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人》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咸腥的海风刮在顾圆的脸上。 她是被冻醒的,意识开始回笼时,又闻到了混杂着劣质腌鱼臭味和汗馊味的味道。 “醒了?醒了就别装死!”一个粗哑的嗓门在耳边响起,“赶紧起来,把这筐鱼搬到舱里去!” 顾圆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初次醒来时的海边,而是在一艘木船甲板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盯着她。 她还是没有回去,此时身上的粗麻布衣破烂不堪,用簪子束起的头发有大半都散落下来,双脚被麻绳拴着仅能迈出一步。 对现代最后对记忆停留在一周以前,她是一位海产食品工程师,那天离开实验室时电梯突然失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对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没有名字的孤儿,从小在沿海渔村靠捡拾海货勉强糊口,还没等她完全适应突然的穿越,就在两天前被一伙人贩子敲晕。 中途迷蒙间听到几人交谈,说要把自己被卖到琉球做奴隶,船上还有顺带走私的劣质腌鱼。 “看什么看?还不快动!”人贩子赵老三抬脚就要踹过来,有海水溅到顾圆的脸上。 在现代还没人敢和她这么说话,毕竟她是从收容所一路考上顶尖学府、是在实验室里牵头攻克难题、在谈判桌上跟厂商据理力争的人,骨子里的不服输从来没被磨平过。 她非但没躲,反而抬起头,眼神挑衅,直直看向赵老三:“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赵老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丫头竟然敢反抗。 他冷笑一声,弯腰捏住顾圆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小贱人,还敢嘴硬?到了琉球,有你哭的时候!” 顾圆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却没皱一下眉,反而死死盯着赵老三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们船舱里的腌鱼,是不是已经开始发黏,有酸臭味了?” 赵老三的脸色微微一变。 顾圆心里冷笑,她可是海产食品工程师,对海产变质的迹象再熟悉不过了。 刚上船时,她就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酸味,那是鱼肉蛋白质分解产生的组胺和挥发性脂肪酸的味道,再加上船身颠簸,海水不断溅进船舱,腌鱼受潮,用不了两天,整批货都会彻底腐烂。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老三松开手,语气却有些底气不足,“老子的腌鱼好得很,怎么会变质?” “信不信由你。”顾圆活动了一下被捏疼的下巴,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你这腌鱼用的是粗盐,撒盐不均匀,又没压实,现在船在海上颠簸,海水渗进去,盐度稀释,细菌滋生得更快。不出三天,整批鱼都会烂得发臭,到时候别说卖钱,扔海里都嫌污染海水。” 几个跟班听到动静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瘦高个凑到赵老三耳边:“三哥,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刚才我去搬鱼的时候,摸到好几块都是黏糊糊的。” 赵老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批腌鱼虽然是劣质货,但也是他花了不少钱收来的,要是烂了,损失可不小。 他盯着顾圆,眼神阴晴不定:“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以前跟着渔户学过腌鱼,还帮着运过货。”顾圆半真半假地说,想了一个合理的借口,“这种腌鱼最怕受潮,一旦盐度不够,必烂无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靠岸,把鱼拿出来晾晒,重新撒盐压实,不然你们这趟买卖,只能血本无归。” 赵老三犹豫了,他想把顾圆赶紧送到琉球换钱,但要是腌鱼烂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而且他看顾圆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那双眼睛里的笃定,让他心里发怵。 “三哥,要不就靠岸看看?”瘦高个劝道,“附近有个小渔村,离这儿不远,咱们去那里晾晒一天,正好也能补充点淡水和粮食。” 赵老三沉吟片刻,最终咬牙道:“好!就听你的!但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立马把你扔海里喂鱼!” 顾圆心里松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边用簪子重新簪好头发边说:“我只想活下去,犯不着跟你们同归于尽。” 赵老三派了两个跟班盯着她,让她跟着一起搬腌鱼。 顾圆的脚仍被拴着,只能迈着小碎步,一边搬鱼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艘船不大,只有五个船员,都是些乌合之众,手里只有两把锈迹斑斑的刀和几根木棍。 船行驶了大约两个时辰,终于靠近了一个偏僻的小渔村。 这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只有十几户人家散落在海边,看起来十分荒凉。 赵老三让人把船锚抛下去,带着三个跟班下船找淡水和粮食,留下瘦高个和另一个矮胖的跟班看着顾圆和船舱里的腌鱼。 “赶紧把鱼搬下去晾晒!动作快点!”瘦高个拿着木棍,不耐烦地催促着。 顾圆没说话,默默扛起一筐腌鱼。她故意放慢动作,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渔村后面是茂密的山林,只要能跑进山林,这些人贩子就很难追上她。 而且她注意到,瘦高个和矮胖跟班似乎有些不和,刚才在船上就吵了一架,现在正各自站在一边,互相瞪着对方。 机会来了。 顾圆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切开麻绳,她初到这个世界就发现原主的簪子簪头锋利似刀,许是一个孤女用来防身所制。 接着把筐里的腌鱼倒在事先铺好的草席上,趁着瘦高个转身喝水的功夫,突然抓起一把粗盐,朝着矮胖跟班的眼睛撒了过去。 “啊!我的眼睛!”矮胖跟班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疼得直跺脚。 瘦高个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顾圆已经冲了过去,用肩膀狠狠撞在他的肚子上。 瘦高个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手里的木棍也掉在了地上。 顾圆趁机捡起木棍,朝着瘦高个的腿上打了一棍,她知道自己力气小,只能攻击薄弱部位。 “小贱人!”瘦高个疼得龇牙咧嘴,弯腰去捡刀。 顾圆没给他机会,转身就往山林的方向跑。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身后传来瘦高个的怒吼和追赶声,还有矮胖跟班的咒骂声:“抓住她!别让二十两银子跑了!” 顾圆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 山林里的树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划破了皮肤,疼得她直吸气,但她不敢停下。 她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她的只会是比之前更残酷的对待。 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她的体力渐渐不支,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也慢了下来。 可她听到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还有赵老三的声音:“她跑不远了!快追!抓住她我要扒了她的皮!” 顾圆心里一沉,不能刚穿越就死在这里,于是压住喉头冒出的血腥气又生出力气跑了起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 她抬头一看,只见一队穿着青色官服手持长枪的士兵正从山林的另一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马的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身深色衣袍,外面罩着一件青色披风,身姿挺拔如松,男子虽离她很远看不清面容,但即使身处这荒凉的山林,也难掩一身儒雅之气,他腰间佩着一张弓,又增添几分锐利。 “前面是什么人?”男子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了林间的风声,传到顾圆的耳朵里。 顾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队士兵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他们是人牙子!要抓我去做奴隶!” 赵老三等人看到士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只是些虾兵蟹将,哪里敢跟官府对抗?但眼看就要抓住顾圆,又有些不甘心。 “三哥,怎么办?是跑还是……”瘦高个哆哆嗦嗦地问。 赵老三咬了咬牙,眼神狠厉:“不能让她活着落在官府手里!不然咱们都得完蛋!快,杀了她!” 说着,他拔出腰间的刀,朝着顾圆的后背砍了过去。 顾圆后颈一凉,风声裹着戾气直扑过来,她猛地回头,明晃晃的刀刃都快贴到鼻尖了,眼里却没半分惧色,有一股不服输的狠劲。 “想砍我?你也配!”她咬牙刚要侧身撞过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射穿赵老三握刀的手腕。 “啊!”惨叫声刺破林间寂静,钢刀砸在地上,鲜血溅了一地,红得刺眼。 顾圆喘着粗气还有心情嗤笑:“活该!” 骑马的男子单手抚平长弓发射的余震,然后勒住缰绳。 他身后的士兵没几下就把赵老三等人按在地上,捆得严严实实。 男子翻身下马,步伐沉稳,青色披风扫过地面。 他走到顾圆面前,他目光落在她被粗绳勒得通红的脚腕上又迅速移开,接着解开披风递上前去后退后颁布,声音温和:“姑娘家在何处?” 顾圆死里逃生后的虚弱感突然涌上来,眼前一阵发黑,耳边的声响也模糊了几分,但她硬是咬着牙挺直脊背,可没等她回话身体便不受控制倒了下去。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 顾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粗布被子。 脚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她缓缓坐起身,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狭小的木屋,角落里堆着干草和渔具,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看起来十分清贫。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顾圆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端着一碗米汤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瘦弱,皮肤黝黑。 “是官兵把我丢在这儿的?”顾圆问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老妇人把还冒着热气的米汤递给她,语气哄劝般的温和:“姑娘别急,哪是扔啊?是那位陆大人救的你,他把你救下来后,看你伤得不轻,又无家可归,就把你送到我们这里来了,还留下了一些银子,让我们给你治伤顺便找些吃的。” 陆大人?顾圆想起了昏迷前见到的那个将领,原来他姓陆。 “多谢婆婆。”她接过米汤,喝了一口,温热的米汤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陆大人是咱们沿海的巡防参将,叫陆彦回。”老妇人叹了口气,“陆大人可是个好官啊,体恤百姓,还经常带兵打击海匪和人牙子,咱们这一带的百姓都很敬重他。” 顾圆谢过老妇人照料之恩,又将自己身世和盘托出,言谈间得知老妇人姓陈,大家都叫她陈婆婆,那个少年是她的孙子,叫阿顺,陈婆婆的儿子和儿媳一年前出海打鱼时遇到风浪,不幸遇难,只留下她和阿顺相依为命,靠着打鱼和晒些腌鱼勉强糊口。 陈婆婆叫她暂时安心住下,可她从不是会心安理得白吃白住的人,伤势刚有好转,便帮陈婆婆拎水桶、收渔网。 但原主长期营养不良,身子骨本就弱,再加上没好透的伤,做这些重活又险些晕倒。 顾圆咬着牙,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的没用。 最后没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接手了烧火洗碗这些轻活,可她干得浑身不自在,手里擦着碗,眉头却拧得紧紧的,总觉得这活儿太轻巧,陈婆婆家本就不富裕,多了她一张嘴,日子肉眼可见地紧巴。 顾圆心里不是滋味,在夜里翻来覆去琢磨,必须想个实打实的法子,为这个家挣点东西回来。 这天,她跟着阿顺去海边晒腌鱼,只见海边的空地上铺着好几张草席,上面晒满了鱼干。 阿顺正拿着一把粗盐,随意地撒在鱼身上。 顾圆皱起了眉头,她仔细看了看那些鱼,发现撒盐很不均匀,有些地方盐多,有些地方盐少,而且鱼身上的水分没有彻底晾干,这样晒出来的鱼干很容易发霉变质,放不了多久。 顾圆眉峰一挑,脚边刚愈合的伤口还隐隐作痛,语气没半分软和:“阿顺,你这么撒盐,跟瞎扔没区别。” 阿顺手一顿,回头时脸已经沉了,黝黑的脸颊绷得紧:“瞎扔?我们渔村祖祖辈辈都这么腌,倒是你,才来几天就挑刺?” “祖祖辈辈?”顾圆上前一步,指尖戳了戳鱼身,水渍顺着指缝渗出来,“鱼身水没擦干,盐渗不进去;撒得又不均,有的地方齁死,有的地方没盐,不出十天准发霉。” 陈婆婆这时走过来,眼里满是疑惑:“圆丫头,你懂腌鱼?” “跟着跑船的学过两年,比你们这么瞎折腾强。”顾圆伸手拎过一条处理好的鱼,“用分层撒盐法,先擦净鱼身,草席铺层薄盐,鱼放上去,鱼身、鱼肚、鱼鳃多撒盐,最后再盖一层盐,压上石头。这样盐渗得匀,水分走得快,能多存俩月。” 阿顺听完,立刻梗着脖子反驳:“你这法子要撒三层盐!多一半盐下去,要是没用,这不纯浪费?还压石头,折腾半天图啥?” 他说着还踢了踢旁边的石头,满脸不服气。 陈婆婆也犯了难,摩挲着衣角:“是啊圆丫头,盐也不便宜,要是真浪费了……” 对着陈婆婆,顾圆语气才有所缓和,她扫过草席上的鱼,“现在省盐,等鱼发霉了,扔的鱼比十袋盐还值钱,那才叫真浪费。” “这样吧,拿五条鱼试,剩下的还按你们的法子来。要是我的鱼坏了,我去打十条鱼回来,要是好着,以后听我的。” 阿顺刚想说她这身体根本不能下海打鱼,陈婆婆拉了拉他的胳膊:“试试就试试,五条鱼也不打紧。” 阿顺瞪了顾圆一眼,没再说话,却在铺盐时故意放慢动作,嘴里还嘟囔:“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好。”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晒鱼的渔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纷纷围了过来。 “陈婆婆,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分层撒盐法?”一个中年渔民笑着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我看这丫头就是想表现自己,说不定是想骗陈婆婆的东西呢?” 她看着那些渔民,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锐利:“是不是瞎胡闹,试过就知道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像陈婆婆一样,拿几条鱼试试,要是我的法子没用,你们再嘲笑我也不迟。” “哼,我们可没闲工夫陪你瞎折腾。”渔民冷笑一声,“我们的鱼可金贵着呢,不能让你糟蹋了。” 其他渔民也纷纷附和,摇着头走开了,嘴里还说着一些嘲讽的话。 顾圆也没逞口舌之快,接下来的几天,顾圆一直陪着陈婆婆和阿顺按照分层撒盐法腌鱼。 她每天都去海边查看鱼干的情况,及时翻晒,确保鱼干能均匀干燥,陈婆婆和阿顺也越来越信任她,每天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过了大约一个月,按照原来的方法腌的鱼干,已经有几条开始发霉了,散发出淡淡的霉味。而用分层撒盐法腌的鱼干,却依旧干燥紧实,没有一点发霉的迹象,闻起来只有浓郁的咸香味。 “你还挺厉害。”阿顺拿着鱼干,说出的话还有些别扭。 陈婆婆倒是一反常态地热泪盈眶:“有了这个法子,就能多晒一些鱼干换钱。”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没两天就传遍了整个渔村。 村里那些之前嘲笑过顾圆的渔民,一个个都红着脸找上了门。 陈婆婆家的小院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男人们抄着袖子站在院里,女人们则围在屋门口,脸上都带着几分局促和不好意思。有人搓着手,眼神瞟着院角那些完好的鱼干,嘴里讷讷地说:“陈婆婆,圆丫头在吗?我们…… 我们想来问问那撒盐的法子。” “是啊是啊,” 旁边一个瘦高个渔民接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家那鱼干都烂第三筐了,再这么下去,今年冬天都没的换钱了,圆丫头就行行好,教教我们吧?” 顾圆还没说什么,阿顺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凭什么告诉你们。 顾圆拍了拍他的脑袋,她不准备藏私,村里人大多贫苦,腌鱼技法也算不上什么致富法宝,顶多能省点捕鱼的力气。 于是她当着一众渔民的面,把分层撒盐法的步骤细细讲了一遍,之前不屑一顾的渔民此刻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陈婆婆,说不能白学了方子。 顾圆边讲边瞥了眼陈婆婆,老人犹豫几刻还是接下了,脸上挂着笑,可眉头倒是比刚刚皱得更紧。 等渔民们陆续散去,顾圆弯腰帮着往竹筐里码鱼干,冷不丁开口:“婆婆,你有事瞒着我?” 陈婆婆手一抖,两条鱼干掉在地上,阿顺连忙弯腰去捡,抬头时嘟囔:“能有什么事!” 顾圆提着竹筐跟着阿顺回到木屋,看着陈婆婆把碎银子和床板下的零散铜钱拿出来细数,顾圆把竹筐放在桌上,她直觉一向很准:“是不是欠了钱?” 陈婆婆花白的头发垂下来,叹了口气:“圆丫头,不瞒你说,我们家……确实欠着债。” “阿婆!别说了!”阿顺猛地抬起头,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我再去多打几网鱼,实在不行就去镇上打零工,总能还上!” 顾圆没理会阿顺,单手猛拍在桌沿,不容置疑的强势里带着点焦急,“欠多少?跟谁借的?” 陈婆婆抹了把眼角:“阿顺爹妈遇难那年,借了镇上张屠户五两高利贷租船到深海捕鱼,如今利滚利涨到了十两……他说这月十六还不上,就收房子叫我们祖孙两个去做苦力抵债……” “我死也不会让阿婆去的!”阿顺红着眼眶就要往外冲,“我现在就去深海打鱼,总能捕之前的!” “站住!”顾圆厉声喝住他,“深海风浪多大,你爹娘就是这么没的,你现在去,不是送死?”她顿了顿,语气更沉,“没那本事就别瞎逞能,真把自己搭进去,这笔债谁还?你奶奶怎么办?” 阿顺被她骂得愣住,站在原地眼眶更红了,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孤女虽然是外人,却在这些天的相处中逐渐变成他们之中的主心骨,被她这么一吼阿顺反而镇定下来。 还没等顾圆开口,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陈老婆子!开门!还钱的日子到了!”粗哑的嗓门带着蛮横的戾气,穿透木门传了进来。 “明日才是十六啊”陈婆婆吓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圆非但没退,反而往前跨了一步,挡在祖孙俩身前,手按在门闩上。 门外的踹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粗鄙的咒骂和棍棒碰撞的声音,木门摇摇欲坠。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路货色,敢在这儿撒野!”顾圆沉声道,语气里裹着几分挑衅,话音未落,伸手便去拔门闩。 门外几个汉子正铆着劲推门,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力道一带,身子顿时失了平衡,在门口踉跄着晃了好几步,险些栽倒在院子里。 为首的刀疤脸稳住身形,眼神阴鸷地扫过祖孙二人,最后定格在顾圆身上,嘴角一咧,露出抹狞笑:“陈老婆子,倒还有闲心晒鱼干?欠我们东家的银子,也该还了吧?”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 顾圆挡在陈婆婆和阿顺身前,脊背挺得笔直:“欠的钱自然会还,但不是今天,明日才是约定的还款日,你们提前上门打砸,是觉得陈婆婆好欺负,还是没把规矩放在眼里?” 刀疤脸被她这股子硬气噎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规矩?欠了钱就得听我们的!张屠户说了,多等一天就多收一两利息,你要是识相,现在就把银子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们把你们三个都买到琉球去!” “一两利息?”顾圆往前逼近半步,气场竟压过了身形粗壮的刀疤脸,“高利贷也得有个限度,五两本金滚到十两已是过分,如今还要坐地起价,你们是当官府不存在,还是觉得陆大人的刀不够快?” 这话戳中了刀疤脸的软肋。陆彦回在沿海一带威名赫赫,专查这些欺压百姓的恶势力,他们不过是张屠户手下的狗腿子,真遇上官府,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身后的几个汉子也开始窃窃私语。 顾圆见状,趁热打铁:“给我半个月时间,十两银子一分不少还你,至于琉球,我是陆大人亲自救下来塞了银子的人,你们说他过段时间会不会来确认我的安危?” 虽然有狐假虎威的嫌疑,但她也没说谎,这点东风想必爱民如子的陆大人自不会介意。 刀疤脸犹豫了,他知道张屠户要的是银子,真把事情闹到官府,对他们也没好处。 思忖片刻,他地撂下话:“好!半个月后我来拿银子!” 说完,他带着手下离去,临走时还踹了一脚院门口的石墩。 人一走,陈婆婆就拉着顾圆的手抹眼泪:“圆丫头,你这是何苦?十两银子哪是那么好凑的,半个月时间太短了……” “婆婆放心,我心里有数。”顾圆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从不应没把握的话。之前改良的腌鱼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咱们要做即食海苔。” 陈婆婆愣了愣:“即食海苔是何物?咱们村里人都是把海苔煮在汤里,或是拌着米饭吃,从没听说能直接吃。”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能有。” 说做就做,顾圆当天就带着阿顺去海边捡新鲜海苔。 此时正是海苔肥美的季节,礁石上长满了深绿色的海苔,鲜嫩多汁,顾圆教阿顺挑叶片厚实颜色鲜亮的,避开被海水泡得发烂的。 “捡回来的海苔要先反复冲洗,把沙子和杂质洗干净,不然吃起来硌牙。”顾圆一边示范,一边叮嘱,“然后摊在干净的草席上,放在通风好的地方晾干,不能暴晒,不然会失去鲜味,还会变得又硬又柴。” 阿顺学得认真,蹲在草席旁,小心翼翼地把海苔摊平,嘴里嘟囔:“也不知道镇上的人爱不爱吃。” 一连晾了两天,海苔摸起来的手感柔软却不粘手,顾圆把半干的海苔收进屋里,找来一口干净的铁锅,放在小火上烧热。 “阿顺,帮我把粗盐磨得细一点,再拿点粗糖来。”顾圆吩咐道。 阿顺照做,把粗盐放在石臼里捣成细盐,又拿来一小罐舍不得吃的粗糖。 顾圆先把锅烧得温热,然后抓了一把半干的海苔放进锅里,用竹铲快速翻炒。 铁锅的温度慢慢渗透海苔,屋子里渐渐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海腥味,阿顺皱了皱眉:“圆姐,这味道好像不太好啊。” 几日下来,阿顺对顾圆的称呼已经从“你”变成“圆姐”,顾圆倒是从未和他计较过,毕竟这个有点别扭的小孩放到现代也不过是个刚上初中的小朋友。 “别急,等会儿就变味了。”顾圆说着,撒了一小把细盐,又加了少许粗糖,继续快速翻炒海苔在翻炒中慢慢变干脆,颜色也从深绿变成了油亮的墨绿。 顾圆立刻把海苔盛出来,铺在干净的木板上晾凉。 “好了,尝尝。”顾圆拿起一片递给阿顺。 阿顺犹豫着接过,轻轻咬了一口,鲜香的味道在嘴里炸开,带着淡淡的咸甜,口感酥脆,完全没有生海苔的腥味,也没有晒干后的硬涩。 他眼睛一亮:“好吃!比我想象中好吃太多了!又脆又香,越嚼越鲜!” “还会更好吃。”顾圆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用剪刀把之前用分层撒盐法腌好的鱼干剪成细细的长条,然后放进锅里,用小火慢慢烘烤。 烤好的鱼干条金黄酥脆,顾圆把凉透的即食海苔铺在案板上,取适量鱼干条放在海苔的一端,然后像卷饼一样把海苔卷起来,再用提前熬好的米浆在接口处抹了一点,把海苔卷粘牢,最后,用剪刀把卷好的海苔鱼干卷切成小段,每段大约两指宽,摆放在盘子里。墨绿的海苔包裹着金黄的鱼干,看起来就十分诱人,散发着海苔的鲜香和鱼干的醇香,让人垂涎欲滴。 “成了!这就是海苔夹鱼干!”顾圆拿起一段,递给闻到香味儿赶来的陈婆婆。 陈婆婆也吃得赞不绝口:“这味道独一无二,比镇上任何零嘴都强。两文钱一段都不贵,要是遇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三文钱他们也愿意买。” 顾圆满意地点头:“咱们就定价两文钱一段,明天一早就去镇上摆摊,先试试水。” 阿顺兴奋得睡不着觉,当天晚上就把所有鱼干都剪成了条,陈婆婆也帮忙熬好了米浆,三人一起动手,卷了满满两大筐海苔夹鱼干。 顾圆虽然累得胳膊发酸,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看着筐里整齐摆放的零嘴,眼里满是坚定。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三人就出发了。 顾圆坚持自己去推乘放零嘴的木板车,阿顺想帮忙,却被她硬气地拒绝:“我撑得住,你留着力气到镇上吆喝。” 到了镇上,顾圆选了个人流量大的位置,刚把海苔夹鱼干摆出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是什么东西?绿莹莹的,还裹着鱼干?”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好奇地问道。 “妹子,这是海苔夹鱼干直接吃的零嘴,您尝尝?”陈婆婆递上一小块试吃。 妇人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味道真不错!又脆又香,我家孩子肯定喜欢!给我来五段!” 有了第一个顾客,生意很快就火了起来。 路过的行人闻到香味,纷纷围过来试吃,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大多是买给孩子当零嘴。 “这零嘴真新奇,从来没吃过这样的!” “两文钱一段,价格也公道,给我来十段!” 阿顺的吆喝声越来越响亮,顾圆则手脚麻利地打包收钱,眼神锐利地盯着摊位,遇到想讨价还价的,她一句话就怼回去:“一分钱一分货,觉得贵可以不买,我这东西不愁卖。” 她直言快语非但没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这零食确实物有所值,不少人被她的性子吸引,反而更愿意购买。 正忙得不可开交时,一道清脆的女童声穿透人群:“哥哥,就是那儿!我闻到香味啦!” 顾圆抬眼望去,只见人群外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鹅黄色的绸缎小袄,正拽着一个男子的衣袖使劲往前拽。 那男子身形挺拔,一身月白锦袍外罩着件半旧的青色披风。 正是之前救过她的陆彦回。 他显然是被小姑娘缠得没法,无奈地笑着,顺着她的力道走到摊位前。 阳光落在他脸上,衬得眉眼愈发温润,褪去了之前一身官服的威严,多了几分寻常人家兄长的温和。 “哥哥你瞧,就是这个绿莹莹的零嘴儿!”小姑娘踮着脚尖,指着摊位上的海苔夹鱼干眨巴着眼睛,“方才我听阿珠说,这东西又脆又香,比蜜饯还好吃!” 陆彦回的目光掠过筐里整齐的海苔鱼干,又落在顾圆汗湿的额发和沾着米浆的指尖上,眼神柔和了几分:“顾姑娘,这零嘴怎么卖?” 顾圆码钱的动作一滞,没想到那日昏迷前,她竟说了自己姓名。 想来陆大人确实好记性。 言语少了几分对旁人的直接:“两文钱一段,要多少?” “我要二十段!”小姑娘抢先开口,小手已经攥住了腰间的荷包,“我要分给阿珠她们一起吃!” 陆彦回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递过去:“劳烦姑娘,包三十段。另外,可否多给一份试吃?我家小妹性子急,还没尝过便吵着要买。” 顾圆抬眼瞥了眼小姑娘急切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拿起一段递过去,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瞬间眼睛瞪得更大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好吃!太好吃啦!哥哥你快尝尝!” 陆彦回依言接过她递来的半段,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海苔的鲜脆和鱼干的咸香层次分明,确实比寻常零嘴精致得多。 他温声道:“姑娘手艺绝佳,这零嘴确实新奇美味。” 顾圆一边快速打包,一边玩笑道下回拿陆大人赞誉做招牌一定更好卖,她手上的动作麻利,收了银子又说:“碎银我找不开,你且等会儿。” “不必找了。”陆彦回按住她要去翻钱袋的手,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温和,“剩下的钱,就当是预定明日的份额。我家小妹怕是吃不够,劳烦姑娘明日多留五十段,我让下人来取。” 顾圆抽回手笑着讲:“做生意讲究明码标价,该找的钱必须找。明日要五十段可以,但得先付定金,我好留货。” 她不肯占人半分便宜,也不愿欠人情。 陆彦回见状,也不勉强,从袖中换了些碎银和铜钱递过去:“是我考虑不周。定金多少?” “五文即可。”顾圆接过铜钱,数出四十文找给他,又把打包好的鱼干递过去,冲他扬头“明日辰时来取。” “好。”陆彦回也笑着应下。 因着陆彦回的到来,让更多人注意到了这个摊位,不少人见连陆大人都来买,更是放心大胆地抢购,原本剩下的小半筐鱼干,不到半个时辰就卖空了。 “圆姐,咱们卖完啦!”阿顺激动地数着钱袋里的铜钱,脸上乐开了花,“一上午赚了四百多文!照这个速度,不出八天就能凑够十两银子!” 顾圆也松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三人收拾好摊位,正准备推车回去,顾圆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巷口,站着一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汉子,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木车。 顾圆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男人眼神太过直白,像是在打量什么猎物,让她很不舒服。 “圆姐,怎么了?”阿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巷口空荡荡的,那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圆收回目光,语气沉了沉,“咱们快点回去,路上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