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012：我没想当渣男啊》 001正确的人生展开方式 “你弄得我好疼……” 某地。 一辆长途客运车上。 中间的座位上。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整个人压在了一个少女身上。 少女长发披肩，穿着短袖T恤和宽松长裙，气质很是文静。只不过此刻的神情有些惊慌，说出口的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 而最吸引目光的，还是那双精致娇柔的桃花眼。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就显得分外楚楚可怜。 王衡看着这位少女，愣在原地。 再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还有周围的环境。 这是……重生了？ 而且是重生到了车祸之前！ 他记得，自己那年高考考的不错，作为奖励，爸妈决定带他一块去旅游。结果旅行途中，司机突发心脏病，车子遇到事故，在车祸中父母双亡。 至于王衡自己，尽管侥幸保住了性命，却就此落下旧疾。他的脸部五官错位，毁容得相当彻底。 从此，王衡放弃了一切不切实际的青春妄想。好死不如赖活着，手里变成一副烂牌将就着打而已。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当时是急着想上厕所，就起身去问司机什么时候能停车，结果车子就猛地拐了一下。 刚刚迈出一步的王衡便失去平衡，倒在了旁边一位女同学的身上。 之所以说是女同学，是因为他在高中校园里见过这漂亮妹子，只是跟自己不是一个班的，也不知道名字。 高中同学们忙着学习，忙着刷题，没人有心思搞什么班花校花评选。而且王衡的人际交往又不广，自然不认识其他班的同学。 但他记得很清楚！ 因为就在这次歪倒之后。 不到两分钟，车子就会翻滚着落入山崖。而他刚刚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侥幸捡得一条性命，然后人生急转直下…… 王衡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没空跟妹子多说一句话，便撂下了硬邦邦的“抱歉”俩字，起身朝着前排快步走去。 到了最前排，他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司机左手还撑着方向盘，右手却已经捂着胸口，姿势有些蜷曲。 心梗已经开始了！ 来不及再多想，王衡大喊一声：“司机犯了心脏病！” 话音未落，其他人都没有丝毫反应。事发太过突然，常人都很难有所反应。 王衡伸出双手，攥紧了方向盘。 再扭头一看，好家伙，司机一脸狰狞，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 “刹车，刹……”司机喃喃着，右腿抽搐了两下。 王衡立刻意识到，这位恐怕已经没力气踩刹车。他紧张地瞥了一眼，眼前还是直路，但下一个弯道已经清晰可见了。 “没力气踩？你脚下是刹车吧？” 听到男孩的问话，司机挣扎着点了一下头。 王衡干脆踩住了司机的右脚，把这只脚连带着刹车踏板都用力往下一蹬。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啊啊啊啊——” “靠！” “这怎么回事？” “老天爷啊！” 大巴车里一片惊呼声，与之相伴的还有好些人脑袋撞上前排的闷响。 车子停住了，但王衡不敢放松。他踩着司机的右脚，让司机的右脚紧踩着刹车。同时，他扭头找到手刹，用力拉了起来。 这时，一个中年男乘客跑了过来，忙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呢？” “司机心脏病犯了。” 那人看了一眼司机，意识到问题所在，立刻就说：“孩子，挂下挡。” 王衡：“我正要挂。” “你先踩离合……呃，你会挂挡？” 然后他就看这个十八岁左右的男孩，不仅利落切换了档位，还检查了一下手刹，确定不会溜车之后，又打开了双闪。 这时，其他人才围了过来。 “这怎么回事……司机咋了！” “司机晕过去啦！” “我的天啊，这也太危险了……” “那可不，要不是这小帅哥，我们差点都要死了！” 王衡并没有回应其他人的惊叹和赞赏，只是自顾自离开驾驶位，从人缝中钻过去，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一靠上椅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而在驾驶座周围，已经挤了一圈人。看着司机人事不省的样子，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究竟有多危险，这辆大巴车几乎已经开到鬼门关里，却被一个大男孩硬是拉了回来。 他们议论纷纷，又看向王衡，目光里充满惊异。 王衡则看向窗外的明媚阳光，满脸笑容。 然后自言自语：“老子的人生，这才是正确展开方式嘛。” ———— 大巴车靠路边停了。 车上，一整个旅行团的人，就在这等旅行社派人过来。 救护车是最先来的，把面色铁青的司机接走了。 王衡本来就憋着尿，此时自然是独自下车，在路边小树林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撒了一泡野的。完事后往回走，一边感受着自己健康而青春的身体，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他又踱步到大巴车旁，借着玻璃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眉眼清秀，皮肤光洁，压根没有上一世那种怪胎般的形象。当然，还有车祸的后遗症，那些跟着自己十几年不放的并发性炎症，也都不会再有了。 就在这时，玻璃的倒影里出现了另一个身影，是刚才救车之前，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女孩。 站起来就能看出。她明显比王衡矮，大概一米六出头。对于女孩子而言，这倒是个很合适的身高。而她的身材，也比同龄的十八岁女孩更妙。 虽然穿的衣服比较宽松，但还是能看出胸部已然初具规模。再往下，腰肢的曲线是被衣服遮住了，但裙摆下露出的小腿又细又白。那双精巧的小皮鞋，也很有少女感。 她走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王衡，你呢？” “我叫韩奕萱。是这样的，你刚才不是撞到我了吗？” 王衡：“对，所以我道歉了。” 韩奕萱使劲摆了摆双手：“不不不，应该是我说谢谢，因为你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 王衡：“也是救我自己。” 韩奕萱：“但既然救了我，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谢谢。” “没关系，不用谢。” 他的反应如此淡漠，显然让韩奕萱不太习惯。因为外貌、成绩和家境的原因，这个女孩从小到大无需刻意讨好谁，也能赢得众人的好感，尤其是同龄的男生。 为了不影响学习，韩奕萱经常需要郑重其事地强调，表示自己丝毫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某些热情过头的男生才会罢休。 而此时，少女却主动问道：“我记得，好像在学校里看到过你。咱们俩都是在一中的吧？” 王衡：“对。” 韩奕萱看着他这样，不禁有些无奈。 怎么，多说几个字，多聊两句话，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吗？ ———— 002女孩子的兴趣 之所以表现得很冷淡，倒不是因为王衡对韩奕萱有什么意见，只是由于前一世毁容的关系，他养成了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习惯。 尽可能不要和别人扯上关系，这样就会少一些麻烦，任何事只需公事公办。 虽然如今他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再这样了，但十几年养成的习惯，还是有点难改。哪怕想要跟人处好关系，他也有点不知该从何下手。 更何况，面前的韩奕萱……虽说生理上是同龄人，但论心理年龄，王衡只觉得是在面对一个小妹妹，就更没话说了。 但韩奕萱此时却很有聊天的兴致。 “既然咱们都是一个年级，你又有心思旅游，这就说明……”少女狡黠一笑，“你的高考成绩还不错，对吧？” 王衡平静地点了点头：“要不然没心思出来玩是么？你猜对了。” 韩奕萱又问：“那你准备去哪上大学呢？” 王衡：“沪上大学。” 韩奕萱眼前一亮：“我也要去那里！我要去的是沪上财经大学，好巧啊！” 王衡的回应依旧淡然：“一线城市嘛，高校多，去那里的大学生也多。” 少女眨了眨那双明媚的桃花眼，忽然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沉着啊？” “沉着？” “你刚刚可是救了一车的人诶，难道不应该很兴奋吗？没有一种当了英雄的感觉吗？” “有点兴奋，但不觉得是英雄。我也只是在自救罢了。” “可是说到底，怎么着你也救了我一命嘛。现在发现又这么巧，要去一个城市上大学，要不，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 说着，韩奕萱拿出了一台最新款的苹果4S手机。 王衡摸了摸口袋，掏出老爸淘汰下来给他的老式按键机。 如果是十八岁小男生，看到这两台手机的对比可能会觉得有点自卑，但王衡还是毫无波澜。相比于今天重启的大好人生，在他看来，这种细枝末节实在不值得关注。 互相存号码的时候，韩奕萱还在观察他。 危急关头反应神速，救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车人，而且言行举止也格外成熟，甚至让她觉得不像是同龄人……这种特别的感觉，让少女不禁有些好奇。 ———— 回到车里，王衡就看到了自己的老爸老妈终于醒了，一个揉着眼睛，另一个还在打呵欠。 上一世他俩倒是没有任何痛苦，在睡梦中经过车祸，之后就再也没睁开眼。而这一世，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醒。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爸妈，王衡也不禁有些感慨。不过他没法把情绪表露出来，否则不好解释。明明只是一个小时没说话，怎么能弄得像是分隔十几年一样？ 王衡只是笑着说：“哟，你们俩可算醒了。” 老爸连忙招了招手：“小衡啊，来来来，跟你说个事。” 老妈急忙道：“听他们说，刚才司机犯了心脏病，幸亏有个男生……” 王衡点了点头：“对，那个人就是我。” 老爸顿时神色一肃：“你小子可以啊！我们睡觉的时候，你居然做了这么大的事。” 老妈则不禁有些后怕，拍了拍胸口：“差点醒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王衡听到口袋里的铃声，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文浩。 看到这个名字，他不禁有些恍惚。 文浩是他从初中开始就认识的朋友，高中又在一个班，早已是无话不谈的死党。只是前一世的车祸之后，他避着所有人，也包括文浩，所以就渐渐断了联系。 而如今呢？ 王衡接起来电：“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死党问道：“那个谢师宴你去不去啊？” 王衡：“什么玩意儿？” 文浩解释道：“就是班群里这两天聊的，班长他们要组织个谢师宴，也算是咱们班的散伙饭了。这个，你肯定得去吧。” 上一世这场谢师宴他当然是缺席了，这一世，倒是没必要鸽掉。 王衡回答道：“可以啊，只要别是这两天就好。最近我跟爸妈旅游呢，过两天才能回去。” 文浩忽然换了个话题，兴致勃勃地说：“这么潇洒啊，还旅游，你跟林若瑶什么情况了啊？” 王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 文浩：“你不是说要跟林若瑶表白吗！跟我装什么愣啊，表白得怎么样啦？” 王衡：“……如果我说我忘了，你信么？” 文浩冷笑道：“呵呵，鬼才信！” 王衡无声地笑了笑。 说起林若瑶这个名字，他当然有印象，是自己在高中阶段喜欢过的一个同班女同学。高考之后约过她，只是没约出来，然后车祸发生，没说出口的心意也就没必要再说。 回到十八岁，王衡发现，自己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涟漪了。 要说现在最让他关心的事情，也就是怎么利用好重生的优势，避免前一世的牛马生涯，走上暴富的人生巅峰……至于跟十八岁女同学拉拉扯扯，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于是他对电话那头的死党说道：“我暑假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谢师宴还行，约会表白什么的，那还是算了吧。” “真的算了么？” “真的。” 文浩沉默了几秒钟，却长出一口气，说：“你想通了就好。我是觉得，林若瑶好像心眼挺多的，不适合你。而且你就算追，估计也追不上她。” “懒得追而已，谁告诉你老子追不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跟文浩这个老朋友聊天的时候，王衡终于找回了一点青春年少的感觉。 再看看身旁好端端的父母，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文浩：“追得上，那你追给我看呗。” 王衡：“不干，都说了没兴趣，没那闲工夫。” 文浩：“你要忙什么事啊？这暑假又没作业的……” 王衡思索了一小会。 要说他现在最想干的事情，那当然就是赚钱。可惜这会欧洲杯已经结束了，靠足彩大赚一笔的时间已经过了，要创业，他又暂时没有明确思路，那么要做点什么呢？ 他想到了一件事，果断道：“我要学车，以最快速度搞定驾照。” 不管以后走哪条创业途径，能自己开车，都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要是线下卖货，那驾照更是必需品。 文浩也来了兴致：“好啊，我也要学！” ———— 003你是不是喜欢我 旅行团的风波结束，回到家以后，王衡还没来得及去驾校报名，就不得不先去了这座小城里最出名的那家大饭店。 因为今天中午，就是谢师宴了。 在饭店的大门口，王衡看到了文浩。重生前的十几年时光，已经把这位旧时好友的形象，在记忆里磨得有些模糊。以至于对上目光之后，见对方先招手，他才打招呼。 文浩长得还行，但身高比较遗憾，还不到一米七。 这哥们跑过来就说：“你来得真慢，走走走，班长他们还有老师都已经在里面了。” 王衡点了点头，刚跟着文浩走进饭店，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韩奕萱，柔顺的黑色长发扎成斜刘海单马尾，很有青春少女感。穿的，依旧是短袖、长裙和小皮鞋，款式稍有区别，但气质还是那么恬静优雅。 两人对上了视线，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王衡本来以为两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的关系，但没想到，韩奕萱居然径直走了过来。 “你发什么愣，走啊……”文浩话到一半，看到韩奕萱，不由一愣，“啊？” 林若瑶是他们班里男生公认最漂亮的，而此时走过来的这位，颜值甚至比林若瑶还要更高，而且那种气质更是不一般。 最让文浩难以置信的是，这样的美少女，居然是直直朝着自己的好哥们走来！当她在王衡面前停下脚步的时候，最后一点怀疑也打消了，没错，就是来找王衡的！ 当事人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也来这吃饭，谢师宴吗？” 韩奕萱点了点头：“对呀，我们班组织的，你们也是？” 王衡拍了一下身边哥们的肩膀：“对，这是我们班的文浩。文浩我给你介绍一下，韩奕萱，隔壁班的，你应该也见过吧？” “见过……”文浩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把‘这么漂亮的女生你怎么认识的’说出口。 “萱萱，都要上菜了，你在干嘛呀？” 听到背后喊自己的声音，韩奕萱便对王衡说：“那我先去咯。” 王衡点点头，摆了摆手。 “再见！”韩奕萱甜甜地笑着，转身走开了。 这时，王衡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手紧紧抓住。扭头一看，是文浩，这哥们的脸颊肌肉还一抽一抽的。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对林若瑶没兴趣了，原来有新目标了啊！说吧，你们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王衡：“一点进度没有。” 文浩嗤笑道：“切，你猜我信不信？” 王衡：“你爱信不信。” 对于韩奕萱，这个重生刚开始第一眼看到的漂亮妹子，王衡当然还是有好感的。问题是追妹子这种事，他没什么经验；可是身为重生者的优势，则是实打实的，要抓紧时间兑现。 所以相比于花时间在女孩身上，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创业。 前一世他学的是建筑学专业，这领域重生了也没什么搞头，总不能加班画图纸吧？所以还要想想用什么办法，能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 ———— 接下来的谢师宴，在王衡看来着实有些无聊。 没办法，同学们是朝夕相处，今天之后即将各奔东西，让人伤感。但王衡对同学们都没什么印象了，除了文浩还算能聊，其他人话都说不上，甚至叫不出名字。 所以他就坐在角落里，默默夹菜、喝饮料，顺便继续脑袋中的思考，梳理着最近几年的创业机会。 直到有喜欢玩闹的男同学，开了一瓶从自家带出来的白酒，还嚷嚷着要所有男生一起喝。 看到这一幕，并不喜欢白酒的王衡便默默起身，走出包间，在走廊里背靠着墙壁继续捋思路。 忽然，一个矜持的女生声音在旁响起： “王衡同学，你在发呆吗？怎么不跟其他人聊天啊？” 他扭头看了一眼，还反应了两秒，才想起这个漂亮女生是谁。 林若瑶。 高中三年，有两年半他都忍不住在盯着人家瞧，正脸、侧脸、背影，他看过无数次，却又小心不让自己的目光太过冒犯，生怕打扰到人家。 当然，这期间他也许多次鼓足勇气，跟林若瑶攀谈。而每一次的感受，都如沐春风。 那时还觉得是这个女生人好，但后来年纪大一些才意识到，林若瑶跟任何一个男生都聊得来，这不就是把自己活成全班男同学的白月光吗？ 当年的男生们单纯，女生也单纯。她们跟林若瑶的关系居然也不错，并没有像十几年后的年轻女生一样声讨装白莲花的绿茶。毕竟，这会连‘绿茶’这个词的网络含义都还没出现。 王衡面无表情地说：“确实，在发呆。” 林若瑶又问：“不想跟别人聊天，还是不想喝酒？” 王衡：“都不太想。” 林若瑶想了想，又轻声说：“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想要跟我吃饭、唱KTV、出去玩吗？现在也算是在外面吃饭了，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呀？” 王衡忍不住回忆了一下。 约女同学出去玩，当然不是单纯的玩，而是想要拉近关系，制造暧昧氛围，争取表白。 当初的他在高考后，还专门上网搜了不少教程，比如怎么追女孩子之类的。而如今的王衡虽然还是没有实战经验，但看多了别人的喜怒哀乐，自然也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些把妹小招数，只有在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的妹子身上，才能奏效。如果一个女生铁了心压根就不喜欢你，那再多的招数也只是徒造尴尬而已。 王衡：“没什么想说的。” 对于如此冷淡的反应，林若瑶不禁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循循善诱道：“你报志愿之前，不是还专门问过我吗？我说我要去沪上，你就说你也要去。” 王衡点点头：“对啊，我本来就要去那，所以说有点巧。” 林若瑶：“……” 王衡看着她那副吃瘪的样子，倒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妹子就是想让他表白，但她又不可能答应。也不知道是享受被人表白的感觉，还是有什么打算。 但不管她有什么打算，王衡反正没有配合的兴趣。 ———— 004这才是真的巧了 林若瑶现在就感觉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下不去又上不来，如鲠在喉。 这个王衡，明明就是喜欢自己的，装什么装呀？还非要装出一副冷静成熟的样子，难道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另眼相待吗？ 哼，偏不如你的意！ 林若瑶收敛了春风般的笑容，说道：“既然只是巧合，那就算了吧。” 然后她转身作势要走，就等着听他出声挽留。可是走出两步，却还是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挽留声。 林若瑶忍不住回头，就见王衡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她站在那里，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不会吧？如果是别的男生也就罢了，这个王衡，可是在高考之后专门打电话问她要去哪上大学，还约了她好几次，弄得她都有点烦了。 今天出来跟王衡说两句话，林若瑶都觉得，对这小子来说应该算是一种恩赐。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王衡又看向了她的方向。 霎时间，林若瑶又矜持了起来。然而还没等王衡说出什么挽回局面的话，从她身后，就走过了另一个女孩。 林若瑶当然认得，这是隔壁班的韩奕萱，曾经也是她的潜在大敌。直到她发现这个韩奕萱是真的高冷。不像她林若瑶，要把跟男生们的距离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 当然，现在的林若瑶还不知道‘养鱼’这个词，不过已经无师自通了。 然而此时，韩奕萱出现在林若瑶的视野里，甚至来到了那条原本很乖的鱼跟前，居然有说有笑。 王衡：“你们的谢师宴结束了？” 韩奕萱：“是啊，吃一顿饭而已。有些人想去KTV，但我对那里没什么兴趣。” 王衡：“不喜欢唱歌？” 韩奕萱：“只是不太喜欢跟一群人一起唱歌。其实我刚才就看到你了，不过看你好像在思考什么，就没有打扰你。” 王衡笑了笑。 韩奕萱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两米开外的林若瑶，淡然说道：“我觉得我们俩有一点很相似，就是不喜欢无聊的打扰。” 王衡点点头：“确实很无聊。” 韩奕萱：“你这边结束了吗？要是可以走的话，不如跟我一起走？” 王衡看了看面前的美少女，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林若瑶，已然猜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自己跟林若瑶的对话，肯定被韩奕萱听到了，所以这姑娘就要来帮自己撑一下场面。 他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好意还是心领了。 于是王衡说：“好，我跟朋友说一声，然后就走。” 韩奕萱用眼神示意旁边的林若瑶，笑问道：“这位不是朋友？” 王衡一本正经道：“我没有跟你介绍，那就不算。” 林若瑶：“……” 王衡回到了包厢里。 这时，林若瑶回过神来，嘲讽道：“韩同学，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勾搭别的班的男生。” 韩奕萱也学着王衡刚才的语气，正经道：“我只是在旅游的时候遇到了王衡，交个朋友而已。难道你没有朋友吗？” 林若瑶嗤笑了一声，正要再嘲讽些什么，却又被抢了先。 韩奕萱说：“抱歉，我忘了，对你来说没有交朋友这件事，只有勾搭。” “你！”林若瑶顿时有点急了。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就在这时，王衡和文浩一起从包间里走出来。 一看到韩奕萱，文浩就拍着好哥们的肩膀，笑道：“我就说你为什么急着走，怪不得哈哈哈呃……” 说到一半就停住，则是因为他看到了旁边剑拔弩张的林若瑶。 于是文浩闭上嘴巴，看向王衡，用眼神表达疑问——哥们你到底在主攻哪个目标啊？怎么林若瑶还在这等你的样子？ 王衡则回拍了一下哥们的肩，说道：“你们慢慢吃，慢慢玩，我就先走了啊。” 然后他和韩奕萱并肩离开了现场。 文浩只能将目光投向林若瑶，小声问道：“你们……咋啦？” 林若瑶冷冷地“哼”了声，扭头回到包厢里。 文浩小声嘀咕：“傲什么傲啊，王衡干得漂亮，人家韩奕萱比你强多了。” ———— “其实，我还真的是找你有点事。” 走出饭店几十米，韩奕萱便如此说道。 旁边的王衡笑了笑：“好事还是坏事？” 韩奕萱：“感觉你今天好像心情更好了，不是我的错觉吧？” 王衡：“你先说找我什么事吧。” “好事，但不完全是好事，”韩奕萱斟酌着说道，“因为我想要做一些事情，一个人有点捉襟见肘，需要帮忙。我能想到的能力最强的朋友，就是你了。” 王衡：“只是在大巴车上反应快点而已，这就是能力强？” 韩奕萱正色道：“多少自认为精英的人，在那种时候都不可能及时发现问题，做出反应。所以，你的能力就是很强。我要做的事情，也不是过家家，平时玩得不错的那些同学帮不上忙的。” 王衡便问：“你要做什么？” 韩奕萱犹豫了一下，说：“我想要做一些商业上的尝试。当然，因为咱们年纪都太小，所以可能看起来不太正规，但是……” 王衡打断道：“你是不是想创业？” 韩奕萱愣了愣，终究还是正面承认了：“对，就是创业！” 王衡笑道：“这才是真的巧了，我也想创业。” 韩奕萱不由一惊：“啊？” 王衡又问道：“能不能说说，你是为什么还没上大学就急着创业？你的本金又从哪里来呢？” 这次，少女犹豫了更长的时间，似乎有些话不好讲出口。 两人静静地往前又走了几十米，韩奕萱才终于说道：“因为我想向我爸证明，我可以做到一些事，我绝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王衡：“向你爸证明？” 韩奕萱点了点头：“对，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多的你也别问。至于本金，你觉得，十万元够不够？” 王衡肃然起敬：“十万足够做很多事了。能不能透露一下，这十万是哪来的？” 韩奕萱：“我爸妈今年给的零花钱，攒一攒就有了。” 王衡不禁掩面长叹：“明白了，万恶的富二代啊……” ———— 005创业，从教训美少女开始 这两天，王衡其实已经想清楚了。 前世他不擅长人际交往，这一世也不会强到哪里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谁都能聊得开，这是一种难得的天赋。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实诚了。 所以王衡想做游戏，这一行，宅男也能干。 正好，接下来的几年将会是手游的爆发期。有很多爆火的小游戏，开发难度其实很低，甚至一两个人都能搞出来，却日进斗金。比如《滑雪大冒险》、《Flappy Bird》、《别踩白块儿》、《2048》…… 尤其是《Flappy Bird》，就是一只小鸟不停飞，躲避管道障碍，看你能飞多远，这东西能有多少技术含量？ 玩法也一点都不新鲜。老爸淘汰给他的旧手机里，都有个玩法几乎一模一样的直升机游戏。 只不过，刚好碰上智能手机大规模普及，手游市场爆发成长的时机，才成就了后来无数人童年回忆的管道鸟。那如果，换成自己抢先开发出来呢？ 可惜，前世学的不是计算机。 所以他的打算就是边自学，边找个程序员，尽快把游戏开发出来。万一时运不济，没火，也算积累了经验，赶紧再开发下一个。 然而此刻，面前的美少女却提出了另一条路径。 “我已经想好要卖什么东西了。你知道尾单吗？” 王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韩奕萱便解释道：“尾单，尾巴的尾，单……” “我知道了，”王衡打断道，“就是厂家生产一批货，没卖完剩下的部分。” 韩奕萱点了点头：“对，我要卖的就是这种东西。我妈妈认识一家鞋厂的老板，听他们说，往国外卖鞋子的时候，准备的货都要……” “都要多于订单量，所以很容易形成尾单，压库存，需要尽快清理。” 倒不是王衡喜欢打断别人说话，主要是韩奕萱讲的东西，他早就知道。 韩奕萱眼前一亮：“你知道这个？” 王衡点点头。 韩奕萱笑道：“那就跟我一起做这门生意吧！” 王衡却并没有答应，而是问道：“你预计能赚多少钱？” 韩奕萱低头思索了一小会，再抬起脸时，便充满了自信。 “那批尾货是帆布鞋，有一千双，进货价可以低到每双15元。卖出的时候，定价50元，每双就是35元的利润。想想看吧，这就是三万五千元了！” 然而，她说完之后就发现，王衡并没有露出她预料中的惊喜与钦佩。 惊确实是有一点，因为王衡没想到人家还能有鞋厂的关系。但除此以外，简直四处漏风。 王衡直接就问：“那你打算怎么卖？把货带到商场里吗？还是说，在街头铺个小摊？” 韩奕萱：“商场肯定不让进，就在街头。” 王衡：“在街头，那你迟早要遇到城管。你妈妈在鞋厂那边有关系，在城管那边也有吗？还是说，你打算玩游击，躲着城管摆摊？” 韩奕萱愣了两秒，改口道：“那就到自由市场里。” 王衡：“那就需要摊位费，你知道摊位费是多少吗？而且卖尾货不是个长期生意，短期的摊位是不是更难办？” 韩奕萱茫然地摇了摇头。这种问题，已经完全飘到她的知识盲区去了。 王衡忍不住笑了。他倒不是诚心想给女孩子难堪，但真有点绷不住。十八岁高中生的阅历，在他三十多岁的心理年龄面前，委实不够看。 他还要补刀：“而且尾货之所以不好处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断码。你知道那批尾货，有没有什么尺码问题？” “尺码问题？” “有的断码货，只有38、43这样的零散尺码，40到42的黄金尺码都被挑完了。万一更糟糕，你拿到手发现全都是44码，你打算怎么卖？” 听到这话，少女那精致的脸庞，呆滞了几秒钟。 王衡叹了口气：“其实这些都还好，你刚才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知道是什么吗？” 少女茫然摇头。 王衡：“你一上来就告诉了我你的底牌，进货价十几块钱，已经给我露底了。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跟我谈分账？我给你帮忙，你给我几百块钱辛苦费，然后你自己赚好几万，我心理能平衡？” 韩奕萱弱弱地说：“我不会只分那么点的……” 王衡嗤笑道：“更不合理。我又没有渠道，你要是给我分个大几千甚至上万的利润，那是真的人傻钱多。况且，要是那批尾货尺码真的坑，搞不好要砸手里，还跟我分钱？别让我免费劳动就不错了。” 韩奕萱盯着他，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气势。粉嫩的双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王衡总结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准备不足，太多细节没考虑清楚。当然你是富家大小姐，几万块钱也赔得起，可我的时间精力都有限。除非你能把整个计划捋清楚，不然，我是没兴趣的。” 韩奕萱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创业计划，还没开始呢，就被批得一文不值。 怎么办？ 少女想了半天，忽然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看到王衡仍然站在不远处，正低着头用手机。 他用的是旧式按键机，屏幕很小，打字的时候难免有些局促。 但韩奕萱丝毫没有掏出苹果手机找回面子的想法，而是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这样，能引起他的注意，但又不算是肢体接触，对女孩子而言更能接受。 王衡摁下短信发送键，然后抬头盯着她，问：“还有什么事？” 韩奕萱：“如果我能把计划捋清楚，你就会帮我吗？” 王衡又笑了：“你自己能搞定，还需要我么？” 韩奕萱想了想，果断点头：“需要！就凭你刚才能想到那么多我没想过的东西，创业这方面就肯定比我厉害。你帮我，我才有胜算。” 王衡收敛了表情，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 嗯，确实很漂亮，很精致，很可爱，像个瓷娃娃似的。但眼神里那股倔强的劲头表明，她绝不甘心只当个老师家长眼里的乖宝宝，或者花瓶之类的角色。 ———— 006只是来找老师的 “既然你说需要我，那我就说两点。第一，你要先问清楚那批尾货的尺码，确定能卖。” 王衡说完这句，就见韩奕萱掏出了她的苹果手机，点开备忘录，开始记笔记。 于是他停顿了一会，等人家记完，抬起头盯着自己，再继续说： “第二，你自己想清楚，跟我怎么分账。一千双鞋子的尾货，要论股份什么的，那确实太麻烦了。但咱们必须先签个合同，你拿百分之多少，我拿多少。” 韩奕萱记录完第二点，抬起头，忍不住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分？” 王衡微笑道：“怎么分账，这是创业的必修课，你要自己想，或者回家问问你爸妈也行。反正如果分得少了，我没兴趣干；分得多了，亏的是你。这中间怎么拿捏平衡，慢慢考虑吧。” 说完，他转身迈开了步子。 韩奕萱站在原地正琢磨着呢，见他越走越远，连忙追上去问：“你要去哪里呀？” 王衡：“去KTV。” “同学聚会么？”韩奕萱有点纳闷，“你不是说，对那种无聊的场合没兴趣吗？” 王衡扬了扬手机：“确实没兴趣，我是去找班主任的。刚刚问清楚了，班主任跟着他们去了KTV，所以我要过去。” 韩奕萱又问：“找班主任干嘛？” 王衡微微一笑：“你有你的创业计划，我也有我的。至于具体是什么，那就不便透露了。” 少女终于耐不住性子，哼了一声：“不透露就算了，你以为谁都想知道啊……” ———— 班主任姓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老师，样貌平平无奇，但威严不小，而且很负责任。 这位班主任跟着学生们去了KTV，因为要去KTV最积极的那几个学生都喝了酒，她不去，实在有些不放心。 而王衡找她的原因，是想通过这位老师，找个人。 今天来聚餐之前，王衡就查过学校的官网，确定前年有个师姐拿到了信息竞赛的国奖，然后进了顶级名校，丹复大学。 他需要找人帮忙做游戏，最好还能顺便学学计算机，方便自己以后的创业。这事很重要，但他又不想花太多钱，那该怎么办呢？ 目前王衡的全部资金，只有压岁钱和零花钱攒下来的一千多。确切地说，就是1028元，都是纸币现金。 在拿到新的进项之前，当然要省着点花。 而这位学姐，既聪明有实力，又是大学生，劳务费用不会太高，而且也在沪上的大学，岂不是完美？ 所以他要找班主任，搞来路学姐的联系方式。 本来想的是在外面走走，等聚会结束了跟班主任聊，却没想到吴老师跟班里的大部队一起去了KTV，那他就只能去了。 不过，还没进包间，他就目睹了有趣的戏码。 在走廊的拐角处，一个高大的男生，正低头注视着面前的女生。 王衡认得这个男生，是同班同学，成绩和颜值一般，但篮球打得很好，靠这个再加上身高，也吸引了不少女生的青睐。但此时，这位男同学却紧张得像个小学生。 因为他面前是林若瑶。 林若瑶微微蹙眉，一副犹豫又为难的样子，那表情颇为温柔，但眼底却很冷静。 那男生央求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是不可以。你要说我不够喜欢你，行，我也报了沪上的大学，这四年，我都可以陪着你啊！” 林若瑶叹了口气：“可你是二本，我上的是一本。” “谈恋爱还看学校吗？” “我当然不想这样，可是，我的家里，爸妈很在意这个，所以……” 男生的脸色铁青。 可是紧接着，林若瑶就话题一转：“但本科是二本也没关系，只要你大学努力，研究生能考上重点院校，我爸妈肯定就不会说什么了。对不起，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吗？” 听到这话，男生的脸色又阴转晴了，一脸单纯地说：“明白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王衡躲在墙角的另一边，正在憋笑。 他算是明白了，这林若瑶玩的原来是个养鱼游戏。吊着一群男生的胃口，跟谁都说先做朋友，但又要给别人一点希望。以后这群鱼里，不管有没有晋升男朋友成功的，至少全都是她可以利用的人脉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也被她当成鱼，王衡是真想给她鼓掌，多厉害啊。 表白结束，男生往包间里走，林若瑶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步。因为她本来就是打算出来上厕所的。 然后，在这拐角处，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林若瑶呆呆地看着王衡，一脸惊讶，却并没有开口。 王衡也面带微笑看着她。 等到刚才表白的男生回到包间里，关门的声音响过之后，林若瑶才问道：“你不是说不想唱歌吗，怎么也过来了？” 王衡：“我是来找吴老师的。” 林若瑶：“你找她干什么？” 王衡：“当然是有事咯。放心，刚才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尤其是咱们班里那些喜欢你的男同学。” 林若瑶下意识辩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王衡戏谑道：“我误会了？既然如此，那他跟你表白的事儿，我就随便说咯。” 林若瑶顿时哑口无言。 她当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既然是养鱼，那么鱼和鱼之间肯定要分隔好。 “放心吧，我没那么无聊，这种小游戏你慢慢玩，与我无关。” 王衡微笑着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自顾自走进了同学们所在的包间。 而林若瑶去过卫生间，再回到包间里，悄悄来到了距离王衡不远的地方，坐下。 此时，王衡正在跟班主任吴老师交谈。 吴老师开玩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志气。别的同学还在玩呢，你居然想创业。王老板，以后发达了，别忘了老师啊。” 这话让林若瑶很是错愕。创业？这是高三毕业生该干的事情吗？ 王衡也笑着说：“我就是闹着玩的事，您别拿我寻开心了。而且，以后要是借您吉言，真发达了，我一定回来看您。” 吴老师：“哟，还挺有信心的啊。那个路同学的手机号，我已经发你了，加油吧。” 王衡：“多谢老师……” 林若瑶偷偷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情复杂。自己还在跟男同学们拉扯的时候，王衡居然想要创业吗？他打算怎么做呢？ 她有心去问，可是王衡跟班主任聊完就走了，甚至没有跟其他同学打招呼。对于她，当然也是纯纯的无视。 这就让林若瑶没法开口了。 ———— 007这怎么解释 王衡刚一走出KTV，就打通了那位路学姐的手机，然后跟她约好了见面地点。 见面地点就在人民广场。里面有的是免费长椅。 在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坪旁边，等待了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学姐。 路琪，比他高了两个年级，拿了信息竞赛的国奖，进了丹复大学。而且据说除了计算机以外，她的各门主课成绩也相当不错，即使不走竞赛的路子，肯定也能上个985高校。 这样的学姐，当然是老师们口中的榜样。 不过在此之前，王衡从来没见过路琪，而今天一见才发现……原来这位学姐还挺漂亮的。 她的穿着打扮其实非常朴素。简单的短发、粗笨的黑框眼镜，还有黑色的短袖和运动裤，如果放在大多数女生身上，肯定毫不起眼。 但路琪不一样。 她身材高挑，超过了一米七，而且即使穿着宽松的运动裤，也能看出比例非常好，双腿很长。 在那朴素的短发之下，则是一张冷漠却精致的脸庞。镜框很粗，却遮不住那双漂亮而又凌厉的丹凤眼。 脸庞之下，那脖颈似乎也比一般人更长一些，让她更像是模特了。 “你就是找我的那个？”她来到近前，如此问道。 王衡愣了两秒，点了点头。 之所以发愣，当然是因为这位学姐的颜值有点出乎预料了。不过，他又不是容易害羞的单纯小男生，很快就回过神来，又打量了一遍。 这种打量，是审视。 他发现，这位学姐的穿着不仅朴素，而且价格肯定很低。那双运动裤，甚至干脆就是校服的裤子。 什么原因会让女大学生穿着高中的运动裤呢？ 贫穷。 虽然这一点有些奇怪，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利用…… 王衡礼貌地说道：“你好，路琪学姐，我叫王衡，想要跟您商量个事。” 对方却讲得更直接：“我听老师说了，你想要创业，需要一个程序员。说说看吧，你要做什么生意？多久能开始盈利？打算给我分多少钱？” 回旋镖，来得如此之快。不到一个小时之前，王衡还在问路琪类似的问题，结果现在就轮到他回答了。 不过王衡已经想清楚了。 他在程序上的预算，本来是三千块钱。虽然手里现金只有一千出头，不过等到游戏制作完毕的时候，他估摸着自己怎么也能搞点钱来。不管是从韩奕萱那里，还是问父母借都好…… 不过，看路琪这经济条件不太妙的样子，他决定把价格再砍一砍。 讨价还价嘛，哪有一开始就亮出底线的？ 王衡说道：“我要做的游戏体量很小，做起来非常简单，只需要一个程序员就能开发完成，而且用不了多久。所以我只准备花两千块，来做这件事。” 路琪却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样子，而是进一步追问：“两千块，要用多长时间？” 王衡：“这就要看你的效率了。只要把我需要的东西做出来了，就可以拿到这笔钱。” 路琪：“可以再高一些吗？” 王衡无声地笑了起来。 从这句话里就能听出，这位路学姐是真的没有谈判经验。 就算是买东西讨价还价，也得找借口，比如‘你家鞋子做工差不值这么贵’、‘你在别处买不到这款式所以贵’之类的。直接说能不能再高一点，简直就是任由对方拿捏。 王衡一摊手：“抱歉，我的预算确实有限。但如果你做出来的效果好，而且做得够快，那我肯定会加一些奖金的。” 路琪陷入了沉思。 王衡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犹豫了好一会之后，路琪终于说：“好吧，我可以做，但前提是我做得出来。我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样的程序。” 王衡掏出手机，点开里面的一个小游戏。 “你玩玩这个叫直升机的游戏。” 说着，王衡把手机递给了路琪。他已经点开了游戏，直接就可以玩。 这是个按键机上的小游戏，玩起来相当简单。屏幕里有一架直升机从左往右飞，但在飞的同时会不停下坠。必须要按一下按键，直升机才会飞起来。 但又不能一直按着，因为往下落到底会坠机，往上升到顶了也会撞死。 而且山洞里会不断出现障碍物，要躲开障碍物，又不撞到屏幕的底端或顶端，就可以一直往右飞…… 死了一次，路琪就掌握了这个游戏的玩法。 死了第二次之后，她就放下手机，说：“玩起来还行，但是有点单调。你要抄这个游戏？” 王衡点了点头：“我要把它移植到智能手机上，安卓和苹果平台。这个，你能做吗？” 路琪思索了几秒，沉吟道：“我没做过这种游戏，需要先熟悉一下环境和轮子。不过，这东西确实简单，我现在已经能想到它的逻辑架构了。” 很好，不仅是这种平静的语气，她的措辞也很有程序员的感觉。 王衡说：“麻烦你先熟悉一下，给我一份开发计划，写好预计需要多长时间。然后，我会给你一部分订金。” 路琪先是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却又皱起眉，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王衡便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路琪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现在缺一台电脑。” 王衡：“不是姐们，你的专业就是计算机啊，怎么连电脑都没有？” 路琪：“我上学用的笔记本坏了。这个暑假，我本来就是想打工赚钱，然后买一台电脑的。” 那你爸妈呢？ 王衡下意识想问，话到嘴边却憋住了。人家坚持要自己赚钱，也不问爸妈要钱，这说明什么？她家的情况肯定有些不对劲。 但既然这位漂亮学姐不愿意说，那他就不主动问了。 王衡想了想，提议道：“我家有个台式机，你可以在我家编程。这样，正好我们一块工作，可以随时商量，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路琪扶着镜框，点了点头。 刚才说起自己没电脑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王衡并没有揪住这一点刨根问底，她就悄悄松了口气，神情也重新变得淡漠。 不过，她的这张脸就算再怎么冷，也还是改变不了颜值超常的事实。 王衡有点纠结。 自己把这么个漂亮女生带家里，怎么跟爸妈解释呢？ ———— 008什么叫天才少女 人总是有擅长的领域，以及不擅长的领域。 今天下午，王衡真切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之前在谈报酬的时候，路琪的表现，跟普通的二十岁大学生没什么差别，就是嫩，阅历太嫩。 可是一旦坐到电脑屏幕前，她的表现就完全不一样了。 让王衡眼花缭乱的各种界面，路琪玩得顺畅轻松，而且一边操作还在一边讲解： “既然你说了要做手游，那就用Unity引擎，这样，苹果和安卓平台都可以运行。编程语言就用C#，面向对象，而且安全可靠……” 这些技术细节，王衡插不上话，只能摆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时不时点点头，算是回应一下。 两人此时所在的地方，明明是他家的书房，用的也是他家的电脑。可是看着路琪的操作，王衡感觉这台电脑的主人应该是路琪才对。 等到她讲完了基础的技术环节，王衡终于能插上一句话：“那么，咱们从哪里开始呢？” 路琪毫不犹豫道：“我们先把舞台搭好。在Unity里创建场景，把背景、地面摆好，把小鸟的上下移动控制做好。这就是第一步目标，让一个能飞的小鸟，穿过移动的背景。” 王衡点了点头：“然后呢？” 路琪：“舞台有了，现在要注入游戏的灵魂规则，就是碰撞检测。小鸟撞到管道和地面，游戏就结束。同时，加上计分系统，通过一对管道就加一分。然后我们就有一个Demo了，很简陋，但可以玩。” 王衡还是只能接：“然后呢？” 路琪推了一下鼻梁上镜框：“然后是加素材，把图像和音效加上去。还要调试几个参数，就是小鸟的重力、点击后向上的力度、管道的间距和移动速度。这一步，就决定了游戏的手感和难度。” 王衡：“做完这一步之后，游戏是不是就差不多完成了？” “对，”路琪扭头盯着他，“所以，到那个时候，你再付全款吗？” 王衡点了点头，正要答应，书房外面却响起了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路琪愣了下，小声问：“你爸妈回来啦？” 王衡还没说话，就听见老妈在问：“小衡，家里有客人？” 路琪：“……” 她之前一心扑在赚钱上，此时才意识到不妥。 十八岁的男生和二十岁的女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自己说只是合作关系，人家的爸妈信不信？ 王衡大声答道：“对，我请了一位学姐，来辅导我学习。” “真逗，高考都结束了还辅导学习，你猜我信不……呃？” 老妈正说笑着，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了路琪，不由得一愣，还没说完的话也停住了。 这个戴眼镜的女孩，好漂亮。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来干什么？跟自家这小子又是什么关系？ 当妈的只是简单思索了一下，便想明白了——反正高考都结束了，用不着担心早恋影响成绩，而且男孩子又不吃亏。 于是老妈笑了起来，笑得很是亲切，说：“哎呀哎呀，你好！小衡，还不赶紧介绍一下？” 王衡：“她叫路琪，是我们高中的学姐，比我大两个年级，正在丹复上大学。” 听到这校名，老妈的眼神顿时更亮了：“丹复好哇，沪上最好的学校了吧？路琪同学这么厉害啊！” 少女扶了一下镜框，语气平静：“阿姨，过奖了。” 看她的反应，王衡就知道，这位学姐从小一定是听惯了各路长辈的表扬。 “妈，我想在开始上大学之前，先学一学计算机方面的知识。我虽然不是这个专业的，但以后这方面的知识应该会很有用……” 王衡还没说完，就见老妈笑着摆了摆手。 “好，慢慢学吧，不打扰你们了。” 老妈帮两人关上了门。 并不宽敞的书房，此时就变成了一个近乎密闭的空间。 不知为什么，路琪忽然觉得有点闷热，问道：“能不能把窗户打开？” 王衡不仅开了窗户，还开了电风扇。 路琪则抛开杂念，重新将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 王衡的老爸回家时，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桌上有两道量大管饱的家常菜，都是老妈刚刚在二十分钟之内做出来的。 王衡正在厨房里盛饭，就听到老妈教训老爸的声音：“别傻坐在这，拿筷子去，你儿子都知道盛饭！” 不到一分钟后，一家三口在餐桌旁坐好。 老妈还没吃一口，就盯着儿子，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把那姑娘送回家啦？” 王衡摇摇头：“没有，她不让我送她回家，送出小区就自己走了。” 老妈恨铁不成钢：“你小子糊涂啊，女生说不要，你就真的不送啦？” 王衡有些无奈：“妈，我跟路琪不是谈恋爱，连暧昧都没有，就是纯纯的合作关系。” 这母子俩的对话，让老爸一脸懵。 他不禁问道：“你们在说啥？” 老妈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你儿子要搞对象了。还没上大学，他就先找了个好姐姐……” 王衡：“不是，我没有。” 老妈嗤之以鼻：“路琪那小姑娘那么漂亮，还愿意跟你到家坐一下午，还没点事儿？” 老爸则问道：“你说工作，你们学生有啥工作？” 王衡考虑了一下，关于自己做游戏的事情，没必要瞒着爸妈。所以他就没再拿‘学习计算机’的理由说事。 “我想做一款游戏。路琪编程很厉害，信息竞赛拿了国奖，进的丹复。而且她比较缺钱，所以我专门找她来帮忙。” 老爸不由得赞叹：“丹复的高材生，厉害啊……” 老妈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便问道：“她家的条件不好吗？” “妈，我都说了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她来咱们家，也只是为了用那台电脑工作。她的家境怎么样，跟我无关。我只需要她老老实实把工作搞定就行了。” 王衡一句话刚说完，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老爸下意识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老妈却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翻了个白眼：“你旧手机的铃声，已经给儿子用了，忘啦？” 老爸挠着头笑了笑：“忘了……” 与此同时，王衡掏出手机，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打电话的是韩奕萱。 ———— 009跟她三七分 为了接电话，王衡特意离开餐桌，跑到自己的卧室里。没办法，这台旧手机的声音比较大，他不想让父母听到。 光是一个路琪就让已经让父母调侃个不停，再加一个韩奕萱？爸妈更有话说了。 接通来电，就听到了一个颇有元气的少女声音： “我已经想清楚了，还弄了一份计划书，你要不要看看？” 距离午后的那场拷打，才过去了一下午。这重振旗鼓的速度，倒是有点出乎预料。 王衡问道：“你已经问过那批尾货的尺码了？” 韩奕萱这次的回答，底气很足：“不是问，我下午直接到那家厂子里，已经看过那批鞋子了。人家给的尺码很正常，男士皮鞋，从39到45的尺码都有。” “那你想好去哪里摆摊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韩奕萱的底气就不是那么足了，那声音听起来也带点犹豫： “我问了我妈和厂家，他们说，一般都是去自由市场，要办一下摊位……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我不太建议去自由市场，而且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跟我分账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就在王衡以为，对方可能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却听到了少女微颤的声音： “去掉成本，我们盈利的部分，三七分，你分三成，可以么？” 韩奕萱的语气小心翼翼的，显然是在担心他不同意。 但王衡只是简单思索了一下，就觉得这个方案完全没问题。一千双鞋子如果全卖出去，怎么着也得有三万左右的盈利了。分三成，自己到手的接近一万块。 问题在于，这一万块要用多长时间赚到手…… 王衡在沉思，而电话对面的韩奕萱没听到回复，忐忑问道：“你觉得三成没法接受吗？我妈说，货源都在我这里，而且还能给我安排一辆车，还有司机。” 听到这，王衡眼前一亮：“车和司机，不算在成本里吧？” 韩奕萱：“都是我家里安排的，肯定不算啊。” 王衡果断道：“那没问题了，我同意。明天早上咱们就会合，尽快开始！” ———— 翌日早晨，王衡起得很早。出门的时候，要上班的父母都还在床上没醒。 在自家小区附近的路边，他等到了韩奕萱家的车。 那是一辆蓝色的福特猛禽皮卡，车型尺寸很大，颇具力量感。而且关键是车厢后面连着个敞篷的货厢，非常能装。 王衡对美式皮卡没有太多了解，但看这车的样子，显然也不会太便宜。而且别人家里肯定不止这一辆车，只是今天需要装货，才开来这一辆。 副驾驶的门打开，韩奕萱从里面跳出来，冲着他招了招手：“快上来吧，我们去拿货！” 王衡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韩奕萱也没有再回到副驾驶位上，而是跟在他后面，也上了后排。 驾驶位上的司机，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王衡跟他打了个招呼以后，这位司机就不再说话了，只顾着安心看路，开车。 车子上路，韩奕萱就跟王衡聊了起来。 “你在电话里说不去自由市场，那待会我们拿到货，去哪里卖啊？” 王衡反问道：“你先告诉我，这车一次能装多少鞋子？” 韩奕萱想了想，答道：“五百双应该没问题。如果卖得好，一千双鞋子两趟就能全卖完。但问题就是，去哪里卖才好。” 王衡笑道：“首先，在街头肯定是不行的，城管不是吃素的。一两百双还行，一千双，光是夺城管就很累了。自由市场也排除，咱们利润空间，不能耗太多在摊位和手续费上。” 少女的小脸上满是疑惑：“那还有什么地方，能摆摊呢？” “出城，去乡镇集市。” “乡镇？”韩奕萱瞪圆了那双桃花眼，疑惑的表情变成了诧异。 这可是个她从没想过的答案。 王衡解释道：“城里去哪都要摊位费、入场费，但乡镇集市的摊位费只要几十块钱。而且那里的人流量更大，对价格也更敏感。” 韩奕萱琢磨了一下：“对价格敏感？意思是，爱买便宜货吗？” 王衡笑道：“我们卖的就是便宜货啊！而且我这么说吧，你设定的价格是50元，不够低。咱们卖49元，这样更好。” 韩奕萱眨了眨眼睛：“49和50，只差一块钱啊，有本质区别吗？” “当然有，”王衡循循善诱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很多商家都喜欢标这样的价格，比如99、199、299这样的数字？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虽然只差一块钱，但是1字打头和2字打头，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韩奕萱想了想，说：“所以我们如果卖49一双鞋，感觉就跟50元不一样，而是40多一双？” 王衡：“算是销售上的一点小常识吧。” 前排开车的司机忽然说道：“韩小姐说，要跟人分三成利润的时候，我还觉得她太大方了。但现在看样子，这三成分得不亏啊。” 韩奕萱哼了一声，说：“孙叔，你以为我是随便找人合伙的呀？我可挑剔啦！” 姓孙的司机笑了笑，没有再插话。 后排的两个小年轻又聊了起来…… 那家鞋厂并不远，两人聊着聊着，皮卡就开进了厂子里，停在仓库门前。 韩奕萱、王衡和孙司机都下了车，跟守厂房的大爷打了个招呼之后，那大爷就把仓库门打开——但不负责帮忙搬货。 “你们自己搬上车啊，搬完跟我说一声。” 大爷背着手走开了。 韩奕萱拍了拍手：“好，咱们三个一起搬，应该很快……” “不，”王衡打断道，“我觉得你搬货的效率不高，与其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不如干点别的。” 韩奕萱不由一愣：“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 “招牌。摆摊也需要招牌，要不然怎么吸引人？你要买个最大号的白板纸，两支最粗头的记号笔。工厂皮鞋，49元一双，亏本卖——这些字用黑色笔写，但是‘49’和‘亏本’要用红色笔。想象一下，这样的手写招牌是什么效果？” 听王衡这么说完，韩奕萱一拍巴掌：“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办！” ———— 010王八蛋老板 韩奕萱去买东西的时候，王衡和孙司机就在搬东西。 五百双鞋，都装在鞋盒里，搬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但重复的工作有点枯燥，而且搬之前还要检查一下尺码…… 忽然，那位一路上都比较沉默的孙司机，搬着搬着就开口说话了。 “你是不是知道韩小姐的……” 王衡停下脚步：“知道她的什么？” 孙司机试探着问：“她家的背景，你不知道吗？” 王衡：“不知道。” 孙司机：“你真不知道？” 王衡摇了摇头。 “你连她的家世都不知道，就跟她交了朋友……”孙司机叹道，“你可真厉害啊。” 王衡问道：“所以，她家是什么背景？” 孙司机欲言又止，想了想，摇摇头说：“你还是问韩小姐吧。如果她不想告诉你，我在这跟你说了，那可不太好。” 王衡最讨厌这种话说一半的人了，只能说，祝你上厕所的时候也只出来一半。 过了一会，韩奕萱带着个大塑料袋回来了。 “大号卡纸，最粗的记号笔，我都买回来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王衡往货厢里放了两个鞋盒，回头道：“再买个喇叭，对了，还有防水布，你问问门卫那老头，厂里应该就有。另外，还要多换点零钱。” 韩奕萱一拍脑袋：“是哦，我们的定价是49元，所以肯定需要很多一元的零钱。王衡，你是不是卖过东西，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呢？” “没卖过，但见别人卖得多了，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衡继续忙着搬东西，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少女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混杂着钦佩与感激，还有一些别的意味，闪闪发亮…… 也就是现在2012年还需要零钱，如果是王衡重生前的时候，都是拿手机支付。 现在这样固然有些不方便，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机会。生活中的每一种不方便，都意味着巨大的创业空间。 想到这，王衡搬货都搬得更起劲了。 ———— 最终，猛禽皮卡里装了六百双鞋子。 敞篷货厢被塞满了都不止。副驾驶位上，还有后排的空间，又额外塞了几十个鞋盒。原本宽敞的车内空间，变得颇为拥挤。 王衡和韩奕萱的腿上，甚至都放了好几个鞋盒。 皮卡出了鞋厂，一路开到了最近的乡镇集市。 这里是韩奕萱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即使对王衡来说，也有点陌生。 集市就在镇子的主干道上，沿着马路，两片铺开了各种各样的小摊，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 馒头和肉包子、活鸡活鸭、根部还带着大块泥土的新鲜蔬菜、花花绿绿的衣裳…… 他们找了个空位停车。跟旁边那些三轮和面包车相比，这辆猛禽皮卡真有些格格不入。 下了车，韩奕萱闻着空气里的乡土气息，一时间有些畏缩。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森女系长裙，那种错位感就更强烈了。 但王衡可不管这些，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赶紧赚钱。韩奕萱和孙司机不知道该怎么干，没关系，自己主导局面就行了。 他先搬了三十个鞋盒下来，打开其中一小半当做样品。再摆好【工厂皮鞋，49元一双，亏本卖】的招牌，就拿起了大喇叭： “江南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了三点五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啦！” 扩音喇叭开到最大，如此劲爆的内容，顿时就让一群父老乡亲停下了脚步。 而韩奕萱和孙司机更是一脸黑线。 不是，这不是卖鞋吗，你在说什么啊？ 而王衡的表演还在继续： “我们没有办法，拿着皮鞋抵债。原价都是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皮鞋，通通四十九，通通只要四十九！” 喇叭声刚落，一群人就嬉笑着围了过来。 一个大叔上来问：“小伙子，你卖皮鞋啊？” 有人搭话，王衡便笑着招呼：“对，四十九一双，您看看？都是工厂货，最好的料子，本来要卖给外国人的。” “卖给外国人的皮鞋，咋这么便宜呢？” “没有办法呀，老板吃喝嫖赌卷钱跑了。欠我们的债，厂里只能用皮鞋抵。来，您穿几号的鞋，先试试合不合脚呗。” “我穿40的。” “这个就是40的，您试试。”王衡先递上了一双。 大叔坐在地上脱掉自己的鞋子，换上新鞋，站起来走了两步，眉开眼笑道：“还真挺不错的，这皮子摸起来也挺好。小伙子，你说多少钱一双？” 王衡指着旁边的手写招牌：“原价一百两百，现在一双49，亏本卖！反正是抵债，亏的是王八蛋老板的本，又不是我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又是一片笑声。 大叔掏出钱包：“好，我就买这双了！” 王衡当即递上空出来的鞋盒：“这个给您，装您的旧鞋子。” 大叔付完钱，抱着鞋盒，穿着新鞋，美滋滋地走了。 第一单顺利成交，而且用时不到一分钟。 有了示范的榜样，周围的人们也都忍不住了。毕竟，占便宜是人性中永远改不掉的部分。 连着卖出了几双皮鞋之后，王衡一扭头，就看到韩奕萱和孙司机还在旁边站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似乎是没想到生意居然这么火爆。 王衡一招手：“过来啊，你们在那愣着干嘛？” 孙司机挠了挠头：“我只会开车，也没当过售货员啊。” “谁没有个第一次啊，我这不也是第一次……诶，您要42码的是吧，看看这个行不？” 王衡一边说话，一边还要照顾到客人。 孙司机见他这么忙，也不好意思看戏了，凑上来帮忙卖。虽然言语有些生疏，但多一个人帮忙，效率明显更高。 乡镇集市的人流量这么大，王衡又拿江南皮革厂开了个好头，现在愁的不是没人买，而是卖货的效率。 韩奕萱也要帮忙，却被王衡拦住。 “等一下，你先去买点东西。” 少女不由一愣：“买什么啊？” “我的疏忽，忘了准备凳子，害得人家试穿鞋子都得坐地上或者蹲着换。你赶紧买些小马扎过来，最便宜的那种就行。” 说着，王衡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部。 韩奕萱点点头，却又问道：“我应该买几个呢？” 王衡扫了一眼正在试鞋的叔伯大爷们，张开手掌：“五个。” 韩奕萱连忙跑向小卖部。 路过的阿姨看到这一幕，笑道：“小伙子，做生意还带着女朋友来，你女朋友真漂亮啊，还这么听话！” 王衡：“……” 幸亏韩奕萱已经跑远了，没听到这句。 ———— 011激动人心的分钱环节 本来要卖给外国人的皮鞋，而且原价一两百，现在亏本卖——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集市里流传开了。 关键是还有个小伙子拿着喇叭，动不动就喊一声： “江南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了三点五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啦……” 阴阳顿挫，朗朗上口，堪称这个时代的最佳街头广告词。 广告词的重点就是要吸引人，要能抓人眼球，或者抓人耳朵，最好能有足够的故事性，勾住潜在客户的注意力。 对此，王衡很清楚。而且江南皮革厂这套台词，他前世是看过鬼畜视频的，那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也就是这里没有伴奏，要不然，他觉得自己简直能唱出来。 中午十二点时，孙司机又跑了一趟鞋厂，把剩下的四百双都运过来了，顺便还带来三份盒饭。 三个人轮流吃完午饭，保持摊位始终有人。 因为一直有人来买。 到了下午三点，一千双皮鞋卖得只剩下不到一百双，而且码数已经断了。 “小伙子，你这皮鞋是不错，可我要39的，你给我的这是40的啊。” 王衡：“实在对不住了，大爷，39的已经没了。” “唉，那就算了……” 大爷放下鞋子打算要走人。 王衡：“您等等！鞋子不能买小了，但是大一点没关系啊，您可以塞个鞋垫。” 大爷：“那多麻烦啊。” 王衡小声道：“我给您专门再便宜十块钱，三十九一双，怎么样？” 大爷眼前一亮：“好，我要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大叔正在试鞋，试完了一皱眉：“你这个鞋小了，45码的没了吗？” 韩奕萱摇头：“抱歉……” 王衡过来接手，说：“尺码小了吗？” 大叔叹气：“没办法，总不能穿小鞋吧。” 王衡：“您家里有孩子吗？” 大叔：“有个儿子，已经上高中了。” 王衡：“他穿什么尺码呢？” 大叔想了想，说：“应该是42吧……但高中生穿皮鞋，学校让吗？” 王衡笑道：“学校哪能不让啊！我就是才高中毕业的，再清楚不过了。学校管校服，管发型，但不管你穿什么鞋子。不瞒您说，我高中三年就想穿个皮鞋，看着多成熟，多稳重啊，可惜我爸就不给我买！” 大叔又看了一眼那个【亏本卖】的招牌，决定还是要把便宜占上，说：“那好吧，给我一双42码的。” 王衡将鞋盒递给人家。 大叔一手拿着鞋盒，一手付钱，顺便问：“你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家里人知道不？你不上大学吗？” 王衡笑道：“下个月就去上大学了，现在嘛，算是暑期给自己找点事干。” 大叔摇摇头：“唉，人和人真是没法比，我家那小子暑假就知道打游戏，学校补习都不乐意去。” 王衡：“我以前也缩在家里打游戏，都这样的，人需要成长嘛。” 大叔抱着鞋盒走了。 趁着暂时没顾客的空隙，韩奕萱小声问道：“你以前真是那样吗？” 王衡：“哪样？” 韩奕萱：“就是缩在家里打游戏……” 王衡随口道：“以前，算是吧。所以我其实是个很内向的人。” “内向？”少女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今天可一点都不内向啊，简直像个专业推销的。” 王衡：“人都是逼出来的。又有人来了，先做生意再说。” ———— 下午五点半，孙司机开着回到市区，在一家银行门前停住。 上午出发时还是满车的鞋盒，而现在，已经全都空了，车里只剩下少男少女两位乘客，以及货厢里几个小马扎之类的杂物。 王衡卖鞋的时候，坚持把鞋盒也一起赠送，这样他就不需要处理垃圾了。 现在，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分钱环节。 韩奕萱把所有的现金存进了银行。同时，王衡还办了一张新的银行卡，用来接收转账。 办好了卡之后，王衡在银行里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身旁就坐下了另一个人，带着淡淡的清香。 此时凑过来的当然是韩奕萱。 只见少女神色激动，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更是闪闪发光。 “你知道我们总共赚了多少吗？去掉拿货的成本，我们一共赚了三万二！”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却藏不住兴奋。 王衡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微笑回应：“跟我预估的差不多。最后那些断码的打折狠，要不然还能多赚点。” 韩奕萱：“这可是一天的盈利，一天，就赚了三万多块钱！一般的白领，上几个月班才有这么多工资呢！” 王衡点了点头：“没错，所以说要创业嘛。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的爽？” “按照我们说好的，我应该给你百分之三十，就是九千六，但是……”说到这里，韩奕萱忽然停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王衡心道不妙，这妮子该不会是想变卦吧？ 对了，今天忙着卖货，忘了跟她签个合同！ 失策啊失策，怎么如此大意呢？她要是贪心，赖账，王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说好男不跟女斗了，就算狠下心要斗一斗，似乎也有点投鼠忌器。上午那个司机可是说过，这姑娘的家世很不一般…… 吸取教训，跟人谈事情的时候就算没有合同，好歹也该录个音啊，怎么能把信任建立在复杂多变的人性上？ 就在王衡心念百转，惊疑不定之时，却又突然发现，面前这女孩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要赖账的人会脸红吗？ 此时，韩奕萱小脸羞红，轻声说：“我不想给你分三成，我想跟你平分。” 王衡愣了：“五五分？” “今天都是你在忙，主意也是你出的，我感觉我只是在帮忙。要是让我拿走大部分利润，我觉得不好意思……” 说到这，韩奕萱轻咬粉唇，凝视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王衡不由得心头一悸。 这姑娘在想什么？ 她要分给自己的钱，从九千多，一下子变成一万六，这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吗？ 王衡忽然有些心跳加速了。 ———— 012不一样的大小姐 孙司机很高兴，因为今天忙活一天，额外得了一千元的奖金。这可比他开车开一天的工资高得多了。 当然他知道韩小姐赚的更多，那个叫王衡的小伙子也赚不少。 不过，人要知足嘛，尤其是像他这样给富人家干活的。要不然，很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只是孙司机还不知道，王衡的新银行卡里躺着的，并不是九千多，而是足足一万六。 他更不知道，在自己去找厕所上的时候，在那银行的营业厅里，王衡与韩奕萱凝视对望了多久。 孙司机只知道，回到营业厅的时候，韩奕萱冲着自己说：“孙叔，最后再把我们送去一个地方，然后您就下班吧。” “行，没问题。” 然后孙司机就开着车，把韩奕萱和王衡送到了一家西餐厅。 2012年，这座小城的西餐厅并不多。而在两人上学的那所高中附近，这更是唯一的一家。 选这家的原因，孙司机不用问也猜得出来——因为韩小姐和那小子的家，距离这里都不到一公里，饭后散步回家就行，用不着他开车送。 所以到了地方，孙司机都没有停车，在路边把两人放下，就告辞了。 三个人的工作配置，一下子变成了少男少女两个人的氛围。 尤其是到了西餐厅里，在昏暗的环境里，只有一盏灯照亮两个人的面孔，这氛围就更加的暧昧了。 两人坐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上，服务员端着菜单过来，见王衡的手势，先把菜单给了韩奕萱。 “我要一份辣海鲜意面，奶油蘑菇汤。” 韩奕萱点完，就把菜单交给王衡，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王衡：“西冷牛排套餐，七分熟。套餐里面有饮料是吧，好，那就这个了。” 服务员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柠檬水，便走开了。 韩奕萱仍然在盯着桌对面的男生。 王衡问道：“你在看什么？” 韩奕萱犹豫了一下，有点为难。她总不能说‘突然觉得你有点好看’吧？诚实虽然是个好品质，但现在这种场合下，似乎不该那么诚实。 于是少女说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我？”王衡指了一下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么？” “你推销鞋子的时候，给我的感觉是很外向，很活跃的那种。学校里也有，就是那种不怎么学习，但是很会活跃气氛的男生。但你跟他们又不一样，你的成绩也不错，而且现在……看起来又很文静的样子。” 说这番话的时候，韩奕萱又不禁想起了前几天的旅行。他救了一车人，却从不见他对谁炫耀这件事。 如果是一般的十八岁男孩，会忍住炫耀的冲动吗？ 但面前这个男生，别说忍住炫耀的冲动了，他简直好像没有这种冲动。那种成熟稳重的感觉，丝毫不像是二十岁不到的样子。 王衡：“谢谢夸奖，你安在我身上的都是好词儿啊。” 韩奕萱问道：“那如果要你用一个词形容自己，你会用什么词呢？” “儒雅随和，”王衡想起了前世的网络老梗，微微一笑，“我是个儒雅随和的人。” 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会说财迷呢。” 王衡：“都说了我要创业嘛，创业，不盯着钱可不行。倒是你，大方得有点出乎我预料了。” 明明事先说好的三七分，事后居然变成五五分。如此大方，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创业者。 韩奕萱：“因为这次真的多亏了你嘛。如果没有你，我可想不到去乡镇集市，也不可能卖得这么快，这么顺利。所以，我不想只要一锤子买卖。” 王衡：“你的意思是，还要跟我长期合作？” “感觉你说得好正式啊……”韩奕萱吐了一下小舌头，“不过没错，就是长期合作。我一个人创业可能不太行，还是需要人帮忙。而且我认识的所有同学和朋友里，就你最合适。” “你明明也不缺钱，为什么非要急着创业呢？舒舒服服上个大学，毕业以后继承家产，不香么？” 王衡说完，就发现气氛有点变了。从刚才的暧昧，变得略微有点沉重。 韩奕萱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叹道：“如果我只是舒舒服服上大学，那么毕业以后，肯定没法继承家产。能给我分一点零头就不错了，因为我是私生女。” 王衡：“……啊？” 韩奕萱放下水杯，低声问道：“你听说过韦泰地产吗？就是省城的那一家。” 王衡点了点头。 虽然他前世从上大学到工作，一直都在沪上，但扎根本省的韦泰地产，他当然知道。毕竟这座故乡小城里，今后会有许多新盘，都是韦泰开发的。 而他听说的同辈亲戚孩子里，如果有谁能进韦泰上班，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了——当然，前提是房地产行业暴雷之前。 只是在全国层面上，这种销售额几十个亿的地产公司还排不上号，距离前百强还差得远。榜单上的大玩家，那都是动辄几百亿，甚至上千亿的巨无霸。 不过后来，大概2020年左右，韦泰地产倒是在地产圈里出了名，因为继承人之间的丑闻。那两位继承人都是女的，所以被称为韦泰的‘大公主’‘二公主’。 当时是韦泰地产的韩老板因病去世，然后二公主给大公主下了毒，却没能把人毒死，到医院里抢救过来了，然后大公主报了警，把二公主抓了。 有人在网上曝光了这件事，路人吃瓜的不多，但地产圈内大家都在调侃，这才是‘真正的商战’…… 等等！ 王衡突然瞪大了眼睛。 既然都有投毒这档子事了，那么，韩奕萱遭遇的车祸，还真的是偶然吗？ 那个司机，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韩奕萱见他表情有点僵，还以为他只是知道韦泰地产在省内的规模，就说道：“是，我爸的生意是做得挺大的，但他一年都不会见我几次。而且，真正的家产，肯定都是留给我那两个姐姐的。” 王衡：“我明白了……” ———— 013真的是意外吗 王衡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爆料消息里，有提到韦泰地产的二公主下的是什么毒。 那是地高辛，可以用来治疗心脏疾病，但治疗区间很小，用量稍有不慎就成了毒药。也就是说，给普通人用这种药，只要剂量大一点，完全可以制造突发性心脏病。 那位司机的遭遇，真的偶然吗？ 还是说，前世毁了自己全家的那场车祸，其实本就是富家恩怨，某位‘公主’想要干掉韩奕萱，甚至不惜波及一整车的人？ 但面前的少女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解释着：“我爸有三个女儿。那两个姐姐，都是我爸跟他老婆生的。但我不是，我妈是被他包养的。” 王衡：“你爸就只有三个孩子？” 韩奕萱摇摇头：“我不知道，不清楚，反正家产肯定是留给那两个姐姐的。至于我，就想自己创业，尽可能从他那里多要点支持。” 王衡顿时就明白了。 他笑道：“很多创业者，其实不打算真的靠公司赚顾客的钱，而是让投资人以为自己的公司很有前途，从投资人的手里拿钱。” 韩奕萱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衡：“没胆子创业，但是借创业之名敛财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可是这下，韩奕萱却嘟起嘴巴：“我怎么没胆子创业啊，今天忙活了一整天，不就是在创业嘛！” 王衡摆了摆手：“这么一说而已，不必当真。但还是那个问题，如果你要我跟你一起创业，你打算怎么跟我分股份？” 韩奕萱试探着说：“像今天一样，对半开？” 然后她就看到，王衡的脸色闪过一丝犹豫。 王衡确实有些犹豫。 按照他自己的创业计划，那肯定是走互联网路线，从游戏到短视频，尽量少牵扯实体的资产。这样才适合自己这种只知道未来大势，却没背景没人脉的宅男。 眼前的少女，倒也算是人脉。而且除了生意上的帮助，她还很漂亮，可爱到让他刚才都忍不住有点心动的程度。 但她太危险了。 而且，帮她一回两回还行，长期创业，肯定还是自己的路线效率更高…… 于是王衡回答道：“抱歉，我也有我自己的创业计划，而且已经在进展中了。我可以偶尔帮你，但非要说合伙，还分股份什么的，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韩奕萱愣了。 她呆呆地看着王衡，过几秒眨一下眼睛，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很显然，少女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拒绝。 见状，王衡补充了一句：“今晚这顿饭，我请客吧。” 韩奕萱双手拍桌，怒道：“你请客的钱都是我分给你的！” 王衡：“对啊，所以我请客嘛。” 韩奕萱“哼”了一声，小脸上满是不爽。 这时，服务员端菜上桌了。先上的是意面，而牛排还没上来。 于是韩奕萱就拿起叉子，狠狠地捣了几下盘中的无辜面条，就当发泄情绪。 她还是不甘心，还在想着用什么办法让王衡给自己打工。可是很快，她的心态就变了。 因为王衡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报那个旅行团，是不是有人跟你推荐的？” 少女回答道：“是我们班里的一个朋友。怎么啦？” 王衡：“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就是在你搭乘的那辆车上，出了意外。” 韩奕萱的眼睛都瞪圆了：“等等，你难道是说……” 王衡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有说啊。我只是想提醒你，以后真得小心一点。韦泰地产在省内绝对算是大公司了，大到足以让很多人铤而走险。” 韩奕萱喃喃道：“可是，我只是个私生女啊。” 王衡：“但如果你爸爸真的只有三个女儿，那对他来说，私生女的分量会轻吗？你那两个姐姐，不会把你当眼中钉么？” 韩奕萱顿时无言以对。 这时，牛排终于上桌了。 放在石盘中的牛排，还在滋滋作响，冒着油脂被煎出的香气，让人食欲大开。 王衡浇上黑椒汁，拿起刀叉开始吃。 可是他刚刚切下第二块，一抬头，就见韩奕萱正紧紧盯着自己，也不吃东西，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忽然，少女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很危险，所以才拒绝的？” 王衡摇头道：“不，危险性其实没那么大。就算万一是真的是有人给司机下毒，那说明了什么？说明那家伙没法直接给你下毒，才会用间接的手段制造车祸。所以你身边的人应该还是很安全的，只是以后出门要小心一点。” 韩奕萱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 王衡继续低头切肉、吃肉。 而韩奕萱却没了食欲。 她回想起，自己之所以报那个旅行团，就是在高考之后，跟几个相熟的女同学约着一起出门逛街，聊到了要不要趁着暑假旅行散心。 有人推荐了那条线路，但当时七嘴八舌地聊着，韩奕萱早已想不起是谁推荐的了。而且，只要当时在场的，似乎都有可能……可是又没有证据。 整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都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旦往这方面想，就忍不住背后冒寒气，然后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那么，在谁身边才安全呢？ 韩奕萱忍不住又打量起面前的男生。在那趟本该夺走自己性命的大巴车上，就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终于，少女再次开口：“你不想跟我创业的话，我可以给你……唔，给你帮忙吗？” 王衡抬起头：“你要怎么帮我？” 韩奕萱：“我有钱，可以给你投资！” 王衡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无非就是意识到自己被谋害的可能，然后有点不安全感。 另外，可能还是想要把自己拉上她的船？ 王衡答道：“抱歉，我现在不缺投资。” “可是……”韩奕萱有点急了。 王衡又补充道：“但你如果对我的创业计划感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一起，我没意见。” 韩奕萱不由一怔，然后眉开眼笑，却又带着点傲娇，说：“好呀好呀，正好我还没想好下一步做什么呢，就先看看你的计划吧！” ———— 014直率的学姐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王衡也这么觉得。身边有个美少女跟着，干什么好像都更有动力了。 什么？你说如果已经有一个了怎么办？ 谁会嫌身边的漂亮女孩子多啊！ 王衡只是不喜欢也不会舔，但更不会推开。所谓不主动不拒绝，就是这样。 所以第二天上午，接到韩奕萱的电话之后，王衡就下了楼。 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上，他看到了已经等候在此的韩奕萱。 今天她的穿着依然很小清新，很有少女气质。一身轻飘飘的长裙配系带凉鞋，清凉而不轻浮。纤嫩的双腿和双臂，阳光下，泛着青春的白皙光泽。 走到跟前，王衡下意识轻嗅了一下。 没有汗味，只有那种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哪种洗发液或者洗衣液的味道？ 王衡带着她，走到小区里的树荫下面，就停下了脚步。 韩奕萱问道：“不是要去你家吗？” 王衡：“对，但我们先等个人，她马上就过来了。” 韩奕萱：“要等谁啊？” 王衡：“我请的程序员。你也知道嘛，做游戏，当然需要程序员咯。” 韩奕萱点了点头，忽然，她注意到了一个高挑修长的女孩子朝着这边走过来。 王衡招了招手：“这边！” “你说的程序员，该不会是她吧？” 韩奕萱可惊讶了。毕竟，她印象里的程序员，都是戴着眼镜不修边幅的那种形象……虽说现在这个女孩也戴着眼镜，而且穿的确实有点朴素，可是这种样貌，这高冷的气质，哪里像程序员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姐姐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几岁，有这么年轻的程序员吗！ 人到齐了，王衡便介绍道：“这是路琪学姐，也是我们高中的，比我们高两个年级，信息竞赛拿了国奖进的丹复。” 韩奕萱恍然大悟：“对了，我听老师说过，路学姐，你好厉害啊！” 路琪还是很高冷的样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了一下，算是用微笑回应。 王衡继续介绍：“这是韩奕萱，算是我的创业伙伴吧。我给你发的工资，就是从她那里赚来的。” 听到这，路琪就有些好奇了：“投资人吗？” 王衡摇摇头：“不，我跟她做的是别的生意，赚了一波快钱，然后再给你发工资。当然，发工资的前提是，你要先把游戏做好。” 路琪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自信道：“昨天我没来你家，没用电脑，就已经把后面的思路、逻辑都捋了一遍。你就看着吧，这个星期内我就能把游戏全部搞定。” 王衡笑道：“好啊，走，咱们这就开始工作！” 然后他就带着两位美少女，上四楼，进了自己家。家里的爸妈都上班去了，不需要跟长辈打招呼，倒是让两位少女都松了口气。 路琪直奔书房，在电脑跟前坐下，摁下开机键。 等待电脑启动的时候，学姐忽然扭头问道：“说起来，你们做的什么生意？” 王衡：“鞋厂的尾货。” 路琪歪了歪脑袋：“尾货？” 王衡解释道：“就是没卖完剩下的一批货物，韩奕萱同学家里的关系，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拿到货。” 路琪又看向另一个少女：“既然是你家的关系，为什么要给他分钱呢？” 韩奕萱回答道：“因为多亏了王衡，我们才能卖得那么快。要不然，如果只靠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不可能一天之内卖掉一千双皮鞋。” “一天之内，一千双皮鞋？”路琪目光一凝，“你们赚了多少钱？” 十八岁的少女显然没什么保密意识，颇为诚实地回答道：“一双鞋赚三十多，一共三万多，我们俩对半分……” 路琪忽然站起来了。 见这位学姐直勾勾盯着自己，王衡便说：“有什么问题吗？” 路琪深吸一口气，问道：“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 王衡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为难。 他又不是真的十八岁小伙子，当然清楚不能轻易借钱的道理，要不然，很容易给自己找麻烦。 好在，路琪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点失礼，于是解释道：“家里有点麻烦，现在没法给我买电脑。但我的专业，你也知道，必须要用到电脑。所以我想尽快买一台，这样工作效率更高，也可以更快给你把游戏做出来。” 王衡：“这样啊……” 不过，路琪很快又想到了另一种更容易接受的说法：“你也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但是还没有自己的电脑吧？正好，你可以给自己买一台电脑，但是暑假先给我借用一下。我可以帮你做游戏，还能再接点别的活，就是外包编程，这样还可以给你一些租借费。” 听她这么说，王衡就觉得完全可以接受了。 不过，韩奕萱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忍不住问道：“你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给你买电脑呀？” 路琪耸了耸肩：“我爸妈离婚了，我跟的是我妈，但我妈工资很低。我上大学的学费和日常开销，本来就是靠奖学金和助学金的。而且这次回家还不小心把电脑摔坏了，就很麻烦。” 韩奕萱：“……” 王衡：“……” 这种家境，对于日常有司机开车接送的韩奕萱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了。而王衡也没想到，那个被老师们交口称赞的学姐，家庭条件居然这么困难。 而且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脸皮往往很薄。就算家里真的困难，也不愿意跟别人说，以至于很多明明符合贫困生标准的学生，都不好意思去领助学金。 但路琪显然没有这种少年人的困扰，说起自己的家境，并没有丝毫掩饰，有啥说啥。 “学姐真是直率，”王衡鼓掌道，“而且这么独立自强，非常厉害啊。” 路琪扶了一下镜框，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谢谢夸奖。” 这时，韩奕萱忽然说道：“我有电脑，可以给你用……” 路琪眼前一亮：“那好啊，我们按天计算租借费。” 韩奕萱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借给你用就好啦，不要算什么租借费了，不用的！” ———— 015才不是喜欢呢 中午时分，王衡打包了三人份的饭菜，韩奕萱带来了自己的轻薄苹果笔记本。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边。 路琪是三人中吃得最猛的。 狼吞虎咽了一大口之后，学姐扶了一下眼镜，说：“这饭来得真及时，没吃早餐，饿得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韩奕萱夹了两根肉丝，放在碗里，看着学姐的吃相，忍不住问道：“你都这么饿了，刚才怎么还在工作呢？” 路琪：“因为王衡都说了，午餐交给他的嘛。” 王衡：“学姐的自控力是真的强大，不愧是能拿到国奖的。” 看着王衡的笑容，韩奕萱的感觉却有点微妙。她忍不住想，像王衡这样性格成熟的男孩，是不是会喜欢学姐，而非同年级的女生？而且路琪性格直率，又聪明，会编程，能帮上他的忙……越想，就越觉得不是滋味。 以至于这顿午餐都没心思吃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勉强扒拉了几口，韩奕萱就放下了筷子，说：“我吃饱了。” 王衡瞥了一眼，随口调笑道：“饭量这么小，猫食啊？” 韩奕萱：“……” 听他这么说，少女又有点患得患失了。饭量太小，会不会让人觉得不健康，或者性格不直率？ 明明以前也没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韩奕萱起身去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少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嗯，虽然还没学会化妆，只是认真梳理了发型、挑了合适的衣服搭配，但就是这副模样，她觉得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以前，就算穿着校服，也能吸引许多男生的目光，甚至引来好几封情书。 王衡既然也是同年龄的男孩，那么他的审美观应该也不例外……吧？ 韩奕萱努力给自己打气，却没有想清楚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王衡的眼光。 又或许，她只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少女洗手、漱口，然后再回到餐桌旁坐下。她看了王衡一眼，却故意向路琪搭话。 “学姐，我给你的那台电脑好用吗？能不能用来编程？” 路琪咽下一大口饭菜，答道：“苹果本挺好的，Mac系统也支持Unity引擎，没问题。而且有了这个笔记本，以后就方便很多了，我也不需要每天跑到这里来。” 韩奕萱眨了眨眼睛：“你不想在王衡家工作吗？” 路琪摇摇头：“倒不是不想，只是有点不方便。比如晚上睡觉前，我不可能还留在这啊。但是待在家里，我就能从早到晚一直干活了。” 韩奕萱不由咂舌：“这么刻苦的吗……” 王衡插了一句：“注意劳逸结合啊，别光顾着忙，把身体熬坏了。” 路琪微笑道：“放心吧，我可是学姐，用不着你们叮嘱我。” 这种时候摆起了学姐的架子，让王衡撇了撇嘴。 但韩奕萱却下意识有些暗喜。 为什么暗喜呢？ 少女突然意识到，这是因为如果路琪要借用自己的电脑，在家里编程做游戏，那么跟王衡相处的时间就会大大减少！ 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关心这一点呢？ 难不成是因为嫉妒？ 自己喜欢王衡？ 当这个想法，终于从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来的时候，韩奕萱不由一惊。 少女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抗拒。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异性喜欢自己，而自己总是下意识抗拒。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很特殊，更因为从小就知道了父亲的行径，面对男生的好感，总会觉得不自在…… 可是如今，自己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而且是对方没有明确表达过好感，自己先一步喜欢上了他？ 韩奕萱使劲摇了摇头，试图把这种想法甩出脑海。 王衡忽然问道：“你干嘛呢？摇头晃脑的。” 韩奕萱回过神来，找了个借口：“刚刚吃完午饭，有点困了。” 王衡指着沙发：“在那睡一会呗。” 韩奕萱看了看沙发，又看了看王衡，有些纠结。 少女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不喜欢他，那就应该直接走啊，干嘛还要待在他的家里？ 但紧接着她就拿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这不是喜欢，只是因为王衡救过自己一次，所以待在他身边比较安全。 嗯，对，一定是这样的！因为男生的身体素质更好，反应更快，而且王衡还比别的男生更沉着冷静，遇事也能随机应变，所以才待在他身边。 纯粹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才不是喜欢呢！ 韩奕萱这么暗暗说服自己。 这时，王衡又说道：“学姐，既然你的工作地点换到你自己家里，那正好，我也可以忙些别的事情了。” 路琪问道：“你不在家待着，想干什么？” 王衡：“我早就想考驾照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去报名。” 路琪撇了撇嘴：“你现在报名，是不是晚了点？这都八月了，距离开学还不到一个月，肯定来不及的。” “如果是别人，那确实来不及。但我不一样。” 虽然没有摆出任何证据，但王衡的话里有种莫名的自信，仿佛不容怀疑。 “那就随便你咯。”路琪也不跟他争，只是低头继续干饭。 韩奕萱犹豫了一会，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王衡：“跟我一起干什么，报驾校？” 少女点了点头。 王衡提醒道：“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还好，你肯定是来不及的。” 韩奕萱有点不服气：“既然你能在一个月内考下来，为什么我就不行？我上的学校，还比你的学校更好呢！” 王衡哭笑不得：“考驾照跟高考完全是两码事。行，这事你要想跟我一起，我也没意见。不过你刚才不是还说困了，想睡觉吗？” “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韩奕萱哼哼唧唧的，起身走到沙发跟前，先坐下去，再缓缓躺下，枕着沙发的软扶手。不过在躺下去的时候，她还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没有弄乱裙子和发型。 王衡继续吃饭。 很快，路琪就吃完了。她瞟了一眼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的韩奕萱，走到王衡身旁，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悄悄话：“她好像喜欢你。” 王衡顿时就被这句话震惊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