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鹦鹉劫》 第1章 血月鹦鹉劫 塞外的风,终究吹不进玉京城高耸的城墙。 乌兰图娅跪在冰冷的刑台上,铁链勒进她纤细的手腕,寒意刺骨。初秋的阳光本该温暖,却照不散笼罩在她心头的严寒。台下攒动的人群投来各种目光——好奇、怜悯、贪婪,甚至还有令人作呕的淫邪。 “这就是那漠北王的独女?长得倒是标致。” “什么漠北王,不过是个蛮族头子,也敢自称王者?如今不也成了阶下囚。” “听说她今年才十六,这般花容月貌,可惜了...” 议论声如蚊蝇嗡嗡,钻入图娅耳中。她闭上眼,试图屏蔽这些噪音,却无法屏蔽内心翻涌的痛楚。三个月前,她还是漠北草原上最自由的鹰,苍狼王的明珠;如今,却成了敌国都城中任人宰割的羔羊。 “抬头!”监官粗暴地抓起她的头发,迫使她面向台下,“好好让诸位老爷看看,你这蛮族女子值什么价!”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图娅咬紧下唇,硬是不发一声。她的目光越过台下那些锦衣华服的达官显贵,望向远天。玉京的天空被高墙切割成四方形,不如漠北的天那般辽阔无垠,蓝得让人心醉。 “父王...”她在心中默念,眼前又浮现出那片生她养她的草原。风吹草低,牛羊成群,苍狼族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还有阿赫,那只色彩斑斓的塞外鹦鹉,总是站在她肩头,学着父王的声音喊她“小图娅”... “漠北王独女,乌兰图娅,年方十六,精通骑射,容貌上等!”监官尖利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拽回,“起价——千金!” 竞价声顿时此起彼伏。 “一千五百金!” “两千金!” “两千五百金!” 价格一路飙升,图娅感到一阵反胃。她不是不懂这意味着什么——成为某个权贵的玩物,失去自由,失去尊严,甚至可能忘记仇恨,忘记那场燃遍王庭的大火,忘记父王在她面前倒下的身影。 “五千金!”一个脑满肠肥的皇商高声喊道,得意地环视四周,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财力。 监官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五千金!陈老爷出五千金!还有更高的吗?” 图娅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一旦落入这个以虐待女奴出名的皇商手中,她将永无复仇之日。 “五千金一次!五千金两次!” 就在监官举起木锤,即将一锤定音时—— “暴君当死!国祚当终!!” 一道凄厉尖锐的叫声,划破刑场的喧嚣。 众人惊骇望去,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塞外鹦鹉,从图娅宽大的裙裾阴影中冲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直扑监官的面门! “什么东西?啊!”监官捂脸惨叫,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 那鹦鹉在空中一个灵巧的回旋,精准地叼走了监官腰间那把象征囚禁的精铁牢笼钥匙,随后稳稳落在图娅的肩头。 是阿赫!它竟然一路跟随她来到这里! “钥匙!抓住那畜生!”台下守卫顿时大乱。 钥匙“铛啷”一声落入图娅的笼中。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她迅速挣脱一只手上的铁链——多日来,她一直在暗中磨损那铁链的连接处——猛地将钥匙抓在手中。 也就在这一刻,她的目光与人群中一道冰冷的视线不期而遇。 那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站在刑场的角落,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但他腰间一枚残缺的玄铁令牌,让图娅心头一震——那是...“天机阁”的标记?那个传说中知晓天下事,却在三年前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神秘组织? 希望,如同死灰中的火星,骤然亮起。 “快!抓住她!死活不论!”监官捂着血流不止的脸,气急败坏地吼道。 守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刀冲向木笼。 图娅来不及多想,迅速用钥匙打开脚镣,一脚踢开木笼的门。第一个冲上来的守卫举刀劈来,她侧身闪避,顺手夺过对方兵器,一记肘击将其打昏在地。 “漠北的狼,就算拔了牙,也还是狼。”她低声自语,眼中燃起许久未见的火焰。 台下顿时乱作一团,围观百姓四散奔逃,达官显贵们则在护卫的保护下匆忙退避。图娅挥舞着夺来的长刀,与涌上来的守卫战在一起。 她身形灵动,刀法凌厉,全然不似一个刚受过数月囚禁之苦的少女。这是苍狼族世代相传的刀法,曾让漠北铁骑踏遍草原,令周边部族闻风丧胆。 “阿赫,飞高些!”她朝肩头的鹦鹉喊道。 阿赫听话地振翅高飞,在刑场上空盘旋,时而俯冲下来啄击守卫的眼睛,为图娅创造进攻的机会。 “在那里!别让她跑了!”更多的守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图娅心知寡不敌众,必须尽快脱身。她一刀劈开迎面而来的长枪,顺势翻身跃下刑台,落入混乱的人群中。 “追!” 她挤在惊慌失措的人流里,拼命向前奔跑。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呼喊声、脚步声、百姓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转过一个街角,图娅猛然看见前方也出现了一队守卫。前后夹击,无路可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条狭窄的巷子里伸出一只手,将她猛地拉了进去。 “别出声。”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图娅正要反抗,却看见对方腰间那枚残缺的玄铁令牌。是天机阁那个人! 男人将她推到一堆杂物后面,自己则若无其事地走到巷口,正好挡住追兵的视线。 “看见一个蛮族女子跑过去了吗?”守卫气喘吁吁地问。 “往那边去了。”男人随手一指,声音平静无波。 守卫不疑有他,立刻带着人马向他所指的方向追去。 图娅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稍稍放松下来。这时她才注意到,阿赫不知何时已经飞回了她身边,正警惕地站在杂货箱上,歪头打量着那个戴斗笠的男人。 男人转过身,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出乎图娅意料的脸。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俊,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郁。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夜,仿佛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什么救我?”图娅警惕地问,手中的刀并未放下。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量着她:“乌兰图娅,苍狼王的独女。你的国家被左贤王赫连勃勃与朔朝大将赵无忌联手覆灭,你作为战俘被押送至玉京。我说得可对?” 图娅心中一震:“你如何得知?” “天机阁无所不知。”他淡淡道,眼神却闪过一丝自嘲,“至少,曾经是。” “你是天机阁的人?”图娅追问,“天机阁不是已经...” “覆灭了。是的。”他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三年前,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图娅握刀的手微微颤抖:“那你是...” “墨尘。前朱雀堂副堂主。”他微微颔首,“如今天机阁,恐怕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前’成员了。” 这时,阿赫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在墨尘头顶盘旋几圈,然后落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图娅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阿赫向来怕生,除了她和父王,从不与旁人亲近。 墨尘也略显意外,但他没有驱赶阿赫,而是轻轻抬手,抚摸着鹦鹉的羽毛:“聪明的鸟儿。它知道刚才是我救了你。” “阿赫,回来。”图娅唤道。 阿赫不情愿地飞回她肩头,但仍歪着头盯着墨尘看。 “多谢相救。”图娅终于放下刀,行了一个漠北礼节,“但我必须知道,你为何要救一个朝廷钦犯?” 墨尘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不语,最后才轻声道:“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十七年前,我曾见过苍狼王一面。那时我还只是天机阁的一个小学徒,随师父前往漠北调查一桩旧案。你父亲...是个真正的英雄。” 图娅鼻尖一酸,强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英雄...英雄却死于小人之手。” 墨尘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图娅抬起头,眼中燃起坚定的火焰:“复仇。我要手刃赫连勃勃和赵无忌,重建苍狼族。” “就凭你一人?”墨尘挑眉。 “还有阿赫。”图娅抚摸着肩头的鹦鹉,“而且,我原本打算找到天机阁,寻求帮助。” 墨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天机阁已不复存在。” “但你还在。”图娅直视他的眼睛,“天机阁的副堂主,不会是个普通人。” 四目相对,巷子里一时寂静无声。远处追兵的喧哗声隐约可闻,而这条窄巷却仿佛成了乱世中唯一的安宁之地。 墨尘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容短暂地驱散了他眉间的阴郁:“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普通人。我是个亡命之徒,被朝廷通缉,被昔日同门追杀,活得像个影子。” “为什么?天机阁为何覆灭?”图娅忍不住问。 墨尘的眼神骤然转冷:“这是个很长也很危险的故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我已经一无所有,还怕死吗?”图娅反问。 就在这时,阿赫忽然焦躁地扑腾起来,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叫声:“有人!有人!危险!” 墨尘神色一凛:“追兵回来了。我们得立刻离开。” 他拉起图娅的手,向巷子深处跑去。图娅本欲挣脱,但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而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他们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翻过几堵矮墙,最终来到一间破旧的民房前。墨尘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三长两短,门应声而开,一个驼背老者探出头来。 “墨先生?”老者惊讶地看着他,又瞥见图娅和她肩头的鹦鹉,更是诧异。 “祥叔,借个地方避一避。”墨尘简短地说,拉着图娅闪身进屋。 屋内陈设简陋,但整洁干净。祥叔什么也没问,只是示意他们到里间去,自己则走到窗前,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里是天机阁的据点?”图娅小声问。 “曾经是。”墨尘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如今天机阁的据点,大多已被朝廷查封或监视。这里是少数几个幸免于难的地方之一。” 图娅接过水杯,却没有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天机阁为何覆灭?” 墨尘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复杂:“你真的想知道?” “我必须知道。”图娅坚定地说,“如果我想要借助天机阁的力量复仇,就必须了解它的过去。” 墨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天机阁覆灭,是因为我们查到了一件不该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关于当朝皇帝的身世。”墨尘压低声音,“我们查到,陛下...并非先皇亲生。” 图娅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墨尘的眼神变得幽深,“二十五年前,当时的皇后因宫廷斗争失去独子,为保住后位,她从宫外抱来一个男婴,冒充皇子。这个秘密被掩盖了二十多年,直到三年前被天机阁偶然发现。” 图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此惊天秘闻,若是传出去,足以颠覆整个大朔朝。 “所以...皇帝对天机阁下了杀手?”她终于问道。 墨尘点头:“一夜之间,禁军包围了天机阁总舵,见人就杀。同时,各处分舵也遭到突袭。我因为在外执行任务,侥幸逃脱。” “其他成员呢?都...” “大多遇难。少数几个逃出来的,也音讯全无。”墨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我暗中调查了三年,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朝廷内部有人与漠北的左贤王勾结,而你父亲的死,也与这个秘密有关。” 图娅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 “苍狼王手中,掌握着能证明皇帝身世的证物。”墨尘直视她的眼睛,“这就是他被灭口的真正原因。” 图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一直以为,父王的死只是因为赫连勃勃的野心和赵无忌的贪婪,从未想过背后竟牵扯到如此巨大的阴谋。 “什么证物?”她颤声问。 墨尘摇头:“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证物至今未被找到。否则,他们不会留你活口,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将你押送至玉京。” 图娅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们以为...我知道证物的下落?” “或者,证物就在你身上。”墨尘的目光扫过她全身,最后停留在阿赫身上,“或者,在这只鹦鹉身上。” 阿赫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不安地抖了抖羽毛。 图娅回想起押送途中,那些守卫总是翻检她的随身物品,甚至连她破损的衣物也不放过。原来他们是在寻找这件至关重要的证物。 “我不知道什么证物。”她诚实地说,“父王从未向我提起过。” 墨尘若有所思:“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无意中得到了它。”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祥叔急匆匆地走进来:“墨先生,官兵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很快就会到这里。” 墨尘立刻起身:“我们得走了。” “去哪里?”图娅问。 “出城。”墨尘简短地回答,“玉京不能再待了。” 图娅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只是因为敬重我父亲吗?” 墨尘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她,目光深邃:“因为我与你一样,都有必须完成的复仇。”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承诺。 图娅看着他的手,又看看肩头的阿赫。鹦鹉歪着头,忽然开口道:“信任他!信任他!”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好,我们联手。” 两只手紧紧相握,一个是亡国公主,一个是覆灭组织的最后成员,在这间破旧的民房里,缔结了一个将改变天下命运的盟约。 窗外,夕阳西下,将玉京城的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第2章 暗巷亡命 夜色如墨,泼洒在玉京城的街巷间。 乌兰图娅的手还被墨尘握在掌中,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奇异地带给她一丝安定。但这安定转瞬即逝——门外传来的兵甲碰撞声与呵斥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渐近的脚步。 “从后门走。”祥叔压低声音,浑浊的老眼里闪着精光,“穿过院子,隔壁胭脂铺的地窖有暗道通往下水道。” 墨尘点头,松开图娅的手,转而扣住她的手腕:“跟紧我。” 他的动作不容拒绝,图娅只能紧随其后。阿赫紧张地抓住她的肩头,爪子微微陷入皮肉。 祥叔率先推开后门,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朝他们打了个手势。墨尘拉着图娅闪身而出,三人一鸟悄无声息地穿过狭小的院落。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隔壁院墙时,前门突然传来粗暴的撞门声。 “开门!官兵搜查逆党!” 图娅心头一紧,脚步微顿。墨尘却毫不迟疑,一把揽住她的腰,纵身跃过不高的院墙。他的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 “这边。”祥叔已经等在那里,掀开地上一个隐蔽的木板,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沿着梯子下去,直走约莫半里,有个岔路口,走左边那条。出口在城西的乱葬岗。” 墨尘点头:“祥叔,您呢?” 老者的脸上浮现一丝决然:“老朽自有去处。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图娅看着老者花白的头发,心头涌上不忍:“跟我们一同走吧。” 祥叔却笑了,露出一口豁牙:“姑娘好心,但老朽在这玉京城活了六十年,自有保命的法子。快走吧,愿狼神保佑苍狼王的血脉。” 前门的撞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木门破裂的巨响。祥叔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地将他们推向洞口:“走!” 墨尘不再犹豫,率先下到洞中,然后伸手接应图娅。阿赫扑棱着翅膀,先一步飞了下去。 “多谢。”图娅朝祥叔深深看了一眼,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就在木板即将合上的瞬间,她听见前院传来官兵的怒吼和祥叔故作惶恐的声音:“官爷,这是做什么?小老儿做点小本生意,可从不曾作奸犯科啊...” 黑暗吞没了最后的光线,木板彻底合拢。 “嚓”的一声,墨尘点燃了火折子,昏黄的光晕照亮了狭窄的地道。这里勉强容一人通过,空气潮湿浑浊,带着一股霉味。 “跟紧我。”墨尘低声道,举着火折子向前走去。 图娅紧随其后,阿赫安静地站在她肩头,只是时不时不安地转动小脑袋。 地道蜿蜒曲折,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偶尔能听见头顶传来模糊的声响——是玉京城夜间的车马声和更夫的梆子声。他们仿佛行走在这座繁华都城的血管里,见证它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那个老人...不会有事吧?”图娅忍不住问道。 墨尘头也不回:“祥叔是玉京城的‘地老鼠’,比我们更懂得如何在地下生存。” “地老鼠?” “专门在地下活动的人——盗墓的、走私的、逃犯...”墨尘的声音在地道里回荡,带着空洞的回音,“天机阁与三教九流都有往来,这些人重义气,比朝堂上那些衣冠禽兽可靠得多。” 图娅沉默片刻,又问:“我们现在去哪?” “先出城。”墨尘简短地回答,“然后北上,去北疆。” “北疆?”图娅一怔,“那是赵无忌的地盘。”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墨尘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况且,天机阁在北疆还有一个秘密据点,连朝廷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火折子的光晕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夜空中最固执的星辰。 “那里可能还保留着一些重要卷宗,关于你父亲,关于那件证物,关于天机阁覆灭的真相。”他补充道。 图娅心头一动:“你认为那件证物可能是什么?” 墨尘摇头:“不知道。但能让皇帝如此忌惮,不惜与漠北叛徒勾结也要得到的,必定是能动摇他统治根本的东西。” 他们继续前行,地道越来越窄,有时需要弯腰才能通过。阿赫不安地在她肩头挪动,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它说什么?”墨尘忽然问道。 图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听懂?” “不能。但我看得出来它在传达什么信息。” 图娅侧耳倾听,然后脸色微变:“阿赫说,后面有人跟上来了。” 墨尘立刻熄灭火折子,地道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两人屏息凝神,果然听到后方隐约传来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确定是往这边走了?” “血迹到洞口就消失了,肯定下了地道...” “分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追兵!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地道的入口! 墨尘重新点燃火折子,眼神凌厉:“跑!” 他们不再顾忌声响,在地道中狂奔起来。图娅感到阿赫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爪子刺破了衣衫,嵌入皮肉,但她顾不得疼痛。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追兵显然也发现了他们。 “站住!再跑就放箭了!”威胁声在地道中回荡。 墨尘猛地推开图娅:“前面右转!” 几乎就在同时,几支箭矢擦着图娅的衣角飞过,钉在前方的土墙上。好险! 他们拐进右侧的岔路,这条地道更加狭窄低矮,两人不得不半蹲着前进。 “这样不行,”图娅喘息着说,“迟早会被追上。” 墨尘忽然停下脚步,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祥叔说过,这条地道有些机关...” 他用力按下一块凸起的砖石,后方顿时传来轰隆声和追兵的惊呼——他触动了某个机关,暂时阻挡了追兵。 “快走,挡不了多久。”墨尘拉起图娅继续向前。 他们又跑了一段距离,前方隐约透出微弱的光亮。 “快到出口了。”墨尘吹灭火折子,“小心些,外面可能就是乱葬岗。” 越靠近出口,空气越发新鲜,但也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月光从出口处洒落,照亮了这个肮脏的通道。 出口隐藏在一個破败的墓碑后面,他们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发现自己果然置身于一片坟地之中。歪斜的墓碑、散落的骸骨、飘荡的磷火,构成一幅阴森可怖的景象。 “呕——”图娅忍不住干呕起来,不仅是因这气味,更因为连日的奔波与紧张让她的胃部阵阵痉挛。 墨尘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指向远处隐约的城墙轮廓:“城门已经关闭,我们必须另寻出路。”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焦躁地扑腾起来,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警告声。 “有人!”图娅低呼。 墨尘立刻拉着她躲到一座较大的坟墓后面。只见一队举着火把的官兵正从远处走来,仔细搜查着每一座坟墓。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图娅压低声音。 墨尘眼神阴郁:“恐怕祥叔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图娅心头一沉。那个豁牙老者的面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官兵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能照到他们藏身的坟墓。图娅屏住呼吸,感到墨尘的手按在了剑柄上——他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赫突然飞了起来,向着与藏身处相反的方向飞去,一边飞一边大声叫嚷:“这边!这边!快来抓我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官兵们一愣,随即纷纷向阿赫的方向追去。 “该死的鸟!” “抓住它!” 图娅的心揪紧了:“阿赫!” 墨尘按住她的肩膀:“它在救我们。趁现在,快走!” 他们趁机向另一个方向逃离。图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阿赫灵巧地在墓碑间穿梭,引着那群官兵越跑越远。 他们一路狂奔,直到远离乱葬岗,躲进一片小树林才停下脚步。图娅扶着树干大口喘息,心中满是对阿赫的担忧。 “它会没事的。”墨尘忽然开口,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只鸟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图娅直起身,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现在我们怎么办?没有阿赫,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墨尘突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有人。”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图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林中有几个黑影正在移动,动作矫健,显然不是普通官兵。 “是内卫。”墨尘的声音凝重起来,“皇帝亲辖的秘密卫队,专门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 内卫们呈扇形散开,悄无声息地向他们包抄过来。这些人的身手明显比之前的追兵高出一大截。 墨尘缓缓抽出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跟紧我,我们杀出去。” “不必。”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图娅猛地转身,看见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墨尘,好久不见。”男子的声音平淡无波,“或者我该称你为‘隐麟’?” 墨尘将图娅护在身后,剑尖直指对方:“银面,你倒是阴魂不散。” 被称为银面的男子轻笑一声:“奉阁主之命,请朱雀堂副堂主回去一叙。” 图娅明显感到墨尘的身体僵住了。 “阁主?”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不可能...阁主他早已...” “殉职了?”银面接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诮,“看来你这三年躲得确实很好,连组织重建的消息都不知道。” 墨尘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你说什么?” “天机阁已经重建,在新阁主的领导下。”银面向前一步,“现在,放下武器,随我回去。至于你身后的漠北公主...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刺破了夜晚的宁静。 电光火石间,墨尘突然动了。他的剑如毒蛇般刺向银面,速度之快,超乎图娅的想象。 银面似乎早有准备,侧身避过这一剑,同时手中多了一对短刃,与墨尘战在一处。两人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剑刃相击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与此同时,其他内卫也围了上来。图娅不得不拔出自己的刀应战。这些内卫个个身手不凡,她很快便落于下风,左臂被划开一道血口。 “唔...”她闷哼一声,后退几步,背靠在一棵树上。 眼看另一把刀迎面劈来,图娅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 “铛”的一声金属撞击,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看见墨尘不知何时已经摆脱银面,挡在她身前,架住了那把致命的刀。 他的左肩渗出血迹,显然是为了救她而受了伤。 “走!”墨尘低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球状物,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树林。图娅感到墨尘拉住她的手,在烟雾的掩护下向林子深处狂奔。 身后传来内卫的咳嗽声和银面冷静的命令:“追,他们跑不远。” 他们不顾一切地奔跑,树枝抽打在脸上,划出血痕,但两人都顾不上了。墨尘的伤势显然影响了他的速度,图娅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你的伤...”她担忧地开口。 “无妨。”墨尘打断她,声音因疼痛而紧绷,“前面有条河,顺着河水走,可以掩盖我们的气味和血迹。” 果然,不久后他们就听到潺潺水声。一条小河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蜿蜒流向远方。 墨尘率先跳入河中,图娅紧随其后。冰凉的河水让她打了个寒颤,但也暂时缓解了伤口的疼痛。 他们顺流而下,不知过了多久,墨尘突然拉住她,指向河岸上一处隐蔽的洞穴:“那里。” 洞穴入口被垂下的藤蔓遮掩,内部空间不大,但足以容纳两人躲避。一进入洞穴,墨尘就支撑不住,靠着岩壁滑坐在地上。 “你流了很多血。”图娅跪在他身边,借着从藤蔓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查看他的伤势。 左肩的伤口很深,鲜血还在不断渗出。图娅撕下自己衣摆的内衬,为他包扎伤口。 “那个银面...是什么人?”她一边包扎一边问道。 墨尘因疼痛而深吸一口气:“银面郎君,曾经是天机阁最顶尖的杀手之一。三年前那场屠杀后,我以为他也死了...” “他说天机阁重建了,是真的吗?” 墨尘的眼神复杂:“不知道。但如果这是真的,为何要来杀我们?又为何会有内卫参与其中?” 图娅系好绷带,坐在他对面:“你相信他的话吗?关于阁主...” “不可能。”墨尘斩钉截铁地说,“我亲眼看见阁主的尸体...胸口插着御林军的制式长剑,就倒在天机阁的大堂上。” 沉默在洞穴中蔓延,只有河水流动的声音隐约可闻。 良久,图娅轻声问道:“当时...是什么样子?” 墨尘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火光...到处都是火光。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我本来在外执行任务,连夜赶回总舵,看到的却是一片火海...” 他的声音平静,但图娅能听出其中压抑的痛苦。 “我冲进火场,看见满地都是熟悉的尸体...青龙堂主、白虎堂主、玄武堂主...他们都死了。最后在大堂,我看见阁主倒在血泊中,手里还紧紧握着天机阁的令牌...” 图娅伸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都过去了。” 墨尘睁开眼,看向她:“没有过去。只要真相未明,冤屈未雪,就永远不会过去。” 他的眼神炽热,图娅在其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火焰——复仇的火焰。 “我和你一样,”他继续说,声音低沉而坚定,“都有必须手刃的仇人。” “皇帝?” 墨尘摇头:“不全是。天机阁覆灭的背后,有一个真正的策划者——一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银面称他为‘新阁主’,我怀疑...他就是当年的叛徒。” 图娅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天机阁内部有人背叛?” “这是唯一的解释。”墨尘的拳头握得更紧,“否则外人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掌握天机阁所有据点的位置,以及每个成员的动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图娅警觉地握住刀柄,却听见熟悉的叫声: “图娅!图娅!” 是阿赫! 她惊喜地掀开藤蔓,果然看见色彩斑斓的鹦鹉飞了进来,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上。 “阿赫!你没事!”图娅抚摸着它的羽毛,欣喜若狂。 阿赫亲昵地蹭着她的手,然后忽然转向墨尘,歪着头看他肩上的伤:“疼吗?疼吗?” 墨尘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还好。” 阿赫又转向图娅,急促地叫道:“危险!很多人!追来了!” 图娅与墨尘对视一眼,神情重新变得凝重。 “我们必须继续赶路。”墨尘挣扎着站起身,“内卫不会轻易放弃。” 图娅点头,但看着墨尘苍白的脸色,担忧道:“你的伤...” “死不了。”他简短地说,率先走出洞穴。 月光下,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寂,像是承载了太多秘密与伤痛。图娅快步跟上,肩头的阿赫安静地梳理着羽毛。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不知为何,看着墨尘的背影,图娅心中竟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勇气。 也许,复仇之路并非她一人独行。 第3章 驿站杀机 河水冰冷刺骨,乌兰图娅搀扶着墨尘,在齐腰深的河水中艰难前行。每走一步,受伤的左臂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墨尘的状况更糟,他的呼吸粗重而紊乱,全靠图娅支撑才没有倒下。 “必须...找个地方...”墨尘的声音断断续续,失血过多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图娅焦急地环顾四周,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河岸两侧只有模糊的树影。阿赫在她头顶盘旋,时不时发出焦虑的叫声。 “前面...有灯光。”墨尘忽然说,抬手指向河岸右侧。 图娅眯起眼睛,果然在远处隐约看到一点微弱的灯火。希望重新燃起,她搀扶着墨尘向那个方向挪去。 越靠近河岸,水流越急。图娅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墨尘及时拉住了她。这个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 “抱歉...”图娅内疚地说。 墨尘摇头:“继续走。” 他们终于踏上河岸,浑身湿透,在夜风中瑟瑟发抖。那点灯火来自一座孤零零的建筑,看上去像是个废弃的驿站。围墙倒塌了大半,主屋的窗户破损,唯有后院的一间小屋里透出微弱的光。 “小心些,”墨尘低声道,“可能是陷阱。” 图娅点头,示意阿赫:“去看看。” 鹦鹉悄无声息地飞向那间亮灯的小屋,片刻后返回:“一个人!只有一个老人!” 他们这才稍稍放心,互相搀扶着向小屋走去。墨尘的伤势不容耽搁,无论如何都要冒险一试。 图娅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过路的,有人受伤了,求老人家行个方便。”图娅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无害。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举着油灯,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当他的目光落在墨尘腰间的剑上时,眼神微微一变。 “进来吧。”老人最终说道,让开了门。 小屋内部十分简陋,但干净整洁。老人示意他们将墨尘扶到炕上,然后举灯查看他的伤势。 “刀伤,很深。”老人皱眉,“你们是什么人?” 图娅正要编造说辞,老人却抬手制止:“不必说了,老朽不想知道。这年头,谁没点难处。” 他转身从木箱中取出一个药瓶和一些干净的布条:“这是金疮药,效果不错。你们自己处理,老朽去外面守着。” 老人离开后,图娅连忙为墨尘处理伤口。当解开临时绷带时,她倒吸一口冷气——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几乎见骨。 “你会死吗?”阿赫落在炕沿,歪头看着墨尘苍白的脸。 墨尘居然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暂时...还不会。” 图娅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撒上金疮药,然后用布条重新包扎。整个过程墨尘一声不吭,只有紧握的拳头和额头的冷汗泄露了他的痛苦。 “你经常受伤吗?”图娅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墨尘闭着眼:“杀手...哪有不受伤的。” “你是杀手?”图娅手上的动作一顿。 “曾经是。”墨尘睁开眼,目光深邃,“天机阁不只是收集情报,也处理...一些麻烦。” 图娅想起银面称他为“隐麟”,想必那是他在天机阁的代号。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问。 墨尘的眼神有些迷离,也许是失血导致的:“因为你...和你父亲一样,有一双不会背叛的眼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老人的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图娅和墨尘同时警觉起来。阿赫立刻飞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很多人!拿刀的!”它急促地叫道。 墨尘挣扎着要起身,却因剧痛而跌回炕上。图娅按住他:“别动,伤口会裂开。” 她悄悄走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窗纸向外看去。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站了十余名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在林中交过手的银面。老人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他们在外面。”图娅退回墨尘身边,声音紧绷,“我们被包围了。” 墨尘的眼神变得锐利:“听着,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我。你带着阿赫从后窗走,或许还能...” “不。”图娅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不会丢下同伴。” 墨尘怔住了:“同伴?” “难道不是吗?”图娅反问,同时快速思考着对策。小屋只有一个门,两扇窗户,几乎无路可逃。 门外传来银面冰冷的声音:“墨尘,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别逼我放火烧了这地方。” 图娅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地窖门上。她快步走过去,掀开木板,下面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处。 “这里有地窖!”她低呼。 墨尘勉力起身:“扶我下去。” 就在这时,前门突然被撞开,两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图娅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挥刀迎战。她的刀法得自父亲真传,在狭小空间内更是凌厉,几招之内就逼退了对方。 “走!”她扶起墨尘,率先跳下地窖。 地窖内阴暗潮湿,堆满了杂物。图娅刚接应墨尘下来,就听见上面传来银面的声音:“地窖!别让他们跑了!” “这边!”墨尘忽然指向一个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下,图娅看见地窖的墙壁上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暗门。 他们刚钻进暗门,就听见追兵进入地窖的声音。图娅小心地关上暗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狭窄的通道中。 “这是哪里?”她低声问。 墨尘靠墙喘息:“旧驿站的密道,天机阁多年前修建的...没想到还在。” 通道仅容一人通过,他们摸索着前行。阿赫安静地站在图娅肩头,时不时回头张望。 “他们没追来?”图娅疑惑地问。 墨尘皱眉:“银面不会这么容易放弃,除非...”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石室,墙上点着油灯,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坐在石桌旁,悠闲地品茶。 “好久不见,墨尘。”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冷峻的脸,“或者说,我该叫你‘隐麟’师兄?” 墨尘的身体明显僵住了:“云雀?你还活着?” 被称为云雀的女子微微一笑:“托您的福,侥幸逃生。” 图娅警惕地看着这一幕,手按在刀柄上。这个女子显然也是天机阁的人,但她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墨尘将图娅护在身后:“你是银面一伙的?” 云雀放下茶杯,站起身:“如果我是,你们现在已经死了。”她走到墨尘面前,查看他的伤势,“伤得不轻啊,师兄。这些年你的身手退步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墨尘不为所动,继续追问。 云雀叹了口气:“和你一样,在追查真相。不同的是,我选择了不同的方式。”她指向石室另一端的门,“那里通向安全的地方,但我建议你们听完我的话再决定是否离开。” 图娅和墨尘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了点头。 云雀请他们坐下,又为两人倒了茶:“三年前的那场屠杀,你们都知道是朝廷所为。但你们可知道,为何皇帝要如此大动干戈?” “因为我们查到了他的身世秘密。”墨尘说。 “不止如此。”云雀的眼神变得深邃,“天机阁还查到,皇帝与漠北的左贤王赫连勃勃早有勾结。他们之间有一个协议:赫连勃勃助皇帝消灭知道他秘密的人,皇帝则支持赫连勃勃统一漠北。” 图娅猛地站起身:“什么?” 云雀看向她:“是的,公主殿下。你父亲的死,不仅是赫连勃勃的野心,更是大朔皇帝亲自授意。” 图娅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复仇的对象突然从一个叛徒变成了整个大朔王朝,这个认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墨尘扶住她,继续问云雀:“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当年的叛徒是谁。”云雀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个向皇帝泄露天机阁所有秘密的人。” “是谁?”墨尘的声音紧绷。 云雀直视他的眼睛:“是我们的师父,前朱雀堂主,谢不言。” 石室内一片死寂。墨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摇头:“不可能...师父他...他死在那场大火中...” “那是假象。”云雀冷冷道,“我亲眼看见他在事发前一晚进入皇宫,第二天屠杀就开始了。而且,我在现场找到了这个。”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谢”字。 “这是师父从不离身的玉佩,但在所谓的‘尸体’上却没有找到。”云雀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诈死脱身,现在很可能还在为皇帝效力。” 墨尘接过玉佩,手指微微颤抖。图娅看见他眼中闪过痛苦、难以置信,最终化为冰冷的愤怒。 “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墨尘深吸一口气,问道。 云雀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因为我相信,你是唯一还能挽回局面的人。天机阁需要重建,但不是银面那种方式。”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雀脸色一变:“他们找到这里了。快走!” 她推开石室另一端的门,露出一条向上的阶梯:“从这里出去是驿站的后山,山下有匹马,足够你们逃离。” 墨尘盯着她:“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云雀摇头:“我另有任务。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天机阁的旧部。”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云雀催促他们快走。图娅扶着墨尘踏上阶梯,在关门的前一刻,她回头问道:“你为什么帮我们?” 云雀微微一笑:“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有必须复仇的对象。” 石门在身后关上,图娅和墨尘沿着阶梯向上爬去。阿赫飞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报情况。 “她说的...你相信吗?”图娅低声问。 墨尘的表情复杂:“云雀曾经是我最信任的师妹...但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人。” 他们终于爬出密道,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竹林之中。黎明的曙光透过竹叶洒下,在山坡下果然拴着一匹马。 “去北疆。”墨尘翻身上马,伸手将图娅拉上来,“只有到那里,我们才能查明真相。” 图娅坐在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马儿奔驰起来,风在耳边呼啸。 “如果云雀说的是真的,”她在风中大声问,“你的师父真的是叛徒,你会怎么办?” 墨尘沉默许久,最终回答道:“那就让他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图娅在其中听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决心。复仇之路漫长而危险,但至少此刻,他们不再孤单。 阿赫在空中盘旋一圈,落在图娅肩头,轻声叫道:“一起!一起!” 朝阳终于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马儿向着北方狂奔,将玉京城远远抛在身后。前路未知,但图娅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复仇不再只是为了漠北,也是为了所有被背叛和牺牲的人。 而墨尘,这个满身谜团的男人,或许正是命运为她安排的同行者。 第4章 竹海医隐 马儿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墨尘的身体随着马的步伐不住地摇晃,最终完全软倒在图娅身上。他肩头的伤处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图娅的衣袖,温热而黏腻。 “墨尘?墨尘!”图娅焦急地呼唤,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扶住他下滑的身体。 没有回应,只有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他发着高烧,意识已经完全模糊。 阿赫焦躁地在他们头顶盘旋:“危险!后面有人!” 图娅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追兵显然没有放弃。她咬紧下唇,猛地扯动缰绳,策马转入一条更为隐蔽的林间小径。马儿吃力地在密林中穿行,枝叶抽打在图娅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必须找个地方躲藏,必须救治墨尘——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叫嚣。 不知在林中穿行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无边的竹海在风中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大自然最宁静的乐章。在竹林深处,隐约可见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有人家! 图娅驱马向着炊烟的方向行去,心中既怀希望又充满警惕。云雀的警告言犹在耳:不要相信任何人。 竹林深处,几间简陋的竹屋静静伫立。屋前开垦着一小片药圃,各种草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男子正在药圃中忙碌,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 “打扰了,”图娅勒住马,声音因紧张而干涩,“我兄长重伤,求先生施以援手。” 男子闻声转身。他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俊,一双眼睛明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目光在图娅和昏迷的墨尘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墨尘肩头的伤处。 “扶他下来。”男子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图娅吃力地将墨尘从马背上扶下,在男子的帮助下将他安置在竹屋内的床榻上。屋内陈设简单,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刀伤,感染发热。”男子检查着墨尘的伤势,手法熟练,“你们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图娅心头一紧:“先生若能相救,必当厚报。” 男子抬眼看她,目光锐利:“我沈慕云救人,从不为报酬。”他起身取来药箱,“去打盆清水来,再把我门外晾着的三七取来。”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图娅只得照办。当她取药回来时,看见沈慕云已经剪开墨尘的衣衫,正在清理伤口。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 “你的手法很专业。”图娅忍不住说。 沈慕云头也不抬:“曾在军中待过几年。” 图娅还想再问,墨尘却在这时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无意识地呢喃:“师父...为什么...” 沈慕云的动作微微一顿,若有所思地看了墨娅一眼,却什么也没问。 清洗、上药、包扎,整个过程沈慕云都沉默着。直到将墨尘安置妥当,他才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伤势暂时稳定了,但今晚是关键。”他转向图娅,“现在,姑娘是否该告诉我,追杀你们的是什么人?” 图娅抿紧嘴唇,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沈慕云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淡淡道:“你兄长中的是内卫特制的飞刃,上面喂了毒。若非你们及时赶到,他活不过明日辰时。” 图娅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是内卫的飞刃?” “我说过,我在军中待过。”沈慕云的目光变得深远,“有些经历,一辈子也忘不掉。” 就在这时,阿赫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图娅肩头,警惕地盯着沈慕云。 “塞外琉璃金刚鹦鹉,极为稀有。”沈慕云挑眉,“看来姑娘的身份也不简单。” 图娅抚摸着阿赫的羽毛,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先生既已援手,我不敢隐瞒。我名叫乌兰图娅,是漠北苍狼王之女。受伤的是我的朋友墨尘,我们正在被内卫追杀。” 她紧紧盯着沈慕云的反应,手悄悄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出乎意料的是,沈慕云只是轻轻点头:“原来如此。今尊的事情,我有所耳闻。苍狼王是个英雄。” 图娅鼻尖一酸,强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先生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朝廷的说辞,我向来只信三分。”沈慕云转身开始整理药材,“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下,等他伤愈再走。不过...”他忽然停顿,目光变得锐利,“若你们将麻烦引到我的竹林来,我会亲自将你们交给内卫。” 这话说得平静,图娅却毫不怀疑其中的认真。 “多谢先生。”她郑重行礼。 接下来的两日,图娅守在墨尘床边,几乎不曾合眼。沈慕云每日为墨尘换药针灸,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他医术高超,墨尘的高烧渐渐退去,伤口也开始愈合。 第二日深夜,墨尘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这是...哪里?”他虚弱地问,试图坐起身。 图娅连忙按住他:“别动,我们在一位医者的竹屋里。你伤得很重。” 墨尘的目光在屋内扫视,最终落在窗边捣药的沈慕云身上:“他是谁?” “沈慕云,是他救了你的命。”图娅低声道。 听到这个名字,墨尘的眼神微微一变:“可是那位曾被称为‘军中神医’的沈慕云?” 沈慕云转过身,面带讥诮:“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号。” “三年前,你突然从军中消失,传闻你...”墨尘的话戛然而止。 “传闻我因医疗事故害死了大将军,畏罪潜逃?”沈慕云接了下去,语气平静得可怕,“不错,官方是这么说的。” 图娅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眼神交流,忽然明白了什么:“沈先生的遭遇,莫非也与...” “与朝廷有关?”沈慕云冷笑一声,“姑娘聪明。我不过是因为无意中得知了一些秘密,就落得如此下场。”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竹叶沙沙作响。 第三日清晨,图娅被一阵急促的鸟鸣声惊醒。阿赫焦躁地在窗前飞舞,不断重复着:“有人来了!很多人!” 图娅瞬间清醒,摇醒一旁的墨尘:“追兵来了!” 墨尘挣扎着起身,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沈慕云推门而入,面色凝重:“内卫搜山了,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找到这里。” “我们立刻离开,不能连累先生。”墨尘说着,试图站立,却因虚弱而踉跄。 沈慕云按住他:“以你现在的状态,走不出半里就会被擒。”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决断,“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来到屋后的一处隐蔽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极难发现。 “在这里等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沈慕云严肃地交代,“我自有办法应付。” 图娅担忧地看着他:“沈先生,你...” 沈慕云微微一笑:“放心,我在这竹海中住了三年,早有准备。” 他转身离去,图娅和墨尘则藏身洞中。透过藤蔓的缝隙,他们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情形。 不久,一队内卫果然闯入竹林,银面郎君赫然在列。 “搜!”银面冷声下令。 内卫们粗暴地搜查着竹屋,打翻了不少药材和器具。沈慕云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人呢?”银面走到他面前,语气危险。 沈慕云淡定自若:“我这里三日来不曾有客。” “有人看见他们往这个方向来了。”银面的手按在剑柄上。 “竹海茫茫,或许看错了。”沈慕云不卑不亢。 银面冷笑一声,突然出手如电,剑尖直指沈慕云的咽喉。图娅在洞中几乎要冲出去,却被墨尘紧紧拉住。 沈慕云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神医,我知道你的底细。”银面的声音冰冷,“三年前你侥幸逃脱,如今是要重蹈覆辙吗?” “银面大人若有无证拿人的胆量,尽管动手。”沈慕云平静地说,“只是不知,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会不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两人对峙良久,最终银面收剑回鞘:“搜完了吗?” “大人,没有发现。”内卫们回报。 银面冷哼一声,带队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竹林外,沈慕云才微微松了口气,转向山洞的方向点了点头。 图娅和墨尘从洞中走出。 “多谢先生再次相救。”墨尘郑重行礼。 沈慕云摆手:“不必。我并非为了你们,只是不愿这竹林被鲜血染污。”他顿了顿,看向墨尘,“你的伤势还需静养数日,但此地已不安全。我知道一条隐秘小路,可通向北疆。” 图娅和墨尘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当夜,沈慕云备好干粮和药材,详细告知了他们北上的路线。 “北疆有一位名叫霍天青的铁匠,他曾欠我一个人情。”沈慕云将一封信交给图娅,“找到他,出示这封信,他会帮助你们。” 图娅接过信,感激不尽:“先生大恩,没齿难忘。” 沈慕云只是摇头:“乱世之中,互相扶持罢了。” 月光下,三人告别。图娅扶着墨尘,沿着沈慕云指示的小路向北而行。阿赫在前方探路,时不时回报安全。 走出很远后,图娅回头望去,只见那片竹海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而沈慕云的身影早已不见。 “他为何要帮我们?”图娅轻声问。 墨尘的目光深远:“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曾被信任的人背叛。” 图娅想起沈慕云提及往事时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痛苦与墨尘如此相似。 “你的师父...”她犹豫着开口。 墨尘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道:“谢不言收养我时,我只有七岁。他教我武功,传我学识,待我如亲子。”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情绪,“天机阁就是我的家,师兄弟们就是我的手足。” 图娅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痛楚,轻声问:“你相信云雀的话吗?你师父真的背叛了天机阁?” 墨尘停下脚步,望向北方的星空:“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但若真是他...”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会亲自为天机阁清理门户。” 阿赫落在图娅肩头,轻声叫道:“小心!前面有动静!”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躲到树后。不久,一队巡逻的官兵从前方小路经过,举着的火把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看来内卫已经通知了各地关卡。”墨尘低声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图娅握紧手中的刀:“再难也要走下去。” 墨尘转头看她,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你本可以置身事外,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平安度日。” 图娅迎上他的目光:“国仇家恨在身,我如何能置身事外?况且...”她顿了顿,“我们现在是同伴了,不是吗?” 墨尘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是,同伴。” 这个词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一种奇妙的联系。一个是亡国公主,一个是覆灭组织的最后成员,两个被命运抛弃的人,在漫漫长夜中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阿赫扑棱着翅膀,在他们头顶盘旋:“快走!快走!”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向北而行。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至少此刻,他们不再孤单。 星光指引着方向,也照亮了复仇的道路。而在道路的尽头,北疆的荒野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第5章 北疆风起 离开沈慕云的竹林已有七日。 越往北行,空气越发凛冽干燥,景色也逐渐从郁郁葱葱的林地变为苍茫辽阔的荒原。时值深秋,枯黄的草浪在风中起伏,一直延伸到天际。远处的山峦呈现出铁灰色,山顶已经覆盖了皑皑白雪。 “这里已经是北疆地界了。”墨尘勒住马,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他的伤势在沈慕云配置的草药调理下已好了大半,但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图娅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草香和尘土的气息,与她记忆中的漠北如此相似,令她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再往前就是黑水城,赵无忌的大本营。”墨尘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阿赫在他们头顶盘旋,忽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叫声:“有人!骑马!很多人!”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墨尘策马躲到一处土丘后面,图娅紧随其后。不久,一队骑兵从远方疾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他们身着朔朝军服,但装备精良,远非普通边军可比。 “是赵无忌的亲兵。”墨尘压低声音,“看来我们已经进入他的势力范围了。” 待骑兵远去,他们才重新上路。根据沈慕云的指示,他们要找一个名叫霍天青的铁匠,他的铁匠铺就在黑水城外十里处的一个小村落里。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村落。几间土坯房零星散布在一条干涸的河床旁,炊烟袅袅升起,给这片荒凉的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气。 村口果然有一间铁匠铺,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背对着他们,抡着大锤敲打一块烧红的铁块。他的动作精准有力,每一锤都恰到好处。 图娅和墨尘对视一眼,下马走向铁匠铺。 “请问是霍天青霍师傅吗?”图娅开口问道。 汉子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他约莫四十岁上下,古铜色的脸庞上刻满了风霜,一双眼睛却明亮有神。他的目光在图娅和墨尘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图娅脸上。 “我就是霍天青。”他的声音粗犷,带着浓重的北地口音,“两位有什么事?” 图娅取出沈慕云的信:“这是沈慕云先生给您的信。” 听到沈慕云的名字,霍天青的眼神微微一变。他接过信,拆开快速浏览,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读完信,他抬头看向图娅,目光复杂:“你就是苍狼王的女儿?” 图娅点头:“正是。” 霍天青长叹一声,将信纸凑到旁边的火炉上点燃:“沈神医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嘱托,我霍天青万死不辞。”他做了个手势,“里面说话。” 铁匠铺后面是一间简陋的居室,霍天青关上门,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狭小的空间。 “沈神医在信中说,你们正在被内卫追杀。”霍天青压低声音,“黑水城近日来了不少生面孔,看来就是为了你们而来。” 墨尘皱眉:“消息传得这么快?” 霍天青冷笑:“赵无忌与朝廷关系密切,内卫在这里眼线遍布。”他看向图娅,“公主殿下,您为何要来北疆?这里对您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 图娅挺直脊背:“我要查明父王被害的真相,也要找到那件能证明皇帝身世的证物。” 霍天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您也知道那件证物的事情?” 这话一出,图娅和墨尘同时警觉起来。 “霍师傅也知道?”墨尘反问。 霍天青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墙边,挪开一个旧木箱,露出后面一个隐蔽的小暗格。他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这是三个月前,一个漠北来的商人交给我的。”霍天青缓缓打开油布,“他说如果苍狼王遭遇不测,就将这个交给他的女儿。” 油布完全展开,里面是一本破旧的羊皮册子,封面上用漠北文字写着《草原志异》。 图娅的呼吸骤然急促——这是她父王最珍爱的藏书之一,她小时候经常缠着父王给她读里面的故事。 她颤抖着翻开册子,发现其中一页被做了标记。那页记载着一个古老的漠北传说:关于狼神之子降临人间,统一草原各部。 “这是什么意思?”图娅不解。 墨尘接过册子,仔细查看那页内容,忽然眼神一凝:“看这里。” 他指向页边的一行小字,那是一种极为古老的漠北文字,连图娅都险些没认出来。 “天狼之瞳,映照真龙。”墨尘轻声念出那行字,“这是什么意思?” 霍天青摇头:“我也不明白。那个商人只说,等公主殿下看到这个,自然就会明白。” 图娅皱眉思索。天狼之瞳...她忽然想起父王曾经给她讲过的故事,关于漠北王室的传世之宝——天狼瞳。 “传说中,天狼瞳是狼神赐予漠北王室的信物,能够辨别真伪,映照真相。”图娅回忆着,“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墨尘的眼神变得深邃:“如果那不是传说呢?如果天狼瞳就是那件能证明皇帝身世的证物?” 三人面面相觑,都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升。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阿赫从窗户飞进来,急促地叫道:“官兵!官兵来了!” 霍天青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窗边查看。只见一队官兵正朝着铁匠铺而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将领服饰的中年男子。 “是赵无忌的副将,周挺。”霍天青低声道,“你们快从后门走,我拖住他们。” “可是...”图娅犹豫。 “没有可是!”霍天青打断她,“记住,往北三十里有个废弃的烽火台,我们在那里会合。”他将那本羊皮册子塞进图娅手中,“快走!” 图娅和墨尘只得从后门溜出,骑上马向着北方疾驰。阿赫在空中为他们引路,避开可能的巡逻队。 他们刚离开不久,就听见铁匠铺方向传来呵斥声和打斗声。图娅心头一紧,但知道此时回头只会让霍天青的牺牲白费。 夜幕降临,荒原上的温度急剧下降。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草和沙尘,打在脸上生疼。图娅和墨尘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全靠阿赫的指引才没有迷失方向。 “看,前面。”墨尘忽然指着远方。 在月光下,一座孤零零的烽火台矗立在荒原上,如同一个守望的巨人。他们加快速度,很快就来到了烽火台下。 这座烽火台显然已经废弃多年,石砌的墙体多有破损,木制的楼梯也腐朽不堪。他们将马匹拴在隐蔽处,沿着残破的楼梯爬上烽火台顶层。 从这里可以俯瞰大片的荒原,任何接近的人或物都无所遁形。 “我们在这里等霍师傅。”墨尘说着,开始检查四周的环境。 图娅靠在墙边,翻开那本羊皮册子,借着月光再次查看那行小字。“天狼之瞳,映照真龙”——这八个字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她心神不宁。 “你想到了什么?”墨尘在她身边坐下。 图娅摇头:“我只是不明白,如果天狼瞳真的存在,它在哪里?又该如何使用它来证明皇帝的身世?” 墨尘沉思片刻:“根据传说,天狼瞳是漠北王室的传世之宝,理应由你父王保管。但既然他没有告诉你,想必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或许...它根本就不在父王手中。”图娅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它一直就在我身边,只是我不知道。” 两人同时看向站在栏杆上的阿赫。鹦鹉歪着头,似乎对这场关于它的讨论毫无察觉。 “阿赫是父王在我十岁时送给我的。”图娅回忆着,“从那以后,它几乎从未离开过我。” 墨尘走近阿赫,仔细打量着这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如果天狼瞳真的与阿赫有关,会是以什么形式存在呢?”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起来,在空中盘旋几圈后,落在图娅的肩头,用喙轻轻啄了啄她颈间的一个挂坠。 这个挂坠是父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狼头形状的银饰,她从小就戴着。 图娅心中一动,取下挂坠仔细查看。这是一个精致的银质狼头,眼睛处镶嵌着两颗小小的琥珀色宝石。她一直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装饰,从未多想。 “狼头...琥珀色的眼睛...”墨尘若有所思,“琥珀在某些传说中,被认为能够映照真相。” 图娅将挂坠捧在掌心,对着月光仔细端详。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两颗琥珀色的宝石仿佛活了过来,内部似乎有光芒流动。 “这难道就是...”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墨尘按住她的手:“即使这就是天狼瞳,我们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它。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图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得对。我们必须先找到使用它的方法。” 深夜的荒原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图娅和墨尘轮流守夜,等待着霍天青的到来。 然而,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霍天青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他可能出事了。”墨尘站在烽火台边缘,眺望着来时的方向。 图娅的心沉了下去。又一个因她而陷入危险的人。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焦躁地叫起来:“有人来了!骑马!”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只见远方出现了一个骑马的身影,正朝着烽火台疾驰而来。随着距离拉近,他们认出那是霍天青,但他的状况显然不妙——他在马背上摇摇欲坠,背上插着一支箭矢。 图娅和墨尘立刻冲下烽火台,迎向霍天青。 “霍师傅!”图娅扶住从马背上滑落的霍天青。 霍天青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他们...发现了...周挺...叛徒...”他艰难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沾血的布条,“这个...交给...白马寺...慧明...” 话未说完,他的手突然垂下,眼睛失去了光彩。 “霍师傅!”图娅惊呼,但霍天青已经没有了呼吸。 墨尘检查着霍天青的伤势,面色凝重:“他是拼着一口气赶来报信的。”他拿起那块布条,上面用血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展翅的飞鸟。 “这是什么意思?”图娅问。 墨尘摇头:“不清楚,但既然是他用生命送出的信息,必定至关重要。” 他们将霍天青的遗体安葬在烽火台下,用石块垒起一个简单的坟墓。图娅站在墓前,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愤怒。 又一个无辜的人因她而死。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复仇的决心。 “周挺...”墨尘沉吟道,“赵无忌的副将。如果他真的是叛徒,那么我们在北疆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图娅握紧手中的狼头挂坠:“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使用天狼瞳的方法,揭开所有的真相。” 朝阳终于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荒原。在这片辽阔而危险的土地上,两个流亡者和一只鹦鹉,即将揭开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秘密。 而远方的黑水城中,一场针对他们的围捕正在悄然展开。 第6章 白马寺秘闻 北疆的晨风格外凛冽,卷起细碎的沙尘,打在霍天青简陋的坟茔上。图娅将最后一块石头垒好,直起身,望向南方黑水城的方向,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 “周挺...”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它刻在心里。 墨尘检查着霍天青留下的血书,那块布条上的飞鸟符号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白马寺慧明...”他沉吟道,“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白马寺了。” 图娅点头,翻身上马:“走吧,在追兵找到我们之前。”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向北行进,阿赫在前方探路,时不时飞回报告前方的地形。荒原广袤无垠,几处稀疏的胡杨林和起伏的土丘成为他们唯一的掩护。 正午时分,远方出现了一片绿洲,在黄沙漫天的荒原中宛如一颗翡翠。 “那就是白马寺所在的白马绿洲。”墨尘指着那片绿色,“寺中僧众以武艺高强著称,在北疆颇有声望。” 越靠近绿洲,空气越发湿润,甚至能闻到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绿洲中央,一座古朴的寺庙静静矗立,红墙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寺前果然有一尊巨大的白马石雕,历经风雨侵蚀,却依然神骏非凡。 他们将马匹拴在绿洲边缘的树林中,步行走向寺庙。阿赫落在图娅肩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寺庙门前,两个武僧手持长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施主留步,本寺近日不接待外客。”为首的武僧语气平和却坚定。 墨尘上前一步,行了个礼:“我们受霍天青师傅所托,有要事求见慧明法师。” 听到霍天青的名字,两个武僧交换了一个眼神。 “霍师傅他...”另一个武僧迟疑地开口。 “他已遭不测。”图娅低声道,取出那块带血的书信,“这是他临终前交给我们的,嘱托我们务必交到慧明法师手中。” 武僧们脸色顿变,仔细查看了血书上的符号,终于侧身让开道路:“请随我来。” 他们跟随武僧穿过前院,来到寺庙深处的一间禅房前。武僧轻轻叩门:“师叔祖,有客人求见,带着霍师傅的信物。” 禅房内传来一个苍老却浑厚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正坐在蒲团上,手中捻着佛珠。他看上去年过七旬,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这便是慧明法师。 “晚辈墨尘/乌兰图娅,拜见法师。”两人齐声道。 慧明法师的目光在图娅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苍狼王的血脉...想不到老衲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故人之女。” 图娅心中一动:“法师认识我父王?” 慧明法师微微颔首:“二十年前,今尊曾在此地盘桓数月,与老衲谈经论武,甚是投缘。”他的目光落在血书上,“天青他...果真遭了毒手?” 墨尘将血书呈上:“霍师傅为给我们报信,被周挺所害。” 慧明法师接过血书,看着上面的飞鸟符号,长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抬眼看着两人,“你们可知这符号的含义?” 图娅和墨尘摇头。 “这是‘飞燕令’,天机阁最高级别的警示信号。”慧明法师的话让他们大吃一惊。 “法师也知道天机阁?”墨尘惊讶地问。 慧明法师微微一笑:“老衲出家前,曾是天机阁玄武堂主,代号‘铁僧’。” 这话如同惊雷,在图娅和墨尘耳边炸响。谁也想不到,在这北疆荒原的寺庙中,竟然藏着天机阁的一位元老。 墨尘立刻行了一个天机阁的内部礼节:“晚辈墨尘,前朱雀堂副堂主,代号‘隐麟’。” 慧明法师眼中闪过欣慰:“原来是你。谢不言常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提到师父,墨尘的眼神暗了暗:“法师可知道我师父...如今在何处?” 慧明法师摇头:“三年前那场变故后,我与阁中兄弟都失去了联系。直到半年前,天青突然找到我,说发现了一些关于那场变故的线索。” 图娅忍不住插话:“什么线索?” 慧明法师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佛经,从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天青交给我的。你们看看吧。” 墨尘接过信,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凝重。图娅凑过去看,也倒吸一口凉气。 信中详细记载了周挺与朝廷内卫的多次秘密会面,以及他们策划陷害苍狼王的阴谋。更令人震惊的是,信中提到赵无忌似乎对此知情,却选择了默许。 “赵无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图娅难以置信,“他不是朝廷的北疆大将吗?为什么要纵容副将与内卫勾结?” 慧明法师长叹:“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一个更大的秘密。你们可知道‘天狼瞳’?” 图娅和墨尘对视一眼,图娅取出颈间的狼头挂坠:“法师说的可是这个?” 看到挂坠,慧明法师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果然在你这里!今尊果然将它交给了你!” “这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使用?”图娅急切地问。 慧明法师示意他们坐下,缓缓道来:“天狼瞳并非单指这个挂坠,而是指漠北王室血脉中传承的一种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图娅困惑地重复。 “是的。”慧明法师点头,“传说中,漠北王室的直系血脉,在特定条件下能够通过天狼瞳看到事物的真相,辨别真伪。这也是为什么它能够证明皇帝的身世——如果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在天狼瞳前会显现龙气;而冒牌货则无所遁形。” 图娅抚摸着挂坠,感到难以置信:“可我从未感觉到有什么特殊能力。” “因为能力尚未觉醒。”慧明法师解释道,“需要特定的仪式和条件。” “什么条件?”墨尘问。 慧明法师的表情变得严肃:“需要‘天狼之血’。” “天狼之血?”图娅不解。 “就是拥有王室血脉者的鲜血,在月圆之夜,滴在天狼瞳上。”慧明法师看着图娅,“也就是说,需要你的血。” 禅房内一时寂静。图娅看着手中的挂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王从未告诉她这个秘密——他不希望女儿因此陷入危险。 “如果能力觉醒,会怎样?”她轻声问。 “你会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真相,但也会因此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慧明法师的语气沉重,“今尊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 墨尘忽然问道:“法师,您可知道当年背叛天机阁的内奸是谁?” 慧明法师的眼神变得深远:“三年前那场变故后,我暗中调查许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人...”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武僧急匆匆地跑进来:“师叔祖,不好了!周挺带兵包围了寺庙,说要搜查朝廷钦犯!” 图娅和墨尘立刻站起身,手握兵器。 慧明法师却镇定自若:“不必惊慌。你们随我来。” 他走到禅房一角,转动佛龛上的香炉,墙壁悄然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密道。 “这条密道通往绿洲北边的胡杨林。”慧明法师将一封信交给图娅,“找到那里的牧民□□,他会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法师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图娅问。 慧明法师微微一笑:“老衲自有应对之法。记住,月圆之夜即将到来,务必在那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进行仪式。”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他们不再犹豫,迅速进入密道。墙壁在身后合拢,将慧明法师平静的诵经声隔绝在外。 密道内阴暗潮湿,他们借着墙壁上零星镶嵌的夜光石前行。阿赫站在图娅肩头,不时发出咕噜声,似乎在为刚才的紧张气氛感到不安。 “你觉得慧明法师会有事吗?”图娅担忧地问。 墨尘摇头:“慧明法师武功高强,且白马寺在北疆威望甚高,周挺不敢轻易动他。” 他们沿着密道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亮光。密道的出口隐藏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外面正是胡杨林。 时近黄昏,胡杨林在夕阳的映照下一片金黄。他们按照慧明法师的指示,向林中深处走去。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图娅思索着,“父王曾经提起过他,说是漠北最出色的驯马师。” 墨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看来慧明法师为我们安排了一条通往漠北的路线。” 他们在林中走了不久,就看见一座蒙古包,旁边围着栅栏,里面圈着几十匹骏马。一个身材高大的漠北汉子正在喂马,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请问是□□吗?”图娅用漠北语问道。 汉子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们。当他的视线落在图娅脸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苍狼王的女儿...”他喃喃道,随即单膝跪地,“□□参见公主殿下!” 图娅连忙扶起他:“快请起,我现在已不是什么公主了。” □□起身,眼神坚定:“在□□心中,您永远是漠北的公主。”他看向墨尘,“这位是?” “墨尘,我的朋友。”图娅介绍道。 □□向墨尘点头致意,随后问道:“慧明法师让你们来的?” 图娅将慧明法师的信交给□□。他看完信,脸色凝重起来。 “周挺的势力已经扩展到这种程度了吗?”他沉吟道,“看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请两人进入蒙古包,拿出马奶酒和羊肉招待他们。蒙古包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弯刀,刀鞘上镶嵌着宝石,显然不是普通牧民所能拥有。 “□□,你...”图娅欲言又止。 □□笑了,脸上的刀疤随之扭动:“公主想必看出来了,我并非普通牧民。”他取下墙上的弯刀,轻轻抚摸,“我曾是苍狼王麾下的百夫长,十年前因伤退役,隐居于此。” 图娅想起父王确实提起过一个因保护他而重伤的百夫长,不禁肃然起敬:“原来是你。父王常说,若非□□舍身相救,他早已死在乱军之中。” □□摇头:“保护王上,是臣子的本分。”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今王上蒙难,公主有难,□□万死不辞。” 夜幕降临,□□安排他们在蒙古包内休息,自己则在外面守夜。图娅躺在毡毯上,却毫无睡意。她取出天狼瞳挂坠,在月光下端详。那两颗琥珀色的宝石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内部有流光转动。 “还在想天狼瞳的事情?”墨尘轻声问。他坐在不远处,擦拭着他的长剑。 图娅点头:“我在想,如果真如慧明法师所说,天狼瞳能辨别皇室血脉,那它或许能帮我们找到更多盟友。” 墨尘的动作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朝中必定还有忠于正统的大臣。”图娅坐起身,“如果我们能证明皇帝是冒牌货,或许能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墨尘沉思片刻:“这想法不错,但风险极大。一旦消息走漏,我们将面临整个朝廷的追杀。” 图娅握紧天狼瞳:“有些事情,明知危险也必须去做。”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从栖架上飞起来,焦躁地叫道:“有人来了!很多人!” □□立刻掀帘而入,脸色凝重:“追兵来了,我们得马上离开!” 他们迅速收拾行装,在□□的带领下向胡杨林深处转移。身后,马蹄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将夜色撕开一道道口子。 “这边!”□□引领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在这里躲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 “太危险了!”图娅拉住他。 □□笑了,脸上的刀疤在月光下格外狰狞:“公主放心,□□熟悉这片胡杨林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纹。” 他翻身上马,向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声响。追兵果然被吸引,纷纷向他追去。 山洞内,图娅和墨尘屏息等待。阿赫站在洞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外面终于恢复了寂静。又过了一会儿,□□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的手臂受了伤,鲜血顺着手臂滴落。 “暂时甩掉他们了,但这里已经不安全。”□□简单包扎了伤口,“我们必须连夜离开,前往狼嚎谷。” “狼嚎谷?”图娅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那是漠北残余部族的秘密聚集地。”□□解释道,“自从苍狼王遇害后,一些忠于王室的部族逃到那里,继续抵抗赫连勃勃的统治。” 希望在图娅心中重新燃起。原来,她并非孤军奋战。 他们趁着夜色出发,□□熟悉小路,带着他们避开追兵,向北而行。夜空中的月亮越来越圆,再过两日就是月圆之夜。 图娅抚摸着天狼瞳,心中既期待又忐忑。当能力觉醒之时,她将看到怎样的真相?而又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星光指引前路,北风呼啸,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在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上,一场关乎命运转折的仪式即将到来。 第7章 月圆之仪 狼嚎谷隐藏在连绵的群山之中,入口狭窄隐蔽,两侧峭壁陡立,仅容一马通过。谷内却别有洞天,广阔的草场足以容纳数千人居住,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穿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勒住马,指向谷地中央的营地。那里散布着数十顶蒙古包,篝火点点,人声隐约可闻。 图娅望着这片隐藏在山谷中的世外桃源,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这是自国破家亡后,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漠北同胞聚集在一起。 他们刚进入谷地,就有几个骑马的人迎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传统的漠北贵族服饰,腰佩弯刀,虽年事已高,但眼神锐利如鹰。 “□□,你带了什么人来?”老者警惕地打量着图娅和墨尘。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苏德大长老,□□带来了苍狼王的血脉,乌兰图娅公主!”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骚动。被称为苏德大长老的老者浑身一震,快步走到图娅面前,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像...太像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这眼睛,这眉宇,和年轻的苍狼王一模一样...” 图娅也下马,向老者行礼:“图娅拜见大长老。父王生前常提起您,说您是他最尊敬的叔父。” 苏德大长老的眼眶湿润了:“好孩子,快起来。”他扶起图娅,转向众人,高声宣布,“狼神的子孙没有灭绝!苍狼王的血脉回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许多人激动地跪地行礼,高呼“公主殿下”。这场面让图娅既感动又无措,她求助地看向墨尘。后者静静站在一旁,目光中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在苏德大长老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营地中央最大的蒙古包。里面已经聚集了十几位部族首领,都是当年苍狼王的忠实拥护者。 “公主殿下,自王上遇害后,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带着各自的部众躲到这里,等待复仇的时机。”苏德大长老向图娅介绍着各位首领,“这是铁勒部的哈尔巴拉,这是兀良哈部的牧仁,这是...” ——介绍完毕后,苏德大长老神色凝重地问道:“公主殿下,如今漠北全境已被赫连勃勃控制,不知您有何打算?” 图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要复仇,不仅要手刃赫连勃勃和赵无忌,还要揭穿当朝皇帝的真面目,为父王讨回公道!” 她取出天狼瞳挂坠,将它的来历和能力告知众人。帐内一时寂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枚普通的狼头挂坠。 “天狼瞳...原来传说都是真的...”苏德大长老喃喃道。 “明日就是月圆之夜,”图娅继续道,“我将在狼神祭坛举行仪式,觉醒天狼瞳的能力。届时,我们将拥有证明皇帝身世的证据。” 帐内顿时议论纷纷。一位年轻的首领站起身:“公主殿下,请允许我直言。仅凭一个传说和一件饰品,我们如何能与整个大朔朝抗衡?” 墨尘此时突然开口:“天狼瞳只是开始。我们手中还有天机阁的秘密,以及朝中忠于正统的大臣名单。只要计划得当,未必没有胜算。” “这位是?”苏德大长老看向墨尘。 “墨尘,我的朋友,前天机阁朱雀堂副堂主。”图娅介绍道。 听到“天机阁”三个字,帐内众人明显动容。天机阁的名声,即便在漠北也如雷贯耳。 苏德大长老沉吟片刻,最终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准备明晚的仪式。□□,你带人加强谷口守卫,绝不能让赫连勃勃的探子混进来。”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狼嚎谷都忙碌起来。人们在苏德大长老的指挥下准备着仪式需要的各种物品,而图娅则在墨尘的陪同下,熟悉狼神祭坛的环境。 祭坛位于山谷最深处,是一个用黑色巨石垒成的圆形平台,中央立着一尊狼头人身的石像,那是漠北人信仰的狼神。石像的眼睛是用某种红色宝石镶嵌而成,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燃烧的火焰。 “这里的能量很特别。”墨尘站在祭坛边缘,微微皱眉。 图娅也有同感。一踏入祭坛范围,她就感到颈间的天狼瞳微微发热,仿佛与什么产生了共鸣。 “你相信这些神秘传说吗?”她轻声问墨尘。 墨尘的目光深远:“在天机阁多年,我见过太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有些力量,确实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夜幕渐渐降临,满月从东方的山巅升起,皎洁的月光洒满山谷。祭坛四周点燃了九堆篝火,按照特定的方位排列。漠北民众围在祭坛周围,肃穆地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图娅身着传统的漠北礼服,站在祭坛中央。苏德大长老手持权杖,开始吟唱古老的祷文。那语言古老而晦涩,图娅只能听懂部分内容,大致是向狼神祈求指引和力量。 “时候到了,公主殿下。”苏德大长老结束祷文,向图娅示意。 图娅深吸一口气,取出匕首,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鲜血滴落在天狼瞳上,顺着狼头的轮廓流淌,渐渐浸透了那两颗琥珀色的眼睛。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怀疑的目光投向祭坛中央。 但就在这时,天狼瞳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强,最终形成一道光束,直射向狼神石像的双眼。石像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反射出更加炽烈的红光,与天狼瞳的光芒在空中交汇。 图娅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她看到无数影像在眼前闪过——父王被害的场景、赫连勃勃与赵无忌密谋的画面、皇帝与神秘人的会面...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谢不言,墨尘的师父,正与皇帝在密室中交谈! 影像继续流转,她看到了三年前天机阁覆灭的那个夜晚。谢不言确实出现在了现场,但他并非叛徒,而是在试图阻止屠杀!他与银面郎君激烈交手,最终重伤逃离... 真相与云雀所说的截然不同! 图娅还看到了那件传说中的证物——并非一件实物,而是一份血书,上面详细记载了皇帝的真实身世和当年的换子阴谋。这份血书被藏在... 影像到这里突然中断。天狼瞳的光芒渐渐消散,图娅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墨尘立刻上前扶住她。 “你看到了什么?”他低声问,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图娅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该告诉他,他的师父可能并非叛徒吗?该告诉他,云雀可能在欺骗他们吗?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突然传来警号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士浑身是血。 “大长老!赫连勃勃的军队找到山谷了!他们突破了谷口防线!” 人群顿时大乱。苏德大长老当机立断:“妇女儿童从密道撤离!战士们随我迎敌!” 图娅抓住墨尘的手臂:“我们必须帮忙!” 墨尘点头,但眼神警惕:“事情太过巧合。我们刚举行仪式,赫连勃勃就找到了这里。谷中必有内奸。” 他的话让图娅心头一凛。她回想起刚才在影像中看到的画面,突然明白了什么。 “跟我来!”她拉着墨尘向祭坛后方跑去。 “去哪里?”墨尘不解。 “我知道证物在哪里了!”图娅边跑边说,“在祭坛下面!” 他们来到狼神石像后方,图娅按照影像中看到的方法,按动了石像底座的一个隐蔽机关。底座悄然滑开,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金属盒子。 图娅取出盒子,打开后,里面果然是一份泛黄的血书。她快速浏览内容,震惊地发现,皇帝不仅非先皇亲生,他的生母竟然是...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主殿下,请把那个交给老夫。” 图娅和墨尘猛地转身,看见苏德大长老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滴血的弯刀。他的身后,跟着几位部族首领,而□□则被他们制住,浑身是伤。 “大长老...你...”图娅难以置信。 苏德大长老微微一笑:“很意外吗,公主?老夫侍奉赫连勃勃大人已经十年了。” 墨尘将图娅护在身后:“所以赫连勃勃能找到这里,是你报的信。” “聪明。”苏德大长老点头,“本来想等仪式结束后再动手,谁知赫连勃勃大人太过心急。” 图娅握紧手中的血书:“为什么?父王待你如亲人!” 苏德大长老的脸色阴沉下来:“亲人?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固执己见,我的儿子怎么会战死沙场?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让他付出代价!” 真相如此残酷。图娅感到一阵心痛,为父王,也为所有被蒙蔽的族人。 “把血书交出来,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苏德大长老向前逼近。 墨尘缓缓抽出长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战斗一触即发。墨尘迎上苏德大长老,剑光如虹。图娅则与其他首领战在一起,她虽然武艺不俗,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于下风。 就在这危急关头,谷口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一支骑兵冲破赫连勃勃军队的防线,直扑祭坛而来。为首的那人,赫然是—— “云雀!”墨尘惊呼。 云雀一马当先,手中双刀如蝴蝶翻飞,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地。她带来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骁勇善战,很快扭转了战局。 “师兄,别来无恙?”云雀杀到墨尘身边,微微一笑。 “你怎么会来这里?”墨尘警惕地问。 “说来话长,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云雀双刀一挥,迎上苏德大长老。 有了云雀的援军,战况顿时逆转。苏德大长老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墨尘一剑刺中大腿,倒地不起。其他叛徒见首领被擒,纷纷投降。 战斗结束后,图娅和墨尘面对云雀,神色复杂。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究竟是谁的人?”墨尘直截了当地问。 云雀收起双刀,叹了口气:“我是奉谢师父之命前来保护你们的。” 墨尘浑身一震:“师父...他还活着?” “活着,但伤势严重,一直在暗中养伤。”云雀的表情严肃起来,“三年前那晚,师父确实去了皇宫,但他是去警告阁主内奸的事,可惜去晚了一步。后来的屠杀中,他为救同门重伤,是我助他逃离的。” 图娅想起在天狼瞳中看到的影像,与云雀的说法吻合。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师父是叛徒?”墨尘质问。 云雀苦笑:“因为当时我还不确定能否信任你。银面郎君在组织内势力庞大,我必须谨慎。” 她看向图娅手中的血书:“现在,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图娅将血书递给云雀:“证明皇帝身世的证物。他的生母,是东海倭国的女间谍。” 这个真相让所有人大吃失色。如果皇帝有倭国血统的消息传开,整个大朔朝都将震动。 云雀快速浏览血书,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送到可靠的人手中。” “谁可靠?”图娅问。 云雀沉吟片刻:“北疆大将赵无忌。” “什么?”图娅和墨尘同时惊呼。 “赵无忌或许与赫连勃勃有勾结,但他首先是朔朝将领。”云雀解释道,“如果他知道皇帝有倭国血统,很可能会改变立场。” 就在这时,被俘的苏德大长老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太迟了...赫连勃勃大人已经知道血书的内容...你们谁也逃不掉...”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流出黑血,显然咬破了口中的毒囊。 云雀脸色一变:“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在云雀的安排下,他们带着血书和部分忠于苍狼王的部众,连夜撤离狼嚎谷。□□因伤势过重,决定留下断后。 临别时,□□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交给图娅:“公主殿下,这是王上生前最珍爱的匕首。带着它,让狼神指引您的道路。” 图娅接过匕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保重,□□。” 他们趁着夜色离开狼嚎谷,向着北方更深处前进。身后,赫连勃勃的军队已经全面占领了山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现在去哪里?”图娅问云雀。 云雀望向北方:“去见我师父。他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墨尘沉默地跟在后面,显然还未从师父尚在人世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图娅握紧手中的血书和天狼瞳,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真相已经揭晓一部分,但前路依然迷雾重重。 阿赫落在她肩头,轻声叫道:“不怕!不怕!” 图娅抚摸鹦鹉的羽毛,望向远方的星空。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父王,为了漠北,也为了所有被这场阴谋牵连的无辜者。 黎明即将到来,而他们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第8章 师踪诡影 北疆的夜色浓重如墨,只有一弯残月悬于天际,洒下惨淡的清辉。三骑快马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马蹄声在寂静的群山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图娅紧握着缰绳,感受着怀中那份血书的分量。这份薄薄的纸页,承载着足以颠覆整个大朔王朝的秘密。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天狼瞳显现的画面——谢不言与皇帝的密谈、天机阁覆灭的真相、还有那份血书中揭示的惊人事实。 “还有多远?”墨尘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手中的缰绳握得极紧。得知师父尚在人世的消息,显然让他的内心波澜起伏。 云雀勒住马,指向远处一座若隐若现的山峰:“翻过那座山就到了。师父在那里的一处隐秘山洞中养伤。” 图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座山峰形状奇特,宛如一柄直插云霄的利剑,在朦胧的月色中显得格外孤峭。 “剑锋山,”云雀解释道,“山中有许多天然洞穴,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他们继续前行,山路越发陡峭难行,不得不下马徒步。阿赫在空中引路,时不时飞回报告前方的情况。 “你师父...这些年来一直在这里?”墨尘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情绪。 云雀点头:“那晚我救出师父后,一路北上,最后在此落脚。师父的伤势很重,直到去年才能下地行走。” “为什么不去找我?”墨尘追问,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云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当时情况复杂,银面在组织内的势力尚未清除,我们不敢贸然联系任何人。” 图娅默默地跟在后面,感受着墨尘内心的波动。这个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师父的消息而显得如此不同。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剑锋山脚下。云雀引领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有人指引,极难发现。 “师父,我回来了。”云雀轻声唤道。 洞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后,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那是一个年约五旬的男子,面容清癯,双目却炯炯有神。他身着简朴的灰色布衣,步履略显蹒跚,但身姿依然挺拔。 墨尘的呼吸骤然急促,他几乎是颤抖着唤出那个久违的称呼:“师父...” 谢不言的目光落在墨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尘儿...长这么大了。” 师徒二人相对无言,多年的隔阂与误会在这一刻化作无声的凝视。图娅站在一旁,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王,心头一阵酸楚。 “这位就是苍狼王的女儿吧?”谢不言终于将目光转向图娅,微微颔首,“令尊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图娅郑重行礼:“谢前辈。” 谢不言示意他们进入山洞。洞内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十分整洁,一角堆满了书卷,另一角则摆放着各种药材。 “云雀已经将大致情况告诉我了。”谢不言请他们坐下,目光落在图娅怀中的血书上,“那就是证物?” 图娅取出血书,双手呈上:“请前辈过目。” 谢不言仔细阅读着血书的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当他读到皇帝生母是东海倭国女间谍的部分时,手指微微颤抖。 “果然如此...”他喃喃道,“当年我们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墨尘忍不住问道:“师父,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您为何会去皇宫?” 谢不言长叹一声,将血书轻轻放在石桌上:“那晚,我接到密报,得知阁主打算将皇帝身世的调查结果公之于众。我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匆忙入宫想要阻止他...” 他的眼神变得深远,仿佛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 “我赶到皇宫时,阁主已经遇害。银面带着内卫正在血洗天机阁...”谢不言的声音低沉下来,“我与他交手,不敌重伤,幸亏云雀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 云雀接话道:“当时情况危急,我只能带着师父连夜出逃。后来才知道,银面早已投靠了皇帝,那晚的屠杀是他与皇帝策划已久的阴谋。” “所以您并非叛徒...”墨尘的声音中带着释然与愧疚。 谢不言苦笑:“叛徒另有其人。只是至今,我仍不确定是谁向皇帝泄露了天机阁的所有秘密。” 图娅想起在天狼瞳中看到的画面,开口道:“前辈,我在天狼瞳中看到您与皇帝见面的场景...” 谢不言略显惊讶:“天狼瞳果然名不虚传。不错,我确实与皇帝见过面,那是在天机阁覆灭的半年前。” 他站起身,踱步到洞壁前:“当时皇帝秘密召见我,试图收买天机阁,让我们停止调查他的身世。我拒绝了,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狠毒,直接下令血洗天机阁。” 真相逐渐清晰,但图娅心中仍有一个疑问:“前辈可知,皇帝为何要与赫连勃勃勾结,陷害我父王?” 谢不言转身,目光锐利:“因为今尊手中不仅掌握着皇帝身世的证据,还知道另一个秘密——关于皇帝与倭国往来的证据。” 他从书卷中抽出一封信:“这是我在逃离京城前偶然得到的。皇帝与倭国暗中往来已久,他承诺一旦巩固皇位,就将东海三岛割让给倭国。” 图娅和墨尘震惊地对视一眼。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皇帝不仅是冒牌货,还是卖国求荣的叛徒! “我们必须将这个真相公之于众!”图娅激动地说。 谢不言摇头:“难。如今朝廷上下都是皇帝的心腹,我们手中的证据虽多,却难以传递到可靠的人手中。” “赵无忌呢?”云雀问道,“他毕竟是北疆大将,总不会坐视国土被割让吧?” 谢不言沉吟片刻:“赵无忌此人,忠奸难辨。他与赫连勃勃勾结是事实,但是否知情皇帝的卖国行为,尚未可知。” 墨尘忽然问道:“师父,您可知银面为何要背叛天机阁?” 洞内一时寂静。谢不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银面...他本是我最看好的弟子之一。但他的家族被皇帝控制,不得已而为之。”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从洞口飞进来,急促地叫道:“有人来了!很多人!”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云雀立刻冲到洞口查看,脸色顿变:“是内卫!他们找到这里了!” 谢不言神色凝重:“不可能!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图娅心头一凛,突然想起苏德大长老临死前的话——“赫连勃勃大人已经知道血书的内容...” “是血书!”她惊呼,“他们在血书上做了手脚!” 谢不言立刻拿起血书,在灯光下仔细检查,果然在纸张的边缘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追踪符...”他面色阴沉,“我们中计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火把的光芒在山路上闪烁。 “从后洞走!”谢不言当机立断,“那里有一条密道通往山后!” 他们迅速收拾重要物品,跟随谢不言向山洞深处跑去。果然,在洞穴最里面有一个隐蔽的出口,外面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窄小的石阶蜿蜒向下。 “跟我来!”谢不言率先踏上石阶。 就在这时,前洞传来内卫的呼喝声,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云雀拔出双刀:“师父,你们先走,我断后!” “不行!”墨尘拉住她,“太危险了!” 云雀微微一笑:“放心,我对这座山了如指掌,自有脱身之法。” 谢不言深深看了云雀一眼:“小心。” 他们不再犹豫,沿着石阶向下撤离。石阶窄小而湿滑,一侧是冰冷的岩壁,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图娅紧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 上方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显然云雀已经与内卫交上手。墨尘频频回首,眼中满是担忧。 “相信她。”谢不言的声音从前传来,“云雀的轻功在天机阁数一数二,脱身不难。” 他们沿着石阶下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山腰。这里树木茂密,很好地遮蔽了他们的行踪。 谢不言引领他们来到一处溪流旁:“顺着溪流向下,可以到达一个牧民聚居地。我们在那里与云雀会合。” 他们沿着溪流疾行,冰冷的溪水浸湿了鞋袜,但无人顾及。图娅怀中的血书仿佛一块烙铁,灼烧着她的胸膛。 终于,在天将破晓时,他们看到了远处的炊烟。那是一个小小的牧民村落,只有十几顶蒙古包散落在草地上。 谢不言在一个较大的蒙古包前停下,轻轻叩门。门开了,一个中年牧民惊讶地看着他们:“谢先生?您怎么...” “巴根,我们需要暂避一时。”谢不言简短地说。 名叫巴根的牧民立刻让开身子:“快请进。” 蒙古包内温暖而舒适,巴根的妻子为他们端上热腾腾的奶茶。直到这时,图娅才感到一丝安全。 “谢前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她问道。 谢不言沉吟道:“血书已经暴露,我们必须另寻他法揭露真相。” “或许我们不需要血书。”墨尘忽然开口,“如果天狼瞳真如传说中那样能辨别真伪,我们何不让图娅直接面见朝中大臣,当场验证皇帝的身份?” 这个大胆的建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太危险了!”谢不言首先反对,“皇帝绝不会让图娅接近朝中大臣。” “如果是在大朝会上呢?”墨尘的眼神坚定,“每月十五的大朝会,文武百官都会到场。如果我们能混进去...” 图娅的心跳加速。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或许是唯一能快速揭露真相的方法。 “如何混入大朝会?”她问。 谢不言的表情变得严肃:“确实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皇宫大殿下。但那里守卫森严,风险极大。” “我们必须试一试。”图娅坚定地说。 就在这时,蒙古包的门帘被掀开,云雀闪身而入。她的衣袖被划破,手臂上有一道血痕,但神情依旧从容。 “甩掉他们了。”她简短地报告,“但内卫正在这一带搜查,这里也不安全了。” 谢不言点头:“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前往京城。” “现在?”图娅惊讶地问。 “月圆之夜过去不久,天狼瞳的力量尚未消散,这是最好的时机。”谢不言解释道,“而且皇帝绝不会想到我们敢直接去京城。” 墨尘看向图娅:“你的决定?” 图娅深吸一口气,想起父王的身影,想起霍天青、□□和所有因这场阴谋而死的人。 “我去。” 决定已下,他们即刻准备启程。巴根为他们准备了干粮和马匹,目送他们离开时,眼中满是担忧。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满草原。四人三骑向着南方疾驰,阿赫在空中引路。 图娅回头望向北方,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在晨光中渐渐模糊。此去京城,前途未卜,但她心中却异常平静。 真相必须大白于天下,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对所有逝者的承诺。 墨尘策马来到她身边,轻声问:“害怕吗?” 图娅摇头:“有你们在身边,我不怕。” 谢不言在前方勒住马,指向南方:“前面就是通往中原的官道。从此刻起,我们必须更加小心。” 京城,那个权力与阴谋的中心,正在远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一场关乎王朝命运的对决,即将在皇宫深处上演。 第9章 京城暗涌 朔朝京城,玉京。 时值初冬,这座雄踞北方的都城已是银装素裹。高耸的城墙在纷飞的雪花中若隐若现,宛如一条蛰伏的巨龙。护城河面结了薄冰,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城南永定门外,排队入城的人群蜿蜒如长龙。商贩、农夫、旅人,各色人等挤在城门口,接受守城士兵的严格盘查。 人群中,一辆装载着药材的马车缓缓前行。驾车的是个面容朴实的中年汉子,车厢内坐着一位老者与一对年轻夫妇,看上去像是进城探亲的普通人家。 “记住,从现在起,你们是来自保定府的李姓药商一家。”驾车汉子压低声音,“我是你们的车夫王五,谢先生是李老爷子,你们是李家少爷和少奶奶。” 车厢内,易容改扮的图娅和墨尘对视一眼,轻轻点头。经过半个月的日夜兼程,他们终于抵达了玉京。这一路上,他们避开官道,绕行小路,多次险些与内卫遭遇,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目的地。 “京城守备比往常森严许多。”谢不言透过车帘缝隙观察着城门口的盘查,“看来皇帝已经有所防备。” 图娅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天狼瞳。自从月圆之夜仪式后,她偶尔会感到挂坠传来微弱的温热,仿佛在提醒她肩负的使命。 马车缓缓前行,终于轮到了他们接受盘查。 “从哪里来?进城做什么?”守城士兵粗声问道。 驾车汉子——云雀假扮的王五——陪着笑脸答道:“军爷,我们从保定府来,送李老爷子一家进城探亲。顺便运些药材到城里的药铺。” 士兵掀开车帘,锐利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路引拿出来看看。” 谢不言颤巍巍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路引,一副老迈病弱的模样。士兵仔细查验后,又看向图娅和墨尘:“你们俩,下车接受检查。” 图娅心头一紧,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墨尘轻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两人刚下车,另一队士兵走了过来,为首的军官手中拿着一卷画像,目光如炬地在人群中扫视。 “头儿,这是在查什么?”守城士兵问道。 军官冷哼一声:“搜捕朝廷钦犯,一男一女,可能还有同伙。”他展开画像,上面赫然是图娅和墨尘的肖像! 图娅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墨尘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将她挡在身后。 就在这时,云雀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吸引了军官的注意力:“军爷,我家少奶奶身子不适,能不能快些检查?这大冷天的...” 军官皱眉看向图娅,见她脸色确实苍白,便挥了挥手:“行了,快走吧,别堵着路。” 图娅和墨尘重新上车,马车缓缓驶入城门。直到离开城门很远,图娅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好险。”她轻声道。 墨尘神色凝重:“看来京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谢不言撩开车帘一角,观察着街景:“先去我们在城中的据点再说。” 马车在繁华的街市中穿行,最终停在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后门。云雀轻叩门扉,三长两短,门应声而开。 “谢先生!”开门的药铺掌柜见到谢不言,又惊又喜,“您怎么...” 谢不言摆手打断:“进去再说。” 药铺后院十分宽敞,几间厢房收拾得干净整洁。掌柜姓孙,是天机阁的老成员,三年前那场屠杀中侥幸逃生,隐姓埋名在此经营药铺。 “京城情况如何?”众人安顿下来后,谢不言立即问道。 孙掌柜面色凝重:“很不妙。自三日前起,内卫突然加强全城盘查,据说是在搜捕漠北来的奸细。”他看了一眼图娅和墨尘,“想必就是为了二位。” 云雀皱眉:“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京城?” “可能是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墨尘分析道,“皇帝知道我们手握证据,必定会设法公之于众。大朝会是最佳时机。” 图娅担忧地问:“那我们的计划...” “照常进行。”谢不言坚定地说,“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沉着应对。” 孙掌柜提供了一些重要情报:明日就是每月十五的大朝会,文武百官将齐聚皇宫太和殿。同时,由于年关将近,各地藩王和使节也陆续抵京,京城鱼龙混杂,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有一条密道可通皇宫。”孙掌柜压低声音,“从前朝遗留的地下排水系统,可直达太和殿下。但那里守卫森严,极难突破。” 谢不言沉吟片刻:“我们需要一个进入皇宫的正当身份。” “或许可以从藩王使节团入手。”云雀提议,“各地藩王都会派使节参加大朝会,我们可以混入其中。” 孙掌柜眼睛一亮:“明日恰有东海使节团入宫朝见!他们住在城东的四方馆,我们可以...” 计划初定,众人分头准备。图娅和墨尘被安排在相邻的两间厢房休息。 入夜,图娅辗转难眠。她推开窗户,望着京城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心中思绪万千。明日一战,关乎漠北的未来,也关乎整个朔朝的命运。若成功,真相大白于天下;若失败... “还没睡?”墨尘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图娅转头,看见他站在院中,一身青衫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睡不着。”她轻声道,“我在想,若是父王在世,他会怎么做。” 墨尘沉默片刻,道:“今尊是个勇敢的人,他一定会坚持做正确的事,无论代价如何。” 图娅微微一笑:“你说得对。”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你师父...和好了吗?” 墨尘的目光变得复杂:“师父隐瞒真相多年,自有他的苦衷。但我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阿赫从屋檐上飞下来,落在图娅肩头,轻声叫道:“有人!有人!” 几乎同时,前院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孙掌柜的惊呼和兵刃相交的声音! “出事了!”墨尘脸色一变,立刻冲向房门。 图娅抓起匕首,紧随其后。他们赶到前院时,只见云雀和谢不言已经与几名黑衣人战在一处,孙掌柜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内卫!”云雀一边迎敌一边喊道,“他们找到这里了!” 墨尘立刻加入战团,剑光如虹,逼退两名黑衣人。图娅扶起孙掌柜,发现他胸口插着一柄飞刀,已经气绝身亡。 又一位因她而死的人。图娅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拔出匕首冲向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显然都是内卫中的高手,武功路数狠辣刁钻。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对天机阁的武功十分熟悉,招招克制。 “他们受过专门训练!”谢不言喝道,“不可恋战,速退!” 云雀从怀中掏出一枚烟幕弹摔在地上,浓烟顿时弥漫整个院子。 “走后门!”她喊道。 众人趁机向后门撤去。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后门时,门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后路也被截断了! “上房!”墨尘当机立断。 他们跃上屋顶,在连绵的屋宇间飞奔。身后,内卫紧追不舍,箭矢不时从耳边呼啸而过。 “分开走!”谢不言下令,“明日子时,在太和殿密道入口会合!” 图娅和墨尘一组,谢不言和云雀一组,分两个方向逃离。阿赫在空中引路,带领图娅和墨尘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呼喝声此起彼伏。显然,内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他们擒获。 “这边!”墨尘拉住图娅,闪进一条狭窄的暗巷。 暗巷尽头是一堵高墙,无路可走。图娅心头一沉,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小门突然打开,一个老者探出头来:“快进来!” 他们不及多想,闪身进门。老者迅速关门上门,插上门栓。 门外,追兵的脚步声匆匆而过,渐行渐远。 图娅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个救命恩人。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朴素的棉袍,但气度不凡,显然不是寻常百姓。 “多谢老丈相救。”墨尘行礼道。 老者微微一笑:“不必多礼。老朽姓韩,单名一个‘琦’字。” 韩琦?图娅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父王曾经提过,朝中有一位韩琦韩老将军,是少数敢于直谏的忠臣。 “您可是韩琦韩老将军?”她试探着问。 老者略显惊讶:“姑娘认得老朽?” 图娅与墨尘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如果这位真是韩老将军,或许能成为他们在朝中的助力。 “实不相瞒,晚辈乌兰图娅,漠北苍狼王之女。”图娅决定坦诚相告。 韩琦浑身一震,仔细端详图娅的面容,喃喃道:“像...真像...老夫与今尊有一面之缘,那是在二十年前的朝贡大典上...” 他忽然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老夫来。” 韩琦引领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一间书房。书房内陈设古朴,书架上摆满了典籍,墙上挂着一幅朔朝疆域图。 “公主殿下为何冒险来京?”韩琦直截了当地问。 图娅取出天狼瞳:“为了揭露一个真相——关于当今天子的身世。”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道来,包括皇帝与倭国勾结、陷害苍狼王、血洗天机阁等事。韩琦越听脸色越沉,当听到皇帝有倭国血统时,更是拍案而起。 “荒唐!简直荒唐!”他怒道,“怪不得近年来东海防务屡屡受挫,原来是...” 他忽然停住,警惕地看着图娅和墨尘:“你们有何证据?” 图娅将天狼瞳的能力和血书的内容告知,但隐去了血书已毁的细节。 韩琦沉吟良久,最终长叹一声:“老夫早有疑心,只是苦无证据。若公主所言属实,那真是国之大难!” “老将军可否助我们明日混入大朝会?”墨尘问。 韩琦踱步片刻,坚定地点头:“事关社稷安危,老夫义不容辞!” 他取出一枚令牌:“明日卯时,你们扮作我的随从,持此令牌入宫。” 希望重新燃起。图娅郑重接过令牌,感到它的分量格外沉重。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内卫在街口设卡盘查,说是搜捕逃犯。” 韩琦冷笑:“动作真快。”他对图娅和墨尘道,“你们今夜就住在这里,明日随我入宫。” 是夜,图娅躺在客房的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明日的大朝会,将决定太多人的命运。她抚摸着天狼瞳,默默向父王的在天之灵祈祷。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京城的冬夜,寒冷而漫长。但黎明终将到来,而真相,也必将如这破晓的晨光,驱散所有的黑暗。 第10章 金殿惊变 卯时初刻,玉京城仍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唯有皇宫方向灯火通明,如同蛰伏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韩琦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图娅和墨尘扮作随从,低头跟在老将军身后。宫门守卫仔细查验了韩琦的令牌,又审视着他们二人。 “这两位是?”守卫队长警惕地问。 韩琦神色自若:“老夫新聘的文书,今日大朝会需他们记录奏对。” 守卫队长还想再问,一旁的内侍官已经不耐烦地催促:“韩老将军,时辰不早了,莫让陛下久等。” 借着内侍官的催促,他们顺利通过宫门,踏入了这座象征着朔朝最高权力的宫城。 皇宫内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披甲执戟的侍卫肃立在寒风中,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图娅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如同针扎般令人不安。 墨尘悄无声息地靠近她,低声道:“放松,越是紧张越容易露出破绽。” 图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摸了摸袖中暗藏的天狼瞳,感受到它传来的微弱温热,心中稍安。 太和殿前,文武百官已经按品级排列等候。韩琦作为一品武官,位置相当靠前。图娅和墨尘则与其他官员的随从一起,站在殿外的廊下等候。 天色渐明,晨曦穿透云层,洒在太和殿金色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殿前广场上,仪仗队肃立,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陛下驾到——”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 百官齐跪,山呼万岁。图娅随着众人跪下,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身影在侍卫的簇拥下,缓步登上玉阶,步入太和殿。 那就是她的杀父仇人,朔朝的天子——永昌帝赵瑾。 朝会开始,百官依次入殿奏事。内容无非是各地的灾情、边关的军报、财政的收支,枯燥而繁琐。图娅站在殿外,心急如焚。他们必须找到合适的时机闯入殿中,但殿门处的守卫森严,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就在她焦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银面郎君!他今日未戴面具,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容,径直走向太和殿。 墨尘显然也看到了银面,身体瞬间紧绷。 “冷静。”图娅低声提醒,“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银面在殿门前与守卫低声交谈几句,随后步入殿中。图娅注意到,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枚特殊的金牌,那是内卫统领的标志。 朝会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轮到韩琦奏事。老将军整理衣冠,步入殿中。这是他们计划中的信号——韩琦将设法创造机会,让他们得以面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内突然传来韩琦提高的声音:“陛下!老臣有本要奏!事关社稷安危,不得不冒死进谏!”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就是现在!”墨尘低喝一声,与图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殿门冲去。 “站住!”殿门守卫立刻拔刀阻拦。 墨尘剑已出鞘,剑光如虹,逼退守卫。图娅则趁机闪身入殿。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惊愕地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年轻女子。龙椅上,永昌帝赵瑾眯起眼睛,神色莫测。 “何人胆敢闯殿?”殿前侍卫统领厉声喝道。 图娅昂首站立,目光直视龙椅上的皇帝:“民女乌兰图娅,漠北苍狼王之女,今日特来为父伸冤,为天下揭露真相!” 殿内顿时哗然。苍狼王谋逆案是三年前的大案,谁也没想到他的女儿会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 “大胆!”宰相李辅国出列呵斥,“区区蛮女,也敢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侍卫,将她拿下!” 侍卫应声上前,图娅却毫无惧色,取出天狼瞳高高举起:“此乃漠北传世之宝天狼瞳,可辨真伪,照见真相!今日民女就要在百官面前,验证陛下的身世!” 这话如同在油锅中滴入冷水,朝堂顿时炸开了锅。皇帝的身世是宫廷禁忌,谁敢当众提及? 龙椅上,永昌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妖女惑众,给朕拿下!” 更多的侍卫冲了上来。就在这时,墨尘也杀入殿中,与侍卫战在一处。剑光闪烁中,他护在图娅身前,如同不可逾越的屏障。 “陛下不敢验证,莫非心中有鬼?”图娅高声质问。 “放肆!”银面郎君突然出手,一道寒光直射图娅面门。 墨尘挥剑格挡,却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迸裂,鲜血直流。银面的武功,远在他们预估之上。 混乱中,韩琦突然跪地高呼:“陛下!既然问心无愧,何不当众验证,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几位老臣也随之跪地请求。朝堂之上,顿时分为两派,争执不休。 永昌帝缓缓站起身,目光阴鸷地盯着图娅:“好,朕就让你死得明白。你要如何验证?” 图娅举起天狼瞳:“请陛下滴一滴血在这天狼瞳上。若陛下是真龙天子,天狼瞳将绽放金光;若非如此,则将显现异象。” 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帝身上。 永昌帝冷笑一声:“若验证结果如朕所言,你又当如何?” “民女愿受千刀万剐之刑!”图娅毫不犹豫。 “好!”永昌帝取过内侍奉上的金针,刺破指尖,一滴血珠滴落在天狼瞳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那枚狼头挂坠。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永昌帝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天狼瞳突然剧烈震动,那两颗琥珀色的眼睛迸发出刺目的红光!红光中,隐约显现出一条八头蛇的影像——那是东海倭国的图腾! “妖物!这是妖物!”永昌帝惊恐后退,打翻了御案上的香炉。 朝堂大乱,百官惊骇。八头蛇的影像在红光中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嘲笑着这场闹剧。 “看清楚了么?”图娅高声喝道,“这就是你们天子的真面目!他根本不是先皇血脉,而是倭国女间谍所生!他与倭国暗中勾结,承诺割让东海三岛!” 真相大白,朝堂之上乱作一团。有大臣怒斥图娅妖言惑众,有大臣则面露疑色,窃窃私语。 “给朕杀了她!”永昌帝歇斯底里地吼道。 银面郎君再次出手,这一次他的目标直指图娅咽喉。墨尘挺身阻挡,两人在殿中激战,剑光四溅。 就在这混乱之际,殿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冲进殿中:“陛下!不好了!靖王殿下带兵包围了皇宫!” “靖王?”永昌帝脸色骤变。 殿门被轰然撞开,一位身着戎装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这正是先皇的幼弟,镇守西南的靖王赵琰。 “皇兄,别来无恙?”靖王冷笑,“不,我该称你为倭国孽种才对。” 局势瞬间逆转。靖王显然早有准备,趁机发难。 “护驾!护驾!”内侍惊恐尖叫,但大部分侍卫已经被靖王的部队控制。 银面郎君见状,突然改变目标,一剑刺向靖王!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靖王身边的护卫轻易挡下了这一剑。 “银面,不必再演了。”靖王淡淡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图娅和墨尘震惊地看着银面收剑退到靖王身边,这才明白银面竟是靖王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暗桩! “你们...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永昌帝难以置信。 靖王冷笑:“三年前,若不是银面送来密报,本王还不知道皇兄的真实身份。这些年来,本王一直在等待今日这个机会。” 他转向百官:“诸位都看见了,这倭国孽种祸乱朝纲,陷害忠良,甚至意图割让国土!今日,本王就要清君侧,正朝纲!” 太和殿内,一场血腥的厮杀展开。靖王的部队与忠于皇帝的侍卫混战在一起,文武百官或四处逃窜,或选择站队。 图娅和墨尘在混乱中且战且退,试图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银面郎君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二位留步。”银面神色复杂,“靖王殿下想见你们。”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墨尘冷笑,“背叛天机阁,投靠靖王?” 银面摇头:“我从未背叛天机阁。三年前,是谢堂主命我假意投靠皇帝,暗中收集证据。” 图娅和墨尘震惊地对视。原来这一切,都在谢不言的算计之中? 在银面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太和殿旁的一间偏殿。靖王已经在等候,他的身旁站着谢不言和云雀! “师父!”墨尘又惊又喜。 谢不言微笑着点头:“辛苦你们了。” 靖王打量着图娅,目光中带着欣赏:“苍狼王之女,果然名不虚传。今尊的冤屈,本王定会平反。” “殿下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皇帝?”图娅问。 靖王眼神转冷:“倭国孽种,自然该当处死。不过在此之前,需要他亲笔写下退位诏书。” 正说话间,一个侍卫匆匆来报:“殿下,皇帝...皇帝不见了!” “什么?”靖王脸色顿变,“怎么可能?” 谢不言沉吟道:“皇宫之中必有密道。银面,你可知情?” 银面摇头:“皇帝从未完全信任过我。” 就在这时,阿赫从窗外飞入,焦急地叫道:“地下!地下!他们从地下走了!” 图娅猛然想起孙掌柜曾经提过的前朝排水系统:“我知道他们可能从哪里逃走!” 在阿赫的指引下,他们来到御花园中的一口枯井前。井壁上有一个隐蔽的机关,开启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和墨尘下去追。”图娅果断道,“师父和云雀带人从其他出口包抄。” 谢不言点头:“小心,皇帝身边必有高手护卫。” 图娅和墨尘毫不犹豫地跃入洞中。密道内阴暗潮湿,但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他们沿着声音追赶,不久就看到了几个匆忙逃窜的身影——永昌帝在内侍和侍卫的保护下,正在向密道深处逃去。 “站住!”墨尘喝道。 侍卫转身迎战,在狭窄的密道中,兵刃相接的声音格外刺耳。图娅趁机绕过战团,直追永昌帝。 “护驾!护驾!”永昌帝惊恐大叫,狼狈地向前奔跑。 就在图娅即将追上他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暗处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身着内侍服饰,但身手矫健,显然不是普通太监。 “公主殿下,到此为止吧。”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图娅永远忘不了的脸——赫连勃勃!他竟然潜入了京城! “叛徒!”图娅怒喝,挥刀攻去。 赫连勃勃武功极高,几招之内就压制住了图娅。墨尘想要救援,却被其他侍卫缠住,分身乏术。 “公主殿下,何必苦苦相逼?”赫连勃勃冷笑,“只要你肯合作,漠北王的宝座还是你的。” 图娅咬牙不语,刀法越发凌厉。然而实力悬殊,她渐渐落于下风。 就在赫连勃勃即将得手之际,一道剑光突然从侧面袭来,逼得他后退数步。 “欺负小辈,赫连大人也不嫌丢人?”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图娅转头,看见一个身着破烂道袍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密道中,手中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是你!”赫连勃勃脸色顿变。 道士嘻嘻一笑:“难得赫连大人还记得贫道。”他转向图娅,“小姑娘,你去追那个假皇帝,这里交给我。” 图娅不及多想,点头致谢后继续追赶。身后传来赫连勃勃与道士激战的声音。 密道前方已经能看到亮光,永昌帝在几个内侍的搀扶下,正艰难地向出口爬去。 “赵瑾!”图娅厉声喝道。 永昌帝惊恐回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却发现出口处已经被靖王的士兵堵住。 前有追兵,后有堵截,他已经无路可逃。 图娅一步步逼近,天狼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红光。 “你...你别过来...”永昌帝瘫坐在地,面如死灰,“朕...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可以让你做漠北女王...” 图娅举起匕首,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我只想要你偿命!” 就在她即将手刃仇人之际,墨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留他活口,还有用。” 图娅的手微微颤抖,父王惨死的情景在眼前闪过。仇恨如同烈火,灼烧着她的理智。 但最终,她放下了匕首。墨尘说得对,这个冒牌皇帝还有用——他必须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行。 靖王的士兵上前擒住永昌帝,给他戴上了镣铐。 当图娅和墨尘走出密道时,朝阳已经完全升起。白雪覆盖的皇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洁净。 靖王和谢不言等人已经在出口处等候。见到他们平安出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辛苦了。”靖王看着被擒的永昌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个闹剧,该结束了。” 图娅望着东方升起的太阳,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父王的冤屈终于得雪,漠北的复兴指日可待。 然而她心中明白,这只是个开始。朝局的动荡、漠北的重建、与靖王的合作...前路依然漫长。 墨尘走到她身边,轻声问:“你还好吗?” 图娅转头看他,微微一笑:“从未这么好过。” 阿赫从空中落下,站在她的肩头,愉悦地叫道:“赢了!赢了!” 是的,他们赢了这一仗。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11章 新朝暗流 玉京城的雪停了,但寒意却愈发刺骨。皇宫内外的血迹已被清洗干净,唯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紫宸殿内,靖王赵琰端坐在原本属于永昌帝的龙椅之侧——他尚未正式登基,只以摄政王的身份处理朝政。殿下文武百官垂首肃立,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图娅和墨尘站在殿柱的阴影里,注视着这场权力更迭的朝会。阿赫安静地站在图娅肩头,偶尔转动小脑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自即日起,废除赵瑾帝号,贬为庶人,囚于冷宫,待审明其通敌叛国之罪后,依律处置。”靖王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沉稳而威严,“朝政暂由本王摄理,待局势稳定,再行登基大典。” 百官齐声称是,无人敢有异议。这场宫变来得太快,许多人尚未反应过来,龙椅上就已经换了主人。 退朝后,靖王单独召见图娅和墨尘。 “这次能够揭穿伪帝真面目,二位功不可没。”靖王示意他们坐下,“特别是乌兰公主,令尊的冤屈,本王定会下旨平反。” 图娅行礼道:“多谢殿下。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赫连勃勃?” 靖王的眼神变得锐利:“赫连勃勃趁乱逃脱,目前下落不明。不过公主放心,本王已下令通缉,他逃不了多久。” 墨尘忽然问道:“殿下可知道昨日在密道中相助我们的那位道长是谁?” 靖王摇头:“本王也正想询问二位。此人武功极高,绝非寻常人物。” 图娅回忆起那道人的形貌:“他自称贫道,使一柄锈剑,武功路数十分奇特。” “莫非是...”墨尘若有所思,“‘锈剑道人’萧逸尘?他不是在二十年前就隐居了吗?” 就在这时,内侍来报:“殿下,谢不言谢大人在外求见。” “快请。”靖王立刻道。 谢不言在云雀的搀扶下走入殿中。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尚好。昨日混战中,他为保护墨尘受了内伤,经过太医诊治已无大碍。 “谢先生伤势如何?”靖王关切地问。 谢不言微微躬身:“劳殿下挂心,已无大碍。”他看向图娅和墨尘,“老夫来是要告知二位一个重要消息。” “什么消息?”图娅问。 谢不言的表情严肃起来:“今晨接到漠北密报,赫连勃勃已经逃回漠北,正在集结兵力,意图自立为王。” 图娅猛地站起身:“什么?” “不仅如此,”谢不言继续道,“他还散布谣言,说公主殿下已被朝廷控制,号召各部族起兵‘勤王’。” 墨尘皱眉:“好一招颠倒黑白。” 靖王沉吟片刻:“公主有何打算?” 图娅毫不犹豫:“我必须立刻返回漠北,揭穿赫连勃勃的谎言,阻止内战。” “本王可以派兵助你平乱。”靖王提议。 图娅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但这是漠北内部事务,应当由漠北人自己解决。况且朝廷初定,不宜大动干戈。” 靖王眼中闪过赞许:“公主深明大义。既然如此,本王封你为漠北都督,总领漠北军政,准你自行征讨叛逆。” 这是极大的信任和权力。图娅郑重行礼:“图娅定不负殿下所托。” 离开紫宸殿后,三人回到临时居住的宫殿。云雀已经在那里等候,桌上摊着一张漠北地图。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云雀指着地图上的几处标记,“赫连勃勃控制了王庭,得到了一部分部族的支持。但更多的部族仍在观望。” 墨尘分析道:“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漠北,在赫连勃勃站稳脚跟之前揭穿他的真面目。” “不仅如此,”谢不言补充道,“我们还需要找到赫连勃勃与伪帝勾结的证据,让所有漠北人都看清他的嘴脸。” 图娅抚摸着天狼瞳,忽然道:“或许我们不需要证据。” 众人看向她。 “天狼瞳既然能辨别皇帝真伪,自然也能辨别赫连勃勃的谎言。”图娅的眼中闪着决然的光芒,“我要在狼神祭坛举行会盟,当着各部族首领的面,验证赫连勃勃的真面目。”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但或许是打破僵局的最佳方式。 计划已定,他们立即着手准备。靖王拨给他们一支百人的精锐骑兵,并提供了足够的粮草和马匹。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临行前夜,图娅独自站在宫墙上,眺望着北方。京城的灯火在脚下延伸,而远方的黑暗中是她的故土,是她必须回去战斗的地方。 “睡不着?”墨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图娅没有回头:“我在想,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中原。” 墨尘走到她身边:“等漠北平定,你可以随时回来。靖王很赏识你。” 图娅转头看他:“你呢?你会留在中原吗?” 墨尘沉默片刻:“天机阁需要重建,师父希望我留下来帮他。” 一阵失落涌上图娅心头。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墨尘在身边,从未想过分别的可能。 “我明白了。”她轻声道。 “但是,”墨尘忽然握住她的手,“我告诉师父,我必须先去漠北。等那里的事情结束,再回来帮他。” 图娅的心猛地一跳:“为什么?” 月光下,墨尘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因为我答应过,要陪你完成复仇。”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从黑暗中飞出,急促地叫道:“小心!有刺客!” 几乎同时,几支弩箭从暗处射来!墨尘猛地将图娅推开,长剑出鞘,打落箭矢。 十几个黑衣人从宫墙的阴影中跃出,刀光直指图娅! “赫连勃勃的人!”墨尘喝道,与刺客战在一处。 图娅也拔出匕首迎敌。这些刺客武功高强,招招致命,显然是精心训练的死士。 打斗声引来了巡逻的侍卫,刺客见势不妙,纷纷撤退。墨尘擒住其中一人,扯下他的面罩,却见那人嘴角流出黑血,已然服毒自尽。 “如此狠辣,确是赫连勃勃的风格。”墨尘面色凝重。 图娅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赫连勃勃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京城,可见其势力之大。 次日清晨,出征的队伍在永定门外集结。靖王亲自前来送行。 “此行凶险,公主务必小心。”靖王将一枚虎符交给图娅,“凭此符可调动边境守军,必要时可求助。” 图娅郑重接过:“多谢殿下。” 谢不言和云雀也来送行。谢不言将一本手札交给墨尘:“这是为师这些年来收集的赫连勃勃的罪证,或许用得上。” 墨尘接过手札,欲言又止。 谢不言了然一笑:“放心去吧,天机阁有为师和云雀在。待漠北平定,我们再从长计议。” 朝阳升起,将雪地染成金色。图娅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这座刚刚经历巨变的都城。 “出发!”她一声令下,百骑精锐如离弦之箭,向北疾驰。 阿赫在空中引路,它的叫声在寒风中格外清脆。图娅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墨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前路艰险,但她不再孤单。 队伍日夜兼程,七日后抵达朔朝与漠北的边界。远处的草原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枯黄,熟悉的景色让图娅眼眶发热。 “过了前面的山头,就是漠北地界了。”领队的军官指着前方说道。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焦躁地叫起来:“骑兵!很多骑兵!” 几乎同时,地面开始震动。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那是大批骑兵正在逼近! “戒备!”墨尘立刻下令。 百人队迅速摆开防御阵型。图娅极目远眺,看清了来军的旗帜——那是赫连勃勃的狼头旗! “看来他早就料到我们会回来。”图娅冷笑道。 墨尘观察着敌军的阵势:“约莫五百骑,是我们的五倍。硬拼不是办法。” 敌军的先锋已经冲到近前,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将领:“乌兰图娅!赫连大人有令,你若束手就擒,可饶你不死!” 图娅策马向前,昂首道:“赫连勃勃弑主篡位,勾结外敌,罪该万死!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吗?” 那将领哈哈大笑:“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词!给我上!” 敌军骑兵发起冲锋。就在这时,侧翼突然杀出一支骑兵,人数不多,但骁勇无比,直插敌军肋部! “是□□!”图娅惊喜地认出为首那人的身影。 □□一马当先,手中弯刀如旋风般挥舞,所过之处敌军纷纷落马。他的脸上又添了新伤,但眼神更加锐利。 “公主殿下!□□来迟了!”他杀到图娅身边,大声道。 有了□□的援军,战况顿时扭转。敌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阵脚,开始溃退。 战斗结束后,□□下马跪地:“参见公主殿下!得知殿下要回漠北,□□特率部前来接应!” 图娅扶起他:“快请起。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是谢先生派人送来的密信。” 图娅与墨尘对视一眼,心中对谢不言的周密安排感激不已。 在□□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忠于苍狼王的战士,都是这些年来暗中抵抗赫连勃勃统治的义士。 “赫连勃勃控制了王庭和大部分军队,但民心不稳。”□□向图娅汇报情况,“很多部族表面臣服,实则心怀不满。” 图娅点头:“我们必须尽快与各部族取得联系,揭穿赫连勃勃的真面目。” “有个问题,”□□面露难色,“三日后,赫连勃勃要在狼神祭坛举行会盟,自立为漠北王。各部族首领都会到场。” 墨尘眼睛一亮:“这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不解。 “就在会盟当天,当着所有部族首领的面,揭穿他的谎言。”图娅明白了墨尘的意图,“用天狼瞳。” 计划既定,他们立即着手准备。□□派人秘密联系各部族中忠于苍狼王的势力,图娅则准备在会盟当天的行动。 次日黄昏,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山谷——竟是那日的锈剑道人! “道长?”图娅又惊又喜。 道人依然那副慵懒模样,手中提着个酒葫芦:“小姑娘,听说你要去会会赫连勃勃那个叛徒?” 图娅行礼:“多谢道长日前相助。” 道人摆摆手:“不必客气。老夫与今尊有些交情,自然不能看他女儿受人欺负。”他喝了口酒,又道,“赫连勃勃请来了几个高手助阵,其中有个使双刀的倭国人,武功很是邪门。” “倭国人?”墨尘皱眉。 “看来赫连勃勃与倭国的勾结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图娅面色凝重。 道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些解毒丹药,或许用得上。赫连勃勃那厮擅长用毒,小心为妙。” 图娅接过丹药,再次道谢。 道人哈哈一笑,转身欲走,又忽然停步:“对了,小心那个倭国武士的左手刀——那是倭国影武流的绝技,专攻人死角。” 说完,他晃晃悠悠地离去,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会盟前夜,图娅独自来到山谷中的一处高地,仰望着满天星斗。明日一战,将决定漠北的命运。 墨尘悄然来到她身边:“紧张吗?” 图娅点头:“有一点。若明日失败...” “不会失败。”墨尘打断她,“你是苍狼王的女儿,漠北真正的继承人。天狼瞳会选择你,人民也会选择你。” 图娅转头看他:“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月光下,两人的目光交汇,无声的情感在空气中流动。 阿赫从夜空中飞落,站在图娅肩头,轻声叫道:“必胜!必胜!” 图娅笑了,抚摸着阿赫的羽毛:“是的,我们必胜。” 东方渐渐泛白,黎明即将到来。而在狼神祭坛,一场决定漠北命运的对决,正在等待着他们。 第12章 血染祭坛 黎明前的狼神祭坛,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黑色巨石垒成的圆形平台上,九堆篝火熊熊燃烧,跳动的火舌将狼神石像映照得如同活物。 祭坛四周,各部族首领和武士们肃立无声,只有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祭坛中央那个高大的身影上——赫连勃勃身着漠北王的传统礼服,腰佩金刀,正高举双手向狼神祈祷。 “狼神在上,今日赫连勃勃在此立誓,必将统一漠北,重振我族雄风!”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煽动力,回荡在山谷之间。 部分部族首领随之高呼响应,但更多的人保持沉默,眼神中充满疑虑。苍狼王统治漠北二十年,深得民心,赫连勃勃的篡位之举,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图娅和墨尘隐藏在祭坛外围的人群中,仔细观察着场中的局势。□□和他的手下分散在四周,随时准备接应。 “看祭坛东侧,”墨尘低声道,“那几个穿着奇怪盔甲的人,应该就是锈剑道人提到的倭国武士。” 图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五名身着异国盔甲的武士,腰间佩着长刀,神情冷峻。为首的是个独眼男子,左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正是锈剑道人提醒要特别注意的那个影武流高手。 “赫连勃勃果然与倭国勾结。”图娅眼中闪过怒火。 就在这时,祭坛上的赫连勃勃结束了祈祷,转向众人:“今日,我赫连勃勃在此继承漠北王位,必将...” “且慢!” 图娅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赫连勃勃的发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排众而出,一步步走向祭坛。墨尘紧随其后,手按剑柄,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乌兰图娅!”赫连勃勃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狠厉,“你竟敢回来送死!” 祭坛四周顿时哗然。许多老部族首领认出了图娅,激动地交头接耳。 “是苍狼王的女儿!” “公主殿下还活着!” 图娅登上祭坛,与赫连勃勃对峙:“赫连勃勃,你弑主篡位,勾结外敌,有何资格继承王位?” 赫连勃勃冷笑:“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此大放厥词!今尊昏庸无能,致使漠北衰微,我取而代之,乃是顺应天意!” “顺应天意?”图娅取出天狼瞳,“那就让狼神来裁决,谁才是漠北真正的王者!” 看到天狼瞳,赫连勃勃的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天狼瞳乃漠北圣物,岂是你这黄毛丫头能持有的?定是你偷来的!” 图娅不理会他的污蔑,高举天狼瞳:“漠北的勇士们!今日我乌兰图娅在此,愿以天狼瞳验证真伪!若赫连勃勃问心无愧,可敢接受验证?” 各部族首领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赫连勃勃。天狼瞳在漠北人心中有着神圣地位,没有人敢公然质疑它的权威。 赫连勃勃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就在这时,那个独眼倭国武士微微点头,示意他接受挑战。 “好!”赫连勃勃终于道,“我就让你死得明白!” 图娅取出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一道伤口,让鲜血滴落在天狼瞳上。随着血液浸透琥珀色的眼睛,天狼瞳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将你的血也滴在上面。”图娅将天狼瞳递向赫连勃勃。 赫连勃勃迟疑一瞬,还是刺破指尖,将血滴在天狼瞳上。 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赫连勃勃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天狼瞳突然剧烈震动,迸发出刺目的黑光!黑光中,显现出赫连勃勃与倭国使者密谋、毒杀苍狼王的影像! “叛徒!” “他竟然真的害死了苍狼王!” 祭坛四周顿时大乱,各部族首领纷纷怒斥。影像中清晰地显示,赫连勃勃在苍狼王的酒中下毒,又与倭国使者签订密约,承诺割让漠北东部沿海地区以换取支持。 赫连勃勃脸色惨白,猛地拔出金刀:“妖术!这是妖术!” “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说?”图娅厉声质问。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那个独眼倭国武士突然出手!他左手长刀如鬼魅般刺向图娅,角度刁钻狠辣,正是影武流的绝技! 墨尘早有防备,长剑出鞘,堪堪挡住这一击。但倭国武士的力道极大,震得他手臂发麻。 “保护公主!”□□高呼一声,率领部下冲上祭坛。 祭坛四周顿时陷入混战。赫连勃勃的死忠与各部族中支持图娅的武士战在一处,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图娅与赫连勃勃正面交锋。她的刀法得自父亲真传,灵动狠辣;赫连勃勃则经验老到,力道沉猛。两人在祭坛上激战,刀光闪烁,险象环生。 “小丫头,你父亲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赫连勃勃狞笑着,金刀挥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图娅侧身闪避,刀锋擦着她的脸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她趁机反击,匕首直刺赫连勃勃肋下。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的瞬间,赫连勃勃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图娅心知不妙,但已收势不及。 “小心!”墨尘的惊呼声传来。 一道银光从侧面射来,直指图娅咽喉!是那个独眼倭国武士的暗器! 图娅勉强闪避,暗器擦着她的脖颈飞过。但这一分神,给了赫连勃勃可乘之机。他的金刀狠狠劈在图娅肩头,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襟。 “图娅!”墨尘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其他倭国武士缠住。 赫连勃勃得势不饶人,金刀再次举起,直劈图娅面门:“去死吧,小杂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锈迹斑斑的剑光突然从空中落下,精准地架住了赫连勃勃的金刀。 “欺负小姑娘,赫连大人也不嫌丢人?”锈剑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上,依然是那副慵懒模样,但眼神锐利如鹰。 赫连勃勃又惊又怒:“萧逸尘!你也要与我为敌?” 锈剑道人哈哈一笑:“贫道最看不得以大欺小。”他转向图娅,“小姑娘,伤得重吗?” 图娅咬牙站起:“还撑得住。” 有了锈剑道人的加入,战局顿时扭转。道人的剑法看似随意,实则精妙无比,每一剑都直指赫连勃勃的要害。 墨尘也摆脱了倭国武士的纠缠,与图娅会合。三人联手,赫连勃勃顿时落于下风。 “保护大人!”赫连勃勃的死忠们拼命冲上祭坛,但在□□等人的阻击下,难越雷池一步。 赫连勃勃眼见大势已去,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球,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黑球爆开,浓密的黑烟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 “小心毒烟!”锈剑道人喝道。 在黑烟的掩护下,赫连勃勃与倭国武士迅速后撤,向祭坛后方逃去。 “追!”图娅不顾肩伤,率先追去。 墨尘和锈剑道人紧随其后。三人追着赫连勃勃穿过祭坛后的密林,来到一处悬崖前。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赫连勃勃终于被逼入绝境。 “赫连勃勃,束手就擒吧!”图娅持刀逼近。 赫连勃勃背靠悬崖,狞笑道:“小丫头,你以为你们赢了?”他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悬崖下方的山谷中,突然出现了大批军队!看旗号,竟然是倭国的军队! “看到了吗?”赫连勃勃得意道,“倭国海军已经登陆,漠北即将成为倭国的领土!” 图娅心中一震。她没想到赫连勃勃竟然引狼入室,直接让倭**队入侵漠北! “你这个卖国贼!”她怒不可遏。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那个独眼倭国武士突然出手,但不是攻向图娅,而是一刀刺向赫连勃勃的后心! “你...”赫连勃勃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透胸而出的刀尖。 独眼武士冷冷道:“你的利用价值已经结束了。” 赫连勃勃倒地身亡,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独眼武士转向图娅三人,用生硬的朔朝语说道:“漠北,将是倭国的领土。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锈剑道人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墨尘低声道:“图娅,你伤重,先走。” 图娅坚定摇头:“我要与漠北共存亡。” 独眼武士一挥手,倭国士兵开始向悬崖上攀爬。形势危急,敌众我寡。 就在这危急关头,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一面苍狼旗在远方升起,大批漠北骑兵正疾驰而来! “是我们的援军!”图娅惊喜地认出,那是忠于苍狼王的部族联军。 倭国武士见状,脸色顿变。他猛地冲向图娅,显然是想要擒贼先擒王。 墨尘和锈剑道人同时出手,双剑合璧,挡住了倭国武士的攻势。 图娅强忍伤痛,举起天狼瞳。在阳光的照射下,天狼瞳散发出耀眼光芒,映照着下方的倭**队。 “漠北的勇士们!”她高声呼喊,“为了我们的土地,为了我们的祖先,杀敌!” 赶到的漠北联军发出震天的呐喊,如潮水般冲向倭**队。战斗在悬崖下方的山谷中激烈展开。 独眼武士见大势已去,虚晃一招,纵身跃下悬崖,落在早已准备好的绳网上,迅速撤离。 “穷寇莫追。”锈剑道人拦住想要追击的墨尘,“先救治图娅要紧。” 图娅肩头的伤口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如纸。但她依然强撑着站立,注视着下方的战场。 漠北联军英勇奋战,倭**队节节败退。终于,剩余的倭国士兵开始向海岸方向撤退。 “我们...赢了...”图娅虚弱地说完,眼前一黑,晕倒在墨尘怀中。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的蒙古包中。墨尘守在床边,眼中满是血丝。 “你醒了?”他惊喜地握住她的手,“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图娅艰难地开口:“战事...如何?” “倭**队已经被赶下海,各部族首领一致推举你为新的漠北王。”墨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做到了,图娅。” 这时,蒙古包的门帘被掀开,锈剑道人走了进来:“小姑娘醒了?命真大。” 图娅想要起身道谢,被道人制止:“躺着吧,你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他顿了顿,又道,“倭国这次虽然败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早做准备。” 图娅点头:“我明白。漠北需要重建军队,巩固边防。” “不仅如此,”道人神色凝重,“倭国影武流的高手不止一个。那个独眼武士名叫服部半藏,是影武流三大上忍之一。他这次失手,影武流必定会派更厉害的角色前来。” 墨尘坚定道:“无论来的是谁,我们都会誓死保卫漠北。” 图娅望向蒙古包外,阳光正好,洒在草原上。父王的冤屈已雪,叛徒已诛,外敌已退。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作为漠北的新王,她肩负着整个族群的未来。前路依然漫长,但她不再畏惧。 因为这一次,她不再孤单。 第13章 双面使节 漠北的春天来得迟,直到四月,草原才泛起新绿。王庭所在地已经从小山谷迁回了昔日的苍狼城,这座被赫连勃勃占据多年的城池,终于重新迎回了它正统的主人。 图娅站在重新修葺的王宫露台上,俯瞰着脚下渐渐恢复生机的城池。三个月前的那场血战留下的伤痕正在慢慢愈合,但记忆却如同她肩上的伤疤,永远刻在了灵魂深处。 “王上,靖王使节团已到城外三十里处。”侍卫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图娅转身,肩伤虽已愈合,但动作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来的可是韩琦老将军?” “正是。”□□神色恭敬,“随行的还有百余名护卫,以及...倭国使节团。” 图娅的眉头微蹙:“倭国使节?他们竟敢来漠北?” “据说是以商队名义前来,但韩老将军在密信中提醒,使节团中混有影武流的高手。” 图娅沉吟片刻:“加强王宫守卫,但不必过于紧张。漠北王庭,还容不得倭人放肆。” □□领命退下。图娅望向南方,心中思绪纷繁。靖王登基在即,此次派韩琦前来,名义上是册封她为漠北王,实则必然另有深意。而倭国使节的突然到访,更是为这场会面增添了变数。 “在担心明天的会面?”墨尘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自图娅继位后,他担任了王庭侍卫统领,日夜守护在她左右。 图娅微微颔首:“靖王...不,现在该称陛下了。他刚刚平定朝局就急着派使节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册封这么简单。” “韩老将军是可信之人。”墨尘安慰道,“至于倭国使节,既然他们敢来,我们正好可以探探虚实。” 图娅转头看他,目光柔和了些许:“这些日子多亏有你。” 三个月来,漠北百废待兴。重整军队、安抚部族、恢复生产,每一件事都千头万绪。若不是墨尘和锈剑道人从旁协助,她不知要如何应对这些纷繁复杂的政务。 墨尘微微一笑:“这是我应尽之责。” 次日清晨,苍狼城外旌旗招展,漠北仪仗队整齐列队,迎接远道而来的使节团。图娅身着漠北王礼服,端坐于王座之上,墨尘按剑立于其侧,□□率领侍卫分别两旁。 “宣朔朝使节韩琦、倭国使节小西行长觐见——”司仪官高亢的唱喏声在殿中回荡。 韩琦首先步入大殿,依然是一身朴素的文官服饰,但气度更胜往昔。他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手中捧着靖帝的册封诏书和礼物。 “朔朝使节韩琦,奉陛下之命,特来册封乌兰图娅为漠北王,统摄漠北全境。”韩琦声音洪亮,不卑不亢。 图娅起身受封,按漠北礼节回礼:“多谢陛下,漠北愿永为朔朝藩属,共守北疆。” 册封仪式庄重而简短。结束后,韩琦示意随从退下,低声道:“王上,老夫有要事相商。” 图娅会意,屏退左右,只留墨尘在侧。韩琦这才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陛下亲笔信函。” 图娅展开信纸,越看脸色越是凝重。信中,靖帝直言倭国近来在东海频繁挑衅,朔朝水师多次与倭国舰船发生冲突。据可靠情报,倭国正在策划大规模入侵,而漠北的东部海岸线,很可能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陛下希望漠北如何配合?”图娅合上信纸,直截了当地问。 韩琦道:“陛下希望王上加强东部沿海防务,同时...小心倭国使节团。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使节团中混有影武流顶尖高手,很可能是为刺杀王上而来。” 墨尘眼神一凛:“他们敢在漠北王庭动手?” “影武流行事,向来不择手段。”韩琦神色凝重,“陛下特意让老夫提醒王上,倭人狡诈,不可不防。” 正说话间,侍卫来报:“王上,倭国使节请求觐见。” 图娅与韩琦交换了一个眼神,重新端坐王位:“宣。” 倭国使节小西行长步入大殿,他身着倭国传统服饰,步伐拘谨,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但图娅敏锐地注意到,他身后的两名随从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显然是武道高手。 “倭国使节小西行长,拜见漠北王。”小西操着生硬的朔朝语,深深鞠躬。 “使节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图娅语气平淡。 小西直起身,笑容可掬:“特为修好而来。日前赫连勃勃专权妄为,与倭国私下往来,实非我国本意。今特来向王上致歉,并愿与漠北永结盟好。” 图娅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使节有心了。却不知倭国要如何表达诚意?” 小西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我国愿赠漠北战马千匹,粮食万石,以表歉意。同时...”他顿了顿,观察着图娅的表情,“愿与漠北开通贸易,互通有无。” 这个条件出乎意料的优厚。图娅与墨尘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使节好意,本王心领。”图娅不动声色,“然漠北地小民贫,恐难与贵国平等贸易。此事容后再议。” 小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笑容:“王上不必急于答复。我等将在漠北盘桓数日,静候佳音。” 使节团退下后,图娅立即召来锈剑道人商议。 “倭国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道人听完经过,直接了当地说,“什么战马粮食,都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摸清漠北的虚实,为入侵做准备。” 墨尘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图娅沉吟道:“韩老将军明日就要返朝复命,倭国使节团却要留下。这其中必有蹊跷。” 是夜,王宫设宴款待两国使节。宴席间,小西行长表现得极为谦恭,频频向图娅敬酒,言辞恳切。但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却始终沉默不语,目光不时扫过殿内守卫的布置。 宴至中途,图娅借口更衣离席。墨尘紧随其后,低声道:“那两名随从在记王宫布局。” 图娅冷笑:“果然是为刺杀而来。”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墨尘眼中闪过杀意。 图娅摇头:“在漠北王庭杀使节,会授人以柄。既然知道他们的目的,我们反而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她召来□□,低声吩咐几句。□□领命而去。 重新回到宴席,图娅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甚至主动向小西询问倭国风情。小西受宠若惊,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宴席结束后,图娅亲自送韩琦出宫。 “王上留步。”韩琦在宫门前停下,“倭人狡诈,务必小心。陛下有言,若漠北有难,朔朝必倾力相助。” 图娅郑重行礼:“多谢陛下,多谢老将军。” 送走韩琦,图娅回到寝宫,发现墨尘和锈剑道人已在等候。 “查清楚了,”道人率先开口,“那两个随从,一个是影武流上忍风魔小太郎,另一个是伊贺流忍术大师百地三太夫。都是倭国顶尖高手。” 墨尘补充道:“据我们在倭国使节团的内应报告,他们计划在三日后动手。” “三日后...”图娅若有所思,“那时正是各部族首领齐聚王庭,商议对付倭国入侵之时。” “好一招擒贼先擒王。”锈剑道人冷笑,“若在会盟时刺杀成功,漠北必将大乱,倭国便可乘虚而入。” 图娅踱步至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三日后,漠北各部族首领齐聚王庭,共商抗倭大计。会盟地点设在王宫正殿,守卫比平日森严数倍。 图娅端坐王位,墨尘按剑立于其侧,□□率领侍卫严密把守殿门。暗处,锈剑道人带着一批高手埋伏,只等倭人自投罗网。 会议进行到一半,正当哈尔巴拉首领发言时,殿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来了。”墨尘低声道。 几乎同时,数道黑影从殿梁上跃下,直扑图娅!为首二人正是风魔小太郎和百地三太夫,他们手中的忍者刀闪着寒光,速度快得惊人! “保护王上!”□□大喝一声,率侍卫迎敌。 殿内顿时大乱,各部族首领纷纷拔刀自卫。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些倭国刺客似乎对侍卫的阻拦视若无睹,目标明确地直指图娅。 墨尘长剑出鞘,迎上风魔小太郎。两人剑来刀往,瞬间过了十余招,竟是不分胜负。 另一边,百地三太夫突破侍卫阻拦,忍者刀直刺图娅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图娅突然从王座上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弯刀,精准地架住了忍者刀。 “你...”百地三太夫眼中闪过惊愕,显然没料到图娅的武功如此之高。 图娅冷笑:“真以为本王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吗?” 她刀法凌厉,竟逼得百地三太夫连连后退。原来这三个月来,在图娅的肩伤痊愈后,锈剑道人亲自指导她武功,她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殿顶上的锈剑道人见时机已到,一声长啸,率领埋伏的高手杀出。倭国刺客顿时陷入重围。 风魔小太郎见势不妙,虚晃一招,突然向殿外窜去。墨尘正要追击,却被图娅拦住:“让他走。” 战斗很快结束,除风魔小太郎逃脱外,其余刺客全部被歼。百地三太夫在最后关头咬毒自尽,没有留下活口。 “王上为何放走风魔小太郎?”□□不解地问。 图娅擦去刀上的血迹:“总要有人回去报信,让倭国知道漠北不是好欺负的。” 她转向惊魂未定的各部族首领:“诸位都看到了,倭国亡我之心不死。今日他们敢在王庭行刺,明日就敢入侵漠北。我等必须团结一致,共御外侮!” 各部族首领亲眼目睹倭国的嚣张气焰,再无异议,纷纷表示愿听从图娅调遣,共同抗倭。 会后,图娅与墨尘、锈剑道人回到内殿。 “风魔小太郎逃脱,倭国必会很快得知计划失败。”道人分析道,“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会直接发动进攻。” 图娅点头:“我们必须早做准备。□□,立即传令东部沿海各部族,加强戒备。” 墨尘若有所思:“倭国选择在这个时机行动,恐怕与靖帝即将登基有关。他们想趁朝局未稳之机,在北方开辟第二战场。” 就在这时,阿赫从窗外飞入,脚上绑着一支小竹管。图娅取下竹管,从中取出一张纸条,看完后脸色顿变。 “怎么了?”墨尘关切地问。 图娅将纸条递给他:“我们在倭国的内应传来急报,倭国水师已经出动,目标正是漠东的珍珠港。” 珍珠港是漠北最重要的出海口,一旦失守,漠北将失去与海外的联系。 “事不宜迟,我必须亲自前往珍珠港。”图娅决然道。 墨尘立即道:“我随你同去。” 锈剑道人叹了口气:“看来老夫这把老骨头,也得活动活动了。” 图娅感激地看着他们:“有劳道长了。” 当夜,图娅命□□留守王庭,自己则与墨尘、锈剑道人率领五千精兵,连夜赶往珍珠港。 行军途中,图娅与墨尘并辔而行。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图娅忽然问。 墨尘微微一笑:“在玉京刑场,你当时的样子,我至今难忘。” 图娅也笑了:“那时我只想复仇,从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命运弄人。”墨尘目光深远,“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图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日子以来,她越发清楚地感受到墨尘的心意,也越发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 前方,珍珠港的灯火已经隐约可见。而在更远处的海面上,倭国的战舰正在逼近。 一场决定漠北命运的海陆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14章 怒海争锋 珍珠港的黎明是在海鸥的惊鸣与战鼓的擂动中到来的。 图娅站在港口的瞭望塔上,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扬起她鬓边的碎发。远处海平面上,朝阳正挣脱黑暗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墨蓝色的海面。然而,在这片金光之下,一片不祥的黑影正缓缓逼近——倭国舰队的桅杆如死亡的森林,密密麻麻地刺破天际。 “来了。”墨尘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凝重。 图娅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远方的舰队:“数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 “整整五十艘战船,其中至少有十艘是安宅船。”锈剑道人不知何时也登上了瞭望塔,他眯着昏花的老眼,语气却异常清晰,“倭国这次是下了血本。” 珍珠港内,漠北水师正在紧急备战。与倭国的庞大舰队相比,漠北的三十余艘战船显得势单力薄。这些船大多是为了贸易和沿海巡逻建造的,真正能用于海战的楼船不过十艘。 “我们的优势在于对这片海域的熟悉。”图娅转身,目光扫过港内忙碌的将士,“传令下去,按丙号方案布阵。”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漠北舰队分成三队,一队由老将卓力格图率领,依托港口防御工事进行防守;一队由图娅亲自指挥,准备主动出击;另一队则由墨尘带领,作为奇兵隐藏在港外的礁石群中。 阿赫在空中盘旋,不断回报着敌舰的动向:“大船!很多大船!左边有五艘,右边有七艘...” “它在为我们充当眼睛。”锈剑道人赞叹道,“这只鹦鹉,抵得上一支斥候队。” 图娅轻轻点头,抬手让阿赫落在自己肩头:“多亏了它。” 辰时三刻,倭国舰队进入珍珠港外海。为首的一艘安宅船上,风魔小太郎迎风而立,独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他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着华丽盔甲的倭国大将。 “服部大人,那就是珍珠港。”风魔小太郎语气恭敬,“上次让乌兰图娅逃过一劫,这次定要取她性命。” 被称为服部的大将冷冷道:“漠北人擅骑射,却不谙水战。今日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海上雄师。” 倭国舰队展开攻击阵型,巨大的安宅船如移动的城堡,缓缓向港口逼近。船上的投石机已经开始装填石块,弓箭手也在船舷边就位。 “放!” 随着服部一声令下,数十块巨石呼啸着飞向珍珠港。大部分落入海中,激起冲天水柱,但也有几块砸中了港口的栈桥和建筑,木屑纷飞。 “反击!”图娅果断下令。 港口炮台和漠北战船上的投石机同时发射,石弹如雨点般落向倭国舰队。一艘倭国关船被直接命中,船体破裂,海水疯狂涌入,船上的士兵纷纷跳海逃生。 海战正式打响。 倭国舰队凭借数量优势,强行向港口突进。漠北士兵则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利用岸防工事和灵活的战术与之周旋。 图娅站在旗舰“苍狼号”的甲板上,冷静地指挥着战斗。一支流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王上,左翼吃紧!”副将焦急地报告。 图娅望去,只见左翼的三艘漠北战船已被倭国舰队包围,情况危急。 “传令卓力格图,派船支援左翼。”她果断下令,“右翼前压,吸引敌军火力!” 命令很快被执行。右翼的漠北战船突然前冲,打了倭国舰队一个措手不及。趁此机会,左翼的漠北战船终于脱困,但已损失惨重,一艘战船正在沉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墨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按照计划,已率领奇兵队从礁石群中杀出,成功扰乱了倭国舰队的后方。 图娅点头:“必须想办法击溃他们的指挥。” 她的目光锁定在那艘最大的安宅船上——那是倭国舰队的旗舰,服部大将的坐舰。 “擒贼先擒王。”图娅眼中闪过决然,“传令,集中火力,攻击敌旗舰!” 漠北舰队开始调整阵型,所有投石机和弩炮都对准了服部的坐舰。石块和弩箭如雨点般落向那艘巨大的安宅船,但在它厚重的装甲面前,这些攻击显得力不从心。 “没用的。”锈剑道人摇头,“安宅船的防御太强,我们的武器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就在这时,阿赫突然焦躁地叫起来:“火!火船!倭国的火船!” 众人顺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五艘满载干草和火油的小船,正借着风势向珍珠港疾驰而来!一旦让这些火船冲入港内,整个漠北舰队都将陷入火海! “拦截它们!”图娅厉声下令。 几艘漠北战船试图上前拦截,但倭国舰队用密集的箭雨封锁了航线,根本无法靠近。 危急关头,墨尘忽然道:“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他指向倭国舰队的方向:“风向正在改变,如果我们能引导这些火船...” 图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火船调头冲向倭国舰队?” “正是!” 计划大胆而冒险,但值得一试。图娅立刻下令,让几艘速度最快的战船冒着箭雨出击,不是要击沉火船,而是要改变它们的航向。 这是一场与时间和死神的赛跑。漠北战船在箭雨中穿梭,士兵们冒着生命危险,试图用钩镰和绳索改变火船的航向。 一艘、两艘...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三艘火船被成功转向,朝着倭国舰队的方向漂去! “成功了!”甲板上一片欢呼。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支冷箭从倭国舰队中射出,精准地射中了正在引导火船的漠北战船船长。失去控制的火船再次调转方向,反而加速向珍珠港冲来! 更糟的是,另外两艘未被拦截的火船也已经逼近港口! “来不及了!”副将绝望地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图娅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她抓起一捆绳索,对墨尘道:“帮我稳住船!” 不等墨尘回答,她已经纵身跃出船舷,准确地落在了一艘失控的火船上! “图娅!”墨尘失声惊呼。 图娅在火船上站稳,拔出匕首割断连接火船的绳索,然后奋力扳动船舵。火船在她的操控下,划出一道弧线,险险避开港内的漠北战船,向着倭国舰队的方向冲去! “她要用自己作诱饵,引导火船撞击敌舰!”锈剑道人恍然大悟。 墨尘毫不犹豫,也抓起一捆绳索,跃向另一艘火船:“我去帮她!” 两艘火船在两人的操控下,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倭国舰队。倭国士兵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纷纷放箭试图阻止他们。 图娅和墨尘在箭雨中穿梭,灵活地躲避着飞来的箭矢。火船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倭国士兵脸上的惊恐表情。 “跳!”在火船即将撞上敌舰的瞬间,图娅对墨尘大喊。 两人同时跃入海中。几乎就在他们落水的同一时刻,火船猛烈地撞上了倭国旗舰的侧舷!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海面,火船上的火油被引爆,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倭国旗舰的半边船体。船上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士兵们惨叫着跳海逃生。 紧接着,另外两艘火船也撞上了附近的倭国战船,引发连锁爆炸。倭国舰队顿时陷入混乱。 “进攻!”卓力格图抓住战机,率领漠北舰队全线出击。 群龙无首的倭国舰队阵脚大乱,开始后撤。漠北舰队乘胜追击,又击沉了数艘敌船。 海战持续到午后,倭国舰队终于败退,残余的二十余艘战船狼狈地向远海逃去。 珍珠港保卫战,以漠北的惨胜告终。 当图娅和墨尘被救上船时,两人都已精疲力尽。图娅的肩伤因用力过度而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裳;墨尘则为保护图娅,背上中了一箭。 “我们...赢了...”图娅虚弱地说完,便晕倒在墨尘怀中。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港口的营帐内。墨尘守在床边,背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你醒了?”他惊喜地握住她的手,“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图娅艰难地开口:“战事...如何?” “倭国舰队已退,我们击沉了二十一艘敌船,包括他们的旗舰。”墨尘的语气中带着自豪,但也有一丝沉重,“不过...我们也损失了十三艘战船,伤亡超过两千人。” 图娅闭目片刻,轻声道:“带我去看看将士们。” 在墨尘的搀扶下,图娅走出营帐。港口的空地上,整齐地排列着阵亡将士的遗体。海风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幸存的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悲伤。 图娅走到遗体前,缓缓跪下:“漠北的勇士们,你们的牺牲不会被遗忘。我乌兰图娅在此立誓,必让倭寇血债血偿!”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港口。幸存的将士们纷纷跪地,齐声高呼:“誓死追随王上!血债血偿!” 声音如海浪般在珍珠港上空回荡,悲壮而坚定。 是夜,图娅站在修复后的瞭望塔上,望着海面上漂浮的战船残骸。月光如水,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海域。 “倭国不会善罢甘休。”锈剑道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次他们吃了亏,下次必然会带来更强大的舰队。” 图娅点头:“我明白。漠北需要一支真正的海军。” “不仅是海军,”道人意味深长地说,“漠北还需要盟友。单凭我们自己的力量,难以与倭国长期抗衡。” 图娅若有所思:“道长的意思是...” “朔朝。”墨尘接话道,“靖帝刚刚登基,正需要立威。若我们提出联合抗倭,他应该不会拒绝。” 图娅沉吟片刻:“这确实是个办法。但要与朔朝合作,漠北内部必会有反对声音。”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朔朝还是漠北的敌人。 “这就是为王者必须面对的抉择。”锈剑道人轻声道,“在生存与尊严之间,在当下与未来之间。” 图娅望向远方的海平面,那里,新一轮的朝阳正在孕育之中。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 但此刻,看着身边忠诚的伙伴,看着港内忙碌的将士,她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必将带领漠北,闯出一条生路。 海风阵阵,带来远方的气息。而在那气息之中,已经可以嗅到新一轮风暴正在酝酿的味道。 第15章 盟约如铁 珍珠港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漠北王庭的金帐内已剑拔弩张。 图娅端坐于狼皮王座之上,肩伤未愈让她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的威仪却不减分毫。帐下,各部族首领分列两旁,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与朔朝结盟?”哈尔巴拉首领第一个拍案而起,脸上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王上莫非忘了,是谁害死了先王?是谁让我们流离失所?”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首领的共鸣。帐内顿时议论纷纷,质疑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图娅。 “哈尔巴拉首领说得对!” “我们怎能与仇人结盟?” 图娅平静地等待着议论声稍歇,这才缓缓起身:“诸位可知道,倭国此次来袭,动用了多少兵力?” 她走到帐中悬挂的漠北地图前,指向东部海岸:“五十艘战船,上万兵力。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帐内顿时安静下来。 “据可靠情报,倭国正在建造更多的战船,训练更多的士兵。”图娅的目光扫过每一位首领,“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一百艘战船,两万兵力。到时,我们拿什么抵挡?” 哈尔巴拉冷哼:“漠北勇士从不畏死!” “但无畏的牺牲就是愚蠢!”图娅的声音陡然提高,“珍珠港一战,我们损失了两千勇士,十三艘战船。诸位可知道,要培养一个合格的水手需要多久?要建造一艘战船需要多少资源?” 她走到哈尔巴拉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比任何人都恨朔朝,恨那个害死我父王的伪帝。但如今伪帝已伏诛,坐在龙椅上的是与我们并肩作战过的靖帝。个人的仇恨,与整个族群的存亡,孰轻孰重?”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帐外的风声呼啸而过。 一直沉默的苏德大长老缓缓开口:“王上说得有理。但是,我们如何能确保朔朝不会趁机吞并漠北?” “因为我们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墨尘从帐外走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这是今早收到的靖帝亲笔信。” 图娅接过信,当众宣读。信中,靖帝不仅承诺与漠北平等结盟,共同抗倭,还同意向漠北提供造船技术、训练水师,并开放边境贸易。 更令人意外的是,靖帝在信中明确提出,承认漠北的自洽权,朔朝只在外交和军事上要求协调一致。 “这...这是真的?”就连最固执的哈尔巴拉也动摇了。 墨尘点头:“信上有朔朝玉玺和靖帝私印,做不得假。” 锈剑道人适时补充:“老夫在朔朝有些故旧,他们都证实靖帝是位重诺的明君。与他和解,对漠北利大于弊。” 图娅回到王座前,朗声道:“我不是在请求你们的同意,我是在告诉你们我的决定。与朔朝结盟,势在必行。” 她的目光坚定如铁:“但我要你们知道,这并非屈服,而是为了积蓄力量。待我们强大之日,漠北将真正屹立于世,不再需要倚仗任何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帐内久久回荡。各部族首领面面相觑,最终纷纷跪地: “谨遵王命!” 盟议结束后,图娅单独留下了墨尘和锈剑道人。 “靖帝的诚意出乎我的意料。”图娅揉着发痛的额角,“但我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墨尘沉吟道:“朝中必有反对之声。与漠北结盟,意味着要放弃多年来对北疆的野心,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不仅如此,”锈剑道人神色凝重,“倭国在朔朝朝堂上,定然也安插了棋子。他们绝不会坐视我们两国结盟。” 仿佛为了印证他们的担忧,阿赫突然从帐外飞入,焦急地叫道:“信!急信!” 它的脚上绑着一支细小的竹管。墨尘取下竹管,从中抽出一张纸条,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朝中生变。”他将纸条递给图娅,“主和派大臣联名上书,反对与漠北结盟。领军的是宰相李辅国。” 图娅的心沉了下去。李辅国是朝中重臣,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的反对意味着结盟之路必将坎坷重重。 “我们必须有人亲自去一趟朔朝。”图娅果断道,“在靖帝改变主意之前,敲定盟约。” 墨尘立即道:“我去。” “不,”图娅摇头,“你去目标太大。而且王庭需要你坐镇。” 她的目光转向锈剑道人:“道长,可否劳烦您走一趟?” 道人微微一笑:“正好,老夫也有些旧账要与朝中某些人清算。” 计划已定,锈剑道人当夜就带着图娅的亲笔信和漠北使节团,秘密出发前往朔朝京城。 他们走后第七日,珍珠港传来噩耗:倭国的间谍在夜间潜入船坞,纵火烧毁了正在建造的五艘新战船。 图娅闻讯,立即赶往珍珠港。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痛如绞:船坞已成废墟,焦黑的木料还在冒着青烟,工匠们垂头丧气地坐在废墟旁,不少人身上带着救火时留下的烧伤。 “王上,”船坞主管跪地请罪,“是卑职失职...” 图娅扶起他:“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的防御还有漏洞。” 她走到废墟前,仔细观察着燃烧痕迹:“这不是普通的纵火。火势蔓延极快,定是用了特制的火油。” 墨尘蹲下身,从灰烬中捡起一块未烧尽的布料:“这是倭国特产的防火布。看来,纵火者是用这个保护自己撤离的。” “好精密的计划。”图娅面色凝重,“倭国的间谍,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无孔不入。” 当晚,图娅召集珍珠港的将领,重新部署防务。直到深夜,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临时住所。 墨尘已在房内等候,桌上放着热腾腾的奶茶和一些点心。 “你肩伤未愈,别太劳累了。”他将茶杯推到图娅面前。 图娅接过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墨尘,有时我在想,这个王位是否太过沉重。”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墨尘微微一怔,随即轻声道:“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因为我父王的血脉?”图娅苦笑。 “不,”墨尘认真地看着她,“因为你的勇气、智慧和担当。这些日子以来,所有首领都看到了你的能力,他们是真心拥戴你,而不只是因为你的血统。” 图娅低头抿了一口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墨尘瞬间警觉,长剑已然出鞘。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即,锈剑道人从窗口跃入房内。 “道长?”图娅又惊又喜,“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该在去京城的路上吗?” 道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色严肃:“老夫在半路上截获了一个重要情报,不得不立即返回。”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倭国不仅派间谍纵火,还派了刺客团潜入漠北,目标是在结盟前刺杀你。” 图娅和墨尘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刺客团由谁率领?”墨尘问。 “服部半藏的师弟,风魔小太郎的师兄——伊贺流宗主百地雄一。”道人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此人武功不在服部之下,且精于暗杀之术。据说他出道三十年,从未失手。” 图娅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道长为何折返?以您的武功,大可继续前往京城。” 道人叹了口气:“因为老夫收到消息,百地雄一已经混入了王庭。他可能扮作任何人——士兵、仆从,甚至是某位首领的随从。” 一股寒意顺着图娅的脊背爬升。一个顶尖刺客就潜伏在身边,随时可能出手取她性命,这种认知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墨尘握紧了剑柄。 “难。”道人摇头,“伊贺流的易容术独步天下,百地雄一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可能已经改头换面,就算站在我们面前,也未必认得出来。” 图娅沉思良久,忽然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三日后,图娅在王庭举行大宴,庆祝珍珠港保卫战的胜利。所有部族首领和他们的随从都应邀出席,金帐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图娅坐在主位上,与各位首领谈笑风生,似乎完全不知危险的临近。墨尘和锈剑道人分别站在她的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宴会进行到一半,图娅突然起身,举杯道:“今日欢宴,不可无舞。来人,上剑舞!” 一队武士应声入帐,手持弯刀,开始表演漠北传统的剑舞。他们的动作刚劲有力,刀光闪烁,引来阵阵喝彩。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表演剑舞的武士中,有一人突然转向,刀光直刺图娅心口!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眼看刀尖即将刺中图娅,墨尘和锈剑道人同时出手! “铛!” 三把兵器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那刺客一击不中,立即后撤,身手矫健得超乎想象。 “百地雄一!”锈剑道人喝道。 刺客哈哈大笑,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阴鸷的面容:“想不到漠北也有如此眼力之人。” 帐内顿时大乱,各部族首领纷纷后退,侍卫们冲上前来,将百地雄一团团围住。 “就凭这些人,也想拦住我?”百地雄一冷笑,手中突然多出几个黑球,狠狠摔在地上。 “砰!砰!砰!” 黑球爆开,浓烟瞬间弥漫整个金帐。在浓烟的掩护下,百地雄一如鬼魅般向帐外窜去。 “追!”墨尘率先冲了出去。 图娅在锈剑道人的保护下也来到帐外,只见百地雄一已在数十步外,眼看就要逃脱。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突然从空中俯冲而下,直扑百地雄一面门! 是阿赫! “畜生找死!”百地雄一挥刀劈向阿赫,但鹦鹉灵巧地避开,尖利的爪子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这一耽搁,墨尘和锈剑道人已经追了上来,再次将百地雄一围住。 “好个扁毛畜生!”百地雄一抹去脸上的血迹,眼中杀机大盛。 三人战在一处,刀光剑影,惊险万分。百地雄一的武功果然极高,在墨尘和锈剑道人联手之下,竟也不落下风。 图娅在一旁观战,心中焦急。她看得出,百地雄一正在寻找机会突围,一旦让他逃脱,后患无穷。 就在此时,她脑中灵光一闪,大声道:“百地雄一,你可知道服部半藏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百地雄一明显一愣,招式微微一滞。 图娅继续道:“他说你永远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永远都只能做伊贺流的二当家!” 这话显然戳中了百地雄一的痛处,他勃然大怒:“胡说八道!” 就这一分神,锈剑道人的铁剑已经如毒蛇般刺到,在他的肋下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百地雄一惨呼一声,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墨尘抓住机会,长剑直刺,贯穿了他的右肩。百地雄一的刀“铛啷”一声落地。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他牢牢捆住。 图娅走到他面前,冷声道:“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倭国在朔朝朝堂上的内应是谁?” 百地雄一狞笑:“你以为我会说吗?” “你会说的。”图娅的声音冷如寒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她转向墨尘:“把他带下去,好好审问。” 百地雄一被带走后,图娅转向惊魂未定的各部族首领:“诸位都看到了,倭国亡我之心不死。如今,还有人反对与朔朝结盟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齐齐跪地:“臣等谨遵王命!” 是夜,图娅独自站在金帐外,望着满天星斗。墨尘悄然来到她身边。 “审问有结果了。”他低声道,“百地雄一招认,倭国在朔朝的内应,是兵部尚书张文远。” 图娅倒吸一口凉气。兵部尚书掌管军事机密,若他是倭国内应,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立即通知靖帝。”她果断道。 墨尘点头:“我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前往京城。” 图娅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敌人比想象的还要强大。” “但我们的盟友也同样强大。”墨尘轻声道,“只要漠北与朔朝联手,倭国不足为惧。” 图娅转头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暖。 “你说得对。”她微微一笑,“只要我们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远方的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光尾,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新的风暴正在酝酿,但这一次,漠北不再孤军奋战。 第16章 龙庭暗箭 玉京城的初雪来得格外早,才刚入冬,细碎的雪花就已纷纷扬扬地洒满了皇宫的琉璃瓦。紫宸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寒意。 靖帝赵琰端坐龙椅,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目光却锐利如刀,扫过殿下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登基不过数月,这位新君已凭雷霆手段稳住了朝局,但眉宇间的疲惫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众卿可有本奏?”他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兵部尚书张文远率先出列:“陛下,北疆军报,漠北王乌兰图娅已肃清境内倭寇残余,东部海岸防线已然重建。”他顿了顿,语气微妙地一转,“然漠北军力日盛,恐成我朝心腹之患啊。” 这话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靖帝不动声色:“张爱卿是何意?” 张文远抬头,一脸忧国忧民:“陛下,漠北与我朝世仇,今虽暂结盟好,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恐养虎为患,他日反噬,悔之晚矣!” “臣附议!”吏部尚书王守仁紧接着出列,“且漠北要求开放边贸,许其商队自由往来,此举若成,我朝机密恐将外泄。” 一时间,反对之声四起。朝中老臣大多对与漠北结盟心存疑虑,此刻见有人带头,纷纷表态反对。 靖帝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通报: “漠北特使到——” 满殿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门处。 锈剑道人萧逸尘身着漠北使节礼服,缓步走入殿中。他虽年过花甲,但步履沉稳,目光如电,自有一股慑人气度。 “漠北特使萧逸尘,奉漠北王之命,特来拜见陛下。”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靖帝微微颔首:“特使远来辛苦。不知漠北王有何要事相商?” 萧逸尘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臣:“奉王上之命,特来呈递盟约细则,并...”他故意顿了顿,“揭发朝中通敌叛国之徒!”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张文远脸色微变,强自镇定:“特使此言何意?我朝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 萧逸尘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此乃倭国刺客百地雄一口供,指认兵部尚书张文远,多年来与倭国暗通款曲,泄露军机,祸乱朝纲!” “胡说八道!”张文远勃然变色,“陛下,此乃漠北离间之计,万不可信啊!” 靖帝接过内侍转呈的密信,细细观看,脸色越来越沉。信中的证词详实具体,包括张文远与倭国使节的数次密会时间、地点,乃至传递情报的内容,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张爱卿,”靖帝的声音冷若寒冰,“建武三年腊月十五,你在何处?” 张文远浑身一颤:“臣...臣记不清了...” “朕替你记着。”靖帝缓缓起身,“那日你告病在家,实则秘密出城,在城南紫竹庵与倭国使节会面,可有此事?” 张文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 萧逸尘趁热打铁:“陛下,张文远不仅通敌叛国,更策划多起阴谋,意图破坏两国盟约。珍珠港船坞纵火案,便是他派人所为!” 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位高权重的兵部尚书,竟是倭国内应! 靖帝怒极反笑:“好,好个张文远!朕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卖国求荣之事!”他厉声喝道,“来人,将张文远拿下,押入天牢,严加审讯!” 侍卫应声上前,将瘫软如泥的张文远拖出殿外。 待殿内重新安静下来,靖帝看向萧逸尘,目光复杂:“特使此次,不仅送来盟约,更为朕清除了朝中毒瘤。漠北王的诚意,朕看到了。” 萧逸尘躬身道:“陛下明鉴。我王有言,漠北与朔朝唇齿相依,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盟约细则在此,请陛下过目。” 内侍接过盟约书,呈给靖帝。盟约内容详实公平,不仅规定了两国在军事上的互助义务,还包括通商、文化交流等诸多方面,可见漠北方面的诚意。 靖帝细细阅读,最终点头:“盟约之事,朕准了。三日后,朕将在太庙举行盟誓大典,与漠北永结盟好。” 消息传回漠北,已是十日之后。 图娅正在王庭校场检阅新训练的水师。经过数月的努力,漠北水师已初具规模,新造的战船在珍珠港内排列整齐,旌旗招展,气势恢宏。 “王上,京中急报!”传令兵飞马而来,呈上密信。 图娅展开信件,快速浏览,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好!靖帝已准盟约,三日后将在太庙盟誓。” 在场的将领们闻言,纷纷欢呼起来。唯有墨尘微微皱眉,似有忧虑。 “你在担心什么?”图娅注意到他的表情。 墨尘低声道:“朝中反对势力盘根错节,虽除去了张文远,但难保没有其他人暗中作梗。盟誓大典,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图娅点头:“我也有此担忧。所以,我决定亲自前往朔朝,参加盟誓大典。” “什么?”墨尘一惊,“这太危险了!朝中想要破坏盟约的人,必定会趁机对你不利!”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图娅目光坚定,“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漠北王的诚意和胆魄。也要让那些暗中作梗的人知道,漠北不是好欺负的。” 三日后,图娅率领漠北使团,踏上了前往朔朝的路程。墨尘、锈剑道人随行,阿赫也在队伍中,时而空中引路,时而落在图娅肩头。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数次袭击。有伪装成马贼的刺客,有在饮水中下毒的奸细,甚至有一次,整座驿站在夜间莫名起火。显然,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阻止图娅抵达玉京。 “看来朝中有人狗急跳墙了。”一次击退刺客后,锈剑道人擦着剑上的血迹,冷声道。 图娅望着远方隐约可见的玉京城墙,目光坚定:“越是如此,我越要亲眼见证盟约的缔结。” 十月十五,盟誓大典当日。 太庙前广场上,旌旗招展,仪仗威严。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靖帝端坐高台,等待着漠北使团的到来。 辰时三刻,号角长鸣,漠北使团的车驾缓缓驶入广场。图娅身着漠北王礼服,肩披银狼皮氅,头戴王冠,缓步走下马车。她的身后,墨尘和锈剑道人一左一右,如同守护神。 广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声。谁也没想到,漠北王竟是如此年轻的女子,更没想到她敢亲自来到敌国的都城。 图娅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向高台,在靖帝面前站定,行了一个标准的漠北礼节: “漠北王乌兰图娅,参见陛下。” 靖帝起身还礼:“漠北王亲至,朕心甚慰。请上座。” 按照礼仪,两国君主将在太庙前歃血为盟,对天起誓,永结盟好。 仪式开始,太祝官高声诵读祭文,乐工奏响雅乐。庄严肃穆的气氛中,靖帝与图娅并肩走向祭坛。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指图娅后心! “小心!”墨尘眼疾手快,长剑出鞘,精准地击落了箭矢。 几乎同时,人群中突然冲出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杀向祭坛! “护驾!护驾!”侍卫们慌忙上前阻拦,场面顿时大乱。 图娅临危不乱,拔出腰间弯刀,与墨尘背靠背迎敌。锈剑道人也已出手,铁剑如龙,所向披靡。 靖帝在侍卫的保护下退到安全处,脸色铁青:“给朕查!是何人如此大胆!” 刺客显然都是死士,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对太庙的布局极为熟悉,利用地形与侍卫周旋,目标明确地直指图娅。 “是朝中有人要杀我灭口。”图娅一刀劈翻一名刺客,冷静地对墨尘道。 墨尘点头:“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破坏盟约。” 激战中,一名刺客突破防线,长剑直刺图娅面门。图娅闪身避过,反手一刀,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微微一怔—— 那是她在狼嚎谷见过的苏德大长老的孙子!赫连勃勃的残党! 就这一分神,另一名刺客的刀已到了她胸前!眼看闪避不及,一道身影突然挡在她面前。 是墨尘! “噗——”刀锋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墨尘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墨尘!”图娅失声惊呼。 锈剑道人见状大怒,剑法陡然变得凌厉无比,如狂风暴雨般攻向刺客。不过数招,就有三名刺客毙命剑下。 就在这时,靖帝的援军赶到,大批御林军涌入广场,很快控制了局面。残余的刺客见大势已去,纷纷咬毒自尽。 图娅扶着墨尘,焦急地查看他的伤势。万幸的是,刀锋偏离了心脏,虽伤得不轻,但暂无性命之忧。 “我没事。”墨尘强忍疼痛,挤出一个笑容,“盟约还要继续。” 靖帝大步走来,面色阴沉如水:“漠北王受惊了。此事朕必严查,给王上一个交代!” 图娅摇头:“陛下,当务之急是完成盟誓。刺客越是想要破坏,我们越要让他们失望!” 靖帝眼中闪过赞许:“好!盟誓继续!” 太祝官重新整备礼仪,乐工再奏雅乐。在万众瞩目下,靖帝与图娅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入酒中。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赵琰...” “我乌兰图娅...” “今日在此立誓,朔朝与漠北永结盟好,守望相助,共御外侮。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戮!” 两人举杯,将血酒一饮而尽。 盟誓礼成,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这一刻,两国之间数十年的恩怨,似乎真的随着这杯血酒烟消云散。 是夜,皇宫设宴款待漠北使团。墨尘因伤势未出席,在驿馆休养。图娅则在锈剑道人的陪同下,赴宴与靖帝及朝中重臣会面。 宴席间,靖帝特意将图娅请到偏殿。 “今日之事,朕已查明。”靖帝神色凝重,“主谋是张文远的余党,与赫连勃勃的残部勾结,意图破坏盟约。” 图娅并不意外:“看来,朝中还有不少人不愿见到两国修好。” 靖帝点头:“但盟约既成,朕必力排众议,确保盟约执行。”他顿了顿,“漠北王接下来有何打算?” 图娅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回国整顿内政,加强水师。倭国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进攻,只会更加猛烈。” “朕会履行盟约,派工匠前往漠北,助你们建造新式战船。”靖帝承诺道,“同时,朔朝水师也会在东海加强巡逻,牵制倭国兵力。” 图娅郑重行礼:“多谢陛下。” 离开皇宫时,已是深夜。玉京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马蹄声在寂静中回响。 “今日之后,漠北与朔朝就是真正的盟友了。”锈剑道人感慨道,“今尊若在天有灵,定会感到欣慰。” 图娅轻轻抚摸着颈间的天狼瞳,没有回答。父王的愿望一直是漠北的强盛与和平,如今这个愿望正在一步步实现。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丝不安,仿佛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回到驿馆,图娅先去探望墨尘。太医已经为他处理了伤口,此刻他正靠在床头休息。 “伤势如何?”图娅在床边坐下,关切地问。 墨尘微笑:“无碍,休养几日便好。”他凝视着图娅,“今日盟誓,我在驿馆都听到了百姓的欢呼声。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图娅点头,却又轻叹一声:“但我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倭国、朝中的反对势力、赫连勃勃的残党...他们都还在暗中虎视眈眈。” “所以我们更要小心。”墨尘握住她的手,“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图娅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是啊,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窗外,玉京城的灯火如繁星点点,照亮了这个不眠之夜。而在遥远的东方海面上,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