的铁塔。情急之下,有人狠命揪住她的头发,头皮都被揪起来了。剧烈的刺痛让她眼神骤冷,终于忍无可忍。 她猛地松开手,反手抱起其中一个成年男子,动作轻而易举,仿佛拎起一只麻袋。下一瞬,她将那人高高举过头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里,狠狠抛向前方的人群。 “砰——!”沉重的身体撞翻一大片人。伴随着惨叫与呻吟,倒下的人们痛苦地蜷缩在地。那个男人更是当场休克,毫无声息。她脚边的精神体更是翻出肚皮,在空中打滚。 年长的巡查员对队员们是了一个眼色,便匆匆地离开人群。 空气骤然凝固,原本还想联手制服她的普通人全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脸色惨白,脚步僵在原地。哨兵的力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再也没有人敢贸然上前。 哨兵见众人瑟缩不前,心底的优越感愈发膨胀,冷笑着开口嘲讽:“怎么?怕了?这就是差距!你们这些阴沟里出生的耗子,天生就是废物。还想跟我讲平等?哈!别逗了,人和畜生能一样吗?” 她抬起下巴,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随手一丢:“我让你们赔钱,那是给你们机会。不想赔?行啊,老娘心情不好,随便一脚就能踩死你们!” 那只鬣狗得意洋洋地踩在倒地男人的胸口,咧嘴狞笑着,不怀好意地扫视人群,仿佛随时准备扑向下一个猎物。 哨兵瞥了眼自己的精神体,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她慢慢抬起脚,踩在那男人的脸上,力道一点点加重,把他的嘴硬生生捻向地面。 她冷酷地笑了,声音带着残忍的嘲弄:“就像这样——” 一条金线从不知名的角落窜出,穿梭在人群的空隙间,径直射向那只耀武扬威的鬣狗。 下一秒,灼烧般的剧痛贯穿了哨兵的大腿。她茫然地低头望去,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鬣狗已经发出一声惨叫,跌落在她脚边,随即化作虚无消散。接着,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血液仿佛混着毒液,顺着右腿那道看不见的伤口,随着心跳涌向全身。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锁定在人群中那个红发女人的方向——对方眼中倒映出的,是自己惨白、惊慌失措的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巡查员大吃一惊,立刻冲到哨兵身边检查。其他人连忙结成防线,把她与躁动的人群隔开。十几米外,邓康死死握紧拳头,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 意识到哨兵受伤后,人群开始骚动。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突然向哨兵丢过去一个水瓶,被哨兵侧头躲了过去。 不知谁高声暴喝,“打死她!”。 人群便向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去。其他人有样学样,抓起一切可以扔的东西丢向那个哨兵女人。 更多的巡查人员支援过来,他们将哨兵围起来,保护在身后,隔开前仆后继的人们。可是愤怒的人们不管这些,他们不断地向前面挤,一定要突破巡查员的防护线。 人群撞击着拉起的围墙,把保护着哨兵的人往墙角挤兑。拳头与棒子在空中交战,越来越多人在冲突中挂血,眼看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 哨兵咬着后槽牙,不得不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拖着麻痹的腿跟着往后退。她集中意念,召唤出同样瘸腿的精神体。她用充血的双眼怒视着冲过来人,发出了一声类似野兽一样的怒吼。 可人们仿佛知道她是强弩之末,丝毫不再畏惧。有些普通人更是已经打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拼命地抡着拳头,袭击可以打到哨兵的任何一寸地方。哨兵尽可能地躲避人群的袭击,鬣狗守在她身边,低吼示警,替她观察、预测攻击,勉强帮她避开最致命的伤害。可即便如此,袭击仍然不断落在她身上,鲜血染透衣衫。她那条价值连城的金色披肩,早已被撕扯成破烂,像一块抹布挂在肩头。 哨兵双眼充血,瞪着前仆后继的人群,感觉力量正被抽空。她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眼神狰狞,猛然拔出腰间的激光枪,对准人群,手指死死扣在扳机上。 “她有枪!”有人尖叫。 “怎么会有枪?!” “她怎么带进来的!” 哨兵咬牙切齿地嘶吼:“你们这群哑人!阴沟的耗子!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终于意识到事态已经失控,红发女人近乎发疯地尖叫:“快去叫巡警!快去!再不去就要死人了!” “我的上司已经去通知巡警过来了。人应该早到了,怎么现在还没来?”巡查员慌了神,继续试图维持秩序。 “快去!” 一声暴喝砸下来,紧接着,一个深红色的巴掌印狠狠烙在巡查员的脸上。他愣了几秒,才像被惊醒一般,捂着脸跌退几步,转身飞快地跑了。 下一瞬,哨兵将枪口猛然抬起。 一道无声的枪响。——天花板轰然炸开,钢管与碎石雨点般坠落,砸得几人抱头惨叫。 “啊!快跑!” 惊雷般的呼喊在候机厅里炸开,原本汹涌的人群顷刻间溃散,惊慌失措地四散逃窜。 邓康也没想到事态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本能地拨开混乱的人群,扶起被人群推倒的妇女和儿童,护着她们远离人群。 哨兵因为疼痛而胡乱地向人群继续开枪。邓康不得已再放出一条金线,直冲鬣狗的前腿,鬣狗倒在地上抽搐。与此同时,激光枪应声掉在地上,哨兵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右肩,怒吼道:“是谁?给我滚出来。” 邓康没有停歇,放出另一条金线,如同游蛇穿过混乱的人群,直冲受伤的鬣狗,想要把他绑起来,就在金线接近那个精神体的时候,一只伯劳鸟赶来,啄断了金线。而鬣狗趁着那一瞬的喘息时间躲回哨兵的意识云,消失在大厅中央。 ‘难道不止一个哨兵?’邓康震惊的心想,环顾四周。 同一时间,哨兵捡起枪,慢慢地向玻璃的方向移动。她抬左手,最后向天花板射了一枪。 邓康听到一声清脆的“咔”的声音从天花板裂开的大洞里传来,像开锁时发出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邓康抬头向洞口看去,一条褐色的海鳗从里面探出头,跟哨兵对视了一眼。 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高大的女哨兵将枪对准玻璃窗,射穿几个枪口后,双手抱头蓄力撞碎候机厅的玻璃,扯着大楼外面的锁链滑到楼底,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跑道后面的阴影里。 而那条神秘的海鳗观察了候机厅一圈,又不紧不慢地缩回去了。 此时,姗姗来迟的鸣笛声才在候机厅响起,警卫队的人正向C06候机厅赶来。 周围推搡的人更多了,没办法,邓康只能先拉着女人和小孩,把她们送到更安全的角落。 妇人刚站直了身体,还没来得及道谢,邓康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一间卫生间,锁好门。 “小蜜蜂,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进入正常模式,帮我查查那个女人。哨兵,精神体鬣狗,B级。” 欢迎阅读评论。 填满空空的留言区吧![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小蜜蜂的表盘像波纹般扩散,从邓康的手腕上向周围平铺。不一会儿,形成了一个平板大小的屏幕。邓康从平板的下面取出一副折叠眼镜戴上。同时,他看到三个悬浮在平板上方的光学加密屏幕,由左到右依次排开。绿色的代码在上面自动生成、滚动,执行命令。 “根据哨兵体貌特征,与系统内存储的数据库进行对比,已生成对抗网络模型。通过测算,最符合特征的人是阿莉雅·德蒙克。15年前毕业于勒桑思德军事学院,匹配度为98.85%。” 小蜜蜂的提示音随之响起。 右侧屏幕上出现了两张图片。一张是15年前哨兵的照片。脸颊尚显青涩,身上的肌肉几乎一致。另一张是刚才捕捉到的照片。两张照片的眼角、鼻尖、颧骨、耳朵和嘴角分别被系统标记上几个红色圈。测算过的数值就显示在红圈附近。图片的下方有几行小字,简明扼要地写着阿莉雅·德蒙克的身份信息。 觉醒类型:力量型,16岁觉醒为哨兵。 觉醒等级:B级。 精神体:鬣狗,擅长自由搏击与单兵近战。 毕业后服役于边防守卫队。十年前参与明科尔平原保卫战,隶属第3分队,期间负伤一次。七年前已从边防守卫队退役。 “没有更新的情报?”邓康焦急地问。 “上次攻入边防系统还是5年前,只来得及同步部分数据。”小蜜蜂解释道。 随即,左侧屏幕展开极能物流的路线图。红色线条标注出7件包裹的去向。 “小天狼星范围内可查到的阿莉雅·德蒙克包裹记录仅有七条,均为最近几个月所收。7件包裹中有5件大型包裹,都是从罗洛河星的边防哨所寄出;其余2件小型包裹,属于文件类包裹,来自中央星地区。但是都查不到寄件人。” 小蜜蜂的声音再次响起。 邓康感到困惑:“真奇怪。” 机械声又一次响起:“签收日自7月5日起到7月19日止,但是签收人并非阿莉雅本人,而是一个叫做丽可的人。在此之前,系统中没有任何与阿莉雅·德蒙克相关的快递记录。” 邓康的手指在显示屏上的文件包裹处,点了点。 “最后,截止今天早上8点,未检索到任何与阿莉雅·德蒙克相关的出行记录或住宿登记。” 中间的屏幕上显示了几个字,全都是小天马星顺风飞船出行数据和市民租住分析图。 小蜜蜂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迟疑:“假设目标人物确实是阿莉雅·德蒙克……她近期突然出现在小天马星。但目的是什么,我没法推算。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就像拼图缺了大半块。” 邓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呢喃道:“刚才混乱时,我听见关口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声响……” 他自言自语般低声说:“你能查到明科尔平原保卫战第3分队的名单吗?” “稍等。” 小蜜蜂回应。 下一瞬,七张面孔浮现在悬浮屏幕上,连同各自的名字一同悬停在半空。 邓康死死盯着那些照片,眉头越皱越深。他拼命回忆一路上遇见的人,却根本没发现看见过他们。 “他们几人有没有谁的精神体是海鳗?B级精神体。” 邓康问道。 “海鳗?”小蜜蜂愣了愣。 “对。我亲眼看见天花板上出现过一条。” 几秒后,数据条滚动完毕,小蜜蜂干脆地回答:“没有。没人是海鳗精神体。” “那……有没有谁的精神体是伯劳鸟呢?”邓康不死心地问。 “也没有。” 空气沉默了片刻。邓康的心思飞速运转,他猛然开口:“查一查,同年入学的学生里,有没有一个叫丽可的。” 直觉告诉邓康,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没有。”小蜜蜂顿了顿,语气突然一变,“但有一点……” 中间的屏幕猛地亮起,一排排照片飞速滑过。 “等等!”邓康突然身体前倾,头几乎贴上了悬浮屏幕。 他瞳孔骤然收缩——画面里,一个红发短发的女孩正抬着下巴,神情自信,眼镜下目光锐利。笔挺的西装校服熨得一丝不苟。当时正如现在一样,气场冷冽。 指尖颤抖着,他触摸那行名字,心脏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裂开。——丽娜·可森特。 小蜜蜂迅速调出她的档案:“第四年因家庭原因退学。精神体:伯劳鸟,C级。” 邓康喉咙像被卡住,胸腔里却一遍又一遍回响着那个名字。伯劳鸟……伯劳鸟……她们之间,居然早就认识。 “不是两个,而是三个!”他浑身战栗,怒火在血液中沸腾,“这是一场刻意布置的混乱!” 无数陌生的面孔闪回在脑海里,那些惊慌、哀嚎、绝望的普通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被当作献祭的羔羊,随时都会被“神的宠儿”送上断头台。 “这算什么!”嘭!厕所隔板被他狠狠砸出一个凹痕。 “小声点!”小蜜蜂急切地压低声音,“这里不安全。” 邓康没有听到小蜜蜂的话,喃喃自语:“这里离指挥塔很近,所以他们才想要请求巡警支援。并且因为离得近,巡警才有可能愿意过来。” 此刻,一个疯狂的猜测在他脑子里滋生。 他接着说:“小蜜蜂,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太快下结论了?”小蜜蜂仿佛猜到了邓康要说什么,但它还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没有证据显示——” “证据?他们能避开天眼,把一箱箱武器运进来,这本身就是证据!”邓康目光血红,低声嘶吼:“他们要在星港里动手!这是一场被精心设计好的局。” 小蜜蜂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可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 脑中一条文字闪过,邓康一字一句地说:“新闻说,中央星和罗洛河星还没有达成共识!” 小蜜蜂立即反驳:“打不成共识也是那2颗星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把小天狼星牵扯进来?再说,没有证据证明是罗洛河星计划的。” 它正在超负荷运算,拼命拖住邓康,不希望邓康为任何事冒任何风险。 小蜜蜂试着说服邓康:“不管那帮人要做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要尽快离开这里就好了。” “……离开?现在还能离开吗?”邓康反问。“我现在怀疑他们根本没打算放人出去。” “你是说?!”小蜜蜂拔高声线,惊讶道。“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里是星球上唯一的星港,也是联邦的经济命脉。” 邓康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他便下定决心。 他冷冷吐出一句话:“既然水已经浑了,那就让它更浑一些。” “现在,自动合成阿莉雅和丽娜的SGV网络攻击图像,配上刺眼的红色标题——《劫持肯特岗星港》” 邓康手指飞快敲打键盘,接连输入指令。 “我要30000个虚拟随机IP地址,700个随机真实星球IP地址。” “准备中,预计3分钟完成。”小蜜蜂回复道。 “好。3分钟后DDoS攻击中央星教育局光网,确保网站黑屏至少5秒。5秒钟内篡改光网页面,把这2个人的照片放上去。” 邓康深吸一口气,整理衣领,推开厕所门。 候机厅里,普通人像罪犯一样,或蹲在墙边,或趴在地上,就连老人小孩也一样。持枪巡警威严地站在大厅中,时不时呵斥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让他们不要动。精神体在空中游弋搜寻,试图揪出任何可疑人员。 邓康见荷枪实弹的架势,把头埋得更低,弯腰想要蒙混到离自己最近的人群里蹲着。 不幸的是,他很快就被其中一个眼尖的巡警发现。巡警马上揪住他的领子,扯着他,让他单独靠墙抱头蹲着。 巡警揪着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质问邓康:“你刚才去哪了?” “我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邓康的头被巡警手紧紧地按着,几乎喘不上气地回答道。 “还撒谎!举起手来!”巡警用枪托狠击邓康的后脑勺,邓康顾不得疼,马上把手举高,心中狂跳不止。他就要被抓住了,可他千万不能被抓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名旅客举着终端,从地上跳起来地上大声叫道:“我们完了!有人要炸星港!快跑啊!” 调查进行了两天。 期间,星港像一只被拉紧的弦,空气里弥漫着不安。所有飞船不得离港,所有人都必须呆在候机厅里,不能离开半步。候机厅里的旅客反复进星安全检测,挨个搜查行李,随时接受问话。折腾一众乘客筋疲力尽,但是还不得不全程配合,生怕被当成恐怖分子。 虽然已经基本排查大部分乘客的嫌疑,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星港现在还是实行航空管制,每天只有三架飞船起飞。候机厅外的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了。 直到第三天的清晨,登船的通知终于响起。 在长长登机队伍中,邓康偷偷地擦拭着手心里的汗水,目光一次次掠过候机厅里的旅客。他心中矛盾交织——既希望发现可疑人员,又害怕真的遇上什么不对劲的人。 很快,他的异常举动就引起了一名巡警的注意。 “喂,你在东张西望什么?”巡警脸色不善地盯着邓康。 邓康被突入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刚要随口编个理由,一个苍老而坚定的声音替他解围:“抱歉啊,这位小伙子是在找我。我请他帮忙等会儿领我到舱位。人老了,眼也花了,腿脚不灵,不中用了。小伙子,谢谢你啊。” 说完,她将登机牌递给巡警看。 老奶奶握住邓康的手,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邓康认出了她——正是海关排队时站在他前面的那位老人。两人眼神交汇,邓康心领神会地顺着她的话说:“快登飞船了,没见到您,心里着急。” 巡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追问了几句,终究没发现问题,只得放他们登船。 到了拐角处,老奶奶轻拍邓康的手臂,示意不用送了。 她缓步独自走向自己的舱位,心里却暗暗回想:昨天的混乱中,这孩子不顾安危去救别人,已属难得。何况他看着还只是个学生,他的父母此刻一定牵挂得很。这样的人,会是叛军?她不信。人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好坏还是分得清的。遇上突发事件,紧张害怕再正常不过。可怜的孩子,让他早点回家吧。 进入到飞船最底舱后,邓康悬着的心才逐渐落了下来。他坐进舱位,打开联邦新闻光网。一条醒目的红色标题与两名哨兵的照片弹出光屏:“是玩笑还是警告?小天马星全面搜查,誓要揪出逃窜的二人!” 正看得出神,一位空乘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柔声提醒:“先生,飞船马上要进行弹射,请先关闭终端系统。” “好的。”他关闭小蜜蜂,对空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政府机关处理吧。 评论[抱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苏离-25行星·两天后 “康康!我的好康康!总算联系到你了!哥哥我这两天快急死了,你到底上哪去了?”一颗巨大的圆脑袋出现在邓康的卧室里,深棕色头发乱蓬蓬地,嗷嗷怪叫着,努力凑向邓康的脸。 邓康嫌弃地避开那颗凑上来的大脑袋,冷声道:“有屁快放,少恶心人。” “哥们这是关心你呢。”见邓康眼色不善,蒋宇鹏只好顺毛捋顺,“好好好,不问就不问。”他退后半步,露出浅灰色海岛棉的亨利衫,小声感慨道:“康康长大了,不如小时候好玩了。” “嘿嘿。”蒋宇鹏尴尬一笑。“其实,我还真有那么一件事找你帮忙。” 接着,他神情一变,就像变脸谱那样,用胳膊擦着看不见的眼泪,卖惨道:“我和三儿想了5天!5天!真的,一个字都编不出来了。你看看!” 说着,他翻出一个字也没写的文档,对着终端举到邓康的面前。“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大学生留暑假作业?!那不是为管制小屁孩的东西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蒋宇鹏哭丧道,说完,便把平板掰成了两半。 “……你要克里亚教授的邮件吗?”邓康盯着刺啦断电的平板,半晌后开口。 “不——”蒋宇鹏急忙开口。“康康,你得救救我!三儿是一点也靠不住,还净出馊主意!他让我把克里亚的照片供起来,每天烧三炷香。祈祷开学那天他出意外,来不了学校!!” 蒋宇鹏绝望地仰天长啸:“啊,我要完蛋了!” “亲爱的康啊,我真是没有办法了。帮我写剩下的3篇吧!您能2天内都能搞定那2篇变态论文,剩下三篇肯定不在话下。大神,帮帮忙吧。” 见邓康没有开口的意思,蒋宇鹏只好小心翼翼地提议道:“虽然时间短任务重,但哥哥我不会让弟弟你白忙活的。给您3000星币一篇的辛苦费,聊表我心意。您看可以嘛?”蒋宇鹏眨着星星眼,满怀希望地说。 邓康挑了挑眉,视线从损坏的平板移到那张与生俱来的机灵脸蛋上。3000星币,比他预想的2000星币一篇还要多1000星币。蒋宇鹏很有钱嘛,之前还一直假惺惺地跟他哭穷,看开是他自己太天真了。 蒋宇鹏被邓康盯得不知如何是好,心中警铃大作,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只听,邓康恶向胆边生:“4000星币一篇。” 小蜜蜂一阵抖动,使得全息图像有几秒钟的不稳定。 蒋宇鹏抓住机会:“喂喂,康康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邓康轻轻拍了小蜜蜂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明:“4000星币一篇。” “上次才收我1000星币一篇……”蒋宇鹏不服气地辩解,试图讨价还价。 邓康神情冷酷,吃了秤砣一样干脆地说:“爱写不写!” 蒋宇鹏心中一阵哀嚎,但是此刻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咬牙答应道:“成交。肥水不留外人田。比起其他人,让你赚,哥哥还是乐意的。” 下一秒,邓康的账户上就收到蒋宇鹏的转账。 “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谢谢您!”蒋宇鹏嗖的一声退出了全息影像。 小蜜蜂数着热乎进账的小钱钱,幻想着左拥有多核处理器,右抱量子母版,飘飘然地说:“看来,我对人性呀,自尊呀,哨兵呀,还是了解的太浅。再多来几个蒋宇鹏,咱们后半辈子都不用愁啦!” 邓康被逗乐了,莫名的阴霾一扫而空。靠在黑色的工学椅里,放松地转了一圈,说到:“还是我们的蒋宇鹏大少爷有钱呐!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一样不为钱发愁。哎,你说他到底多有钱呢?” 小蜜蜂立刻兴奋地提议道:“我们黑进学校档案吧!那老掉牙的服务器比极能物流好对付多了。” 邓康转着手里的电子笔,直截了当地回绝。“卮言日出,和以天倪。” 转眼看见小蜜蜂眨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仿佛正询问他什么意思。邓康唇角微勾:“不过,你可以读一读戴尔·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 “康康,吃饭啦!快下来!”一道温暖的女声从楼梯下面传来,催促他快点行动。 “来了,老妈。”邓康放下手中的电子笔,退出文档界面,小跑着下楼。 这是一个小而温馨的客厅。米白色的墙壁,发亮的核桃木地板,仔细嗅闻,清新的木香混着中午和暖的阳光。靠近楼梯的地方挂着一张大大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一家三口笑得灿烂幸福。那时的邓康还是一个身穿校服的小学生,站在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士的旁边。两人的身后是一位腼腆的男士,他脸上挂着与身体一样几乎僵住的微笑。几张邓康儿童时期的照片挂在全家福的周围,勾起了有些泛黄的记忆。 楼梯的左边是2扇拱形的窗户,窗台上还分别摆着2盆嫩粉的花,点缀空间,多了几分生活的乐趣。窗户下边摆着一个老旧的木吉他,虽然局部有点掉漆,但琴弦还是铮亮的。东南的角落里有一盏立灯和一部微型投影仪,紧连着它们的是一张焦糖色的沙发,上坐着一位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型有点走样,肚子微微发福。此时,他正被投射在墙壁上的新闻吸引,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新闻里地女记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爸。”邓康像坐在沙发上的男士问好。 不过,他爸正全神贯注地看新闻,根本没有听到,他只好绕过沙发走到里面的饭厅。 邓康抬眼,很快在饭厅尽头的厨房里,他看见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中年妇女,正在忙里忙外。她关上炉灶,往一大锅牛骨汤里撒上少许胡椒粉。邓康眼含笑意,快步向前,十分有眼色地端起那锅牛肉汤汤,往饭桌的方向走去,上轻轻地放在银色的锅垫上。 邓康的妈妈从兜里掏出一块黄色的手绢,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精心打理过的短发上别着一枚精致的紫色水晶夹,在下午温暖的阳光中调皮的一闪一闪。岁月已在她眼尾嘴角温柔地留下几处走过的痕迹,但还可以窥见照片中的美丽,更加重了她身上温暖的气质。她微笑地看着邓康,轻声说:“谢谢你,我的儿子。”这就是邓康的妈妈。 康妈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心里暗暗满意。再瞥见丈夫仍赖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她皱了皱眉,抬手指向饭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赶紧过来吃饭!” “好好好,来了。”康爸立即起身,在康妈发火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女记者还在持续播报:“有黑客在当天攻击教育部网站,对当局警告了此次行动。所以,警方才能迅速回应,最终发现有人试图潜入星港的能源室,成功中断这次危机。据匿名消息人士透露,当局目前还没有在肯特岗星港内找到任何□□。所以,还不能确定此次行动的动机。同时他也承认,当局没能抓住任何可疑人员,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提前计划好撤退路线。黑客提供的两名嫌疑人还在潜逃,暂时无法确定她们的行踪,不排除她们背后有更大的团伙接应。小天狼星政府发言人早前称,政府一定尽快把嫌疑人缉拿归案。” “同时,星际联邦安全部强调,一些教育部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在社交网络分享举报内容的行为,传播广泛,影响恶劣。使得嫌疑人提前终止行动,迅速撤离。让当局损失最佳抓捕时机。安全部也承诺将向小天狼星增派哨兵,加强星际港巡逻,同时升级天眼系统。坏消息是,星际管制继续进行,每天依旧只能允许3驾飞船进入和离港,尚不清楚何时恢复正常运作。对民众出行上的不便,当局深感歉意。” 第8章 第 8 章 康爸竖起耳朵听新闻,漫不经心地夹起青菜,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最近事态不太平,我们要格外小心。” 他珉了一口水,接着总结: “几个星期前,星际联邦搞了一连串政治行动,雷霆手段,该撤职的撤职,该弹劾的弹劾。我就说嘛,不服气的人不在少数。结果呢,报复行动就层出不穷的出现。” 说到这里,他特意压低声音: “尤其是军部,现在乱成了一锅粥。” 康妈放下手中的筷子,眉宇间满是担忧。。康爸看见她这模样,心里一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似的给了个“你放心”的眼神。 “没事。” 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康妈才继续吃饭。 康爸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一饮而尽。有些话不吐不快。他带着些许愤恨,低声咒骂:“中央星那帮蠢货,跟当年一个熊样,没半点长进。” 康妈不愿讨论这个话题,直接打断康爸: “反正跟我们无关。苏离离中央星那么远。中央星闹成什么样也影响不到我们。” 康爸眼神复杂地看着康妈,半晌,叹息妥协: “唉,但愿真像你说的那样。可现在局势太微妙,稍有不慎就要擦枪走火。我看,分裂迟早会发生。边境没处理好,反而先把军部的家底捅开了,这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吗?可中央那帮人还在做春秋大梦,今天一纸政策,明天一个命令,把人逼上绝路。真逼急了,就凭他们那几只三脚猫真能镇得住场子吗?” 邓康抬头,好奇问道:“打仗?为什么?” 康爸见儿子有兴趣,便头头是道地解释:“罗洛河星可是威瑟德杰夫·塞克夫的老巢。当年塞克夫统帅可是从边境小兵一步一步爬上去,重振家族荣光的。虽然后来调回中央,但边境军仍旧极为敬重他。要不是这几年他在两边之间斡旋,中央军和边境军早就撕破脸了。如今中央莫名其妙把他弹劾掉,这不就是给边境军一个合适的理由,把人光明正大地往反叛的路上送吗?” 康妈摇头,不以为然地说:“不可能打起来的。边防部队为什么要接招?中央星要科技有科技,要人才有人才,有钱又有生产能力。其他星球上的势力有什么?都过了那么多年,即使再好的关系也有人走茶凉的一天。如今,整个塞克夫家族已经消声匿径好些天了,边境那帮人有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吗?哼,还打什么仗。” 邓康颇感疑惑,疑惑道:“新闻不是说塞克夫统帅只是被罢免吗?” “罢免?”康妈反问:“你看后续还有他们家族的报道吗?” 说完,康妈夹起一个鸡腿放进邓康的碗里。 康爸百感交集,唏嘘不已:“我看,这些联邦长官们野心可不小呢!各个要职都安插上了自己人。这么搞下去,打仗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们还贪得无厌,把向导也算在资源的一环……” 话音未落,他默默地瞥了一眼邓康,发现后者专心致志地啃着鸡腿,只能无奈地“唉。”了一声。 康妈皱起眉头,用手肘碰了碰邓康,警告他:“听到没有,不要到处跑了。” 邓康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丝毫没把他妈的话放在心上。 康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放下碗筷,说教道:“苏离还算相对安全,没有重要资源,也不是战略要地。即使打仗,战火也不会蔓延到这里。” “哎,我跟你说话呢。”看邓康仍格外认真地吃饭,康妈不乐意地说。 闻言,邓康只好坐好,装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康妈继续说:“现在外面多乱啊!你别不信,爸妈这方面的经验比你丰富多了。就比如这次,要不是那个黑客提前泄露星港袭击的消息,我们还不一定能再见到你呢!” 说着,康妈的眼角泛红,几颗晶莹的泪滴划过脸颊,顺手用手绢抹去。“你知不知道那几天我和你爸是怎么过的?” 邓康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心虚地说:“我不是回来了么。完好无损。”他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接着,他云淡风轻地说:“也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小天狼星的根本没有媒体说的那么夸张,还挺安全的。对了,巡警对我们十分客气,还让大家别害怕……” 康妈对邓康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皱起眉头,猛然打断他:“没事?那怎么才算有事?!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情况!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万一你……我们快被吓死了!你想过我们看到新闻后的心情吗?你理解我们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 一股酸涩冲上鼻尖,多日的不安化作此刻委屈的宣泄,康妈呜咽更一声,用手捂住眼睛,泪珠从手指缝中一滴一滴地落在桌子上,染湿了橘色的桌布。 邓康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康爸狠狠地瞪了邓康一眼,然后示意他先别说话。 他轻拍着妻子的肩膀,小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儿子不会乱跑。他再乱跑,我敲断他的腿。别哭了,在哭明天眼睛要肿的。” 过好一会,康妈才止住了眼泪。 餐桌上的气氛依旧有些低沉。于是,康爸捡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问邓康。“行李你都收拾好了吗?” 邓康也想缓解一下气氛,他坐着了身体,格外乖巧地回答道:“还没,不过没什么格外需要带的,今晚就能收拾好。” 他突然想起什么来,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转头对康妈说:“妈,家里还有你做的香肠吗?大鹏和西蒙都挺爱吃的,放假之前还跟我要过,我想带多些回学校分给他们。” 康妈虽然不太想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顺着邓康的话接下去:“有好多呢,我早就准备好了!” “也给咱儿子多带一些,他喜欢五香口味的。”康爸笑着补充道。 “我当然知道!”康妈瞪了康爸一眼。 华灯初上,邓康忙完论文,终于排出时间整理行李。 “咚咚”两声敲门声后,康爸推门进来。他不用分说地把两套青色棉被套塞进了邓康的行李里。边使劲拉紧拉链,边解释:“带着吧,你妈特意买给你的,怕到冬天的时候冷。” 好不容易将棉被塞好,康爸却没有离开房间,反而有些拘谨地坐在了邓康的床上,东瞧西看,打量儿子的房间。 邓康会意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心想该来的总该来的。暗暗给自己打气,然后,他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待他爸开口。 康爸不自然地松了松衣领,带着几分生疏,跟面前正处于青春期的儿子沟通:“一晃经年,你都长这么打了……还记得,你刚出生时,才这么大点。” 他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个椭圆,轻咳了一声,继续对邓康说道:“转眼,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你一直都是一个独立好学的孩子,学习和生活都做得很好,不用我们操心。我们也为你感到骄傲。” 康爸用慈爱的眼神地看着邓康,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迅速地低下了头。 接着,康爸稍微犹豫了一下,娓娓道来:“我和你妈也不打算过多的干预你的选择。如果你想继续学业,家里还是有条件支持的;如果你想工作,也是可以。当然,主要看你。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不要离开苏离星。你妈在这方面是非常坚持的,尤其是你在小天狼星差点出事之后。我们一想到你有可能被叛军劫持或者遭遇不测,就感到一阵后怕。” 邓康用余光瞟了一下卧室的门缝,果然看到了一双黄色的拖鞋。 “我们年纪大了,只有你一个孩子。现在局势复杂,而且你自身……也不适合到处跑。我们真不希望哪天收到你的噩耗。”康爸满眼担忧,望着邓康低下的头。 邓康把头埋得更低了。那道眼神就像有万钧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突然,康爸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此刻的他是残忍的。他明知道邓康有颗向往远方的翅膀,但是还是选择用亲情将它抹杀。他不得不这么做。 康爸艰难地开口:“苏离星上虽然没有那么多尖端的科技公司,这个地方就这样了,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但是治安还行,远离哨兵,一辈子平凡的渡过也是不错的选择。现在你可能不理解,以后一定会明白的。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你留在这里吧。” 他几乎用祈求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儿子。邓康的心被割开一般,麻木地坐在那里,努力不眨眼,生怕眼泪落下。 康爸也明白不能把儿子逼得太紧,他收敛语气,退而求次地说:“不用现在回答,爸妈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们老了,经不起折腾。对了,今年你不是要参加联邦机甲设计联赛?没记错的话,赛程安排在中央星。你……你能不能考虑不去?” 康爸小心翼翼地看着邓康。 “……”邓康沉默。 他来回抚摸着手腕上的小蜜蜂,仿佛抚摸着整个假期不眠不休收集的宝藏,脑海里闪过一张张笑脸。过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妥协地说:“回学校后,我会跟克里亚教授和组员谈的。” 康爸明显有些激动,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他用力拍拍邓康的肩膀,不再久留:“好的,你也早点睡。明天晚上我送你去学校。” 握上门把手时,康爸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前几天张叔叔过来找你,让你有时间过去一趟。” 邓康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 最后,康爸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邓康的卧室。 房间重归寂静。不知多久后,邓康才起身,继续机械地收拾着行李。突然,他感到一阵疲惫,那种不可抗拒的累感随着跳动的心脏笼罩了四肢百骸。他无力地趴在床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小蜜蜂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最近工作好忙……好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第二天一清早,邓康如约来到一个孤零零的铁皮房子面前。他停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望着要掉不掉的招牌,对着“德景器械维修商店”摇头,猜想要不是他,恐怕短期内没有客人会光顾这里了。没理会挂在门上掉色的“关门”告示,推门而入。 一个圆滚滚的一身油污的小老头,正张着嘴巴,在同样油渍斑斑的柜台后面打盹。邓康毫不犹豫地按下桌子上的响铃,一串刺耳的“铃铃铃”从中传出。胖老头顿时从摇椅里跳起来,一阵噼里啪啦后,才稳住自己。胖老头瞪着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好不容易摸索到自己浑浊的、厚得像瓶底的眼镜,迅速戴在红色的圆鼻头上,显得眼睛更加迷你。他双手撑着柜台,身体前倾,努力缩起自己的啤酒肚。看清来人后,他毫不犹豫,“啪”地一声打在邓康的手背上。 “小子,你想吓死谁?!” 邓康笑嘻嘻地朝他打招呼:“叫醒服务,私人定制。” 张德景刚要说什么,却发现邓康后脑勺上似乎鼓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包,紧张地问:“这又怎么了?” 邓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想他怎么能看见。接着用头发遮起来,挥挥手,不在意地回答:“小事情,不小心碰着了,都没出血。” 张德景顿时开启唠叨模式:“你小子……怪不得前几天我去找你,你爸妈那么不痛快,问东问西。好家伙,一个人居然跑到小天马星了。怪不得一个暑假不见人影。唉,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总归就是吃苦头了。别看你整天装得个乖巧样子,实际上比谁都叛逆。我警告你呀,你继续这样闷声地作,早晚有一天出事!” 张德景边说边笨手笨脚地整理出一条路,好不容易从柜子后面挪出来。 邓康心不在焉地听着,见缝插针地问:“地方弄好了吗?” 被邓康一打岔,张德景顿时忘了唠叨。他兴奋地拉起邓康的手,随手放下不知从哪掏出来的U型高压管,热情地招呼他跟着自己,神神秘秘地对邓康小声说:“当然了,我有几样新东西给你看,快跟我来。” 他拉着邓康在满满当当、参差不齐的货架中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块不起眼的地方。他招呼邓康搬开装满零部件的木桶后,露出了一块脏得看出本来颜色的地毯。 张德景小心地卷起地毯,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下水井盖。他扭动井盖上的数字后,只听“咔”地一声,他费力地把井盖抬了起来。地上出现了一道铮亮的金属门。门的正中央埋着一个光滑的玻璃烧杯。张德景拔下一根头发,轻轻地放入烧杯之中。下一秒,玻璃瓶中的头发居然神奇的消失了。接着又一道密码锁出现在金属门上,张德景用自己短粗的大拇指按在指纹读取器上,听到“哔”的一声后,迅速拿出了自己的终端,一条验证密匙出现在终端屏幕上,他快速将其输入进电子锁里。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暗门缓缓升起,露出了4个重力液压起重器。不过,门下面漆黑一片。 邓康瞠目结舌看着足足有50厘米的钢板门,不可思议地对张德景说:“要不要这么夸张?” “Inconel 718,耐高温又坚实,要用就用最好的。”张德景仰着头,有点小骄傲地回复。 邓康羡慕地摸着钢门,疑惑地问:“你最近在哪里发财?告诉我呗。” “你小子又想什么馊主意?我本来就很有钱!” 说罢,张德景从围裙里掏出两个手电,一个递给邓康,一个咬在嘴里,示意邓康跟上,慢慢地顺着梯子爬了下去。邓康有样学样,把手电筒放在嘴里,顺着梯子爬下去。 四周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源来自咬在嘴里的手电筒。邓康虽然看不清地窖的全貌,但可以感觉出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张叔,你怎么不安一架电梯?是忘了吗?”邓康一边爬一边问。 张德景含混不清回答了一句,邓康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这次,张德景直接选择无视。 好不容易双腿着地,张德景拿出嘴里的手电筒,嫌弃地说:“手电筒都堵不住你的嘴!” 环顾四周,张德景颇为得意地向邓康说:“四道验证措施,密码,我的DNA,指纹,还有随机密匙。怎么样?地下30米,7层高,可费了我不少时间挖掘。” 邓康从梯子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跟上张德景的脚步。 张德景还在显摆:“这怎么样?不错吧!我安装了全自动温度恒调系统,常年保持25°C和35%湿度。还有那,我安装了空气净化循环系统。还行吧?”张德景用手电筒指了指头上的四方形排气口。“5个独立的系统和管道,连接不同动力电源,保持持续运行。”说完他得意地吹了个口哨。 邓康看着因抓握梯子而泛红的双手,提议:“要是有电梯就更好了。” 张德景瞪了邓康一眼:“会有的,还没建好呢!” 张德景拿手电筒在前方的空地上大致画了一个圆圈:“接下来,我还准备在那里建一个传送台,链接你的终端,你就可以随时随地过来了。怎么样?已经完成七七八八了。” “我记得开关应该在这附近,啊,找到了!”说罢,他在一个不起眼的白色按钮上按下去,整个空间瞬间就亮起来了。 这是一间纯白色长方形地下空间,可以摆下两个黑珍珠飞船。空间通体由长方形混凝土与钢筋外骨骼结构组成,墙壁嵌以大型防腐蚀耐高温钢板,内部覆盖电子阻隔与隔音系统。在两人的正面是一个透明的中心控制室,里面有一个大型的数字控制台,中控台不远处是一扇建了一半的传送门。这个空间基本上是空荡荡的,再没有别的东西,除了东北角里的一个被巨大防尘布盖着的东西。 “就一个假期的时间?你是怎么挖的?”邓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 “哈哈哈,我自有我的办法。小子,现在是不是很崇拜我呀?”张德景哈哈大笑。 邓康比了个大拇指。 张德景仰起头,十分得意。 两人很快走到了走到防尘布面前,合力揭开它。一个黑色金属结构的框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是机甲的骨骼。 邓康快步走向它,抚摸着纯黑色的钢筋铁骨,闻着上面金属独有的味道。他怀念地看着那堆半成品的机甲,欣喜地对它说:“又见面了,重明。” 小蜜蜂一阵嫉妒:“为什么它可以叫重明,而我叫却小蜜蜂?!” 说罢,小蜜蜂从邓康的手腕上飞起来,形成了一团黑色液体,在张德景和邓康面前不断变化成各种不规则的几何体。 张德景伸出手,让小蜜蜂悬停在他手掌上。他爱不释手地捧着,如同欣赏着一位靓丽佳人,轻声细语、爱意绵绵地说:“很高兴又见到你,亲爱的小宝贝。” 小蜜蜂不自然地抖了起来,几何轮廓如同长了刺,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如临大敌的瞪着张德景。在它眼里,张德景就像一个给小孩糖吃要他们带回家的怪蜀黍一样可怕。 邓康发现钢架旁边摆着的几大桶容器,指着它们问:“那是什么?” 张德景从人鬼情未了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指着那堆28桶比较高的容器说:“石墨烯涂层。”又指了指19桶低一点的:“液体轻金。跟你一样的材质哟,小宝贝。” 这下不仅小蜜蜂不淡定了,邓康也不淡定了,邓康快步走上前一一查看。小蜜蜂更是兴奋地围着张德景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播放着一首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喜庆歌曲。 “谢谢,张叔。你太帅了!”邓康感激地说到。 张德景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不甚在意地说:“现在搞这些东西要比以前容易得多。星际联邦一连几个月的骚操作,把自己搞得风雨飘摇。现在,哪里有精力管这些细枝末节?何况这还是第一批,用完还有第二批。” 张德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终端,说:“对了,今天中午工业3D打印机就会送来,你得帮我装。” 邓康回答:“没问题。” “以后我们就能造出轻金板,焊接机身了。”张德景愉悦地说。 看着张德景的背影,邓康想说点什么:“可是……” “我还是有些有用的老关系。何况,我也不用多说,这些东西有市无价。别担心,不是花钱弄来的。” 张德景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没给邓康继续说的机会,他说:“这不仅是你的愿望,更是我的愿望。真想看到重明出生的那一刻啊。你不知道我看到你的设计图纸时激动的心情!真是天才的设计。” 说完,拍拍自己的胸口,他颇为自豪地说:“看吧,我还是宝刀未老。我有一种感觉它会是我这一生最辉煌的作品!到时候,我可是要在我的老朋友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哎呀,别浪费时间了,我叫你来是要跟你谈论设计问题的。” 张德景的心中已经点燃了炽热的信念,全身充满了干劲。在他的脑海中,一架名为“重明”的机甲正自由地翱翔在璀璨的夜空中。带着人类更高的科技梦想,航行远方,探索未知。 他打开终端投影,一个3D模型出现在空中,他一只手旋转模型,说到:“我觉得侧翼发动机可以改成变循环式发动机,既能节省空间,还能让转弯变道更稳定。” 不多时,偌大的地下秘密空间里充满了张德景和邓康讨论声。 第10章 第 10 章 夕阳将余晖倾洒在深绿的玉米田里,几株急不可耐的玉米缨子冲破叶子的束缚,挥手送别天边的霞光。微风轻轻拂过叶子,沙沙的声音引得树上歇息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合唱。邓康驻足望着家对面的玉米田,心想:到了秋天,这一定是一片丰收的景象。 “邓康,过来帮忙!”康爸一边把行李箱使劲往飞船后座里塞,一边向邓康喊。 邓康接过康妈手里的行李箱,颇有一些无奈地对她说:“后备箱已经装满了。光那些就放不下了,我还是下次拿这个箱子吧。” 说完,他就要把这个行李往客厅拖。 康妈急忙拦住他,气愤地埋怨着:“不是你爸的错!当初叫他买个中型飞船,他偏不同意,一直跟我说什么性能设计、涂层、驱动力,就是犟,非要买这个不中用的型号。我立刻就反对,谁知道他转头就下单了!现在可好,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都装不下!” 康爸有些无语地看着已经被塞得满当当的后备箱,为他的幻影2000A感到不平。他试图反驳:“儿子寒假还回来,你让他带这么多行李做什么?” “他一个小孩能想那么全面吗?我不帮他带上这些必需品,等到需要的时候再买,来得急吗?” 康爸还在做最后的反抗:“应急医护包有什么用?儿子又不去打仗,根本用不到啊。” 康妈双手掐腰,鼻子里仿佛要喷出火焰,越想越气,翻出旧账:“我不像你,一天天一点心都不操!就知道窝在沙发上看新闻!现在居然连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都要找我抱怨!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你?!” 邓康父子不得不投降。 二话不说,把行李一个一个地又倒腾了一边。最后,1米8的邓康委屈地抱着那个小行李箱坐上康爸的飞船上。 康妈摸了摸邓康的头,嘱咐道:“不要老吃营养剂,里面添加剂太多,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有,不要学习到太晚,好好照顾自己,适当锻炼。对了,生活费不够用要跟家里说,出门在外,别老想着为家里省钱啊。你一定要常给我们打视频啊。” 接着,她瞪着康爸,警告道:“开慢点!” 康爸无比冤枉:“这么多行李,我就是想开快点也不能啊。” 最后,在康妈不舍的眼神里,幻影2000A摇摇晃晃地起飞了。 等飞船进入巡航高度,康爸语重心长地对邓康说:“你妈也是为你好。怎么说呢,女人都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嫌弃,但是行动上还是处处为人着想。所以,生活中我们要多让着她们一些,这样日子才好过。嗯,等你结婚,你就明白啦。” “哦。”邓康不咸不淡地应付着。 “……” 康爸的《家庭教育经》还没真正开始就遭遇滑铁卢,只好生硬地换了话题。 “哼,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但别太晚回宿舍!对了,你跟修理店的老张整天捣鼓什么?每次都那么晚回家。” “没什么。课本里学到一些机械零件,想看看实物,张叔那里正好有同款。”邓康望着窗外的云朵,小声地回复道。 康爸心中叹了一口气:“收收心,现在真的不是出去跑的时候。别忘了昨天晚上你答应的事。” 邓康沉默了,久到康爸怀疑邓康是不是没听到时,邓康终于开口:“没忘。” 由于飞行器被塞得满满当当,严重超重,原本2个小时的航线,康爸花了3个半小时才到。 康爸本想把行李扛到寝室里,但是被邓康拒绝。邓康给出一个十分适当的理由:“明天你还要上班,而且别让老妈在家里等太晚。” 目送飞船消失在天空后,邓康将所有行李归拢,准备一件件搬进去。 “康二!”一个红棕色头、蓝眼睛的大男孩兴奋地朝着邓康招手。而后,两手一摊,一脸没办法地对着一群围在身边的小姑娘说:“姐妹们,今天就说到这里哈。我哥们回来了,我们明天继续。” “啊,别呀,才刚讲到关键呢。后来怎么样了?” 西蒙翘着兰花指,把鬓发往耳后一塞:“好姐姐们,我什么时候放过鸽子?明天吧,我现在忙了。” “就几句话的事,说完再走嘛。”其中一个有雀斑的女生抓住西蒙的手腕不放。大有不讲完不能走的架势。 “亲爱的,我康哥带了那么多行李!肯定是要我跟他分赃的啊。”说完,西蒙像只泥鳅般,见招拆招地滑出这群姑娘的包围圈。 “西蒙,你见色忘义!”雀斑姑娘气愤地跺脚喊道。 听到这句话后,西蒙的屁股得意地扭起来,把身上那种贱贱的骚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即使心里骂了西蒙八百遍,此刻姑娘们也不得不先散会,心里计划着明天在哪堵西蒙,必须让他老实交代八卦后续。 等人群散开后,邓康对西蒙调侃道:“打搅你的姐妹同盟会了?” “烦死了,抓着人家就问个没完。有太多关注也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呢!”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西蒙摆出忧郁的表情:“毕竟大家都等我的一手资料,有时候消息太灵通,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多数时间,是我一个人默默承受,太难了。你和大鹏都没关心我!” 西蒙半真半假地捶着邓康的胸口,邓康立刻后退半步,浑身一片恶寒。他真心佩服西蒙,能把自恋发挥得如此没脸没皮,也算一种本事。 不过,西蒙毫不在意邓康的反应,随手在手腕上的终端下达指令。几秒钟后,三个自动飞行器从蓝色的宿舍楼里飞了出来。飞行器自动固定在行李箱上,拖着它们飞进楼里。 邓康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问:“学校不是禁止使用飞行器吗?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西蒙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给门卫送了中央星的十年联考试卷,正好他女儿能用上,所以就没查我的行李。” 第11章 第 11 章 西蒙·本·柯比,就是三儿,一个纯爷们,偏偏喜好一切少女事物。游走在各个网络论坛和八卦小道消息之间,凭着一张铁齿铜牙,也算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可这么贫嘴的一个人,在自己二十一年的生命里居然从没被别人揍,堪称奇迹。大概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深得女性同胞们的喜爱。引用巴尔扎克的一句名言:“美貌是一层面纱,它常常用来遮掩许多缺点。”邓康觉得,这说的就是西蒙。 等到最后一件行李被飞行器运进寝室后,邓康问西蒙:“假期过得怎么样?” “哦,上帝!简直糟糕透顶了!”西蒙倒在对面的床上,像个歌剧演员似的,用假高音答道。 “真的?他们怎么你了?”邓康边整理行李边问。 西蒙没有立刻回答。他枕着胳膊,放空般盯着天花板,用一种刻意轻松的声音回答。“其实,说公平点,比以前强多了。我回家没几天,小弟正好觉醒了哨兵能力。全家高兴得不得了,摩拳擦掌,就盼着他能延续家族荣光。明年妹妹也到觉醒的年龄,有了小弟成功的先例,他们自然不担心妹妹会重蹈我的覆辙。她必将是一名哨兵。哈哈,我这个笼罩家族五年的耻辱帽子,终于可以被摘下来了。” 邓康一时间不知该提西蒙庆幸,还是该伤心。 西蒙揉揉眼睛,翻身,正好撞见邓康一脸不忍。他又倒了回去,粗鲁地抹了一把脸,接着说:“哈,从被嫌弃到被忽视,也算是待遇上的升级吧!好处是,这次提前回学校,根本没人管我,他们正忙着张罗庆祝会呢!” 邓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真诚地说。“挺好,你的压力能小点。” “是啊……多好啊……”西蒙低语喃喃。 西蒙来自中央星的一个哨兵家族,世代于其他哨兵家族联姻,以血统纯正著称。可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偏偏生出了西蒙这样的普通人。从此,他们家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医学界认为,西蒙这种情况属于隐性基因缺陷疾病,临床上归类于智力和行为能力缺陷。而且在公众的普遍认知中,这种基因病会遗传给下一代。对西蒙像是见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西蒙从床上坐起来,拂了拂红棕色的头发,说道:“人在命运面前很渺小。好像在我们出生之前,它就已经替我们安排好了人生路。我们没有选择。不得不顺着铺好的轨道走下去。但它也残忍。命运给了人类可以自由选择的幻觉。可那希望里掺了毒!我们每一次所谓的自由选择,其实早就写在命运里,没有人能逃得出它的圈套。所有挣扎,终究是徒劳。” 邓康心头颤了一下,连忙坐到好兄弟身边,抱着他的肩膀安慰:“兄弟,咱们不是尼采,不搞虚无主义。咱们是新时代的科学青年,坚定的唯物主义实践者。” 西蒙被逗乐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挣脱邓康的双臂,开口道:“我不打算毕业后回中央星了,回去也没意思。反正我已经是废物的代名词了,他们没来一场荣誉处决,已经算最大的仁慈了。” 西蒙笑了,只是笑意不曾触及眼底。 邓康急忙追问:“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苏离的传媒业还挺落后,但潜力大。我打算办一份新闻或娱乐周刊,靠自己过日子。不求**丝逆袭,只想解决温饱。我已经想好了,专业课嘛,只要不挂科就行,分数评级都是浮云。这学期我选了三门新媒体课,下学期再加三门。” “你真想好了?”邓康问。 “想好啦!回家一趟后就想明白了。”西蒙枕着自己的胳膊,语气里尽是释然。 “对了,你要不要入股我的报刊?兄弟我给你分原始股。”西蒙笑着说,眼睛亮晶晶地。 “行!”邓康爽快的答应。“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够意思,兄弟。” “差点忘了。”邓康打开行李箱,翻出两包香肠递给西蒙:“我妈做的,你和大鹏一人一包。” “诶,太棒了!谢谢阿姨。我就想念她的手艺!”西蒙闻了闻香肠,感叹道:“真香啊!” “我整个暑假都在啃营养剂,嘴里淡出鸟来了。”他说着,迫不及待掰下一块油亮爆汁的香肠,塞进嘴里嚼。“噢噢,还热乎呢!好吃!好吃!” 邓康见西蒙一副如狼似虎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家没给你饭吃吗?” “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我凑什么热闹?自己找不自在?当然是躲在屋里,当自己不存在啦。” 他实在不理解西蒙的父母。就算西蒙只是个普通人,那又怎样?他不是罪大恶极的坏人,更不是道德败坏的混蛋,他只是一个没觉醒哨兵能力的人。父母为什么就不能善待自己的儿子?归根结底,他们本应是世上最亲的人,应该互相爱护才对。 夜色已深,西蒙瞅了一眼终端,说道:“估计大鹏明天早上才能到学校。他越来越不靠谱了,连开学都要迟到几天。” “他这个假期都在忙什么?连作业都没时间写。” “还能干什么?为他亲亲偶像团打call。”西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少爷嘛,不愁吃穿。” “你嫉妒啊?”邓康打趣地问。 “屁,老子是担心他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他老豆的财产迟早让他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姐姐给抢光了。到时候,我看他怎么潇洒!” “哈哈哈!等他来了,我一定告诉他。”邓康笑得前仰后合。 “走了,等他明天早上到学校,我给他。” 西蒙冲邓康眨了眨眼,随后,摇了摇手中的香肠。 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邓康说:“差点忘了,有个新鲜出炉的消息——明天咱们班会来个转校生,导员打算把他安排到你这边。” 西蒙用下巴指了指邓康对面空了三年的床铺。 “大学?转校?!”邓康乍舌,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在大学中途转学,而且学校还愿意收。“你确定是转校,不是交换生?” “交换生哪能住在咱们宿舍?我确认过好几次,的确是转校生。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他是谁我还不知道。”西蒙拍胸脯保证到,对消息十分有信心。 这个消息让邓康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尤其是想到要和一个陌生人同住寝室,他愈发心神不宁。邓康丢下整理到一半的行李,换上墨色运动服,借着夜色,快步朝学校西北方向走去。 第12章 第 12 章 学校西北角漆黑的机房里,嗡嗡的噪音中,老旧的服务器正在艰难地运行着。闪烁的幽绿色的运行灯,如同鬼火般排列整齐。机房常年开着空调,气温保持在16摄氏度,就是为了保证这些老旧的服务器能正常工作、防止机器运行中产生的高温把主板烧坏。 邓康搓着胳膊,催促小蜜蜂:“找到没有?” “导员杨琼的老公在今天下班后帮她申请了3个月产假。”小蜜蜂瓮声瓮气地说,许多条细小的金色触角穿过小蜜蜂的身体伸入服务器中。“估计,她现在还在医院里。” 在学校黑暗的服务器机房里,小蜜蜂努力地读取数据,屏幕上出现一串串破解后的信息。 “你刚才不是推算说,她的预产期在1个星期以后吗?”邓康瞪大双眼,一副惊天霹雳,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五月份提交的医生证明上是这么写的。但这不矛盾,据去年星际联邦卫生部的报告说,每年有大约10%的母胎婴儿早产,即使是人工培育也有5%的胎儿早产。”小蜜蜂耐心地科普道。 “所以临时导员一周以后才入职,对么?”邓康绝望地问。 “是的,人事部的合同上是这么写的。新导员提前入职的概率只有百分之3%。而明天马上入职的可能性几乎为0%。叠加,电子与机械工程的寝室中只有你的房间有空位。不管是定性分析还是定量研究,转校生都有极大的概率成为你的室友。额,大白话是板上钉钉了。” 邓康恶向胆边生:“我干脆把对面的床板砸了吧。” “学校库存显示还有48张可替换的床。更况且你要赔很多钱。”小蜜蜂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我知道了……好吧……” 邓康肉疼,怎么一切就是那么巧。他刚才被西蒙灌输了不知哪翻来的《选择论vs天命论》,现在就让他遇上了同样的情况,选不了,躲不开。邓康沉默地望着天花板,可能,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看来,转校生的住宿问题只能等一周以后才有机会解决。 小蜜蜂关上数据链:“就一个星期,有必要大费周章吗?” 邓康摆弄着身边主机的按钮,不情愿地妥协道:“那,好吧。对了,你查查转学生是什么人。” “莱特·卡里宁,年龄21岁,普通人,出生地:中央星。咦……奇怪,没找到照片,出生日期是空白,父母是空白,之前就读的学校也是空白。” 邓康转过光屏,啧啧称奇:“不对啊。你说校园档案怎么会留这么多空白?” “有几种可能:1. 档案数据丢失。2.权限问题。3.没有填写。我检查了这几天学校服务器的网络活动记录与漏洞扫描,数据库和网络流量并没有显示遇到网络攻击。第一条假设不成立。我已经窃取root账号,拥有最高权限,所以第二条不成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没有填写资料。” 转校生,但学生资料不全,而学校居然愿意接收这样的一个学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学校同意莱特·卡里宁的转学申请? 虽然苏离是一颗没人关心的普通人居住的星球,但苏离理工科技大学可不是垃圾回收站。每年,院长荣誉榜上的毕业生都有机会进入大型客机公司。因此,来这里读书的普通人至少要有优异的成绩才能被录取。 邓康摸了摸下巴,他对这位室友隐隐报有一丝好奇与期待。 就在此时,教学楼前面的鹅卵石路上传来了两个中年男人的脚步声。他立刻关上小蜜蜂的屏幕,竖耳静听了一会。随后,邓康简短地说。“巡楼的人来了,走吧。” 邓康从指尖放出一缕金线,如同游鱼,消失在他身后的墙壁中。 他在黑暗空旷的楼梯中无声地穿梭,小心地避开巡逻的校工。从三楼走廊半开的窗户翻出去,顺着管道灵活地爬了下去。之后顺着后墙的阴影,消失在楼后面低矮的树丛中。 中央星·联邦长官办公室 深夜,天上点点的星光落入人间,化作万千灯火,映得中央星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一片盛世景象。 街区北部的高地上,星际权力中心,人类文明的灯塔,联邦大楼却孤零零的耸立着,出奇的安静。117层办公室里,一位身着考究西装,不怒自威的老人,正襟危坐在雕刻繁复的宽大乌木办公桌后。昏黄的灯光勉强穿过满屋子烟味,照在老人灰白的头发上,又落在挤满烟蒂的烟灰盒里。堆积如山的文件凌乱地摆在触手能及的地方,不停闪烁的光脑屏幕搅得人心烦意乱。一切的一切,似乎诉说着半年来激烈的权力斗争,同时,预示着远没结束的政治问题。 秘书小心翼翼地抬手,将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放到老人的手边。尽管她刻意放轻动作,但是老人还是被一声极微小的磕碰声打乱了思绪。联邦长官兼三军代理统帅,亨特·斯顿,刚要抬起头,秘书立刻把头压低,全身瑟缩,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一只灰狼在办公桌前的联邦徽章地毯上来回绕圈,眼睛死死地锁住秘书。她肩头停着一只白色飞蛾,藏在羊绒衣领下面,露出一对翅尖,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战战兢兢。 亨特看了秘书许久,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废物。滚出去。” 秘书低头含胸,迅速退出了联邦长官办公室。她急匆匆地回到工位上,捞起桌子上的白布,盖在头上。布很大,直垂后腰。她用颤抖的双手系紧,一遍遍摸着脸上的布,仿佛确保它已遮住自己每一寸皮肤。过了很久,她才平复紧张的心情。 “威瑟德杰夫·塞克夫。”亨特联邦长攥着一份读到一半的报告,他左手拇指无意识地在一个名字上反复摩擦。“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都这样了……还能给我留几个大麻烦。” 就在2个月前,这个名字还是代表着联邦军事的最高标准,哨兵中最完美的存在。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他的3名政治同盟冲进来。首当其中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身穿黑色西装男人的东方面孔。此时,他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满。紧接着,亨特联邦长的秘书小姐哆嗦地小跑进来,脸上的面罩都没摘,用快要晕倒的声音对亨特说:“十分抱歉,联邦长官。我……没能拦住他们。” 联邦长盯着面前横冲直撞的男人,看着他根根暴起的青筋,心想来者不善。他临危不乱,对秘书轻轻摆手,说:“没你的事,出去吧。” 秘书没做一丝停留,用更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亨特,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莱特·卡里宁还活着!” 宫野劲,星际联邦事务总长表情扭曲,咬牙切齿地问道。 “注意你的用词,宫野。还有,收收你身上的臭味。这里是联邦长官办公室,不是你的卧室。” 乔 ·代伦,一个有着一头齐肩金色卷发的男人,好心地提醒道。他是星际联邦国土安全部长。 “你别以为没你什么事!你私底下跟亨特说了什么?为什么莱特没死在白塔里面?”宫野指着乔的鼻子骂道。 “还是你,爱娜 ·利莫?”他随即转身,指着左侧一位被洁白长袍裹住的女士。她被包得滴水不漏,没有一丝头发或皮肤露出,只有眼睛处开了一个两指宽的网面小口。即使这样,也没人能透过那些小孔看清她的眼睛。她的胸前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一颗水滴造型的月石挂在上面。 此时,一只丑陋的山魈凭空出现,蹲在在办公桌后面的书柜上,森地俯视爱娜,呲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嘶吼。 爱娜常年如冰封般的身体纹丝不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宫野。 “够了!”亨特联邦长目光如刀,凌厉而冷冽。脚下的灰狼半趴着地面,眼神死死盯住山魈,肌肉紧绷,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 亨特吸了一口沉闷的空气,缓缓站起身,走到宫野面前。“这就是我的决定,没有质疑的余地!我们已经解决了威瑟德杰夫·塞克夫。他的外甥对我们没有半点威胁。” “没有威胁?!你告诉我小天狼星的肯特岗星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星核被盗?”宫野劲迎上亨特的目光,质问道。 “我第一时间就把肯特岗事件的调查报告发给各位了,想必秘书室已经把内容简报呈现给你们了。”乔插进宫野劲和亨特的对话里,侃侃而谈。 “正如同我在紧急会议中说的那样,嫌疑组织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要炸毁星港,而且也没有证据显示是亲塞克夫的边防军策划的行动。”乔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哈!就凭你的手下?那群废物??”宫野哂笑。“如果我还在安全部,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乔朝宫野深深地鞠了一躬,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不卑不亢地说道:“可是事实本就如此。” 宫野咬紧下颌,一步一步逼近乔,声音由低到高:“是呀,现在能源室被闯,星核丢失,从每天起落20驾飞船,下降到可怜的3驾。你知道每天的损失是多少吗?!对外宣称航空管制?教育部网站还被不明人士进攻!让星港的地面部队中了调虎离山计!!天眼在你的手里成了摆设。你这个蠢货!!查不到星核的下落,也查不到黑客的下落!!还有脸这里耍嘴皮子,你应该切腹谢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乔的脸色微变,随即强压下去,换上讨好十足的表情。“您说得对。” 宫野向他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乔微笑,向宫野行了一个鞠躬礼,退后三步站在在场三人圈子的外面。他垂头低眉,表现得十分逆来顺受。 宫野轻蔑哼声,讥讽地丢下一句:“没用的垃圾。” 亨特斜眼瞥了乔一眼,看到后者眼观鼻,鼻观心。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移到宫野身上,直截了当地问:“你想怎么样,宫野?” “杀了莱特·卡里宁。”宫野干脆地回答。 “不行。”亨特一锤定音。 “为什么?!”宫野暴怒,书柜上的山魈同时炸毛,朝着地上的灰狼嘶吼。 “你忘记协议的内容了?忘了马里奥的警告?”亨特反问。 “哈!我们都把威瑟德杰夫·塞克夫给干掉了,还怕马里奥?”宫野不怒反笑,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诞的笑话。 “我有我的计划,2天后,我会派出一个调查小组去罗洛河星。如果罗洛河星真的图谋不轨,我们就发兵。”亨特提出条件。 “可是—” “你回答行还是不行。”亨特坚决地说。 宫野心里盘算,过了一分钟后,他抬头说:“行。” “好。”亨特转身按下桌子上绿色的按钮,对着按钮说道:“叫山田次郎一个小时后到我的办公室见我。” 亨特回头对宫野说:“好了,你回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的时间到了,宫野。” 亨特联邦长粗暴地打断宫野,转身点了下终端。下一刻,办公室的大门猛地弹开了。门外面等候的秘书手足无措站着,慌张注视屋内的情况。 宫野鼓了三下掌,讽刺地讪笑:“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最后,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亨特,转身飞速离开。 见宫野离开,爱娜略微抬手,一阵清凉的秋风吹过办公室,吹散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带走了多余的气息,穿过大楼的玻璃,消失无踪。 爱娜向亨特行了一个简单的告别礼,也走出了办公室。 见大家都离开了,乔微微向亨特联邦长颔首,跟在爱娜身后离开。 在办公室归于平静之后,秘书小姐才敢行动。她向亨特鞠躬,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独留联邦长官一人在办公室里。 赶尽杀绝这种过于激进的做法会激化各方的情绪,带来更大的麻烦,更何况……。亨特联邦长的目光投向窗外,看来任命宫野劲为星际联邦事务总长似乎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灰狼望着宫野劲消失的方向,想起刚才他释放的信息素的场景,愤怒再次涌上心头。它低吼一声,跳到书柜上,用力撕扯山魈蹲过的地方。 联邦大楼走廊里,乔和爱娜安静地往前走。乔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人是他抓的,又被你放了,现在背黑锅的是我。这是妙啊。” 但乔的语气里却没有一丁点气愤的感觉,反倒像是在幸灾乐祸。 “联邦长有他的考量,我只是执行命令,无权过问。”爱娜冷酷地开口,声音如冰。 “哦,看来是我想错了。我们心高气傲的向导大人也有臣服联邦的一天?”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忠诚。包括你,乔。” 爱娜冷冷地扫了乔一眼,然后离开。 爱娜肩膀上出现了一只纯白色乌鸦。它转过头,玄色的眼珠凝视着乔。直到爱娜消失在长廊拐角,那道冰冷的目光才从乔身上消散。 乔嗤笑一声,毫不在意。他从兜里掏出一只香烟,叼在嘴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把烟点燃。尼古丁的香味从肺发散到四肢百骸,他向空中吐出一个烟圈,轻言细语地说: “The crow tells lies.” 快了,攻终于要和大家见面了。[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第二天天还未亮,一阵咚咚咚的声音打破了寝室的静谧。邓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睁眼,可没等他看清是谁,就被人连着被子再次压进了床里。 “康康!我可想死你了!快来让我瞧瞧,你变胖了还是瘦了?” 蒋宇鹏对着邓康就是一顿搓揉。 “去去去。” 西蒙嫌弃地扒拉开蒋宇鹏的魔爪,连粉红色睡衣都压不住他满身的起床气。他不耐烦地说:“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邓康从被子里挣脱出来,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翻身坐起。 蒋宇鹏亲热地揽着邓康,摇晃着他:“康康呀,我实在太感动了!难为你想着哥哥,阿姨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你怎么这么好呢,既能帮我赶作业,又能给哥哥送香肠。啊,爱死你了!” 西蒙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眼睑下面是一层厚重的黑眼圈,显然是没睡够。 “有病啊,大鹏?就这点小事也非得把我叫来?” “怎么,怀着点感恩的心也不行啊?”大鹏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 西蒙冷笑一声,抬手把鬓角的卷发别到耳后,语气淡得像冰:“感恩?你倒是先做点值得别人感恩的事再说。” 西蒙完胜。 邓康看着西蒙,心里忍不住佩服:这人嘴毒得漂亮。 蒋宇鹏被西蒙的话噎了一下,愤愤不平地小声辩驳道:“枉我这个假期不辞辛苦地给你搞到安巴姆的签名球鞋,你居然这么对我。” “行了。”邓康适当地插嘴,“你这么早过来,不单单是为了道谢的吧?” 蒋宇鹏问道。“康康,听说你这要住人了,是真的吗?”他跳到对面,摸着空荡的床铺问道。 没等邓康张口回答,西蒙气急败坏地大声质问:“你竟然不相信我?!” 看到西蒙一副要找他干架的样子,蒋宇鹏的情商难得的上线了一次,态度立刻转变,陪笑着:“这不是过来问问他有没有收到通知嘛。嘿嘿。不急昂~” “对,昨天晚上收到了邮件。”邓康回答。 听到这,蒋宇鹏一脸焦急地盯着他。邓康顿感一种无形的压力,他只好用启动小蜜蜂的光屏,展示出一封由学校系统自动发来的通知。 蒋宇鹏一目十行地看完通知,立刻就坐不住了。 “康康,你可得赶紧想想办法。新人马上就要住进来了!咱们要快点行动起来,把他搞出去!”蒋宇鹏紧张地说,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碎成几半。 “住进来又怎么样?”邓康反问。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现在,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所以表现得十分淡定。 蒋宇鹏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地回答:“住进来后,我和三儿就不能随时过来串门了,就代表不能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讨论学习,不能讨论学习就会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友谊,影响了友谊就不能像以前一样相亲相爱。最后,我们就会因为他,而变成最熟悉的陌路人。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感情变成这样吗?” “……”邓康咋舌,这小子不会得了被害妄想症吧。“教授没告诉过你,不能用滑坡理论来论证一个观点吗?” 西蒙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回去了,对邓康说:“哥们儿,走了。你要真想换宿舍,或许可以找杨导员说说。” “她放产假了。”邓康掀开被子,被蒋宇鹏闹得,已经丝毫没有再睡回笼觉的心情了。 “诶,康康,你后脑勺上怎么有个包?”蒋宇鹏探过头,一脸好奇。 邓康伸手去拿洗漱用品的动作顿住,手悬在半空。他愣一下,不经意地摸了摸藏在头发下、已经消得差不多的包。 “忘记在哪碰的了。差不多快好了。” 西蒙挲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回想起上学期杨导员微微隆起的肚子,接着建议道:“学校一定会安排临时导员的,你可以找他说明情况。” “那个人下个星期才到岗。”邓康边往卫生间走边说。“没办法,转校生至少得在我这待一周的时间。” 蒋宇鹏点点头,觉得邓康还是想让新同学换宿舍,所以他也能勉强接受那人先住一周。 可西蒙却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微微挑眉,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在消息灵通这一块,他坚信几乎没人比他更快——除非邓康用了点什么手段。 不出所料,邓康回答:“我昨天黑进了学校系统。” 蒋宇鹏顿时崇拜得五体投地。“康康呀,可以帮忙调出来小考的试卷吗?” “你做梦吧。”邓康无情地打断了蒋宇鹏的幻想。 随后,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邓康开始刷牙。 蒋宇鹏唉声叹气了一会,然后转头问西蒙:“对了,第一节课是什么来着?” 西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固体力学。拜托,你就不能有点开学的觉悟?最后一年了,上进一点,行不行?” 蒋宇鹏抱着头,一脸痛苦地嚎道:“克里亚的课?!不要啊——这可是我回来的第一天!” 西蒙一哂,接着,学着蒋宇鹏的样子,也抱着头假声哀嚎:“是啊,好可怕哟。又是该死的坏老头,干脆逃课好了。” “……”蒋宇鹏哀怨地看着西蒙,过了半晌。“我跟你们一起上课。” 西蒙走过去,和蔼地摸着蒋宇鹏的脑袋瓜。“这才对,你都帮我把签名球鞋搞到了,有好处我一定不会忘记哥哥你的。” 踏着晨曦,三人离开了宿舍,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淡卡其色的教学楼前有一大片的草地。现在正值夏天的尾巴,绿色的叶子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朝阳的余韵里,闪着点点微光。 草地上零星散落着几组学生,有的坐在野餐布上吃着早餐,有的叽叽喳喳地闲聊,还有几人围成一圈玩飞碟游戏。赫然是一片轻松宁静校园生活的景象。 因为起得太早,邓康、蒋宇鹏和西蒙成了第一批到教室的学生。三人心照不宣地挑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 刚一坐下,蒋宇鹏就迫不及待地掏出终端,打开相册,眉飞色舞地分享着整个暑假追星的经历。 “你们真应该去看看她们的演唱会!现场每个人都疯了!跟着她们大合唱!气氛超级棒!”蒋宇鹏激动地比划着。 “我在VIP1第一排,所以看得超级清楚。虽然最后没被选中上去互动,有点遗憾,但是能近距离看到她们,还是非常值得的!” 而邓康和西蒙却显得兴致缺缺,心不在焉地翻着终端上的课本。 “喂,你们可别不识货,旋梦少女团!她们可是连续30周霸榜的当红少女天团!演唱会的票非常难抢,秒没!”说到这里,蒋宇鹏眼睛一转。 接着,他压低声音小声说:“我已经给你们探好门路了。放心,明年年底她们还会有演唱会。到时候,我一定搞到三张VIP1的票。哥哥带你们去玩。” “邓康,西蒙,大鹏,都在啊?来得挺早的嘛!”邓康抬眼,只见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显眼的虎牙。 “大鹏今天早上才到学校,激动得不行,非拉着我们一块儿早来。”西蒙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我拉你们来的?你在寝室里又没正事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时你可没说个‘不’字啊!现在倒好,全赖我一个人?!”蒋宇鹏嚷嚷着抗议道。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笑着拍了拍邓康的肩膀,提醒道:“别忘了,明天晚上七点有讨论会,第二机械实验室见。” 说完,他转身去找自己的朋友,在邓康他们前几排坐下。 邓康的心尖一沉,默默启动终端上的光屏,打开“新建邮件”窗口。指尖悬在输入栏上方,迟迟未落下。光屏冷色的光映在脸上,他怔愣了许久,内心尽是迟疑与抗拒。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逼自己听从父母的决定,终于敲下第一个字。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室里的空位逐渐被占满。嗡嗡的问候声、叙旧声充斥每一寸空间,几乎盖过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就在大鹏正要拿出“旋梦少女”应援周边的当口,西蒙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门口。 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课室外,教室的喧闹声渐渐消散,鸦雀无声。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晨光,宛如从希腊神庙中走下来的神像。青年伸手似乎想要触碰门框,却猛地收回,紧攥衣角,试图平复过度起伏的胸膛。感觉他是强撑着残存的力气,逼自己站直一样。 缓了几秒钟后,青年抬起头,强压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极力控制着步伐,走进教室里。 同学们这才看清楚他。这个人有一头贵族般的金色头发,雕刻般深邃冷冽的五官,翠绿色的眼眸在一群同学中显得尤为突出。只不过,他的目光却像藏着一把嗜血的刀刃,卷着滔天的恨意,斩断了窗外暖呼呼的日光。仅仅对视一眼,许多同学便忍不住转开头,心跳更是不由自主地加速。那哪里是人?分明是靠着一口未消的仇恨苟活在人间的厉鬼。 邓康的心底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战栗。那是一种极为陌生又致命的情感,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悲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同身受。桌子下面,邓康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脑子里有一个强烈的疯狂声音,在呼喊,让他站起来,跑过去,拥抱他。以至于,邓康得拼尽全力压制住那份悸动:不,停下,不应该…… 邓康知道了,他就是莱特·卡里宁。 攻终于出场了[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终于熬到课后,三人躲着烈阳,聚在体育馆外的长椅上。 蒋宇鹏仰起脖子,猛灌几口冰水,咕咚咕咚地被他喝个精光。他一边拽起衣襟拼命扇风,一边用胳膊擦去额头的汗珠。 坐在他对面的邓康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挪,偏过头去,假装对不远处的棒球雕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西蒙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含着棒棒糖。撇了一眼蒋宇鹏,继续观赏着粉色小镜子里的脸,懒懒地开口:“你没事吧?上课时就一直坐立不安的,怎么,得痔疮了吗?” 出乎意料,蒋宇鹏竟没跟他争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莱特·卡里宁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可怕的精神压。那种压迫感太真切了,我甚至想立刻躲起来。”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紧皱:“但他一副久病不治的样子,又完全不像哨兵。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可精神压又不会骗人。” 啪,西蒙合上镜子,想起莱特步入教室的模样,不置可否地点头:“他就像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杀人犯,还是特别反人类、反社会那种。别说你了,连普通人都感觉他非常不对劲。” “不对。不单单是那种感觉。”蒋宇鹏烦躁地挠着头。 邓康收回视线,静静等蒋宇鹏接着说。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场要吞没你的沙尘暴。”蒋宇鹏的语气变得低沉,“风沙大得能遮住太阳,你能听见它的声音,呼——呼——像野兽在咆哮。你明明想逃,可身体一点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扑过来。就在你以为要被吞掉、连求饶都来不及时,沙尘暴忽然消失了。天变得干净,风也没了。你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那种混乱、那种恐惧……你懂吗?” 他说完,目光带着几分希冀地望向西蒙。 可惜西蒙是一个普通人,他歪着头,细品了一边蒋宇鹏刚才说的话。皱起眉头,他怀疑地看着蒋宇鹏,问:“你跟我说的有什么不同?” 蒋宇鹏楞了一下,感到片刻的挫败,随即更加卖力地比划起来:“不一样!那是生理上的恐惧,是被某种生物锁定的恐慌!你感觉到杀意就在眼前,甚至能听到镰刀擦过空气的声音。可下一秒,那股杀意就彻底消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太诡异了,也很可怕。你明白了吗?” 西蒙眨了眨眼睛,依然一脸茫然。 “你呢?”蒋宇鹏突然看向邓康,希望后者能明白他的意思。 邓康没有回答,似乎还神游在外。过了一会,他张嘴反问蒋宇鹏:“你有什么猜测?”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蒋宇鹏脱口而出:“我感觉莱特就是一名哨兵!” 西蒙挑起眉毛,身体后仰,与蒋宇鹏拉开距离。“怎么可能?” 蒋宇鹏吞了吞口水,生硬地捋了一把头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三儿。” 蒋宇鹏慢慢地张开双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地、温柔地注视着它。 西蒙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那东西是蒋宇鹏的精神体。他十分烦躁,双手紧紧地捂住下腹。记忆如黑水般漫过来,空气变得粘稠,似乎充满了烧焦的味道。 西蒙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他死死咬紧牙关,克制住想要尖叫的**,拼命地安抚自己:‘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已经安全了。’可是肚子上已经愈合的伤疤,却不合时宜地又一次灼烧起来。 另一边,邓康看见了。 在蒋宇鹏掌心,一团浅褐色的绒毛蜷成小小一坨,露出两只乌溜溜、圆滚滚的眼。它用短短的前腿撑直身体,谨慎地探着脑袋,四处观望。那是一只黄鼬。毛茸茸的,甚至有几分可爱。 “我只有C级。”蒋宇鹏轻声说,语气里有一丝自嘲,“虽然不算吊车尾,毕竟还有D级垫底,但在高阶哨兵眼里,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一群稍微敏锐一点的普通人。真上战场,充其量就是人肉炮灰。” 他说着,勉强笑了一下,笑意却苦得发涩。 “哨兵等级与数量成反比,等级越高,数量越稀少。觉醒的感官数量,直接决定等级高低。D级觉醒一个感官,C级两个,以此类推。”他抬起手,用力地搓了搓,“我觉醒的是听觉和触觉,感知极限不到两百米。放在C级里,也是下等的。” “每上升一级,就代表哨兵多觉醒了一个感官。别小看这多觉醒的一个感官,它往往就是胜负的分界线。”蒋宇鹏抬头,撇了对面一眼,发现邓康与西蒙沉默不语,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 “举个例子,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盲人对战,谁更有胜算?同理,如果一个B级哨兵觉醒了视觉、听觉和嗅觉。他能在我察觉到他之前,就通过嗅觉判断我携带的武器,利用视觉锁定我藏身的方向。哪怕我穿着最先进的匿踪光学迷彩,在他眼里也跟裸奔没什么区别。更别说他的精神体攻击力远强于我。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降维打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已经被打死了。” 他指尖一并,做了个碾死蚂蚁的动作,脊背一阵发凉,接着说到:“像我这种C级哨兵,根本没有绝对等级鉴定的能力。那股精神压……我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也不能确认它属于哪个等级。但我敢发誓,那种感觉跟被精神打击时一模一样。后来,我用精神体探查莱特,却什么也没感应到。一点哨兵的痕迹都没有。” 蒋宇鹏慢慢呼出一口气,握紧掌心把小黄鼬收回到意识海里,总结道:“他就像有精神压强的普通人。” “呵。”西蒙讥笑,眼睛高高地吊起。此刻的他,一脸刻薄,甚至可以用冷酷来形容。“莱特一个普通人,他怎么会有精神压?” 蒋宇鹏耸了耸肩:“这只是我的感觉。” “感觉?”他笑得更锋利,“你最好祈祷那只是错觉。否则……。” 邓康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击,撞击出细碎的声响。与蒋宇鹏的紧张不同,他的神情出奇地平静,甚至隐隐带着一丝莫名的悲凉。甚至,那时候心中竟然萌发出一个荒唐的念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什么等级的哨兵,才具备鉴别他人等级的能力?”邓康忽然开口。 “哨兵的等级是等觉醒后,统一用特殊的神经量测仪判定的。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S级哨兵,拥有能凌驾仪器之上的——绝对等级鉴定能力。”蒋宇鹏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那向导呢?”邓康追问。 “向导?他们有这个能力吗?”蒋宇鹏奇怪地反问。 邓康不语,目光微垂,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对于蒋宇鹏的猜想,邓康依旧保持怀疑。相识三年来,以蒋宇鹏的探知能力,他从未在邓康身上察觉过任何异样。所以,不能用蒋宇鹏来判断莱特是否是个哨兵。 想到这里,邓康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声音平淡道:“走吧,咱们去宿舍会会那位新同学。” “你怎么知道莱特在宿舍的?” 蒋宇鹏从椅子上蹦起来,快步跟上,好奇地问邓康。 “看他下课后离开的方向,猜的。”邓康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回答,语气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西蒙小跑着追上两人,微喘着说:“哎,你们等等我。邓康,你干脆这周过来我们寝室睡觉吧!莱特就是一个在逃犯!” 蒋宇鹏连连点头,很是同意西蒙的建议,附和道:“三儿说得对!他看起来就没个好人样,最好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两人一路上七嘴八舌地替邓康出谋划策,试图想出各种办法把莱特赶出去。 而邓康,只是静静地走在前面,似乎是盘算着什么。 第15章 第 15 章 莱特·卡里宁独自站在寝室窗前。书桌上,被他随手扔下的破旧旅行包,还摆在同一个位置。当然,莱特根本没想过整理行李。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正常的生活,对他而言早已成了一种奢望。 “呵。”一声讥讽的笑从他嘴里溢出来,牵动风箱般的肺,让他的喉咙感到一阵赤辣辣的痒。莱特不可控制咳嗽着,身体蜷缩着,向后倒退。慌乱中他摸到一个杯子,把杯中的水一扫而空。 他竭力稳住急促的呼吸,直到喉咙的灼痒一点点褪去。余光掠过陌生的床铺,莱特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室友的床边,指尖还攥着一个不属于他的杯子。他怔了几秒,手指一紧,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杯子。那一瞬,他的眼中里闪过一丝厌恶。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他将杯子放回原位,理了理床单,动作近乎机械。然后,转身回到窗前,重新陷入那片死寂。 莱特透过早该淘汰的窗户拉帘,看向这座被科技遗忘的星球。古董式的低矮筒子楼、裸漏在地皮上的生锈管道、以及出现在历史书中的人行道和上面行走的路人。 这里如同被流放的他一样,可笑荒唐。 莱特抬头,望向远处的树林。他想象着,蚂蚁行军的沙沙声,嗅到微风掠过时那股带着湿意的泥土香,看见蜘蛛网上积累的尘埃,透过树叶感受精确到小数点的阳光温度。 现在,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疲惫在这一刻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使他又一次头晕目眩。 莱特咬紧牙关,努力挺起脊梁。 他不能倒下。 莱特握紧拳头,任由指甲刺进手心,自虐地感受着脉搏一样跳动的头痛。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此时应该举起酒杯,欢庆最终的胜利。 他呢?只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在平凡中蹉跎余生。 想至此,恨意翻涌。他宁可死也不要这样活着! 暗中蓄力,他再一次尝试打开精神世界,祈求自己的老伙计会回应自己。希望它能对他说一声:“好久不见”。 许久。奇迹没有出现。 莱特不甘心,揪着头发。口中尽是难以下咽的苦味,难道要他接受命运的安排? 怎么可能?! 莱特的眼中闪过决绝的狠厉。额角青筋尽起,双手死死扒住窗台,无视尖锐的头痛,拼尽全身的力气。 他心中绝望地祈祷:快点出现吧! 钻心的巨痛如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大脑。顷刻间,莱特感到天旋地转。接着,跌入了无尽的黑暗。 一路上,蒋宇鹏和西蒙积极地为邓康出招,想要早日把莱特赶出去。相反与两人的热情,邓康没表现出任何的兴趣。 就这样,三个心思各异的人来到了寝室门口。 蒋宇鹏挑眉,眼神示意邓康开门。 邓康看着蒋宇鹏身体紧绷的样子,心里默默祈祷:等会千万别发生什么事。然后,他才把大拇指安在在电子锁上。 听到开锁的声音后,蒋宇鹏立即破门而入,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遮住了邓康和西蒙的视线。 西蒙看着站了一会儿像是发呆的蒋宇鹏,不耐烦的推了推他的后背,说道:“哎,我说你倒是进去啊。让让!” 蒋宇鹏仿佛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借着西蒙的力道让出了一个身位。 在他们预想过的所有场景中,唯独没有眼前的景象。 莱特面朝下,蜷缩在寝室地板上,身体无意识地抽搐,肌肉紧绷得像被钢丝生生勒住。双臂死死抱着头,臂弯间渗出一道细长的血痕,蜿蜒地流向三人。 此刻,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还活着吗?”蒋宇鹏僵硬地转头,颤抖地问另外两个人。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打了一个冷战,问道:“不会是被门撞的吧?!” 邓康的血液骤然凉了下去,脑子像被人重重敲了一下。他听不见蒋宇鹏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只想冲过去,但身体却像被施了诅咒般僵在原地。 “他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开门时也没听到撞击的声音。所以一定不是你。”消化了眼前的信息,西蒙冷静地回答。 接着,西蒙用手腕上的终端对准莱特迅速地拍了几张照片,开启录像模式,一切准备就绪后,西蒙点头示意蒋宇鹏把莱特转过来。莱特的脸色苍白,像一个死人。嘴唇发紫,血液从他的七窍流出来,混着冷汗布满了整张脸。 西蒙谨慎地探出手按压莱特手腕上的脉搏,感受着冰冷皮肤下面微弱的跳动。“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然后他快速检查莱特全身一遍,发现除了七窍流血,并没有任何外伤。 邓康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才颤抖着落下。他轻轻摸了摸莱特金色的头发,又触碰到那张冰冷的脸。指尖一寸寸往下,像是在确认这人还活着。 “最重要的是把他送去医院。”西蒙快速地说,瞟了一眼地上一身肌肉的人,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对蒋宇鹏说:“大鹏,用你的飞船送他去。” 蒋宇鹏,一脸吃屎的表情,指着自己,目瞪口呆地盯着西蒙。另一边,邓康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被子从床上拽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莱特包在里面。 西蒙看了一下时间,对蒋宇鹏说:“我去一趟学校事务室。视频和照片都储存在我的终端里。对付那些老古板还是我比较在行。” 蒋宇鹏憋了半天,对西蒙说:“我……能不能不去?” 邓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低着头轻轻地擦去莱特脸上的血迹,一边低声说:“再拖下去,他可能就死在这儿了。” 说不上哪里不对,蒋宇鹏一时也想不明白。他叹了一口气,在邓康的帮助下背起来莱特,走下了宿舍楼。 半个小时后,6号手术室外。经历了整个上午接连突发事件的蒋宇鹏,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会儿了。他感觉身体已被掏空,在术室外长廊的椅子上不顾形象地摊成了一个大字。 蒋宇鹏百无聊赖地对邓康说:“昨天上午10点的星际飞船,今早5点半到校,8点上课到11点,受到2次惊吓,现在还没吃午饭……” 他对着手术室大门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真没想到,我的人生也能这样多姿多彩呢。” 邓康递过来一个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汉堡,调侃道:“追旋梦少女时不多姿多彩了?” “看到旋梦少女是惊喜,她们是我的梦中情人,累死了我也愿意。看到莱特·卡里宁是惊吓,他是我水逆的开始。这能一样吗?”蒋宇鹏满眼怨念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急救门,对莱特·卡里宁的厌恶达到了新的高度。 “要我说,刚认识第一天就这样了,以后可怎么办呢?趁早把他弄走得了!”蒋宇鹏建议道。 邓康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我看够呛。他现在这种情况,学校更不可能同意的。哎,我发现你最近有点缺乏同情心啊,怎么了?跟兄弟说说。” 蒋宇鹏摇了摇头,从自己的邪恶想法中剥离出来。他岔开话题:“三儿刚才问我们在哪,我把位置分享给他了,他说一会过来……唉,你说,他来干什么?来也是添乱。” 突然,几双皮鞋踢踏地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破了手术室外长廊里的的宁静。一步一步,好像是踏在人的心跳上,由远到近地靠向两人。邓康克制住转头的动作,而蒋宇鹏却毫无顾忌,伸长着脖子向走廊的转角处张望。 “怎么了?”邓康故作不知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来了一群哨兵,10个人。”蒋宇鹏向邓康解释,悄悄把自己的精神体—黄鼬放出来。不一会,那个小家伙就贴着走廊的墙缝跑出去。他感到很奇怪,自言自语道:“苏离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哨兵?” 苏离上的哨兵稀少而难寻,武装部门也都由普通人组成,突然出现这么多哨兵在一起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十分的反常。 蒋宇鹏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火速收回自己的精神体,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拳,他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大口地喘着粗气说:“靠!这帮家伙攻击了我的黄鼬。而且,他们的等级都比我高。” 邓康的心漏跳了一拍,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站起来挡在手术室的门口。 广播系统毫无预兆地响起:“精神梳理科主任利兹·伍德,精神梳理科主任利兹·伍德。请立即到急诊科3楼6号手术室,病人需要紧急协助治疗。” 邓康的心脏砰砰地快速跳起来,血液涌向大脑。 同一时间,手术室的门被猛地打开。一名带些稚气的年轻护士,大约刚毕业不久,火急火燎地跑了出来,焦急地喊道:“莱特·卡里宁的家属在哪里?” 他的身体才像被电流击中般颤了一下,猛地转头:“他怎么了?我是他的—” “等等!”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喊道,打断了邓康和蒋宇鹏的话。 散漫的脚步声在长廊尽头响起,缓缓靠近,就像猎人靠近陷阱中的猎物。那是一群黑衣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魁梧、带着墨镜、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光头哨兵。他满脸横肉,一道深红色肉瘤疤横贯他整张脸,仿佛曾有人用刀残忍地从额头划过鼻梁至其右脸,在距动脉仅一指的地方停下。 一股看不见的精神压强从他身上发出,直指蒋宇鹏。同一秒,蒋宇鹏青筋暴起,冷汗淋漓。 邓康感知到,对面10个哨兵,9个人是A级,而说话的那一个更是一个稀有的S级。 9名身穿黑衣的哨兵,越过邓康和蒋宇鹏,把两人与护士隔开。他们的移动速度飞快,小护士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只觉得恍惚之间仿佛看到空气中的几道黑白色的残影。 光头哨兵鄙夷地斜视蒋宇鹏,无视邓康,从容不迫地踱步到小护士身边,攥紧她的手臂。小护士瞬间疼地叫出声来。但是,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咧嘴一笑,反而更用力地握紧,低头俯视着她,说:“我们,才是莱特·卡里宁的家属。” 这个人很明显就是这群哨兵的首领,是那名S级哨兵。 再次用力,那名护士的脸一位疼痛皱成一团,面色变得苍白。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更加靠近小护士,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有什么事,跟我说。” 蒋宇鹏被对方的精神压制,细密的冷汗冒了一头,鼓起勇气反驳:“可是—” 一声低频率的虎啸从S级的胸腔迸发出来,似一双无形的手压住蒋宇鹏的头。 “你停手!”邓康抬手推开挡在前面的哨兵,一把握住S级的手腕。 那个光头男人单手缓慢地摘下墨镜,挑起眉毛,微微松开铁一般的禁锢,却未放开抓着小护士胳膊的手,眯着眼,冷酷地盯着邓康。 蒋宇鹏深吸一口气,尽最大的努力掩饰心中的害怕,挺直了身体,试图跟对方讲理:“我们是莱特的同学,也是我们把他送过来的,请问你们是谁?” S级哨兵没有回答,眼神缓缓掠过邓康,如同在战场上确认一具尸体是否还会动。那目光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像极了风暴前掠过荒原的冰刃,让人从后背发冷。 蒋宇鹏瞅准时机,快速撤下邓康的手,将其紧紧地攥在手中。待他反应过来,自己手掌里早已是一片粘腻。 其中一个A级,一脸不屑,用看着死狗一样的眼神盯着邓康二人,开口嚷道: “别多管闲事他妈的,懂不懂?小子们,从现在起给我闭嘴。要不然别怪我让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随后,S级瞬间用力,小护士立刻痛得尖叫了一声,接着小声地抽泣起来。 邓康的脸色骤变,嘴唇紧抿,下颚绷出一条线,死死地盯着S级,目光里满是压抑到极点的愤怒和决绝。 “唉——”S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不耐烦地抬头望向天花板,呼吸中都带着危险的节奏。 他慢慢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在邓康身上,面无表情地对邓康陈述:“我真的不喜欢你的眼神。” 他身旁的A级会意,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记清脆刺耳的巴掌声划破长廊。邓康只觉嘴里涌出腥甜的血味,脑袋被震得一歪,半边脸麻得生疼,左耳仿佛失去了听觉。但他硬生生咬紧牙关,死死忍住没发出一声。 S级哈哈一笑,颇为满意地松开小护士一些,身边的A级哨兵也跟着放声大笑。 S级哨兵的眼神里充满着鄙夷,对他的手下说道:“看,我们只要稍微动手,就能掐死他们。如同碾死臭虫一样简单。C级,哑人。” 听了他的话后,邓康顾不得疼痛,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反常地上前一步,贴着A级哨兵。 邓康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凶恶地直瞪着S级。 蒋宇鹏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个举动彻底点燃了所有哨兵的怒火。两名A级哨兵立刻上前,动作迅猛,几乎不给邓康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的双臂被扭到身后,以令人难以挣脱的力度牢牢锁住,粗暴的力道压制着他的肩膀。他感到双肩的骨骼几乎要被压裂,整个人被迫弯下腰,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邓康的脸贴近冰冷的地面,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的手艰难地伸向自己的左手腕。 “你们干什么?”蒋宇鹏跳起来想要护着邓康,却被轻易制住。 一道无形的精神压强直击蒋宇鹏,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灵魂上,使他动弹不得。 蒋宇鹏体内的五脏六腑也似乎被这股力量无情地压缩,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几乎不能正常呼吸。他再也坚持不住,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蜷缩着,无助地痉挛。他张着大口,拼命地呼吸着氧气,可是杯水车薪,仿佛氧气永远也到达不了肺部。 “大鹏!”邓康怒吼。 愤怒如烈火般点燃了邓康的全身,多年来的歧视与不公平待遇一幕幕闪现在脑海。虽同为人类,却因这荒谬的等级制度被划分为三六九等。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他们的价值,不允许反抗。 但是,凭什么?! 高高在上的哨兵们啊,肆意玩弄着手中的权力。他们毫无忌惮地压榨着普通人的生活,把他们赶到偏远的星球。他们公开歧视普通人,用各种理由排除他们在公平竞争之外,使其失去选择美好生活的机会,只能在物资匮乏的星球上苟活。他们打着保护的幌子,践踏向导的人权,让多少家庭因觉醒而支离破碎,永无破镜重圆之日。然而,这些哨兵却理所当然地认为世界本该如此:弱肉强食,谁弱就该被踩,谁不能进化就该被遗弃。 “哈哈,哈哈哈哈。”哨兵们大声地笑着,指着他们的滑稽样子,跟着起哄、叫好,觉得眼前的一幕异常有趣。 S级哨兵也裂开了嘴,露出一口黄牙。显然,这种折磨人的把戏,使他感到十分愉悦。 他的胸腔又发出了一道低频的虎啸,一股更可怕的精神压强以S级为中心扩散。 邓康控制不住地低下了头,而蒋宇鹏更是已经有点神志不清,无助地抽搐。这种效果更激起了身后A级哨兵嗜血的疯狂,他们像野兽一样掐着邓康与蒋宇鹏的肉,好像要把两人生吞活剥一样。 邓康的耳边萦绕着哨兵的嘲笑与戏弄声,理智即将崩溃。他终于摸到手腕上三道不起眼的突起,就在他即将用力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僵局。 “呵呵,满医院的播报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样一出热闹呀?” 第16章 第 16 章 一只蓝色的蝴蝶如同芭蕾舞者一样,在凝固的空气中翩跹而过,带着迷人的曼陀罗香味,轻轻地落在S级哨兵的肩膀上。比纱还薄的翅膀随呼吸的频率微微颤动,像梦境边缘一缕将散的光。 空气神奇地流动起来,邓康和蒋宇鹏身上的负重感也随着蝴蝶的到来而消失不见了。 “哈,怎么了?这么热闹。” 邓康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再往上,是一双风情万种的小腿,奶油一般的皮肤。鞋的主人踢踏踢踏地慢慢靠近。而后,跨过他和蒋宇鹏,无视其他哨兵直勾勾的放肆眼神,径直走向站在中间的S级哨兵。 芊芊玉手,艳红色的指甲,柔弱地搭在S级的肩头。长长的金色睫毛轻盈地向上弯曲,如同羽毛般柔软,湛蓝色的眼眸,专注而深情,柔柔一笑,让与她对视的人莫名有种被“爱着”的感觉。 红润丰满的嘴唇轻启,勾勒出一轮弯月,她调笑地说: “我以为广播只叫了我,没想到却来了这么多人呀!” S级抬起手,指尖几乎漫不经心地挑开她头上松垮的白色头巾,一缕柔软的金色卷发随之滑落。他伸手捏住,在指尖轻轻一捻,饶有兴味地端详了几秒,才松开手,让发丝无声地散落在她的肩头。 她娇嗔地锤了对方一下,似怪非怪地瞪了S级一眼。刚要开口,小护士适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望穿秋水地瞅着那位金发女郎。 金发女郎瞪大眼睛,好似才发现这个可怜的小护士:“啊,陶桃,你怎么在这里?” 她歪着头,费解地看着S级哨兵。金发女郎挽起S级的胳膊,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S级哨兵心情大好,沙哑低笑,便顺势松开了那名小护士的手。 金发女郎带着单纯的表情环顾四周,眼神略微停在被按在地上的邓康与蒋宇鹏身上,然后,温柔地问小护士:“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像是解开了什么魔咒,小陶顾不上肿起来的手腕,急忙地说:“伍德医生,病患需要你!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您快点跟我进来吧!” 利兹·伍德扶额:“哦,天呐。我都调到这种鬼地方了,怎么还这么不消停~” 她刚要抽回搭在S级哨兵肩膀上的手,却被另一只大手拽住了。 S级哨兵眯起眼睛,翘起金发女郎的下巴,不怀好意地问: “我记得向导不可以随意走动。这位可爱的小姐,你是谁?你是怎么来这里的?苏离可不是一个能随便见到向导的地方。” 利兹·伍德收起了柔弱天真的表情,直视S级危险的目光:“我有利莫执行长特批的调令,您要看我的任职通知吗?” 听了这句话,S级沉默了片刻才松开手,神情中带着几分刚才没有的尊重,不过还是命令道:“无论里面发现任何情况,及时通知我们。” 利兹·伍德挑眉,反问:“你们?你们是谁?” “……”S级思考了片刻,低声回答:“我是金泰均。隶属宫野劲部长。” “哦~,原来我们是一家人呀。”利兹·伍德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捏了捏金泰结实的肩膀。“要多多关照我哦。” “放心,以后兄弟们一定多关照你。”说完,金泰均轻佻地拍在对方的翘臀上,趁机揉搓了一番。 利兹打掉金泰均的手,笑得花枝乱颤。 金泰均把手放在鼻尖嗅了嗅,接着,靠近利兹的耳朵:“就喜欢你这样的,塔里的那些小鸡仔哪有你够味。” 利兹·伍德递给他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后,就笑嘻嘻地转身跟着小护士进入了手术室。 金泰均望着紧闭的手术室,粗鲁地朝地上吐出了一口痰,小声地咒骂:“西巴,小**。” 他神情阴沉,下颚绷成了一条直线,咬牙切齿地吩咐:“悄悄地,给我,查她。” 他转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邓康和蒋宇鹏。 “现在轮到你们了,小废物。” 按着他们身上的力道瞬间加重。金泰均慢条斯理地蹲下,从后腰摸出一把匕首,抵在蒋宇鹏的脸颊上,用冰冷的刀身在他的脸上拍了几下。 声音像刀锋一样冰冷,金泰均陈述道:“下次,记得睁开眼选爸妈。”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蒋宇鹏奋力挣扎起来,哨兵们差点按不住。蒋宇鹏厉声高喊:“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都不知道联邦安全部已经把手伸到校园里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掷地有声地说道。 邓康看见一个精瘦的老太太领着一群人快步向他们走来。她有着一头银灰色的短发,略微稀疏的刘海遮住了她饱满、布满皱纹的额头,戴着一副半月形的无框眼镜,镜片后面灰色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她正是苏离理工科技大学的王国成校长。 大约七八个人跟在她身后,除了西蒙,邓康惊讶的发现,还有伊万·克里亚教授,以及数名警察。 “西巴。”金泰均低声咒骂道,站直了身体,盯着王国成。 她在金泰均面前站立,不卑不亢地开口:“斯顿联邦长请求我接收莱特的时候,没通知我他有一群哨兵保镖。” 金泰均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脸上的刀疤跳了一下:“亨特?那种玩意儿算什么。” “金队长,那是联邦长官的命令。相比宫野先生也知道的。要我现在跟他确认吗?” 王校长不容置疑地说道。同时,右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终端。 金泰均不屑地盯着王国成,双手抱胸,却没有说话。 “斯顿联邦长可是跟我有言在先,如果他现在改变了主意,我不介意把这个烫手山芋还给他!”王成国分毫不让。“更何况,我不认为你在苏离有合法的执法权。” 金泰均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他一一扫过穿着警察制服的普通人,轻声的说:“执法权?就凭这几个废物,就想要搞定我们吗?” “先生,请你注意你的用词。”其中一位年轻的警察警告道。 “我说错了么?” S级哨兵眯起眼睛,玩弄着手中的刀刃。“弱小、愚蠢、不自量力。掐死你们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他抬眼,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不是我们的仁慈,你们早就灭绝了!现在跟我讨论执法权?笑话,你们也配。普通人就是一群劣等的生物,妄想拥有跟我们一样的权力,摆好自己的位置,哑人!” “你—” 其中一位最年长的棕发警官抬手,拍了一下刚才说话的警员,打断了他。“金先生,据我所知,莱特·卡里宁在寝室里晕倒。这件事是这三位同学发现的。” 那位警官指了指邓康他们三个人。接着说道:“人是他们送过来的,他们关心同学而留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妥。” 接着,那位警官侧身转向王校长说:“王校长得到莱特同学出意外的消息,立马赶到医院。保证学生在校安全是校长的职责之一。她有权知道莱特同学的病情。所以,她也有留下来的理由。” “我们,作为地方警察,在第一时间接到报警,有责任调查事情的起因。同时,我们也有责任保护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我们有权在莱特清醒的第一时间询问他遭受了谁的伤害。所以,我们也有权留下来。” “金队长,我想问,你又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医院?你是怎么知道莱特的动向的?”警官一针见血地问。 这位警官环环相扣的逻辑显然让金泰均措手不及。他沉默着盯着棕色头发警官,但警官一点不怕,反而从容地迎上他的目光。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名哨兵在他耳朵边悄悄说了一句话。邓康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字:“……部长……叛军……快点……。” 听完这条消息后,金泰均瞳孔一缩。他再次看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他还是不死心,非常想要确认结果后再离开。 不负他所望,手术室的门开了,利兹·伍德娉婷地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有些许疲惫。她现在穿着一双普通的平底白鞋,之前的红色高跟鞋被她勾在指尖。 金泰均一步上前,拦住她:“有什么发现?” 她没精打采地对众人说:“病人脱离危险。主治医生正在做收尾工作。只不过,他脑电波率紊乱,原因未知。我刚才仔细探查过了,但什么也没发现。” 她不满地朝着手术室吐槽。“那个小鬼根本没有意识云,让我梳理什么?诺比大夫一定是疯了,怀疑是信息风暴引起的。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向导疏导治疗对他能有用吗?那是实打实的小废物呀。” “你确定?”金泰均抓着利兹·伍德的手腕。 利兹·伍德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斜眼瞧着金泰均,说到:“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 金泰均盯着利兹·伍德的眼睛看,仿佛在确认她的话的可信程度。他身后的小弟似乎等不及了,在他的耳边喃喃几句。金泰均不得不松开手,跟他的小弟们做了一个撤的手势匆匆离开。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搭理任何的普通人。 等哨兵们走远了以后,利兹·伍德才想起手术室门外有另一群人。她脱力地摆摆手,敷衍地说:“走吧,你们也别等了。病人要留院观察几天才可以出院。” 没给学校或警察任何问话的机会,利兹快速地离开了。 最近工作实在太忙了,更新速度会比平时慢一些。还请大家多多理解与包涵,我会尽量在十二月份加更几章。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爱与支持[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岳琪琪的天塌了。 她惊颤地高声质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二机械实验室震了一震。 曹川满面愁容,靠在柜子上,以为岳琪琪没听清,木讷地重复了一遍:“邓康退出比赛了。” 岳琪琪猛地转过身来,身上的皮夹克与椅子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声音。她瞪大眼睛,浓重的烟熏妆让那双眼睛更显得更加张牙舞爪。 曹川立刻退后半步,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小。 岳琪琪怒气冲冲地向曹川走去,裤子上的铆钉与腰间的金属链子叮咚作响。她边走边厉声反问:“他想退出你就同意他退出?你有没有说过不行?你事先知不知道?有没有跟邓康谈谈?你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退出吗?你是怎么当组长的?事先有没有向克里亚教授说明?教授也同意吗?” 曹川见她这阵势,也顾不得忧心,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实验室的后门,退无可退,他情急之下,一把揪过旁边看呆了的罗熙,挡在自己和岳琪琪之间。 “让开!”岳琪琪昂着头,愤怒地朝罗熙吼道。 罗熙高大的身躯抖了一个激灵,慌张地摆着双手,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不……不是……我。你……你冷静一些。我……想想办法。” 岳琪琪喘着粗气,狠狠盯着罗熙半晌,喝令:“说!” 罗熙搓着手心,声音轻得像蚊子,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我觉得……就让……邓康继续帮忙呗。他……不是写了可以继续做课题吗?又不是不干活,只是……不去比赛而已……” 岳琪琪啐了一口,当场反驳:“稀罕!” 曹川悄悄地探出半张脸,小心地插话:“要不找明天我们去问问他?我觉得应该有什么误会。” 岳琪琪脸色一沉,曹川暗叫不好,赶紧将自己缩在罗熙的身后,心里把邓康骂了个遍。 岳琪琪重重地“哼”了一声:“他单方面宣布退出,耍脾气,却要我们跟着他屁股后面哄?我们怎么就这么贱?” 罗熙感觉自己的脑子宕机了,偷偷转头与曹川对视。后者连忙小幅度摇了摇头,两人默契地同时闭嘴。 岳琪琪撸起袖子,一锤定音:“明天早上,一起去教室堵他。” 清晨的阳光如约而至,慷慨地洒满大地。 教室里,只有邓康一个人。因为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早早来教室看书,等着开课。只不过,他已经盯着同一页,走神有一会了。 思绪飘回两天前。 王校长在飞船里赞扬了他们见义勇为的行为。 “我要表扬你们今天的行为,是你们及时的行动拯救了莱特·卡里宁的生命,对此我代表学校感谢你们。” 然而,她顿了顿,目光看向一脸要问十万个为什么的西蒙,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希望你们把手术室外的事忘掉。把心思放回到学习上去。我不想在学校里听到任何关于今天的议论,更不准你们在莱特回来后问他。明白了吗?” 她审视着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神情。最终,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西蒙点了点头,答应了王校长。 莱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有那么多哨兵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难道…… “啪”。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了思绪。邓康抬起头。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座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直起身,他看清了背光中的几个人,心想,该来的总会来的。 岳琪琪依旧是一身的朋克风,脖子上的铆钉颈环闪着生人勿近的冷光。 邓康咽了口唾沫,脸上肿胀的地方更疼了。 岳琪琪发现他脸上贴着一大片伤口贴,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挤出一声嗤笑:“哟~你这日子真逍遥啊。退出比赛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看来,我们几个真入不得康神的眼。” 邓康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解释。 曹川心中汗颜,干笑着打圆场:“我们慢慢说。要不咱们先坐下来?” “坐什么坐?!” 岳琪琪厉声一喝,曹川拉椅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是我不对。” 三人齐齐转头,看向低着头的邓康。 “事出突然,没有跟大家提前商量。”邓康闷声回答,双手在膝盖上绞在一起。 “你……你什么意思?”岳琪琪紧紧盯着邓康,仿佛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 邓康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心中满是不甘的苦味:“我不能离开苏离,所以不能参加比赛。不过,我可以继续完成我的部分。” 他鼓起勇气,真诚地看着自己的组员。 岳琪琪双眼通红,下一秒眼泪就要冲出眼眶。突然,她大笑一声:“你有种!不过,我们也有。把你的部分交接给曹川!” 说完,她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教室门外走。罗熙急忙追上去劝她:“就让邓康接着做呗。再说我们三人也做不完……” “人都死光了吗?不能再拉别人进组吗?” 岳琪琪火气更盛。 罗熙面露难色,掰着手指,嘀咕道:“孙超雷倒是十分积极……不过,你嫌他是只会烧锅炉的蠢货。” 岳琪琪咬牙切齿地盯着地面。 罗熙趁热打铁:“就让邓康继续参加小组课题呗,对我们又没什么损失。” 岳琪琪怒吼道:“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曹川听着他们的声音消失在走廊里,叹了一口气,直起腰。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邓康对面。 轻轻推了推眼睛,他语重心长地说:“唉……岳琪琪是心急。不过,也能理解,现在是关键的时刻,你突然要退出比赛,工程进度一定会受到影响。” 邓康低头点了点,脸颊染上羞愧的红。 曹川发现孺子可教也,语气也缓和下来,接着商量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肯定有苦衷……不过,我们一时也找不到替换的人。这样,你接着完成你的部分,先别参加小组讨论。同时,我和罗熙做做岳琪琪的思想工作。” 邓康点头同意。 曹川见好就收:“好,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先走了。” 他十分老成地拍了拍邓康的肩膀,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不忍心地摇头,心想:‘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更新啦![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一个星期转瞬即逝。 邓康三人如同往常一样生活作息。至少,王校长的话他们还是听进去了。这段时间,几人格外地老实。 同样的,莱特第一天上学就被送进医院的新闻,也没在学校里激起任何水花。极个别八卦的帖子也被莫名其妙地被管理员删了。更别说,学校里根本没有几个人认识莱特的。久而久之,根本没人关注,好像学校里没有这一号人。 但邓康他们却私下“秘密”活动,打算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出于这个年龄段男孩子的天性:好奇、叛逆或者是单纯的想要挑战权威,他们根本没把王国成校长的告诫放在心上。 当天,回到寝室后,西蒙当即指出了王校长话中的漏洞。“她只是不让我们去问莱特,又没有不让我们自己查,只要不弄出什么动静来,不就行了吗?” 蒋宇鹏躺在床上,嘴里叼着根吸管,模糊地回:“听起来……也没毛病。” 邓康则低头不语——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老老实实听话。 三人一拍即合。可无论他们怎么查,关于莱特的一切信息似乎都被人刻意抹掉,连影子都没留下。 夕阳透过老式拉窗,洒在泛黄的寝室墙上,正好照在旋梦少女团的海报上。 可是,没人有心情欣赏。邓康三人围坐一起,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西蒙单手拖着下巴,仔细阅读着光屏上的新闻,“上个星期,罗洛河星发动政变。行动中歼灭了联邦调查团。新闻今天才报道,罗洛河星宣布独立。被捂得这么严实,看来,中央星一开始想封锁消息。现在谈判破裂,不得已才把实情报道出来的。” 蒋宇鹏躺在床上,抛着一个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电子巡回球,慢悠悠地接话:“要不是罗洛河星把独立宣言发表在光网上,被网友们转发得到处都是,或许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嘞。” 西蒙哂笑,讽刺地补充:“最好笑的是,中央星能想到的第一个解决办法居然是火速封禁罗洛河星的账号。哈,该截图的都已经截了,该转发的都已经转发了。还封号?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 蒋宇鹏点头,笑出声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全宇宙都知道了。” 邓康侧头,询问西蒙:“中央星什么态度?” 西蒙噗嗤一笑,带着几分鄙夷:“中央星?他们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呢!” 蒋宇鹏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挪到邓康的身边,耐心地解释:“按理说,这种事得经过议会辩论、投票,然后再发表官方声明。虽然要点时间,但也用不上一个星期。这次真有点怪,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也许……是因为距离上次政变已经太久了吧。” 西蒙对联邦的做法嗤之以鼻,手指在光屏上滑动,随意翻看着罗洛河星的独立宣言。忽然,他的指尖在一行字上停了很久。 ‘我们反对联邦的暴政,反对一切不公平的对待,号召所有的哨兵向导加入我们的反抗中!’ “呵,还是只有哨兵和向导么?果然是一个德行。”西蒙低声嘀咕,唇角带着一点讽刺的弧度。 西蒙轻哼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继续说:“不过,我听说,中央星查到网络攻击是来自罗洛河星。你们记得吗?就是前些天那条要炸毁小天狼星星港的新闻!你们说,那次网络攻击会不会就是这次政变的导火索?” 邓康心头一颤,猛地按住手腕上的小蜜蜂。等那处没了动静,他才干巴巴地扯出一丝苦笑:“穷途末路,歪打正着。” 西蒙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丝毫没察觉邓康的异样:“我猜,联邦原本计划是借着这次机会,想要发难边防,一锅端了这群面和心不和的家伙,换成自己人。谁知道边防哨兵先下手为强,直接揭竿起义。哈,说起来真好笑,就算罗洛河星一开始不想叛,现在也被逼上绝路了。” 邓康已经平复好心情,他摩挲着下巴,皱眉思索了一下:“既然这样,中央星为什么不发表声明?虽然没能如愿换成自己人,但现在的局势对他们也不算坏啊。打赢了,再收回来不就行了?” 西蒙耸耸肩,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谁知道呢。反正我早就说过,联邦那帮人不是铁板一块。最好乱,越乱越好。” “那天,金泰均离开医院前,我好像听到‘叛军’2个词。只是,当时声音太小,我怀疑听错了,才没告诉你们。现在想想,他们一定是得知罗洛河星行动的消息,才急匆匆撤离的。”蒋宇鹏回忆道。 喂!你不早说!”西蒙猛地跳起来,脸都变了色。 “我也不是很确定。而且,我被他们的精神压强折磨得快要崩溃。我还以为是幻听呢。”蒋宇鹏悄悄地打了一个冷战。 邓康微微抬头,眉间紧锁:“金泰均……他一定是提前收到命令,才那么快撤的。” 他顿了顿,又问:“你们能查到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西蒙摇了摇头。 蒋宇鹏补充道:“像他那种等级的哨兵,个人资料都是被联邦重点保护的。我们这种渠道根本查不到。” 邓康沉思片刻,谨慎地开口:“不过,可以确定金泰均是宫野劲的人。他那天的态度……难道说,宫野劲和中央星其他高层不对付?” 西蒙闻言,迟疑地看向蒋宇鹏,后者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啊。” 西蒙翻了个白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蒋宇鹏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种莫名的尴尬。他随手拿起桌子上自己和旋梦少女团的合影,假装擦拭。 他边擦边忧心忡忡地说:“最近联邦的行动总是让人人心惶惶。要我说,一切的源头就是219号法令搞的!前些日子的向导抓捕行动更是太离谱!都3439年了,联邦中一些官员的脑子一定被狗吃了。” 邓康回忆起前不久跟父母的对话,追问:“不是因为罗洛河星支持塞克夫,才跟中央星搞僵了吗?我记得塞克夫元帅就是从罗洛河星一步一步晋升上去的。” 西蒙摇头:“塞克夫元帅离开罗洛河星很多年了。现在驻那里的哨兵,恐怕连面都没见过他。我更倾向于认为,真正的导火索是219号法令。” 邓康一脸困惑。 蒋宇鹏放下手中的合影,踱步到邓康身边,科普道:“一般哨向家族每一代至少会出生一两个向导。那种家族不是有钱就是有势,根基深得很。你想,他们舍得把向导孩子交出去?表面支持政策,心里肯定不满。他们不惜一切机会给联邦找麻烦。要我说,搞出这些小动作是意料之中的。” 西蒙点头同意:“以前向导掌握在家族手里,现在联邦要强行收编。那些既得利益者当然不甘心。毕竟,资源放在自己手里才最放心。” 听到这里,邓康犹豫片刻,小声问:“那……普通家庭也可能生出向导吗?” 蒋宇鹏摇头晃脑,打趣道:“他们连生个哨兵都困难,还想生向导?” 邓康仍是一脸疑惑,但他不打算追问,微微摇头,换了个话题:“30年前,强制实行的哨响婚配政策就已经引发了极大的争议,为什么如今联邦又要强行通过向导保护法令?明知道很多人会反对,还要强行实施。” 蒋宇鹏耸了耸肩,轻描淡写:“有需求,就得制造供应。” “因为对哨兵来说,向导是稀缺资源。你不了解,向导对于哨兵意味着什么。”西蒙眼眸低垂,冷峻地盯着蒋宇鹏。 邓康默不作声,心想:‘为了一个政策不惜破坏联邦稳定,怎么看都是中央星吃亏。应该还有更深的原因吧。’ 蒋宇鹏收敛起来刚刚得意的表情。他轻咳一声,想到不久前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弟的遭遇,不由唏嘘道:“唉,虽然我也同情向导,失去了可贵的自由,但他们太弱,又没有自保的能力。这么想想,即使被关在塔里,至少人身安全有保障,也有人照顾。总体来说,也不算太坏。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政策的初衷是好的,想保护向导,但也没必要一刀切。可以慢慢来,让民众一点点接受。” 想到家里那个即将觉醒的妹妹,蒋宇鹏暗暗想着——要是她觉醒成向导就好了,真想看看后妈那时候的表情。 “你觉得联邦做得对?”邓康的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蒋宇鹏无辜地眨眨眼睛:“又不是我决定的,我有什么办法。” 邓康倒吸一口气,用尽全部耐性才压住怒火:“向导是人。没人会愿意在牢笼里度过一生。” 蒋宇鹏搞不懂为什么邓康反应这么激烈,自己并没有说错呀,他不明所以地为自己辩解:“可是,向导那么弱,把他们统一保护起来,没毛病啊?” 邓康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言辞犀利地反驳:“向导是人!他们理应拥有自己的选择权,应该像我们一样自由自在地行走在街上。而不是被戴上枷锁,接受联邦的掌控,活得像牲口一样。” 他整张脸隐在阴影中,语气低沉得几乎要碎裂:“被关起来的向导,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他们会被灌输‘塔才是家’的观念,学会服从,不会反抗。等级高的向导也许能被‘指派’给某个哨兵婚配;等级低的,就成了生育机器,不停为各级哨兵配种、疏导。” 邓康声音越发阴冷:“而男性向导更惨。他们连‘生育工具’都算不上,只能沦为哨兵的泄欲对象,和牲畜没两样。” 他眼神空茫,凝视着空气中的尘埃,像是在梦中自语:“没有自由,只剩被操控。可是……向导到底错在哪?他们只是带着向导的基因出生,这也有错?” 话音未落,他猛地站起身,几乎字字泣血地怒吼:“只是因为他们生为向导,就该接受被操控的命运吗?!” 西蒙和蒋宇鹏面面相觑。 蒋宇鹏反应过来,声音发虚地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你想多了吧?联邦怎么会那样对待向导呢?” 邓康半眯着眼,神情冰冷地看着蒋宇鹏,反问道:“不然,你以为那个法令,是为了保护向导不被哨兵强制措施的吗?” 蒋宇鹏像是被对方的话噎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难以置信地盯着邓康。 他努力地思考,却还是搞不懂邓康为什么这么激动。邓康不过是个普通人,待遇也没比向导好多少,为什么要替他们打抱不平呢?虽然联邦的法令确实有点过头,但说到底,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家族,照样能让自家的向导过得滋润。就算被关在塔里,也一样吃好穿好,有人服侍。他们哪有那么惨? 想到这儿,蒋宇鹏眼珠一转,心里打了个退堂鼓,决定现在还是别再往这火堆里添柴。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又诡异。 西蒙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紧张的气氛:“话说,莱特是不是该出院了?” 西蒙指着墙上的电子日历。“时间过得好快,都过了一个星期了。对了,新的导员已经到学校上班了。邓康,我看,调寝室的事情要尽早跟导员说。虽然现在没什么查出什么有用的资料,但莱特是不定时炸弹,他走了对谁都好。” 邓康没有马上回应。 起初,他确实想让莱特·卡里宁哪凉快哪待着。 可自从那天在医院与金泰均那帮哨兵短暂交锋之后,他的想法变了。邓康清楚地意识到,莱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甚至可能牵扯到联邦更高层的关系。 如今的邓康,心里多了股反骨劲。 既然金泰均如此在意莱特是不是“普通人”,那他偏要亲眼看看这个哨兵口中的危险人物,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值不值得S级亲自出面。 再说,蒋宇鹏不是说过吗?那小子看起来就像个有精神压强的普通人。 想到这里,邓康心头闪过一丝狠意:如果能让金泰均和他背后的势力吃瘪,那就再好不过。 就算查不出什么,他也不会亏。反正现在两人同住,他有的是机会慢慢挖。 “这事以后再说吧。”邓康唇角一勾,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的战意。 “我对莱特很有兴趣,说不定熟了之后能发现点什么。” 西蒙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他低低叹了口气。 看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永远不会按人想的那样发展。 下一章莱特回归。话说,莱特,你要争气啊。[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