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于野》 第11章 突如其来的邀约 周一的专业课刚过半,讲台上的老师突然放下教案,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跟大家说个好消息——市里下周要办青年音乐人交流会,到时候有几家唱片公司的制作人来旁听,想争取机会的同学,明天前把原创作品小样交上来。”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都停了,有人立刻掏出手机查交流会的详情,有人转头和同桌讨论要选哪首歌。林星沉却握着笔顿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蹭着笔记本上的乐谱线条——他的歌,从来都是唱给陆屿听,唱给自己听的,没想过要摆在陌生人面前,被用“市场”“风格”来衡量。 陆屿坐在他斜后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犹豫。下课铃刚响,就拎着两人的背包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去琴房说。” 琴房里还残留着上节课的余温,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琴键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林星沉坐在钢琴前,手指漫无目的地划过琴键,弹出一串不成调的音符:“我有点怕。” “怕什么?”陆屿在他身边坐下,气息落在他发顶,带着淡淡的暖意。 “怕他们觉得我的歌不好听,”林星沉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更怕……他们让我改,改得不像我写的样子。”就像有人要把他藏在旋律里的星光,硬生生换成霓虹的颜色。 陆屿沉默了几秒,抬手轻轻敲了敲琴键,弹出《野星》开头的几个音,干净又清亮:“我们写歌,是为了表达自己,不是为了讨好谁。”他转头看着林星沉,眼神格外坚定,“如果他们不喜欢这样的你,那是他们的损失。但如果连试都不试,你会不会后悔?” 林星沉看着他眼底的光,想起两人在录音室里的默契,想起天台那晚的告白,心里的犹豫像被风吹散的雾。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我们试试。” 交上小样的第二天下午,林星沉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显示是交流会主办方。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接起电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陆屿站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林星沉同学,你和陆屿的《野星》我们很喜欢,”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想邀请你们明天来工作室试唱,几位制作人想近距离听听你们的现场。” 挂了电话,林星沉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转头对着陆屿笑起来,眼底满是惊喜:“他们说喜欢我们的歌!” 陆屿也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就知道,你的音乐值得被看见。” 试唱那天,工作室的录音间不大,三面墙都装着吸音板,中间放着一架钢琴,几个穿着西装的制作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表情严肃。林星沉的指尖有些发凉,陆屿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紧张,就当是在琴房里,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琴声响起,还是那首《星野》。林星沉的歌声清亮而细腻,陆屿的和声恰到好处地托着他,像一双温柔的手,稳稳接住那些跃动的音符。唱到副歌时,林星沉下意识地转头看陆屿,对方刚好也在看他,眼神里的默契让他瞬间安定下来,歌声也变得更加动情。 一曲终了,录音间里安静了几秒。其中一位戴眼镜的制作人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赞许:“作品很有灵气,两个人的配合也很默契,是现在市面上少见的风格。” 林星沉心里刚泛起一丝暖意,就听到对方话锋一转:“但是,这种风格太小众了,市场接受度可能不高。如果你们愿意把旋律改得更抓耳,歌词再商业化一点,我们公司可以考虑和你们签约。” “商业化?”林星沉愣住了,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怎么改?” “比如副歌部分,多加一些重复的短句,编曲再加点电子元素,这样更容易传播。”制作人拿出纸笔,开始比划起来,“年轻人,做音乐不能只追求自我,也要考虑市场。” 林星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着陆屿,对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陆屿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地对制作人说:“谢谢老师的建议,但我们想保持自己的风格。音乐对我们来说,不是用来迎合市场的商品,是我们心里的话。” 制作人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却也没再勉强:“好吧,期待你们在交流会上的表现。” 走出工作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星沉的情绪很低落:“是不是我太固执了?如果我们改一改,说不定就能签约了。” 陆屿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不是固执,是坚持。做音乐最可怕的不是没人喜欢,是丢了自己的初心。”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你的歌就该是这样,干净、纯粹,带着星光的味道,不用为了任何人改变。” 林星沉看着他,心里的低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暖和勇气。他用力点点头,握住陆屿的手:“嗯,有你在,我就不怕。” 两人并肩走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他们之间紧紧相连的羁绊。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能和陆屿一起,唱自己喜欢的歌,就足够了。 第12章 未说出口的牵挂于悄然加重的痕 从工作室出来,秋风裹着凉意吹过来,林星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陆屿立刻把搭在臂弯的外套递给他:“穿上,别着凉。” 外套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气息,只是那气息里,总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比昨天在录音间时更明显了些。林星沉接过外套穿上,宽大的肩线衬得他身形更单薄,他抬头看陆屿,对方正望着远处的街景,侧脸线条依旧干净利落,只是下颌线绷得有些紧,像是在忍着什么。 “陆屿,”林星沉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刚才在里面,是不是不舒服?” 陆屿转头看他,眼底的疲惫被迅速掩去,只留下温和的笑意:“没有,可能是录音间太闷了。”他抬手揉了揉林星沉的头发,指尖的凉意比上次更甚,“别想那些了,不签约就不签约,我们照样可以在琴房唱歌,在天台写歌,不是吗?” 话虽如此,林星沉心里还是堵得慌。他知道陆屿比谁都希望他们的音乐被认可,可刚才为了护着他的坚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制作人的提议。他吸了吸鼻子,突然抱住陆屿的胳膊:“陆屿,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一起唱歌,好不好?” 陆屿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温柔得像流水:“好,一直一起。”只是说这句话时,他的视线飘向了不远处的药店,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接下来的几天,陆屿变得格外忙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放学就拉着林星沉去琴房,有时会说“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有时又说“学生会有急事”,总是单独出去,回来时身上的药味更浓了些,脸色也偶尔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林星沉不是没有察觉。有一次晚自习,他中途去洗手间,路过楼梯间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咳得很费力。 他心里一紧,轻轻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下,陆屿背靠着墙壁站着,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头,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迅速松开捂在胸口的手,强装镇定地问:“你怎么来了?” “你在咳嗽。”林星沉走到他面前,借着灯光仔细看他的脸——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嘴唇也没了平时的血色,“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屿避开他的目光,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故作轻松:“就是小感冒,有点咳嗽而已,怕你担心,就没说。”他想伸手去抱林星沉,却被对方下意识躲开,那瞬间的疏离,让陆屿的手僵在半空。 “小感冒会咳得这么难受吗?”林星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担忧,“你最近总是躲着我,身上还有药味,陆屿,你别骗我好不好?” 楼梯间的空气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陆屿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疲惫再也藏不住,却还是扯出一个安抚的笑:“真的没事,星沉。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事分心。你最近在准备专业课的期末汇报,应该专心在音乐上。” 他伸手想去碰林星沉的脸颊,指尖刚要碰到,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晃了晃。林星沉吓得立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的皮肤,冰凉得吓人。 “陆屿!你怎么样?”林星沉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 “别去。”陆屿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有些反常,“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他靠在墙壁上,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你别告诉别人,尤其是我爸妈,他们最近在忙项目,我不想让他们操心。” 林星沉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知道陆屿向来懂事,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可这次,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藏在袖口里的药瓶、越来越频繁的停顿、指尖化不开的凉意,都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心上,提醒着他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陆屿身上悄悄发生。 晚自习结束后,陆屿坚持要送林星沉回宿舍。一路上,他走得很慢,脚步偶尔会踉跄一下,却总能及时稳住身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了宿舍楼下,林星沉拉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含着,会舒服点。” 橘子味的甜意在口腔里散开,陆屿看着林星沉担忧的眼神,心里又暖又涩。他抬手抱住林星沉,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轻轻的:“早点休息,别想太多。明天早上,我还在老地方等你一起去上课。” 林星沉点点头,却没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屿胸腔里的心跳,比平时慢了些,也弱了些,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被吹灭。 回到宿舍,林星沉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拿出手机,翻到和陆屿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陆屿半小时前发来的“晚安”,后面跟着一个星星的表情。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打出一句“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 而此刻,陆屿回到自己的宿舍,关上门就靠在门板上,再也支撑不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两粒药片,就着冷水咽了下去。药片的苦涩在喉咙里蔓延开来,他却像是没察觉,只是望着窗外的夜空,眼底满是晦暗不明的光。 他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了。那些越来越频繁的疼痛、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难掩饰的疲惫,都是命运递来的警告。可他不敢告诉林星沉,不敢看他眼里的光熄灭,不敢让他们之间仅有的时光,被恐惧和悲伤填满。 他只想在还能陪伴的时候,多陪林星沉唱一首歌,多陪他看一次日出,多为他挡一次风。哪怕这些时光,早已被悄悄按下了倒计时。 第13章 裂痕与藏在药盒里的秘密 交流会的筹备进入倒计时,琴房里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林星沉总想着把《星野》的细节打磨得更完美,陆屿也陪着他熬,只是夜里的琴房格外安静,总能听见他压抑的、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那不是专注,是隐忍。 这天晚上,林星沉在试弹新改的间奏,指尖刚落下,就瞥见陆屿放在琴边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他立刻停手:“陆屿,是不是又不舒服?” “没有。”陆屿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撑着站起来,往门口走,“我去倒杯水。”他走得很快,背影却透着一丝仓促,路过垃圾桶时,飞快地将什么东西扔了进去,动作快得像在掩饰。 林星沉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等陆屿回来,他借口去洗手,悄悄绕到垃圾桶旁,在一堆废纸和空水瓶里,找到了一个被揉成一团的药盒。展开来,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只看清“盐酸普萘洛尔片”几个字,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用于控制室性心动过速”。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林星沉指尖发抖,药盒的边缘硌得他手心发疼。他不懂药理,却知道“心动过速”绝不是小感冒那么简单。他想起陆屿日渐苍白的脸、指尖化不开的凉意、楼梯间压抑的咳嗽,还有那些被他轻描淡写带过的“不舒服”,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起来,变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他攥着药盒回到琴房时,陆屿正坐在钢琴前,假装翻看乐谱,眼神却有些涣散。看到林星沉回来,他立刻收敛了情绪,露出温和的笑:“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星沉没有回答,只是把揉皱的药盒放在他面前的琴键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这是什么?” 陆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避开那药盒,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说:“就是……医生开的治感冒的药,包装不小心混在一起了。”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林星沉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眶瞬间红了,“陆屿,你看着我!这不是感冒药对不对?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琴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穿过缝隙。陆屿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星沉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他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疲惫和无奈再也藏不住,却依旧摇了摇头:“星沉,别问了,我真的没事。” “没事?”林星沉抓起药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没事需要吃这种药吗?没事会在楼梯间咳得站不稳吗?没事会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吗?陆屿,你把我当什么了?是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吗?” 委屈和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怕陆屿生病,他怕的是陆屿独自承受,怕的是那些温柔的陪伴背后,藏着他不知道的倒计时,怕的是有一天,这个人会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只留下那些没唱完的歌和没说尽的话。 陆屿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伸手抱他,却被林星沉用力推开:“别碰我!除非你告诉我真相!” “我不能说。”陆屿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底满是痛苦,“星沉,相信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这些事影响我们……影响交流会。” “交流会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林星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琴键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陆屿,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瞒着我,我就不会难过?可你知不知道,看着你明明不舒服还要硬撑,看着你偷偷吃药,我心里有多害怕?” 他转身就想走,手腕却被陆屿紧紧抓住。陆屿的力气很大,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他从身后抱住林星沉,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别走……星沉,别离开我。” 林星沉的身体僵住了。他能感受到陆屿的颤抖,能听到他急促又微弱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和雪松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心疼的气息。他知道,陆屿不是故意要骗他,只是太怕失去,太想把最好的一面留在他面前。 “陆屿,”林星沉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哭腔,“告诉我好不好?不管是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别一个人扛着。” 陆屿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脸颊贴着他的后背,沉默了很久,才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等交流会结束,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哀求,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就这一次,让我陪你把这首歌,唱给更多人听。” 林星沉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他知道,陆屿心里藏着的,一定是让他难以承受的事。可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任由陆屿抱着他,在寂静的琴房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一种带着不安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再练琴。陆屿送林星沉回宿舍,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牵着他的手,指尖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让林星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到了宿舍楼下,陆屿突然抱住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他揉进骨子里。 “星沉,”他在林星沉耳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我永远喜欢你,永远为你骄傲。” 林星沉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他。他想问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可看着陆屿眼底的深情和决绝,他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回抱住他:“我也是。陆屿,我也是。” 回到宿舍,林星沉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了很久。他拿出手机,搜索了那款药的名字,屏幕上跳出的“室性心动过速”“心肌缺血”“需长期监测”等字眼,让他浑身发冷。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等交流会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命运的齿轮,早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动,而那些未说出口的真相,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以最残忍的方式,撞进他们的世界。 第14章 舞台上的光与暗 交流会当晚的剧场座无虚席,暖黄的灯光从穹顶洒下来,落在前排评委席的名牌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后台的化妆间里,林星沉对着镜子整理衬衫领口,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陆屿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像是在闭目养神,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悄悄攥成了拳。 “陆屿,”林星沉转头看他,“要不要再喝口水?” 陆屿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疲惫被迅速掩去,只留下温和的笑意:“不用,没事。”他抬手帮林星沉理了理歪掉的领结,指尖的凉意让林星沉下意识缩了一下,“别紧张,就像我们在琴房里那样。” 话虽如此,林星沉却注意到,陆屿的嘴唇比平时更白了些,说话时气息也有些不稳。他心里揪得慌,想再说些什么,舞台监督却推门进来:“下一组,林星沉、陆屿,准备上场。” 陆屿立刻站起身,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吉他,对林星沉笑了笑:“走吧。”他走得很稳,步伐却比平时慢了些,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倔强的雪松。 走上舞台的那一刻,聚光灯骤然打在他们身上,台下的喧嚣瞬间噤声。林星沉走到钢琴前坐下,指尖落在琴键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抬头看向站在舞台另一侧的陆屿,对方也在看他,眼神里满是鼓励和笃定,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他看不懂的决绝。 前奏响起,还是那首《星野》。钢琴的旋律细腻而温柔,像月光洒在旷野上,陆屿的吉他声适时加入,低沉而有力量,托着钢琴的旋律,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默契。林星沉的歌声流淌而出,干净而清亮,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把藏在旋律里的心事,都唱给台下的人听。 唱到主歌第二段时,林星沉眼角的余光瞥见陆屿的手指顿了一下,吉他声微微走了调。他心里一紧,却没敢转头,只是更加投入地唱着,试图用自己的声音掩盖那短暂的失误。 陆屿很快调整过来,吉他声重新变得平稳,可他的脸色,却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愈发苍白。他握着吉他拨片的手,指节泛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黑色的吉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星沉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每唱一个字,都觉得格外沉重。他知道陆屿在硬撑,那平稳的吉他声背后,是怎样的隐忍,只有他能看懂。他想停下,想冲过去抱住他,可看着台下期待的目光,看着陆屿眼底那“再坚持一下”的示意,他终究还是咬着牙,继续唱了下去。 副歌部分的和声响起,林星沉转头看向陆屿,对方刚好也在看他。聚光灯在他眼底碎成一片星海,可那星海深处,却翻涌着难以掩饰的痛苦。四目相对的瞬间,陆屿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是在告诉林星沉“我没事”,可那笑意却比哭更让人心疼。 就在唱到副歌最**的那句“星光落旷野,你我皆少年”时,陆屿的吉他声突然戛然而止。他猛地弯下腰,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吉他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骚动,评委席的人也纷纷站起身,脸上满是惊讶。林星沉吓得立刻停下弹琴,起身就想冲过去,却被陆屿用眼神制止了。 “别……”陆屿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唱完……我们的歌。” 林星沉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他看着陆屿苍白的脸,看着他额头上不断滑落的汗珠,看着他紧紧捂着胸口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可他知道,这首歌对陆屿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们一起改的旧谱,是他们心意的寄托,是他们想唱给全世界听的歌。 他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重新坐回钢琴前。指尖落下,旋律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歌声里多了太多的哽咽和心疼。他一个人,唱着两个人的和声,把所有的牵挂、担忧和不舍,都揉进了音符里。 陆屿靠着吉他,缓缓直起身,看着钢琴前的林星沉,眼底满是温柔和骄傲。他用尽全身力气,拿起吉他,重新加入进来。吉他声不再平稳,带着些微的颤抖,却和林星沉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破碎而动人的力量,像濒死的蝴蝶,在舞台上完成最后的起舞。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剧场里绕了几圈,才缓缓散去。台下寂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站起来鼓掌,有人红了眼眶。 林星沉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屿。陆屿的身体冰凉,浑身都被汗水浸湿,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星沉……我们……唱完了……” “我知道,我们唱完了,唱得很好。”林星沉抱着他,声音哽咽,“陆屿,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现在就去。” 陆屿想摇头,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看着林星沉,眼底满是笑意,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屿!陆屿!”林星沉抱着他,声音撕心裂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别吓我!医生!医生在哪里!” 台下的骚动越来越大,评委和观众都围了过来,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有人递过来纸巾和水。林星沉抱着陆屿,坐在冰冷的舞台上,感受着怀里人微弱的呼吸,心里的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不知道,这舞台上的最后一曲,是不是他们的绝唱。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陆屿,绝对不能。 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剧场外响起,刺破了夜晚的宁静。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将陆屿小心翼翼地抬上去。林星沉跟着担架跑出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陆屿送给她的星星胸针,指尖冰凉。 夜色深沉,救护车的灯光在马路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他们原本充满希望的未来。林星沉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紧紧握着陆屿的手,感受着他指尖逐渐流失的温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陆屿,你一定要挺过来,一定要。 第15章 抢救室外的长夜与迟来的真相 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夜色里尖锐地穿梭,林星沉紧紧攥着陆屿的手,那只曾在琴键上弹出无数温柔旋律的手,此刻冰凉得吓人,指尖还在微微抽搐。医护人员忙着连接仪器,心电监护仪发出“嘀嘀”的单调声响,像在为生命倒计时,每一声都敲在林星沉的心上。 “病人出现急性疼痛性休克,血压持续下降!准备建立双通道静脉通路!” “注射镇痛药物,维持血氧饱和度!” 车厢里的声音嘈杂而紧张,林星沉被挤在角落,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屿被各种管子缠绕,脸色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他想喊陆屿的名字,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眼泪疯狂地往下掉,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双手,几天前还在帮他整理乐谱,还在琴键上和他弹完最后一个和弦。 到医院时,陆屿被立刻推进了抢救室,红色的“抢救中”指示灯亮起,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星沉心口发疼。他瘫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刚才在舞台上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陆屿弯着腰捂肚子的样子(之前的“胸口不适”调整为肿瘤引发的腹部疼痛),他说“唱完我们的歌”时强撑的笑意,还有失去意识前那最后一眼望向他的不舍,每一幕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对中年夫妇匆匆跑来,男人面色凝重,女人眼睛红肿,手里还攥着一本病历本,一看就是急坏了。林星沉认出那是陆屿的父母,之前在校园艺术节上远远见过一次。 “阿姨,叔叔……”林星沉站起身,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陆屿的母亲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带着哭腔:“小屿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又疼得受不了了?” “还在抢救……”林星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阿姨,对不起,是我没注意,我不该让他硬撑着完成表演的……” “不怪你。”陆屿的父亲叹了口气,声音疲惫而沉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诊断报告,递到林星沉面前,“这孩子,去年就查出了腹腔恶性肿瘤,医生说已经到了中期,要立刻住院治疗,可他偏偏不肯——他说要等和你一起把交流会的歌唱完,说这是你们一起的约定。” “恶性肿瘤……”林星沉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报告上的字,那些“腹腔占位”“淋巴结转移”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眼里,瞬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陆屿最近为什么总躲着他——不是“学生会有事”,是去医院化疗;不是“小感冒”,是化疗后恶心到吃不下饭;身上的药味也不是感冒药,是镇痛片和化疗药物的味道。他想起有次晚自习,陆屿借口去买水,回来时嘴角沾着血迹,当时只说“牙龈破了”,现在才知道,那是肿瘤压迫消化道引发的出血;想起陆屿总说“怕冷”,其实是化疗后免疫力下降,身体连正常体温都维持不住。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星沉喃喃自语,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明明可以告诉我的,我可以陪他去医院,可以帮他拿药,就算不能弹琴,我也可以陪着他……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 “他是怕拖累你。”陆屿的母亲红着眼睛,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是陆屿化疗时拍的,头发掉得稀疏,却还对着镜头笑,“小屿跟我们说,你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干净的人,你的音乐里全是光,他怕自己的病会弄脏你的光,怕你知道后会难过,会离开他。” “离开他?”林星沉猛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怎么会离开他?是他在我连琴都不敢弹的时候,告诉我‘音乐要跟着心走’;是他在我写不出旋律的时候,陪我在琴房坐到深夜;是他把我的《野星》从草稿,改成能站在舞台上的歌……他是我的光啊,我怎么会因为他生病就离开他?” 抢救室的灯依旧亮着,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格外煎熬。林星沉和陆屿的父母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哭声和走廊里的脚步声,打破了死寂。林星沉把脸埋在膝盖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陆屿送他的星星胸针——那是陆屿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说“像你眼睛里的星星”。 不知又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推开门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 “医生,怎么样?”陆屿的母亲立刻冲上去,声音发抖。 医生叹了口气:“我们尽力控制住了出血和休克,但肿瘤已经侵犯到重要脏器,后续还要看他的恢复情况。现在他还在昏迷,你们可以轮流进去看看,但别待太久,让他多休息。” 陆屿被推了出来,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依旧苍白,却比抢救时平稳了些。林星沉跟着护士走进病房,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他。他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陆屿的手,那只手还是凉的,却比在救护车上时多了一丝微弱的温度。 “陆屿,我知道你能听见。”林星沉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你别再瞒着我了好不好?以后我们一起去医院,化疗疼的话,我就给你唱《星野》,给你剥橘子,你不是说想吃老街区那家的桂花糕吗?等你好一点,我们就去买,买两盒,你一盒,我一盒……” “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起把《星野》录成专辑,要一起去听爵士乐现场,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他俯身靠近陆屿的耳边,指尖轻轻拂过他稀疏的头发,“我等你醒过来,等你跟我一起弹琴,就算弹不了琴,我也陪着你,好不好?” 陆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有了微弱的反应。林星沉的心跳瞬间加快,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陆屿的脸——虽然还是没醒,但那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束光,照进了他满是绝望的心里。 他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可能要面对无数次抢救,可能要看着陆屿承受更多痛苦,但他不会放弃。就像陆屿当初陪着他走过最黑暗的日子一样,他也要陪着陆屿,哪怕只有一天,也要让他感受到,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病房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陆屿的脸上,也落在林星沉握着他的手上。林星沉轻轻擦掉眼泪,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陆屿,天亮了,你该醒了。” 第16章 病床前的和弦与未凉的星光 病房里的日光总是带着消毒水的清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陆屿脸上,把他苍白的轮廓衬得愈发脆弱。林星沉每天都会提前买好温热的粥,在护士查完房后,小心翼翼地坐在病床边,用棉签蘸着水,轻轻擦拭陆屿干裂的嘴唇。 “今天我去琴房了。”他轻声说着,指尖轻轻覆在陆屿微凉的手背上,“李伯托人送了新做的拨片来,还是刻着小音符的那种,他说等你醒了,要亲手交给你。” 陆屿依旧闭着眼,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他的话。林星沉的心猛地一跳,立刻俯身靠近:“陆屿?你是不是听见了?” 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回应他的只有陆屿平稳却微弱的呼吸。林星沉眼底的光亮暗了暗,却还是笑着继续说:“我把《星野》的乐谱带过来了,今天给你唱一段好不好?就唱我们改的那个间奏,你说像星光穿过云层的那段。”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到隔壁床的病人。歌声轻轻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比在舞台上少了几分张力,却多了无数牵挂。唱到间奏那部分,他下意识地抬手,在空中虚按起琴键,指尖随着旋律起伏,像在触碰那些熟悉的木质琴键。 “你看,我没弹错吧?”他笑着说,眼泪却悄悄涌了上来,“以前都是你帮我纠正,现在换我唱给你听,等你醒了,可要好好夸夸我。” 正说着,陆屿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角。 林星沉瞬间僵住,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只手——那只曾在吉他上拨出温柔旋律、曾在琴键上与他达成默契的手,此刻正用微弱的力气,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陆屿!”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醒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陆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雾气,带着刚醒来的迷茫,视线慢慢聚焦,落在林星沉脸上时,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星……沉……”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让林星沉瞬间落泪的力量。 “我在!我在这儿!”林星沉立刻握住他的手,眼泪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我去叫医生!” 他起身想按床头的呼叫铃,却被陆屿轻轻拉住“别……”陆屿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恳求,“再陪我……一会儿。” 林星沉立刻坐下,重新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虽然依旧偏凉,却比之前暖了许多。“好,我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陆屿看着他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憔悴,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让你……担心了。” “傻瓜,”林星沉吸了吸鼻子,笑着擦去眼泪,“你醒过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医生说你还要好好休养,以后不准再瞒着我了,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陆屿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他咳得很费力,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林星沉赶紧帮他顺气,眼里满是心疼:“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等你好一点,我们再慢慢说。” 陆屿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林星沉忙碌的身影,眼底满是温柔和愧疚。“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林星沉帮他盖好被子,“对不起没告诉我你的病?还是对不起在舞台上吓我?”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陆屿,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好好的。” 那天下午,陆屿的精神好了些,能勉强说几句话。林星沉坐在床边,给他讲自己这几天在医院的等待,讲琴房里同学们的问候,讲李伯送来的桂花糕——他特意放在保温盒里,还带着点余温。 “等你能下床了,我们就去买老街区的桂花糕,”林星沉剥了一瓣橘子,轻轻喂到他嘴边,“你不是说那家的最甜吗?” 陆屿慢慢嚼着橘子,甜意在舌尖蔓延,却抵不过心里的涩。“星沉,”他突然开口,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我的病……可能好不了了。” 林星沉的动作顿住了,橘子瓣掉在被子上。他看着陆屿,眼眶瞬间红了:“别胡说,医生说了,只要好好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陆屿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得让人心疼,“去年查出肿瘤的时候,医生就说,能维持多久,全看运气。我本来想……在还能陪你的时候,多陪你唱几首歌,多陪你看看风景,不想让你因为我的病,耽误自己的路。” “你的路就是我的路。”林星沉的声音带着哭腔,“陆屿,没有你的音乐,没有你,我一个人唱得再好听,又有什么意义?你不是说,我的旋律需要你的和声托着吗?那你就好好活着,一直托着我,好不好?” 陆屿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愧疚更深。他抬手,想摸摸林星沉的头发,却没力气抬起来。林星沉立刻会意,俯身靠近他,让他的手能碰到自己的发顶 “好。”陆屿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尽量……多陪你一会儿。” 接下来的日子,陆屿的身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靠着床头坐一会儿,听林星沉给他唱新歌;不好的时候,会突然疼得浑身发抖,需要注射镇痛针才能缓解。可哪怕再疼,只要看到林星沉的脸,他都会努力挤出一抹笑,说自己没事。 林星沉每天都会把琴房里的事讲给陆屿听,把新写的旋律哼唱给他听,让他提意见。有一次,他哼到一段新写的副歌,陆屿突然开口:“这里……可以加一个降调的和声,像……像黑夜托着星光。” 林星沉愣住了,随即笑着点头:“好,等你好一点,我们一起弹。” 他知道,陆屿心里从来没放下过音乐。哪怕躺在病床上,哪怕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些跃动的音符,依旧是他生命里最亮的光。 这天傍晚,陆屿的精神难得好了许多。林星沉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放在他面前:“这是我今天在琴房录的《星野》,你听听,是不是比以前更好听了?” 录音笔里传来钢琴声,干净而温柔,带着淡淡的思念。陆屿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听到副歌部分,他的手指轻轻在被子上敲着节拍,像是在跟着旋律弹奏。 一曲终了,录音笔里传来轻微的电流声。陆屿睁开眼睛,看着林星沉:“很好听……比舞台上的还好听。” “因为这是唱给你一个人的。”林星沉握住他的手,“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去录音棚,把它录成完整的版本,好不好?” 陆屿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他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录音室里看到的样子。 “星沉,”他轻声说,“我想……再听你唱一次《野星》。” 林星沉立刻点头,清了清嗓子,轻轻唱了起来。歌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流淌,带着少年人的赤诚,带着对未来的期盼,也带着对眼前人的眷恋。陆屿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眼角有泪水滑落,却嘴角带笑。 这一刻,病痛仿佛被隔绝在病房之外,只剩下温柔的歌声,和两颗紧紧相依的心。林星沉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依旧艰难,但只要有陆屿在,只要能和他一起唱歌,就足够了。 就像《野星》里唱的那样,星光落旷野,哪怕只有一瞬,也要活得耀眼。 第17章 病房里的虚拟琴键与悄然重来的阴影 秋阳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在白色床单上投下一块暖融融的光斑。陆屿靠着床头坐着,身上盖着薄被,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前几天多了几分血色。林星沉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轻轻放在他面前的小桌上:“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屏幕亮起,是一款模拟钢琴的APP,黑白琴键的图案做得格外逼真。“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触感跟真的琴键差不多。”林星沉说着,指尖在屏幕上按了一下,清脆的音符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 陆屿的眼睛亮了亮,视线落在屏幕上,指尖下意识地抬了抬,却又轻轻落下——化疗后的无力感,让他连抬手按屏幕都觉得费力。 林星沉察觉到他的失落,立刻笑着说:“我帮你按左手和弦,你负责右手旋律,好不好?就弹《星野》的间奏,你之前说像星光穿过云层的那段。” 他调整好平板的位置,让陆屿的手能轻松碰到屏幕右侧的高音区,自己则握住他的左手,引导着放在低音区的和弦位置。“准备好了吗?” 陆屿点点头,眼底满是期待。林星沉数着节拍,先按下第一个和弦,陆屿的指尖随之落下,屏幕上跳出一串清亮的音符。起初还有些生涩,可弹到熟悉的段落,两人渐渐找回了琴房里的默契——林星沉的和弦稳而沉,像托着星光的黑夜;陆屿的旋律亮而柔,像穿透云层的光,交织在一起,竟比真钢琴弹奏的还要动人。 “就是这样!”林星沉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陆屿,“你看,我们就算在病房里,也能弹琴。” 陆屿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眼底的疲惫被笑意冲淡了些。指尖在屏幕上继续移动,动作渐渐流畅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洒满阳光的琴房,身边是最懂自己的人,指尖是最爱的旋律。 弹到副歌部分,林星沉忍不住轻轻哼唱起来,陆屿的指尖也跟着节奏加快,眼神里满是专注。偶尔有护士路过病房门口,听到里面的琴声和歌声,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悄悄望一眼这温暖的一幕,再轻轻带上门,不忍打扰。 一曲终了,余音在病房里绕了几圈才渐渐散去。陆屿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笑着说:“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林星沉赶紧拿出纸巾,帮他擦掉汗珠,又递过温水:“慢点喝,别累着。”他看着陆屿满足的样子,心里既温暖又酸涩——曾以为他们能在更大的舞台上弹琴,能一起录专辑,能去听无数场现场,可现在,一间小小的病房,一个虚拟的钢琴APP,就足以让陆屿露出这样的笑容。 “等你再好一点,我就把真的电子琴搬来。”林星沉握着他的手,“我们把《星野》再改改,加一段你喜欢的吉他旋律,虽然你现在弹不了吉他,但我们可以用APP模拟,好不好?” “好。”陆屿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憧憬,“还要加……那段哼唱,你唱的那段。” “当然记得。”林星沉笑了,想起那天在琴房里,两人一起修改旧谱的日子,“等你出院,我们就去老街区找李伯,让他听听我们改好的歌,他肯定会夸我们的。” 陆屿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笑着应了下来。他知道,这样的日子或许不多了,可他舍不得打破林星沉的期待,更舍不得错过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林星沉每天都会带着平板来病房,和陆屿一起“弹”琴。他们会弹《野星》,会弹《星野》,偶尔还会弹一些简单的儿歌,逗对方开心。陆屿的精神越来越好,甚至能自己抬手按屏幕上的琴键,虽然时间不长,却让林星沉看到了希望。 陆屿的父母来看他时,看到两人一起“弹琴”的样子,眼里满是欣慰。陆屿的母亲悄悄拉着林星沉的手,红着眼眶说:“小星,谢谢你,是你让小屿变得开朗多了。” “阿姨,我该谢谢陆屿才对。”林星沉笑着说,“是他让我知道,音乐可以这么温暖,让我有勇气坚持自己的梦想。” 可这份温暖并没有持续太久。这天下午,林星沉正陪着陆屿“弹”琴,陆屿突然停下了动作,眉头紧紧蹙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林星沉立刻紧张起来。 陆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捂着腹部,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额头上的汗珠瞬间涌了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急促。“疼……”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里满是痛苦。 林星沉的心猛地一沉,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护士很快赶来,看到陆屿的样子,脸色也变了:“不好,可能是肿瘤又压迫到神经了!” 医生赶来时,陆屿已经疼得几乎失去了意识,嘴唇咬得发白,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立刻注射镇痛针,准备做检查!”医生的声音带着急促。 林星沉被护士拉到病房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生和护士在里面忙碌,听着陆屿压抑的痛苦呻吟,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靠在墙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疯狂地往下掉——他以为情况在好转,以为他们能有更多时间,可没想到,病魔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找到林星沉和陆屿的父母,脸色凝重地说:“肿瘤出现了进展,已经侵犯到周围的神经和组织,这次的疼痛比之前更剧烈,后续可能需要加大镇痛药物的剂量,同时准备新一轮的化疗。” “新一轮化疗?”陆屿的母亲哭着说,“他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啊!” “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医生叹了口气,“只能尽量减轻他的痛苦,延长他的生命。” 林星沉站在一旁,浑身冰凉。他想起陆屿之前化疗时掉光头发的样子,想起他恶心到吃不下饭的样子,想起他强忍着痛苦对自己笑的样子,心里的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走进病房时,陆屿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眉头依旧紧紧蹙着,像是在睡梦里也承受着痛苦。林星沉坐在病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冰凉而无力,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陆屿,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我以为我能陪着你,能让你开心一点,可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还是让你这么疼……”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陆屿还要承受多少痛苦。他只能紧紧握着陆屿的手,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祈祷这一次,陆屿能挺过来,祈祷上天能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点点。 夜色渐深,病房里的灯光变得格外柔和。林星沉趴在病床边,握着陆屿的手,渐渐睡着了。睡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洒满阳光的琴房,陆屿坐在他身边,笑着对他说:“星沉,我们来弹首新歌吧。” 可现实里,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嘀”声,和陆屿苍白而脆弱的脸,提醒着他,那些美好的时光,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第18章 化疗室的旋律与掌心的温度 新一轮化疗开始的那天,天阴沉沉的,飘着细密的雨丝。化疗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冰冷的仪器发出单调的声响,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陆屿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林星沉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指尖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知道化疗的痛苦,恶心、乏力、骨髓抑制带来的酸痛,像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陆屿的身体。 “难受就告诉我。”林星沉的声音很轻,带着心疼,“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陆屿微微点头,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林星沉清了清嗓子,轻轻唱起一段不成调的小旋律——是他昨晚熬夜写的,只有几句简单的音符,像清晨的露珠滴落,又像晚风拂过树叶,温柔得没有一点攻击性。 “这是……新写的?”陆屿的声音很轻,带着化疗初期的昏沉。 “嗯,还没取名。”林星沉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就想写一段让你听了能舒服点的旋律,像你以前陪我练琴时那样。” 陆屿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睫毛轻轻颤了颤。化疗药一点点输入体内,恶心感渐渐涌上来,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却被林星沉及时递过来的纸巾接住。“别憋着,吐出来会好受点。” 折腾了大半晌,化疗终于结束。陆屿靠在林星沉怀里,浑身无力,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想……回病房。” “好,我带你回去。”林星沉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慢一点,别着急。” 回到病房,陆屿倒头就睡,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像是在睡梦里也承受着痛苦。林星沉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像被堵住一样难受。他拿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把昨晚那段小旋律补完整,又添了几句简单的和声标记——他想把这首歌做好,当成给陆屿的礼物,哪怕只是能让他在难受的时候,听着能稍微缓解一点痛苦。 陆屿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星沉趴在床边,认真地写着什么,台灯的光晕落在他发顶,柔和得像画。“在写……什么?” 林星沉立刻抬头,眼里的疲惫瞬间被笑意取代:“醒了?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小米粥。” “不饿。”陆屿摇摇头,视线落在笔记本上,“写歌?” “嗯,就是早上给你唱的那段。”林星沉把笔记本递给他,“你看看,哪里需要改。” 陆屿的手指有些发抖,接过笔记本,慢慢翻到那一页。简单的旋律线条,旁边用小字标注着“给陆屿的安眠曲”,字迹带着几分仓促,却满是认真。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音符,心里暖融融的,连身体的酸痛都好像减轻了些。 “这里……可以加一个滑音。”他指着其中一个音符,声音很轻,“像……像你上次在琴房,不小心弹错的那一下,很软。” 林星沉愣住了,随即笑了:“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忘。”陆屿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得。” 林星沉的眼眶微微泛红,他拿起笔,按照陆屿的建议修改:“那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叫……《掌心》吧。”陆屿轻声说,“每次你握着我的手,我都觉得……很安心。” 《掌心》。 林星沉在标题栏写下这两个字,笔尖顿了顿,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星星——像陆屿送他的那枚胸针,也像他们初遇时山顶的星光。 接下来的日子,化疗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陆屿开始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头发也掉得更厉害了,原本浓密的黑发变得稀疏,露出苍白的头皮。林星沉每天都会帮他擦拭身体,给他梳头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掉落的发丝,怕触碰到他的敏感。 有一次,陆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笑,语气带着自嘲:“是不是很难看?” 林星沉立刻摇头,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不难看,很干净。”他顿了顿,又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剪个短发,你肯定很适合。” 陆屿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愧疚。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一定让林星沉承受了很多。可林星沉从来没有抱怨过,每天都笑着陪他说话,给他唱《掌心》,帮他修改那段简单的旋律,仿佛他不是一个重病的人,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朋友。 这天下午,陆屿的精神难得好了些。他靠在床头,让林星沉把平板拿过来:“我们……弹一遍《掌心》吧。” 林星沉立刻点头,打开模拟钢琴APP,调整好位置。他按下第一个和弦,陆屿的指尖随之落下,简单的旋律在病房里响起,温柔得像流水。唱到副歌部分,林星沉轻轻开口,陆屿的和声也跟着加入,虽然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却依旧默契十足。 “很好听。”林星沉笑着说,“等你好一点,我们就把它录下来,刻成光盘,只给你一个人听。” “好。”陆屿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还要……一起弹《星野》。” “当然。”林星沉握住他的手,“我们还有很多歌要一起写,很多琴要一起弹,不急。” 可他心里清楚,“不急”这两个字,不过是自欺欺人。医生说过,陆屿的病情进展很快,能维持多久,全看他的意志力。他只能抓住每一分每一秒,陪在陆屿身边,让他感受到温暖,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傍晚的时候,陆屿突然想吃老街区的桂花糕。“就是……李伯家隔壁那家,甜而不腻的。” 林星沉立刻点头:“我现在就去买!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外面的雨还没停,林星沉撑起伞,快步冲进雨幕里。老街区离医院很远,他跑了很久才到,那家桂花糕店刚好要关门,他好说歹说,老板才肯再给她装一盒。 回到医院时,林星沉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上滴着水,手里却紧紧攥着那个油纸包,里面的桂花糕还是热的。“快吃吧,还是热的。” 陆屿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他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放进嘴里,甜意在舌尖蔓延,却比平时更甜,甜得让他想哭。“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林星沉笑着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陆屿吃了两块,就再也吃不下了,恶心感又涌了上来。林星沉赶紧递过水杯,帮他顺气:“没关系,吃不下就不吃了,我们下次再买。” 陆屿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星沉,”他轻声说,“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要继续唱歌,要把我们的歌,唱给更多人听。” 林星沉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紧紧抱住陆屿,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唱歌,一起看晚霞,一起去听爵士乐现场,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尽量……”陆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如果……我做不到了,你要答应我,不要难过,要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林星沉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知道陆屿是在交代后事,可他不敢听,也不想听。他只想让陆屿好好活着,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秒,他都想陪着他。 夜色渐深,病房里的灯光变得格外柔和。林星沉抱着陆屿,轻轻唱着《掌心》,歌声里满是牵挂和不舍。陆屿靠在他怀里,渐渐睡着了,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像是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林星沉低头看着他的睡颜,心里默默祈祷:上天啊,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哪怕只有一点点,让他能再陪我久一点,让我们能把《掌心》唱完,把《星野》录完,把那些没说尽的话,都说完。 第19章 录音笔里的余温与突至的阴霾 陆屿的身体难得有了几天平稳期,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被剧烈的疼痛纠缠。林星沉特意托朋友借了台便携式录音设备,又买了块小小的声卡,趁着病房里安静,想把《掌心》完整录下来——这是他们一起写的歌,是只属于彼此的旋律。 “设备都调试好了,”林星沉把麦克风放在陆屿床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空气,“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停,不急。” 陆屿靠在枕头上,身上盖着薄被,脸色依旧苍白,却努力挤出一抹笑:“没事,我能撑住。”他的声音比之前稍微有力了些,却还是带着化疗后的沙哑,像蒙了层薄纱的乐器。 林星沉坐在他身边,打开录音设备,指尖在虚拟钢琴APP上按下第一个和弦。温柔的旋律流淌而出,他轻轻开口唱起来,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的珍视,怕稍微用力,就会打碎这难得的平静。 “风穿过窗棂,像你的掌心,轻轻落在我发顶……” 唱到主歌第二段,陆屿的和声准时加入。他的声音很轻,却精准地托着林星沉的旋律,像当初在琴房里那样,不用眼神示意,就能找到最默契的契合点。偶尔气息不稳,他会顿一下,等缓过来再轻轻跟上,林星沉也会放慢节奏,耐心等着他,没有一丝催促。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歌声和虚拟钢琴的旋律在回荡,消毒水的味道仿佛都被冲淡了些。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给两人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像一幅静止的画——画里有未完成的歌,有紧紧相依的心,还有藏在眼底的、不敢说出口的珍惜。 “唱得很好。”录完第一段,林星沉按下暂停键,转头对陆屿笑,“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陆屿的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小:“有点累……歇会儿。” “好,我们歇会儿。”林星沉立刻递过温水,又拿出纸巾帮他擦汗,指尖碰到他的皮肤,依旧是熟悉的微凉。 陆屿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呼吸渐渐平稳。林星沉坐在一旁,戴着耳机反复听刚才的录音,歌声里的温柔和默契,让他心里既温暖又酸涩。他多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没有病痛,没有倒计时,只有他们和他们的歌。 休息了半小时,陆屿说想再录一段间奏。“我想用……哼唱的方式。”他轻声说,“像我们第一次改《星野》那样。” “好。”林星沉立刻调整设备,“你想怎么哼,就怎么哼。” 陆屿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轻轻哼了起来。没有歌词,只有简单的音节,却带着极致的温柔,像晚风拂过湖面,像星光落在掌心,把那些说不出的牵挂、感激和不舍,都揉进了细碎的旋律里。 林星沉静静地听着,眼泪悄悄涌了上来。他知道,这段哼唱里藏着陆屿的心事——藏着对生命的眷恋,藏着对他的愧疚,藏着无数个“对不起”和“我爱你”。他没有打断,只是握着陆屿的手,感受着他掌心微弱的温度,仿佛这样就能给彼此力量。 间奏录完时,陆屿的呼吸有些急促,却依旧笑着说:“这样……就完整了。” “嗯,完整了。”林星沉的声音带着哽咽,“等你好一点,我们再给它加一段吉他旋律,用APP模拟,就像你在琴房里弹的那样。” 陆屿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他看着林星沉把录音保存好,又反复听了几遍,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散去。“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听听这首歌。” 林星沉的心脏猛地一疼,他赶紧别过头,擦掉眼泪,笑着说:“好啊,不过我更想听你当面唱。” 那天下午,他们在病房里反复听着《掌心》的录音,陆屿还会偶尔指出哪里可以再调整,哪里的和声可以再柔和一点。林星沉一一记下,像在琴房里那样,认真地修改着,仿佛他们不是在病房里,而是在那个洒满阳光的、永远不会有悲伤的地方。 傍晚,陆屿的父母来送晚饭,带来了李伯亲手做的木质拨片,还有一封李伯写的信。信里说,等陆屿出院,就请他们去店里吃桂花糕,还说要给他们的歌提提意见。 “李伯还等着我们呢。”林星沉把信读给陆屿听,“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去看他。” 陆屿笑着点头,接过李伯送的拨片,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刻着的小音符——那是李伯特意为他们刻的,一个是“星”,一个是“屿”。 吃过晚饭,陆屿的精神突然好了很多,还和林星沉聊起了高中时的事。“那时候我偷偷练琴,被我爸妈发现,他们把我的吉他锁了起来,我就每天放学去琴房蹭琴,一练就是到深夜。” “难怪你钢琴弹得这么好。”林星沉笑着说,“原来偷偷下了这么多功夫。” “还不是为了有一天能写出一首像样的歌。”陆屿看着他,眼底满是温柔,“没想到,最后不仅写出了歌,还遇到了你。” 林星沉的脸颊微微发烫,他握住陆屿的手:“我也是,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两人聊到很晚,陆屿渐渐有了困意。林星沉帮他盖好被子,又把录音笔放在他枕边:“睡不着就听听《掌心》,里面有我们一起录的声音。” “好。”陆屿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星沉,晚安。” “晚安。”林星沉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我就在旁边陪着你。” 林星沉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陆屿渐渐睡熟,心里满是安宁。他拿出手机,戴着耳机听着《掌心》的录音,指尖轻轻跟着旋律敲击着桌面,仿佛在弹一架看不见的钢琴。 不知过了多久,心电监护仪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不再是规律的“嘀嘀”声,而是连续的警报声! 林星沉猛地抬头,只见陆屿躺在床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像是失去了意识。“陆屿!陆屿!”他冲过去,紧紧握住陆屿的手,那只手冰凉得吓人,“你怎么了?别吓我!医生!医生!” 他疯狂地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声音里满是恐惧和绝望。护士和医生很快赶来,病房里瞬间变得混乱,仪器的警报声、医生的指令声、陆屿父母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之前的宁静。 “病人心率骤降!准备抢救!” “建立静脉通路,注射肾上腺素!” 林星沉被护士拉到病房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医生和护士在里面忙碌,看着陆屿被各种管子和仪器包围,心里像被生生撕裂一样疼。他靠在墙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疯狂地往下掉——他以为他们还有时间,以为他们能把《掌心》完善好,以为他们能去看李伯,以为他们能有更多的时光…… 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告诉他,所有的“以为”都只是奢望,病魔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喘息的机会。 抢救室的灯再次亮起,红色的光芒刺眼而冰冷。林星沉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知道这一次,陆屿还能不能挺过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歌,是不是就要这样戛然而止。 第20章 掌心的星光与未散的余音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久到林星沉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凝固在这片刺眼的红里。当医生终于推开门,摘下口罩说出“暂时稳定住了,但情况依旧不乐观,他现在很虚弱,想见你们”时,林星沉几乎是踉跄着冲进病房。 陆屿躺在床上,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单薄,眼睛半睁着,视线有些模糊,却在看到林星沉的瞬间,缓缓抬起手。林星沉立刻冲过去,紧紧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力道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星沉……”陆屿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执拗的清晰,“录音笔……给我。” 林星沉赶紧从枕边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掌心》的旋律轻轻流淌而出,先是他温柔的歌声,再是陆屿沙哑的和声,最后是那段没有歌词的哼唱,像月光一样笼罩着冰冷的病房。 陆屿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像是在感受旋律里的温度。“这首歌……很好听。”他的呼吸很轻,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很大力气,“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听听它。” “我不要听录音笔,我要听你唱。”林星沉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眼泪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陆屿,你挺住,我们还要一起完善它,还要一起去看李伯,还要一起……” “来不及了。”陆屿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却更多的是释然,“星沉,能和你一起写歌,一起唱歌,一起看山顶的星光……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林星沉的手背,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答应我……以后要好好唱歌,把我们的《野星》,把《掌心》,唱给更多人听。不要因为我……停下脚步。” “我做不到……”林星沉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没有你,我一个人怎么唱?那些歌里都有你,有你的和弦,有你的和声,有我们一起的时光……” “不,”陆屿的眼神变得格外认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他的手,“那些歌里,也有你的光。你要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活得像星光一样耀眼。” 陆屿的父母站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陆屿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对父母的愧疚,也带着一丝解脱。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林星沉脸上,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星沉,我喜欢你……从山顶那晚,看到你眼里的星光开始,就喜欢你。” “我也是,陆屿,我也是。”林星沉紧紧抱着他,声音哽咽,“我喜欢你,喜欢和你一起在琴房弹琴,喜欢听你给我讲乐理,喜欢和你一起吃老街区的桂花糕,喜欢……和你有关的一切。” 陆屿的呼吸渐渐变得微弱,眼睛也开始慢慢闭上,可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散去。“真好……”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能听到你这么说……” 话音未落,他握着林星沉的手突然一松,身体轻轻垂了下去。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长长的、平直的“嘀——”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羁绊。 “陆屿!”林星沉的声音撕心裂肺,他抱着陆屿渐渐变冷的身体,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你别睡!你醒醒!我们还有很多歌没写,很多事没做,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可无论他怎么喊,陆屿都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再也没有回应他。病房里只剩下他的哭声,和那支还在播放着《掌心》的录音笔,旋律温柔得让人心碎。 陆屿走后的日子,林星沉像是失去了灵魂。他把自己关在琴房里,对着空荡荡的座位,一遍遍地弹着《野星》和《掌心》,弹到手指发僵,弹到眼泪模糊了琴键,却再也听不到那个熟悉的和声,再也看不到那个温柔的笑容。 李伯听说消息后,特意来了学校,把那架老钢琴的琴键拓片送给了他,上面还留着岁月的痕迹。“小屿是个好孩子,他和你一起做的音乐,是最干净的。”李伯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别让他失望,把你们的歌,好好唱下去。” 林星沉抱着琴键拓片,哭了很久。他想起陆屿在病房里说的话,想起他眼底的期待,想起他们一起写下的旋律。是啊,他不能停下,他要带着陆屿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一起把他们的歌唱给更多人听。 半年后,市里举办青年音乐人专场演出,林星沉抱着吉他,走上了那个曾经和陆屿一起站过的舞台。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动琴弦,《掌心》的旋律缓缓响起。 “风穿过窗棂,像你的掌心,轻轻落在我发顶……” 他的声音干净而温柔,带着淡淡的思念,却没有了之前的哽咽,多了几分坚定。唱到间奏时,他闭上眼,仿佛又听到了陆屿的哼唱,那声音和他的吉他声交织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 一曲终了,台下寂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林星沉抬起头,看到台下有人红了眼眶,有人在轻轻擦拭眼泪。他拿起话筒,轻声说:“这首歌叫《掌心》,是我和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一起写的。他教会我坚持,教会我热爱,虽然他现在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听。” “接下来这首歌,叫《野星》,送给所有像星光一样,努力发光的人。” 吉他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有力量,更有温度。林星沉的歌声清亮而坚定,带着两个人的信念,带着对生命的热爱,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在剧场里久久回荡。 演出结束后,有很多人来找他,说喜欢他的歌,喜欢歌里的故事。林星沉笑着道谢,把陆屿的名字,把他们的故事,讲给每一个愿意听的人。 他把《野星》和《掌心》整理成专辑,取名为《星落于野》,封面上是山顶的星光,还有两个并肩的身影,一个抱着吉他,一个坐在钢琴前,笑得温柔。专辑的扉页上,写着一句话:“星光落旷野,你我皆少年;掌心藏余温,歌声永不散。” 林星沉依旧会经常去琴房,只是不再觉得孤单。他会对着空荡荡的座位,轻声说着学校里的事,说着演出的情况,说着那些喜欢他们音乐的人。他知道,陆屿一定在听,一定在某个地方,温柔地看着他,像当初一样。 偶尔在傍晚,他会去老街区,买一盒桂花糕,坐在李伯的乐器铺里,听着老钢琴的声音,看着远处的晚霞。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录音室里看到的样子,温暖而美好。 他伸出手,仿佛又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感受到了掌心的温度。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星沉,我们来弹首新歌吧。” 林星沉笑着点头,轻声说:“好啊,陆屿,我们来弹首新歌。” 风穿过窗棂,带着桂花的香气,像温柔的掌心,轻轻落在他的发顶。琴房里的钢琴声响起,和着远处的风声,像一首永远不会结束的歌,在时光里流淌,在岁月里沉淀,带着掌心的星光,永远不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