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 第1章 不如怀念 鲸落，在微醺的月里； 我梦，在轻狂的岁里。 我不愿承认，在多少个梦醒的夜里，曾经望着月亮，钻营你。 故事的开头总是相似，仲夏的角色仿佛永远象征着纠缠与分离。 "2020，Ta在那个拿到通知书仲夏夜对我说，小朋友，我在在P大等你，记得来找我哦。就像2017的他说会在附中等我。那时17岁的我也像15岁时候一样，强装淡定，说那你要祝我好运。但我转身就去了T大，然后就没然后了啊～" 曾经稚嫩的少年人已经沉稳地站在新锐科学家的颁奖台上，面对记者戏谑地调侃着自己的过去，依然炽烈又凉薄。 电视里是熟悉又陌生的人，手机上是与他半年前互助生日快乐后在没有声响的微信对话框。 祁斯年在备忘录里有头没尾地写下涌入脑海的回忆。 纪南黎，十五年，原来你也曾看透我伪装下的真心吗？ 会觉得我虚伪吗？会厌恶我幼稚吗？会回忆起从前吗？ 是不是多年之后的我们之间，也落得一个，相见不如怀念？ 作为一名可怜的BME专业在读生，表示不定期尽量努力更新，首次尝试，大家多担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不如怀念 第2章 202109 20210901 和他断联的第二个月，学校开学了，这学期课很多，大二的压力来的比我想象的更激烈。 T大新生应该已经开学军训一个月了，不知道有没有紫外线过敏。 听我隔壁班的高中校友说他去学了电子大类，很惊讶，他一向不喜欢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天的情绪如此失控，我听到他哭的撕心裂肺，我只能强装镇定，他挂了我的电话，然后在没有回过我的消息，我问了麻以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因为跟我不熟也不愿实话实说。 20210902 这学期的课很多，要上生理生化解剖统计组织胚胎和一堆基础课，蓝色生死恋真的有好多本啊。还好你没来，我一个生物竞赛生都有点吃不消。 20210903 本来答应了一个朋友要带他的妹妹参观学校来着，但因为导师临时需要人手推掉了。还好你没来，不然就没办法像高中时候一样带你认识校园了。 T大更容易迷路，你要吃点苦头了。 20210905 昨天生化实验课数据做得有点差劲，想起你很喜欢这些动手的事情，如果是你来或许会更好，这几天北京下雨了，你是不是又没带伞？ 20210907 南果梨，你怎么还是杳无音讯，昨天看到你朋友发的动态照片，你在新生舞会怎么不开心，是因为晒黑了吗？还是因为小麻去香港读经济还没适应一个人的新环境，一直在角落里悄悄吃茶歇，有点不像我认识的你。 20210927 小梨，最近没时间想你，好吧我说谎，每天都想你。还有一个月左右你要过生日了，我记得的，每一年都记得，你记得我的生日只和你隔了两天吗？应该吧。 20210930 艺园有你喜欢的烧烤，什么时候你会来吃呢？不对，现在还没结束封控，你暂时不能来P大吃饭。 但好像你们学校食堂更多，不知道有没有你爱吃的窗口呢？ 适应新环境了吗，还在迷路吗？有人陪你吗？ 像你这么招人喜欢的小朋友，应该已经有很多朋友了吧。 还在因为家人烦恼吗？ 我知道你说和他们吵架也就是自己生闷气顺便和朋友诉苦一下，你就是这样，你舍不得的。 蓝色生死恋是临床医学必修课教材合集，以其数量巨大内容极其庞杂而闻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202109 第3章 202108-09 2021年的夏天很热，所有人都这么说。 为了防止疫情传播的一系列必要的封控，让炎热的夏天很长一段时间被隔绝在了空调房之外，直到车子在T大门口，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烈日灼烧皮肤那种刺痛的感觉才让纪南黎真切地感受到夏天。 他眯了眯眼睛，熟练戴上帽子，套上长袖外套，拎起行李走进了那个初中时候曾经踏足过一次的校门。 他一直以来被人评价为是个好看的小男孩，很柔和的面部轮廓线条配上锐利的眉眼，不笑的时候给这张脸蛋带来了一点冷意，大概是因为紫外线过敏常年防护，他皮肤很白，但颧骨还是有太阳吻过留下的晒斑。短发，金属眼镜，妈妈带来的蒙东血统让他个头自然而然的个头很高，惹眼极了。他拿着材料在一排排院系里面寻找自己的专业。到处洋溢着新学期的激动氛围。 “同学你好，请问是电子系的新生吗？”专业报到处的学长很热情。 “哎哟是个冷脸小帅哥，没准是我们医学院的呢！”旁边院系的学姐打趣了一句。 “学长学姐好呀，我还真是电子系的，不过我差一点就到了医学院呢！”他笑着回答，颊边的小酒窝把那一点冷意击碎，露出了让人下意识想亲近的温和。 “哎呀呀呀呀，帅哥要变成秃头理工男咯！哎那位同学，临床医学在这边呀！”医学院的学姐的注意力被更多新生转移，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他和学长简单聊了几句，领到了自己的学生卡和需要的资料，期间还有几个学长的朋友跟他说了欢迎报道，他很热情的回应着，等到整个报到流程结束他在宿舍坐下的时候，已经加了二三十个联系方式。一向如此，他想着。 和室友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他坐下收起了笑脸。按着一直以来的公式开始给新好友发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新生纪南黎，很高兴认识您！期待成为好朋友！ 他一直如此，每次惹到了新环境总是能很快地打开局面，像夏天的烈阳，热烈夺目但也锐利。 锐利到有时候刺眼，光而不耀是他一直在学的东西，所以之前没学会的时候，会把身边人晒伤。 如果可以永远不被晒伤，十八岁之前的纪南黎可以说一直蛮喜欢夏天，但不包括这个夏天。 这个夏天，充斥着迷失带来的一种无力感。T大有很美的校园，但对他来说，太小也太大，从小在草原驰骋让他格外不擅长在建筑之间找到自己的方向，换句话说，他是个城市路痴。 报道那天的晚饭之后，他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条条校园里的小路，脑海里时常闪现一个身影，穿灰色的校服带他认路。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的思绪被打乱，是麻以维，纪南黎高中最好的朋友之一，本来说好了要大家一起到北京读书，这位优秀的女士为了自己原在瑞典的金发小男友跑去了香港读经济学，是的，以维是一位从名字很容易误会性别的女士。至于那位金发小男朋友，纪南黎其实对这个交换期间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没有印象。 麻slay：小梨子，今天报道感觉如何，你麻姐姐已经美美到Hongkong啦！ 梨：还不错，就是有点容易迷路。这学校也太太太多楼了！！！ 麻slay：你不是初中还去比赛过，都去过一次了还这么陌生吗？ 梨：你还不知道我。。。。。 麻slay：也是，你高中认路就认了快一个月，确实是有实力。没了你麻咪我和那谁在你身边，没人这么有耐心一次次地带你认路可能是有点难受嘞。 这句话发完，嘴比脑子快的麻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迅速撤回，改成了： 麻slay：没关系，多过一段时间就好啦！你可以的！喂，还不快夸夸你麻姐新微信名如何，有没有slay到麻死了你～～～ “真是，还是这么咋咋唬唬的。。。”纪南黎无奈喃喃到，然后默默掏出手机，开始认真看通知以及熟悉每一个集合地点。 新学期伊始有三四周的军训，还好有室友和同班同学，他安然无恙的度过了军训时光，除了晒伤了很多次，脸颊和手臂露出来的地方红得惊人还有起了很多小疹子，后来教官都看不下去，允许他一直穿长袖戴遮阳帽，就这样，这个来自辽西蒙东，长在华北平原的紫外线过敏少年，熬到了军训结束。 身边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没习惯突然到一个全新的城市，有很多同学甚至是第一次离开家和从小到大的，但一路走来，他已经适应了每个学段都换一个全新的环境，身边最熟悉的人都天各一方。 因此他还保留着几乎高中全部的习惯，喜欢每天都吃一样的面直到两三个月之后，换一种继续吃几个月，这种饮食让他很有安全感。同时，他每天按要求和妈妈打电话，让父母了解他的状态。 是的，他有一对很粘人的父母，少年相爱，家庭意识极强，有点离不开他，他虽然会觉得这个状态偶尔让他疲惫，但也不愿意父母难过。 除了父母的关爱，其实他身边一直不缺所谓的朋友，他们在某个阶段认识，不同程度的熟悉，可是很少有人能和他在进入下一个阶段后还在一个环境下学习生活，可是初高中的少年人之间的友情就是这样，即使不在一个班级都容易导致维持起来很难。因为大家都有很重要的目标要做，维系感情在升学考试面前显得特别的昂贵，至少他从小被教育如此，所以他热情但也疏离，让你感觉很容易跟他成为朋友，但很难走进他的心。 父母会说只有爸爸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他甚至没时间探究这件事情的真伪。目前看来，真的是这样。除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好在一直联系着的张晗，就只有高中阶段的麻以维和高中室友章子青，即使不在同一学校或者城市还在很主动的和他联系（因为也刚分开，他认为有待考证）。对了，还曾经有一个例外。至于那个例外，在高考出成绩那天，也让他弄丢了。 他也不愿多想，一头扎进新学期繁忙的学业里面。 如果明天实验顺利跑出来，我将奖励自己逛街一次以及更新下一章，加油老博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202108-09 第4章 202109 夏天的潮湿随着教官们离开的步伐一起走远了，终于到了九月中旬。 天气依然热，但热的高高远远的，老一辈管这个叫秋老虎。 干燥的空气加剧着烈日带来的灼痛，新学期的课其实没那么有吸引力，至少对于纪南黎来说是的，他感觉自己还是对电子这个专业喜欢不来。 这个学期有很多数理基础课，学起来有点吃力，他要花很多很多的时间去理解这些抽象的知识，他数学没那么好，至少低于其他学科的平均水平。 第一周周五晚上是新生舞会，纪南黎没有舞伴，其实有很多小女孩来邀请了他，但他本来也没打算参与，就都婉拒了，下课之后他就钻进了图书馆。 他喜欢北图书馆，比起老图书馆，这里的楼层更高，让他觉得更自在。但大多座位都是很明亮的日光灯，冷冷的，他不喜欢，所以他总是坐在二楼很靠里面的单人座位，这里有老式的暖光台灯，灯光柔和，像是窝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喜欢下课第一时间写作业，刚好完成今天的课业内容，他起身神了个懒腰，刚准备继续预习一下第二天的德语课，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可算抓住你了，”室友徐继业小声的在耳边说，“你快给我们一起去新生舞会热闹一下！你在身边站着多有面子！快走快走，大家可都挺想看我们院系今年的门面呢！” 还没来得及拒绝，继业已经帮忙收拾好了东西，他一向是个挺逗也挺风风火火的人，拖着纪南黎直接奔向了新生舞会的场所。 其他两位室友已经在宴会厅门口，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宴会厅。 人声鼎沸，这是纪南黎对这个舞会的印象，因为他其实不记得和多少人热情的寒暄。 三个室友玩的很开心，很快就和大家去舞池里面跳舞玩游戏，南黎说自己不会跳舞还饿了，一直默默的在角落吃茶歇看着他们笑笑闹闹。 他也遇到了一些高中的校友，大家合影留念，聊了一下近期的感受之类的内容，还算放松的chatting环节。 当然也有很多不认识的同学悄悄的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当然这是第二天室友说他在论坛火了才知道的。 一如既往的，大家都认为他是个外向的小太阳，因为他永远眼神亮闪闪的笑意盈盈有来有回，是北方人嘴里大大方方的小孩。 没人和他聊天的时候，他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对着音乐厅的舞台发着呆。 很少见的，他目光没有焦点，弥散在整个舞台和后台，像是放出了一团迷雾，想透过这层雾看清什么。 “小黎，这音乐厅真好看，”继业看他发呆，“你之前就来过吗，刚我看你好像对后台很熟？” “嗯，我初中在这里参加了一次合唱比赛，当时就觉得好漂亮，就狠狠地记了路线，当时是为了回学校跟大家吹牛来着，也偷偷想过没准哪天还有机会在这里参加活动，结果还真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AUV，您还真是多才多艺，下回必须唱给给我听！”继业大塞了一口小蛋糕，用他的北京方言嘟嘟了一句。 唱歌吗，那确实是还算擅长，纪南黎悄悄想着，感觉小尾巴要翘起来了，表面上他还故作谦虚地推脱了一下。 继业有和他插科打诨了几句就和舞伴继续去参与游戏活动了。 随着活动的推进，音乐开始变得越来越激烈，纪南黎不喜欢太吵闹的音乐，他在宿舍群里跟大家告别了一下，就先回了宿舍。 简单洗漱，躺在床上，他看着朋友圈里大家分享的照片，浅浅入梦。 他梦到了初二的那个夏天，也在T大，也在这个音乐厅，也是人声鼎沸的，当他笑的更开怀的，那个午后。 哈哈哈哈是的我实验不顺利，希望后面顺利啊啊啊啊啊！ 继业是个可爱的北京小孩， 下一章斯年哥哥会出场叭叭叭叭叭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202109 第5章 201705 初二，孟夏，蝉鸣未起，热浪先至。 一辆辆大巴车载着来自各地的中学生合唱团驶入T大，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蛋透过车窗，顶着正午刺目的阳光，好奇地打量着这所高等学府。 纪南黎微微皱眉眯着眼，琥珀色的虹膜仿佛要被阳光穿透，他目光灼灼，想要知道今天的比赛结果如何，也仿佛想要穿透时光，看看未来的自己能不能踏足这梦寐以求的学术伊甸园。大概所有人都曾经在儿时发愿，要到这所高校读书。 坐在旁边的张晗戳了戳他，“纪，咱们区今年初中组是不是只有咱们一中和附中拿到了来T大参加国赛的资格呀？”纪南黎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本来好像还有一个名额，但是好像分配给了市里的学校，毕竟人家节目做的确实很好，总按地区分配名额也没那么合理。” “嗯，今年我有机会还是要努努力考到市区里去读书，教育资源确实更好。”张晗沉吟片刻说到。纪南黎笑了笑：“你没问题的晗哥。” 张晗此人，黑皮眼镜男一位，书香世家出身，父母都是知名大学的教师。此人敏锐犀利但也很幽默，和朋友相处会嘴贫毒舌，但平时绝对算不上话多。他比纪南黎大差不多一岁，也是秋冬季节的生日，梨在小学一年时候因为合唱团缺人被老师拎了进去，那时候太小，老师怕照顾不好一年级的小朋友们，就给每个一年级小萝卜安排了一个二年级也不大的大萝卜头做师傅。 纪南黎就是这么认识了张晗。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位知名优秀学子由于对彼此的了解仅限于合唱团，两位偏偏又都是有点骄傲又带点儿嘴欠的那一款，都认为彼此看上去就是智商不够的傻子，总是互相打趣。直到小学结束分别上了初中再聚首，借了分班考的光，两位知名一班一号才知道彼此的智力水平和学习能力都还是称得上一句顶尖，但两位之间相处的模式已经固定了，算是偶尔互相嘴贫的假师徒，算是互相叫儿子但也互相关心照顾的真朋友，也算是一中两个年级霸榜年级第一的黑白双煞。 “你看你看，那是不是附中的演出服！”耳边传来后面几排大家有点兴奋的聊天声。 “应该是吧，他们最爱穿蓝色和绿色了，不好看。” “快别笑人家了，咱们学校这一身白也没好到哪去，太土了，演出服哪有好看的。” “我觉得我们小纪穿着挺好看的呀，多青春！”张晗插嘴道。 “学长，小纪穿当然好看了，你也不看看他那张脸蛋穿什么能难看！” 纪南黎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张晗，“晗哥，差不多得了，别逗我，丢人。” 说着，他顺着大家指的方向，在一群蓝蓝绿绿的男男女女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他没太看清，车子转弯，进了车库。 “别走神了，看啥呢小梨子，该下车了。”张晗拍了拍出神的纪南黎。 他们跟着指挥张老师走去化妆间，一路上遇到了十来个合唱团，大家都穿得五彩缤纷，脸上又兴奋也有紧张，为了参观名校或者为了比赛。 音乐厅的后台和地库很大，还没被塞满，不过也称得上人头涌动。走到化妆室做造型，开嗓练声一条龙之后，开启了比赛上台之前的漫长等待。 纪南黎发现自己又忘了带水杯，长时间的等待，夏日的炎热和持续的练声让他感觉很渴。 张晗他们喝水的时候问了一下，“小梨喝吗？”纪南黎推说自己不渴，因为这位小兄弟从有意识起就完全拒绝和别人共用餐具，而青春期的小男孩总有一些理由，不愿意承认自己会犯忘了带水这样的“愚蠢”错误。 他想去买水，但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上台，实在不是脱团的好时候。 紧张，兴奋，午后的阳光从后台停车场的出入口大门那里大剌剌的照进来，大家的身侧都仿佛笼罩着空调吹不散的热汽。 人群涌动，偶尔迸发出一些聊天或者调笑，好渴，他有点焦躁，这种时候他习惯沉默。 “小梨，”纪南黎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着声音来的方向望向人群的另一端，他今天没戴框架眼镜，隐形眼镜没办法适配散光，他没太看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哎哟，这不是我们宿敌先生吗？”旁边的张晗朝着他看的方向指着一个在人群里移动身影笑着说，“我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的，都快中考了还在给附中当钢伴，不学无术啊，看来中考肯定是我赢！” “小黎，”是祁斯年，随着他穿过人群一点点靠近，纪南黎看清了来人。 少年很高，比小黎要再高个三五厘米，清瘦但骨架不小，深邃的剑眉星目，黑瞳黑发自然卷，和他身上配合钢伴角色的黑色燕尾服凑在一起，平添了几分沉稳，汗珠滚过他颊边一颗小痣，看得出他跑的有点急。旁边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出挑的少年，大家议论纷纷，眼神里全是对这张确实还不错的脸蛋的欣赏。 祁斯年从后台出口大门的方向一点点寄过来，手里举着矿泉水，瓶子外面挂着水汽，阳光从他背后照来，穿过瓶身，晃了晃，也晃了晃纪南黎的眼睛。 “小黎！终于找到你们了！”他挥了挥手，疾走两步，终于走到了纪南黎身边，把手里的尚且凉凉的矿泉水瓶递到了纪南黎的手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刚我们上场前刚好看到你们的大巴路过，我无意间看到你了，就想着你可能没带水，估计也没时间出去买，我们比赛结束下场之后，我去旁边超市给你买了一瓶，新的，还没拧开。”黎刚要道谢，祁斯年突然把水瓶又拿到手里，拧开，递了回来。 “谢谢斯年哥。”纪南黎结果水瓶，大喝一口之后才来得及道谢。 “小黎呀，还是咱们斯年哥哥周到，师傅真是自惭形秽。”张晗拍了拍祁斯年的后背。 大概是因为这两位常年稳居区排名前二，张晗和祁斯年从一开始就不太对付，见面总要互相噎上几句。 “张指导今天怎么也来了，不怕我悄悄努力，中考惊艳所有人吗？”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开始互相内涵。 纪南黎在俩人中间，抱着水瓶，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大笑出声，几乎要笑出亮闪闪的泪光，他天生的栗子色小短发也被刚刚穿过水瓶的那一束盛夏的阳光照的发亮。 几个穿着附中演出服的同学手里拿着一大沓铺钢琴谱追了上来，都气喘吁吁的看着祁斯年，祁斯年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一点诧异，“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祁学长，咱们刚下台在场馆外你突然就跑走了，我们以为你忘了什么东西在场馆内就一路跟着你想着帮忙一下，结果一开始跟丢了，再看到你的时候你就在往这边跑，你怎么就在一中这儿了呀？” “是呀学长，出什么情况了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祁斯年清了清嗓子，或许是跑累了，他白皙的耳尖泛上了一点红晕：“没事儿，刚口渴了去买了瓶水，刚好又看到了朋友，就过来闲聊几句。抱歉没注意到你们也过来了，快回去休息吧。” 张晗翻了个白眼：“你们祁学长是来打探敌情了，看看张大爷我下个月中考有没有把握拿全区第一。” 纪南黎还是咧嘴笑着，“晗哥，斯年哥，你俩想去哪所高中啊，市一中和建华是并列最优秀的市重点，咱们整个区也只有两个名额可以到市里面择校，你俩应该就是全区前二，有目标吗？” “我更想去一中，”祁斯年看向他的眼睛，“我想去学竞赛，而且一中的高考平均成绩貌似要好一点，稳扎稳打的学校。” “我更喜欢建华吧，学习发展更自由一点。况且江湖流传着一句名言，学在建华，爱在一中，我可是热爱学习的专注小男孩，才不要去一中谈什么风花雪月。” “算了吧张指导，万一哪里冒出来一个黑马把您挤到第三位，您可就没机会到市里读书咯，您心心念念的建华可就要打水漂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在一中大杀四方了。”祁斯年少见的嘴上不甘示弱。 祁斯年和张晗都转过身来看着纪南黎，他又在出神。 市重点吗，我也要去。纪南黎心想，就是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同意我离家那么远读高中和住校，况且还有一年，希望我的成绩能稳定保持在第一啊，还是可能会有变数，毕竟那么多人每天都在突飞猛进。 他还没来得及想完，催场的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准备上台，祁斯年顺手接过他手里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比赛加油，然后就被张晗挤到了一边，“竞争对手钢伴不要和我们优秀男中音套近乎。”他嘴上说的毫不客气，但还是朝祁斯年意味深长笑了笑，“谢啦兄弟，下台见！” “斯年哥待会儿见！”，纪南黎也回了挥手，转身走向舞台。 祁斯年站在光来的方向，因而表情隐在影子里，他看着人群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等会儿见啊，小黎。” 祁斯年以为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总是在这个时候漏跳一拍。 他今天发现，其实张晗也知道了，他真的很聪明，可惜聪明的不是时候，还真是一生之敌啊，他自嘲地想到。 可你呢，那你呢，小黎，所有人都爱你，可偏偏你最迟钝。 不，你不迟钝，你看人眼神犀利，你对朋友倾尽所有。 你其实赤诚又机巧，有千丝万缕的心思但偏偏不屑把人想的坏，感情丰沛潇洒恣意却独独仿佛只少了情根。 你那么明媚，照的我自惭形秽。 你身边的朋友都那么完整，你们之间纯粹，对彼此别无所图，衬得我那么钻营残缺，形容可怖。 可我还是，喜欢你呀。 小麻子有话说也会定期出现，更新一些挚友视角。张指导牙尖嘴利眼神好，我很喜欢这个角色。但他没有cp只能说太聪明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201705 第6章 201705（2） 那天的比赛，成绩当场公布，两个学校都拿了不错的名次。两个学校的老师还开心的带着孩子们在T大食堂大吃了一顿，说是让孩子们提前适应一下未来大学的菜品。 祁斯年拿着托盘和那半瓶水走到了纪南黎和张晗身边。 “给，终于不用帮你拿着了。”他举着盘子没坐下。 纪南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椅子：“谢谢年哥，快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把你朋友们也一起叫来呀！”他担心祁斯年和张晗没那么熟悉，俩人又总是言语上你来我往的，坐一起会觉得尴尬，况且这种时候他一般也挺喜欢热闹的。 “没事儿不用啦，他们都在那边聊天呢，咱们吃就好。” 祁斯年回答说，他其实没有什么走得近的朋友，但小黎不知道。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个月后的中考，聊着饭菜的味道，聊着对未来的期待。 “站在台上的时候还是好幸福，然后我就想起来我小时候，大概三五岁的样子，跟家里人说我想当主持人，我爸妈当时还开玩笑说可以呀你肯定没问题，结果后来谁也没当真，再后来我上学了，成绩莫名其妙的还不错，他们可能觉得当主持人有点不切实际，就忘了我说过这茬儿了，后来我自己也觉得是不是不太现实就没再想过，但其实也有点不甘心的。”身边都是好朋友的时候，纪南黎就会特别特别的健谈，咧着嘴笑得很开心，路人可能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在忆往昔的感慨环节。 “那小黎现在想做什么呀？”张晗笑着问，他今天出奇的安静，他只是幽幽地看着大家聊天，偶尔接话的时候说上几句，没有一直跟祁斯年抬杠，也没有语出惊人金句频出，像是在想着什么，他时不时会在祁斯年和纪南黎说话的时候深呼吸然后欲言又止。 “我想学医，而且我很想在T大或者P大读医学院。真不是我自恋，我就是感觉我很适合做这种操作性很强有需要很多责任心的工作，我觉得这个世界需要好医生，我能做到。” “小黎肯定没问题的呀。”祁斯年微笑着说。 “别光说我了，我离高考还远呢，中考都还有一年多，到时候啥样谁知道。哎对了，刚斯年哥你说你想学竞赛去一中，学什么竞赛呀？” “生物竞赛吧，我听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是生物竞赛出身，我想试试，而且学竞赛要是成绩好能保送，或许可以随便选择专业。” “哇塞，那真是值得一试！” 大概是比赛成绩很好的缘故，大家都聊的很开心，老师也没催大家速战速决，这一顿饭吃了好久。 上车之前大家都去分批次去洗手间，小黎是个急性子第一波就去了，匆匆留下一句“我晕车先去抢第一排了”就一溜烟上了车。 张晗和祁斯年沉默的心照不宣的都留到了最后，他俩并肩站在洗手池前的时候，张晗开了口。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黎的？是喜欢男孩子，他恰好足够好看入了你的眼，还是只是因为他才喜欢？”张晗一直是这样，带着一种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狠戾，一向是直击要害从不含糊。 “因为他。”祁斯年沉默了很久，像是鼓足勇气，也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他抬起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他站在洗手池前，面庞帅气，西装革履，但心思被**裸看穿的那一刻，却仿佛面容狰狞，未着寸缕。 真狼狈啊，他心想。 张晗看着镜子里的祁斯年，轻轻笑了一下，他用肩膀撞了一下祁斯年的肩膀，打开了水龙头： “年哥，我有话直说了。你一直是我尊敬的对手，虽然和你不熟，但我一直觉得你性格不错，成绩和我不相上下所以你脑子也应该还不错，得承认你人缘和脾气都比我好，身边自然是不缺朋友的。” “我不知道你对你身边那一群群的朋友有多少真心，但有一个事儿我知道，你也能看出来，我性格不怎么样，朋友不多，所以我对小黎这个朋友非常在乎。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值得结交的人，我不能接受我自己看到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很可能发生，我提前知道了但不制止。” “小黎这孩子很聪明，但也很单纯，他算是罕见的心思活络敏感又及其纯良，大概是家里既宠着有要求极高的缘故。他太明白人与人之间那些种种，但从来都不愿意多想。他觉得全世界对他都是善意，被坑了也就是笑笑扛过去，认栽但也决绝，是真能做到再也不回头。” “他前阵子那事儿你应该知道，他们那么毁他，他都扛过来了，所以这点你应该心里清楚，他的心柔软也坚硬。我看小黎是真把你当朋友，至于他有没有往其他地方想过，我看不出来，他实在是对人太好了，况且他那个小脑袋，自己应该暂时也看不明白。退一万步讲，先别说是男是女，他很可能都没这个概念，这孩子就不是主动往那方面考虑的人。” “至于你的心思如何，我劝你想清楚，要是没考虑好后果，就藏一藏。小黎在各种方面给自己的心理压力一直不小，他太要强了，你要是对着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无异于给他那个本来就满载的神经处理器直接塞进来一个超大运存工作，他不一定受得住这个冲击。” “而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其实也没打算说吧。” 说完这句，张晗抬起眼睛，把水龙头的水关掉，转过身看向祁斯年。 “嗯，我没打算说，我就是想在他身边照顾着，就当是我自我感动吧，他应该意识不到，他学着他父母照顾他的样子对所有人都好，所以身边亲密的在乎他的人对他也都极好，我就算比别人多好一点多做一点，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只会当成好朋友的关心。他读大学或者他意识到什么跟我说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怕他觉得恶心。” “晗哥，你就当——” “刚才那些出了门就当没发生过，但你要记住，我不能看着小黎受委屈，”张晗打断了祁斯年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食堂的大门，往一中大巴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跟车上的纪南黎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马上就上车了，“年哥，中考加油，我们市里见！你可别输给我一中知名张指导！” 祁斯年看着张晗挥舞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水汽，他默默在心里嗯了一声，转身钻进了附中的大巴车。 年哥的故事和小黎的故事我们后面慢慢讲，年哥，脆弱敏感自卑小男孩一枚啊。小黎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善良炽烈的小孩，不过上大学前会变一点，但也只是变警觉了，不必担心，他这辈子也不会是个坏蛋的。 最近期末周，祝我考试和paperwork还有实验都顺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201705（2） 第7章 201706 二零一七年的六月来的很快，北方沿海城市的六月是阳光灼烈的，也是令莘莘学子期待而恐惧的，考试月。 和小说里说的不一样，考试月到目前为止，对于一中的大多人来说没有感伤，还没到来得及喘息和感伤的时候，所有情绪在升学压力面前都隐而不发，像是急风骤雨前天空的沉寂与阴郁。 纪南黎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他的每一天，上课下课午饭晚饭，这座城市放学时间很早，除了高三学生这里的中学基本没有晚自习，他也还是像往日一样放学后去参加两小时的排球特训，然后坐妈妈或者爸爸的车回家。 初二的他还没办法真切地感受到大考的压力，大概是因为这个城市升学压力在全国已经算是相对极小，但每天路过初三年级的教室的时候，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初三的学长学姐脸上化不开的愈发浓烈的情绪，不是大开大合的哭或笑，是加快的脚步，低声地喃喃和解不开的眉头。 最令他震撼的是张晗的反应，认识这么多年，黎清楚的知道，晗哥对学习和考试的态度一直是认真对待但举重若轻的，这些天还是小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严阵以待。去北京的比赛结束之后，他就一头扎进了无穷尽的卷子堆，一个来月这个健硕的大男孩因为缺少运动瘦了一圈，甚至因为不出门，这位黑哥看上去都白了一个度。大抵是因为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走到市中心去，不能有失误吧，小黎这样想。 这段日子，纪南黎一直都还在上周末的英语提高班，跟高年级的学生一起学着很难但很有用的新概念英语，这两周祁斯年请假了，从第一次和他在这个提高班见面的三年来，这还是这位卷怪先生第一次请假，没机会和祁斯年比拼实力的提高班，黎觉得稍微有点没乐趣没挑战。 虽然一切都没那么真切，但身边人的种种仿佛开了静音和加速键的行为，还是让纪南黎感觉到了一点沉重，像北方六月渐起的蝉鸣，不聒，但躁。 20170617 这一天还是来了，闪电撕裂了这个清晨，大雨倾盆，这天早晨的滨城一中门口却没有往日的喧哗，没有鸣笛，少有闲聊，只有一个个打伞伫立在雨中的考生和送考的亲友，这个神奇的空间像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压力的结界，人声阵阵，但出奇的沉郁。 很多人在祈祷，甚至有些同学开始携手对着成绩好的同学鞠躬拜考神，很幽默的画面，但少有人在笑。 祁斯年和张晗都被分到了一中考点，两人相视一笑，张晗率先举起大拇指，无声送上了祝福，祁斯年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南黎也在考场外，作为志愿者帮老师和警察疏散人群，搭雨棚。他看到祁张二人，大步走来说了一句“两位哥加油，冲出滨城，走向海市”。 张晗咧着嘴说没问题，祁斯年也抿着嘴笑了，他们互相拥抱祝福，但没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扫过送考人群的时候，突然在一个角落顿了一下，笑容僵在了脸上。 入考场的铃声响了，撕裂了躁动的沉默，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亲友们在挥手，一声声祝福伴着电闪雷鸣，破开了这层层沉闷的云。随着考生大军涌入校门，一切又归于沉寂。 20170619 两天的中考结束，天气放晴，大家也开始有时间伤春悲秋了。 初三毕业生纷纷开始搬空教室，和彼此告别合影留念，以及感慨中考发挥的情况。 纪南黎他们这群新初三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地把东西搬到初三年级的教室，他在初三一班遇到了张晗，后者看上去心情不错。 “晗哥中考发挥的还不错吧？” “感觉挺好的，应该问题不大，就等过几天出成绩尘埃落定了。” “快回去休息几天吧，你前阵子状态看上去太累了。” 张晗笑笑，“你放心，我没问题的。等我好消息就行，我有把握。” 他刚准备和纪南黎告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把手里书放下，正色说道。 “哎对了小黎，那天考完语文我碰到祁斯年，他看上去状态不太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我感觉他那个状态看上去这次可能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或者这次发挥的很不好，你俩这几天联系没？”张晗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我之前不是很喜欢他，总感觉他对谁都很礼貌，一脸淡淡的假笑，看上去很虚伪，总像是有点心事儿，隔着点儿什么似的，一点自己真实的情绪都看不到，不像个真人。” 纪南黎皱了皱眉，他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祁斯年大多时候对人总是客气疏离的，像是带着一个壳子，他刚认识祁斯年的时候也不太看得惯，感觉像是个装king。 张晗继续说道：“那天他看上去状态不对，我实在是和他不熟，也没好意思多问。不过上次去比赛的时候，我感觉他在你身边还挺像个人的，或许你可以关心他一下，他那天看上去很不好。” 窗外的车子鸣笛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纪南黎抬头看到了张教授的脸，纪南黎笑着和车上的人挥了挥手，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也微笑致意。 纪南黎笑着拍了拍张晗，“晗哥，伯伯来接你了，快回去吧。有好消息记得告诉我！” 张晗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走出教学楼，坐上车，挥挥手离开了。 纪南黎掏出手机，点开他和祁斯年的聊天框，大概是因为周中要上学很忙，他们每个周末有基本都会见面，加之以纪南黎的手机其实是被父母掌控的，他们其实线上聊天很少很少，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半年前互相祝福新年快乐，以及纪南黎顺便好奇了一下祁斯年的新微信名的由来。 银耳：小梨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梨：谢谢年哥，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梨：btw，这新微信名好神奇，和你气质完全不符啊年哥。 银耳：之前用本名，你们都吐槽说像中年人，所以就想着用year，但英文看上去怪怪的，所以音译了一下叫银耳，感觉挺滋润的。 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串表情包 纪南黎构思了一下语言，开始打字。 梨：年哥收拾完学校的东西没，我记得你住在学校对吧，宿舍搬空了没？中考发挥咋样呀～ 他看到对面“正在输入中”了很久，对话框弹出了回信。 银耳：嗯今天刚收拾完，发挥的还可以，不过语文考试可能因为前一天没睡好，有点不在状态，张晗要是这次没有滑铁卢的话，应该是他要略胜一筹了。至于能不能进前二，看运气了。 梨：别谦虚，你俩一直比第三名高二十来分，肯定没问题的，出成绩了记得跟我说呀！ 银耳：嗯好，会的，周末见！ 纪南黎觉得他的回答和张晗的形容有点出入。但又不知道怎么问，刚想再敲几个字，突然接到李女士来电： “小黎，怎么还没出来，妈妈车子在侧门边上等你，该回家了，别这么磨蹭，爸爸还在家等咱们呢！” 一向如此，小黎的父母希望除了上学之外的每一分钟，他都在他们身边。 “好的妈妈，这就准备出来，刚和晗哥多聊了几句中考的事情。”纪南黎深吸一口气说道。 还好，妈妈知道张晗是个好学生，他心想。 走出教室，上车，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搬教室的事情，即将到来的初三和中考。 以及和往常一样的，把和所有人的聊天记录隐藏，关闭通知，把手机上交。 一切都熟练而快速得可怕，结束之后，他松了口气。 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但就是感觉有点喘不过气，他懒得想，总觉得有太多事情要做，现在这样也还好。他从小就在爸爸妈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极其高的期待之下，从前其实也没觉得有不妥，他们很爱他，胜过他知道所有其他人的父母，他清楚的知道，他也认同父母对他的爱和付出配得上一切回报，纪律和李工为了他的教育从蒙东的小城一路打拼到这里，倾尽所有给他提供最好的物质和教育条件，以及陪伴。 只是最近这一两年，他突然开始觉得有点不自在，或许是因为父母时常查看他的手机，会看和所有人的聊天记录，问每一个聊天好友都是谁，成绩和人品如何，会在他学习的时候全程陪在身后，会问他最近学习成绩怎么样，哪怕有一科比上一次考试低了一分，妈妈也会很紧张地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学校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是不是谈恋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爸妈会有这种担心，他分明很努力很安分，他从没有出格的行为。但大概是青春期少年问题传到他们耳朵里，让他们草木皆兵吧。 但从小到现在，父母都是这样，他觉得不舒服但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他前段时间试着和父母谈过关于他的**，关于自主权，但刚抛出来还没来得及展开说，妈妈的情绪就崩溃了。 紧接着，他就遇到了那件事，没有人信任他，包括他的父母。甚至父母像是找到了他堕落叛逆的证据一般，认为他要走弯路，一点余地都没留的否定了他一切的观点和提出的要求。 他实在解释不动了，他妥协了，于是一切都又回到了这个状态，一种微妙的，三个人都知道暗藏汹涌的，表面的平静。 他靠着车座的椅背，闭上眼，想着还是学习最简单，想着要更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成绩，他也要到市里去，去上最好的高中，也是最远的高中。 嘿嘿，我来了。小黎的家庭其实特别幸福，只是在幸福的小孩，都会需要有一个和家人共同成长的过程不是吗，父母也要学习让渡主权和正确表达爱对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201706 第8章 201707 中考之后，老初三的学生就放假了，但新高二和新高三的学生还要再上一个多月的课。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基本是在复习初二的知识和准备期末考试，时间出溜一下就滑倒了七月七号，周五，中考出成绩的日子，也是非毕业班学生上学的最后一周，下周一就要期末考了，暑假也要来了。 午休，纪南黎刚吃完妈妈给他带的午饭，复习了一小会儿，打算出去透透气。 他在操场边上看到了几个校领导乐呵呵的带着张晗从小礼堂出来，张晗朝着他招了招手，“小黎！” “老师们好，”纪南黎和老师们打了招呼，转向张晗问到，“晗哥今天怎么来学校了？” “哎呦小纪呀，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张晗学长是今年全海市中考状元，真是给咱们滨城争光！我们带他去拍照留念！”还没等张晗开口，教导主任老冯抢先答道。 老冯旁边是滨城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长，他们也笑着点头，老冯笑着也夸了夸小黎，说他和张晗是互相鼓励的最优秀的师兄弟。 张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是自己运气好，发挥得很好。这两位校长接着他的话聊了几句，也不多说什么废话就说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希望张晗可以留在滨城区一中，说去了海市的高中离家太远要住校，压力什么的都会更大，但大家都清楚，抢生源嘛，最好的学生留下，这样高考的时候或许有机会刷新学校的最好成绩。 张晗无奈，他笑着打了一顿太极，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位校长。老冯松了口气，正色道：“晗，你想去建华对吧。”三个人都明白，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纪南黎和张晗没说话，只是看着老冯，“冯老师虽然是咱们区一中的教导主任，但我不会劝你留下，你该出去看看，海市的资源比我们这里好很多，我始终觉得不该因为学校三年之后虚无缥缈的升学率，就让你留在这里，天高任鸟飞，你不是池中物。” “但老师也要跟你说，到了离家远的地方，你确实会面对更大的压力，市里的竞争也会更激烈，或许你的心态也会有所改变，或许他们说的什么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不是完全没道理，但老师始终觉得你怎会是凤尾。”最后一小句是老冯小声嘟囔的。 冯主任看这张晗，斩钉截铁道：“去和留哪一个对你的未来帮助更大，老师不知道，所有的这些你能不能扛得住，去还是留，要靠你自己权衡了。” “纪南黎，这话也是说给你的，我知道你之前遇到了一些问题，别人什么看法我不关心，在我眼里你就是最有实力的。老师觉得这样的纠结明年一定会轮到你，到时候同样的话，老师就不说第二遍了。” 老冯说完长叹一口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纪南黎笑着看了看张晗，“恭喜呀，状元哥！” “真是谢谢呀，未来状元弟！” “你志愿是不是都填完了，稳稳建华就是好！” “嗯，出了成绩之后我就直接填了志愿，我不想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有点败坏自己的士气，你哥我是去称霸群雄的，不是去纠结当凤尾还是鸡头的。” “晗哥霸气！” “你斯年哥哥应该还没跟你说吧，他考了咱们区第二，也算是顺利能去市一中了。你周六，就明儿，是不是能遇到他呀，记得也祝贺他一下。但就别问太多具体的成绩了，听说他没发挥好，本来按他的成绩，应该跟我不分上下的别说全区第二，就是全市前二也是能拿下的，但他这次语文比我低了十分，所以才只是一个全市前十全区第二，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语文本来一直是稳扎稳打的。” “嗯，那你俩岂不是到了市里要继续竞争了？” “是呀是呀，我还真是绕不开这尊大佛咯，不过他要是真走竞赛，估计很可能就不是一个赛道——” 张晗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的一瞬间面色凝滞了一下，再抬眼的时候，眼眶几乎微不可察的红了一点。 “先不跟你说了小黎，我有点事儿先回家一趟，期末好好复习，之后也加油，明年等你好消息！”他急匆匆地跑走了，上了校门口的张教授的车子。 纪南黎瞟到张晗泛红的眼尾，听着他带了鼻音的告别，有点担心是不是张晗家里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想多了吧，他喃喃道。 这天放学，坐上车之后，李女士递来了小黎的手机：“中午的时候有个叫银耳的应该是给你发消息说什么中考成绩的事儿，那小孩考的不错呀妈妈看他发的成绩单除了语文还是挺优秀的，但还是我们宝宝更厉害啦～” “妈，咱们不是说好等我回来让我先看别人给我发的消息吗？” “怎么了，纪南黎，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你手机有什么事是我看不得的吗，你跟你妈妈也要有秘密有**了是吧。中午这手机一直叫我还以为哪个小孩子这么热情呢，我不也是担心错过什么紧急突发情况嘛，我又不知道这个银耳是谁——” 纪南黎没再继续争执，没用的，他心想，还是油盐不进，他也舍不得再说什么，感觉在说下去李女士要哭，他及时打断了李女士马上要展开的丝滑衔接连招。 “好的妈，我看看他发了什么。“ 是祁斯年的消息。 银耳：出成绩了，晗哥第一我第二 银耳：去海城一中应该没问题了，估计你周中应该不看手机吧 银耳：明天见啊梨 纪南黎回复了一句明天见，就把手机送到了李女士手里。 两个人很默契的都没再说手机的问题。 20170708，周六 早上九点四十五，纪南黎和往常一样提前十几分钟到了新概念英语提高班的教室。 这是个英语培训学校，有个很志向远大的名字，叫Ivy，门面不大，建筑有些年头，里面有个三四层，走廊和室外半连通，墙上爬满了常青藤，夏天的时候有种草木带来的潮湿感和香气。 他到的时候祁斯年也到了，他们一如既往地坐在第一排相邻的位置，最高效获取知识以及和老师互动最方便的地方，也是两位三年前暗中较量开始的地方。 他俩闲聊了几句，还没来得及扯到中考，老师和同学们到齐，开始上课了。 第一个小时的课结束，中间课间休息的时候小黎收到了妈妈的消息。 母上大人：爸爸妈妈今天临时有点事情，姥姥姥爷现在过去估计也赶不上接你了，你自己买点吃的回家吧，妈妈记得你好像还要回一趟一中去上次比赛的获奖证书是吧，你自己安排时间吧，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玩儿。 梨：好的妈妈。 放下手机，又开始第二个小时的课程。今天祁斯年很安静，他就静静地记笔记，没和老师互动，也没和小黎比拼做题速度。他有心事吧，小黎心想。 下课的的时候，祁斯年转头问了一句：“你的妈妈来接你了吗？” “没有，我爸妈他们今天有事儿，我等会自己去吃饭，然后要回一趟一中去领证书，然后再自己坐车回家吧。” 祁斯年挑眉，眼睛亮了一下：“好啊，那你等我一下，我和老师说几句话，等会儿我们一起吃吧。” 梨点了点头，示意他速战速决。 小黎坐在座位上慢慢收着东西，他听见祁斯年和这位可爱的Mr Chen说可能以后估计要到市里上学，就不方便周末来这边上课了，会想念老师和同学们的。老师请梨帮他们拍了一张合影，然后梨也加入他们拍了几张合影，祁斯年收拾东西的时候和老师又闲聊了几句，小黎在一边发呆。 哦，对哦，他要去市里上学，他肯定要住校的，这么远，更何况他其实初中周一到周五也要住校，他妈妈好像也在海市的市区里面工作吧，那可能周末也要和妈妈在一起，不会回来滨城这边了，估计周末到时候要就近上课，或者高中是不是没时间上课外课了，纪南黎自己默默想着，是不是我明年也要和大家道别呢？ “好了小黎，我们走吧，去吃什么？” “汉堡吧，好久没吃垃圾食品了，平时李女士不准我吃。” “好。” 他们并肩走在去往最近的麦当劳林荫道上，滨城虽然沿海，但也是不折不扣的北方城市。 这里的林荫大道林荫太小，太阳却太大，小黎晒的起了疹子。 祁斯年瞥了一眼他泛红的手臂，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件防晒衣，“我妈妈给我准备的，你先凑活用一下吧。” 纪南黎披上防晒衣，俩人有点狼狈地快步钻进了麦当当的大门。 快餐店上菜很快，纪南黎啃着麦香鱼问：“年哥你志愿填完了嘛？市一中的通知书什么时候发呀？” 他永远只吃麦香鱼，后来的饮食习惯这个时候就能窥见一点踪迹了。 祁斯年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说到：“填好了，应该很快吧。八月半都要报到了。” “其实我犹豫过要不要去市里。”祁斯年突然说道，“你应该听张晗说了，我语文没考好，这次总分也是堪堪拿了全区第二，差点就没机会了。” “嗯，上次你说了，没休息好，发挥不好也很正常的。”小黎看着他，试图宽慰。 “其实我，考语文那天，我不是因为没睡好，我在考场外面的人群里，看见我爸。。。祁旻了。” 他还是说不出口那句爸爸。 祁斯年也不知道自己要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你的爸爸妈妈一直坚持接送你，你应该也有看到过我妈妈，她在市区里上班，偶尔周末来这边看我的时候会来接我下课。不过我从来没提过我的爸爸，你应该也觉得奇怪吧。” 感觉奇怪吗？那倒是说不上，确实是有过一点疑惑，毕竟这里是北方城市，家长接送小孩才是更常见的，不过其实初中生也有不少父母工作很忙的，就不太经常接送了。 况且纪南黎从不会主动问起别人的**，因为父母从小教育过他那是别人的家事，与他无关也不应该打听的，很可能是别人的伤口。 “没有，我一直以为叔叔阿姨都很忙。”他看着祁斯年认真的说道，尽量显得真诚。 “不是的，我们和祁旻，就是我爸，很多年没见过了。我妈为了彻底离开祁旻才带我来滨城的。” 小黎愣住了，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祁斯年没看他，盯着自己的餐盘他继续说着，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妈，听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个很厉害的生物学博士，她和祁旻是她在沪市读博的时候认识的，祁旻当时是历史学系的研究生，但他辍学了，说是不愿意在牢笼里面带着镣铐起舞，自己要去当诗人。我妈认识他之前的二十几年都是个别人嘴里的天才少女，一路上顺风顺水中规中矩，她没遇到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人，祁旻又长得人模人样的，不过几句话，她就坠入爱河了。” “他们在一起不久就有了我，那时候我妈本来计划博士毕业之后留校当讲师，但祁旻说他要回自己的家乡，故土最有灵感，她就放弃了沪市的一切，肚子里带着我，跟着祁旻去了榕城。我妈妈是北方人，从小长在清河，沪市对他来说已经是南方了，更何况榕城。” “我出生后她也吃了不少苦，她和祁旻家乡的人语言不通，她不会说闽南语经常被人议论。生产和我小的时候也没人照顾她，祁旻不愿意陪伴他又挣不来钱，我们就靠我妈妈之前的一点存款活着。” “但好在我妈妈能力不错，我出生之后不到几个月，她就在当地的生物企业找到了赚很多钱的工作。但祁旻所谓的作家事业并不顺利，他不愿意找一个历史学相关的工作糊口，又不愿意担所谓吃软饭的名声，他总在和我妈吵架，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 “后来他就明目张胆的出轨不回家，女伴一个接着一个，我那时候也就四五岁吧，我妈一直不想让我知道，但其实我很清楚的。我妈最开始以为对这个人好一点他就会回心转意，就给他钱，很多很多钱，但没用的，我妈妈就哭，抱着我一起哭，还说我们都没用，我们两个都换不来他的爱。” “后来我妈大概是放弃了，但为了我有个爸爸，就还是留在那个家里面。我妈一直在赚钱，带我上各种辅导班，大概是为了展示我的优秀和价值吧。” 他笑着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有一点做的不好就会被打骂，说什么要是没有我，她会如何如何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之类的话，但不管怎么样，即使我们很久也见不到一次祁旻，他俩的婚姻就这么半死不活的维持了下去。 祁旻后来也找了一个糊口的工作，那段时间就这么过来了，直到我六年级那年，祁旻带了一个私生子回来，那个小孩，和我差不多大，是不是很可笑。”他有点哽咽，呼了一口气。 “我妈大概也是那天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她声嘶力竭，差点把整个家砸了，她当即和祁旻离婚，带着我和她自己这些年的存款，找了一个买房子可以给小孩落户转学籍的北方城市，安了家。我们就是这样搬来了滨城，她用两个月处理好了一切，把我扔到了滨城附中住校，在海市找了一个生物医学相关的工作。” “我妈妈跟我，其实很久没说过什么话了，她从离开榕城那个家的那天起就再对我没有过任何要求，也不愿意看我，大概因为，我和祁旻长得很像吧。毕竟，我就是她失败人生的佐证，失败的佐证，不需要有好的结果。” “很遗憾啊，我没办法选择自己长什么样，可笑的是，身边还总有人夸我这张脸。” 一行泪水划过了他的颊边痣，在他的下巴处和另一行融合，落下，砸在了桌面上。 这是纪南黎第二次见他流泪，第二次，没错，上一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我知道这看上去很奇怪，这个时候年突然开始将自己的往事，他太孤单了，即将到来的分别让他控制不住了。说到底，只是珍重和不舍勾起来的情绪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201707 第10章 201707（2） “哥你放心，明年我们市里见。”纪南黎笑着点点头，俩人都没再说话。 那天的汉堡很好吃，汉堡怎么会难吃，食客的沉默或许就是最好的佐证。 一中距离汉堡店不远，两人饭后就走着去一中领小黎的获奖证书，要路过滨城基本上最大的一条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的尽头，有一个滨城的地标，是一颗很大很大的榕树，准确来说，是仿真榕树。榕树在北方的室外很难生存，更别说长到枝繁叶茂，独木成林了。这种稀罕物，深受小孩子的喜欢，无论什么季节，都有小朋友们在仿真的根系里面跑来跑去，嬉笑打闹。 一阵阵笑声引得两人侧目，祁斯年仰头看着树冠，他眯了眯眼，像是被叶尖散落的阳光刺了眼，他小声的哼了一首歌，但每一段第一句歌词纪南黎都没听懂。 “很好听的歌，粤语吗？”等祁斯年从他哼的小曲里面回过神来的时候，纪南黎问到，“我有几句没听清楚。” “是闽南语。”祁斯年小声回答，“我从小在榕城长大，看到这个榕树突然想起来的。榕城嘛，那里的榕树很多很多，那边的人很多都讲闽南语。我最开始其实闽南语和普通话是一起学会的。这首歌我妈妈很喜欢，叫《同花顺》，妈妈之前闲暇时间发呆的时候，总会在耳边给我唱这首歌。” “要是你心里真没我 你不会剪去了长发 闪动如蝴蝶在双颊 那是眼泪吗 要是你心里真有我 你不会嘴边无火花 静静观察 人世浮华 心已麻 假如说钢铁磨成针 只要愿意等 只要肯爱得深 是不是就有这可能 有可能打动这铁石心肠的人 可惜就算梦能成真 有谁猜得准 能分到多少福份 生命的同花顺 底牌没有你 我也认——” 两人并肩走着，祁斯年回忆着母亲的每次唱这首歌的神情，默默又唱了起来， “这首歌她唱了七八年，从零八年到一四年，后来我再也没听过她唱这首歌，大概是因为后来到了这边，住校之后，我没什么机会和时间和她一起发呆，听她哼歌了。” “她唱歌特别好听，可祁旻每次听到她唱这首歌，只会说闽南语发音不好，她其实努力在改了，只是到最后闽南语说的也还是没那么好，但都不重要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再也不需要学闽南话了。”祁斯年看着远方。 “你唱的也很好听，即使我听不懂闽南语～”纪南黎笑了笑，用他左脸的独生小酒窝给这句话画上了一个句号。 两人说着聊着，走到了滨城一中，和保安叔叔打了招呼之后，一起进了校园。 林倛玉老师的《同花顺》，是一个新家坡电影的主题曲，很好听，很悲伤的一首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201707（2） 第9章 201407 上次看到祁斯年落泪，已经三年了啊，好久远的回忆啊，小黎心想。 那是纪南黎小朋友即将进入六年级的时候暑假，本来应该和每年一样在家享受着空调西瓜和书本的纪南黎小同志，被爸妈打包送到了这个全是高年级学生的英语提高班。 至于书本为什么和西瓜和空调并列成为暑假三要素呢？ 是的，他很喜欢读书，这种喜爱甚至胜过他擅长的运动，从很小的时候（基本就是认字）开始，他就对书就来者不拒，不论经史子集还是诗歌小说，姥爷是个老学究，有很多书，他闲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本接一本的看，看福尔摩斯看悲惨世界也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看得懂看不懂的至少他都看了。 因此没人知道是本性如此还是看书看得多导致的，他比常人更容易和文艺作品共情，也很喜欢在现实生活中发现一些书中的美好的影子，不论是风物还是经历，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书里的情节，想起那些故事的起承转合阴晴圆缺。 关于这个世界的复杂的那一面，他看过不少书里的描写，但也只看过书里的内容，完满的家庭和家人无穷的爱，让他活的一直有点真空，他前几年甚至不知道父母离婚在他身边是很常见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他有一种通透又木讷，敏感又迟钝的矛盾感。 大概因为看书看得多吧，纪南黎一直更喜欢学语文。 相比较之下，对英语的态度就显得颇为不尊重，属于是可以考的很好但也仅仅努力到这一步的程度。 纪先生是学国际贸易法的大律师一枚，李女士是做土木工程的牛人一位，两位纷纷觉得这个孩子对英语不够上心，需要一点磨练，毕竟国际化的世界容不下一个不好好学外语的古风小生。 于是俩人一合计，就拎着他扔到了这个英语提高班的环境里面。 他第一次去上这门课的时候，也是祁斯年第一次来这里上课，俩人并排站在讲台上，人物状态形成一个超级鲜明的大对比，一个满脸不情愿融合着不屑的小萝卜头和一个面无表情看上去有点生无可恋的人机，但画风不同的俩人意外的都长得有点好看。 老师让两个人做自我介绍，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纪南黎拎起笔，臭屁地半带炫耀地写着姥姥姥爷教他的漂亮书法， “大家好我叫纪南黎，大家可以叫我南果梨，我妈爱吃这个东西，她这人又有点想一出是一出，所以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是这么肤浅的决定了，我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开学也要上六年级了，肯定能学得很好的！” 台下大家都笑了，觉得这小弟弟还挺有意思的，台上的人机哥倒是一直站着没啥反应。 “哎，哥们，到你了！”纪南黎伸手在这个奇怪的高个子小哥哥面前晃了晃。 这人像是才晃过神来，“大家好，我叫祁斯年，开学初一，刚转学到滨城。”他这时候讲话咬字还微微有点南方的口音。 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被纪南黎一嗓子打断了： “哇塞，斯年哥哥，你爸妈肯定很有文化！你的名字是出自《诗经·大雅·下武》的‘于万斯年，受天之祜’，还是《宋史·乐志》的‘亿万斯年，福禄攸同’呀？不管是哪个，都好听，起这个名字的人很爱你吧！” 祁斯年愣住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没有跟我提到过。”他低下头，抿了抿嘴巴。 老师让他俩并排坐在第一排适应一下，就开始上课了。 小纪同学这第一节课显然上的有点痛苦，他在座位上简直是一个翻来覆去的抓耳挠腮。 他不会的东西太多了，上了这么久学，他还没这么难受过，好难好难好难。 他打算东张西望一下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学不会，他刚一扭头就看到了祁斯年沉静的脸上的两行清泪划过，这个哥们在无声落泪。上蹿下跳的小孩一下子就放心了，他轻轻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心说这个名字很有文化的哥哥都学哭了，看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学不会。 结果到了第二节课的时候纪南黎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祁斯年只是哭了一下，他可全学会了。 纪南黎心里叫嚣：都是新来的，我纪南黎不能输。 于是小萝卜丁开始狂学，祁斯年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不久之后意外又毫不意外地成了这个班的最高水平。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又一次看到祁斯年的眼泪，他才发现这两次他落泪的神情很像但又不太一样，只是，仔细回想起来确实不太像是因为学不会流下的眼泪，他还没来得及想通，祁斯年又开口了。 “抱歉我没收住，好尴尬，怎么说了这么多，小黎你没被我吓到吧。”纪南黎摇摇头，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那就好，谢谢小黎。”祁斯年接过纸巾擦去了泪水。 “实话说，刚来滨城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自暴自弃了，但我始终还是有点不甘心，我就跟我妈说，听说你们这边大城市都是很看重英语，我想让趁假期稍微补一补之前可能没学的东西，我妈啥也没说就付钱把我送到了Ivy。” “我当时想的是，学得会就学，学不会就算了，反正好像从来也没人期待过我的出现和存在，我成绩如何，能不能考得上好高中好大学，有没有未来，或许也没人在乎吧。” “直到那天碰到你，我看这个豆丁一样明明满脸写着我不想上课的不情愿的小孩都这么努力，坐在我旁边劲儿劲儿的，和我比着学，我也不能因为别人就这么自甘堕落。转眼，就三年了。” 其实还有，祁斯年心想，直到那天你道破我名字的出处，其实是真是假，是诗经还是宋史，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至少可以自己骗自己说，你看，我的出生，曾被人期待，我的命运，也曾受过“亿万斯年，福禄攸同”这样的祝福。我的父母或许真的也曾经像世上其他爸爸妈妈那样，希望我过的幸福。 小黎，或许你不知道，从那天开始，你在我眼里就和别人不一样了，你的温暖倔强和眼神里闪烁的锐利的光，一点点的把我潮湿发霉的少年心气，和被麻木掩埋的野心，唤醒了。 “所以小黎，其实今天我是想说，我大概听说了你前段时间遇到的很不好的事情。我一直没敢问，是怕让你更难过。我也知道，或许你怀疑过很多事情，也质疑过自己做很多事情付出很多努力的意义。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很相信你，你很好，很优秀，是个不会服输的小孩，可以激励很多人，有无限的能量。同样的，你会有很美好的未来。我，你的朋友，你的家人，都期待你可以战胜一切困难，走到你目标的彼岸。” “所以，初三这一年要加油啊，我在市一中等着你。或者如果你更想去建华，也有张晗在那里等着你，只要你想，区区第一，直接拿下。” 祁斯年顿了顿，“我本来打算中考结束之后跟你说的是，那些心理阴影，或许需要时间，但都会慢慢散去的。但介于我只是在候场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祁旻都影响了我的状态，让我频频走神，我有点不确定阴影是不是会散去，所以我决定换个说法，” “即使那些阴霾还笼罩在心头，即使或多或少对你有些影响，也不妨碍你是最优秀的纪南黎。”祁斯年看着小黎的眼睛，笑了。 少见的，纪南黎敛了敛神，避开了他的目光。 心理阴影会散去吗？小黎心想，还真是，难啊。 黎黎小时候巨抽象，是真的极其张扬的小豆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201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