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清冷总裁》 第1章 第一章 碰瓷 一阵风掠过,谢浅整个身体又往下埋了埋,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脚下的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尖尖的鼻子埋在几片泛黄的叶子间,带着这个陌生世界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与食物香气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今天已经是他跌落到这个奇怪世界的第五天了。 三天前那场几乎将他劈回内丹原形的天雷,余痛还像针似的扎在骨头缝里。他原本是青丘最出挑的新生代,一身火红皮毛油光水滑,在月光下能泛出流动的光泽,九条尾巴舒展时能铺满整个洞穴。 可现在呢?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缩水成巴掌大的小身板,原本蓬松如云的尾巴此刻蔫哒哒地垂着,像条被雨水打湿的红绒绳,连卷个漂亮的弧度都费劲。 “喵——蠢货。” 头顶传来一声慵懒的猫叫,谢浅抬头,看见二楼窗台上卧着只胖得快把自己团成球的橘猫。那猫正用爪子慢条斯理地抹着脸,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黄油般的光泽,一看就是被伺候得极好的主儿。 这几天,谢浅全靠忽悠这只自称“见过大场面”的橘猫,才勉强弄明白自己掉进了个什么鬼地方。 “瞅你那怂样,”橘猫斜睨着他,尾巴尖不耐烦地扫了扫玻璃,“要我说,找个拎着老花包的老太太最稳妥。上次我在街角咖啡馆见着个穿香香套装的,给她家布偶开的罐头,那可是进口的,金枪鱼味的,啧啧,闻着味,本大王都心动” 谢浅没搭理它,自己可是青丘正儿八经的狐族,就算落了难,也得挑个体面的主子。那些挎着亮闪闪包包的老太太身上是有福气,可那福气驳杂得很,混着菜市场的鱼腥气、广场舞的锣鼓声,还有孙子孙女的哭闹声,乱得像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哪及得上他昨晚瞥见的那团金光—— 就在街对面那家亮得晃眼的奢侈品店门口,男人从黑色轿车里出来时,谢浅差点被那铺天盖地的贵气闪得睁不开眼。那不是金银珠宝的俗艳,是像淬了百年月华的暖玉,又裹着层化不开的冰雪,明明是极冷的调子,偏在阳光下折射出万千流光,看得他这只对灵气最敏感的狐狸心一跳一跳的,扑通扑通。 想到那金光的滋味和自己恢复修为后大张宏图的伟岸身躯,谢浅舔了舔干裂的鼻尖。 这几天他把这条街的人都扒拉着看了个遍。穿西装的上班族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牛马味,学生崽们的朝气是清甜味的,可太淡,不经用。唯独那个男人,周身像裹着团流动的金沙,连指尖夹着的那支没点燃的烟,在谢浅眼里都泛着层淡淡的金晕。 “富贵,还得是这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富贵。”谢浅对着空气小声嘀咕,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警惕地动了动,捕捉着远处传来的引擎声。 来了! 他瞬间绷紧了身体,藏在树叶丛的阴里,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 黑色宾利缓缓停在街角,车窗降下,露出张轮廓冷硬的侧脸。男人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线条干净利落,皮肤是冷调的白,血管隐约可见。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片浅浅的阴影,把那双深邃的眼睛衬得愈发冷淡,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 他没看周围任何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着,周身仿佛罩着层无形的屏障,连路过的风都绕着他走。 就是他了!! 谢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因体型悬殊而生的怯意。想他谢浅在青丘时,凭着那张能让桃花都自惭形秽的脸,还有九条蓬松得能当被子盖的大尾巴,多少山精鬼怪捧着千年灵果来求见。如今就算成了只小毛团,魅惑之术的底子还在。 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爪子在湿漉漉的泥土里按出几个小巧的印子。从橘猫那学来的碰瓷三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时机要准,姿势要娇弱,眼神要可怜。 看着男人收起手机,迈开长腿踏上斑马线,谢浅后腿猛地一蹬—— “嗷呜!” 他使出浑身力气,像颗离弦的小红箭,直直朝着那团温暖的金光扑了过去。他算好了角度,本想精准地跌在对方鞋边,再露出双湿漉漉的狐狸眼,保准能让这看着冷冰冰的男人心软。 可他忘了自己现在这副小身板有多不争气。 一阵风从旁边巷口窜出来,谢浅轻巧的身子顿时被吹得打了个旋,原本该落在锃亮皮鞋旁的完美碰瓷,硬生生变成了结结实实撞在对方小腿上,发出声闷响。 “砰!” 谢浅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块裹着软布的寒冰,鼻尖瞬间麻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晕乎乎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那条蔫哒哒的尾巴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 沈硕清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脚边这团突然冒出来的红毛球。 小东西看着像只刚满月的狐狸犬,毛色红得扎眼,就是瘦得可怜,肋骨在松垮的皮毛下若隐隐若现。此刻它四脚朝天躺着,圆溜溜的黑眼睛里蒙着层水光,看起来蠢得有点可笑。 他皱了皱眉,正要抬脚绕开,那小毛团却像是突然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又往他脚边凑。这次倒是没再撞上来,只是用那湿漉漉的鼻子轻轻蹭着他的裤脚,小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哪来的?”沈硕清的声音比初秋的风还要冷,带着惯有的疏离。 谢浅被这声问话吓得一哆嗦。他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那声音里的寒意让他本能地觉得危险。可转念想到橘猫说的“撒娇卖萌是成为人类主子的第一步”,他还是硬着头皮,把毛茸茸的脑袋往对方冰凉的手背上拱了拱。 柔软的皮毛蹭过皮肤,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意。沈硕清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他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向来没什么耐心。助理家养的那只布偶猫,每次见了他都吓得钻沙发底,连尾巴尖都不敢露出来。可这只小东西不一样,明明看着怕得要命,却偏要往他身边凑,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像是盛着星光,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总裁?”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老板蹲在路边,对着一只来路不明的小毛团发呆。 沈硕清没应声,只是低头看着脚边那团赖着不走的红毛球。小东西似乎是饿极了,正用细小的牙齿轻轻啃着他的裤脚,力道轻得像挠痒,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宅见过的狐狸标本,皮毛也是这样鲜艳的红,只是没眼前这只这么……鲜活。那标本的眼睛是玻璃做的,冷硬,没有光,不像这只,眼睛亮得像淬了火。 谢浅正啃得专心,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捞了起来。他吓得差点亮出爪子,却在触碰到对方掌心温度的瞬间愣住了——这团看着冷冰冰的金光,掌心竟是暖的,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玉石。 沈硕清掂了掂手里轻飘飘的小毛团,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瘦。” 他没打算带只来路不明的野狐狸回家。家里的地毯是意大利手工织的,沙发是真皮的,哪容得下这么个脏兮兮的小东西造次。可看着小东西在他掌心缩成一团,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的可怜模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先带去宠物医院。”他抱着谢浅转身走向宾利,语气听不出情绪,却没把手里的小毛团丢开。 谢浅被塞进柔软的真皮座椅时,还有点晕乎乎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男人身上那团金光一样,清冷又让人安心。他偷偷抬眼,看见男人正侧头看着窗外,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上,把那片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这男人长得真好看。谢浅在心里嘀咕。比青丘那个总爱跟他抢灵草的蛇妖好看多了,就是太冷了点,像万年不化的雪山。 “算你有眼光。”谢浅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着,悄悄把尾巴缠上了对方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男人腕骨处,换来对方指尖无意识的轻颤。 青丘狐狸从不做亏本买卖。今日你收养我,他日我修出人形,定要让你……让你顿顿吃香喷喷的大鸡腿,带皮的鲜嫩鸡腿,裹上蜂蜜,小火慢烤至外皮金黄,滋滋的油花裹着肉香四处飘散,轻轻一咬,汁水瞬间在口中迸发……真是香死个狐狸了 谢浅想着想着,在温暖的怀抱里打了个哈欠。连日来的饥饿和疲惫涌上来,他把脸埋进沈硕清的臂弯,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像听着某种安神的咒语,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沉沉睡去。 他没看见,被他缠上的这位“金灿灿”的金主,此刻正看着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红毛印记,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沈硕清低头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小毛球,小家伙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红棕色的皮毛软软地贴在身上,像团温暖的火焰。他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落在了那团毛茸茸的背上,感受着底下微弱的起伏。 “奇怪的小东西。”他低声自语,收回手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点柔软的触感。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灯次第亮起,将这座城市晕染得五光十色。沈硕清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那双湿漉漉的、带着水光的黑眼睛。 他一向不喜欢麻烦,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麻烦。可不知怎么,刚才看着那小东西跌在地上,露出那种委屈又倔强的眼神时,他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也许是最近的项目太棘手,让他脑子不清醒了。沈硕清想。等明天把它送到宠物医院检查完,找个好人家送走就是了。 他没注意到,怀里的小毛球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尾巴又往他手腕上缠紧了些,像在宣告某种无声的占有。 谢浅做了个梦,梦里他又变回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狐狸,九条尾巴在身后舒展,在青丘的云雾里跑来跑去。他追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追了整整三座山,眼看就要追上了,却突然被一阵熟悉的金光罩住。他回头,看见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站在金光里,正低头看着他,眼神似乎没那么冷了…… “唔……”谢浅在梦里哼唧了一声,把脸往温暖的地方又蹭了蹭。 沈硕清睁开眼,低头看见怀里的小东西正往他怀里钻,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他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没把它推开,只是调整了个姿势,让它靠得更稳些。 车缓缓驶入一个高档小区,最终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沈硕清抱着还在熟睡的谢浅下车,管家早已候在门口。 “先生,您回来了。”老管家恭敬地问候,目光落在沈硕清怀里的小毛球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什么也没问。 “张叔,把客房旁边的储物间收拾一下,铺点软垫。”沈硕清淡淡吩咐,“明天早上叫宠物医院的人过来。” “是。” 沈硕清抱着谢浅走进客厅。偌大的客厅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黑白灰为主,空旷得有些冷清,只有巨大的落地窗透进窗外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片柔和的光晕。 谢浅被脚步声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好大,好亮,就是……没什么人气。不像青丘,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精怪,夜里还有萤火虫提着灯笼巡逻。 他看见沈硕清把他放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然后转身去了吧台。谢浅警惕地竖起耳朵,看着男人给自己倒了杯琥珀色的液体,坐在离他不远的单人沙发上,慢慢喝着。 月光落在男人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层银辉,那团金光似乎收敛了些,变得柔和了。谢浅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看着他握着酒杯的修长手指,忽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至少,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怀里也很暖和。 谢浅打了个哈欠,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沙发的缝隙里。这里的沙发比树根舒服多了,还有那个男人在旁边,似乎连梦里的天雷都变得不那么吓人了。 沈硕清喝了口威士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沙发上那团小小的红色。小东西已经又睡着了,尾巴圈着自己的身体,像个自我保护的小堡垒。他放下酒杯,起身走过去,蹲在沙发旁,仔细打量着这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小毛球。 皮毛虽然有些脏,但洗干净了应该会很亮眼。眼睛很大,很亮,像藏着星辰。就是瘦得太明显了,得好好补补。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谢浅的耳朵。小家伙的耳朵抖了抖,没醒,只是往里面缩了缩。 沈硕清的指尖停在半空,眼神复杂。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什么东西产生过兴趣了,生活像设定好的程序,精准,乏味。可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小狐狸,却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他平静无波的心里,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 “算了。”他低声自语,起身走向卧室,“先留一晚吧。” 客厅里只剩下谢浅一人。月光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洒在他身上,给他那身黯淡的红毛镀上了层淡淡的银边。谢浅咂了咂嘴,在梦里又追上了那只雪白的兔子,这次,他没再放手。 他不知道,自己这场仓促却成功的碰瓷,不仅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长期饭票,更在不经意间,敲开了一扇通往另一种人生的门。而门后的那个人,也将因为他的闯入,冰封的世界里,渐渐透进一丝温暖的光。 夜渐深,别墅里一片寂静,只有沙发上那团小小的红色,均匀地呼吸着,像一颗在黑夜里悄悄燃烧的火种。 第2章 第二章 洗澡 谢浅是被饿醒的。 胃里空得发慌,像是有只小爪子在里面挠,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浅灰色的,干净得没有一丝纹路,倒像是青丘那片终年不化的雪原。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刺鼻的味道,混杂着某种清冽的草木香,是那个“金灿灿”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谢浅动了动耳朵,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铺着柔软毛巾的纸箱里,旁边还放着个小小的陶瓷碗,碗里盛着些糊状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呕……”谢浅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差点把昨天仅存的一点力气吐出来。 这是什么?是有人想谋害本大王吗? 他在青丘的时候,吃的是清晨带露的灵草,喝的是山涧里浸过月光的泉水,偶尔馋了,会去抓只肥美的山鸡 山鸡,那玩意儿最好吃了,大姐一只我一只,二姐一只我一只…… 谢浅摇了腰头,吸了吸口水,看着碗里那团灰扑扑的东西,尾巴尖都气歪了。 这就是富贵人家给宠物吃的东西?还不如他前几天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半块面包呢。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谢浅瞬间绷紧了身体,抬头就看见沈硕清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那里。纯棉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没了白天那身拒人千里的冷硬,多了几分烟火气,可周身那团金光依旧耀眼,看得谢浅心头又痒了起来。 男人走过来,弯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没动过的碗:“不合胃口?” 谢浅别过脸,用屁股对着他,以示抗议。 他可是高贵的狐族,怎么能吃这种廉价的东西?至少也得是……嗯,至少也得是昨天那只橘猫说的进口罐头,金枪鱼味的! 沈硕清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宠物医生说这只小家伙看着像是饿了很久,给他准备的是最容易消化的幼猫粮,按理说应该狼吞虎咽才对。 他拿起陶瓷碗闻了闻,没什么异味,是正规品牌的幼猫粮泡了羊奶粉。他对这些没什么研究,是助理临时买来的。 “挑食?”沈硕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指尖轻轻敲了敲纸箱边缘,“不吃就饿着。” 谢浅听见这话,耳朵瞬间耷拉了下来。他偷偷回头看了眼男人,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冷硬,似乎真的没打算管他。 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他堂堂青丘美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要不是天雷伤了内丹,体型缩水,他至于在这里看人脸色讨食吃吗? 越想越气,越想越饿,谢浅忍不住对着沈硕清的裤脚“嗷呜”了一声,声音又细又弱,像撒娇,又像控诉。 沈硕清抬眼,对上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里面明晃晃地写着“饿”和“委屈”,他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向厨房。 谢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不会是被自己惹恼了,要把自己丢出去吧?这里虽然没有灵草,没有山鸡,可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有……还有这团能滋养修为的金光。 要是他生气了,那狐也是可以道歉了,走开是怎么回事啊,不知道本狐是受不了冷暴力的吗 正忐忑着,沈硕清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碟子,里面放着几块切得细碎的鸡胸肉,冒着淡淡的热气。 谢浅的眼睛瞬间亮了。 是肉!虽然不是烤的,没有灵椒粉,但那股纯粹的肉香,已经足够让他口水直流了。 沈硕清把碟子放在纸箱边,看着小东西像阵风似的扑过去,埋着头狼吞虎咽,连嘴边的毛都沾了肉末。他的动作很快,却不显得粗鲁,反而有种小动物特有的急切和可爱。 “慢点吃,没人抢。”沈硕清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谢浅才不管他,埋头苦吃。鸡胸肉煮得很烂,带着淡淡的盐味,是他这几天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他吃得太急,不小心噎了一下,咳嗽起来,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沈硕清皱了皱眉,转身去倒了点温水,用干净的勺子舀了一点,递到他嘴边。 谢浅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多了。他抬眼,看见男人正专注地看着他,眼神似乎没那么冷了,心里忽然有点暖。 这个人类,好像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冷淡嘛 狐就说嘛,狐可是最靓最优秀的狐,没有谁能逃脱狐的魅力。 摇了腰尾巴,谢浅开始慢慢的享受美食。 吃完鸡胸肉,谢浅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舔了舔嘴边的肉末,开始打量这个临时的窝。这里似乎是个储物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窗外有树影晃动,提醒着他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该洗澡了。”沈硕清看着他脏兮兮的皮毛,眉头又皱了起来。 谢浅还没反应过来“洗澡”是什么意思,就被沈硕清拎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被男人稳稳地按住了。 “别动。” 沈硕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谢浅莫名地就安静了下来。他被带到一个铺着白色瓷砖的房间,这里比储物间亮多了,墙壁上嵌着一面巨大的镜子,谢浅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一只瘦骨嶙峋、毛色黯淡的小红狐狸,跟以前威风凛凛的自己简直判若两狐!! “丑死狐了,该死的蠢天雷,……”谢浅气呼呼地别过脸。 沈硕清把谢浅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去准备洗澡用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盆子,一瓶宠物专用沐浴露,还有几条柔软的毛巾。 温水倒进盆里,冒着淡淡的热气。沈硕清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把谢浅放进去。 “呜!”冰凉的水接触到皮毛的瞬间,谢浅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最怕水了!在青丘的时候,除非必要,他从不靠近河边,更别说把整个身子泡在水里了! “别动。”沈硕清按住他乱动的身子,拿起沐浴露,挤了一点在手心,揉搓出泡沫,然后轻轻地抹在谢浅的皮毛上。 沐浴露有股淡淡的花香,还挺好闻的。可谢浅还是不喜欢,水浸湿了他的皮毛,让他感觉浑身沉重,很不舒服。他挣扎着想要爬出去,却被沈硕清牢牢地按住了。 “乖一点,洗完就不臭了。”沈硕清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谢浅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只能委屈地呜咽着。他能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他的皮毛上轻轻揉搓,动作很轻柔,没有弄疼他。泡沫沾满了他的全身,像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 沈硕清仔细地清洗着谢浅的皮毛,尤其是那些沾了灰尘和泥土的地方。小家伙很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下突出的骨骼,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昨天在路边看到它时,它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兽。 “好了,冲水了。” 温水冲掉身上的泡沫,带走了污垢,也带走了那种沉重的感觉。谢浅渐渐安静下来,甚至有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男人的手很温暖,动作很轻柔,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用舌头舔舐他皮毛的感觉。 洗完澡,沈硕清用毛巾把谢浅裹起来,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谢浅的皮毛很长,吸水性很好,擦了半天还是湿哒哒的。 “看来得用吹风机。”沈硕清说着,转身去拿吹风机。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响声,谢浅吓得一惊,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别怕,很快就好。”沈硕清把吹风机调到低档,小心翼翼地对着谢浅的皮毛吹着。 温暖的风拂过皮毛,带来一种舒服的感觉。谢浅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点享受地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皮毛在一点点变干,变得蓬松。 沈硕清一边吹,一边用手轻轻梳理着谢浅的皮毛。湿漉漉的红毛渐渐变得蓬松柔软,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灯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 “原来毛色这么亮。”沈硕清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家伙,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洗干净的谢浅,完全不像一只流浪狐,红色的皮毛如同被精心雕琢的美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温润细滑的触感更是让人心颤。 谢浅看着他被自己美貌震惊的样子,高傲的抬起头,哼,愚蠢的人类,本狐可是青丘第一美狐,美貌只是自己最微小的优点好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谢浅忍不住摇了摇尾巴, 吹完毛,沈硕清把谢浅放回那个铺着毛巾的纸箱里。干净柔软的毛巾裹着身体,浑身暖洋洋的,谢浅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沈硕清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转身走出储物间,轻轻带上了门。 谢浅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关于天雷的噩梦,而是梦见自己回到了青丘,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母亲正用舌头舔舐着他的皮毛,舒服极了。 第二天早上,谢浅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沈硕清站在门口讲电话,语气很严肃。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沈硕清挂了电话,走进来,看了看纸箱里的谢浅,眉头皱了皱。他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本来打算叫宠物医院的人过来给小家伙做个体检,现在看来是没时间了。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沈硕清对着谢浅说了一句,像是在跟一个能听懂话的孩子交代。 谢浅歪着头看着他,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男人似乎要离开。他有点慌,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却被沈硕清拦住了。 “乖乖待在这里。” 沈硕清转身离开了,大门关上的声音传来,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谢浅趴在纸箱里,心里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感觉的出来金灿灿似乎并不想收留自己。 他在纸箱里待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便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他想看看这个“金灿灿”的男人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栋很大的房子,装修得很简洁,几乎没什么装饰,显得有些冷清。客厅里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谢浅好奇地跑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花草树木,觉得有点亲切,又有点陌生。 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反而觉得越来越饿。昨天那点鸡胸肉早就消化完了,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谢浅想起昨天沈硕清给他拿鸡胸肉的地方,好像是厨房。他摇着尾巴,朝着厨房跑去。 厨房很大,很干净,各种厨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谢浅在厨房里嗅了嗅,希望能找到点吃的。他跳上橱柜,在上面东闻闻西看看,终于在一个盘子里发现了几块剩下的鸡胸肉。 “太好了!”谢浅兴奋地扑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就在他吃得正香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谢浅心里一慌,以为是沈硕清回来了,赶紧跳下橱柜,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他可不想被发现自己偷偷跑进厨房偷吃东西。 可他刚跳下橱柜,就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不是沈硕清。这个男人身上也有金光,但比沈硕清的要淡一些,也杂一些。 “这是哪里来的小狗?”男人看到谢浅,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谢浅不认识这个男人,却莫名的有点害怕,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笑了笑,走过来,弯腰想摸摸谢浅的头。谢浅下意识地躲开了。 “还挺怕生。”男人也不勉强,直起身,“是硕清那小子弄回来的?” 他转身在厨房里找了点东西,然后拿着一个公文包,转身离开了。 谢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鸡胸肉,也没有胃口了,就回到那个纸箱里,继续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谢浅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爬出来,走到客厅,看见沈硕清和早上那个中年男人正站在客厅里说话。 “……爸,您怎么突然过来了?”沈硕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我过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点事。”中年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下午有个酒会,在铂悦酒店,你跟我一起去。” “我下午还有个会……” “推掉。”中年男人打断他,“这个酒会很重要,你必须去。” 沈硕清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谢浅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听到了“酒店”两个字。他想起之前听那只橘猫说过,酒店是个好地方,里面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富贵的人。 中年男人似乎准备走了,他看了看沈硕清,又看了看躲在角落里的谢浅,笑了笑:“这小狗还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沈硕清看了谢浅一眼,皱了皱眉:“还没起名字。” “既然是只红毛狗,就叫小红吧。”中年男人随口说道。 “小红?”谢浅愣住了,这是什么破名字?他可是有名字的,他叫谢浅!青丘的谢浅! 他不满地对着中年男人“嗷呜”了一声,以示抗议。 中年男人被他逗笑了:“看来它不喜欢这个名字。” 沈硕清没说话,只是看了谢浅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点笑意。 中年男人走了,沈硕清也开始准备出门。他换了一身西装,比昨天更显挺拔英俊,周身的金光也似乎更亮了些。 谢浅看着他,心里有点着急。他想跟着去那个叫“酒店“”的地方,那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说不定还能找到点有助于恢复修为的东西。 沈硕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乖乖待着。” 谢浅哪里肯听,他跟着沈硕清跑到门口,看着他穿上鞋,打开门。 “听话。”沈硕清把他抱起来,放回纸箱里,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谢浅看着紧闭的大门,急得在纸箱里打转。他一定要跟去! 他记得沈硕清家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谢浅跑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努力地跳起来,用爪子扒拉着窗户的把手。试了好几次,窗户终于被他打开了一条缝。 他用力挤了出去,落在外面的花园里。花园里种着很多花草,谢浅没时间欣赏,他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大门是关着的,但下面有一条缝隙。谢浅试了试,刚好能挤出去。 他终于跑出来了!谢浅兴奋地摇了摇尾巴,朝着沈硕清离开的方向追去。 沈硕清的车还没走远,谢浅拼尽全力地追着。他的体型太小了,跑起来很费劲,很快就被甩得远远的。但他没有放弃,凭着那股对金光的感应,一路追着。 不知跑了多久,谢浅累得气喘吁吁,舌头都伸了出来。他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楼,上面写“铂悦酒店”四个大字。 是这里!谢浅眼睛一亮,他能感觉到,沈硕清的气息就在里面! 他兴奋地朝着酒店大门跑去,可刚跑到门口,就被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拦住了。 “去去去,哪里来的野狗!”一个保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把他赶走。 谢浅不甘心,他朝着大门里面望去,似乎能看到那团熟悉的金光。他想冲进去,却被保安一脚踢开了。 “嗷呜!”谢浅疼得叫了一声,委屈地看着保安。 “赶紧滚,别在这里碍事!”另一个保安也呵斥道。 谢浅被他们赶得远远的,但他没有离开。他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酒店大门,心里想着办法。他一定要进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推着一辆餐车从旁边的侧门走了进去。谢浅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他等那个服务生走远了,悄悄地跑到侧门旁边。侧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谢浅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谢浅屏住呼吸,沿着墙壁悄悄地往前走。这里的气味很复杂,有食物的香味,有香水的味道,还有很多人的气息,但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硕清的气息就在不远处。 他跟着那股气息,来到一个宴会厅门口。里面很热闹,传来很多人的说话声和笑声。谢浅悄悄地探出头,朝着里面望去。 宴会厅很大,装修得很豪华,水晶吊灯发出璀璨的光芒。很多穿着华丽的人在里面交谈着,手里拿着酒杯。而在宴会厅的角落里,谢浅看到了沈硕清。 他正和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第3章 第三章 钻被窝 谢浅缩在宴会厅后门的阴影里,爪子紧紧扒着地毯的绒毛。奢华的羊毛地毯蹭得掌底发痒,却抵不过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深秋,的夜风顺着门缝往里钻,刚洗干净的皮毛被吹得炸起一层细绒,像团蓬乱的红雾。 他刚才差点被巡逻的侍应生踩扁尾巴,那些穿着黑制服的人类脚步匆匆,皮鞋底擦过地毯的声音十分刺耳,谢浅只能像团影子似的贴着墙角滚,硬生生撞在堆放杂物的推车底下才松了口气。 “呸。”谢浅吐出沾在嘴边的线头,愤愤地甩了甩尾巴。 这地方看着金贵,规矩倒比青丘的结界还多,连给狐狸喘口气都得偷偷摸摸的! 沈硕清站在水晶灯下,深灰色西装衬得肩背挺直,指尖夹着杯香槟,侧脸在流光里像被精心打磨过的冷玉。周围的人举着酒杯往他身边凑,那些或浓或淡的气息像潮水似的涌过去,却都在离他半尺远的地方消散开。 “果然是天生的富贵命。”谢浅舔了舔鼻尖,看着这一幕,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三姐说过,“想抓住一个人的心神,就得离他近些,再近些。最好能每分每秒都在一起,让他夜夜梦见你,醒来看见你,日子久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 正当谢浅思索着该怎么做的时候,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谢浅赶紧往推车底下钻,抬头却看见沈硕清拿着手机走了过来,眉头微蹙,一副心情糟糕的样子,他走得不快,锃亮的皮鞋在地毯上踩出闷响。 谢浅的心跳随着他缓慢的步子跳动 机会来了! 谢浅的狐狸眼瞬间一亮,屏住呼吸,等沈硕清走过推车旁的瞬间,猛地窜了出去,像道红色闪电,精准地扑到对方的裤脚边,死死抱住了那截笔直的小腿。 “呜……”他故意发出委屈的呜咽,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往对方的西裤上蹭,把刚理顺的皮毛蹭得一团糟。 突如其来的助力让沈硕清顿住了脚步,他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脚踝上的小东西,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这团红毛球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把它锁在家里了。 “怎么来的”紧紧皱了皱眉,弯腰想把它扒下来,谁知道指尖刚碰到那温热的皮毛,谢浅就顺势往他鞋面上一滚,露出雪白的肚皮,四只小爪子在空中胡乱蹬着,活像只被抛弃的可怜虫。 一阵冷风吹过,吹的那红色的毛像蓬松的芦苇,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沈硕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别闹”沈硕清压低声音警告,随后弯腰拎起谢浅后颈的皮毛。 谢浅被悬空提着,却半点不慌。他甚至惬意地晃了晃尾巴尖,能离这团金光这么近,就算被拎着也值了。他偷偷抬眼,看见沈硕清紧绷的下颌线,还有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 “总裁,车备好了。”助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看到沈硕清手里的小毛球,惊讶得差点把文件袋掉在地上,“这是……” “先回去。”沈硕清没解释,拎着谢浅转身就走。他原本打算再待半小时,现在看来,带这个不速之客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 谢浅被放在座椅上时,还在偷偷乐。他用爪子扒着车窗,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酒店越来越远,心里却半点不遗憾。反正他已经找到金主了,还怕以后没机会蹭他的金光? 回程的路上,谢浅没再乱动。他缩在沈硕清的腿上,听着男人用低沉的嗓音讲电话,内容全是他听不懂的“项目”“合同”“报表”,但那声音像带着某种魔力,让他昏昏欲睡。 车窗外的霓虹在他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他打了个哈欠,往沈硕清温暖的小腹上又蹭了蹭。 沈硕清讲完电话,低头就看见那团红毛球已经蜷成了个小团子,呼吸均匀,尾巴尖还随着车的颠簸轻轻晃动。他的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落在了那柔软的皮毛上。 洗干净的皮毛比想象中更顺滑,像上好的绸缎,只是太瘦弱了些,微微用点力都能清晰地摸到底下细小的骨骼,沈硕清的动作放轻了些,指尖顺着它的脊背慢慢滑过,引来小家伙舒服的喟叹。 “麻烦的小东西。”他低声自语,眼底却没了之前的冷意。 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午夜了。沈硕清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谢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转身上楼去了房间。 刚一落地,谢浅打了个激灵醒了,警觉的四处张望,发现已经回到房子里了,立刻放松下来。 他抖了抖耳朵,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空旷的客厅。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只有楼上传来微弱的响动,是金灿灿? 谢浅跳下沙发,直奔楼上 轻松推开虚掩着的门,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还来不及打量之间房间的布局,就听到,浴室的门开的声音。 沈硕清穿着浴袍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带着一身水汽。他擦着头发走向卧室,没注意到墙边的角落处一团团吧起来的的小毛球正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谢浅看着这个清凉版的金灿灿,大大的眼睛亮的惊人 好放肆的人类,竟然用手段勾引狐,本狐是这样的狐嘛,不要因为腿长就能随便踩在狐的心上作乱! 谢浅仰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一张巨大的床,沈硕清正坐在床边看文件,浴袍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月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层银边,那团金光在柔和的灯光下,变成了温润的暖玉色。 谢浅的狐狸心微微跳快了一拍,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肯为狐花心思也! 好吧,狐今晚上就体谅体谅人的小心思吧。 悄悄地贴着墙根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沈硕清似乎看得很入神,没发现脚边多了个小毛球。 谢浅停在床脚,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他精准地落在了床垫边缘,柔软的被褥瞬间陷下去一块。 床上铺着厚厚的羽绒被,底下是弹软的床垫,比他之前睡的纸箱舒服一百倍,谢浅忍不住在上面打了个滚,蓬松的红毛沾满了细小的绒毛。 听到动静的沈硕清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皱着眉看向那团在他被子上作乱的小东西:“谁让你上来的?” 还谁让我上来的,欲擒故纵、两面三刀、三心二意…… 虚伪的人类,不就是想看狐撒娇嘛,谢浅停下动作,转过头,用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他,尾巴尖轻轻扫着床单,发出讨好的轻响。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可怜,湿漉漉的眼睛,耷拉的耳朵,还有那身因为打滚变得蓬松的红毛,任谁看了都得心软。 沈硕清果然没再赶他,他放下文件,伸手想把谢浅抱下去,可指尖刚碰到那团毛茸茸的身子,就被小家伙顺势抱住了手腕,还用脑袋一个劲地蹭。 柔软的皮毛蹭过皮肤,带着点温热的气息。沈硕清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腕上那只紧紧抱着他的小爪子,又看了看那双写满“求收留”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七岁的时候在老宅遇见的那只猫。 那是只狸花猫,眼睛圆圆的,也是喜欢这样盯着自己,刚被自己捡回去,就总爱黏着他,睡觉都要趴在他的枕头边。后来那只猫跑丢了,他难过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养过任何宠物。 “算了。”沈硕清叹了口气,收回手,重新拿起文件,“别捣乱。” 谢浅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哼,傲娇的人类,狐轻松拿捏。 在床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成一团。这里真暖和,比储物间的纸箱舒服多了,而且离那团金光这么近,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打了个哈欠,谢浅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这些天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从被天雷劈中,到流落街头,再到小心翼翼地碰瓷,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让狐心累,现在终于能安心地睡个好觉了,身下是柔软的被褥,旁边是温暖的金主,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谢浅往沈硕清的方向又挪了挪,几乎贴到了他的腿边。他能感觉到男人身上传来的体温,还有那淡淡的雪松香气,像一剂安神药,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沈硕清看着文件,却有些心不在焉。腿边那团小东西呼吸均匀,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小的呓语,尾巴尖还会无意识地扫过他的大腿,痒痒的,却不讨厌。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已经睡得很沉了,红棕色的皮毛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团燃烧的小火苗。他忽然觉得,这个空旷的卧室,似乎因为这团小小的火焰,变得不那么冷清了。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谢浅熟睡的脸上。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沈硕清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指尖的触感柔软而温暖,像握着一团融化的阳光。 沈硕清收回手,关掉床头灯,躺了下来。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身边那均匀的呼吸声,还有偶尔响起的、细微的咂嘴声,他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白天在宴会厅门口,这团小东西扑过来抱住他脚踝的样子,还有刚才它钻进被窝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真是个麻烦的小家伙。”他在心里又说了一遍,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谢浅在梦里又回到了青丘,这次没有天雷,没有追兵,只有漫山遍野的桃花,还有八个姐姐笑着揉他毛发。 他在桃花瓣里打滚,追着蝴蝶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向西方,夜色越来越浓。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一人一狐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谢浅的尾巴在睡梦中轻轻晃了晃,搭在了沈硕清的手腕上,像系了条温暖的红绳。 沈硕清低头看着那截毛茸茸的尾巴,沉默了几秒,终究没有把它挪开。 也许,留这么个小东西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个冬天,不会冷到手腕。 第4章 第四章 嫌弃 沈硕清推开包厢门时,冷热交替的风,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着包间里混乱的样子,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滚烫的铅块,混着劣质酒精的辛辣气往上翻,他按住喉结强压下那股恶心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总,不再坐会儿?张董还说要跟您再喝两杯呢!”身后传来谄媚的笑声,带着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他颈后。 沈硕清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助理立刻会意,上前挡住那位满脸红光的合作方:“李董,我们总裁还有事,改日再约您细聊。” 电梯镜面映出他眼底的不耐,又是这样的应酬,推杯换盏间的虚与委蛇,父亲的步步紧逼,还有那些试图借着酒意攀关系的嘴脸……他闭了闭眼,将那股烦躁压下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给司机发了条信息。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场光怪陆离的闹剧。沈硕清靠着座椅,揉着发紧的额角。父亲今天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顾家的产业迟早要交到你手上,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来,将来怎么撑得起门户?” 他嗤笑一声。 回到别墅时,已经快凌晨一点,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却驱不散沈硕清眉宇间的寒意。 他脱了鞋,刚迈出一步,就被脚下的触感绊了一下。 低头看去,客厅中央那块意大利手工羊毛毯上,赫然印着几个灰扑扑的小爪印,像朵黑色的梅花,从落地窗一直延伸到沙发边。 沈硕清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有洁癖,重度的那种,家里的每一寸地方都必须保持绝对整洁,地毯每周专人至少清洁三次。 这爪印……他的目光猛地扫向四周,客厅空荡荡的,储物间的门开着条缝,里面的纸箱空着。 那只小东西呢? 沈硕清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忍着酒意带来的眩晕,一步步走向卧室。越靠近门口,心里的烦躁就越盛——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团红毛球在他的地毯上打滚、撕咬窗帘、把抱枕抓出洞来的场景。 心里无端的后悔留下它。 卧室门没关严,和他早上离开时一样。沈硕清推开门,床头灯的暖光漫出来,照亮了床上那个突兀的小鼓包。 鼓包在被子底下微微起伏,还伴随着极其轻微的、呼呼的声响。 沈硕清的脚步顿住了。 他站在门口看了几秒,酒意似乎都醒了大半。那团鼓包不大,形状圆滚滚的,刚好在他枕头旁边,像颗被人偷偷塞进被窝的红毛汤圆。 是那只狐狸。 他居然敢乱跑过后一身脏兮兮的跑到床上来?还睡在他的枕头边? 沈硕清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鼓包,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 被子被顶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能隐约看到底下泛红的皮毛,还有那条不安分的尾巴尖,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呼呼……”细微的呼噜声钻进耳朵,带着点奶气。 沈硕清盯着那团毛球看了足足半分钟,眼底的冰霜渐渐化开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他居然被一只刚捡回来三天的小兽,弄得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被子上方,犹豫了半秒,终究还是猛地掀开了被子。 暖黄的灯光下,谢浅四仰八叉地躺着,小肚子鼓鼓的,后腿还搭在枕头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在洁白的枕套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最过分的是,他那身火红的皮毛上,还沾着几根灰扑扑的线头——不用想也知道,是从客厅地毯上蹭来的。 “……”沈硕清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就是他白天特意叮嘱“不准乱动乱爬”的小东西?这就是他昨晚一时心软没赶下床的小毛球? 谢浅被突然袭来的凉意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床边,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像座移动的冰山。 “嗷?”他愣了愣,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这冰山有点眼熟。 直到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酒气的雪松味钻进鼻尖,谢浅才反应过来——是他的金主回来了! 他立刻兴奋地扑腾起来,小短腿在床单上蹬了蹬,想扑过去撒娇。这些天他摸出点规律,只要他装得足够可怜、足够亲昵,这个冷冰冰的人类就会很温柔的摸摸自己的脑袋。 可还没等他跳起来,后颈的皮毛就被人拎住了。 “呜!”突如其来的悬空让谢浅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蜷起身体,尾巴紧紧夹在腿间,眼睛却还巴巴地望着沈硕清,试图用眼神传递“我很乖”的信号。 沈硕清低头看着这团在他掌心乱扭的小东西,皮毛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可疑的灰渍,连那条引以为傲的红尾巴,都蔫得像根被踩过的绒线。 “脏死了。”他嫌恶地皱紧眉头,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结冰。 谢浅听懂了那个“脏”字——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脏了,但他能感觉到男人语气里的嫌弃。这可不行!他赶紧挣扎着,伸出小爪子,一把抱住了沈硕清的手腕。 毛茸茸的爪子贴上冰凉的皮肤,带着点湿乎乎的体温。沈硕清的指尖猛地一颤,差点把手里的小东西丢出去。 “放开。”他的声音更冷了。 谢浅非但没放,反而抱得更紧了。他把脸埋进沈硕清的手腕,用湿漉漉的鼻尖蹭着,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孩子。他记得三姐姐说过,撒娇要乘胜追击,尤其是在对方看起来有点动摇的时候。 沈硕清看着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毛球,只觉得太阳穴疼得更厉害了。这小东西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他现在浑身酒气,烦躁得想砸东西,它居然还敢往他身上凑?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团脏兮兮的东西,爪子上还沾着地毯上的灰,正一点一点蹭到他的皮肤上! “别碰我!”沈硕清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抖手腕。 谢浅没防备,被甩得在空中晃了晃,抱着他手腕的爪子也松了。他委屈地看着沈硕清,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硕清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那双湿漉漉的、像是含着泪的黑眼睛,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这场景太熟悉了——昨天在酒店后门,这小东西也是这样看着他,用那双眼睛,硬生生让他把到了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一只听不懂人话的小兽置气。 沈硕清拎着谢浅,转身走向浴室。冰冷的瓷砖让谢浅打了个哆嗦,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人类要干什么?难道是嫌他脏,要把他丢进水里淹死? “呜!放开我!我不脏!我昨天才洗过澡!”谢浅拼命挣扎,小爪子在空中乱挥,嘴里发出抗议的叫声,可惜在沈硕清听来,不过是些意义不明的呜咽。 沈硕清把他扔进洗手池里,打开了冷水龙头。 “哗啦——”冰凉的水流瞬间浇了谢浅一身,把他的毛全都打湿了,紧贴在身上,活像只落汤鸡。 “嗷呜!”谢浅冻得浑身发抖,他最怕水了!尤其是这种冰得刺骨的冷水!他在水池里疯狂扑腾,想爬出去,却被沈硕清按住了脑袋。 “老实点。”沈硕清的声音毫无波澜,他拿起沐浴露,挤了一大坨在手心,揉搓出泡沫,然后粗暴地抹在谢浅身上。 “唔……”谢浅被揉得晕头转向,泡沫钻进眼睛里,辣得他眼泪直流。他委屈极了,明明就是早上在花园里打了个滚,可是自己已经在毯子上蹭干净了才上床的,怎么就脏了?这个人类也太过分了! 可他不敢反抗。沈硕清的力气太大了,按住他的手像座山,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冰冷的水和刺鼻的泡沫包裹着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沈硕清的动作其实已经放轻了。他看着这团在泡沫里缩成一团的小东西,湿漉漉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刚才那股嫌恶和烦躁,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他是在教育它,让它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宠物就要有宠物的样子,不能随心所欲,更不能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 冷水冲掉泡沫,谢浅感觉自己已经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他趴在水池底,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沈硕清用毛巾把他裹起来,胡乱地擦着。 “下次再敢弄脏地毯,就把你丢出去。”沈硕清把裹成粽子的谢浅放在洗手台上,语气依旧冰冷,但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了。 谢浅缩在毛巾里,委屈地看着他。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弄脏了一块地毯,就要被这样对待。在青丘的时候,他在泥地里打滚,母亲也只会温柔地舔干净他的皮毛,从不会这样凶他。 沈硕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移开目光,转身去拿吹风机:“吹干了再出去。” 吹风机的热风终于驱散了一些寒意。谢浅趴在那里,任由沈硕清给他吹毛,一动也不动。他的尾巴垂在下面,蔫得像根晒蔫的草,连最基本的反抗都没有了。 沈硕清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莫名地有点不是滋味。他刚才……确实有点太冲动了。也许是酒意上头,也许是被父亲逼得太烦躁,他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这只无辜的小兽身上。 “好了。”他关掉吹风机,看着重新变得蓬松柔软的谢浅。洗干净吹干后的皮毛依旧很漂亮,像团燃烧的小火苗,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黯淡了许多。 沈硕清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却被谢浅躲开了。 小家伙往毛巾深处缩了缩,背对着他,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沈硕清的手僵在半空,然后默默地收了回来。他转身走出浴室,没再管洗手台上的小东西。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谢浅才抬起头。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睛里的水汽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他想家了,想青丘的阳光,想母亲温暖的怀抱,想那些不用看人脸色、不用被人嫌弃的日子。 他不明白,这个人类明明白天还允许他钻被窝,为什么晚上回来就变得这么凶。难道人类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该死的人类,该死的天雷,太过分了,都欺负狐 谢浅趴在洗手台上,伤心地呜咽着。哭着哭着,他就累了,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在温暖的毛巾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硕清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浴室的方向一片安静,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那只小东西……还在里面吗? 犹豫了一会,沈硕清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门口,推开了一条缝。 洗手台上,那团红毛球蜷缩在毛巾里,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小嘴巴抿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沈硕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疼。 他走进去,小心翼翼地抱起熟睡的谢浅。小家伙很轻,轻得像一团棉花。他把他放在卧室的地毯上,又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铺在下面。 “就在这里睡。”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那团熟睡的小毛球说。 沈硕清回到床上,却依旧睡不着。他看着地毯上那团小小的红毛球,心里五味杂陈,自己是不是对它太凶了,它只是弄脏了地毯而已,刚刚还对自己撒娇? 半晌,沈硕清心里有些懊恼的想着,也许,他真的不适合养宠物。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沈硕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他没看到,在他睡着后,地毯上的小毛球悄悄地抬起头,看了看床上的他,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迈着小短腿,一点点挪到床边,蜷缩在床脚,闭上了眼睛。 虽然这个人类很凶,很洁癖,还嫌弃它,但……这里有他身上的味道,很安心。 谢浅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柔软的地毯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又回到了青丘,只是这一次,微风掠过花丛,有一股熟悉的气味停留在他的鼻尖。 第5章 第五章 和好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钻进来时,沈硕清是被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弄醒的。 他睁开眼,宿醉的头痛还没完全散去,视线有些模糊。卧室里很静,只有地板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像小爪子挠东西的声音。 沈硕清皱了皱眉,侧头看向床脚的地毯边,那团红毛球正蹲在那里,仰着头看他,尾巴尖时不时扫过地板,带起一小片浮毛。 红色的绒毛像是给晨光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是小狐狸。 沈硕清的目光落在它身上,脑子里又回想起自己昨晚粗鲁的样子和小狐狸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在看看现在在阳光里的样子,果然还是有活力更好。 谢浅也在看他。 他从六点就醒了,缩在床脚看了沈硕清整整两个时辰。这个人类睡着的时候没那么冷,眉头舒展着,侧脸在晨光里柔和了许多,连周身那团金光都变得温吞起来。可他不敢靠近,昨天那盆冰水的寒意,还有男人那句“丢出去”,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狐从来都是很受欢迎的,从来没有被怎么凶过!狐现在心里也是有点点委屈的 饿了。 谢浅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生怕又惹得对方不快。他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在花园打滚了,更不该得寸进尺地睡在枕头上。 人和狐还没有这么熟,自己或许是侵犯了人类的领地吧。 沈硕清的目光从它瘪下去的肚皮扫过,眉头拧得更紧。 他沉默着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谢浅吓得立刻弓起身子,尾巴紧紧夹在腿间,一副随时准备逃窜的模样。 沈硕清没理它,径直走向浴室。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谢浅蹲在原地,耳朵警惕地竖着。他能听到水声,还有人类走动的声音,却猜不透对方要做什么。是要像昨天那样,再用冷水浇他一次吗?还是……真的要把他丢出去? 恐惧和饥饿交织着,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几分钟后,沈硕清洗漱完走了出来,开门,下来。 过来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陶瓷碗和一盒牛奶。 把陶瓷碗放在床边的地毯上,又倒上满满一碗的牛奶,看着缩成一团的小狐狸,开口道:“过来。” 谢浅看着那碗牛奶,又看看沈硕清,眼睛里写满了困惑,这是给狐吃的吗? 微微动了动鼻子,空气中淡淡的奶香味,让本来就饿的他,更是饿的厉害 “过来。”沈硕清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听起来却比起昨晚的冰冷,已经温柔了许多。 谢浅看了看沈硕清,又看了看碗里的牛奶 不管了,那雪白雪白的牛奶看着就很好喝,而且青丘狐狸最懂审时度势,眼下人类态度温和下来,狐考虑的就是该如何保住“长期饭票”,眼珠子微微转动 半晌,谢浅才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一步三停顿地靠近,直到身体快要碰到陶瓷碗,才停下脚步,抬头用眼神询问。 沈硕清没说话,只是弯腰,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头顶。 这次,谢浅没有躲。 柔软的皮毛下,能感觉到小家伙轻微的颤抖。沈硕清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它的耳朵,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对不起。” 谢浅听懂了他的道歉,微微颤抖的身体立马支棱起来,道歉了啊,道歉了就好,母亲说了做狐要做大方的狐,才有人爱 而且昨天也是狐不对,狐不应该因为想念青丘,看着花园像狐的小山坡,就去打滚,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还跑上床 伸出前爪,拍了拍沈硕清的手,放学嗷,狐大方,原谅人了,只是下次给狐洗澡的时候不可以这么粗鲁了 不大不小的陶瓷碗里装着奶白奶白的牛奶,喝上一口,嗯,比昨天的鸡胸肉好吃一点点,谢浅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沈硕清看着它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快得像错觉。 看着他吃完,沈硕清伸手把它捞了起来,这次没有遭到挣扎。 沈硕清低头看着这团在他掌心赖成一团的小东西,被自己摸的舒服了,还能听到它细微的呼噜声。 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它身上,给那身火红的皮毛镀上了层金边,蓬松得像团燃烧的云朵,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发现,这只来路不明的小兽,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在自己心上留下了痕迹。 看着手上这只红毛团子,眼睛湿漉漉的,鼻子粉粉的,连胡须都带着水汽,浑身还散发着奶味,看起来又乖又软,整个狐紧紧的贴在自己的手心,眯着眼睛,一副惬意的模样。 沈硕清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忍住,低下头,用下巴微微的蹭了蹭谢浅的头顶。 沈硕清看着它这副全然信赖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触动。这小东西倒是记吃不记打,昨天才被冷水浇过,今天就能毫无防备地把最脆弱的肚皮露出来。 “蠢死了,笨狐狸” 谢浅被摸得昏昏欲睡,他把脸埋进沈硕清的手心,毛茸茸的尾巴不自觉地缠上了对方的手腕,像条温暖的红绳。 他现在彻底放下心来,他想明白了这个人类应该是和五姐一样有洁癖,人还是好人,虽然冷是冷了点,但至少对狐还是很好的。 毕竟五姐洁癖发作,可是烧掉了自己尾巴上的毛毛,让狐一个月都没能出去。 嗯,这么对比,人就是好人了! 今天沈硕清罕见的没有去上班 午后的阳光,从一楼的落地窗倾泻而下,花坛的花草随着微风摇摆,晃动的影子,似乎化作了勾狐的逗猫棒 谢浅今天格外的粘着沈硕清,人今天的气息更温柔了,而且跟在他总觉得身体似乎被一股清凉的风拂过,筋骨里的透着舒服的感觉 而且谢浅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专注看书的人,觉得今天的沈硕清比任何时候都好看,温润的容貌都能和狐媲美了,让狐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 沈硕清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脚边的小东西,踢了踢它:“去晒太阳。” 谢浅听了,望望他又望望阳光 随后颠颠地跑到落地窗旁的阳光里,蜷成一团,开始打盹。 温暖的阳光晒得皮毛发烫,肚子里饱饱的,身边还有那个金灿灿的人类,简直是神仙日子。 沈硕清从楼上处理完工作再次回到客厅时,谢浅已经睡熟了。他把自己摊成了一张红毛饼,四脚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小爪子还在空中蹬了蹬,像是在梦里追什么好吃的。 沈硕清走过去,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伸手把它翻了过来,这样睡容易着凉。 谢浅在睡梦中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往温暖的地方挪了挪,刚好蹭到沈硕清的膝盖。 沈硕清没动,任由它靠着。他拿起手边的杂志,却没怎么看进去,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那团温暖的红毛上。 傍晚的时候,助理送来了一些文件,顺便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宠物笼,还有一堆宠物用品——猫爬架、食盆、窝垫,甚至还有几个颜色鲜艳的毛绒玩具。 “顾总,您让我准备的东西。”助理把东西放在门口,看着在客厅里闲逛的谢浅,眼神有些复杂。他实在没想到,冰冷无情的总裁大人,居然会真的留下这只小兽,而且还这么喜欢 沈硕清点了点头:“放那里吧。” 助理放下东西就走了,临走前还多看了谢浅几眼,这小兽长得确实漂亮,尤其是那身红毛,像火一样,自己也好想摸一摸 沈硕清看着那个巨大的宠物笼,又看了看在猫爬架上磨爪子的谢浅,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把笼子拆开。 晚上睡觉前,沈硕清洗漱完走出浴室,发现谢浅正蹲在卧室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尾巴尖一甩一甩的,像是在等他邀请。 沈硕清的脚步顿了顿。 昨天他把它丢在浴室,今天又让它睡在客厅的地毯上。按照这小东西的黏人程度,今晚怕是又要钻被窝。 洁癖的本能让他想立刻关上门,可看着那双写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着走进卧室,没关门。 谢浅眼睛一亮,立刻颠颠地跟了进去,熟练地跳上床,在枕头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了起来。他甚至还特意往里面挪了挪,离沈硕清的枕头保持着一点距离,像是在表明自己很懂事。 沈硕清看着它这副样子,心里有点好笑。这小东西倒是会看脸色。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时,谢浅立刻警惕地抬起头,等确认他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才又放松下来,把脑袋埋进柔软的被褥里。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夜灯,暖黄的光笼罩着大床。沈硕清能清晰地闻到身边那股淡淡的牛奶沐浴露香味,还有小家伙均匀的呼吸声。 他侧躺着,看着那团近在咫尺的红毛。洗干净的皮毛蓬松柔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团温暖的火焰。尾巴尖偶尔会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带来细微的痒意。 沈硕清没有像昨晚那样失眠。也许是白天处理完了工作,也许是阳光晒得人慵懒,也许是因为身边的这只小狐狸,他很快就有了睡意。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那团红毛球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小的身体贴着他的手臂,像个寻求庇护的孩子。 沈硕清的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谢浅睡得很沉,他梦到自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九条尾巴在月光下舒展,身后跟着那个金灿灿的人类,一起在青丘的桃花林里散步。桃花落在他们身上,像下了场粉色的雨。 他不知道,身边的人类在睡着后,无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背上,像是在给这团小小的火焰,拢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夜渐渐深了,卧室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暖黄的灯光里,温柔得像一首未完的诗。那只曾经在街头流浪的小狐狸,终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心睡在身边的人。 而那个看起来浑身冰冷的人类,似乎也在此时此刻找到了自己即将倾泻自己全部温暖的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