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兄拒绝之后》 第1章 第一章 天元十五年中秋。 照影门上上下下正为了中秋欢庆着。 宗门上下挂满素纸灯笼,烛火从里面透出来,将这片属于照影门的大抵烘映出一股团圆的氛围来。 藏书阁下聚满了过节的弟子们,吃月饼喝花酿,嘻笑打闹,好不快活。 天上却突然大片大片的砸下来什么东西。 众人被糖撒了一脸,错愕不已,纷纷抬头往上望去 只见那瓦檐上赫然坐着一个的少年,月白衫,青镶边,后头扬着一个高高束起的马尾。 “好哇——说你跑哪去了,”紧邻灌木的案几旁跳出来个高大的身影,叫嚣着恨不得爬到屋顶上把他抓下来。 同桌的人忙拉住他,害怕他真飞上去了“欸欸欸!向天歌你冷静点。” 不过上面的人先一步从上边儿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向天歌面前。 远了看不太真切,这人凑近了,才真正感受到他带来的一阵冲击感。 只是身着最普通的门派弟子服,却有着一张令所有人惊艳的脸,眉轻蹙着,眸似秋水,好似蕴着一汪月光,衬上花瓣般的唇,不点而朱,微张着好似欲言又止,让人忍不住要静下来听他讲话。 刚刚还一脸怒容的向天歌一下子扑了上去,“映堂哎!好映堂!”搂住人后转身想拉着他坐下。 “喏,桂花酿!香的不行,陪我喝点。” 让人咋舌变脸之快。 池映堂顺着他的力便坐在蒲团上,向同桌的弟子们轻轻点头示意,顺手将糖袋子搁在了案几上。 “怎么是你发糖来了,映堂,云澜呢?”刚坐下的向天歌就要问这问那,给池映堂倒了杯桂花酿。 “药山宗加急的进修机会,他已去了。执事堂的师姐们就让我来发。” “这么着急?” 看着杯中的花酿,池映堂却未喝下去。 他正在心里使劲演练着。 向天歌呵呵乐着给自己也满了杯,一饮而尽,还撞了撞身旁人的肩膀,劝道:“快喝啊,好喝!你不是还挺喜欢这个的嘛,也就今天能潇洒一回了。” 说着还唉声叹气的道:“也不知道云澜这一去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至少得几月了。”池映堂想着那边那个训练强度,感慨道。 “酒……今天就不喝了,我等会儿有事,天歌。”池映堂想到等会儿要干的大事,就控制不住表情,脸上也泛起红晕。 “今天?中秋能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比过中秋重要吗……” “……” 话音未落,向天歌忽然如遭雷劈。 噔的一下便放下了杯子,吓得旁边的人一哆嗦。 “啊,抱歉啊,抱歉。”向天歌连忙赔起其他人的笑脸。 边道歉边拉起池映堂起身,婉拒大家的邀请,一路往主峰的竹林去了。 “不是吧,映堂,你、你难道是要……”向天歌有些绝望的扶住好朋友的肩膀。 眼前人抿唇,通红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更绝望了,好想摇醒他。 向天歌有些头疼的放开池映堂,天知道他居然是认真的! 上个月月底,师门里成了对师兄妹,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宗主很高兴,给他们赐了婚,宗门上下也是一片祝福,只待所有事项准备完毕,便可结为侠侣。 周围人都沉浸在喜事里,向天歌只见他搁那发呆,好似无知无觉,当他还没开窍,无奈的叹了口气。 直到半夜,熟睡的向天歌突然被推门的声音弄醒了几分,迷迷糊糊睁眼,浓墨重彩的美人已经散头发坐到了他床边。 “……映堂?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困死了真的要困死了,他使劲打了个哈欠,半梦半醒的把脑袋往那边凑了凑。 “天歌,我要和大师兄告白。” 向天歌半死不活的应了两声。 “这么多年,师兄……特别好,我喜欢他。” 床边的少年低低的吐露心意,“从小就是,从小我就特别喜欢他,师兄把我带大,教我练功。” 他垂着眼,手里攥着从小戴到大的玉佩,听师父说,这是师兄儿时为他求来的。 白天没和向天歌说,那对定下婚约的同门,他曾在藏剑峰上见过无数次。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总会在一些日子,练完剑后要回自己的居所时,看见他们依偎在向心湖边。 更没和向天歌说过,每次见到那位同门师弟,他看向师妹的眼神,都会让他记起另一道温柔的眼神。 很小很小的时候,师兄凝望着他的眼眸中,便泛着这样的柔光。 十多年前,从他有记忆开始,因为太久远,他甚至要经常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毕竟谁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将一个眼神记这么多年,甚至苦苦追寻。 但不论如何,向师兄求爱,他从这一刻便提上日程了。 池映堂替被窝里的睡的流口水的向天歌掖了掖被子,呵呵笑了下,起身无声的离开了。 向天歌咬牙切齿的思考着。 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是已经睡着了,映堂说的话,他耳朵听了,脑子完全没接收到。 直到刚刚在案几那,映堂的表情,和那个晚上完全重合了起来。 他才如梦初醒,绝望又完整地回忆了起来。 “没事的,”池映堂看着他变来变去的表情,有些好笑的碰了碰他的手臂。 “就算师兄没有接受我,我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池映堂小小幻想了一下,保证道。 心里却腹诽道,你看我的眼神像我要杀人放火去了。 “嗯……”向天歌呆愣的点点头。 不知道怎么和池映堂说,他心里纠结的不是接受或拒绝的问题。 最难处理的,其实是他这颗恋慕之心。 被掌门拒绝,然后顺水推舟死心吗? 和池映堂相处了这么多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倾心师兄,那就会一直倾心师兄,一直这么耗下去,一辈子也就结束了。 纵然修炼者寿命极长,但若是带着这么一个心思一直过下去,反而是种折磨。 况且…… 向天歌偷偷瞟了瞟旁边修长俊秀的少年。 他这个朋友,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镇住掌门的主啊。 当今掌门莫徽城。 师出栖云仙君,自入门来因天赋异禀备受整个照影门看重,长久以来都是出了名的修炼狂魔,时至今日,已迈入元婴大关。 前辈们也自然而然让他接过了掌门的担子,上一辈未接任,而是上上辈直接传入小辈手中,这在整个整个修真界都未有先例,可见其地位超然。 最最最重要的是,莫徽城完全就是个无情的修炼魔头啊!他本人这么变态的修炼速度就算了,做了掌门后更是加提高了整个门派的修炼强度,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冰冷严峻的模样,弟子们没有不怕他的。 池映堂同莫徽城师出同门,皆是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云鹤仙君,他曾听池映堂提过,他自小便是由师兄带大,虽然想象不出掌门这样的人会如何带孩子,但应该是还可以吧? 不然怎么带的孩子对他芳心暗许了。 …… 在向天歌满满忧心的眼神下,池映堂和他分别了。 月光照耀下,他穿过成片的竹林,脚下的竹叶被踩的哗啦啦直响。 他心中却难得的平静。 前方便是冷光阁,师兄的居所,这个点,该是他打坐修炼的时辰了。 指头紧张的不住刮过腰间的玉佩,储物袋中,还有他准备的一副玄冰玉髓护腕。 师兄自登上掌门之位后,多了更多前来挑战,亦或是挑衅之人,常常要迎战捍卫照影门的威严。 希望这对护腕,能替他保护师兄一点。 缓了缓神,池映堂缓缓走上阶梯,穿过空无一人的长廊。 此阁并非寻常楼阁,建于深山之上,内有一天然灵泉,若是在此修炼,有清神明目,预防走火入魔之效。 若是师兄修炼,必是在灵泉处。 一刻钟后,跨越环山阶梯,刚迈入此处,池映堂便感应到那股荡漾的灵气,隐隐能听见清透的泉水声。 但从中传来的却是另一道熟悉声音。 “徽城,为师可曾和你说过,修炼不可急于求成。” 竟然是师父? 池映堂有些惊愕,师父不是往玄武秘境去了么,此刻怎么会在师兄住处。 “以你的实力,早已稳居同辈之首,何必强行动用此秘术,这控制不好,可是要伤了灵根的。” 伴随着师父的劝解,还有阵阵咳声,撕心裂肺。 正是师兄的。 师兄……在学强行提升修为的秘术? 池映堂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他很想就这么冲进去,质问师父师兄,什么秘术,什么灵根,但直觉阻止了他,后面绝对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咳声渐渐消下去,灵泉处传来师兄淡淡的嗓音。 “无碍。” “哎哎,”栖云仙君哗的一下展开手中星纹灵木扇,调笑道:“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啊,就算不说我,我小徒弟可是要担心的。” 莫徽城只冷冷瞥了岸边潇洒的人一眼。 “提他做甚。” “你说做甚。” 空气静默了一秒。 栖云仙君乐呵呵摇了几下扇子。 “徽城啊徽城,你是我大徒弟,你如果能觅得良缘,为师自然打心底里替你高兴。” 莫徽城赤着上身盘坐在灵泉中,肩线冷硬,又透着股清透的凌厉。 他抬起黑沉沉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是师兄弟。” 见他一脸严肃,栖云仙君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古板成这样?” “师兄弟怎么了?在我这,亲师兄弟,结成侠缘,那便是亲上加亲,一千个一万个可以。” 池映堂心脏巨震,生生憋红了脸。 师父怎么能这么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中无声尖叫着,却又不控制不住地期待着。 师兄…… 只听里头传来斩钉截铁的回答 “绝无可能。” 莫徽城缓缓操控着体内的灵气,轻闭上了眼,平静开口,“我对他,并无一丝师兄弟以外的感情。” “是么?那你早该拒绝他。”栖云仙尊有些失望地摇摇头,隐蔽地往外瞥了眼,又道。 “白鹤一族,向来谦逊有礼,映堂天赋异禀,修炼向来不必操心,只是这性格倒真非凡。” “生来便能化作人形,向来意味着天资非凡,当年你在茂川镜湖边捡他回来之前,可有想过他如今会是这般跳脱,压不住?” 墙后猝不及防被拒绝的池映堂还没缓过神,就又被迫接收了自己的身世消息。 白鹤……? 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不是人吗?何时成了白鹤? 又听里面师兄无情的声音:“当年鹤三之死,让我悲痛难忍,同为白鹤,一时怜悯,便捡了他回来。没想到他竟如此顽劣不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这道声音如同要将他生生撕碎一般,残忍至极。 “早知如此,我便不会…” 后头的话,池映堂已无从知晓。 ——因为他逃走了。 一路下至山口,途中跌倒数次,他却咬近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 确认到了他们无法再听到的地方,他才如梦初醒般大吸了一口气。 不行,他要走。 池映堂狠狠咳喘了一声,催动灵力唤出溯月剑。 寒光破空而来,池映堂足尖点地,纵身越了上去,操控着剑往自己的居所飞去。 心中急着离开,连调息的时间也不给自己一点。 池映堂在剑上大口呼吸着,他想让自己坚持到回到居阁中,飞至半途却一下因岔气从高空中跌落下去。 冰冷的湖水一下子浸透了他整个人,溯月也因无人控制,一同掉落在这片他居所前的大湖中。 手中原本一直紧攥着的装着护腕的丝囊,此刻随着水流晃荡,脱手而去,缓缓向湖底坠落下去。 湖面渐渐归于平静、无声,失去荡漾的痕迹。 好一会儿,池映堂才从水中**的扑出来,抱住岸边的一颗圆滚滚的石头大口喘着气。 他呛了不少水,咳了好一会儿缓过来。 额边湿答答的头发黏着皮肤,少年将头埋在双臂间颤抖着。 水珠断线般从光洁的脸上滚落下来,砸在石面上,他仍死死咬着牙关。 却终究憋不住般抽泣起来,越来越大声。 久久回荡在空谷间。 只有这满地看着他长大的一草一木见证。 嘿嘿[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放开,都给我放开!”底下的男人奋力挣扎着,不停踢踹着身旁那两个刚将他肋骨给打断的侍卫。 但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蓦地抬起血淋淋的脑袋,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毒。 “祝松橙——”男人面目狰狞的怒吼着:“我是尊上的亲信!你敢这么对我!” 高堂上伫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穿着一身布满暗纹的黑袍,衣摆处坠着的细碎宝石正闪着冰冷、残忍的光。 “尊上?” “你莫不是忘了,这里的尊上,十年前就更新换代了。” 那双正把玩着象征权力玄铁令牌的手顿住,下一秒又狠狠收紧。 底下的男人顿时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命脉一般,双手死死抓着脖颈,拼尽全力挣扎起来,想要逃离这窒息感。 但几秒后,他的头便无力的垂到一边,双手狠狠砸在了身侧。 ——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旁待命的侍卫立马上前,将男人给拖了下去。 视线中的所有人都彻底消失后。 男人缓步走下座台,穿过无人的大殿,轻轻迈出大敞着的殿门,抬头望去。 天上正挂着一轮银月,冰冷,无声。 一如这偌大的、无情的魔界。 —— 初春。 冰雪消融,城外冰河已破,屋里头的人们纷纷出来,时而能看到女人们两两聚在河边边拍盆里的衣服,边扯着家常。 此处已是献安城边缘,再往前,便是万殊林了。 池映堂轻揉了下牵着的雪白马儿的脑袋,塞给它一块脆果,小东西还挺乖,懂事的往他手掌心拱了拱。 行至一半人高石碑处,空气中隐隐浮着一层屏障。 没有什么犹豫,池映堂穿了过去。 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扑面而来,与屏障那头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绿林丛生,万木挺立,地上无数卷树藤拔地而起,微高于地上遍布的葱绿的草,隐隐能看到每一从藤上都弹跳着小小的圆圆的草灵,散发出清透的水光。 从这处起,便是万殊林的划地了。 这里头万木常清,生长着数不尽的草木,也不乏一些珍稀草药,因而得名“万殊林”。 但若是周身没有灵力护体,外头那道灵壁尚且没有办法通过,更不用想进来采摘。 更重要的是,从那座石碑起,便是魔界的领地,人们就算再大胆,也不敢以身犯险。 池映堂拉了拉手中的缰绳,带着马儿往东行去。 算算日子,到今日,他已出来整整五月。 不知除了他外还有哪宗的宗主亲传弟子似他这般,近半年不得归宗,就这么在外头漂泊。 池映堂有些自嘲的抿抿唇。 话是这么说,他却并非被照影门赶出来的,反而从接下门派任务到后面所有离宗手续,都是他完全主动办的。 但即便换个人,谁能不逃呢? 初恋未果便算了。 池映堂抬起右手,微微施展起灵力,手腕内侧便隐隐显现出一丛羽毛状的灵气来。 甚至他还非人?! 那晚月色下师尊的话语仍回荡在耳边。 正想着,他穿过一棵爬满青苔绿藤的枯木。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鲜花的的香气。 池映堂扯扯发尾。 既然他生做一只白鹤,为何会被放到湖边无人照看?生而化形说的通,可化形后变不回去倒是少见。 甚至到那日,他才知晓自己并非凡人,而是一只鹤。 十八年来,未曾有一人和自己提过。 “欸——” 尚未缓过神来,池映堂便被一根长长的绿藤挽住了脚,扑通一声摔在草地上。 缓了缓神,他手腕微沉,指尖扣住剑柄,便听“铮”的一声清鸣,阴亮的剑身便脱鞘而出。 嚓嚓两下砍断树藤,余下的根部好似有生命一般缩回了地底下。 池映堂不禁暗道自己倒霉,眸光从剑尖移开。 视线却被几米之外的黄光吸引而去,那边极高的一颗古木下,三三两两分散着一种散发着金光的植株。 黄铃草? 花了两秒回忆图腾中收纳的画像,池映堂三下两下将小白马的缰绳缠在一旁的枯木断枝上。 从储物戒中掏出布袋,他迈步往那边而去。 走近些甚至能闻到它的清香。 没错了,长的就是这般,像铃铛一般。 池映堂捏住它铃铛般的果实,使劲拔了出来,扔进布袋中。 这么几株摘完,第三个门派任务差不多就完成了。 他离开宗门前一口气接了十个任务,想至少在外面游历两三年。 若是自己让师兄如此嫌恶,那他不回去,门内是不是就清净多了? 有些痛苦的挖苦着自己,池映手上拔草的速度更快了,恨不得摇出残影来。 采到最后一株,他决定第四个任务之前,先去吃顿好的。 虽说修真者并不需要摄入人间的食物,但是,实在嘴馋的话……吃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正思考着菜单,脖间兀地一痛。 以他的感知,不可能感觉不到后面来人,鼻间弥漫着愈发浓郁的花香。 是啊,这一大片只生草不生花,哪里来的花香呢。 晕过去的最后一刻,池映堂在心里怒骂着奸诈的歹人。 ———— “这一趟不冤啊,这么多草药,全是珍稀灵草,能卖大价钱” “是啊,我们分成少不了,更何况,这后面可是个“好货”呢,东家少不了我们的。” 朦胧中,池映堂被粗犷的笑声吵醒。 他骤然一惊,想起自己晕倒的过程,猛的睁开了眼。 眯眼环顾四周,只见他躺在一个阴暗的马车中,手脚被捆,甚至嘴也被牢牢用布蒙上了。 身侧满满当当堆着草药,影影绰绰闪着阵独属于灵物的光泽。 他暗自发动灵力,却全然使不上劲。 该死,池映堂暗骂了一声。 捆仙绳?还是有备而来,先是迷药,后是捆仙绳,还真是周全。 他们要绑自己去哪? 万殊林境内不得作乱,早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们不怕魔界的人找上来么?! 马车外的人此时突然急急的惊叫起来,一阵剧烈的晃荡下,马车死死地刹在了原地,“什么人?!” 里头的池映堂手足不便,无依无靠,脑袋□□在车厢木板上。 这一下撞得他眼冒金星。 咻咻几声锐啸刺空而来,正中赶车两人心口,一串鲜血直直喷在了帘子上,从里头看比周围布料暗沉不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两具尸体便被拖远。 只听得几声“主公”,池映堂感受到有道沉沉的脚步靠近了马车。 能感受到人一下跃上马车的动静,下一瞬马车帘子便划拉一下被拉了开,这人一手搭帘,一边居高临下的看他。 散发圆领紫衣袍,说不上来的威压,被他那双不带温度烟灰色的眸子审视着,令人不寒而栗。 这场面,是地狱么…… 池映堂睁大眼睛,透过糊了一脸的发丝同人对视,头昏脑胀地想着。 旁边人献上他全程被扣留的佩剑,溯月嗡鸣一声,闪起刺目的寒光,这人落回他身上的眼神蓦的变了。 就在池映堂感觉自己要被盯穿时,这人突然凑身来将他稳稳抱下了马车。 束缚他手脚的捆仙绳被旁边的侍从施法吸了回去,池映堂手脚一松,散在了这人宽阔的怀中,他有些紧张的挣了挣,就被男人轻轻放下了地。 “多谢相救”,池映堂正正朝这人行了一礼,却是有些不稳,朝后踉跄了下,被面前的人搭住肩膀轻扶了下,不由有些尴尬。 若不是此人搭救,他此时恐怕已在贼人老巢。 这人面对面半揽着他,还抓着溯月,无声盯了他半晌忽如春风化雪般冲他一哂,道:“公子不必多礼。” 近了看,这人居然有着一双桃花眸,即使瞳色如千年寒铁,也抵不过美眸一眯,竟是一番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 池映堂心中生出种难言的怪异感。 此处位于林木遮掩之下,周围数十人围着这辆马车,地上还长长拖着血迹,这群人不似等闲之辈,身上皆有佩剑,眼神皆是冷酷至极。 “公子不必担心,”看出他的不安,男人松开手,将手中佩剑递还给他,引着他往灌木深处而去。 池映堂悄悄观察着四周,心说那两人恐怕是是为了速度走了小路,这地方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 数百步后,竟有另一辆马车停驻在此,一旁还生了火堆,堆着一些柴火。 “我姓祝,公子若是愿意,叫我祝兄便可。”男人并不因他这个外人来到而有丝毫拘束,边介绍便掀了袍子坐在倒下的树桩上。 只说姓不说名,池映堂也不问,只道,“照影门弟子,池映堂。” 祝兄笑了笑,道:“照影门,天下第一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得见,才知世人所言不假。” …… 看出他的不自然,祝兄顿了顿,又解释道,“这二人,来自近来活跃的走私客组织,这个团体尤以灵药灵草这类为先。不知池公子如何惹上他们?” 池映堂细细将自己被绑的过程描述了一遍。 祝兄听得渐渐皱起了眉头,确认道:“他们在你迈入那股香气范围后,打晕了你?” 池映堂点点头,也觉得不对。 按祝兄的说法,这群人隶属万春阁,常以异香防范他人,在外作乱,已有许多人因此晕倒,但除了他,并无其他任何一人像他一般被绑走。 这就很有异常了,至少百人遇见过这群走私者,独独他一人情况不同,他身上,有何处与他人不同的么? 正思索间,一阵清风拂过,将他额前的头发吹得飘飞,露出额角的淤青来。 祝兄静静凝视着他,起身朝他走来。 人近在咫尺了,池映堂才真真发觉,这人真的高的有些过于出众了。 他要抬头,才能对上他的眼。 祝兄的手附上他的伤口,池映堂一时不察,被碰的倒吸了口凉气。 小伤口,但是疼得要死。 但刺痛后,伤口竟涌上一阵奇异的冰凉,再看这人手间,正散发着淡绿的柔光。 “还疼么?”祝兄轻轻问道。 池映堂对上这双桃花眸,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又觉得有些失礼,不由挠了挠头,道:“不疼了吧,多谢祝兄。这是……凝露膏?” “不必道谢。”祝松橙认真的说,“伤了,还是伤在脸上,留疤了就不好,有感觉好些么?” 池映堂感激的点点头。 后头一女侍突然急急的跪地禀报道,“主公,刚查看那两人身上的信件,怕是早已将草药,及这位公子的消息告知万春阁。” 池映堂有些错愕的扭头看她,这么快便已互通书信,这是正常组织的速度么。 女侍继续道:“信中,称池公子为‘好货’。” 池映堂忽的回忆起那两人在他昏迷时,也曾提过“好货”二字。 只是现在还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如何的评判标准,池映堂想着,这件事看来他是必须要调查清楚了,否则,后面难保不会有更多的人和他一样被绑走,真出事,恐怕就是大乱了。 他正了正神色,道:“祝兄,我有一计。” “何计?” “让我去吧。”池映堂咧了咧嘴角,适时绽放出一个出水芙蓉般的笑容,“既然他们已将我的消息传递回去,那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深入万春阁,彻底弄清楚最近草药和那些‘货’的消息。” 祝松橙只望着他额上的伤口,不语。 他轻轻眨了下眼睛,心里有些犯嘀咕,怎的这么看着他,祝兄的眸光又对了上来。 好一阵的冷场之后。 祝兄俊朗的脸上重新挂起柔和的笑容,“你既是已经决定好了,那便去吧。” 回到马车边,已有两个行客打扮的人站在一旁,池映堂知道,他们就是伪装成走私客的侍从。 “去吧,映堂。”祝兄只轻挥了下手,马车上留下的血迹便瞬间消失不见,“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池映堂感到有些意外,但使劲点了点头,一个称呼而已,大家都这么叫的。 他将溯月化入了灵识中,这样便不会被那个地方的人收走。 重回到马车上,躺回这堆灵草旁,池映堂心境却大不相同。 出去前他是待宰的鹅,但是现在,他是守株待兔的猎人! 窗口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祝兄冲他歉意一笑,“得罪了。” 接着他便被滑进来的捆仙绳重新绑住,不过,这次好像没有之前束缚的那么紧了。 帘子落下前,池映堂听见这人轻声道:“去吧,别担心。” 整个车厢又陷入了暗沉。 祝松橙眼中闪着暗芒,看着马车缓缓驶离自己的视线,冷声吩咐道:“跟紧了。” “是。” …… 第3章 第三章 “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里边儿请里边儿请——”华服小厮踮起脚使劲吆喝着,恨不得爬到房梁上招呼。 万春阁一楼此刻人山人海,廊柱上悬着鎏金宫灯,整个大堂被晃的尽是暖色,到处挂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人们在这样盛大的场面中更是兴奋不已,都迫不及待要围到中央看个个艳冠京城舞女们表演。 打扮华丽的侍女们穿梭在人群间,端茶送酒,面上皆化着明艳精致的妆容,微笑着招待人们。 二楼站着位头顶巨大的云髻,满头珠翠的妖艳女子,看着底下的盛况,得意地娇笑着。 转过头瞬间变了脸色,扭曲着五官,揪着一旁侍候的小侍女的胳膊便狠狠拧了下,质问道:“宋二宋三呢?不是说傍晚便能到么,人呢?!” 小丫头被拧的尖叫一声,心下一惊,慌忙捂了下嘴,夺回自己的软肉,复命道:“姑姑息怒,信中说,最晚亥时,一定将货送到。” “哼——”女人嫌脏似的甩了把手,推了她一把,吩咐道:“去,你去给我把场子看住了盘,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小丫头连连称是,慌忙蹿走了。 “你们几个,跟我走。”女人用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指点点后面剩下的几个侍女,风情万种的扭着腰臀朝楼梯口走去,侍女们连忙提步跟上,不敢有半分耽搁。 池映堂一路被颠的昏昏欲睡,却不敢就这么睡过去,毕竟他除了目的地是万春阁外,要去被绑给什么人,做什么,一概不知。 夜晚的京城很热闹,他能感受到外面的喧闹,时不时有外头的光顺着帘缝投射进来。 他还没来过京城。 只听向天歌讲过一些,他是京城人,来门派之前一直在京城生活,还经常吵着要自己陪他回家看看。 想起来前些天他给自己来的信,里头洋洋洒洒大半夜批评他背着自己就这么出了门派,后边却又越写越煽情,说知晓他必定没在师兄那里得到什么好的答案,字句间满是心疼。这么想着,池映堂傻笑了一下。 他现在只能从向天歌的口中了解一些宗门的情况,云澜进修回来了,听说大有进益,药山宗很看好他。青芜居的湖自春来便化冰,许多小灵兽都能再在那解渴。师兄……闭关三月后修为有所长进,竟已隐隐有元婴后期的势头。 池映堂心中也是真的为师兄高兴。 马车晃动了下,终于停了下来。 池映堂霎时瞪大了眼睛。 只听外头一道有些刺耳的女声教训起假扮的走私客,“比计划的晚了两日,你们的工钱还想不想拿了?” 那两人连忙称是,叫着姑姑饶命。 “哼,货呢,看在这份子上,下不为例。”女人提着个大灯笼,拨开两人,猛的拉开了帘子。 灯笼光瞬间将昏暗的车厢照亮,里头被绑着的白衣美人骤然抬头,一双美目瞪向她,惊惶中裹着几分愠怒,红唇微张,乌发松松挽着,带着几分凌乱,一顶玉冠斜斜压在发间。 捆仙绳勒的他有些颤抖,脖颈纤长,额间还细细冒着汗,这么望来,简直美得有些雌雄莫辨。 好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女人心头大喜。 最重要的是,她看向手中的玉盘,指针一下子亮了起来,泛着冰蓝色的光芒。 她脸上挤出几乎算是腻人的笑容,呵呵笑了几声。 “过来,将这位小公子扶上去。”她指挥着。 几个女侍将池映堂从马车中弄了出来,其中一个拿出一块布条蒙在了他眼睛上。 “你们是谁?!”池映堂虚虚挣扎了几下,故作体力不支的晃悠两下。 女人反应很大的叫嚷道:“欸欸欸,给我扶好了。” 池映堂直直瞪着这人的,女人却被给他逗乐了,凑过来将手搭在他脸颊上,瘙痒似的刮了几下,道:“公子别紧张,您这样的美人,只要好好听我的话,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但若是不听话,”她鲜红的指头狠狠往池映堂眉心按了下,“那便是自讨苦吃。” 美人睫毛震颤了两下,惊疑不定地低下了头。 “走。” * 池映堂被带到一间装潢富丽堂皇的房间中,被女侍们解了捆仙绳,关在了里面。 …… 侍女们都离开后,原本静静倚在床边的池映堂一下子跳了起来。 累死了,他甩甩酸软不堪的四肢,这年头的,被绑也是门技术活了。 调整好身体后,他环顾四周,只见满屋子闪着金光,这扇子,这屏风,这盏,皆是价值连城。 床边立着的那张梳妆台更是惊人,紫檀木制,底座吊着缠枝莲纹,镜架子造型精美,镶嵌的都是名贵的宝石,池映堂手贱打开了台上那个份量十足的木匣子。 下一秒便啪叽一声合上了,他简直要被这些金银珠串闪瞎眼了。 终于摸索完了一整圈房间,池映堂终于认命的哀叹了声。 这间房中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出去的地方。门被锁死,窗户打也打不开,就连灵力……他闭眼探了探自己的丹田,里头几乎要干涸。 这房间很不对劲,修炼者在其中几乎无法施展法术。 麻烦了。 * 京城东。 一座高大严肃的宅子侧门大开,一辆低调的马车匆匆驶出。 穿越了大半个京城,最后稳稳停在了万春阁后。 里头下来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由丫鬟扶着被带上了楼中最奢华的包厢。 先前那个妖艳女人正候在其中,见人来了,连忙殷切的迎了上来,“哎呀,夫人,您终于来了,丽娘等您好久了,差点都要派人去迎接了!” 说着毕恭毕敬地清夫人入了坐。 美妇人坐下便开门见山,问道:“听说你们这货到了是吧,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儿固灵?” 丽娘一伸手,旁边的女侍马上恭敬地递上一个灵盘,这正是先前测算过新来美人的那个,其上还闪烁着蓝色的灵气,丽娘将它往妇人眼前捧了捧,笑道:“夫人请看,极品单灵根,属水。” “好!”美妇人大喜过望,朝旁使了使眼色,跟在她后面的那个丫鬟便递上一张银票。 看清上头数字的那一刻,丽娘嘴角一扬就再也合不起来了,谄媚至极道,“夫人大气。” “事成之后,还有更多的。”美妇人并没心思和她玩什么权权钱钱的恭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三日后。” 没人注意到包厢露台处开了细细一条缝的木门,闪过一片长长的衣摆。 暗卫转瞬回到立于万春阁顶部的祝松橙身边,向他复命。 祝松橙皱着眉听完,有些讽刺地道:“我倒是不知万春阁业务竟拓展到这种地步了。” 固灵,乃是早已被整个修仙界封禁的古术,手段残忍,即在善此术之人的主导下,选用一位修炼者,取起心头血,并炼化其丹田,强行注入另一凡人体内,便可化腐朽为神奇,让这本毫无修仙天赋之人获得与被炼化者相等的资质。 说白了便是一人换一人。 而被炼化者,照从前的记载,大多顷刻爆体而亡,少数失神失志,沦为不能思考的活死人。 可以说是祸乱苍生。 但这固灵术,早在千年前便已失传,又是如何重现于世的? 晚风吹动远方的旗帜,又一暗卫探查归来,道:“主上,池公子那边,被两个伪装的修炼者守在门口。” “嗬啊——”池映堂一下从洞中滑落下来,重重摔倒在地,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他抬头往上层望了望,很好,没发现。 方才他又环视一边房间,并无任何缺漏能让他溜出来。 所以只好从地板入手,他取出灵识中的溯月剑,满屋转了转,终于发现其中一块有松动的痕迹。 于是他便生生用剑将这块木板撬了开,底下果然能通下去,抱着木板跳下去前,他甚至还将地上柔软的地毯扯了扯,盖住了这个大洞。 谁知脚下一滑,这才摔了下来。 池映堂揉揉摔痛的臀,环顾起四周来。 这一打量,却让他冷汗直冒。 面前一面墙——满满摆着骨头,各式各样的动物的骨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它们重新拼接回生前的结构,依照空气中经久却未衰的腐朽气味来看,这恐怕都是真真的。 而最顶上那一排圆滚滚的骨头,随着房间主人残留的灵力波动,有生命一般互相碰撞着。 ——这些是人的头骨。 池映堂打了个寒噤,万春阁这样的酒楼,还有这样的房间? 这房中气息尚未散去,人刚走不久。 但并不代表他便无事了,因为那个人随时可能会——。 飞速思考间,只听得嘎吱一声,门被大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 第4章 第四章 “要我说几遍?!不要每次都落东西,你们老板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脸上扣着半副面具的男人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入。 后面跟着一个急匆匆的小厮。 “大人,大人,我也是一时心急,大人饶过我吧。”他边说边求饶。 池映堂隐匿在屏风后,后怕的呼了口气,顺势隐匿住自己的气息,若不是他动作快,这会儿估计就和进来的两人撞上了。 幸运的是,两人并未朝这边来。 黑衣面具男只来到桌旁取了一个包裹,翻开似在检查。 小厮跟在他身后,还在不断求这人不要告诉老板娘。 这个老板娘……是自己下马车遇到的那个女人?池映堂听着他口中的话,心中猜测着。 男人阴恻恻转过身,将小厮吓了一跳,“大、大人。” 就这么盯了他几秒,男人露出的半张嘴忽的扯出一个温和的幅度,挥了挥手,“算了,你回去吧,我不告诉你们老板,够烦人的。” “哎,哎,是。”小厮喜笑颜开,连忙转身想向房外走去。 他转过身那一刻,一把大刀狠狠穿透了他整个胸膛,鲜血狠狠爆出,溅在男人身上。 “……”小厮无声吐了口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重重砸在地毯上。 从池映堂的角度,能看见这人露出的眼中满满快意,丝毫没有杀掉一个人该有的自觉,仿佛这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一只蝼蚁。 池映堂闻见血腥气,有些范围。 忽闻一道粘腻的声音迈入房内,“宋大师就这么把我万春阁的人给杀了?” 是那个老板娘! 她口中的“宋大人”只冷冷哼了声,不屑道:“丽老板给我派这种无用的来伺候,还真是毫无态度可言。” 丽娘呵呵娇笑了声,“怎么会呢,我万春阁是诚招待宋大师来的,这小子,若是大师高兴,死一千遍一万遍也无所谓。” “来人,”丽娘招呼了声,“将他拖到宋大师的冰室中去。” 下一秒涌进来几个高大的壮汉,对着血淋淋的场面毫无波澜,迅速将身上还插着大刀、还未完全死透的小厮抬走了。 血滑下来跟着在地板上滴出一道长长线。 丽娘道:“怎么样,大师还满意吗?请吧,我正好有事找您商议呢。” 宋大师狠狠甩了下衣袖,大步迈了出去。 房间门又被带上。 池映堂终于得以从屏风后出来,看着满地狼藉,狠狠皱了下眉头,草菅人命,见血丝毫不乱,还有这满墙的骨架,这里到底是酒楼,还是杀人楼?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探听些消息,然后和祝兄接应。 心想着,池映堂走到房门口,小心翼翼往外张望,正好几个侍女有序的经过此处,看来这层也是不少人巡视。 自己这身白衣不免太显眼了些,出去前他从储物戒中取了套暗色的袍子换上,顺手往人中贴了片假胡子,便轻着脚步来到走廊上。 心中暗暗回忆了下被蒙着眼带上楼时的感觉,算来,这一层便是第四楼,往下些楼层,自己混到人群中去,纵然他们再有本事,总不能停了生意老抓自己。 说干就干!池映堂避着来往的小厮,侍女,迅速往下去了一层,还是人烟稀少,但已能隐隐听的人声鼎沸。 终于下至第二层,有两个侍女守在楼梯口,池映堂使了些内力,闪身穿过两人。 空间一下子便开阔起来,不同上头全是房间,二层绝大部分空间都是开放的,哪怕是包厢也是半开放式,只有门口数层门帘半遮着。 池映堂背过手大大方方在二层穿梭观察着,想来这一层多是有些钱的主,经过的侍女都会朝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 这层人不少,多是三三两两一桌喝酒饮茶,畅聊天下事。 循着一路的茶桌来到二楼的观景口,往下望去。 只见一楼此刻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拍卖,中间巨大的舞台上,一个衣着打扮与一般女侍全然不同的舞姬站在上面,薄纱蒙着她下半张脸,若隐若现,更显出其气质不凡。 也有不少人同他一般,站在栏杆处往下观看着,或在栏杆边的茶桌上坐着,等待自己心仪的拍卖品。 她正向一楼二楼的来客们介绍此刻台上的物品。 ……好巧不巧,这正是同池映堂一同在马车中躺过的一丛仙草。 原来这些贩子私入万殊林便是为了为阁内供货啊,池映堂想着,但还是很奇怪。 不知那两个已经死去的是用何种方式成功进入林内,甚至直入深处,采到这些一般修仙者都难以发现的珍稀灵草。 “十年以上的凝光草,服下不出一个时辰,眼内干涩缓解,仿若有清泉流过,坚持服用一月,寻常眼疾便可痊愈,哪怕是天生眼盲,服用一至三载,也可唤醒眼关,重见光明。” 舞姬轻敲了敲桌上用以记次的玉盘,“今日的新鲜货,开始竞价吧,大人们。” 底下瞬间沸腾起来。凝光草,只生长于万殊林深处,而且数量极其稀少,更何况有十年的草龄,纷纷举牌竞起价来。 “五千灵石!” “六千!” “一万,我出一万。” 一楼许多看客飞快报着价,凝光草稀有,这还是整整一丛的量。 价格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飙升着,不到一刻钟便已至五万灵石。 “我出十万两。”池映堂左方一包厢内穿出一道清亮的喊价声,其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张扬。 池映堂愣了愣,这声音…… 后方突然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他侧头看去,一群侍女,侍卫们有些急切的从三楼下来,眼神急切,似在找寻着什么。 来了,池映堂心道不好,一楼人过多,他现在挤下去恐怕要引起骚乱。 那么最好就是能在二楼藏匿起来。 四处望了望,池映堂灵机一动,朝方才那个包厢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确认过没有其他人的窥探,他咻的一下钻了进去。 顺手还将帘子拉紧了。 里头刚拍下凝光草的少年正满意的笑着,听着底下的舞姬宣布草药的归属。 忽然被他闯进去,那人蓦地扭过头看来。 “你——” 未等他说出第二个字,池映堂便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少年被他突如其来这么一扑,反应不过来地重重靠上背后包厢的原木墙。赤金镶边的朱红长袍角都被池映堂腿压住,那绣着的华贵凤凰纹样也被掩住半边。 一双丹凤眼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便瞪的溜圆。 “你你你——”一旁的护法看到自家小少爷被这人死死压住,不淡定了,指着他便要拔剑。 “别说话,”池映堂平静地用剑柄抵住身旁少年的脖子,无辜道:“你也不想你主子……” 护法差点被气晕过去。 池映堂又看向面前的人,念出他的名字,“沈玉麟,帮我一次,等会儿来人了,不说话,能做到吗?” 怕他认不出自己,池映堂将右手中的剑收回灵识中,轻轻撕开脸上贴的假胡子半边给他看了看。 沈玉麟眸子奇怪的有些水光潋滟。 见他点了点头,池映堂放开了他。 松手这一刻,沈玉麟却垂下头,修长的手指贴上自己的额头,半天没动静。 “沈玉麟?”池映堂又唤了他一声。 少年好不容易抬起头,和他对上眼那一刻脸又爆红。 池映堂问道:“你怎么了?”低头看了一眼,迟钝地反应过来,“哦,对不起,压到你的衣服了。” 少年便赤红着脸看他移开。 包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侍女恭敬的向里头询问道:“沈少爷,阁内有突发事件,可否容许我们进来察看一番。” 少年不语。 外头又问了次。 池映堂提醒般的推推他的胳膊,这人才如梦初醒。 沈玉麟大脑这才重新转动起来,花几秒理解清楚了侍卫的话,立刻不满道:“查我?你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来查我,本少爷这好得很,赶紧给我滚!” 外头的人被当头训斥,有些挂不住脸,一旁的侍女连忙按住她,又提醒了遍包厢内客人的身份。 丹凰宗尊贵的少宗主,出了名的暴脾气,一向目中无人的很,老板娘特地叮嘱过要好好伺候。 外头的侍女只好不甘地连连道歉,“是,是,打扰沈少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交错的脚步声终于远去,池映堂放下心来。 一旁的护法抽出剑呐喊起来:“你这狂贼!竟敢轻薄于我们少宗主?!我要你的狗命!” 说着便提剑冲了上来。 池映堂又摸了摸脸上的胡子,看来这胡子效果不错,这护法见过他不少次也没认出来。 利剑快要近池映堂身的时候,被另一道剑狠狠挡开了。 护法怒目而视,谁敢拦他处置这个贼人,转过头却见是自家少宗主。 “?!少宗主!”护法惊愕又委屈的喊了声。 沈玉麟脸上的红晕终于消了下去,却还是不能直视身旁的人,只道:“你看清楚他是谁。” 池映堂也适时地撕下假胡子。 护法终于看清这人的脸,更惊愕地喊了声:“池公子?” “不好意思,青燕。”池映堂记得这护法的名字。 场面终于平静下来。 青燕猛灌了自己一口……清茶,问道:“池公子,怎么会是你?外头都道你出门云游去了,真没想到能在这再见。” 池映堂打着呵呵,“出了点意外。” 青燕:“这真是天定的缘分呐。” 池映堂:“……” 正好笑着,小腿突然一阵痒,他低头看,只见沈玉麟的芳心剑正蹭着他。 见他看来还受惊般的抖了两下,接着又撒娇似的贴了上去。 “芳心!”沈玉麟狠狠瞪了他那把没骨气的剑一眼,回过味了,池映堂看他,他也瞪了回去。 只是这瞪的有点底气不足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那群万春阁人,找的是你吧?”沈玉麟正了正神色,问道。 “这……说来话长了,一个很意外的意外。”池映堂思考了下怎么两句话给他讲清楚。 三人围坐在桌子这,伴着下面仍然热烈的叫价声,一时无言。 谁知这是外头帘子竟一只手被拨了开。 三人俱是大惊。 ?! 嘿嘿听说这个点发有奇效[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换封面啦[星星眼] 不过我更喜欢主角人像那种封面哈哈,虽说我还没完全想好两个小宝的各个细节,以后写的顺利的话约一个[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