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报错恩了》 第1章 报恩 三月,京城,气温渐渐暖和起来。 雪铮慢慢的向赫家偏院走去,往日轻快的步伐,如今每步走的都很沉重。她第一次觉得去见赫连行的路上这么艰难。 雪铮突然想起初见他的那天,说实话,过去的很多事她都忘了,她记不得在凡间,是如何和父母相处,她是怎样为人处事,她有哪些朋友。唯一清晰地记得的也只有一百年前,她被人族父母抛弃的那天。 于她而言,是痛苦的根源,亦是幸福的开端。 那年雪铮十六岁,直到被推在地上,被自己在凡间的表姐,大声诃责道:“你个贱人,鸠占鹊巢,一个死妖精还当上江家大小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妖。 平日素爱伪装仁爱的叔夫,叔母,表兄,表姐,也终于如愿的卸下伪装。他们用尽所有下流,不堪的言语辱骂她。 周边不断传来聒噪不堪的话语,“哎,这么美,我道想知道是什么妖呢?” “怎么,你还想娶了不成。” “勉强当个贱妾吧” “我看行”随后周边大笑起来。各种污言秽语传入雪铮耳中。 而后不知谁从人群中,扔出来一册书卷,正好砸在雪铮额上,鲜红的血在她洁白的脸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呈现出妖冶的美。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拿东西向她砸去,雪铮被砸倒瘫在地上,她忍着疼痛,用手支撑着自己,眼睛找寻那个平日里疼爱她的祖母。 她想对祖母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妖,她没有故意欺骗,她不会害人,更不会去伤害他们。 终于在看到祖母的身影,雪铮燃起了希望,她想用力站起来,但就在下一秒看到祖母的眼神失力重新跌落在地上。 就在雪铮视线看过去时,祖母连忙将头撇去,眼神中透露的不是不忍,是嫌恶。像刀子般扎在雪铮心上,她看的到,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祖母在厌恶她,甚至可以说是恨她。 可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自己是妖吗? 雪铮顾不了这么多,她爬呀爬,十指被磨出血,仍不停歇,坚持往前爬,被雪铮爬过的地方留下血印,触目惊心,她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想拉祖母的衣裙,临了了又害怕自己的手弄脏了祖母的裙摆,故松手,她用力坐起来,整理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声音颤抖着道:“祖母,我不知道这些,我……” 还未等雪铮说完,祖母走到一边,抬首看着众人道:“家门不幸,被妖女蒙骗至今,从今日起,江雪铮不再是我江家女。” 只一句话,就断了雪铮所有求情的机会。 说完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雪铮,只看一眼转头又道:“给些银钱打发出去吧。”老人家招招手,身旁的丫鬟就这样扶着祖母一步步离开。 江家祖母虽说一把年纪,但身体仍很硬朗,因家中儿郎的争气,江家也算新晋贵族,但江家大郎的去世,二郎又不争气,小辈们又没跟上渐渐的家族没落,如今这一大家子也都靠她一人顶着,是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往常因江家祖母十分疼爱大郎留下的遗孤,银钱地契没少给雪铮留,这些长辈小辈们都记恨着,现如今好不容易让他们逮到机会,自是不会给她留活路。 人只要活着,就有回来的可能,是以,他们杀了雪铮随后就把她拉到乱葬岗。 可雪铮没死成,雪铮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好笑,雪铮本想这样死也好,痛苦结束了就好,可能是上天不忍,竟留了她一命。 她醒来发现,发现自己在破旧的小屋,她走出去发现这处破旧的院落竟是建在了山上,她就在这认识了猴妖——赤,他说见她面熟可带她寻“真亲”。也是此时,她才知晓原来自己竟是九尾灵狐。 他对雪铮说,九尾的灵狐绝对不是普通的妖,我带你去找你的亲身父母。 雪铮想,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她现在是明白了,任何好都是要偿还的,不是不用,只是时间还未到。她这样想,于是也就这样问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可能是被直白的话语吓到了,赤挠了挠头红着脸道:“我想着你找回父母,能帮帮我找亲人呢。” 雪铮不明白,帮她找回亲身父母,跟他找亲人有什么联系,但雪铮实在是想做些事情,不论她自己是否找到真亲,她都愿意去帮赤,很快他们就踏上了寻亲的路上。 寻亲的路倒是十分顺利,原来她的亲身父亲竟是妖族之王,也难怪赤见她眼熟了。 雪铮也想过自己的真亲见到自己是怎样的?她害怕结果事与愿违,所以她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又被抛弃,不过她才不在乎,她本来就孑然一身。 这世道总是如此,你有时已经将事情往坏处想,可事情仍比你想象的结果还要坏,还要差。不认她就算了,妖王还有一女,看年岁应该是她的姐姐,还特意将她扔的远远的,并且断了她的筋骨,划烂了她的脸。 雪铮想自己是真惨呐!死了也好!死还算解脱,这次天偏偏不如她愿,有人救了她。 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陷入沉思的雪铮。 “雪铮,你可算回来了。”婢女阿云大老远见到她回来连忙走到她身旁继续说:“你今日怎么出去这么久?公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发了好大的火,到现在药都没有喝。” “我这手中的药都热了三遍了,我是真不敢送过去了。你都不知道我第二遍推门进去,公子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生剜了去。”说完阿云还抖了抖身体。 向往常雪铮总是会跟着阿云一起打趣,因为有恩人这一层面在,雪铮总是不怕他,不论他多凶狠。如今雪铮只是静静的轻轻笑着看着阿云,眼中带着无限温柔还有一丝不舍。 但被吓着的阿云没想这么多,只是将手中端着的药往雪铮面前一推道:“雪铮妹妹靠你了。尚来只有你不怕公子,帮姐姐这一次。嗯?”雪铮看着面前的阿云温柔道:“好,药我去拿给公子,你先回去吧。” 阿云听此十分激动的说:“乖妹妹,我就知道你会帮我。” 阿云走后,雪铮久久停在门口,最后还是推开门,她一下就看到赫连行。 赫连行十分不耐烦的道:“我不……”话还未说完,见到来人是雪铮一下就收起浑身的戾气,他本想说你冷不冷,临了了却恶狠狠道: “去哪里了?” 雪铮一反往常的安静,她步履轻轻的走进来,慢慢的将端着的药放下。 赫连行见她不语,也没生气,反而笑着继续道:“沈宴他死了,你今日出去,应该知道这件事吧。”似乎是什么高兴的事,赫连行在想到沈宴死了,一直笑着不停,直到自己咳嗽不停才有所收敛。 雪铮看着赫连行癫狂的样子没说话,仍上前,坐在床边,将药端在他面前。她还如平日那样体贴,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她不接他的话,任凭大滴大滴的眼泪如泉水般不停歇的流下。 赫连行见雪铮这般,一手打翻了药碗,抓着雪铮的手挽朝自己靠近,力气大到似乎要将雪铮的骨头捏碎。阴鸷地道:“你哭什么?他死你就这么难过吗!?” 雪铮看着眼前的少年,因身体虚弱,常年很少外出,他整个人异常的白。被他眼睛紧紧盯着时,整个人像被毒蛇缠住一般,窒息感很强。 每当这时候,雪铮都会想,他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是妖呢?但这种想法只停留一瞬,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他是她的恩人,是九重天至高无上的人,他怎的都不可能是如自己这般低贱的妖。 他很俊美,他要是笑着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纯真少年。 雪铮一开始见到的赫连行就是如此,准确的来说,任何第一眼见他的人都会觉得他很仁善。 雪铮想,如果人真如外表所显一样,那该多好啊。不至于当遮羞布掉落,丑恶直现眼前时,难以接受。 雪铮找到恩人时,赫连行已经十六岁,她听医官说,他自幼体弱,大约活不过二十。雪铮想用法术延长他的寿命,赤告诉她,会影响他气运,雪铮只好作罢。 她恨自己找到他太晚,不能陪伴他太久,故总是紧紧跟着赫连行。她现在又恨自己跟他太近。雪铮想,是否人总是要有一些距离,靠近的太近,不是伤到自己,就是伤到他人。 雪铮仍无声的掉着泪,但却在轻声说着之前的事:“公子,我知你杀家主的小妾们是因她们欺辱你,所以即使你在她们临盆时虐杀她们,我都觉得你只不过是为自己讨回公道。 “年初,刚来的小锦,因她对公子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杀了她。好,是她做错了。” “从小陪着你长大的阿虎,为你教训一直讥讽你的世家子弟,事情闹大了,你亲手杀了他。这是他没考虑周全,自以为是。” “沈…” 雪铮说到这,几次哽咽,雪铮尽量不让自己太过悲伤继续道:“沈公子,沈宴,他真心待你,为你引荐三皇子。与你谈诗论道,把酒言欢,为你寻名医……你们不是好友吗?你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原本满不在意的赫连行,再听到沈宴的名字,松开抓着手腕的动作转而双手把住雪铮的肩膀,晃着她的身体讥笑道:“好友?好友难道是要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雪铮一时怔住,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说这话的少年,她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发紧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无奈的将头转向一边闭上眼睛,但泪水仍不断从眼中流出。 赫连行转而去摸她的脸大声道:“看着我!你在乎他,我自然是要杀了他。” “他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人,就该死。他想将你从我身边夺走,就应该死!”因激动赫连行咳出一大口血。 雪铮一下子慌了,手不停的去抹赫连行从口中溢出的血。 赫连行抓住雪铮为他擦血的手,满脸不在意低沉道:“死不了。” 他将血往肚子里咽,执拗道:“你看着我,你如今在哭什么,你是,是在为我哭对不对?他不停的问,反复的道:“他已经死了,不是吗?你一定不喜欢他对不对,你只是太善良了。” 赫连行强硬的从床边起侧身左手抓着雪铮的手腕,力气大到像是要捏碎雪铮的骨头。 因激动,咳嗽不停,赫连行眼睛死死盯着雪铮,右手抚上她的脸,沙哑的声音偏执道:你是爱着我的,对不对?” 雪铮没有挣脱他的手,任凭他捏着她的骨头,痛的她眼睛含泪但仍温柔眷恋的看向他道:“我会永远陪着你,公子。” 他左手使劲,将坐在床边的雪铮拉起坐在他腿上,他紧紧的抱着她,左手扣着雪铮的头,右手抚摸她的背道:“好,永远陪着我,这是你说的,你只能属于我。”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仿佛真是一对相恋的有情人。 因为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啊。雪铮这句话很轻很轻,轻到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2章 弑父 次日,雪铮是被屋外的动静吵醒的。说实话雪铮还是第一次起的如此晚,实在是,太累了。昨日照顾赫连行一夜,等回到房间已经子时,想着好好休息,偏偏还失眠了。 快要天亮才睡着,这才将睡下,就被院子吵闹的声音叫醒,雪铮感到很奇怪,再加上也没了睡意,于是打算出去看看。 雪铮觉得奇怪也不足为奇,只因赫连行院子尚来冷冷清清的。 这还都要从他的身世说起,赫连行是周国大将军赫镡的儿子,因赫连行母亲何室早些年跟着赫镡征战四方伤了根,本不会再有孕,但偏偏何室是个不信命的人。 寻医抓药,求神拜佛只要能想到的都做了个遍,所幸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她成功生下了赫连行。 只不过孩子刚生下来就被医官断定活不过二十。何室自是不相信,但偏偏请了无数名医都说命虚,活不长。 烧香拜佛,四处寻药,都无果。 他不能如其他儿郎那般,游山玩水或是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更不能像父亲那般征战沙场。 于他人眼中的显赫地位带给赫连行的只有枷锁,一开始,赫镡对他这个儿子十分用心,总觉得只要用心疗养总会修养好,就这样细心照料三四年,仍不见好转。 渐渐的也就认命了,就抛弃这个儿子,毕竟他还年轻,还可以有其他的孩子。赫镡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生的儿子竟真是个废物,何室又一心在儿子身上,连带着也被冷落。 随着周国渐渐安定下来,水涨船高,陪着天子打天下的赫镡更是一路步步高升,何室一边忧心自己儿子的身体,一边忧心自己的丈夫为了子嗣另娶他人,就这样郁郁寡欢,在赫连行五岁撒手人寰。 而后,随着赫镡娶新妇,赫连行就住在平日很少有人踏足的偏院。 再加上赫连行喜静,也很少有人来偏院凑热闹,今日外面这么热闹,绝对不简单。 雪铮推门出去,看见人来人往的人,大老远就见李管家对着其他下人大声吆喝道:“小心点搬,动作麻利点,摔坏了可不是你们能承担的起的。 雪铮连忙走到李管家面前笑着问:“李管家,这是在干什么。随后还用手指了指在院子里搬东西的小厮。 “公子呢?今日怎的如此热闹,府中发生了何事,难道有喜事?” 这李管家也是个人精,虽说往日偏院不受宠其他下人见风使舵多少看不起偏院的人,这李管家没有,面上你跟他提什么他都说好,只不过就是什么都不做。 笑面虎大概就是如此。雪铮想 只见这李管家看着雪铮笑咪咪地道:“今日一早,公子就去找老爷了,父子俩终于冰释前嫌了。可不是喜事吗。唉,你不知道啊。这些年,其实老爷是一直记挂公子的。” “只不过这公子,仍对夫人的死耿耿于怀记恨着老爷,如今公子主动与老爷说开。”老爷这一高兴,“这不将皇上年前赏赐的金箔器物,古玩字画说都要搬在公子院子里。” 现在才想到道父慈子孝,不就是因为自己年老体衰,发现膝下只有他了呗。雪铮内心无语,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雪铮笑着:“哦,原来如此,那你知道现在公子在哪吗,公子今日药还未吃,我有点担心他。” “现在应该还在和老爷房里,我见老爷和公子相谈甚欢啊!老爷十分高兴,我跟着也很高兴啊!” “哈哈,好。”雪铮干笑两声:“公子吃药,不能耽搁,李管事你继续忙,我先去寻公子。” 不对,太不对了,要是两年前雪铮刚见赫连行可能会信,但现在可不信了。她必须去看看看,赫连行又想做什么。 * 赫连行今早来找他,不光雪铮震惊,赫镡自己也觉得震惊。或许是年岁越来越大了,人一到晚年,感觉自己早些年想追求的名和利都不再重要,想着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赫镡自己也在想,是不是自己早些年杀戮太重,连老天爷看不下去,惩罚自己这一生血缘稀薄。他相继娶了三位妻子,除了第一任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后面两位妻子都没有为他再添一位孩子,唯一的孩子还是个短命的。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他记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跟着他不怕苦不怕累,陪他征战四方,闯南走北。 他也就喜欢她这一点,总是体贴的陪着他。“你母亲去世早,你那时也小,因看到你,我总是会想到你母亲,悲痛难忍。” “来带着你,也被冷落,等我反应过来时,你早已不再亲近我。这次年,你因病简出,咱们父子俩也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起交谈。” “你可恨为父?” 赫连行冷笑一声,缓缓将茶水送进口中。他扬眉对着赫镡,笑容和煦:当然…… 见赫镡眼色突变,赫连行笑着:“不是啊!” “我可一直盼望着你死呢?” 说着,赫镡用力拍向桌案,茶水四溅,“你说什么?” “怎么年纪大记性不好就算了,怎的耳朵也不好。” “找死?”赫镡恶狠狠的盯着赫连行,随后将身子一扭,抽出搁在一旁的配剑,扬起的剑锋直直指着赫连行。 赫连行仍不顾的向前走,擒着笑两指轻轻敲响剑身,随后用力一掌将剑震飞了出去。 “逆子,你做了什么。”赫镡恶狠狠的看着赫连行 “化功散”,赫连行阴鸷的眼神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赫镡,“你不是这辈子最讨厌平庸之辈吗?” “我就让你尝尝成为一个废人的滋味。”说到这赫连行转而道:“哦,恐怕不能让你体验了,因为你一会就要死了。” 赫连行笑的温柔,随即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一步步朝赫镡走进。 赫镡见硬的不行慌乱道:“连行啊,我可是你亲爹,你小时候对我误解太深了,你把剑放下,我们好好说。” 赫连行听到这果真停了下来,赫镡见状想继续说下去,只见眼前的少年懵懂道:“哦对,我们之间确实有些误会,差点忘记让你死的明白点了。说完赫连行还笑了笑。 “ 我杀你,只因你该死啊!跟那个女人无关哦。”随即狠狠的插进了赫镡的胸膛。 “来人啊!来人啊!” 赫连行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笑的更大声了:“父亲,你忘了?为了彰显你对我的宠爱,你不特意将人都清出去为我搬东西去了。” “哦,还忘了,你怎么都不会想到你的废物儿子想杀你或是有能力杀你吧。” 随着赫连行的靠近,赫镡在最后一刻,一掌打在赫连行的胸膛上,虽说赫镡现如今功力尽失,但这一掌对一个身弱之人,也不轻。赫连行一下飞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雪铮来的时候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她连忙跑过去将赫连行扶起来,慌乱的擦掉从嘴中一直流出的血,“公子,你,你怎么样了。” 她又向远处躺着的赫镡看去,还剩一口气,还活着,如果雪铮现在去救他,凭借她的法力,她一定能救下他。他甚至可以消除他的记忆,他不会记得公子对他做的事。 可…… 雪铮将赫连行扶起来,等赫连行缓了一会,雪铮刚想站来要上前去看,就被赫连行紧紧抓住衣角。 “不许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呢?公子?” 雪铮觉得这些天要将眼泪流干了,她来报答当初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就眼睁睁看着他视人命如草芥,而自己成了他的帮凶。 雪铮不想标榜自己是多好的人,但她实在接受不了,人命竟这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难道,我不喜欢对方,他的行为不对,我就应该杀了他。人命就如草芥,想杀就杀。是这样吗? 那和当初随意取自己性命的人又有何区别呢? 雪铮最后还是没去成,她坐在赫连行旁边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他崩溃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啊。你以前……” “我以前怎样?!我一直就是这样。”赫连行突然高声起来,“我本来就是要死的,死之前自是要把看不惯的也一并杀了。” 雪铮一下子被他震住,但只一会,她顾不得这些了,她现在必须带赫连行离开这里。 雪铮理了理自己的情绪, “公子,我带你走。”说完,就去扶赫连行起来。 手扶着赫连行,没扶起来,他仍躺坐在地上,笑的十分灿烂地道:“何必要逃?” 雪铮一下就恼怒了“公子,你会死的,这次不是小事,你弑父,你…杀了周国大将军,你知不知道!” 赫连行就这样盯着雪铮着急发狂的模样,他笑道:“我当然知道啊。”话语没带半点害怕反而很兴奋。 雪铮跪在赫连行身旁,用手托着他的脸哭着说:“公子,你不是说要我陪着你吗?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你不是要我一直陪着你,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决定继续陪你渡…陪着你,转头就要将我抛弃。雪铮真想大声的质问赫连行啊,可她要怎么说她对他复杂的感情呢? 雪铮见他仍不动,也不管他意愿如何,她强硬的将赫连行扶起,拉着他往门口走。 还未出去,只听见赫连行哼笑一声:“恐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只见门外李管家一声一声敲着门。“老爷,东西全都已经搬公子院子里了,还有何吩咐。” 李管家见无人应答,想着是老爷和公子聊的太忘情了,想着老爷与公子也是好久没谈心了,时间长也是理所当然,也打算退下。 谁知,只剩一口气的赫镡,拼尽全力喊道:“来人!” 说是迟那是快,赫连行快步走到赫镡身旁,将插在他身上的剑又狠狠的捅了进去。甚至能听到滋滋的肉撕开的声音。 赫镡彻底死了。 雪铮就这样看着他动手,赫连行手持着剑并没有回头看:“可以跟你走了。” 雪铮还是成功将赫连行带了出来,她最终还是用了法术。 她也只是用了个小小的障眼法,使人看不见她和赫连行,赫连行也不知道,如果上天要降下处罚,就惩罚她一人好了。 她不知道以后怎么办,雪铮想着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将他安排在当初自己被救住下的小木屋。 雪铮是这样想的,她就这样搀扶着赫连行,开始他们还能正常的速度前进,后面越来越慢了到现在是一点都走不了了。 雪铮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坐在地上,将赫连行揽在怀里,硕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中滚落。 她道:“公子,我听人说,仙人下来渡劫,本体仍是他自己,是以他的性格和容貌都不会改变。渡劫回去,所经历的事情也不会忘。”雪铮一边说一边施法提取赫连行的记忆。 “你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我会替你赎罪,公子。” 第3章 再遇恩人 九重天上,一玉面男子缓缓从莲台上走下,才刚走出来,就见两仙童急匆匆的跑过来嚷嚷道:“尊上,尊上,不好了,那位魔族的,在人间死啦。” “你能不能稳重点,尊上才醒。” “刚才嚷嚷的可不止我一个,你又在尊上面前装!” 周言珏刚醒就见他俩在自己面前吵吵闹闹,无奈笑着说:“好了,好了,智知,知智你们俩都不许再闹了。跟我说说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 智知连忙道:“魔尊,魔死了。” 知智点头继续补充道:“你前些日子醒来匆匆告诉我们,魔尊也在凡界让我们留意着。我们可一直关注着呢。” 周言珏笑道:“嗯,不错。”说着揉了揉知智的头。 周言珏说不错,是真的不错,当时周言珏在人间死后,回到天庭真急匆匆说了一句,魔尊在凡界,你们留点心眼。就再度晕过去了,现在才算是彻底醒来了。 智知疑惑道:“尊上,按理来说在凡界渡完劫回归天庭本可以直接醒来啊,尊上怎么又晕了。” 知智也跟着问:“对啊!对啊!尊上怎么回事啊。” 周言珏笑了笑:“魔尊一事重要,我还要下界看看,你们俩在九重天上好好呆着。” “啊!尊上你才回来,这还去,其他仙使再见不到你人,真的要有怨言啦!你还有好多奏折没看呢。”智知道。 知智也连声应和着。 智知和知智两人现在也不过才十岁,还跟个孩子似的,虽说是双胞胎,但性格迥异,智知为哥哥做事毛躁些,说话总是不过大脑,知智就为内敛些,比哥哥细致很多。往日九重天的人熟悉他们的人都靠性格来区分,不熟悉的一直认错。 往日稳重的知智都急了可想而知,有多紧急了。 只因天帝周言珏也是刚从凡界渡劫回来,天帝下凡历劫,说起来也是荒谬。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适时,正逢魔族壮大,肆意掠夺生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周言珏也是刻不容缓的下界解决,维持这天下的平衡。与魔族厮杀已是受了重伤,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妖族内部叛变,妖王重伤,妖族内部极有可能大换血。 一旦妖王更换,与九重天和平共处的局面一定会被打破,魔族之事还未完全解决,妖族绝对不能也在这个时候出事。 周言珏带伤帮助妖王稳定住内乱,经此一战自己更是伤上加伤。 此时回九重天养伤,九重天绝对会先乱出阵脚。 当然也是因为周言珏也是初当天帝不久,人们为之折服,甘愿听命于他,是因为他很强。但根基不稳,强一时,也是可以被赶下来的。 天帝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觊觎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一旦将弱点暴露出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在九重天上养伤,不易于直接告诉下面的人,我受了重伤,你们可以来杀我夺位了。 凡间人多眼杂,且于九重天时间有着一年的时差,无异于最好的疗伤地点。 周言珏看着他俩慢慢道:“我心里有数,我很快就回来,你们不要担心。” 智知:“可……好吧。” 知智走进公子身旁:“尊上,要不要我们在做些什么。” 周言珏轻声笑了一下无奈道:“不是生离死别啊,我真很快就回来,你们就正常做就好了,这次再有人问我,就如实说我查探魔尊下落去了。” “好吧” * 雪铮安置好赫连行的墓碑后,还是决定看看京城的具体情况。周国大将军死了,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 京城,雪铮带着帷帽,走在大街上,街上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雪铮再一次感到悲哀,尊贵如赫镡,公子,沈宴。卑微如小锦,阿虎。死都是这样轻飘飘,人们生活还是继续,没受半分影响。 一路走下来,雪铮没看到通缉令,真是荒谬至极,雪铮随手将自己的帷帽摘下。就这样漫无目的去寻往日的痕迹。 她本是来报恩的,报恩路上爱上了别人,但又因恩人无意杀了她爱得人,和好多不相关的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怎么办呢?雪铮就这样任凭泪水从面颊流过,她反复回忆痛苦的往事。只有这样雪铮才不那么愧疚。 她就这样沉浸在悲痛中走过大街穿过小巷,沉浸在悲痛的雪铮没有察觉到有人一直跟着她,或许是察到了,只是不想管了。 又一个小巷路口,雪铮停了下来,跟了一路的男人迅速朝雪铮出手。雪铮见状立即将手中的帷帽向男人扔去。 “什么人,说谁派你来的。” 男人是这京城最有名的清香阁老鸨派出来的,这老鸨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在雪铮流着泪在大街上行走时,一下子就被看重了,出了两百金,来抓这个女人。 男人自是不可能告诉她,他的目的,为了两百金,直接无视雪铮的话,直往雪铮面前扑抓。 雪铮要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子还真挣脱不了,可惜不是,几下雪铮就制服了男人。 雪铮抓住他后,就不知该如何处置了,雪铮看向他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杀我。” 男人面色青黑,也是没想到自己竟败在一个女人手里,他来的时候还夸下海口,保证完好无损的将人带回来,为了能拿到这完整的两百金,他还特意一人来的。无可奈何男人恼羞成怒道:“想杀就杀,哪有什么为什么。” 雪铮一下子感觉脑中的弦断掉了,就在她恍惚的这一刻,手微松,男人扔了一把粉末挣脱出来往前跑。 雪铮眼睛迷了一下,立即想要上前要去抓他,但下一秒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她立刻蹲下找刚才打斗中断裂的木棍,拿在手中。 雪铮闭着眼睛,听着四周的声响,在远处的脚步声渐尖靠近,棍子一下子挥过去,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小铮。” 雪铮头歪着想了想说:“赤?” 赤见急忙走在雪铮旁边扶着她说:“是我,我刚才在那边听见有打斗的声音,来此远远见背影很像你,我这就立马赶来了。想着能帮你一下。” 赤看看了雪铮的眼睛颇遗憾道:“只不过,好像我来晚了。” 雪铮将赤扶着的那只手臂挣脱出来,宽慰道:“没事,只是现在有些看不见了。” “你别担心,我现在带你去找大夫。” 雪铮怔怔地望着他即使现在看不见,她道:“我现在的身份恐怕不行,你能将药抓来吗?” 雪铮身为妖,被妖王赶出来了,妖族不待见她,要想看医师还真必须要找人间的医师。可因为赫连行,京中的医师全都认识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就只能如此了。 赤挠了挠头:“自是可以,我先带你回小木屋。” 药抓回来之后,赤在一旁说着药的注意事项,还跟她说可能一时半会好不了,让她别太着急。 雪铮还未说话就听见赤十分愧疚的唉声道:“都怪我,是我去太晚了。对不起啊,小铮。” “说什么呢?也是多亏你帮我拿药了。” “唉” “哎呀,好啦好啦,你要真这么愧疚的话,那这些天麻烦都由你来照顾啦。” 赤听到这:“我……” 雪铮没听到赤声音,急忙又道:“哎呀,跟你闹着玩呢?我才不会允许你这样近距离接触我呢。” 而后转移话题道:“哎,还没问你,你怎的来此了。” 赤说:“雪铮,我……我找到亲人的下落了。” “这是好事啊!也不枉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我可能明日就要走,你……你受了伤,但我为了一己私利,要走,做朋友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我真自己一个人行,真的,在多苦我也都自己一个人过来的,现在这也太小儿科了,还有,我可是九尾灵狐哦,谁能伤到我呢?” “当然,这次是个意外。” 说说笑笑,雪铮好说歹说,明日一早赤才算不愧疚的离开了。还叮嘱雪铮尽量不要出门,好好养伤。 待赤走后,雪铮立即将昨日赤找来的布条,围在眼睛上,离开了。 …… “阿娘,你说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孩子上下嘴唇发颤道 女人听这话,只说:“快了,快了。” 后面母子两个又说了什么,雪铮听不到了,母子俩过的很艰辛。小锦说家里也就只能她来赚钱,她父亲将她卖出来,又因喝酒欠钱被人打死了,只剩她们三个了。 窗子发出咔嚓的声响,风从外面逛进去,稚儿赶紧从床上下来将窗子关紧,也就在这时他捡起来一袋子钱。 他拿在手里,高兴的跑过去道:“娘,你看,这是不是姐姐放在咱们窗口的,咱是不是能吃肉啦,还要在添一床被子。” 话语声逐渐远去,雪铮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眼睛看不见不能走远,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茶馆听说书人讲故事。 雪铮一坐下就听见说书人慷慨激昂的说着:“可叹那奸佞当道,宵小作祟!恨他刚正不阿,便暗下毒手!各位!这世间最痛,莫过于忠良蒙冤。这千古最恨,莫过于奸人得志!” 沈宴的名字不断从周边穿来,“我感觉是在影射沈宴大夫,和将军赫镡呢?” “这话说出来,你不怕杀头。” “你怕什么?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赫镡不是简单的死,恐怕是谋杀。皇帝也没管,这不就是因为赫镡功高盖主,还谋杀皇帝亲臣。对他彻底失望了。” 雪铮一愣。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人命在那些掌权者手中,又怎么算命呢?时代的洪流向前推进,人人都是牺牲品,谁又比谁高贵。 雪铮走得太急,一下没踩稳就在要跌落时,被一人接住,他身上的有着若隐若现的檀香,很好闻,感觉很熟悉。 但雪铮没细想这些,她额间发红像针扎似的刺痛,魂引显现了,是恩公! 雪铮抬头怔怔地看向对方。 第4章 朋友 雪铮惊慌地想,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在这? 太过于惊慌的雪铮都没意识到她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还是听到对方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你还好吗?” 雪铮依托着他的手臂站起来道:“谢…谢谢你,我很好。” 雪铮一时竟不知该怎样面对他,她道了声谢就急匆匆地走出来。 走在路上雪铮想,他怎的又来人界了,难道又被贬下来渡劫了,但雪铮一下就否定了这个可能,刚刚扶住她的手臂明显是成年人的手臂,他才刚渡完劫回归,绝不可能是再次渡劫。 即使再次下界渡劫也只能是个婴儿,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那他下界的原因是什么呢?他有事情要做?恩公的再次出现打乱了雪铮现在的所有节奏。 雪铮内心很纠结,她说来报恩,可公子最终死在了自己怀里,她没护住他,他现在本尊就在此,她是否应该回头找他继续完成她未偿还的恩情呢? 就在雪铮思索过程中,她突然意识到周围很安静,不对劲。 从刚开始走出来人群中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到现在周围寂静无声,有问题。 雪铮突然想到刚刚在思索过程中,好像有人故意引她走入了偏道。 雪铮虽然眼睛现在看不见,但因为她是灵狐,还可以感知,虽说仍看不见东西,但大的方面还是能知道的。 雪铮沉静的打量四周,耳朵听着周边的声音。 男人无声地躲在暗处,手里握着刀,如果雪铮能看见的话,她将会发现此人就是让她眼睛受伤之人,且他断了两支手指头。 男人上次因为自己的自大,不仅没抓到人还差点将自己赔进去,怀恨在心,当然最让他恨的是因为办事不利,没拿到钱,要债的人砍断了他两只指头。 他此次不仅要将眼前的女人抓回去,还要好好折磨她,以报自己断两指的血恨! 他抬手将刀飞出去,速度很快,雪铮身子向边侧躲开,随后脚尖用力将刀踢飞过去。因看不见还是失些准头,刀掉落在地上。 “什么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男人听此恼怒道:“什么无冤无仇,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失掉两支手指。” 雪铮听此声音:“原来是你?” 男人快速跑到她身旁,想要抓住她的肩,快要靠近时,雪铮一扭身一脚踩在男人膝盖处,用力将他踹到在地。 雪铮手肘压着男人腰板随意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上次被我打的落荒而逃,这次还敢来。你是没脑子吗?” 男人立即求饶道:“不是我想要来抓你,我也是被逼无奈。” “哦?怎么个无奈?不杀我你活不下去了?” 男人立即道:“你不知道,清香阁给你开价两百金,实在是太多了,我还欠着外债,如果这个月还不上,那人说要杀了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雪铮听到是要将自己卖到青楼,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欠债,你抓别人你还有苦衷了?!” 正当雪铮气头上,分神的时候,男人趁机用劲力气挣脱,反手将一直藏在腰间的匕首像雪铮肚子捅。 雪铮并未感知到,但当匕首要捅进雪铮肚子里的时候,突然刀不受控地偏移,掉在地上。雪铮也在此时意识到什么,随后一脚踹在了男人身上,飞出几米远。 男人一口血吐在地上:“你不是人……不是,你…”他明明将刀往她肚子里捅了,为什么手会不受控制的将刀扔在地上。 “妖怪,妖怪,怪不得眼睛被我弄瞎了,还能这样…… 雪铮听到妖怪,一下子愣住了,好似又回到了她被人推倒在地,被众人指责咒骂。 雪铮慌张地地往前摸索着走,她要回去,要回去。 回到小木屋,她一下子瘫在地上,戴在雪铮眼上的布条都被从额间流落的汗水打湿,她将布条摘下来,捏在手里。 雪铮有些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就发现她躺在床上。 她起身摸了摸眼睛,布条不再眼上,她还是看不见。 此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雪铮听到动静,朝那声响处看去。 赤见状立即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急切道:“雪铮!你不是答应我不出去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那个样子有多可怕。” 雪铮笑着:“怎么了?我又没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倒是说说你怎的又回来了。” “你别想着岔开话题,你知不知道你原本眼睛最多一个月就好了,你这样一弄,三个月都好不了了,你在强行使用法力,你这辈子就瞎着吧。” “哪有这么严重,你别吓我。” 赤无奈大声道:“你认真点啊!我说真的,你眼睛中的不是一般的毒,是妖毒,你知不知道。” 雪铮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妖毒,你当时没跟我说啊。” 赤随口:那天你刚中毒我也不清楚啊,是我此次去了趟妖都,就偶然知道了,哎呀你别管这么多,从现在起你都不许再用法力了。你要真瞎了,我可是不会照顾你的。” “谁要你照顾啊!话说,你怎的又回来了,你还没回答我。” “这,这还不是担心你,回来看看你。”赤说完挠挠头,还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敲了敲他刚刚端来的碗,随后又道:“你现在先将药喝了。” “说真话!” 赤一下子声音就变小了:“药,你先讲药喝了,我告诉你。” 雪铮就这样无声看着他,赤无奈道:“好吧,其实我是听妖都人说,九重天那位来人间了,我这不是没见过吗?想着来见见世面,回去还能吹吹牛。” 雪铮无语道:“这么荒谬?” 赤辩解着:“真的啊,我又不像你接触过九重天上的人,我还没见过九重天上的人,而且是天帝哎,这不就想着来看看了。” 雪铮听到此,又想到今早遇到的恩公,他此次来也是跟天帝一起来的吗?他想做什么呢? 赤还在兴奋的说着,但雪铮的思绪早都飞到一旁去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哎,你还在听吗?”赤双手叉腰无奈道。 “在的,在的。”雪铮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向赤,虽说她现在看不见了,但她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时,似要将人的心勾去,但要将眼睛遮住,又有别样的味道,整个人清纯又妩媚。 雪铮没听到赤在说话,以为他生气了,于是轻声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你要再说一遍吗?” 赤看着她盯着自己的脸,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仍觉得脸热,他将脸扭向一旁,但又忍不住看她,想来这也是他唯一能正大光明看她的机会了。 赤斩钉截铁地说不要,雪铮正想再说,就听见赤说:“你今日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赤紧紧盯着雪铮的脸看,在话问出去后,她嘴角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他知道能让她情绪波动这样大的只能是她时常念叨的恩公了,但是他还是想问。 果然他听见她说,“我…今天好像遇见他了。” 赤听此急声道:“什么?你见过他?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雪铮感到疑惑但仍如实说:“茶馆啊,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赤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随意道:“咳,这不是想着你那位恩人也是九重天上的人,想着天帝可能也跟他一起呢。” “还惦记着见天帝呢?” 而后没在说些什么赤就说要这段时间都不会来凡间找她了,说要好好陪着他失而复得的家人。 雪铮也没再管,随他去了。 * 夜半,雪铮躺在床上,从脖颈上的汗就能知道躺在床上的人睡的很不安稳。 “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恩人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 “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说。”雪铮两只手推向前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说着不要过来,紧接着对方直接一剑朝雪铮劈来。 “啊……”雪铮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雪铮坐起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她该怎么办呢? 第5章 陪伴 被噩梦惊醒的雪铮就这样久久坐在床上直到天边的光亮映照在自己的脸框,雪铮轻叹一声:“天亮了啊。” 雪铮将放在桌子上的布条拿起,带在眼上,她打算出去在院落坐一会。 当初发现的这个小屋,一开始只有一个简易的床,院子也没有,经此百年,雪铮在外面修筑了一个院子,院落里有她搭建的秋千,还有她种的紫藤花,藤蔓自然的攀爬在秋千上,雪铮每次修炼完,都会椅坐在秋千上放松心情。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因为力气很轻并没有将门大打开,在外坐着等了一晚的人并没有被雪铮发现。 雪铮一点点摸索方位,因为不可以动用法力,她一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将身子放低,摸着她熟悉的器具,慢慢地走到秋千旁,然后静静的坐上去。 坐在门口的人从门打开就一直盯着雪铮,如果雪铮此时能看见,她就会发现他的脸和沈宴一模一样。沈宴也就是天帝周言珏在凡界渡劫的名字,雪铮真正的恩人。当然没有如果,雪铮看不见远处躺在一边的周言珏,也不会知道她认错了人,报错了恩。 雪铮将头倚靠在吊着秋千的绳子上,缠在绳子上的紫藤花依落在她脸旁,眼中蒙着的白布条使她整个人脆弱又美丽。 紫藤花总是在三四月份开花,花期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欣赏时间,雪铮在百年的修炼期间一闭关的话,总是会错过紫藤花的花期,要不然是见到花的枯萎,要不然就是连花都看不见。 是以这百年,她还真没见过多少次紫藤花,这还是第一次有时间能完完整整欣赏它一整个花期,但偏偏她这个时候眼睛还看不见了,雪铮唉哀叹着想,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总是喜欢这样捉弄人。 雪铮想她眼睛什么时候好呢?这个紫藤花花期太短了,是不是要添点新品种的花呢,要不然其他季节都没有花陪伴好孤单,添月季,哦,或者木芙蓉,不过要等到她眼睛好了才能行动起来了,正好这个时间她也可以休息休息了。 她就这样天马行空地想呀想,直到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掉落,雪铮才双手掩面放声大哭起来,她真的不想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她想告诉自己这是他们的劫难,就当作一场梦忘记就好,可那些死去的人影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提醒着她这些都不是梦。 哭到一半,雪铮突然想到她的眼睛会不会因此更加好不了了,雪铮将被眼泪打湿的布条摘下来捏在手里,大声哀叹了一声:“我真服了啊,哭都不能哭。” “咳咳咳……” 雪铮一下子惊醒过来,望着声源处:“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答,还在发出咳嗽声,听起来受了很重的伤,雪铮拿起秋千旁的木棍,这还是她平日懒的用脚蹬地找来的木棍,如今竟还派上用场了。 雪铮寻着声音,用棍指着对方,厉声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周言珏虚声道:“打扰了。”随即又晕过去了。 雪铮用棍子捣了捣对方:“喂!别装晕啊,喂!”见还没反应,雪铮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一旁,蹲下打算用手探一下究竟,就在雪铮手碰到对方的那一刻,雪铮额头上的印记又开始显现灼烧。 雪铮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魂引?怎么回事?当初恩公救下雪铮时,雪铮想着以后好报答他的恩情,特地在恩公临走前下了魂引术,这也是雪铮在了解自己是狐妖后,了解到的术法,专门属于他们灵狐一族的秘法。 相传是灵狐的祖先也是为了报恩探寻出来的秘法,只要将此咒下在对方身上,不论对方容颜怎样变化,如何转世只要下咒之人想触碰就能发出感应,找寻到对方。 当然也可以魂引术可以隐去,因只要触碰就会显现,灼烧心魂,是以在找寻到对方时,都会隐去。 雪铮也是在赫连行死后,又重新将其开启了。 雪铮现在眼睛看不见,又不能使用法术,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雪铮又拖又拽地终于将他安置在了床上。 雪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回忆,他到底什么时候躺在那里的,他有没有听到我在一旁大声哭啊,哎呀好丢人啊! 周言珏一趟在床上就睁开眼睛了,他看了一会雪铮,想着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道:“姑娘,你好,我昨日因与人打斗不幸受伤,停落在姑娘别院,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原谅在下的不请自来。” 雪铮咳一声:“嗯,好,还是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我叫雪铮。” “嗯,好,雪铮。我叫周言珏,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雪铮也没察觉他话语中自带的熟络愣了一下:“哦,好,周言珏,我记住了。” “你怎么与人打斗受伤了,你伤的很重吗?” 身体非常好的受到零处伤害的周言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嗯,很严重,所以可能要在你这多停留些日子了。” 因着恩人层面,雪铮自是想着答应下来,但她想到她的眼睛犹豫了一下。 雪铮:“可……” 周言珏紧接着道:“可是不方便,此处还有别人住是吗?” 雪铮没想到就犹豫一下他就想到这去了,她连忙反驳道:“不是,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眼睛现在看不见,我照顾不了你,你在这可能会耽搁你疗伤,你要不要我帮你找医师呢。” 周言珏又咳了咳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修养一下就可以,我和别人不太一样。” 雪铮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的,他是仙人好像普通医师对他来说是没用的,说不准会暴露“好,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麻烦了,其实我稍微休养生息一下就可以了,雪铮。” 雪铮虽说看不见但她总能感觉到周言珏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脸上,她很疑惑,于是也这样问起来了:“我的脸上有东西吗?我感觉你总是在盯着我的脸看。” 周言珏倾身将脸靠的离雪铮更近了些,又退后,向雪铮头摸去道:“有花,我帮你摘下来了。” 雪铮脸一下子就热了,将头扭过去闷声道:“好,谢谢你。” * 从那天周言珏在雪铮这里养伤后,雪铮都很少去想那些悲伤的事,主要是没时间想,雪铮一空下来,周言珏总能找到话匣子跟雪铮说话,雪铮根本无暇去想其他的事。 不知不觉也都半月过去,雪铮在一旁荡了一会秋千,随后停下来听着周言珏翻书的声音,她从秋千上下来,才走了两步,周言珏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雪铮面前。 “怎么了,你想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雪铮想说我看你伤都好了,什么时候走呢?但眼下面对他关心的话语,又说不出来了,随后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在看什么书。” 周言珏看着桌上的奏折道:“一些地方的事和好多人的请求,你感兴趣的话,我读给你听。” 雪铮一听此,“啊,你竟然喜欢看这种,感觉好无趣,我不要听。” 周言珏也笑着应和着:“确实无趣,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这小屋当时雪铮在扩建的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要建一个灶台,主要是雪铮根本不会做饭,知道自己是妖后,修炼可以辟谷,更是对吃饭这方面不在意了,反正饿不死。 但陪公子在凡间历练了一遭,又爱上热腾腾的饭菜了,不吃总觉得少点啥,雪铮是这样的,周言珏本也不爱吃这些,自从辟谷之后,很少接触这些食物了,但她爱吃,就也陪着她一起吃。 在周言珏没来之前,雪铮一方面看不见,一方面心情不好也都要戒掉吃饭了,偏偏他来之后,总是会到点带来一大桌子饭,将雪铮对食物的渴望又激起来了。 因为没有灶台,所以每次到饭点,周言珏就会下山一会儿。每到这时候雪铮总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对吃饭都没这么渴望了。 但雪铮自是不可能这么说,只是打趣道:“啊,要到晚饭了吗?我的眼睛敏感度又下降了吗?” 周言珏轻轻笑着:“没有,你的眼睛恢复的很好,我是想提前准备一下。你在家里等着我好吗?” 雪铮乖乖的点了点头道:“好。” 在周言珏转身要离开时,雪铮拉住了他的衣角,“这次能不能也带我下山呢?虽说我眼睛看不见,但这不是有你吗?我一定跟紧你尽量不给你添麻烦。”说着还将手比在头旁边“我发誓。” 周言珏看着眼前的少女,笑的十分温柔,还未等他回答雪铮就急忙道:“哎,我开玩笑的,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回来。” 周言珏将自己的衣角塞进雪铮手里道:“我怎么会嫌弃你麻烦呢?我们一起去。” * 九重天上,智知和知智两个人将一大堆奏折垒在桌子上,在周言珏寝宫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 智知坐在寝宫的门槛上面无表情地道:“尊上,在人间逗留这么久干嘛呢? 知智也坐在一旁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智知也没管他说了什么,他站起来:“不行,我今晚一定要下界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你陪我一起去。” 知智:“可是尊上让我们在这等着他。你…”知智还没说完就被智知打算说:“你不害怕尊上受险了,我们必须去看看。要是遇到危险我们还能救尊上。” “尊上需要还需要我们救?” “少废话了,去还是不去?”智知厉声道。 “去”。 是夜,雪铮和周言珏因今晚逛了好一会,雪铮很快就睡去了,智知和知智来的时候就见周言珏实在外面的院落里。 智知见他一人坐在那里,还是有些害怕,说实话,周言珏虽然待人温柔但在此下面隐藏着有不可触犯的威严。 周言珏看向他们,一下就给他们震住了停在原地。 “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 智知抱着胳膊挫了搓道:“嘿嘿,尊上今晚还是有点冷啊,说着还肘了一下知智,“你说是吧”。 “哦,对对,是有点冷啊。”知智应和道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嗯”。 智知和知智才走一米远,就被周言珏施法拘在眼前:“你们不是来给我送奏折的,跑什么跑。说吧,干啥亏心事了。” 他们两个一直摇头,连声说:“没有没有,这不就来给你送东西吗。” 智知突然声音大声说:“真没有,尊上。”知智在这时候连忙捂住智知的嘴压着嗓子说:“你声音太大了,你……” 智知道:“怎么不可以大声说话了,这里又没有别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见一位少女从里面睡眼朦胧地从里面走出来。轻声说:“周言珏,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