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不良帅》 第1章 每日情报系统 昏暗潮湿的死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最深处角落,张川猛然睁眼,庞杂记忆如洪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良久后,才明白自己穿越到了一个类似于华夏古代的封建王朝。 他曾经的身份是特种教官,为国家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精锐! 而现在的身份,是一名死囚! 五年前,原主时任大乾王朝最精锐的朔方军都尉,麾下统辖数千人。 可户部多次贪污克扣边军军饷,经常半年才发一次,到手十不足一,导致下层士兵严重不满,最终爆发兵变。 朝廷得知此事后,下旨令原主铁血镇压,格杀勿论。 然而,原主不忍心对昔日同生共死的部下刀剑相向,便故意摆烂任由此事发酵。 再后来,镇压兵变的功劳被别人抢走,原主则被调回京城,因办事不力被贬为不良帅,专门负责维护基层治安、侦破案件、缉拿盗匪等等。 直到半月前,原主看见昔日部下的妻女在教坊司遭人侮辱,便出手调解。 怎料对方非但不肯罢休,反而摆出户部侍郎之子的身份,大骂当年被镇压的那群人都是谋逆叛贼死有余辜! 昔年记忆和仇恨一下子涌上心头,原主终是压不住那股怒气,一刀干脆利落砍下对方脑袋,最终锒铛下狱,被判秋后问斩。 “至情至性啊,可惜生错了时代。”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用了你的身体,就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替你那群部下鸣冤昭雪!” 张川也是军人,非常能体会原主那种同袍之情! 原主没有错,原主的部下也没错,错的是户部那群人渣败类! 不论在哪个时代,喝兵血的人都该死! 换了他,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似是原主残魂听见了张川的承诺,最后一丝执念消散。 消散的那一刻,紧绷的肉身变得轻松,新的灵魂终于和肉身完全契合。 就在这时,死牢入口传来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 中年模样的牢头一路小跑着走在前面,来到张川所在的牢房前,恭敬道:“张爷,侍卿大人来了。” 紧接着,牢头面色一变,满脸谄媚的转头看向身后大理寺侍卿陈文礼,“侍卿大人,到了。” “你先退下,我跟他单独聊聊。”陈文礼挥挥手道。 “好,您有需要再喊我。”牢头连连点头,识趣打开牢门,然后退到远处。 陈文礼大步走进牢房,看着张川如今的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神色,随后开门见山道:“上一次,加官进爵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没要,这一次,活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不要?” 张川缓缓抬头,沉默不语的注视着陈文礼。 踩着战友尸体加官进爵,这种机会他宁愿不要! 哪怕再让他选一次,依旧不会改变! 至于活命的机会,他杀的是户部侍郎之子,还是当众斩杀,单凭大理寺侍卿救不了他! 可他不甘心,凭什么戍卫边疆的英雄,只是想拿到应该拿的军饷,就要被扣上谋逆大罪? 而京城里的那些官老爷,恣无忌惮克扣边军拿命换的军饷,却一点事没有! 陈文礼了解张川的性子,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自顾自说道: “京城连续大雨一月有余,很多人都亲眼目睹龙王深夜下凡,冲着太子所在的东宫愤怒咆哮。” “这段时间朝堂震动,民间也流言四起,都说是太子无德亵渎龙王,才招致神罚。” “要是你能查清真相,还太子清白,便可免除死罪重获自由!” 这个案子很难! 大理寺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查了十几天,不仅没查出半点头绪,反而越查越觉得这可能是真神罚! 为了避免这种情绪在大理寺蔓延,他立刻下令终止查案,并向太子举荐张川。 张川当了五年不良帅,破获的悬案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眼力极其毒辣! 若大乾王朝只有一个人能查出龙王案真相,一定是他! 当然,陈文礼也有自己的私心。 当年张川在朔方军任伍长时,他就是张川麾下士卒。 两人出生入死多年,张川曾多次在战场上救他性命! 只不过他比张川处事更加周到、更加圆滑,才一路晋升成为大理寺侍卿。 “这是案件卷宗,你可以先看看。”陈文礼递出卷宗。 张川沉默的接过卷宗,打开看了几眼,眉头瞬间皱起。 京城连续下了一个多月大雨,且龙王下凡咆哮东宫。 前者可以解释为天灾,后者还真就有点玄乎了。 最玄乎的是,几乎京城人人都目睹过龙王下凡,且绝大部分人都信以为真。 张川继续翻阅卷宗,却发现这么大的案子,文字记录只有一张纸。 纸上除了上述两点信息,就没有其它任何有用的实质性线索! 难怪太子麾下有那么多能人异士,却还要找他查案! 显然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准备碰碰运气! 可话又说回来了,太子麾下那么多能人异士都没查出半点线索,他能查得出真相? 他只是个特种兵教官,格斗搏杀、野外生存、伪装侦查、武器精通等技能确实点满了,可是没点过查案技能啊! 尤其这案子是真的玄乎! 没有任何头绪,根本无从查起! 难道要趁着查案的机会,直接逃跑? 可自己要是这样做了,应该会连累举荐自己的陈文礼吧? 张川摇摇头,无法接受这种为了自己活命,就不管昔日同袍性命的做法! “叮!每日情报系统已激活!” “当前悬案:龙王案!” “进展:0。” “积分:0。” “龙王案今日情报正在随机刷新!” 突然,张川脑海中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心中顿时一喜。 有系统? 那此局可解了! 趁着情报刷新的时间,张川仔细研究系统作用,发现这个系统非常简单。 没有加点、没有商城、也没有奖励之类的东西。 就两个功能,一是每天随机刷新三条情报,这三条情报中的一条与当前悬案直接挂钩,但需要完成前置任务才能解锁。 二是悬案进展每增加百分之一,便获得一点积分,积分可以强制解锁前置任务,也可以用来推演悬案。 “好东西啊!”张川心中赞叹。 龙王案难就难在毫无头绪,现在有了系统,只要完成前置任务,立马就能找到切入口! 最重要的是,情报每日刷新,相当于案件每天都能出现新进展! 如此一来,他这个毫无查案经验的新手,立刻就能摇身一变成为神探! “叮!龙王案今日情报已刷新!” “情报一:太子易容出宫,微服寻访。” “情报二:今夜子时,将有大暴雨。” “情报三:调解王庄因水患爆发的械斗,方可解锁案件关键线索。” 看着眼前显示的三条情报,张川立刻排除了第一条。 太子是龙王案最大的受害人,搞不好太子之位都保不住,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二条情报,似乎也和龙王案毫无关联。 看来每天随机刷新的情报里面,只有完成前置任务才能解锁案件线索。 而此时,陈文礼见张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还以为他胆怯了,于是叹气道:“哎,这件案子确实很难,太子麾下门客、大理寺,京兆府、包括皇帝直属的锦衣卫,明里暗里都在调查这件事情,可始终查不出半点头绪。” “但,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你真的甘心就这么白白放弃吗?” 张川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笑容,信誓旦旦道:“十天之内,我保证查出真相,还太子清白,但,我有一个额外的条件!” 第2章 前置任务 “十天?张川,这件案子只能你自己私底下去查,我们没办法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你确定十天内能查出真相?”陈文礼不敢置信的看着张川,还以为刚才听错了。 龙王案玄之又玄,大理寺、京兆府、太子门客,再加锦衣卫,上千人查了十几天,京城都翻了个遍,也没查出半点有用的线索。 虽说张川断案能力一流,但十天内破案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别说只有一个张川,就算是一万个张川加起来,也不可能做到! “嗯。”张川笃定点头。 陈文礼见张川这么自信,便道:“行,说说你的额外条件。” “我不仅要恢复自由身,我还要太子废除当年因‘叛乱’案而受牵连的全部家属!”张川的声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赦免那些家属,对太子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对那些家属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这也算是,张川完成对原身的部分承诺。 陈文礼闻言沉默,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畴,于是道:“我可以向太子代为转告,并极力劝服太子,但我不保证一定能成!” “谢了!”张川一语双关,重重拍了拍陈文礼的肩膀。 随着交易达成,牢头识趣的派人送来澡桶、温水、一套干净衣服,以及张川昔日的佩刀。 张川洗漱后换上新衣服,大步走出死牢。 外面的天空阴云密布,下着沥沥淅淅的小雨,街道上积了厚厚一层水。 一眼看过去,只有三两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仿佛整个京城都被压抑氛围笼罩。 稍微收拾了下情绪,张川直奔城外王庄。 当务之急是解决王庄因水患爆发的械斗,从而解锁龙王案关键线索。 这一次,他要救自己,也要救众人! 陈文礼看着张川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发出一声由衷的钦佩,“小张大人,的确是重情重义的真英雄!” 当年‘叛乱’案牵连甚广,凡涉及此事的家属,男性全部发配边疆做徭役,生还者十不足一,女性则送到教坊司做娼妓,终生为奴。 他也想过向太子进言,希望太子能赦免这些无辜的人。 可心里想过一万次,也不敢付诸行动一次! 他没有那种为了大义牺牲自己利益的勇气,这也是他佩服张川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张川武艺极高,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骑射步战无人能敌,曾单枪匹马在千军中杀了个十进十出,斩首百余人,堪称霸王! “陈大人,您为了张爷同时得罪刑部和户部两方,也是令人钦佩的仁义之士,比起张爷不逞多让。”牢头弯着腰站在陈文礼身后半步的位置,双手作揖拍着马屁。 其实人人都知道,户部侍郎之子一死,其父亲就联系刑部,让刑部出面抓人。 一旦张川落入刑部大牢,恐怕等不到秋后问斩,就要在里面被活活折磨致死! 那时候是陈文礼嗅觉敏锐,第一时间将张川收押进了大理寺,并顶住了户部和刑部的压力,才保住他一条命! 陈文礼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接茬。 他能为张川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全凭个人造化! 与此同时,户部侍郎府。 侍郎余杭第一时间得知张川出狱的消息,瞬间怒火滔天,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啪嗒一声炸响,吓得府内众人全都缩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京城人人都知道,户部侍郎老来得子,还是个独子,自然万分疼爱宠溺。 如今儿子死了,余家彻底绝后,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紧接着,余杭脸上的愤怒混合着阴险,变成了狰狞之色,“好!出狱了也好!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弄死他!去将黑白无常请来!” “老爷,龙王案乃是真神降罚,天底下无人能解,张川注定死路一条,您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得罪太子殿下。”管家站出来,小心翼翼劝谏。 “比起让刽子手砍下张川的脑袋,我更想亲自为安儿报仇!” “再者,黑白无常位列杀手榜第七,身手超凡罕有敌手,只要小心点不留痕迹,大理寺和太子就算怀疑,也拿我没办法!” 余杭眼神坚定,任何人的劝谏都听不下去。 很快,黑白无常走了进来。 一人身穿白衣、一人身穿黑衣,气场极强。 两人是一母同胞,面相有九成相似,几乎分辨不出谁是谁。 且自幼习武,练就了一身的杀人技。 凡是上了他们死亡名单上的人,无一人能够幸免! 府上下人显然都听过黑白无常的凶名,看见两人出现,下意识都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抬头直视。 “大人要杀谁?”白无常开门见山询问。 “京城前不良帅,张川!”余杭道。 “一百两黄金!”白无常道。 “我给你们五百两黄金,抓活的!”余杭伸出五根手指,阔绰开价。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花五百两黄金,买一条人命! 户部不愧是油水最大的部门! “成交!”两人一口应下,旋即离开。 …… 另外一边,张川骑马抵达王庄。 正好撞见械斗结束,一大群人狼狈不堪的往回走。 “嘿,是张爷吗?”突然,一名鼻青脸肿的青年走出人群,冲着骑马的张川连连挥手示意。 “你是?”张川惊讶的看向那名青年。 “我柱子啊,王铁柱,去年被两个快班衙役打得半死,是您出面救了我的命,您忘了吗?”王铁柱再次见到救命恩人,兴奋的手舞足蹈,立刻上前帮张川牵住缰绳。 张川仔细思索,好像是有点印象。 见张川想起来了,王铁柱好奇追问,“张爷,您咋会来咱们王庄?是为了水患的事情吗?” “嗯。”张川点头。 “张爷,我就知道您会来替咱们主持公道,上庄那群王八蛋太不是人了,非得放水淹了我们下庄!”王铁柱一听就乐了,喋喋不休的诉说。 王庄分为上庄和下庄,距离京城不过十几里地,加起来有一百多户人口。 平日里相处还算融洽,直到一个多月前连续大雨,上庄的堰塘沟渠积水严重,面临被淹没的风险,要么重新修建排水渠,要么直接排水泄洪。 前者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三两天还完成不了,谁都不愿意干。 于是,上庄选择排水泄洪!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是下庄会被大水冲垮! 下庄极力劝阻,却也没有半点作用,最终爆发了械斗。 张川听完后,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行,通知上下两庄的里正来见我。” “好嘞张爷。”王铁柱先领着张川来到一处阁楼休息,然后便马不停蹄的去通知。 第3章 龙王踪迹 片刻后,上下两庄的里正都在本庄青壮年簇拥下来到阁楼。 双方泾渭分明势同水火,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再次械斗的既视感。 “下庄里正王海山,见过不良帅。”王海山年过七旬,拄着拐杖微微弯腰,冲着张川恭敬行礼。 “狗屁不良帅!他现在就是个死囚!”上庄里正王福鑫三十几岁,眼神轻蔑的上下打量着张川,气焰极度嚣。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看向张川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们敬的从来不是张川这个人,而是不良帅的身份。 “没了官身,那他和咱们没俩样啊,拿什么解决水患?” “何止是没了官身!他现在是死囚!比咱们还不如!” “他该不会是逃狱出来的吧?咱们要不要立刻报官?” 下庄众人心凉了半截,上庄众人的情绪截然相反。 他们本来还担心张川和王铁柱关系不错,会刻意偏袒下庄,导致上庄蒙受损失。 现在好了,张川没了不良帅的身份,压根不需要把他放在眼里。 这水! 上庄放定了! 至于下庄会淹死多少人,那是下庄要考虑的事情,跟他们没关系! “张川,听见了吗?王庄的事情,你没资格插手,赶紧滚!”王福鑫用手指着张川的鼻子呵斥。 张川不恼不怒,看着王福鑫如同看着跳梁小丑。 年纪轻轻能当上里正,又消息灵通,知道不良帅沦为死囚,背后能量应该不小,这也是他如此嚣张的底层逻辑! 但,自己连户部侍郎之子都敢砍,岂会怕一个小小里正? 你要是不通道理,我也略懂拳脚。 啪! 张川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王福鑫脸上。 巴掌声清脆响亮,半边脸瞬间红肿,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众人懵了! 王福鑫也懵了! 当着上庄十几个青壮年的面,抽上庄里正巴掌,怎么敢的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给我往死里打!”王福鑫双眼泛起血丝,歇斯底里的愤怒咆哮,声音尖锐的令人耳膜生疼。 话音落下,十几个青壮年抄起家伙事冲向张川。 棍棒无眼,这么多人围殴一人,轻一下重一下很可能闹出人命。 王铁柱有些焦急的看着王海山,后者面露犹豫,想出手帮忙又担心本庄男子白白受伤。 “张爷,我来帮你。”王铁柱牙一咬,心一横,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对付这群臭鱼烂虾,我一人足矣。”张川连刀都没拔出来,只是用刀鞘攻击。 攻击精准刁钻,每一次出手,都能让对方倒在地上失去战力。 特种教官的格斗技巧,再加上这具肉身自带的肌肉记忆。 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十几名青壮年全部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这就是不良帅的实力吗? 太恐怖了! 下庄众人心中大震,看向张川的目光重新涌出敬畏。 “现在,能谈谈了吗?”张川用刀鞘架着王福鑫的脖子,刀刃出鞘半寸,寒光照耀双眼,吓得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王福鑫的眼神瞬间清澈,“能能能!张爷!有什么吩咐,您直接说就行了,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开玩笑! 眼前这个疯子连户部侍郎的儿子都敢砍! 自己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明年的坟头草都得一丈高! “上下两庄共有一百多户,每户各出一名壮劳力,能不能在一天之内修出新的排水渠?”张川质问道。 “要是有工钱的话,应该没……能!能!一定能!”王福鑫说着说着,明显感觉到张川的眼神变了,像是一头会吃人的猛虎,吓得他赶紧改口。 “我是死囚之身,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明白吗?”张川用冰冷刀鞘拍打王福鑫脸颊。 “明白!我明白!”王福鑫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生怕触怒这个疯子。 “叮!恭喜宿主解决王庄水患矛盾,龙王案关键线索已解锁。” “情报三:京城外登云山,疑似出现‘龙王踪迹’。” 看着面板上弹出的新情报,张川冷峻的脸上勾起一抹弧度。 太子党查龙王案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半点头绪,现在只做个前置任务,就获得了关键线索! 对比一番,系统是真香! 十天之内查清龙王案,绝非难事! 到时候自己免除死罪,昔日部下的家属也能重获自由! 但这只是开始,狼卫团三千五百二十七人不能白死,更不能蒙受不白之屈冤死! 这是张川对原身的承诺,必须做到! “眼下最重要的是前往登云山一探究竟,但我不熟悉地形,还得找人带路才行。”张川目光一转,扫视王庄众人。 “张爷,咋了?”王铁柱机灵的凑上来。 “登云山熟悉吗?”张川问道。 登云山?! 听见这三个字,王铁柱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猛缩,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忙低声劝道:“张爷,那地方千万千万不能去!” “为什么?”张川好奇追问。 王铁柱将嘴巴凑到张川耳朵旁,用只有张川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那地方是龙王的栖息之地,擅自闯入惊扰龙王休息,会遭神罚的!” 龙王踪迹! 龙王的栖息之地! 对上了! 看来系统给的情报三是准确的,龙王案的关键线索就藏在登云山! 张川心思激动,立刻催促道:“你只管带路,其他的交给我。” “张爷,太子身份那么尊贵,亵渎龙王都产生了严重后果,咱们这种小老百姓冒犯龙王,就只有死路一条!” “村里好多人都因进山惊扰龙王休息,或失踪或摔死了!” 王铁柱再三劝阻,眼底深处是藏不住的恐惧。 “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只有查清龙王案真相,才能免除死罪。” “所以,我必须进登云山,你若害怕,手绘一张地图给我便可。” 张川道。 王铁柱闻言陷入沉默,他内心深处不愿意以命涉险。 可张川救过他的命,又帮王庄解决了水患。 这时候要是退缩了,岂非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于是,再次牙一咬,心一横,硬着头皮答应,“行吧!那我带您进去看看!” “谢了。”张川感激道。 第4章 仙雾 两人立刻出发,前往登云山。 远远的,视线前方就出现一座万丈高山,大气磅礴直插云霄。 山路崎岖嶙峋,山巅部分更是四面峭壁,是距离京城最近最高的山。 “张爷,我真没骗您,自从龙王爷栖息在这儿以后,附近几个庄子上山采药的人,全都莫名其妙摔死或者失踪。”正式进山前,王铁柱又重复了一遍。 张川看出了他心中恐惧,“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后悔?我王铁柱虽然不是像您这样的真英雄!但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真男人!”王铁柱挺直胸膛,鼓足勇气迈出第一步,进入登云山。 山中大树遮天,光线微弱。 四周静谧,除了虫鸣鸟叫的声音,就只有雨水落在两人蓑衣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两人往山里走了一段距离,抵达半山腰一处山涧时停下脚步。 王铁柱一屁股坐在凸起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十七八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爬这点路程本不至于这么累,主要是一路上太紧张,生怕龙王爷降下神罚。 “起来!” 突然,张川一把薅住王铁柱的肩膀,另一只手本能的抓住腰间佩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久经沙场让这具身体养成了极为敏锐的感知,直觉告诉他,前方的林子藏着危险! 而后方,有两个小毛贼跟了他一路! 先前一直没什么动作,张川也就没管! 但现在,似乎要露出獠牙了! “是于侍郎的人?还是龙王案幕后的凶手?”张川喃喃自语,刀出鞘半寸,寒光通过雨滴折射,让林子里另外两方人马都变得紧张起来。 “张爷?咋了?”王铁柱一脸懵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咻! 突然,几根暗箭从树叶缝隙中射来。 王铁柱还没反应过来,暗箭就已到了眼前,吓得脸色惨白。 张川迅速拔刀,挡下几根暗箭,立刻拉着王铁柱退到树后躲避。 “龙王爷发怒了!是龙王爷发怒了!”王铁柱双腿颤颤发抖,吓得魂飞魄散。 “躲好!别乱动!”张川摁着王铁柱蹲下,眼中闪过一抹凛冽杀意,旋即主动冲入林中。 不论来的是谁的人。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一时间,林中的刀兵碰撞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阵阵惨叫。 每一道声音,都像是一柄重锤,重重抠响王铁柱的心门。 直到一炷香过后,林中声音渐渐消散。 王铁柱壮起胆子,小心翼翼从树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幕,瞳孔地震差点忘了呼吸。 只见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全都是被一刀封喉而死,鲜血被雨水稀释后汇聚成小河流淌。 其中两具尸体格外特别,一个人身穿全黑,一个人身穿全白。 而张川站在尸堆中间,挽起手臂夹住染血长刀,那霸气睥睨的背影,如同一尊再世魔神。 “张……张爷……您……这……这都是您……一个人杀的?”王铁柱先前已经见识过张川的实力,但此时还是觉得无比震撼。 毕竟打架是打架,杀人是杀人! 二者的区别,大了去了! 像张爷这样杀人如吃饭喝水,杀完还毫无情绪波动的人,实在太恐怖了! 张川微微点头,旋即问道:“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我看看。”王铁柱迅速上前,蹲下身子一一辨认,摇头道:“都很面生,没见过。” 得到否定的答案,张川也不墨迹,直接用刀砍下十几颗脑袋,再串起来绑身上。 大理寺侍卿陈文礼人脉广泛,若让他找人辨认这群尸体,应该能找出点线索。 查案最不怕的就是线索多,多头并进反而能更快查清真相。 “咕噜!”王铁柱狠狠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虚无缥缈的龙王爷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反倒是眼前的张川更可怕。 十几颗脑袋就这么血淋淋的绑在身上,走路时碰撞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光是听着,就毛骨悚然。 看一眼,心脏都快炸开。 “继续带路。”张川道。 “好嘞,张爷。”王铁柱连连点头,强忍着苦累往山上走。 两人又走了很久,这一路上倒是很顺利,再没遇到任何阻碍。 突然,山顶处飘起阵阵白烟,还越来越多,几乎遮蔽了山上这片天空。 张川从未见过此等景象,龙王案的卷宗上也未记录,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张爷,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每次龙王下凡,登云山山顶都会出现这种白烟,想来应该是仙雾吧。”王铁柱解释道。 “是不是仙雾,等我登上山顶就知道了。”张川道。 不多时,两人终于抵达山巅之下。 抬头往上看,全都是近乎垂直的峭壁,压根就没有路。 而这样的峭壁,整整有四面! 除非长出一双翅膀,或者像神仙一样能吞云驾雾,否则不可能登上山顶。 王铁柱长出口气,以为张川会放弃,便开口道:“张爷,爬到这里就是极限了。” “这是你的极限,但不是我的极限。” “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张川用嘴咬住佩刀,纵身一跃跳上峭壁。 手指如钢钉一样插入岩块间的缝隙,一点一点往上爬。 龙王案的真相关乎着他的生死,关乎着昔日部下家属的人生自由! 纵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上一闯! 看着张川坚定果决的背影,王铁柱心生佩服,随即又叹了口气。 那可是龙王爷啊! 就算你真能徒手爬到山顶,龙王爷打个喷嚏都能把你震下来,最终摔得个粉身碎骨! “哎,张爷啊张爷,谁让我欠你的呢。” 王铁柱没有离开,他从山里找来大量干柴、树藤、落叶,一层一层堆叠起来。 万一张川真从山上摔下来,这个东西不敢保证一定能救他的命,但起码能让他的死状好看点,不至于摔的四分五裂! 此时,张川向上攀爬了一段距离,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刚开始攀爬时,手脚很难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使上劲,因为没有支撑点。 可随着越爬越高,岩壁上的支撑点越来越多。 每个支撑点的距离还恰到好处,就像是有人刻意开凿出来的一样。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山上装神弄鬼!”张川深吸口气,立马加快速度往上爬去。 第5章 神秘黑衣人 不一会儿,张川距离山巅只剩下一步之遥。 他卯足力气纵身一跃,双手牢牢抓住山巅边缘的崖壁。 正欲迈出最后一步时,一股凛冽杀意扑面而来。 张川还不知道山巅上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百分之百相信无数次从死人堆里锻炼出的直觉! 没有任何犹豫,张川本能的松开一只手,侧着身子紧贴崖壁。 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根锋利箭矢破空袭来,正好落在张川刚刚脑袋的位置。 他要是没有提前躲开,此刻已被箭矢射穿头颅! 好险! 张川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却没有恐惧,更没想过放弃! 只差最后一步了! 龙王案的关键线索就在眼前! 张川咬紧牙关,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硬撑着身子向上,伸直脖子终于要看到山巅。 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长靴,靴子底部沾染了一层白色结晶粉末。 黑色长靴的主人拔出佩剑,居高临下的抵着张川脑袋,冷冷警告,“别乱动!我的剑,可不长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制造龙王案陷害太子?”张川被剑尖抵住脑袋,不敢抬头,也不敢乱动。 但,他能听见山巅上不止一个声音,至少有十几人。 能如此有组织、有预谋、有能力陷害太子,且还能得利的人,大乾王朝内并不多! “此事非你所能抗衡,趁早断了查案的念头,逃命去吧。”黑色长靴的主人一脚踹落张川。 身躯在半空中急速下坠,山巅上的那双黑色长靴越来越远。 隐约间,张川看见山巅上铺满了大量白色结晶粉末。 有人正用火把点燃粉末,燃烧升起大量白色烟雾。 先前看见的‘仙雾’,便是这些! 眼看着即将坠地,张川双手紧握佩刀,用力刺向岩壁,以此减缓坠落速度。 砰! 一声闷响,张川重重砸在王铁柱堆叠的巨大木床上。 背下的枯木和树藤传来咔咔断裂声,浑身骨头像散架了一样剧痛。 “嘶!” 张川疼的连连倒吸凉气,“幸亏佩刀摩擦岩壁减缓了坠落速度,再加上这张巨大木床,不然我肯定粉身碎骨!” “张爷?您什么时候下来的?见到龙王爷了吗?”王铁柱听见动静,立马跑过来追问。 “刚摔下来。”张川道。 王铁柱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然后抬头看向山巅,“您是说,您从百米高的山巅上摔下来,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 “诶不对,山巅上怎么有人啊?他们手里拿的是弓箭吗?”顺着王铁柱的目光看去,几个手拿弓箭的黑衣人站在崖壁边缘,正瞄着他们。 “赶紧跑!”张川用刀鞘撑着身子,一瘸一拐往山下跑。 王铁柱第一反应是逃命,跑了两步又想起来张川还在后面,急忙折返回来,“张爷,我扶着您。” 山中树木茂盛,叶片遮蔽阳光的同时,也遮住了山巅上那群人的视线。 连续几波箭矢都没射中张川和王铁柱,山上那群人便停了下来。 …… 与此同时,张川和王铁柱逃出登云山。 确定身后没有人追来,两人才长出口气,坐下来休息。 “张爷,刚才山巅上冲咱们射箭的都是什么人啊?”王铁柱心里充满疑惑。 “制造龙王案的人。”张川道。 “原来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亏我上山时还吓得半死!”王铁柱骂骂咧咧。 张川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所有细节。 他看到了一双黑色靴子,说话的是个女人。 从靴子大小来看,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体型偏瘦。 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可一时间想不起来。 还有,她那时候明明可以趁张川毫无还手之力时,一剑将其斩杀。 可她没那么做,而是一脚踹开张川,给了他活命的机会。 此外,山巅上铺满了白色结晶粉末,焚烧后升起大量白烟。 按照他前世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某种化学反应! 至于这种化学反应能产生什么效果,张川不知道。 “虽然这次没能搞到关键线索,但基本上可以断定,龙王案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太子!!”张川喃喃自语。 细数整个大乾王朝,也就那么三两人有嫌疑,推断出幕后真凶并不难! 现在难的是,要如何还原整个龙王案。 如为什么连续下了一个多月大雨,又为什么会出现龙王下凡的景象! 张川烦躁的挠了挠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看来,只能等明天情报刷新了! “张爷,您头发上有脏东西。”王铁柱一抬头,看见张川头发丝上沾了些白色结晶粉末。 闻言,张川用手拍打头发,白色结晶粉末落在掌心。 这是那个女人靴子底下的东西! 刚才一脚踹我头上,所以发丝上也沾染了点。 这东西看起来无色无味,肉眼很难分辨出是什么东西,只能用尝的! 只要确定了这东西的身份,兴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一些线索! 于是,张川将一粒放入舌尖,刚抿了一下,神色大变,立刻吐出来。 “张爷,这啥东西啊,很苦吗?”王铁柱好奇问道。 “这是砒霜!”张川神色凝重。 那群人在山上铺满砒霜,然后焚烧升起白烟! 难道深夜出现的龙王,和连续一个多月的大雨与此事有关? 罢了! 空想无益! 只要用大量砒霜复原化学反应,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砒霜!!!”王铁柱眼睛瞪的像铜铃。 这东西乃是剧毒,随便一口就能要人的命! “你回去吧,我也要回京城了!”张川聊下这句话,骑着先前拴在山脚下的马匹,即刻返回京城。 第6章 人造雨 夜色如墨,大雨初歇。 张川身披蓑衣,背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骑着快马在泥泞的官道上疾驰。 麻袋里,十几个脑袋随着马匹的颠簸而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袋口渗出的血水混着雨水,在身后留下一道暗红色的轨迹。 他没有丝毫停歇,直奔大理寺。 “站住!大理寺重地,来者何人!”门口的守卫见一道黑影冲来,立刻横枪阻拦。 张川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沾着泥水却依旧冷峻的面庞。 “张……张爷?”守卫们看清来人,顿时大惊失色。 这位爷不是刚出狱去查案了吗? 怎么浑身杀气地回来了,还背着这么个血腥的麻袋! “让陈文礼出来见我!”张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卫不敢怠慢,一人飞奔入内通报。 片刻后,陈文礼脚步匆匆地从内堂赶出,见到张川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小张大人,你这是……” 张川二话不说,解下背后的麻袋,随手扔在陈文礼脚下。 “哗啦啦——” 麻袋口散开,十几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滚落一地,其中两颗尤其显眼,一颗面皮惨白,一颗肤色黝黑。 周围的衙役吓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胆小的差点当场吐出来。 陈文礼瞳孔骤然一缩,他久经官场,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但也被眼前这一幕镇住了。 他蹲下身,仔细辨认着那两颗最具辨识度的头颅,脸色越发凝重。 “黑白无常?!杀手榜第七,从不失手,要价极高……他们怎么会……”陈文礼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看向张川,“是户部侍郎余杭?!”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花五百两黄金买我的人头。”张川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他将登云山上的遭遇简略说了一遍,包括山顶上那些神秘的黑衣人,以及最后关头抵住自己脑袋的那双黑色长靴。 “岂有此理!余杭竟敢如此胆大包天,买凶刺杀朝廷命官!”陈文礼气得浑身发抖,但随即又冷静下来,“此事没有直接证据,黑白无常已死,死无对证,我们奈何不了他,小张大人,你以后要更加小心,余杭此人睚眦必报,一计不成,必有后招!” “我明白。”张川点头,他从不在意这些跳梁小丑,他更关心的是案子本身。 “陈大人,朝堂上的情况如何了?” 提及此事,陈文礼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忧心忡忡道:“非常不妙!龙王案已经成了攻讦太子的最佳利器!朝中几位皇子联合御史台,天天在陛下面前说太子德行有亏,惹得龙王震怒,天降暴雨,乃亡国之兆!陛下虽未表态,但对太子的态度也日渐冷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十天之期,如今只剩下九天不到。 压力如山,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已崩溃。 但张川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焦急,反而透着一股成竹在胸的自信。 他伸出手,掌心赫然是一小撮从头发上捻下来的白色粉末。 “陈大人,我需要你帮我弄到大量的这东西。” “这是何物?”陈文礼凑近看了看,除了是白色粉末,什么也看不出来。 “砒霜。” 陈文礼骇然失色,猛地后退一步,惊道:“什么?!你要这么多剧毒之物做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要用它,破了这‘龙王降雨’的神罚!”张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破了神罚?”陈文礼彻底懵了,他完全跟不上张川的思路,“你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个地方做个试验,城郊的臧王山就不错,地势够高,另外,我需要你带上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大理寺官员,今晚就去,亲眼见证!”张川不容置喙的说道。 看着张川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睛,陈文礼心中的无数疑惑和担忧,最终都化作了一个字。 “好!我信你!我这就去安排!” 他知道张川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这或许是太子翻盘的唯一机会! …… 子时,京郊,臧王山。 山顶之上,夜风呼啸。 陈文礼带着十余名心腹,将整个山头团团围住,神情紧张地看着场中那个男人。 张川身前,架着一个巨大的铜制火盆,里面堆满了陈文礼动用大理寺的权力才紧急调来的大量砒霜。 “小张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此物剧毒,焚烧之后产生的烟气若是吸入,恐怕……”一名官员忍不住担忧道。 “所有人都退到下风口,用湿布蒙住口鼻!”张川冷声命令。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照做。 陈文礼站在最前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张川的动作,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赌上了一切,就看今晚了! 张川不再犹豫,将火把扔进火盆。 白色的粉末遇火,瞬间燃起一股诡异的幽绿色火焰,紧接着,滚滚白烟冲天而起,比在登云山看到的“仙雾”浓烈百倍! 刺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即便隔着湿布,也让人阵阵作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刻钟……两刻钟…… 除了白烟滚滚,天空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繁星点点,月色明亮。 “陈大人,这……好像没什么用啊?”有官员开始动摇了。 陈文礼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难道……真的失败了? 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异变陡生! 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在臧王山的正上方,开始有乌云汇聚。 起初只是薄薄一层,但随着白烟不断升腾,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黑,最后竟如一块巨大的黑幕,将月光和星辰彻底遮蔽! “起……起风了!” “天呐!快看!云!好厚的云!” 一阵凉风吹过,所有人都感到了那股熟悉的湿冷水汽。 紧接着,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陈文礼的额头。 他浑身一颤,猛地抬头。 啪嗒!啪嗒嗒! 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稀落落的砸下,然后越来越密集,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第7章 天人教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神迹!这简直是神迹啊!” “张爷……不,张神仙!他真的能呼风唤雨!” 所有大理寺的官员都疯了,他们看着站在大雨中,身形挺拔如松的张川,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和敬畏!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凡人,凭一己之力,引动天象,凭空造雨! 陈文礼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张川面前,声音都变了调:“小张大人!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这是仙法吗?!” 张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摇了摇头,用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却又能勉强理解的语气解释。 “这不是仙法,陈大人,万物皆有其理,此乃格物之学。” “砒霜性烈,焚之升腾,其微粒可引聚空中水汽,凝而成云,云厚则化雨,这一个多月的连绵大雨,根本不是什么龙王降罚,而是有人在登云山日夜不断地做着和我们今晚一样的事情!”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陈文礼和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人造大雨! 所谓的天谴,所谓的神罚,竟然是人为制造的惊天骗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陈文礼恍然大悟,继而狂喜! “太子殿下有救了!这桩泼天大的脏水,终于能洗清了!” 他看着张川,眼神中的钦佩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断案如神,武艺超凡,如今更是能洞悉天地至理,破解“仙法”!此等人物,岂是池中之物? “小张大人,你真是太子殿下的麒麟才子,是我大乾的国士无双!”陈文礼发自肺腑地赞叹。 “我立刻回京,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这一回,我看那帮乱臣贼子还如何嚣张!” 说罢,陈文礼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带着一众同样亢奋的官员,冒着大雨,火速下山,直奔东宫。 山顶之上,大雨渐渐停歇,乌云散去,月华重现。 张川看着京城的方向,眼神冰冷。 揭开人造雨的真相,只是第一步。 东宫,书房。 太子夏启听完陈文礼的汇报,激动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死死抓住陈文礼的肩膀,声音因狂喜而微微颤抖。 “陈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连绵月余的大雨,当真是人为?张川他……他真的凭空造出了一场雨?” “千真万确!” 陈文礼同样激动得满面红光,“臣与大理寺十余名同僚亲眼所见!张川在臧王山顶,焚烧砒霜,不过半个时辰,便引得乌云汇聚,天降大雨!其原理乃是格物之学,并非什么仙法神罚!” “好!好!好啊!”太子连道三声好,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积压在心头一个多月的阴霾与屈辱一扫而空。 “孤就知道,父皇英明,上天有好生之德,岂会因这点小事降下不详之兆!原来是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欲置孤于死地!” 这一刻,太子对张川的欣赏达到了顶点。 之前只是觉得他武勇过人,断案有些门道。 现在看来,这何止是有些门道?这简直是通晓天地至理的鬼神之才! “陈卿,立刻将此事昭告天下!孤要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所谓的龙王降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太子厉声道。 “殿下,此事恐怕还需从长计议。”陈文礼迅速冷静下来,躬身道,“大雨之谜虽解,但那夜空中出现的‘龙王虚影’,百姓深信不疑,我们若是只解释了大雨,却无法解释龙王显灵,恐怕会被晋王一党反咬一口,说我们是欲盖弥彰,反而坐实了罪名。” 太子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大半,眉头再次紧锁。 没错,只解决了一半的问题,根本无法彻底翻盘。 晋王那帮人,一定会抓住“龙王虚影”这一点不放,继续在父皇面前煽风点火。 “那依陈卿之见,该当如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陈文礼沉声道,“此事,还得看张川的。” …… 大理寺为张川安排的临时居所内。 张川盘膝而坐,气息沉稳,脑海中不断复盘着登云山上的每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每日情报已刷新,请宿主查收。】 【情报一:户部侍郎余杭昨夜密会晋王府幕僚,商议对付宿主的新对策。】 一条废话,张川直接略过。 余杭和晋王本就是一丘之貉,自己断了余杭的根,又坏了晋王的好事,他们不联手才怪。 【情报二:京城百花楼头牌苏媚儿,近日购入一柄价值不菲的西域匕首,藏于枕下。】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第三条情报上。 【情报三:京城‘天人教’分坛,其祭祀所用的‘通天镜’,乃是制造龙王幻影的关键!】 天人教!通天镜! 找到了! 张川眼中精光一闪,眸子里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焰。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他立刻找来陈文礼,开门见山地问道:“陈大人,你对天人教了解多少?” “天人教?”陈文礼闻言一愣,随即皱起眉头。 “小张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此教派来历神秘,约莫半年前在京城出现,教义玄之又玄,宣扬什么‘天人合一,摒弃凡躯,得享极乐’。因其入教仪式诡异,行事又极为低调隐秘,我曾派人查过,但收效甚微。” “只知道,他们的分坛藏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宅院里,而且每次举行祭祀仪式,所有教众都必须身穿黑袍,头戴兜帽,完全遮蔽身形相貌。进去之前,还有极其严格的搜身,说是为了确保对‘天神’的绝对虔诚,不能携带任何凡俗之物。” 黑袍蒙面?严格搜查? 眼下最重要的是潜入天人教分坛,找到那所谓的“通天镜”。 “陈大人,我需要一个天人教低级教徒的身份,今晚就要。”张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今晚?”陈文礼面露难色,“这……此教派筛选教徒极为严格,临时安插人手恐怕……” “不需要安插,”张川打断了他,“我只需要一个真实的身份,一个今晚会去参加祭祀的教徒,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第8章 诡异的天人教 看着张川那双充满自信和杀伐果断的眼睛,陈文礼知道多说无益,他咬了咬牙道:“好!我马上去查!大理寺的暗桩遍布京城三教九流,一个时辰内,必定给你消息!” 不愧是执掌大理寺多年的老狐狸,陈文礼的效率极高。 不到一个时辰,一份详细的资料便送到了张川手中。 目标名叫赵四,一个嗜赌如命的混混,为了躲债和寻求虚无缥缈的庇护,一个月前加入了天人教,今晚正好轮到他参加祭祀。 夜幕降临。 城西,一处偏僻的赌坊后巷。 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的赵四,正被几名壮汉堵在墙角拳打脚踢。 “妈的!欠了我们福运赌坊一百两银子,还敢来玩?你他妈是活腻了!”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赵四被打得鼻青脸肿,蜷缩在地上苦苦哀求。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巷口。 张川甚至没有拔刀,只是随手捡起一根木棍,身影便如鬼魅般冲了上去。 几声闷响过后,那几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打手,已经全部躺在地上,抱着断掉的手脚痛苦哀嚎。 赵四瘫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 张川将一锭十两的银子扔在他面前,声音冰冷,“你的命,我买了,关于天人教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告诉我,说错一个字,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惨一百倍。” 半刻钟后,张川换上了赵四的破烂衣衫,脸上抹了些锅底灰,将自己的气息和身形调整到与那混混有七八分相似,而后拿着从赵四身上搜出的木质令牌,走向了那座神秘的宅院。 宅院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守着。 张川学着赵四的样子,畏畏缩缩的递上令牌。 黑衣人检查过后,面无表情地侧开身,示意他进去。 院内别有洞天,幽深曲折,到处都挂着诡异的黑色幡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头昏脑涨的熏香。 穿过几道回廊,他被带到一个房间前。 “脱光,进去。”门口的黑衣人冷冷道。 张川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依言脱光了所有衣物,走进房间。 房间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很快,两名同样赤身的男子走了进来,开始对他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甚至连口腔、以及某些难以启齿的部位,都没有放过。 这种屈辱的检查,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崩溃。 但张川心如磐石,他就像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任由对方摆布。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 检查完毕,确认他没有携带任何东西后,对方扔给他一件宽大的黑袍和一顶能遮住整个脸的兜帽。 “穿上,去祭神殿。” 张川穿好黑袍,戴上兜帽,跟随着指引,走进了一间更为宽广的大殿。 殿内已经聚集了三四十名同样装束的黑袍人,男女皆有,他们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气氛庄严肃穆中透着一股邪异。 大殿正前方,是一个高台,台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尊狰狞的不知名神像。 张川找了个角落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他没有看到任何类似“镜子”的东西。 就在张川暗自思索之际,殿内原本嘈杂的念经声戛然而止。 一个身穿猩红色长袍,脸上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之上。 他没有走台阶,就那么凭空出现,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 此人一现身,殿内所有黑袍人都瞬间变得无比狂热,他们五体投地,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调高呼,“恭迎主教!天神降谕,永享极乐!” “都起来吧,我虔诚的信徒们。” 红袍主教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 “天神告诉我,你们的灵魂依旧被凡俗的枷锁所束缚,羞耻、道德、伦理……这些都是凡人的劣根性,是阻碍你们与天神融为一体的尘埃!” 主教张开双臂,语气愈发狂热,“今夜,天神将赐下无上恩典!你们要做的,就是彻底抛弃这些无用的枷锁,撕碎你们最后的伪装,用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向天神证明你们的绝对虔诚!”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金色的面具在烛火下闪烁着冰冷而邪异的光芒。 “现在,遵从神的旨意,褪去你们的衣袍,与身边的同伴,无论男女,融为一体!用你们的身体,去感受天神赐予的无上极乐!这,便是对你们忠诚的最终考验!”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仅仅一瞬间之后,狂热再次压倒了一切! “遵主教谕令!” “为天神献身!” 一件件黑袍被毫不犹豫地扔在地上,露出一具具赤裸的躯体。 男男女女,在主教狂热的注视下,如同失去了理智的野兽,开始疯狂地纠缠、交合在一起。 整个祭神殿,瞬间变成了最淫靡、最混乱的人间地狱! 呻吟声、喘息声、狂笑声交织在一起,混合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熏香,形成一曲邪异到极点的魔音。 张川蜷缩在角落里,兜帽压得更低,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他见惯了沙场的血腥与残酷,见惯了死亡的各种形态,但眼前这幅景象,却让他感到了发自骨髓的冰冷和厌恶。 这不是欲望的释放,而是一种彻底的、被扭曲了的人性。 这些教徒的脸上没有欢愉,只有一种诡异的麻木和狂热。 他们不是在享乐,而是在执行一个冰冷的命令! 这他妈就是一群疯子! 张川心中暗骂,身体却如磐石般一动不动。 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仿佛一块真正的石头,试图在这片混乱的“海洋”中,将自己彻底隐形。 他不能动,一旦他表现出任何不服从,立刻就会被当成异类!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依旧有“秩序”的维护者。 第9章 是她相助? 两名身材格外高大的黑袍人,如同巡逻的狱卒,手持黑色的木杖,面无表情的穿梭在纠缠的人群中。 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审视着每一个角落。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唯一“不合群”的张川。 那个角落里,一个黑袍人蜷缩着,一动不动,与周围疯狂的景象格格不入。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精准的停在了张川面前。 “你,为什么不遵从神的旨意?”其中一名巡逻教徒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质问。 另一人手中的木杖,已经对准了张川的兜帽,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其挑开。 张川心脏猛地一沉。 他脑中瞬间闪过十几种应对方案,是暴起杀人,还是继续伪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他身侧不远处,一个同样身披黑袍的身影,仿佛脚下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巡逻教徒的方向撞了过去! “砰!” 那名准备动手的巡逻教徒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木杖也脱手飞出。 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找死!”被撞的教徒勃然大怒,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就要去抓那个“罪魁祸首”。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个制造了混乱的黑袍人,在倒地时身体蜷缩,以一个极其隐蔽的角度靠近了张川,一个轻如蚊蚋,却又无比清晰的字,钻入张川耳中。 “走!” 这个声音! 张川瞳孔骤缩!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他瞬间就辨认出来,这正是登云山上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也是天人教的教徒? 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果决让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地上弹起,借着混乱的掩护,朝着大殿门口的方向疾冲而去! “站住!” 那名巡逻教徒反应极快,立刻发现了逃跑的张川。 但真正致命的,是来自高台上的声音。 “抓住他!” 红袍主教的声音不再带有蛊惑,而是充满了森然的杀意,“竟敢有叛逆者混入圣殿!杀了他,他的血肉将成为天神最美味的祭品!” 一声令下,整个大殿的狂热气氛瞬间被杀戮所取代! 离张川最近的几名教徒,眼神瞬间变得赤红,像疯狗一样扑了上来! “找死!” 张川眼中寒光一闪,不再压抑自己的气息。 一股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杀气,如同实质般轰然爆发! 他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刀!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直接的拳脚。 一个前扑的教徒被他一记手刀砍在脖颈,连哼都没哼一声,脖子一歪便软倒在地。 另一个抱向他腰的教徒,被他一脚踹在胸口,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人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大片。 仅仅一个呼吸间,围上来的七八名教徒便全部倒地,非死即残! 这恐怖的战斗力,让其他准备冲上来的教徒为之一滞。 张川趁此机会,身形如电,几个闪身便冲到了大殿门口。 “拦住他!” 门口的两名守卫反应过来,交叉着手中的钢刀,封死了去路。 张川冷哼一声,速度不减反增,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然下沉,如同贴地滑行,瞬间从刀锋下穿过。 同时,他双手向上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两名守卫的手腕,猛地一错一拉! 骨骼碎裂声响起,两名守卫惨叫着倒地。 冲出祭神殿,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张川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脚下发力,朝着记忆中宅院大门的方向狂奔。 只要能冲出这座宅院,以他的能力,京城虽大,却也无人能再抓住他! 庭院内幽深曲折,到处都是飘荡的黑色幡布,如同招魂幡一般。 眼看大门就在前方,张川心中稍定。 可就在这时,他猛然停住了脚步,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四面八方用来! “沙沙……嘶嘶……” 诡异的摩擦声从庭院的草丛、假山、回廊阴影中响起。 紧接着,在昏暗的月光下,令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无数的毒物,从黑暗中涌了出来! 色彩斑斓的毒蛇吐着信子,体型硕大的黑色蜈蚣,还有巴掌大小的五彩蜘蛛,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毒虫…… 它们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潮水,散发着腥臭的气味,彻底封死了他前方的所有道路! 这些毒虫行动间隐隐透着某种规律,显然是被人操控着! 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他就在前面!别让他跑了!” “主教有令,生死无论!” 十几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将他的退路也完全堵死。 前有毒虫如潮,后有追兵似狼! 张川深陷十面埋伏,已是必死之局! 然而,他那张被锅底灰抹得脏兮兮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绝望,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讥讽。 死局? 他张川在朔方边军,经历过的死局比这凶险百倍! 就在他准备燃烧气血,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之际,异变再起! “弓箭手准备!放!” 一声沉稳有力的暴喝,自宅院的高墙之外猛然炸响! 刹那间,数十支缠着浸油麻布的火箭,拖着长长的焰尾,如流星火雨般划破夜空,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那片黑压压的毒虫潮中! 火油遇物即燃,干燥的地面和草丛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毒虫,在烈焰的灼烧下,发出了凄厉尖锐的嘶鸣,疯狂扭动着身体,腥臭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虫豸畏火,乃是天性! 原本密不透风的毒虫包围圈,硬生生被这片火海烧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被人用攻城锤般的巨力从外面轰然撞开!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保护张大人!” 陈文礼身披官服,手持佩刀,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身后是近百名手持火把与制式长刀的大理寺官兵,一个个杀气腾腾,训练有素! 第10章 控虫之秘 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阴森的庭院,将那些飘荡的黑色幡布映照得如同鬼影。 “陈大人!”张川眼神一凝,没想到他来得如此及时! 陈文礼显然也是个老江湖,看到张川的瞬间,只是微微点头,随即厉声下令,“结阵!将这些邪教妖人,全部拿下!” “是!” 大理寺的官兵迅速结成战阵,火把在外,长刀在内,如同一道钢铁与烈焰组成的洪流,朝着追杀而来的天人教徒反向冲杀过去! 天人教的黑衣人虽然悍不畏死,但他们终究是乌合之众。 在大理寺精锐官兵的制式战阵面前,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叫声和兵刃交击声响彻夜空,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混战! 张川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从祭神殿内追出的那道猩红色身影——戴着金色面具的红袍主教! 此刻,那主教身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同样身披黑袍,身形窈窕的人,正是之前在殿内“撞”了巡逻教徒,并提醒他逃跑的那个女人! “想走?” 张川眼中杀机爆闪,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无视身边混战的人群,笔直地朝着红袍主教冲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此人,天人教的秘密将再无遮掩! 那红袍主教似乎也察觉到了张川的意图,金色的面具转向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他并未与张川交手,而是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几个闪烁便退到了庭院深处的阴影之中。 “不许走!”张川暴喝一声,速度再提三分! 可就在这时,那主教撤退的同时,袖中似乎有什么动作,一道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清脆铃音,在混乱的喊杀声中一闪而逝! 这声音极轻,换做旁人根本无法察觉,但张川六识敏锐远超常人,听得一清二楚! 随着铃音响起,那些原本被火焰逼退,在角落里躁动不安的毒虫,仿佛收到了某种指令,竟瞬间停止了嘶鸣,如同退潮一般,飞快地钻回了草丛、假山和墙角的缝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红袍主教也趁此机会,彻底隐没在了黑暗里,再无踪迹。 张川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朝着黑衣女子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也已不见踪影。 顿时,他脸色阴沉如水,没有再追。 这宅院布局诡异,对方既然能操控毒虫,谁知道在暗处还布下了什么致命的陷阱。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他懂。 “小张大人,你没事吧?”陈文礼解决了几个扑上来的教徒,快步来到张川身边,看到他一身破烂,脸上还抹着灰,不由得一愣。 “我没事。”张川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和被俘的教徒,“多谢陈大人及时赶到。”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陈文礼松了口气,随即压低声音,“我派人跟着你,也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这天人教竟是如此龙潭虎穴!淫祀邪教,操控毒虫,简直骇人听闻!” 张川没有接话,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从潜入、搜身、淫乱的祭祀仪式,到最后的毒虫围杀,以及那诡异的铃音……无数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一字一顿地说道:“陈大人,我想,我知道‘龙王咆哮东宫’是怎么回事了!” 陈文礼闻言,神情剧震,“此话怎讲?!” 两人回到大理寺的临时居所,屏退左右。 张川将自己的推断全盘托出。 “天人教的‘通天镜’,我并未找到,但今夜所见,让我有了另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 “他们既然能操控数量如此庞大的毒虫,那操控萤火虫,想必也不是难事!” 陈文礼皱眉道,“萤火虫?那东西除了能发点微光,还能做什么?” “一只萤火虫的光确实微不足道,但如果是十万只,百万只呢?”张川的眼神愈发锐利,“在漆黑的夜里,让数以万计的萤火虫按照特定的轨迹排列,完全可以组成任何想要的图案!比如……一条腾飞的巨龙!” “这……”陈文礼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想法简直是天马行空,但细细想来,却又合情合理! 张川继续说道,“操控者只需在远处,用类似今晚那铃声或者笛声的法子,控制虫群移动、变化,就能制造出‘龙王’在夜空中游走咆哮的动态幻象!至于所谓的‘龙吟’,以他们的手段,找几个擅长口技之人模仿,或者用某种特殊的乐器,更是轻而易举!” “而‘通天镜’……”张川顿了顿,脑中灵光一闪,“它或许根本不是用来制造幻影的,而是用来‘观看’的!比如,它是一面巨大的特制铜镜,或者类似后世望远镜的结构,只有在特定的地点,通过它,才能将远处由萤火虫组成的模糊光点,清晰地汇聚成龙形!如此一来,既能让太子看到‘神迹’,事后又找不到任何证据,因为虫群早已散去!” 听完张川的整个推论,陈文礼只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计策,环环相扣,匪夷所思,却又完美地解释了所有疑点! “好一个惊天毒计!”陈文礼咬牙切齿,“以萤火虫造龙,以邪教乱人心,再构陷东宫!这背后之人的手段,当真是歹毒至极!” 他看向张川,由衷赞叹。 “小张大人,你的这份洞察力,陈某佩服!只是……这一切终究是我们的推断,想要将其定为铁案,还缺少最关键的证据——那个能够操控虫群的‘虫师’!” 张川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是啊,必须找到那个虫师! 只要抓住他,就能顺藤摸瓜,将整个天人教,以及他们背后的主使,连根拔起!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张川刚结束晨练,那熟悉的机械音便准时在脑海中响起。 【叮!每日情报已刷新,请宿主查收。】 【情报一:晋王昨日前往城外西山大营,与守将秘密会谈至深夜,谈话内容未知。】 【情报二:百花楼头牌苏媚儿,以重金求购一种名为‘忘忧草’的罕见草药,据说有安神静心之效。】 【情报三:京城近日有操南疆口音之人频繁出没,据查,此人曾向周边农户大量收购活鸡活鸭,声称用作‘药引’。】 第11章 南疆虫师 南疆口音……大量活鸡活鸭……药引…… 三个关键词在张川的脑海中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索。 在朔方边军时,他曾与南疆的巫蛊师交过手,深知那些人的诡异手段。 所谓的“药引”,根本不是给人治病,而是喂养那些致命毒虫的食粮! 这应该就是那个操控萤火虫的虫师! 张川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 【情报三】没有明说地点,但“京城周边农户”这个范围,已经足够了。 南疆虫师喜好阴湿僻静之地,又要方便处理大量活禽的血腥和残骸…… 城南,废弃砖窑! 一个完美的藏身之所,瞬间浮现在张川的脑中。 他没有惊动陈文礼,对付这种诡异的虫师,大批官兵前往只会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他张川一人,一刀,足矣! 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劲装,张川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清晨的薄雾之中。 城南的废弃砖窑,早已荒废多年,残垣断壁,杂草丛生。 一座座高大的窑洞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一种奇特的腥臭。 普通人或许只会觉得恶心,但在张川的感知中,这正是毒虫聚集地特有的气味。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如猫般攀上了一处断墙,收敛全身气息,目光扫视着整个砖窑。 很快,他就在最深处的一座窑洞前,发现了一堆堆新鲜的鸡毛鸭骨。 就是这里! 张川悄无声的潜行过去。 靠近窑洞口,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臭混合着血气扑面而来,里面还传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子在爬行。 他透过洞口的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一个身形枯瘦、皮肤蜡黄的男子正盘坐在一片空地上。 他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南疆服饰,口中念念有词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陶罐,那些奇怪声音声正是从陶罐里传出来的。 突然,他拿起旁边一只被绑住翅膀和脚的活鸭,用一把小刀在其脖子上一划,滚烫的鸭血立刻喷涌而出,被他浇进一个黑色的瓦罐里。 瓦罐中,无数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疯狂涌动,争抢着新鲜的血液。 虫师! 张川眼中杀机一闪,不再隐藏。 “喂养你的宠物吗?看起来,它们胃口不错。” 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洞口响起。 那南疆虫师浑身一震,猛的回头,一双三角眼死死盯住张川,脸上满是惊愕。 “你……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南疆口音。 张川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入窑洞,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张川的声音越来越有压迫感,“我问你,所谓的‘龙王’,是你弄出来的吧?” 虫师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猛的站起,双手迅速在身前那堆陶罐上连拍数下! 十几个陶罐的盖子瞬间炸开! 黑压压的虫云冲天而起!有鬼面飞蛾、墨绿色胡蜂,还有无数细小如尘,却能钻入人血肉的尸蝇! 它们铺天盖地的朝着张川席卷而来! 寻常人面对此景,恐怕早已肝胆俱裂,心神失守。 但张川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冷哼一声,手腕一抖! 横刀出鞘,刀光在昏暗的窑洞中一闪而过! 刀身一挥,形成了道肉眼可见的气浪! 冲在最前面的毒虫,甚至没能靠近张川三尺之内,就被这股无形的刀气震得粉碎,化作汁液爆开! 虫师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高手! 他双手猛的一拍地面,厉声尖叫,“钻地龙,给我杀了他!” “沙沙沙!” 张川脚下的土地突然松动,数十条手臂粗细、色彩斑斓的巨型蜈蚣破土而出,舞动着上百对利足,闪电般地缠向他的双腿! “雕虫小技!” 张川猛的跺脚,一股内劲轰然爆发! 以他为中心,方圆一丈的地面下沉半寸,土地瞬间龟裂! 那些刚刚钻出的蜈蚣被这股霸道绝伦的劲力当场震得筋骨寸断! 张川闲庭信步般穿过虫群的封锁,每一步踏出,都有一片毒虫被刀气或劲力震碎。 他整个人如同一尊行走在炼狱中的杀神,万毒不侵,邪祟避退! 那虫师彻底慌了! 他引以为傲的虫群,在这个男人面前,竟如同玩物一般! 眼看张川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张冰冷的脸庞在他眼中不断放大,死亡的恐惧瞬间布满了他心头! “别……别过来!”他色厉内荏的尖叫,“我警告你!我背后可是当朝王爷!太子倒了,我家王爷就是未来的皇帝!你敢动我,就是与未来的天子为敌!这是泼天的大业,你担待不起!” 晋王! 张川的脚步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是他! 而那虫师见他停步,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狞笑,“怕了吧?现在乖乖滚出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否则,等王爷登基,定要将你诛灭九族!” “说完了吗?”张川讥讽的看着他,“未来的皇帝?就凭你们这些藏头露尾,装神弄鬼的货色?” 话音未落,张川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不好!” 虫师一惊,想也不想就要后退,可他哪里快得过张川! 一道冰冷的刀锋,已经无声无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锋上残留的杀气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现在,告诉我,‘通天镜’在哪?”张川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窑洞的阴影中响起。 “精彩!真是精彩!不愧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血屠夫’,张川,你的实力,远超我的预料。” 张川瞳孔一缩,猛的抬头。 只见那窑洞最深的黑暗里,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猩红色的长袍,金色的鬼神面具,赫然是昨夜那个天人教的红袍主教! 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手持弯刀的黑衣护卫,气息沉凝,显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第12章 带人归来 主教的出现,让那濒死的虫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声喊道:“主教大人救我!快杀了他!” 然而,红袍主教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始终饶有兴致的落在张川身上。 “张川,我很欣赏你。”主教张开双臂,语气中充满了诱惑,“像你这样的人才,窝在大理寺当个小小的走狗,实在太可惜了,昨夜你所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我天人教背后所拥有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 他金色的面具转向虫师口中“王爷”的方向,意有所指的笑道。 “只要你肯加入我们,金钱、权力、美女,你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如何?” 听着这番话,张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脸上露出一丝极度的鄙夷和厌恶,“就凭你们这群传播淫祀、扭曲人性、蛊惑人心、祸乱朝纲的疯子,也配谈论天下?” 他横刀一指红袍主教,声音铿锵如铁,充满了军人特有的煞气! “我张川乃大乾军人,镇守边疆,为的是保家卫国,护佑这万里河山,万千百姓!而你们,就是蛀空这个国家的蛀虫!败类!我见一个,杀一个!” “不识抬举!” 红袍主教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再无半点蛊惑,只剩下森然的杀意,“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座就成全你!杀了他!把他的头带回去,正好可以当做新的祭品!” “是!” 四名黑衣护卫应声而动,四把弯刀从四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同时斩向张川的周身要害!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显然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杀戮机器! 面对围杀,张川不退反进。 他没有选择与四人缠斗,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威胁,是那个深不可测的红袍主教!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擒获虫师! 张川猛地将手中的虫师当作武器,朝着左侧一名护卫狠狠砸了过去! 那护卫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收刀侧身,试图避开。 就是这个瞬间,张川的身影猛然从他露出的缺口蹿出,目标却不是主教,而是旁边那堆积如山的废弃砖块! “他想跑!”主教立刻看穿了他的意图。 但已经晚了! 张川一脚踹在砖堆的底部! 数以千计的砖块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主教和那几名护卫的方向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 “找死!”主教怒喝,猩红的袍袖一挥,一股磅礴的气劲爆发,将砸向他的砖石尽数震飞。 但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已经逆着烟尘重新冲回了场中! 刚才被张川扔出去的虫师,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感觉脖颈一凉,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提了起来。 张川一手持刀,一手扣住虫师的喉咙,冰冷的刀锋架在他的脖子上。 从制造混乱,到擒获人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等到烟尘散去,主教和三名护卫重新站定时,看到的便是张川挟持着虫师,与他们冷然对峙的场面。 虫师吓得魂飞魄散。 “主……主教大人……救我……” 红袍主教金色面具后那双眼睛直直盯着张川,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对手。 片刻之后,他突然笑出声。 “好,好一个张川!够果断,够狠辣!本座记住你了。” 他没有再下令攻击,只是挥了挥手,带着三名护卫,从容的向后退去,身影再次融入了窑洞的黑暗之中。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下一次,希望你还能有今天这样的好运。” 戏谑的声音在窑洞中回荡,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张川眼神一凝,没有追击。 他知道,这虫师很可能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工具,核心的秘密他必然接触不到。 而且,对方从容退走,也说明他们有恃无恐,或许早就在这虫师身上下了什么禁制或后手。 但,有线索总比没有好。 张川一记手刀砍在虫师的后颈,将其彻底打晕,然后提着他迅速消失在废弃砖窑。 …… 天光乍破。 当第一缕晨曦照亮大理寺门口的石狮时,一道提着人影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守门的差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瞬间吓得一个激灵! 来人正是昨天被他们从死牢里“请”出来的煞神——张川! 而他手里,赫然提着一个衣衫褴褛、昏死过去的人! “张……张大人!”差役们的声音都有些结巴。 张川面无表情,只是随意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中的冷冽让几人瞬间噤声。 他没有废话,径直提着那半死不活的虫师大步流星的跨入了大理寺。 陈文礼几乎一夜未眠,正坐在书房内,对着一堆关于“龙王案”的卷宗愁眉不展。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 陈文礼以为是送早饭的下人,头也不抬的说:“放着吧。” “陈大人,要审的人,我带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文礼猛的抬头,只见张川一身黑衣,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站在他的面前。 而他的脚下,正扔着一个面色蜡黄、昏迷不醒的男子。 “这……这是?!”陈文礼猛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 张川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根本不知道! 而且居然抓了个人回来! “这是南疆虫师,操控萤火虫制造‘龙王’虚影的罪魁祸首。”张川言简意赅。 陈文礼倒吸一口凉气,他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地上的虫师,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张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本以为张川只是武功高强,擅长追踪,却没想到他的能力已经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毫无具体线索的情况下,就从偌大的京城里揪出了真凶! 这份手段,简直神乎其神! “佩服!”陈文礼发自内心地拱手道,“小张大人之能,远超我想象!来人,备水,立刻提审!”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那南疆虫师一个激灵,悠悠转醒。 当他看清眼前穿着官服的陈文礼和一旁如同铁塔般矗立的张川时,瞬间面如死灰。 第13章 龙王案真相 大理寺的审讯室,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味。 那南疆虫师被绑在刑架上,早已没了半分嚣张。 张川那尊杀神就站在一旁,气氛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陈文礼厉声喝道:“罪囚,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要装神弄鬼,祸乱京城!” 虫师哪里还敢隐瞒,立刻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本是南疆一个小有名气的巫师,被天人教的红袍主教看中,许以重金,命他来京城听用。 所谓的“龙王显灵”,正是出自红袍主教的授意。 先由天人教的内应在城中散布童谣,再由他利用秘法,操控一种名为“磷光萤”的特殊萤火虫,在雨夜中组成巨大的龙形虚影。 “磷光萤?”陈文礼皱眉,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张川随口解释:“一种南疆特有的毒虫,以腐肉和特定矿石粉末为食,其发出的光芒比普通萤火虫亮百倍,且能受特殊音频的引诱和控制。” 说着,他从虫师那身破烂的衣服里,搜出了一个骨质的小哨。 哨子造型古朴,上面刻着诡异的纹路。 “就是这个!”虫师面如死灰,眼里满是祈求,说出真相的语速也越来越快,“只要吹响此哨,配合特殊的手法,就能让萤火虫群聚集成任何想要的形状。” 人证物证俱在! 陈文礼精神大振,立刻将审讯结果和物证连夜整理成册。 翌日清晨,他带着张川,拿着详尽的奏折,直入皇宫面圣。 御书房内,除了皇帝之外,太子也在场。 大乾皇帝听完陈文礼的禀报,又看了看那匪夷所思的骨哨和关于砒霜化雨的论证,龙颜之上阴云密布。 “好!好一个天人教!”皇帝的声音中蕴含着雷霆之怒,“借鬼神之说,构陷太子,动摇国本,真是好一个邪恶之教派!” 他猛地一拍龙案,整个御书房都为之一寂。 真相大白,太子的冤屈瞬间洗清。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一旁肃立不语,但气势不凡的张川身上。 这个前几天才从死牢里被提出来的男人,不仅没有半分颓丧,反而目光锐利,一身煞气比禁军大将还要惊人。 皇帝沉声道,“张川,你本是戴罪之身,却能力挽狂澜,于无声处破此奇案,保全了太子,稳住了朝局,功莫大焉!” 陈文礼立刻躬身道:“陛下,张川有大功于社稷,恳请陛下法外开恩,赦其死罪!” “准!”皇帝毫不犹豫,“不仅要赦免其死罪,更要重赏!传朕旨意,张川破案有功,智勇双全,免除死罪,官复原职,重掌不良人,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谢陛下隆恩!”张川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皇帝,“陛下,草民还有一请!” “讲。” “草民昔日所在的朔方狼卫团,全军为国尽忠,却被诬为叛逆,家眷受此牵连,流放为奴,屈辱至今。草民恳请陛下,看在他们父兄为国捐躯的份上,赦免这些无辜家眷!” 此言一出,陈文礼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这是在跟皇帝讨价还价! 皇帝双眼微眯,深深的看了张川一眼。 他知道狼卫团的案子,那是朝堂斗争的牺牲品,背后水深得很。 沉默片刻,一旁的太子突然向前一步:“父皇,张川此番护儿臣有功,其所请,亦是为国恤孤,合情合理,儿臣恳请父皇恩准,也算了却一桩军中旧怨,安抚人心。” 有太子出面斡旋,皇帝的脸色缓和下来。 他点了点头,“也罢,朕便允了你。传旨,赦免狼卫团受牵连家眷,恢复其良人身份,各地官府不得刁难。” “草民,代狼卫团三百七十二名弟兄,叩谢陛下天恩!” 张川重重一个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竟带上了一丝颤抖。 重获自由,官复原职的张川,第一时间便赶往了城外的官奴司。 当那份盖着玉玺的赦免圣旨被宣读时,那些被圈禁在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狼卫团家属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幼儿的寡妇,还有尚在总角的少年。 他们不敢相信,这如同噩梦般的日子,真的结束了。 当他们看到那个虽然穿着普通,但是身姿挺拔如枪的男人时,所有人都认出了他。 “是张川哥!” 一个拄着拐杖,断了一条腿的老兵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浑浊的眼睛里泪水奔涌:“张校尉……真的是你……我们……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叔,是我,我回来了。”张川扶住他,虎目泛红。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扑了上来,死死抱住张川的大腿,嚎啕大哭,“张川叔叔!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说我爹爹是叛徒,我不信!” 这是狼卫团斥候李三的儿子。 张川还记得,李三牺牲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回家抱抱刚出生的儿子。 张川蹲下身,巨大的手掌摸着男孩的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救他们脱离奴籍,却换不回他们丈夫、父亲的性命,更洗不掉那泼天的污名! 周围的哭声连成一片,充满了委屈、思念和重见天日的激动。 张川缓缓站起,扫视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对着所有人,深深一揖。 “诸位叔伯婶娘,弟兄姐妹,我张川,回来了。我向你们保证,从今往后,有我张川在,就没人再敢欺辱你们分毫!弟兄们的血,不会白流!这份冤屈,我一定会亲手为他们洗刷干净!”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让所有人的哭声都为之一顿,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 龙王案告破,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 晋王一党在朝堂上偃旗息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理寺内,陈文礼为张川饯行。 “张兄,此次你官复原职,又得了太子青睐,可喜可贺。”陈文礼举杯道,“但你也要万分小心,你不仅在砖窑挫败了天人教,更是直接打断了晋王谋局的关键一环,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14章 阴兵借道的传闻 “我明白。”张川饮尽杯中酒,眼神冷冽,“我与他们,早已是不死不休。” 户部侍郎余杭的儿子是他杀的,晋王和天人教的阴谋是他破的。 他早已没有退路。 “如今你重掌不良人,京城之内消息灵通,也算有了根基。”陈文礼提醒道,“但要对抗晋王这样的权贵,还远远不够,你需要更多的盟友。” 张川点了点头。他知道陈文礼说得对。 他现在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 狼卫团的家眷需要安顿,旧日的仇敌虎视眈眈,那个神秘的天人教更是心腹大患。 他需要力量,需要盟友,需要一个足以撬动棋盘的支点! …… 不良人衙门,位于京城最龙蛇混杂的西市。 当张川一身崭新的不良帅官服,腰挎横刀,再次踏入这熟悉又陌生的大门时,整个衙门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院内正在操练的、打盹的、赌钱的不良人们,看到那道挺拔如山的身影,一个个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手中的牌九、骰子、酒壶掉了一地。 “帅……帅头儿?!”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不良人揉了揉眼睛,声音都在发颤。 “我回来了。”张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下一秒,整个院子炸开了锅! “恭迎帅头儿官复原职!” “帅头儿!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这帮兔崽子都要翻天了!” “我就知道,帅头儿是天上的煞星下凡,区区死牢怎么困得住您!” 这些平日里桀骜不驯,连京兆府的官差都敢顶撞的地头蛇们,此刻却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和狂喜。 张川在不良人中的威望,是靠着一刀一拳,从无数次血腥的厮杀和博弈中打出来的。 他不仅武功冠绝京城,更重要的是,他护短! 只要是他手下的人,就没人敢轻易欺辱。 “都干什么呢?该干嘛干嘛去!”张川摆了摆手,径直走向那间属于不良帅的独立公房。 他刚坐下,一名心腹不良人就凑了上来,低声道:“帅头儿,您这次回来,动静可太大了,外面都传疯了,说您破了‘龙王显灵’的惊天大案,还得太子殿下亲自为您求情。” 张川给自己倒了杯凉茶,面色不变,“还传了什么?” 那心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忧虑:“还说……户部侍郎余大人在府里摔了满屋子的瓷器,发誓要与您不死不休。晋王府那边,这几天也是大门紧闭,气氛压抑得很。” “知道了。”张川淡淡应了一声。 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从走出死牢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能和这些人和平共处。 接下来的几天,张川一边迅速重新整顿不良人内部,将那些在他入狱期间阳奉阴违的家伙敲打了一遍,一边着手安顿狼卫团的家眷。 靠着皇帝赏赐的百两黄金和陈文礼的暗中帮助,他在京城外盘下了一个庄子,让那些孤儿寡母总算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所。 京城的局势,看似随着龙王案的告破而风平浪静,但张川敏锐的嗅觉却闻到了一股更加诡异和危险的气息。 这天傍晚,张川正在公房内擦拭他的横刀,一名负责城外巡查的不良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帅……帅头儿!出……出大事了!” “说。”张川头也不抬。 “阴……阴兵借道!”那不良人喘着粗气,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就在城西外的乱葬岗,昨夜三更,兄弟们亲眼看见的!一支穿着几十年旧铠甲的军队,足有上千人,排着队从乱葬岗里走出来,一路往西山去了!那走路的声音,跟铁片子刮骨头一样,瘆人得很!” 张川擦拭刀身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看清他们穿的什么铠甲了吗?” “看清了!火红色的,上面好像还有火焰的纹路!听老人说,那是……那是三十年前的赤焰军!” 赤焰军! 这三个字让张川的瞳孔骤然一缩。 三十年前,大乾开国名将林燮率领的赤焰军,因被诬陷谋反,数万忠魂被尽数坑杀于西山,是轰动朝野的一桩惊天血案! 如今,这支冤魂之军,竟在京城外“死而复生”? “这几天,城里已经传疯了!”不良人继续道,“都说是赤焰军的冤魂回来索命了!搞得人心惶惶,一到晚上,西城门附近的百姓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连更夫都不敢打更了!” 张川的眉头紧紧皱起。 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鬼神作祟。 天人教刚用“龙王显灵”搅动风云,现在又冒出个“阴兵借道”,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这背后,又是谁在搞鬼?目的又是什么?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当今皇帝立刻下令,命锦衣卫彻查此事! 然而,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队,夜探西山,结果不仅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反而有两名锦衣卫校尉在追查踪迹时,离奇地闯入一片迷雾,出来后就疯疯癫癫,口中只会反复念叨着“将军饶命”、“我们错了”,彻底成了废人。 这一下,连素来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锦衣卫都感到了棘手。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于是在御书房内,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陆炳叩首道:“陛下,此事诡异非常,非寻常手段可查,臣以为,或可请一人协助。” “谁?” “大理寺,不良帅,张川。” “此人于朔方边军时,便多次处理过南疆巫蛊之类的诡异之事。前不久的‘龙王案’,亦是他一手破获,对付这等装神弄鬼的伎俩,他比臣等更加擅长。” 皇帝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动。 张川的能力,他已经见识过。 “准!”皇帝当即拍板,“传朕旨意,命不良帅张川,即刻起协同锦衣卫,彻查‘阴兵借道’一案!朕给他便宜行事之权,必须给朕一个结果!” 第15章 共同查案 一卷明黄的圣旨很快便送到了不良人衙门。 张川看着圣旨,眼神冰冷。 他不想接。 他刚刚官复原职,根基未稳,狼卫团的家眷也需要他庇护。 这个时候再去掺和,无疑是将自己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上。 他已经得罪了晋王和户部侍郎,不想再惹上一个不知深浅的幕后黑手。 就在他犹豫之际,陈文礼的马车停在了衙门口。 “小张大人,你可是想抗旨?”一进门,陈文礼就开门见山,神色凝重。 “此案牵扯太大,我如今的处境,不宜再节外生枝。”张川沉声道。 陈文礼一反常态,皱眉反驳,“你以为你不接,就能置身事外了吗?你杀了余杭的儿子,破了晋王的局,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你一击毙命的机会!” 陈文礼指着那份圣旨,一字一句道:“你现在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退无可退!你杀了人家的狗,打了人家的脸,人家会跟你讲道理吗?不会!他们只会想方设法弄死你!” “你唯一的活路,就是向前走!立下更大的功劳,得到陛下和太子更深的信赖!让你的价值,大到他们不敢轻易动你!这‘阴兵案’,对别人是催命符,但对你来说,就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你寻找新靠山,彻底站稳脚跟的机会!”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张川瞬间清醒。 是啊,他早已没有退路。 示弱和退让,换不来敌人的仁慈,只会换来更疯狂的报复。 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唯有变得更强,拥有更大的权势! 张川眼中的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的战意。 他拿起那卷圣旨,对着前来传旨的太监,沉声开口,声音铿锵有力,传遍了整个不良人衙门。 “臣,张川,接旨!” 张川手持圣旨,那明黄的绸缎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之重。 他很清楚,陈文礼说得对,自己早已身处棋局,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成为那个能掀翻棋盘的人! “小张大人,圣旨已接,咱们即刻动身吧?”前来传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催促,脸上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表情。 就在此时,衙门口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一名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千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对着张川一拱手,声音洪亮,“不良帅张大人,指挥使陆大人已在西城门外恭候大驾,请!” 这语气说是“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锦衣卫,天子亲军,向来眼高于顶。 哪怕张川如今风头正盛,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个管着一群地痞流氓的头子。 张川眼神一冷,没有理会那名千户,只是将圣旨小心卷好,递给身旁的心腹,“收好。” 随后,他才转向那名千户,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路。” 那千户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也不敢发作,只能冷哼一声,转身领路。 西城门外,月黑风高。 数十名锦衣卫校尉手持火把,肃立于官道两侧,将气氛渲染得一片肃杀。 为首一人年约四旬,身材匀称,面容白净,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此人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以八面玲珑、手段狠辣著称。 见到张川走来,陆炳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主动迎了上来,“张老弟,可把你给盼来了!早就听闻老弟在朔方军中便是传奇,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他嘴上客气,眼神却不动声色的在张川身上扫了一圈,似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陆大人客气了。”张川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不过是陛下抬爱,让我来给陆大人打打下手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陆炳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陛下说了,此案由你我共同协查,你我兄弟二人,当同心协力,为陛下分忧才是!今夜,就全仰仗张老弟的神威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张川,又点明了自己与他平起平坐的地位。 张川心中冷笑。 这老狐狸,嘴上抹蜜,心里恐怕巴不得自己在这案子上栽个大跟头。 他不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陆大人,时辰不早,我们出发吧,我倒想亲眼见识一下,这‘阴兵借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够爽快!”陆炳抚掌一笑,大手一挥,“出发!” 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城西二十里外的乱葬岗。 夜色渐深,阴风怒号。 乱葬岗上,孤坟遍地,磷火点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泥土和尸骸混杂的恶臭,寻常人到此早已胆寒。 锦衣卫们虽然都是见过血的,但此刻也是个个面色凝重,手紧紧握着刀柄。 子时三刻,天地间一片死寂。 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从乱葬岗的最深处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无数只脚踩在枯叶上,又像是铁片在刮着骨头,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黑暗的土坡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道人影,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越来越多! 一支军队,一支沉默的军队,正从乱葬岗的深处缓缓走出!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身上穿着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火红色铠甲,手中握着残缺的长矛和战刀。 火光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铠甲上那早已黯淡的火焰纹路——正是三十年前赤焰军的制式军服! 上千名“士兵”面无表情,双眼空洞,迈着整齐划一却又无比僵硬的步伐,朝着京城的方向,无声地行进。 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和刺骨的阴寒,随着他们的靠近而扑面而来,仿佛将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数分。 饶是胆大包天的锦衣卫,此刻也被眼前这诡异离奇的一幕吓得脸色煞白,不少人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后退。 陆炳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混迹官场多年,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但这种超越常理的景象,还是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第16章 索命之魂? 唯有张川,依旧面沉如水。 他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死死盯着那支行进中的“阴兵”队伍。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活人的气息! 只有一股死气,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 “装神弄鬼!”张川心中冷哼。 他绝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 这背后,必然有人在操控! “陆大人,借你手下一马!”张川猛的回头。 陆炳一愣,“张兄弟,你……你想干什么?这可是上千的冤魂,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冤魂?”张川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讥讽,“我只信我手中的刀!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冤魂’,到底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上了一匹高头大马,根本不给陆炳反应的机会! “驾!” 张川双腿一夹马腹,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竟独自一人朝着那支沉默的“阴兵”大军直冲而去! “疯了!他疯了!”锦衣卫们全都看傻了眼。 “保护张大人!”陆炳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这个张川居然如此莽撞! 若张川在他面前出了事,皇帝那边他无法交代啊! 然而,张川的速度太快了! 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张川已经冲到了“阴兵”队伍的侧翼。 他没有丝毫减速,在距离一名“阴兵”只有数尺之遥时,猛地一踏马镫,身形如大鹏展翅般冲天而起,凌空越过数名“阴兵”的头顶! 他的目标,是队伍中一个看起来较为完整的“士兵”! “给我过来!” 张川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如苍鹰搏兔般俯冲而下,五指成爪,闪电般扣向那名“阴兵”的肩膀! 一声脆响之后,那“阴兵”的肩骨竟被他生生捏碎!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阴兵”像是毫无痛觉一般,身形只是微微一顿,依旧机械地向前迈步,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张川眉头一皱,手上力道再增! 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扣住对方的脖颈,腰腹发力,一股霸道绝伦的内劲轰然爆发! “起!” 一声爆喝,那身披铠甲的“阴兵”竟被他从队列中硬生生提了起来,如同一只破麻袋般被他甩向身后!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 直到张川提着那“阴兵”稳稳落回马背上,拨转马头朝回飞奔时。 那支庞大的“阴兵”队伍,依旧毫无反应,仿佛被扣走一个同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保持着原有的节奏,沉默的向着西山方向行去。 “快!撤!”张川对着目瞪口呆的陆炳等人低吼一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护着张川,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的一片密林狂奔而去。 密林深处,众人惊魂未定。 张川将那抓回来的“阴兵”扔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那“士兵”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围了上来,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去,顿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什么冤魂! 这分明是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他面色青黑,嘴唇发紫,眼眶深陷,皮肤上布满了暗紫色的尸斑,一股浓重的尸臭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死……是死人!”一名锦衣卫校尉颤声道。 张川蹲下身,毫不嫌弃地扯开尸体身上破烂的铠甲。 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最后捏开对方僵硬的下颚看了看。 “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天以上,身体已经出现明显腐败。”张川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而且,不惧疼痛,力大无穷,关节僵硬,这根本不是活人能有的状态。” 陆炳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强忍着心中的震惊和恶心问道:“可……可能确定身份?” 张川没有回答,只是在那具尸体怀中摸索起来。 很快,他摸出了一块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已经发黑的半块玉佩。 玉佩的样式很普通,但背面,却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字——“莲”。 就在这时,一名年长的锦衣令突然“啊”了一声,看着那块玉佩,脸色瞬间惨白。 “老周,你认识?”陆炳立刻喝问。 那名叫老周的锦衣令嘴唇哆嗦着,声音发颤,“大人……三十年前,卑职……卑职还只是个小旗,曾参与……参与过围剿赤焰军的行动……这块玉佩,我见过!是赤焰军副将的贴身之物!他曾说,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送给他的信物!”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真的是赤焰军!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皇宫,整个朝野瞬间炸开了锅! 御书房内,当今皇帝听完陆炳带着惊恐的禀报,看着那半块呈上来的黑色玉佩,龙躯竟忍不住微微一颤。 “尸体……真的是赤焰军的尸体?”皇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回陛下,千真万确!张川亲手擒获,我等亲眼所见!”陆炳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他虽然不信鬼神,但三十年前那桩血案他也听说过! 虽然是先帝所为,但数万忠魂含冤而死,如今他们的尸体化为“阴兵”夜行于京畿之地…… 这难道真的是冤魂索命? 先帝已经仙去,所以报应到了他头上? 一时间,京城之内流言四起,比之前的“龙王显灵”更盛百倍! 百姓们纷纷传言,赤焰军的冤魂是皇帝不知做了何事惹得上天震怒,降下的异象! 更有甚者,开始有大批百姓和一些别有用心的读书人聚集在宫门外,高呼着要皇帝祭祀赤焰军英灵! 舆论的压力,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压在了皇权之上! …… 张川没有回不良人衙门,而是带着几名心腹,再次返回了乱葬岗。 “帅头儿,现在全城都说这是冤魂索命,连陛下都信了几分,咱们还查什么?”一名不良人忧心忡忡的问道。 “查它们的去向。”张川站在山坡上,目光遥望着“阴兵”队伍消失的西山方向,眼神坚定,“我不信它们能凭空消失,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第17章 开膛 西山,林深草密。 张川带着三名心腹不良人,远远吊在那支沉默行军的“阴兵”之后。 “阴兵”们行动间毫无声息,只有铠甲摩擦发出的声音,以及一种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山林中显得愈发诡异。 “头儿,这帮……东西,走的路线太刁钻了,全是些没人走的山路。”一名不良人压低声音,气息有些不稳。 “嗯,小心些,跟紧我!”张川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的队伍。 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哪怕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也听不到半点粗重的喘息声。 这支所谓的“阴兵”队伍,行动看似僵硬,但速度极快,且不知疲倦,若非他们几人都是顶尖的好手,恐怕早已跟丢。 他们一路追,一路观察。 这支队伍纪律严明得可怕,始终保持着固定的阵型,不差分毫。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精准的操控着这上千具行尸走肉。 眼看着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突然,山谷间毫无征兆的升起了一片浓重的大雾! 雾气来得又快又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能见度便已不足三尺,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不好!”张川心中一凛,立刻加速前冲。 然而,当他冲入雾气之中,眼前哪还有什么“阴兵”的影子? 那上千人的队伍,就像是被这片晨雾瞬间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头儿?”几名手下也跟了上来,看着空荡荡的山谷,一脸的难以置信。 “搜!给我仔细搜!”张川厉声下令。 四人立刻散开,在雾气中仔细搜索。 然而,地面上除了几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脚印之外,再无他物。 那些脚印延伸到一片乱石滩后,便彻底中断,仿佛那支军队真的凭空蒸发了! “妈的!真是活见鬼了!”一名不良人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 线索,就这么断了! 张川站在乱石滩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俯下身,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除了潮湿的土腥味,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突兀的在眼前展开。 【每日情报系统已刷新】 【情报一:阴兵非魂,乃血肉之躯壳,其内另有乾坤。】 【情报二:晋王府近日有大量珍稀药材出入,用途不明。】 【情报三:城南孙记米铺,新到掌柜来历可疑。】 张川的目光瞬间被第一条情报死死吸引住! 其内另有乾坤!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瞬间将眼前这诡异的“阴兵借道”与不久前的“龙王显灵”案联系了起来! 天人教!南疆虫师!磷光萤!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手段! 如果说“龙王显灵”是用虫子制造幻象,那么这“阴兵借道”,会不会是用某种更邪门的虫子,直接驱动尸体?! “那个虫师!”张川眼中爆出一团精光,猛然转身,对着手下爆喝一声,“回城!立刻去大理寺天牢!” 他有八成把握,那个被关押的南疆虫师一定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 大理寺天牢。 当张川一身煞气,带着不良人闯进来时,整个天牢的狱卒都感到了一种压力。 “张……张大人……”牢头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怎么来了?” “那个南疆虫师,带我去见他!”张川懒得废话,直截了当。 牢头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大人……出……出事了……” 张川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一把抓住牢头的衣领,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提了起来,声音冰冷刺骨,“说!” “那……那罪囚……今天一早,就……就死了!” “什么?!” 张川一把推开牢头,大步流星的冲向关押虫师的牢房。 牢门打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那名南疆虫师直挺挺地躺在草堆上,身体已经僵硬,面色铁青,双目圆瞪,脸上还残留着极度痛苦和惊恐的表情。 他的死状,极其诡异! “仵作验过了吗?怎么死的?”张川冷声问道。 “验……验过了……”牢头颤巍巍的指着虫师的脖子,“仵作说,是……是被毒虫咬死的,在他喉咙里,发现了一只已经死了的黑色甲虫,那甲虫毒性剧烈,见血封喉!仵作说……是他自己藏在牙缝里的……是自杀……” 自杀? 张川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讥讽。 好一个“被自杀”! 前一天还好好的,自己这边刚查到线索,他就立刻“畏罪自杀”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天人教的手段,当真是又快又狠! 线索,再一次被硬生生斩断! “头儿,现在怎么办?”心腹不良人低声问道,语气中满是焦急。 张川站在牢房中,目光扫过虫师僵硬的尸体,心中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 杀了虫师,就以为能高枕无忧了吗? “虫师死了,但我们手里,还有一具‘阴兵’。”张川缓缓开口。 他转身走出牢房,对着心腹命令,“立刻去锦衣卫衙门,告诉陆炳,我要见他!另外,让他把全京城最好的仵作给我找来!” “头儿,您要……” “我要,开膛验尸!” …… 锦衣卫的一处秘密据点,气氛压抑。 那具从乱葬岗带回来的“阴兵”尸体,正静静地停放在一张木板上。 当陆炳听到张川的要求时,那张八面玲珑的笑脸瞬间僵住,倒吸一口凉气,“张老弟,你没开玩笑吧?开膛验尸?这可是赤焰军的旧部!此事本就闹得满城风雨,若再传出我们亵渎忠良遗骸,那舆论的唾沫星子能把整个锦衣卫都淹了!陛下那边……” “陆大人。”张川直接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如刀,“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阴兵’每多在京城外走一夜,陛下的龙椅就多晃动一分!百姓的恐慌就多增加一丈!你是想等着事情闹到无法收场,你我一同人头落地,还是想现在就找出真相,给陛下一个交代?” 第18章 查明真相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你我都知道,这世上没有鬼!这背后是人祸!不打开看看,我们永远不知道敌人是用什么手段在装神弄鬼!还是说,陆大人有更好的办法?” 陆炳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被张川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哪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锦衣卫连鬼影子都摸不到,还折了两个疯子进去! 陆炳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好!就依你!但此事,是你张川主张的,出了任何问题,你得一力承担!” “没问题。”张川毫不犹豫的应下。 很快,一名头发花白,双手不住颤抖的老仵作被带了进来。 当他看到那具身穿赤焰军铠甲的尸体时,吓得当场就要跪下。 “别废话,动手!”张川冷喝一声,将一套工具扔在他面前。 在张川和一众锦衣卫冰冷的目光逼视下,老仵作只能哆哆嗦嗦的拿起解剖刀。 刀锋划开僵硬的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当尸体的胸腹被打开时,众人还能勉强忍住。 可当老仵作颤抖着手,用骨锯锯开那坚硬的头骨时,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啊——!”老仵作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屁股瘫坐在地。 只见那头骨之内,根本没有所谓的大脑组织!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密密麻麻、如同发丝般纤细的黑色线虫! 这些线虫盘踞在空洞的颅腔内,甚至还在微微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名锦衣卫当场就吐了出来。 陆炳也是脸色煞白,连退数步,眼中满是惊讶和恶心。 唯有张川,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凑近了仔细观察。 他看到,那些黑色的线虫不仅仅盘踞在颅腔,更有无数分支,如同树根一般,顺着脊椎向下蔓延,精准地连接着尸体身上的每一处主要关节和肌肉束! 一个完整的、遍布全身的恐怖网络! “原来如此……”张川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恍然大悟的光芒。 他大胆的推测得到了印证! 有人用这些诡异的虫子,取代了尸体的大脑和神经,将其变成了一具可以被远程操控的提线木偶! “沙沙……沙沙……” 张川的脑海中,回响起昨夜听到的,那如同铁片刮骨的诡异声音。 那不是脚步声! 那很有可能是……控制这些虫子的信号! 他立刻对身旁的仵作说:“取一些虫子出来,用罐子装好!” 仵作早已吓傻,还是张川亲自上手,用镊子夹取了一团线虫,放入一个玻璃罐中。 罐中的线虫,如同死物一般,一动不动。 张川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旁兵器架上的一柄环首刀上。 他走过去,抽出长刀,用手指轻轻扣住刀身。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昨夜听到的声音频率。 随即,他指尖内力微吐,一股细微的震动通过手指传递到刀身之上。 长刀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频率独特的嗡鸣。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玻璃罐中,那团本已“死寂”的黑色线虫,竟像是听到了命令的士兵,猛然间齐齐抬头,朝着同一个方向,做出了整齐划一的扭动! 嗡鸣声一停,线虫便立刻静止。 嗡鸣声再起,线虫便再次整齐划一地行动!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陆炳在内,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神迹! 真相,大白于天下! “好!好一个天人教!”张川眉头紧皱,“好一个驭尸之术!” 陆炳的瞳孔猛缩,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装神弄鬼,而是涉及到了南疆邪术,甚至牵扯到了三十年前的赤焰军旧案! “张兄弟!”陆炳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一把抓住张川的手臂,脸上再无半点虚伪的笑容,只剩下凝重,“此事,必须立刻面呈陛下!一刻都不能耽误!” 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别说他这个指挥使,就是整个锦衣卫都可能受到牵连! “正有此意。”张川亦是点头。 …… 皇宫,偏殿。 往日里处理寻常奏章的偏殿,此刻却气氛肃杀,落针可闻。 当今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方,太子神情忧虑,而一旁的晋王则垂着眼睑,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几位心腹重臣侍立两侧,个个噤若寒蝉。 “宣,不良帅张川,锦衣卫指挥使陆炳觐见!”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张川和陆炳大步流星地走入殿中。 “臣,张川,叩见陛下!” “臣,陆炳,叩见陛下!” “平身!”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躁,“陆炳,你说已查明‘阴兵借道’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陆炳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张川,“此事,皆由不良帅张川一手查明,臣不敢居功,请陛下容张大人亲自奏禀。” 皇帝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川身上,锐利如鹰。 张川神色不变,从身后的不良人手中接过一个蒙着黑布的托盘,稳步上前。 “陛下,所谓的‘阴兵借道’,并非冤魂索命,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为阴谋!”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瞬间驱散了偏殿内的一丝阴霾。 皇帝眉头一挑,“哦?人为?如何人为?难道有人能驱使上千具尸体行军不成?” “陛下请看。” 张川猛地掀开黑布,托盘上,赫然是一截被斩断的尸体手臂,以及那个装着黑色线虫的玻璃罐! “放肆!”一名大臣当即怒斥,“竟敢将此等污秽之物带上殿来!” “住口!”皇帝一声怒喝,止住了那名大臣。 他死死盯着那截手臂,强忍着不适,沉声道:“张川,给朕解释清楚!” “遵旨!” 张川将玻璃罐放在地上,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巧的匕首,用手指轻轻扣住刀身。 “陛下,各位大人,请看仔细了。” 他闭上双眼,回忆着那晚听到的诡异声响,指尖内力微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