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太阳》 1、山城 山城的仲夏很炽热,也很潮湿,走在路上会碰见弥漫四周的雾气,也会遇上突如其来的暴雨,一切的一切都很突然。 桑渡靠在楼梯最顶层的护栏旁,抿唇看向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脑中思绪万千。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也是让人感到很不现实的一天,不仅仅是因为明天要开学,最主要还是最近遭到的烦心事。 就在昨天这个时间,整整十年没回来的桑广川突然回来了,毫无征兆,比暴雨还让人头疼。 当时桑渡刚从外面回来,一到家,便看见楼下站了个陌生的男人,奶奶让桑渡喊他爸。 平日里最听奶奶话的桑渡这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打开耳机插兜走进了屋子,权当没看见那个男人。 就算十年没见,他依旧能够本能认出来那是桑广川,毕竟谁能轻易忘掉儿时经常家暴自己的人呢? 桑渡一进卧室就反锁了门,倚着墙靠近窗台往下看。耳机里不知在放着什么音乐,他只知道一股恶心从肺里席卷而出,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门被敲打了很多下,桑广川等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去才终于离开了这里。 后来他听到奶奶颤颤巍巍地说,桑广川这次回来是来争取抚养权的,他想让桑渡转学,想让桑渡和自己去国外。 还说如果不去的话,那便拿法律说话了。 结果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就收到了桑广川发来的“威胁”短信。 【奶奶年纪大了,如果你不想让她老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我已经找你老师打听过了,以你现在这个成绩,顶多普通本科,现在跟我出国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 整整一天,桑渡都感觉很闷,干脆一口气爬了几百阶楼梯,直到爬到最高层,才终于能够透了口气。 他不是那种被牵着走的人,性子很直,只要是他不喜欢的,基本都直接拒绝,但这次不一样,牵扯到了奶奶,一整天的时间,桑渡都在发短信和那十年没见的“爸”谈判。 桑广川心里有鬼,打死都不肯说为什么要突然回来这样做,但他没想到桑渡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挨打后只会偷偷抹眼泪的小男孩了。 最后被逼无奈,桑广川只得往后退了一步。 期初考试前五百,期中考试前三百,期末考试前一百,否则必须答应转学。这是桑广川的原话。 桑渡是土生土长的山城人,每天都有爬不完的楼梯,爬这么长的距离也没觉得累。 离这不远处有一个小馆,地理位置好,往下看能俯瞰整个山城,平日里最不缺的就是客人。 “喝口?” 旁边有个人似乎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这里了,只不过桑渡没有留意,直到对方开口说话才注意到。 那人比他高一些,桑渡懒得抬头,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余光除了瞥见他手里的两杯饮料之外,还有锁骨线条上的两颗小痣。 “谢了。”桑渡直接接过外头那杯花里胡哨的饮料,一口闷了下去。 他经常来顶楼这家小馆,和这里的老板很是熟悉,对这早就放下了警惕,以为那人是新来的店员,所以什么也没想便直接喝了下去。 旁边的男生“诶”了一声,他本来是想给桑渡递果茶的,却没想到他把自己调的酒给喝了。 喝了没事,主要是这酒…… 桑渡拧了拧眉,感觉非常辣喉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喝的是酒。 实话实说,这是他第一次喝酒,还是度数这么高的酒。 操。 脑子有点晕是怎么回事。 这是醉了? 不应该吧,我酒量那么小吗…… “啊,那个你没事吧?”两颗痣开口说了话,语气里似乎有些张惶:“这…可是白酒。” “?” 桑渡一脸懵,砰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了过去。 他倒要看看给他灌酒的是谁,看清面前人长相的那一刻,桑渡一愣—— 那是个和他看着差不多大的少年,身高腿长,长的白白净净的,眼睛很好看,很是清澈,似乎看什么都很深情,握着杯子的手指骨节分明,骨子从内到外透着一股自来熟,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并没有穿店服…… 意识到对方不是新来的店员之后,桑渡咳了几声,似乎有些窘迫。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脑子已经断片了。 后来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被送回了家,然后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碰见了一只猫,很帅的一只猫,就是脑袋有些硬,不小心咯到了牙。 - 桑渡第二天是奶奶一巴掌拍醒的,醒来之后喝了几口甜汤,随口应付着奶奶每年开学都一样的叮嘱。 庆中自从高一分过科之后便一直是这个班级,中间并不会重新分班,一直到高考结束,除非碰上教育局又实行什么政策。 桑渡成绩不是吊车尾,但由于偏科严重,导致他离优秀两字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自然在普通班。 每年开学的第一天都很热闹,也不知学生们在亢奋些什么,嘴上说着不想来,可到学校看见熟悉的朋友和老师之后,那抹不情愿便被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面对新学期的新鲜感以及蓬勃的朝气,是少年人专属的气息。 路经其他班,桑渡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直到走到自班门口,他顿了顿脚步,感觉班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还是一锅让人难以入口的八宝粥。 以桑渡的直觉来看,一般这种情况,要么是教导主任来查手机了,要么就是…… 班主任来收作业了。 桑渡左眼皮忽然跳了几下,反手把肩膀上的书包拿了下来,刺啦一声打开拉链。 好家伙,果然没带。 不过没事,反正也没写。 桑渡老练地单肩背起包,正准备从后门偷偷混进去,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还是熟悉的嗓音。 “站住!”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跑什么啊桑渡,就差你自己了!” “……” 最后,桑渡这位办公室常客,额外喜提检讨书一份和办公室谈话一份。 基本上每个新学期的开始,桑渡都会被叫去谈话,而每次谈话还都是大差不差的内容,无非就是新学期新气象新目标,桑渡这种背个短歌行都要命的人,基本上都能倒背如流这些谈话内容了,所以全程基本都是盯着窗外的黄桷树发呆。 “听进去了吗你桑渡。”班主任拿笔敲了下他手背:“我看你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行了别再磨叽了,回去多做点题,不会就问,你现在这条件可比其他同学方便多了!” 班主任似乎还说了其他什么新的内容,不过桑渡没认真听,只是潦草回复了几句,转身出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回来之后,正是第一节课课间。 学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催眠场,再加上经历一整个假期的洗礼,学生们基本上都倒头睡了,整栋教学楼显得格外的安静。 桑渡抓了把头发,跨着大长腿,直接迈向了最后一排空位置,那是他坐了很久的“宝座”。 这课间十分钟就像是有魔力似的,即使再失眠的人只要在这时趴到课桌上,基本就能秒睡,比任何催眠曲都管用。 桑渡便是这样。 两个月没来学校了,怎么感觉位置靠后了?而且桌上怎么还有一件校服? 桑渡太困了,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想,趴在桌子上倒头就睡了。 这一睡就是一节课,不得不说,睡得还挺香,期间似乎还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那种带着点苦涩的木质香。 大课间声音有些吵,桑渡被迫醒来,后颈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垫在脸下的胳膊麻了一大片,脸上有着几片被校服纹理硌出来的红印子。 “卧槽,桑渡你终于醒了!”叶信怀转过身来,压低声音说道。 桑渡模糊“嗯”了一声,揉了揉脸:“干吗。” 睡意渐渐消散了一些,桑渡把桌子上的校服扔了过去:“你校服能不能别随便放,硌脸。” 叶信怀一副被冤枉的模样,蹦起来接住了桑渡扔过来的校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校服,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桑渡没注意到叶信怀身上的校服,准确来说,是压根没看,他现在很渴,想喝水,注意力全放在找水上了。 “?” 不是早上刚放桌肚里一瓶冰水吗? “桑!渡!”叶信怀自以为很小声地叫了句名字。 不是。 书包怎么也不见了? “诶奇了怪了,你看见我书包了吗叶猴。”桑渡这才看了过去,正好撞上了叶信怀有些奇怪的眼神。 叶信怀冲不远处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看过去。 今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一排排黄桷树洒进教室,照在少年人的眉骨和轮廓上,更添一股柔和感。 第一眼,桑渡看见的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背影。 哦?没穿校服,扣分。 第二眼,是桌侧挂钩上的书包,和他的一模一样。 哦,书包放错位置了…… 这样持续了大概三秒钟,直到前面那人转过身来,以面对面的姿势正对着桑渡,手指骨节叩了叩桌子,嘴角带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 面前少年穿着简色短袖,或许是气质的原因,那么简单的衣服被他穿出了另一个层次,光打在他身上时,给人一种纯粹的感觉,像太阳一样让人感觉到明媚与炽热。在他看见桑渡脸上硌出来的印子时,偏头笑了一下: “醒了?” “坐的还舒服吗?” 阳光一时太耀眼,照得桑渡有些恍惚。 他愣了一下,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 》 2、夏天 溜回到自己位置上之后,桑渡三下五除二拿出手机,二话不说发了一大串问题给叶信怀。 【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倒数第二排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他是谁?新来的?】 【冤枉啊,桑渡你果然又没看班级群!周惊弦一直是咱班的人,就经常考第一的那位,大考成绩单都霸占榜首,今早刚休学回来……】 叶信怀感觉自己很是委屈,从桑渡醒来之后,他就一直比划,告诉他坐错位置了,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 看着叶信怀发来的信息,桑渡还没看完就被前面这句给噎住了。 休学,成绩第一。 这两个词单独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那么让人不敢相信。 “毁灭吧,地球。” 桑渡苦笑着把手机收了起来,出了教室洗了把冷水脸。 - 周惊弦学籍一直在庆中,期间因为一些事,导致高一休学了一整年,不过自学能力很强,并没有耽误太多内容,基本每次大考都有按时参加。 庆中是按成绩分班的,按理说周惊弦不应该在八班,但由于他高一分科考试那次没参加,于是档案被学校随机分配到了八班。 在哪学习都差不多,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而且有一说一,他还挺喜欢八班这个氛围的,这班的学生也都挺友好、很有意思,尤其是这位霸占他的座位却不自知的桑渡同学。 周惊弦收回了视线,唇角漾起一抹笑。 桑渡忽然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些冷,把校服给套上了,仅仅去洗把脸的功夫,新发的卷子已经堆叠成了小山。 脑壳疼。 期初考试在这周周末,大概还有六天的时间,而这在短短六天里,桑渡需要把校排名冲到前五百才能留下来。 如果放在上学期期末,桑渡废寝忘食一把,说不定还有希望,但奈何过了个暑假,记的真没忘的多,废寝忘食两把也不一定能做到。 这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在忙着板写,桑渡趁他不注意,随手抽了张化学卷来垫在了课本下面,笔尖都快被戳烂了,也没想起来面前这道有机实验题怎么写。 桑渡觉得自己头顶就算被抓凸了,也不一定能想起来。 算了,头发要紧。 他正要跑神,突然想起班主任早上说的话。 现在想想看,怪不得说他现在学习条件比其他同学好,合着是因为后排的周惊弦。 休学都能考第一,这题应该也会。 桑渡灵光一现,要不问问他? 问题倒是没什么,主要是问的人。 长这么大以来,桑渡问过的题数屈指可数。 他脾气和别人不一样,除了从小一块长大的叶信怀,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得了桑渡的脾气,所以真心朋友也和“问题”这件事一样,一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桑渡趁着语文老师不注意,喝了口水,然后看了看四周,看看有没有比周惊弦更好的人选。 进八班一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周围,观察了好一会,桑渡发现自己脸盲症犯了,除了叶信怀和经常打嘴炮的那几个同学,其他的一个也不认识。 正要作罢的时候,一不小心和语文老师对了眼。 “……” 语文老师名字里带个“翠”字,学生们给他起外号叫“翠翠”,看着有五六十了,快退休的年纪,早在中年便荣获地中海,教学几十年,带的班成绩都不错,就是脾气很是古怪。 只要你上课别让他发现打小差,他就不会管你,可一旦他管你了,你就将会落不到好下场。 比如,罚你总结刚才讲的内容,如果不会的话,下一节跟着他去另一个班听课,直到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为止。 桑渡掐了掐指腹,一脸无奈,迅速收回了目光。 虽然翠翠老花眼,但在逮学生这方面可是比显微镜还要准,只见他啪地一下把书拍在了讲桌上:“桑渡,又是你!站起来!” 一瞬间,班里全部同学都看了过来,连犯困的都立马精神了。 桑渡被迫站了起来。 “刚才在干什么,不好好听课,东瞅西瞅的,就是不看我,怎么,我长得很吓人?”翠老师说话滔滔不绝,丝毫没浪费语文老师这个身份的优点:“你这是第几次了啊桑渡?你说你上学期期末考试考多少?” 桑渡努力回忆了一番,没想起来,随口编了个分数:“好像是五六十。” “六十一点五!作文一个字没写,连标题都没有!”翠翠拍了拍黑板:“站正!” 当天考试不小心睡过了头,结果语文作文一个字没写,桑渡还是对这件事有点印象的。 桑渡“哦”了声,抛开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站正了。 “重新说一遍我刚才讲的什么,说不出来下一节跟我去五班上课。” 刚才讲的东西,桑渡是一点没听,回答上来的概率几乎为零,但愣是一点不着急,就像是早就习惯了。 隔着一条过道的叶信怀比当事人着急多了,想帮忙也帮不上,只能干着急,因为他也没听…… 桑渡张了张嘴,刚想坦白,却被身后人给打断了。 “老师,刚才桑渡同学是在帮我找东西。”周惊弦自告奋勇站了起来:“我笔盖不小心掉了,拜托他帮忙捡起来。” 唰地一下,大家伙的目光从桑渡身上转移到了周惊弦身上,包括桑渡自己。 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桑渡皱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帮自己。 翠老师还是第一次见这架势,眯了眯眼睛,试着看得更清楚一些。 直到看清周惊弦时,像变脸似的,刚才一直蹩着的额头瞬间舒展了开来。 桑渡:“……” “是这样吗桑渡?”翠老师问。 一旁的叶信怀头都快捣烂了,手表也快被捏碎了,桑渡却还在犹豫。 他和这位新来的同学素不相识的,为什么要帮自己,不会有诈吧? 不管了,有诈就有诈,总比跟着翠翠去其他班上课好。 “对,就是这样,我是在帮他捡东西。” 桑渡说的一脸正经,害得翠老师遇到了人生瓶颈,竟无法得出真假,最后只好先暂时转移了话题:“周惊弦同学,你是第一次来上我的课,不知道课规可以原谅,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桑渡听懵了:“???” 不是老师,你说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语气! “但是,”翠老师拖着嗓子说道,“桑渡你还是不能坐下,你毕竟是违反了课规,除非有人替你回答。” 桑渡“啊”了一声,或许是语气有些搞笑,班里同学见状跟着小声笑了起来。 “啊什么啊,你小子都跟着我一年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规则。” “我来帮他。”/“老师,我来。” 有人和周惊弦同时说了出来,听声音,像是女生。 霎时,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那些还在偷笑的学生已经默契地闭上了嘴,就连班里的空气也跟着变得怪怪的。 “班长?”叶信怀看懵了,一不小心说出了声。 听见他说的话,班里同学连带着翠老师一同看向了班长姜晓楠。 姜晓楠也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惊弦和她同时开口。 身为当事人的桑渡才是最懵的,转头看了看周惊弦,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人缘不错呐桑渡。”翠老师从事教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咳了几声,刚想准备说些什么,便听见上午放学铃响了起来,最后干脆摘下了小蜜蜂:“行了,坐吧,不耽误你们吃饭了,中午午休的时候,班长和新同学都来办公室找我。” 桑渡抿了抿唇。 叶信怀喊他去餐厅,桑渡不饿,没有去。还没下课一分钟,班里的同学基本都溜完了,这速度要是放在长跑上,妥妥第一。 早上来的太急,没带本子,就算想记笔记也没地方写,于是桑渡把手机揣进兜里,下楼去了小卖部。 今天是新学期第一天,学校小卖部又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活动,只要是关于学习方面的用具统统买一送一。 在这上了一整年学了,桑渡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活动,最后道了谢,拿着两个笔记本回教室了。 下午本来是班主任的课,但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要去开会,于是变成了自习,按照往常,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是自习的话,桑渡基本都会逃课,毕竟待在学校也学不下去。 但今天不一样,他还得备战期初考试,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后,还是乖乖留了下来。 下午学的还行,起码没有犯困,可一到晚上就忍不住了,学着学着不小心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晚自习放学了,整个班,不,整个学校都是空荡荡的,幸亏灯还没关,没有落得摸黑的下场。 桑渡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歪了歪脖子,活动了下肩胛骨,正收拾书包,余光瞥见桌肚里的那两个硬壳笔记本,一粉一蓝,实属……有些耀眼。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个颜色,但白天去买的时候,碰巧只剩一本蓝色的和一沓粉色的,想着还得记笔记,只好拿了本蓝色的,结账的时候老板又给了他本粉色的。 本来想拒绝的,结果老板太热情,说可以送给同学朋友当开学礼物,百般无奈之下,桑渡只得拿了回来。 他喝了口水,看着这两个本子正犯愁,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笔记本不错,你女朋友给你的?” 什…什么? 听到这,桑渡差点没被呛住,连咳了好几声,恶狠狠地转过头来,发现周惊弦正盯着自己看。 似乎还挑衅般挑了下眉。 “没想到你谈恋爱了啊,桑同学。” 周惊弦一句话把桑渡给整蒙了,不过更让桑渡不理解的是,他和周惊弦根本就不认识,准确来说连句完整的对话都没有,怎么周惊弦就那么自来熟呢,像是两人认识了很久一样。 “怎么,不行?”桑渡本来想否认的,毕竟他连喜欢的人都没有过,更别提谈恋爱了,但想了想,周惊弦又不是他的谁,没必要浪费口舌解释,还不如回家打游戏。 不过周惊弦这人也真是奇怪,别人学霸都是稳稳重重的,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恨不得和学习融为一体,怎么到他就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没有。”周惊弦似乎笑了一声:“瞎猜的。” “那你可真闲。”桑渡提起书包正要走,却突然听见周惊弦继续说道。 “我今天帮了你,不应该表达一下谢意吗?” 桑渡咬了咬后槽牙,默默攥紧了拳头。 果然有诈。 就不应该把他当作正经人来看。 以周惊弦这人吊儿郎当的样子来看,单说一句“谢谢”肯定无济于事。 下一秒,桑渡扯着书包带子转过身来,看见周惊弦挂在脸上的笑,突然很想揍他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想要我怎么表达?” “什么都行?”周惊弦满脸认真,似乎在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送我个笔记本吧,正好我要用。”周惊弦说。 “就这?”桑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转回身,把那两个笔记本都拿了出来,拍在了周惊弦桌子上:“都给你。” “不用,一本就行。”周惊弦依旧带着一副欠揍的笑:“要是我都拿走的话,被你女朋友发现可就不好了,毕竟这可是情侣色。” 想揍人的欲望再次升起,桑渡把嘴唇咬破了才止住这种不友好的想法。 怪不得一开始觉得这两个本子怪怪的,原来是情侣配色。 “爱要不要。” 就在桑渡离开教室后,周惊弦把蓝本子重新放在了桑渡桌子上,把那本浅粉色的塞进了自己的桌肚。 啪嗒一声关了灯,离开了教室。 - 百叶巷离学校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回到家之后,桑渡把书包随手扔到了床上,午饭和晚饭都没吃,现在后知后觉变得很饿。 奶奶这个点已经睡了,桑渡轻手轻脚下了楼,准备去翻冰箱,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紧接着右眼皮连跳好几下,桑渡拧眉拿出了手机,是叶信怀打来的电话。 “桑…渡…,救救我!”《 》 3、夏天 “你现在在哪?”桑渡脱了校服,转身就往外走:“还是蜥蜴他们几个?” “是……是他们。”叶信怀声音颤抖着:“我现在…在华一坡!巷子口小卖部那里…” “你去那干吗。” 叶信怀回家根本不经过那里,桑渡搞不懂他怎么搞到那里去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叶信怀也没说上来原因。 “我马上到,你能躲就躲,躲不开……”听到话筒里跑步带起来的一阵阵风声,桑渡停顿了一下,好一会才说道:“实在没办法就去报警。” 听到这,叶信怀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要往里跑,却一不小心在转角和痞子们撞了个正着。 手机啪嗒一声摔碎在地,屏幕瞬间裂开了,如蜘蛛网一般蔓延。 “喂?叶信怀??”桑渡单手骑车,叫了好几声也没等到对方的回答。 傍晚十点多,天空已经黑了个透彻,今晚天气不是很好,就连月亮都没出来,只有零零星星几盏路灯照亮少年的背影。 桑渡骑车骑得很快,山地车都快被抡冒烟了,幸亏他对这一片很是熟悉,绕了好几条曲折的巷子,又走了好几个坡,抄近道赶到了华一坡,到地方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车子还没停稳,桑渡就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把手机揣进兜里,从车上拿出了那根铁棍。 铁棍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生锈般的金属光泽,和今晚的天气一样,让人感到一阵烦闷。 华一坡这个地方,桑渡来过不知多少次,本以为半年前那次会是最后一次,却没想到并不是,半年后的自己却再次来了这。 桑渡捏了捏手指,咯嘣作响,随后他轻车熟路赶到了这儿正中央的一片空地,还没到拐角就听见一阵咧嘴笑声,比黑噪声还难听。 这片空地之前是个小花园,自从被混混们占领之后,没人敢靠近,也没人敢来这整理花草树木,久而久之,便荒废了,只剩得几把快要散架的长椅以及花坛里那颗高大的黄桷树。 最里头的长椅上坐着个染着黄发的纹身男,他翘着二郎腿吸着二手烟,皮肤粗糙不堪,眼角处还有一道骇人的疤痕,腿上的紧身裤短到连脚踝都遮不住。 他吐了口烟圈,对着身边几个小弟说道:“那小子什么时候来?” “快了老大。”有个穿着背心的痞子连忙笑着应和,随后又踢了一脚双手被绑起来的叶信怀:“喂小子,老大问话你没听见吗,桑渡那混玩意什么时候来?” 叶信怀没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外号叫蜥蜴的黄毛:“你他妈别太过分,你们迟早会被抓起来……” 话还没说完,叶信怀就被捏起了下巴,力气大到仿佛下一秒骨头就会被捏碎。 “操,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老子被抓跟你有毛线关系,有你说话的份吗!” “谁让你直呼老大名字的,你个混小子算个球啊。”好几个痞子一人踹了他一脚。 正要等蜥蜴踹他的时候,拐角处传来一阵冷冽的声音。 “之前不是说好了,这才刚半年怎么就反悔了。”桑渡对失信的人一向没有好感,抡着铁棍,径直走了过来。 “净水不犯河水,怪我喽?是你这位不着调的朋友先过来的。”蜥蜴捏灭了手里的烟,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目光最后定格在了桑渡手里那根生锈的铁棍上:“呦,这怎么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桑渡哼了一声:“先把无辜的人放了。” 蜥蜴也没再怕的,示意一旁的小弟把叶信怀给放了,反正他的本意也不是叶信怀。 叶信怀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毕竟是他自己闯的祸,本来想留在这帮忙,就算帮不上忙,起码也能拖延点时间等警察来,但桑渡看向他的眼神很是冰冷,意思是让他赶紧离开这。 见叶信怀还在犹豫,桑渡往他那边挪了挪,佯装和他擦肩而过,把手机给了他。 痞子们一直盯着桑渡,自然也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正要冲上去拦住叶信怀,桑渡却赶在前面护在了他,推了一把叶信怀的胳膊,让他赶紧离开。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到嘴的鸭子说跑就跑了?痞子们当然不乐意。 还没等到他们老大的许可,最前面的那个瘦子抓住了机会,猛然向桑渡扑去。 “战争”一触即发,还好桑渡早有准备,在他扑过来之前,迅速转了个方向,瘦子扑了个空。 最后面的蜥蜴什么也没说,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扬起一抹让人厌恶的笑,手背抵着头,似乎运筹帷幄。 见得到了老大的默许,剩下五六个痞子一窝蜂涌了上来。 五六个人对付一个高中生,桑渡胜率显然不大,但他并不是那种怕事的人,只要是和他有关的事情,他一般总能处理的很干净。 就比如现在。 只见桑渡往前迈了一大步,一拳狠狠砸在了旁边人的小腹上,还没等痞子反应过来,就又被桑渡猛地一推,倒在了旁边同伙的身上。 有个寸头混子看着就不老实,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把小刀,径直向桑渡刺去。 桑渡正被另几个人围着,没能及时看见,直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锋利的小刀已经擦着自己胳膊而过了,还好躲得及时,只留下一道印子,没有刺进骨肉。 下一秒,桑渡当脚一踹,直接踢到了寸头的腿上,铁棍灵活挥了几下,把那把小刀打在了地上。 轰隆—— 霎那间,天空下起了暴雨,重重砸在了附近住宅房的铁皮上,刺耳的声音瞬间掩埋住了厮打声,场面一度混乱。 前一秒还坐着的蜥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桑渡身后,挥手握住了桑渡手里的铁棍,动作十分之快。 那个小刀也被他捡了起来,抵在了桑渡的手腕上。 蜥蜴用鼻腔哼笑了声,伸手挥了挥,让其他人停了下来:“还想着跟我们打架呢?你这个重点学校的高中生怎么就不知道智取呢?给点钱完事了。” 后面一句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桑渡没法动弹,干脆松手放开了铁棍:“行啊,要多少,和上次一样?” “哼,识趣。”蜥蜴依旧没有松开那把小刀,脸上的疤痕被雨刷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洗不掉那股恶气:“早干嘛去了?” 雨势越来越大,每个人都被淋了个透彻。 桑渡趁他说大话的功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再然后往一旁一转,占了优势,刀片啪嗒落地,消失在了雨声里。 蜥蜴一脸懵逼,还没等他来得及换手,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警铃声。 桑渡把手机给叶信怀还没五分钟,这儿离警局又远,按理说,警察不应该来的这么快,那这阵警铃又是怎么回事? 他茫然了片刻,目光瞥到巷子口,一时怔住了。 周…惊弦? 周惊弦把手中的伞扔到了一旁,挽起校服衣袖,活动了一下肩膀,径直朝前走来。要不是他身上那身校服,照这架势,说是□□老大也有人信。 几个痞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看向蜥蜴,等他回话。 警笛声越来越响,雨也越来越大,压的人喘不过气。 蜥蜴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只见他大喊了一声:“给老子上!” 按照平时,痞子们跟着他混,铁定要听他的话,但现在不一样了,警察都快追过来了,他们陷入了犹豫。 正是在他们犹豫的一瞬间,周惊弦已经赶了过来,摆出一副伸拳头准备抡人的架势。 学霸也会打架? 可下一秒桑渡发现自己想多了……周惊弦这家伙直接拽着他跑了!跑的贼快!完全是披着狼皮的羊啊! “快跑!” 痞子们:“……” “操!”蜥蜴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抡了一把占满水的脸,大喊了一声:“傻愣着搞啥子嘛,给老子去追!” …… 山城的烟雨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周遭是逼仄的巷子和交杂的街道,眼前是数不清阶数的楼梯和错综复杂的拐角。 两个少年奔跑在雨里,一路向前,任由暴雨扑打着身子,跨过湿漉漉的大桥,穿过一栋又一栋建筑,即使接天连地的雾气也阻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黄桷树的叶子落了一地,顺着雨水流向山城的各个角落。 这里是一座充满故事感的城市,这儿的少年也是。 ……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体温度被雨水侵蚀,桑渡撒开周惊弦握着自己的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抬头,发现已经到了熟悉的巷口,再往前拐个弯就能到家了。 “累了?”周惊弦不嫌事大,说完之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把新伞,打开,罩在桑渡身上。 被雨水打湿的少年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五官更加的立体,眸色更加的透彻,脾气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桑渡不是很能搞懂他的脑回路,身上早就被淋透了,现在打伞的意义在哪? 想法归想法,桑渡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周惊弦的确带着他逃了出来,虽然很出乎意料就是了。 “你刚才怎么在华一坡?”桑渡抿了抿唇:“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周惊弦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家也在这,放学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了,去华一坡是正好经过那里。” 桑渡拧了拧眉,他在这生活这么多年,怎么没碰见过周惊弦。 “我新搬过来的。”周惊弦立马解释,像是猜到了他的心声。 桑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话说,最后道了句谢离开了。 直到桑渡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周惊弦才转身离开,重新向华一坡中央那个废弃的花园走去。 只不过这次,他的手里多了把甩棍。《 》 4、暴雨 一小时前。 “不用来接了我了孟叔,学校离小区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行。”周惊弦从学校出来看了眼暗淡的天空,伸出手,发现隐隐约约有雨点滴在了掌心。 要下雨了。 “今晚就别去那老小区了,一个人不安全,回来住吧。”孟叔转着方向盘:“而且现在天气还不好,预报里说有暴雨,你又没带伞。” “有伞。”周惊弦早上看了天气,知道今晚有雨,于是在晚饭那会买了两把伞:“我快到地方了,先挂了啊孟叔。” “哎!你这孩子……” 孟叔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截断了。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谁知晚上就突然下起了细雨,不过也不为奇,这里的天气一直是这样的,充满着惊喜。 周惊弦东西还没搬完,还剩一些小件。白天在学校,搬家公司的人进不去家门,周惊弦让他们放在了楼下,准备晚上回去自己搬上去,顺带锻炼下身体。 这里是个老小区,看样子有了很多个年头,楼内没电梯,只能爬步梯,巷口外那颗黄桷树一道又一道的痕迹便是时间最好的参照物。 搬了好几趟,终于快搬完了。 最后一小箱不是很沉,里面装着几个游戏手柄,周惊弦单手拎了起来,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余光瞥见楼下闪过一个身影。 着装很熟悉。 周惊弦靠近窗户往下看了看,皱了皱眉,发现是桑渡,山地车被他骑的飞快,头发被风吹地直往后仰,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马上就要下暴雨了,他这是要去哪? 他看了眼楼上,又看了看手中的箱子,半秒后,周惊弦把手中的箱子扔到了墙角,一步跨好几个台阶,迅速向楼下赶去。 他速度挺快,也没来得及撑伞,直到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了叶信怀,这才带着困惑减慢了脚步。不过叶信怀满身狼狈地跑着,并没有注意到他。 天空轰隆一声下起了大雨,周惊弦本想准备递给他一把伞来着,结果这家伙一溜烟不见了,于是也便没说什么,向着叶信怀出来的方向迈了过去。 桑渡应该在这不远处,他猜。 还没走几步,边听见里头传来的声响,霎时一颗石子滚到了脚边,周惊弦抬头,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桑渡…… - 桑渡接过周惊弦递来的雨伞回了家,他的手机给了叶信怀,只能回家用备用机再联系他。 电话刚打过去没几秒,叶信怀就立即接通了电话,随后一阵刺耳的哭嚎声通过话筒传了过来。 “呜呜呜,桑呜呜……渡呜呜。”叶信怀嚎啕大哭,丝毫不在乎形象:“我对不起你桑渡。” 等了将近十分钟,见他哭声小了下去,桑渡捂住耳朵的手才终于拿了下来:“叶猴我认真的,你这副嗓子不捐出去真是白搭了。” 见桑渡没有生气,叶信怀这才慢慢变成了哽咽:“还是你最好了渡渡。” “滚。”桑渡捶了捶脑袋,抓了把湿透的头发,随手扯出块毛巾擦了擦,直到换洗的衣服都找好了,也没能听见叶信怀解释的理由。 “行了别呜了,说正事,那阵警铃怎么回事?”桑渡叹了口气,闷了半杯水下肚。 “警…警铃?”叶信怀终于平静了下来,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眼泪:“什么警铃,是我理解的那个吗,我害怕蜥蜴他们找你麻烦,就…就没报警,找了广场上那几个经常练武术的大爷,到地方发现没人了。” 桑渡掐了掐指腹,半晌之后才回答:“那我听错了,没事了挂了吧,手机充满电明天拿学校给我。” “好嘞。”叶信怀说:“明晚请你吃火锅!” 当晚桑渡洗完了澡,拿着碘伏和棉签,轻车熟路地消了毒涂了药,直到躺在床上都还在想这件事。 不是叶信怀报的警,也不至于是周围的住民,排除下来,只剩周惊弦一个人。 但后来周惊弦拉着他跑的时候,并没有撞见警车,甚至连件警服都没撞见……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窗外雨势不降,依旧磅礴,夹杂着风,就在窗帘被刮起来的那一刻,桑渡这才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周惊弦弄的假铃声。 - 第二天早上,桑渡特地定的闹钟,还没到六点半就起来了,为的就是不让奶奶看见他昨晚弄的这些伤。 刚开学不久,学校管的不是很严,只要在早读下课前到学校就行。 去学校的路上经过一家早餐店,桑渡本来都走过去了,又倒步退了回来,压了压帽檐:“嬢嬢,来杯粥。” 昨晚淋了几十分钟的雨,早上醒来脑子一抽一抽的,甚至还有些冷,要是再不喝点热粥,桑渡感觉自己走不到学校就脸贴大地了。 “要得。”老板娘拿出纸杯就要盛粥:“今天楞个早就起来呀了了。” “了了”是桑渡的小名,小时候奶奶给起的,这家老板娘和奶奶很熟,从小也这么称呼桑渡。 “今天醒的楞个早。”桑渡从老板娘手中接过粥:“谢……” 谢谢俩字还没说完,桑渡怀里又被塞进来两个烧麦。 “楞个高的个子只喝一杯粥啷个要得哦!”老板娘笑道:“我屋头新出的烧卖,你尝尝味道啷个样!” 每次在这买早餐,老板娘都会塞给他很多东西,这就是桑渡为什么不经常在这吃早饭的原因。 “谢谢嬢嬢。”桑渡这次没有拒绝,把烧卖和粥的钱一齐放在了桌子上。 “你勒个娃儿太讲礼性老!”老板娘挥了挥手,笑了笑:“慢点!” - 这时候早自习刚下课没多久,班里大多数人都去餐厅吃早饭了,还有一小部分人在补觉。 第一节是班主任颜华的课,还没到上课时间,班长就拍了拍黑板,把趴在桌上补觉的同学叫醒了:“同学们醒醒,第一节要开班会,大家拿本子做好记录,下课抽查。” 听到还要记笔记,大家伙不情愿地抬起了头,不知哪个社牛学生嚎了一嗓子:“我还没睡醒呢,华子姐怎么又搞这出,杀人了啊!” 还有应和的:“就是就是。” 大抵是语气有些好笑和不情愿,惹得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笑了好一会,精神了不少,大部分学生都从课桌上爬了起来,还有几个自律些的学生出去洗了把脸,除了桑渡。 “桑渡,你还睡。”叶信怀隔着一条过道蹬了下桑渡的椅子。 桑渡睡眠还不错,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动静,基本影响不了他睡觉,朦朦胧胧之间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已经上课好几分钟了。 “班长大人,你不是说这节开班会吗,华子姐怎么还没来?” 姜晓楠看了眼讲台上头的表,发现距离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班主任可能有事,谁去办公室看一下?今天该我值日,我还得坐班。” 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没人想去,毕竟颜华在他们心里可是母老虎般的存在,只要过去就得被谈话,没个半小时是回不来的。 “没人去吗,加分啊。”姜晓楠坐在讲台上扫视了一眼全班同学,发现没一个人抬头,叹了口气,正要作罢准备自己去的时候,后排突然响起哐当一声。 刷一下,全班同学都默契地抬起了头,纷纷向后排看去。 是桑渡。 准确来说是没坐稳的桑渡。 他本来是想靠着后排的桌子,谁承想,后排桌子那么轻,一不小心没稳住椅子,直接撞在了周惊弦的桌子上,连带着桌子都跟往后移动了一点。 看见大家伙投来的目光,桑渡也跟着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后排桌子压根没人。 “桑渡,你是要帮忙吗?” 桑渡抓了把头发,欲言又止,最后在万众瞩目之下站了起来,点了下头:“嗯。” 从后门出来的时候,他余光瞥了一眼,发现后桌桌肚里别提书包了,连本书的影子都没有,怪不得一碰就动了。 昨天下了一场雨,把整个山城给洗刷了一遍,洗的干干净净的,整个世界似乎都跟着明亮了起来,焕然一新。 不远处的教室玻璃反射出耀眼的阳光,照得扶手上还没褪去的水滴明晃晃的。 有些刺眼。 桑渡伸手遮了下眼睛。 想到一来学校就开始补觉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于是趁着这会,桑渡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除了几个推送的游戏视频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新消息,也就是说昨晚回来之后蜥蜴并没有找他麻烦。 这就不对劲了。 按照往常,蜥蜴那几个小弟们都得把他手机打爆,怎么昨晚就偏偏没事发生。 桑渡皱了皱眉,但愿自己是多想了。 - 走到办公室门口,桑渡正想敲门,门缝里却钻出了有些耳熟的声音。 还没等桑渡反应过来,门却突然被打开了,有其他老师走了出来。 桑渡往一旁移动了下步子,让了位置,办公室门半开着,正是这一动,让桑渡将里头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光线透过窗子撒了进来,一点没浪费,把办公桌旁的少年罩进了光里,不知这人有什么魔力,似乎比刚才反射的光还要耀眼。 少年人穿着崭新的校服,却并没有穿的太规矩,领口被随意地折了起来,透露着这个年纪的学生专有的肆意。 那人不是别人,是周惊弦。 正在桑渡垂眸的功夫,周惊弦看了过来。 “……”《 》 5、暴雨 “周惊弦看什么呢你,我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吗。”颜华有些生气,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听见了。”周惊弦往后靠了靠,胳膊抵在了窗台上,抬眸:“老师您都训我一个多小时了,不喝口水吗。” 听到这,颜华才感觉到有些渴,但又不想败了威风:“你小子别打岔,今天不说原因就别回去,你爸妈那边我已经联系了。” 周惊弦“啊”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平静,小声说了一句:“反正他们也不来。” 颜华没听清:“你说什么。” 周惊弦转了头,往门口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颜华看过去。 看到周惊弦突然投来的眼神,桑渡连忙躲开了,移开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劲。 不对啊,我刚才为什么要躲开,搞得好像做贼心虚。 于是他又看了过去。 看到桑渡,颜华才终于想到班会这件事,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瞅了眼手表,发现果然已经上课了,快速收拾好书又看向周惊弦,说道:“中午你俩都来我办公室一趟。” 桑渡有点懵:“我为什么要来?” “你这胳膊上的伤不给个交代?”颜华公正公办:“你俩触犯校规这件事可是得罚处分的啊。” 闻言,周惊弦看了过去,果然在桑渡胳膊上发现了一道昨天没有注意到的长印子,从胳膊肘到手腕那么长,连周围的皮肤都跟着红了起来。 桑渡见状拉下了校服袖子,转身跟在了颜华身后。 初秋的早晨带着季夏的尾巴,不冷不热,窗外黄桷树生命力依旧,一阵清风刮起,扫乱了少年的发梢。 看着走廊上桑渡扬长离去的背影,周惊弦伸出的手又伸了回来,手里攥着的创可贴紧了又紧,最后重新放回了校服口袋。 - “上课。”颜华把书拍在了讲桌上,三下五除二把ppt拷在了电脑上:“今天班会就这一个点——防诈骗。” 一般情况下,班会都是放在晚自习开,能不耽误上课时间就不耽误,但今天这个主题学校格外重视,非得早上第一节开,主要是因为最近还没开学几天就已经接到好几起诈骗事件,骗钱骗时间骗感情的应有尽有,更有甚者,有个刚搬过来的住宿生被骗了整学期生活费,非要吵着闹着跳楼,最后被保安给拦了下来,这才阻止了这桩事。 刚来学校没多久,学生们还没完全从暑假状态里走出来,大早上没什么精神,再加上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以及快被盘包浆的ppt,致使一大半学生眼皮子都在打架。 幸亏ppt上不全是文字,还有一些诈骗犯的照片和讲解视频之类的,这才没有让他们全部睡过去。 每学期开学都要说这事,就这样被骗的学生依旧不少。 颜华拍了好几下黑板,眼神从每个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叶信怀脸上。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要么在打盹,要么在抬头,只有他一个人弯着腰低着头,一会忧郁一会开朗的,简简单单几分钟,脸上风云变幻,头都快埋桌肚里了。 叶信怀不知道的是他的眼镜出卖了他,镜片将手机屏幕上的蓝光反射的一清二楚。 “叶信怀,站起来!” 叶信怀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没听到颜华说了什么,最后还是桑渡给他发了条消息。 【//:新学期第一次世界大战即将爆发,祝你好运。】 看到这条消息,叶信怀一时没搞明白,抬头看过去的时候,才注意到四十多双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正盯着自己看,瞬间后背直发凉:“怎…怎么了老师?” 靠。 他好像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怎么回事了。 “干吗呢你,给小女友发消息呢?”颜华皮笑肉不笑,瞬间变了语气:“站起来!” 叶信怀一个没拿稳,手机擦着身子啪嗒一声落了地,语音不小心被误触到,一阵夹到不行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班里。 “放学等你哦小哥哥。” 整个班里瞬间安静,随即同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哈哈哈。” “卧槽,叶猴你不讲武德,竟然瞒着我们谈恋爱了!” “就是就是,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我要sugarfina家的,不要硬糖!” 颜华瞪了那几个挑事的同学一眼,他们这才乖乖闭了嘴。 叶信怀生平第一次这么慌,连碰带撞捡起了手机,一下子就关了机,战术性清了清嗓子,最后看向了颜华,企图得到一丝饶命的机会,但却被无情地拒绝了,只得到了一句让人欲哭无泪的话:“下课带着你手机来办公室找我。” 大早上就碰上这么一件事,一整个上午几乎都没有同学再睡觉,全都在等着叶信怀公布他那藏得严严实实的对象,好不容易等到叶信怀从办公室回来了,却只听见他说:“华子姐让我带过来一句话——” 全班瞬间屏气凝神:“什么什么?” “那就是……”叶信怀卖关子:“数学导固学案往后预习一单元,明天上课前检查!!!” “……”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后头一个寸头男生立马捂住了耳朵,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什么也没听见。” 见状,叶信怀还特地跨步到寸头男生桌子旁,欠揍地拿开了他的手,又特地加大分贝重复吼了一嗓子,在男生杀过来之前立马跑了出去:“预!习!导固学案!” 出了班还没来得及走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于是折了回来,扒着门缝说道:“渡,华子姐说让你现在去办公室……哎呦我去,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袭击爷爷,胆子肥了你。” 话刚说完叶信怀就被寸头赶了上来,还遭了一袭,随后屁颠屁颠消失在了走廊里。 桑渡本来是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呛住,连咳了好几下。 不是说午休的时候去办公室吗,怎么突然提前了?桑渡有股不太妙的预感。 - 短短两小时,桑渡进了办公室两次:“老师你找我?” “对。”颜华似乎非常忙,办公桌上的文件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就在桑渡来的前一秒还在打电话,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别愣在那了,过来。” 颜华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最后打开了一个视频,指了指,示意桑渡看过去。 视频画质不是很清楚,马赛克严重,左上角写着日期和时间,正中间是一个类似巷子口的地方。 这感人的画质,仔细看不难看出来,是监控。 “点开看看。”颜华说。 桑渡捏了捏指腹,点了开来。 刚一点开,一阵嘈杂的厮打声混着雨声传了过来,和画质一样不清楚,喇耳朵。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昨晚的监控,因为除了昨晚,山城最近十几天都没下雨。 桑渡抿了下唇,继续看着视频。 视频里雨声很大,掩盖住了大部分其他的声音,如果不是画面里的内容,很难听清声音的来源。 在画面的右上角有几个人影,看不太清楚,即使这样,熟悉的身影依旧能让桑渡一眼认出来那些人是谁—— 是蜥蜴他们。 视频角落里时不时还会露出紫白色的校服,这附近只有庆中这个学校是这个颜色的校服。 颜华像是担心桑渡看不清楚,还特地放大了一些,视频里叶信怀的刺猬头也跟着露了出来,紧接着下一秒,桑渡出现在了监控中央。 ……看来是昨晚的监控没错了。 “看好了?我刚调出来的监控。”颜华收回了手机,重新看向桑渡,却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等着桑渡自己交待。 桑渡不知道颜华为什么会突然调出来昨天晚上的监控,但事已至此,只能老实交代了。 “是我,我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又和他们打架了。”桑渡说。 “胳膊上的疤也是那会留下的?”颜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嗯。” “桑渡,不是我找你麻烦,是你自己找自己麻烦。”颜华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懵的脑袋:“你忘了上学期怎么承诺的了吗,这中间就过了一个暑假就给忘光了?” “我没忘。”桑渡说:“是他们先找事的。” 颜华重重拍了下桌子:“这是借口吗?啊?别的先不说,就先说他们。他们是社会人员,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你是怎么敢一个人冲上去的?” “他们打不死我。”桑渡踹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指紧了又紧,脸色却格外的平静。 见桑渡没有丝毫悔改之意,颜华继续说道:“他们打不死你,那要是他们打死其他同学怎么办?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桑渡?” “叶信怀不是安全离开了吗。”桑渡说:“而且我没有那么傻,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桑渡,我不是想为难你的意思。”颜华停了一会才说道:“你知道吗,要不是我昨晚正好经过华一坡,那把刀就差点戳到周惊弦嗓子眼上了。” 桑渡捏手指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瞳孔皱缩,心头跟着一紧:“周惊弦?” 周惊弦昨晚不是和自己一块回去的吗,怎么又会出现在华一坡?《 》 6、暴雨 “这周日期初考试,晚自习回去都好好准备准备,”放学铃一响,姜晓楠站起来嘱咐了几句班主任交代的事。 话音刚落,大家伙就像是被追的猴子一样,一溜烟跑出了教室,内心全是对离开教室的渴望,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姜晓楠说的话。 “渡,我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先回去吧。”叶信怀扛起书包就往后门走去,还没等桑渡回话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 桑渡有些懵:“……” 等到班里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桑渡也提着书包出了教室,他本来是想找周惊弦谈一下昨晚的事,但刚出教室就看见叶信怀往反方向走,本来是没什么的,可能是去买东西了,可桑渡越想越不对劲。 不仅是今天,还有昨天晚上,叶信怀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他平常是个瞒不住事的话痨,有什么事都要把桑渡叫过来一起唠,可最近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昨晚叶信怀突然碰见“蜥蜴”他们,以及今天班会时候的语音,总让人感觉有一股不妙的预感。 桑渡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能打通,这就更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叶信怀去的方向正是华一坡。 - 昨晚雨势太大,把这里本就不怎么明亮的路灯整的更线路不良了,一闪一闪的,再加上这些错综复杂的小巷子,更让人觉得提心吊胆。 叶信怀胆子本就不是很大,经不起这么折磨,但想到网恋女友甜甜还在等着自己,于是给自己鼓了很大的舞,一口气冲了过去,连刚做好的发型都没顾得上。 昨天他来这里就是因为甜甜,结果没看见她,反而遇见了“蜥蜴”,最后走也走不了,逃也逃不掉,紧急关头之下,想到的只有桑渡,这才给桑渡打了电话,但又担心他数落自己,也便没好意思说面基这件事。 可现在属实意外,他是真没想到“甜甜”又把自己约到了这里…… “我到了,你到了吗。”叶信怀捏着手里的玫瑰花跑了一路,身上冒得却是冷汗。 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能等到对方的信息。 周遭不仅暗,还安静的吓人,没有一丝万家灯火的气息,叶信怀手指也跟着不自觉颤抖了起来,想要再发条语音过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让人发毛的声音。 咔哒咔哒。 一阵短促的声音沉重地回响起来,环绕在附近的角角落落,此外,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让人发昏的劣质香味。 叶信怀捏紧手指,猛地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碎花裙的长发女生。 “你是…甜甜?”叶信怀声音都跟着飘了起来。 “是我,我是甜甜。”长发女孩踩着高跟鞋向前走来,露出一个格外标准的微笑:“我刚才去了趟厕所,没能及时看见你的信息,你不会生气吧小哥哥。” 随着两人的靠近,叶信怀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貌,发现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不会,哪有。” 女孩手指把玩着自己的长发,故意靠得很近:“这里好黑,很害怕,要不我们先换个地方可以吗。” 叶信怀心脏砰砰直跳,仿佛坠入了爱河,警惕心早就烟消云散,脸上也跟着挂起了笑容:“好。” “那走吧,男朋友。” 甜甜不愧是甜甜,说的话都像是抹了蜜一般,使得叶信怀这个单身十六年了的人第一次脸上红扑扑的。 老子终于不再是母胎solo了!叶信怀在心里比耶。 甜甜往前走,叶信怀这个花痴跟在她身后,由于幸福的有些发懵,连对方领着自己去了哪里都没注意,最后还是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叶信怀!” 嗯?刚才是甜甜在叫我吗? 叶信怀眉头紧皱,她好像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名字。 “叶信怀!!” 这一声比刚才那声要响,像是两个人的声音,叶信怀一下子回过神来,朝一侧看了过去:“桑…桑渡?” 还有周惊弦? 桑渡视线从周围再次回到叶信怀身上,迈步走过去拽着他往回走,却被叶信怀给挣脱开了。 只听他小声说道:“我在约会。” “约你个鬼啊,他么妥妥的诈骗犯。” 而且这诈骗犯还出现在了上午的ppt上,看来叶信怀是真的没听课。 “甜甜”低声骂了一句,从包里拿出东西想要偷袭,却突然瞥见不远处周惊弦的眼睛。 很冷,很吓人,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而且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除此之外,周惊弦手里还握着手机,有一下无一下按着拨号键。 “操。” 女生深知自己处于劣势,为了防止惹麻烦,只好踩着高跟鞋快速离开了。 叶信怀的心瞬间碎成了稀巴烂。 - “我就想谈个恋爱怎么那么难。”叶信怀一口闷掉一杯酒,狠狠砸在了桌子上:“上天对我不公啊。” 桑渡捏着装着果酒的易拉罐,数了数面前空酒杯的个数,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一摞,也就是说叶信怀这个刚谈恋爱没几分钟就失恋的家伙短短几分钟喝了七杯酒。 叶信怀本就是个话痨,一喝醉,话多到没边,上一句还是他那心酸的恋爱路程,下一句就变成了为什么太阳从东面升起,没人能知道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 桑渡听他讲了半小时,实在是没耐心继续听下去了,揉了揉脑袋,侧头看向了另一边。 他本来是想喘口气的,却没想到看见了桌子的另一头的周惊弦。 半小时前为了防止叶信怀想不开,桑渡提议请他吃夜宵,可谁知道半路碰到的周惊弦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桑渡眼睛看着他,周惊弦并没有察觉到,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再低头看着手机,眼神淡淡的,貌似有什么要紧的事。 屏幕上的冷光映衬着周惊弦的脸庞,就连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家伙虽然有些奇怪,但不得不说,长得倒是不错,五官也很好看,怪不得最近班门口总是围着很多女生。 “看这个。”周惊弦突然抬起了头。 桑渡一个猝不及防,像打瞌睡突然看见老师的小学生一样,立马坐直了身子,下一秒,听到周惊弦轻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桑渡一时有些尴尬,转过头来,闷了一口果酒,冰凉的荔枝气息随着气泡炸开在口腔和胃里,实在是浓郁。 桑渡肤色白,又是那种容易脸红的人,喝了半杯酒耳朵尖就开始泛着一片红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被谁给掐的。 看到这,周惊弦拧开了瓶苏打水递在了桑渡面前:“别喝了。” “伤口会复发的。” 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桑渡清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看什么?” 周惊弦把手机往前推了一下:“我翻了下前不久的新闻。”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有关诈骗犯的新闻,其中一个正是叶信怀碰上的那个人,除此之外,还有……蜥蜴? “蜥蜴?”桑渡皱眉。 “对,他们是一伙的。”周惊弦说:“这件事应该没这么简单,我觉得最保妥的方法是报警。” 桑渡也正有此意,两人说完一起看向了叶信怀。 叶信怀被骗了近一万,幸亏及时止损了,不然连自身安全都不一定能保证,刚才也隐隐约约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半晌,他吼了一嗓子:“老子要报警!” - 叶信怀喝了太多酒,连路都走不成,到警局指不定闹什么幺蛾子,于是桑渡先把他送了回去,周惊弦自己先去了派出所。 报警流程不是特别复杂,到了派出所,周惊弦把整件事都全盘说了出来,等民警做好笔录之后留了联系方式,这件事算是大功告成了。 送叶信怀回家耗了太长时间,等桑渡从小区出来的时候,周惊弦已经回来了。 桑渡突然想起监控的事还没来得及问,正好现在有时间,想着直接问。 “你还没回家么?”周惊弦走了过来。 “没有,我有事……”桑渡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有人在叫周惊弦。 桑渡顺着周惊弦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小区门口停止一辆车,车子旁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着装都很正式,气质非凡,三四十岁的样子,给人一种严苛的感觉。 由于离得不太远,甚至能看见中年男女和周惊弦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之处。 “你爸妈?”桑渡问。 周惊弦点了点头:“是。” 看到自己的儿子,女人先男人一步走了过来,表情格外地严肃,尤其是看见周惊弦脸上的伤。 “这怎么回事,又打架去了?”女人当着桑渡的面呵斥起了周惊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看你也别搬出来了,直接搬回去吧。” 桑渡本来想帮周惊弦说话的,却被周惊弦给止住了:“你先回家吧。” 女人看了一眼桑渡,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别人家的家事,桑渡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离开了,就在离开之前,他模模糊糊听到女人说:“我和你班主任说了转班的事,明天办手续,后天去新班级报道。” 转班? 也是,成绩那么好,一直留在八班才说不过去。 周惊弦做笔录的时候,公安局特地让他说了下学校,等他一走就联系了庆中的老师,把他们遇到蜥蜴和诈骗犯都说了出来,向他们确认了这两件事。 三人是八班的,学校负责人又联系到了颜华,颜华这才知道周惊弦桑渡两人和痞子们打架的原因。 这不是见义勇为吗?周惊弦这家伙怎么就不肯说呢,颜华不解。 她本来想给三人家长打电话询问这件事的,但现在实在是太晚,再加上这个时间点给他们家长打过去容易添油加醋,而且马上就要考试了,最后也便没有打,默默给三人记上了一功,正好把周惊弦和桑渡两人的处分给抵消了。《 》 7、疗伤 晚上回去之后,桑渡倒头就睡着了,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漫长到他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醒来只记得有个看不清轮廓的少年一直站在巷子口,从白天站到了黄昏,从初春站到了暮冬。 “期初考试还剩三天,任课老师说今天会抽出一节课时间带我们简单复习一下高一的内容,大家好好听课别打盹。”姜晓楠站起来说道:“听到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姜晓楠扫了一眼班里面的同学,发现靠近墙的那一排空了个位置,于是对了下座位表:“叶信怀还没来?” 桑渡看了过去,果然没发现叶信怀。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后门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学生走了进来。 除了学习,风吹草动总能引起十六七岁少年们的注意,唰一下,班里同学几乎都看了过去,在看清来人后有同学发出了低笑。 “噗哈哈。” “笑屁,你们这群俗娃子不懂得欣赏,我这新发型多巴适。”叶信怀摸了一把自己刚剪出来的寸头,说着说着走到昨天那个寸头男生桌子旁,欠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皮:“你说是不是小李子。” 被称为小李子的男生姓李名畅,长得高高瘦瘦的,除了学习什么兴趣爱好都沾点。 李畅一巴掌拍开了他,往自己头上摸了一把,像是在欣赏自己:“滚犊子,叶猴你模仿我干吗,你就算再模仿也没爷帅气。” 叶信怀长长“嘁”了一声,正想要反驳,却被班长给制止了:“别说话了,快回去备考。” 一群人这才肯散了,乖乖回到位置上学习。 “怎么回事?”桑渡看了过去。 叶信怀左瞧右看,确定没人发现自己带了手机,哗哗打着字。 【我决定了!哥们要从头开始![加油][加油][加油]】 还真是从“头”开始…… - 昨天一天桑渡都有注意保暖,现在感冒好多了,就是还有一些伤口没处理。 这两天处理伤口把药用完了,还有手腕上的几道伤没怎么处理,昨天没来得及买,也没告诉奶奶,主要是怕她担心,正好今天有空,大课间一下课,桑渡就从后门出去了。 在庆中,桑渡最常去三个地方,其一是教室,其二是办公室,其三……就是校医务室。 医务室在单独一小栋办公楼里,离高二的教学楼不算近,但挺清净,里面只有一个大夫,姓钱。 桑渡的母亲也姓钱。 “钱姨,我想拿点药膏。”桑渡敲了敲门,听到回应之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钱医生有些忙,正在给其他同学拿药,于是便先招呼他坐下来:“小渡你先坐会。” 桑渡对这药柜很是熟悉:“没事钱姨你先忙我自己拿就行。” 说完,桑渡就轻车熟路拿了消炎膏和凝胶,正要付钱的时候,又突然想到周惊弦脖子上的那几道疤,思考了一下,又多拿了一份,把一张红纸币放在了柜台上:“钱姨我先走了。” “你这孩子,我还没找零。”钱医生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身后。 庆中有个习俗,就是会在每节上课前三分钟打预备铃,提醒同学们快点回班,但一般除了上级来学校检查之外,基本没有学生把这预备铃当回事,该唠嗑还是唠嗑,该睡觉还是睡觉。 大课间只有二十分钟,医务室离得比较远,还好桑渡走得比较快,赶到教学楼的时候还剩个两三分钟。 桑渡回到座位上,看着手里的药膏左右为难,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犹豫了好一会也没决定,就连叶信怀叫他的名字也没听见。 最后还是余光瞥到过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双老式皮鞋,他这才回过神来。 语文老师翠翠拍了拍他的桌子:“想什么呢桑渡,我的课就这么无聊?还有手里拿的什么?” 桑渡连忙把手里的药膏放进了桌肚:“什么都没有老师,而且老师你的课最有趣了,醍醐灌顶,一点也不无聊。” 要是按照平常,翠翠老师铁定会让他拿出来,但最近不一样,马上期初考试了,还得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带着这帮皮孩子过一遍文言文和古诗,时间实在是紧急:“考试过后我第一个改你的答题卡。” 桑渡:“……” 周日期初考试,今天星期四。 这两天光顾着打架的事了,桑渡还没静下心来学习,经翠翠老师这么一提醒,他这才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就算每天学习两门也不一定来得及,况且就这一点时间是不能够把两册书都给学完的。 但是答应了桑广川考进年级前五百…… 看来是时候做个计划了。 于是桑渡第一次破天荒做了个学习计划,把这几天安排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几点睡觉几点起床都精确到了分钟。 一整节语文课,除了提防翠翠,其他时间全用来写计划了,写了好几版才确定出来,写完之后,桑渡感到春意盎然,什么差生文具多,怎么可能。 本来还是这样想的,直到下一节课开始实施起来,桑渡狠狠被打脸了。“差生文具多”这句话不没有道理,发明这句话的人真是个天才。 明明安排的好好的,怎么实施起来就那么困难! 看着面前叠成一堆的资料,桑渡扔下笔,抓了把头发。 苍天啊,大地啊,救救孩子吧。 按照原计划,一整个上午应该复习必修上册的化学,结果到中午了连一个单元也没复习完,这知识点就像是分叉的树根似的,一层分着一层,永无止境。 一开始写的时候遇到不会的题,桑渡会翻辅导书直到弄懂为止,可后来发现不会的题越来越多,只好用笔圈住了,结果画了一大堆圆圈。 找救援吧。 这是桑渡最后的想法。 叶信怀还在趴桌子上睡觉,靠不住。 李畅连书都没有带,不靠谱。 张连在认真学习,桑渡不是很好意思打扰。 …… 要不问周惊弦?他肯定会。 桑渡做了个思想斗争,好不容易决定好了,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周惊弦这人座位是空的。 “?” 三天两头不来上课,桑渡都想拜他为大哥了,到时候就叫狂哥。 青青草原谁最狂,庆中霸王周大狂。 - 鸟压枝头,绽放整个春秋。 八月份的山城依旧酷暑,绿树依旧茂密,太阳也仍旧让人睁不开眼。 中午时分,教学楼的栏杆被晒到发烫,不远处的学区楼是个老小区,挂在墙外的空调机嗡嗡响个不停,拐角处副食店门口的藤椅一连十几年没有换过位置,经年累月的曝晒使其夹杂着一些阳光的味道。 周惊弦站在黄桷树落下的斑驳树影里,胳膊肘抵着栏杆,任由周围夏蝉鸣叫。 他也不嫌热,只是垂眸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十分钟前,老妈今天第二次找上他,开口依旧是那句话:八班成绩不行,我给你联系了创新班,明天去新班级报道。 早上老爸老妈来学校找颜华主要是因为周惊弦打架这件事。 他们最近工作很忙,整天早出晚归的,周惊弦还以为他们不回来,却没想到不仅来了,甚至还向颜华提出了换班的事情。 如果这事放在开学前倒是没什么,哪个班对周惊弦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周惊弦已经在八班待了好几天,虽说几天的时间也没什么留恋一说,可周惊弦就是不想转班。 八班挺好的,老师很好,同学也很好,但这些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是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突然间找到了归宿。 这种感觉或许来自人也或许来自物,他现在也不清楚,总觉得在这会发生些什么。 可能这个归宿不是最好的,可它或许将会是最适合的。 周惊弦最后没有答应,把老妈给气回家了。 - 既然化学不好学,那就不学了,桑渡合上习题册,从桌肚里摸出了本物理。 桑渡学的是纯理科,语数外物化生。 数学物理这种大多都是纯动脑计算的题目他还擅长一些,单科排名每次都能进班级前十。化学这门既要背诵又要动脑的完全看运气,计算题占比多一些的时候桑渡的成绩就会靠前一些,但要是少的话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语文英语生物,这种背诵占比大的科目他是真的不擅长,和数学物理形成了极端的对比,差到离谱,硬是把总分拉的非常靠下,一度致使这三科的任教老师以为桑渡对他们有意见,有事没事都要把他喊进办公室谈话,有时候还开个小灶,结果仍旧提不上去,问就是背不会。 高一有段时间桑渡被迫抽出来一段时间来学习语文英语生物,但结果依旧老样子。 想到这桑渡拿出物理做了起来,物理还算顺畅,一下午的课间十分钟和自习的功夫把必修两本都给复习的大差不差了。 下午放学铃响起,桑渡把物理资料收了起来,拿出了数学,晚自习时间都是整块整块的,他准备用来复习数学。 “渡,走,外面新开了家莲藕抄手,皮薄肉厚的,听说味道不错。”叶信怀一天时间便已经把自己给哄好了:“尝尝去,我请客!” “没胃口,不想去。” “我嘞个乖乖,你中午连饭都没吃,你瞅瞅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叶信怀一手按着一个桌子,从走廊上荡了过来。 “中午吃了面包。”最近天气很热,桑渡没什么胃口,中午去小卖部买了个巧克力馅的面包。 “我好不容易从失恋中走出来的呜呜呜,渡啊,你真的要拒绝我吗。”叶信怀开始了苦肉计,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信誓旦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十分钟就能回来!” 桑渡坳不过他,最后只好跟着去了。《 》 8、疗伤 说好的十分钟,结果一个小时才回来,到学校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卧槽,怎么就上课了??”叶信怀看了眼手机,连山楂汁都没心情喝了:“渡,你听到背书声了吗?” 这么一说,桑渡貌似也听见了,但仔细一听又不是很像。 不对劲。 好像听到了“朵拉”的声音。 “朵拉”是高二年级部的教导主任吴勇,因为剪的头发像朵拉便有了这个称号,他本人早就听说了,大抵觉得这个名字蛮可爱的,把它当成了同学们对他的爱称,碰到有同学这样喊他也不会说什么,除非是生气的时候…… 比如现在。 “操,还真是。”叶信怀站在离学校不远处的街道上,抬眼一望,果然发现朵拉站在了门口,除此之外旁边还站着一排被逮到的学生。 怪不得听到一阵背书声,合着都被朵拉给抓住了。 这都是逃课的? 大致一数,总共得有一二十个人,有好几个都是眼熟的,最边上的那个更眼熟不过了——叶信怀的搞笑搭档李畅。 李畅捧着本不知从哪薅来的书,一会抵在头顶,一会又捧在身前的,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肯背书。 两人不想再往前走了,便往后退了几步。吴勇视力堪比猫头鹰,桑渡现在这个位置完全不保险。 还没等桑渡退到拐角,就先被李畅给看见了。 李畅就像是看见救命恩人一样,甚至蹦了起来,就差大吼一声了,要是吴勇不在这,他早就叫出声了。 吴勇本来就心烦,看到打小差的李畅,背着手走了过去,敲了他几下:“李畅你小子会背了?来,把刚才要求的背给我听,背不会别回去。” 李畅摸了摸自己十分凉快的寸头:“啊芳……” “啊芳你个头啊,人家叫阿房!”吴勇气得不轻,感觉自己的教学生涯受到了污染:“呃呃呃,破昂旁!阿房!” 被喷了满脸唾沫星子,李畅面带嫌弃地往后躲了一下,伸手抹脸还不忘朝桑渡那里看一眼,像是在等着俩人来救自己。 结果好家伙,这一看,硬是给吴勇找了个新活。 “别动!”吴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伸着手指喊到:“桑渡叶信怀?你俩别动!再动惩罚加倍。” 本来能够安全逃开的两人:“……” - “我错了渡爷叶爷!”李畅紧跟在两人身后,抓住机会把手里的冰水递了过去:“孩子知错了,请原谅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吧!呜呜呜。” “现在知道错了?士可杀熟不可忍。”叶信怀哼了声,下一秒接过了冰水:“爷爷原谅你了。” 李畅悄无声息竖了个中指。 “几点了?”桑渡接过水,闷了一大口,伸手擦了擦流在脖颈上的水珠。 被吴勇逮住之后,一行人背了快一小时的书,又被罚去搬新学期的资料,整个年级八九百份全让他们十几个人搬完了,最后累的够呛。 李畅立马扫了眼手表:“九点二十九!” ? 怎么只剩一分钟就放学了? “叮——” 桑渡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放学铃就响了起来,然后唰一下子,一大波“猴子”破门而出,差点没把他们给挤下楼梯。 “卧槽,照这速度,咱学校高低得出几百个长跑生。”身为体育课代表的李畅狠狠拽住扶手以免自己被挤下去:“让我看看都有谁,下次运动会我第一个把他给报上去。” “这不行,太乱了看不清。”桑渡说:“你明天提前蹲在食堂门口,一逮一个准。” 李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乐出了声:“有道理啊,我怎么没想到。” 桑渡勾唇,也跟着笑了一声。 “我丢,桑渡原来你会笑啊。”李畅还以为自己幻视了。 桑渡刚扬起来的嘴角立马降了下去,速度堪比离弦的箭:“我没笑,你看错了。” 看错了? 李畅挠了挠头,再一抬眼发现桑渡和叶信怀已经走老远了:“诶!等等我你俩!” 放学人太多,三人硬生生等了五分钟才终于到了班门口。 马上要考试了,班里还剩下几个同学在复习,其他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后面几排。 “渡爷,你说阿芳宫赋那是人背的吗,读都读不顺畅。”李畅交叉着双手抵到脑后,啧了几声:“狗都不想背,还让我们背,真的是——卧槽?” 李畅走路没看路,话还没说完就一不小心撞到了叶信怀的肩膀:“叶猴你怎么说停就停了……”抬眼望过去,发现后门站着一个人,由于没和那人说过话,一时没想起来对方叫什么,只记得学习很好:“周…学霸?” 桑渡好不容易能进教室了,正准备从后门过,却迎面撞上了周惊弦,被迫停了下来。 周惊弦一个劲挡在门口,交叉着胳膊,半笑不笑地看着面前两人,也不说话。 “麻烦让一让。”桑渡说。 周惊弦像是没听见,依旧纹丝不动。 “干吗?”桑渡没耐心了,自认为十分凶狠地盯着他。 周惊弦这才开口:“没事,就是想和你们打个招呼,顺便认识认识新同学。” 桑渡:“……” 啧,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要债式的打招呼方式,不愧是学霸,脑回路都跟别人不一样。 “我桑渡,这个叶信怀,那个李畅,认识好了吧?”桑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推开他的肩膀进了门。 回到座位上桑渡开始收拾数学书,不知怎么一用力,扯到了胳膊上的那道长疤。 又裂开了。 看到伤口,桑渡又想起了打架那回事。他去华一坡是为了帮叶信怀,那周惊弦呢?到底为什么会去和蜥蜴他们打架?如果真的有必要原因去打架,为什么那时候要把他从贼窝里拉出来,毕竟两个人一块总好过一个人。 有猫腻,很大的猫腻。 想到这,桑渡转头往后门看去,果然发现周惊弦还站在那,一只腿伸直了,一只腿半曲着抵在墙角,手里拿着手机,应该是在回信息。 真大胆,站在监控底下看手机,桑渡自愧不如。 下一秒,让桑渡更开眼界的来了,就在刚才,手机传来一句游戏启动的声音。 桑渡:“…………” 在监控眼皮子底下玩手机,除了周惊弦,整个庆中恐怕都没人了。 愣神的功夫,班里面剩下的同学都走完了,桑渡闷掉剩下的半杯冰水,拎着书包站了起来:“周惊弦,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架?” 周惊弦手指一顿,眼皮动了一下,收回手机看了过来,眼睛在灯光的映衬下一闪一闪的:“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桑渡:“?” 靠,爱说不说。 桑渡挎着书包忿忿不平出了门,要不是后门比较近,他才不会从周惊弦身边过。 “等一下。”周惊弦突然伸手抓住了桑渡的手腕。 桑渡不耐烦值已经达到了最大,大到能活吞了周惊弦这家伙,但想到自己是新时代文明人,最后只是甩开了胳膊。 谁知周惊弦看着挺瘦,力气倒不小,桑渡甩了好几下才甩开,正要走的时候,却听见周惊弦“嘶”了一声:“好疼。” “好疼,伤口好像裂开了。”周惊弦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睁着,就连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像模像样的。 要不是想着明天这家伙就要离开八班了,桑渡早就翻白眼了。 可一般人要是扯到伤口了也是这副表情,看着不像演的,难不成是真的? 这人不会要讹上自己吧? 这个点医务室早就关门了,校门口的诊所也不一定开,就连班里面的灯估计也快关了。 “什么时候关灯?”桑渡看了眼教室的灯棒。 周惊弦依旧捂住胳膊,说了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桑渡无奈,半晌说道:“跟紧了。” - 晚上的校园和白天相比,少了些人气,多了些静谧。 高二教学楼离南门近,回家一般都是走南门,但桑渡却朝北门走。 一路上两个人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往前走。 庆中南北门横跨一条街,两人从南走到北,拐了好几个弯,爬了几层楼梯终于到了医务室门口。 医务室是两个大教室改造的,门口有个小柜子,柜子里有些创可贴、碘伏、纱布之类的,方便同学们急用。 周惊弦一开始以为是要用这柜子里的东西,却没想到下一秒桑渡从柜子里头拿出一个钥匙,咔哒一声开了门。 “愣着干吗,进来吧。”桑渡瞅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进去,熟练程度就像是这里是他家。 周惊弦挑了下眉,又开始用手捂着胳膊,走了进去。 “先坐着吧。” 医务室的椅子都在外面,室内有几个病床,每个病床都用帘子给隔开了,进都进来了,于是桑渡随手拉开了一个床的帘子,示意周惊弦坐过去。 “你经常来这吗?”周惊弦坐到了床上。 “算是吧。” “不需要说一声吗。” “刚才我给钱姨发过信息了。”桑渡去走廊的柜子里取了些棉签,回来的时候发现周惊弦正在脱衣服:“卧槽,你脱衣服干什么?!” “我背上也有伤,这儿够不到,没来得及清理。”周惊弦一脸正经地说道:“你介意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你是小女孩啊?”桑渡像是被呛到了,扭过头咳了一声:“这里有监控,你被拍到我可不管。” “没事,拉上帘子就好了。” “……” “哪疼?”桑渡把药膏放在了床上,拿出纸巾擦了擦刚洗好的手。 周惊弦脱掉校服,起身拉上了帘子,又埋头把短袖给扯掉了,双手撑着床往后仰了仰身子:“都疼。” 要是周惊弦只是顶着他那张欠揍的脸说这话,桑渡根本不会信,但现在情况是这家伙上身是光着的,身上的伤一览无余,伤口数量倒是挺少,就是比想象的要严重很多。 不仅是脸上,脖子上,再往下一点,腹肌上的都挺严重。 好家伙,周惊弦竟然有腹肌。 “看什么呢。” 周惊弦突然蹦出来一句话差点没把桑渡吓一跳。 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怪怪的,还特别别扭,桑渡试着转移话题:“我以为你多牛,没想到是个菜鸡。” 周惊弦乐了:“什么多牛?” “靠,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打架!打架!”桑渡实在搞不懂面前这人的脑回路:“你这打架不行啊,打的自己满身伤,说出去够丢人的。” “那能帮我瞒一下吗?”周惊弦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脸皮很薄,怕丢人。” “……” 信鬼都不能信你。 周惊弦打架应该还不错,身上其实并没有几处新伤口,仅有的两三道更像是刮痕,其他的是一些旧伤,留有浅浅的疤痕,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这些新伤口没处理好,尤其是脖颈后面的那道伤,主要是因为位置有些刁端,仅靠自己和镜子很难处理。 桑渡停在旧伤痕上的视线一顿,随后收了回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头。” 为了让周惊弦闭嘴,等他乖乖转头之后,桑渡把沾过药水的棉签直接戳在了那道伤口上面。 周惊弦眉头微蹙,绷直了身子,连带着脖颈上的青筋也跟着凸起。 “疼了吧?”桑渡没想到周惊弦反应这么大,立马把棉签收了回来:“疼了就别说话。” 周惊弦嘴角扬起,无声笑了一下。 处理好这些周惊弦够不到的伤口之后,桑渡扔掉用过的棉签,又看了一眼其他的伤口,其他的基本上都痊愈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额头上那道伤口有些奇怪,大概一厘米长,和其他伤口不一样,它基本已经痊愈了,看着也不像是同一时间,而且更不像人打的,倒像是……牙咬的? “你额头上这个也是他们弄的?”桑渡问。 半晌,周惊弦回复道:“不是,猫咬的。” “猫咬的?”桑渡压根不信,把药膏收了起来:“你这比逗猫棒还好使啊。行了,弄好了,赶紧穿衣服,待会门禁时间一过,谁都别想出去了。” “等等。”就在桑渡准备出去放东西的时候,周惊弦第二次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 9、疗伤 处理好伤口已经快十点了,两人离北门近,干脆直接从北门出去了。 北门离小区还行,比南门多绕一条街,多了十分钟路程,桑渡今天没骑车,周惊弦前几天也和孟叔说过以后不用接送。 出了门两人就跟陌生人一样,一前一后,只是一个劲往前走,都没有主动说话。 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担心说错。 “一直跟着我干什么?”桑渡依旧没有回头看他。 “我还没走过北门,不清楚路线。”周惊弦跟了上来:“而且你还没回答我。” “我每天都这样,没有心情不好。”桑渡低头看了眼手机,给奶奶回了信息:马上到家。 “那玩把游戏?”周惊弦说。 “不玩,还得回家复习。” 复习?看来是考试。 周惊弦终于知道他不怎么开心的原因了,本来想直接说出来的,但又感觉这样太直接了,于是换了个方向:“你哪门不太好?” “语文英语生物。”桑渡顿了一下:“怎么,你想帮我复习?” “想。” 桑渡眉头动了动,他本来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周惊弦却当真了。 “前几天你不是借我个本子么,这个作为交换给你。”周惊弦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封笔记本。 桑渡有些怀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些手写笔记。 “前面是一些英语高频句型之类的,后面是生物常考点。”周惊弦补充:“语文我也是不很好。” “你期末语文多少?” “一百二。” 只考了六七十,哦不,六十一点五的桑渡:“……” “我看完之后怎么还你?” 周惊弦本意就是不用还的,相当于交换本子,但又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说道:“那加个微信?方便联系。” 见桑渡没有说话,周惊弦还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便眨了眨眼睛,亮出了星星眼,像只在等着主人同意的小狗:“而且我不太会处理伤口,想向你学习学习。” 处理伤口有什么好学习的?可桑渡这人本就心软,看不得有人向他露出这副表情,而且周惊弦还帮了忙,只好别扭地捏了捏脖子:“我扫你。” - 到家已经十点多了,桑渡喝了点奶奶煮的粥,做了几道几何和概率大题就睡了,一觉睡到了闹钟响。 往常只要能踩着点来,桑渡都不会提前到,今天是个意外,提前十分钟到了学校。回座位上的时候,桑渡特地留意了一眼周惊弦的位置,果然没再看见他。 桑渡从书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昨晚光顾着钻磨数学了,笔记本还没来得及细看,正好早读没事可以背一下。 不得不说,周惊弦这字确实挺赏心悦目的,甚至和语文老师有一拼。 成绩好就不错了,字还这么好看,还有颜值,一看就是妥妥的渣男,净会招蜂引蝶的那种,啧。 周惊弦列的条目很清晰,没一会的功夫,桑渡就对这本笔记本熟悉了不少,里面偶尔还有几道例题,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一连好几道都是桑渡最不擅长的。 例题不是裁剪粘贴上去的,也不是一字不差抄上去的,而是只写了信息点、选项和简易图,让人能够很快看懂题目,除此之外,例题的解析也很是详细,即使桑渡这两门的底子弱,也能够多多少少看明白。 复习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眨眼就是半天的时间。 上一年有好几个学生吃食堂吃出了毛病,一传十十传百,好一阵子学生们都不敢去食堂,校长办公室的举报信一封又一封,庆中没办法,只好开通了权限,只要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学生们可以回家吃饭,路边饭店除外,否则被逮住的话以后中午再也不能出去。 桑渡胃口不好的时候会去小卖部买袋巧克力面包,胃口还行的时候会回家吃饭,奶奶家离这不远,只有几分钟的路程,来回都挺方便的。 今天把周惊弦的笔记本看了一上午,把上面的例题都做了一遍,桑渡精力都快消失殆尽了,中午放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饿意,于是中午回了奶奶家吃饭。 吃过午饭,桑渡又赶到学校复习。明天就要考试,他准备下午把化学给过一遍。 庆中有一点很符合民心,就是考试前一天下午全是自习,方便学生们自己复习,晚上没有晚自习,收拾好考场之后就可以回去休息。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里面同学把桌肚里的书搬到储物柜里之后就离开了,剩下几个值日生,包括桑渡。 “桑渡你帮忙贴座位号吧。”卫生委员把一叠座位号递了过来,吩咐了一下细节:“咱班总共六列八排,你就按照s型从挨着前门的那个桌子开始贴就行。” “周惊弦的位置还贴吗?” 他不是转班了吗,应该不需要贴了吧。 “贴,加上周惊弦的桌子和讲桌总共五十个,正正好好。” 这不就多了一个位置吗? 桑渡没理解,但还是照着办了。 座位号背后带胶,直接贴在座位上很快,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没一会的功夫便轮到桑渡自己的位置了。 贴完自己座位上的,桑渡转身要贴周惊弦的,刚一转身,余光瞥到一个人,他抬眸,发现是周惊弦。 “周惊弦?”桑渡一不小心说出了声。 周惊弦放下书包,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第二个自己:“是叫我的吧?” “靠,难不成咱班还有第二个你啊?”桑渡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是,应该说是八班。” “八班不就是咱班么?”周惊弦从桑渡手中接过座位号,兀自贴在了课桌的左上角。 “你不是转班了吗?”桑渡问。 周惊弦一顿,笑道:“桑同学,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桑渡:“……” “桑渡,我们先走了,你俩待会走的时候别忘关灯。”卫生委员喊了一声。 “嗯。” 桑渡还有好些化学题没搞明白,准备再学会。 “这是化学,昨天忘给你了。”周惊弦递过来一个棕皮本子:“上面内容挺全的。” 桑渡半信半疑接了过来,翻开看的时候,墨水沾到了手指头上,他愣了一下,半晌问道:“刚写的?” “嗯,下午没事干就把化学给通了一遍,顺便给简单总结了一下。” 桑渡比划了一下,笔记本得有一截手指头那么厚,这哪叫简单总结,完全是plus版的吧?! “谢了,待会看完还给你。” 桑渡复习的时候,周惊弦也一直呆在班里,戴上耳机听英语听力,一直等到桑渡摘掉眼镜他才紧跟着摘下耳机。 “玩会游戏放松一下吗?”周惊弦挥了挥手机。 复习了一天,桑渡早就想玩了,但想到自己玩的游戏在同龄里面比较冷门,于是问了一句:“哪个游戏?” 本来都不抱有希望的,结果却没想到,周惊弦说的正是他一直在玩的那个游戏。 “你也玩这个?我以为学校里只有我一个人玩。”桑渡倒是有些吃惊。 “没事,现在是咱俩玩了。”周惊弦说。 桑渡对玩游戏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但明天的考试不允许让他现在心动:“改天吧,明天考试对我挺重要的。” 周惊弦收回了手机:“好,我等你。” - 长这么大以来,桑渡还是第一次这么努力备考,就连考试当天早上都是边喝粥边背语文古诗词的。 看见自己亲孙子这么下劲,奶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伸出筷子拍了下桑渡的手掌,疼的桑渡嗷嗷叫:“奶奶,你干什么呢!” 奶奶笑了;“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考试这天还算顺利,桑渡把自己会的基本上都写上了,不会的也都给蒙上去了,考完最后一科感觉自己强到可怕,甚至还能再来几门。 考完试大概等了两天,就在两天后的一个早上,桑渡爬在桌子上补觉的时候,门口传来哄闹声:“同志们别睡了——成绩出来了——” 成绩单被姜晓楠放在了讲桌上,刚一放下,一行人都堵了过去,更有甚者在成绩单还没打印出来的时候,就连早饭都不吃,提前蹲在教导处门口,等门一打开,便立马蹿到电脑跟前查成绩,比如叶信怀。 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或许就是这样,对待很多事情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到了关键时候,依旧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心。 窗户没有关严实,一丝清风吹了过来,扫在鼻头,痒痒的,桑渡皱了皱眉,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渡,渡!别睡了!”叶信怀突然从前门挤了过来,摇了摇桑渡:“华子姐找你——” - “成绩知道了吗?”颜华拉过来一个凳子,示意桑渡坐。 “不知道。”桑渡坐了下来。 颜华笑了下,抽出一张成绩单放在了桑渡面前的桌子上:“这次进步挺大的,有点出乎我意料了。” 听到“出乎意料”四个字,桑渡心跟着一抽一抽的。 桑渡肌肉记忆从中间往下看,可看了好几眼也没看见自己的名字,最后还是颜华指了指,桑渡这才看到。 在靠上的位置。 看到自己的名字,桑渡跳过了各科成绩,直接看了校排名——468。 一下子进步了两百多名。 怪不得颜华说出乎意料,桑渡更出乎意料。 “数理很稳定,这次英语和生物总共提升了快六十分,不错啊。”颜华说:“你这不也能学得会吗,以后别说自己学不会这种话了,听到没?” 桑渡捏了捏手指:“可能是巧合。” “哪是巧合?别人不相信你,你还不相信自己了?” “谢谢老师。”桑渡抿了抿唇。 “行了,别这么客气。”颜华说:“我叫你来就是想给你这个好苗子浇浇水施施肥,回去继续加油,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颜华又说了些学习方法之类的,快上课了才放桑渡回去。 【耶耶耶耶耶:卧槽,渡啊,你这次成绩牛掰啊!】 即使上课了也堵不住叶信怀的话唠,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耶耶耶耶耶:不能白考这么高,你说是不是渡。】 【耶耶耶耶耶:晚上出去犒劳一下怎么样?我表哥家的火锅店今天开张!就在北区路那边。】 桑渡回了一句。 【//:你这就是嘴馋了吧?】 叶信怀嘿嘿笑了两声。 【耶耶耶耶耶:还是你懂我[小黑人比心],一定来啊渡,再叫几个人!】 叫人? 叫谁呢。 叶信怀这人肯定都要把半个班的人都薅过去,应该也没人可叫了。 周惊弦也会来吗? 桑渡想事情的时候喜欢转笔,这时也不例外,可这次还没几秒钟就突然停了下来。 这几天周惊弦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按理说是不是应该请他吃个饭? 要不就叫他过去? 桑渡从小被奶奶教导要吃水不忘挖井人,早就深深刻在了dna里。 其实桑渡想是这样想的,但实施起来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主要是两人还没认识几天,仔细算来就是说过几句话的同学关系而已,直接约他吃饭会不会有些越界? 桑渡抓了把头发,有些捉摸不定。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惊弦发来的信息。 【吃面吃三碗:晚上要一起去吃饭吗?】《 》 10、疗伤 叶信怀的人脉还真不是吹牛的,邀请了班里面一大半的人过来,得有二三十个,一个大包间将将坐下,就差没把华子姐叫上了。 “大家随便吃随便喝,今天——”叶信怀举着个杯子站了起来,揉了揉鼻子,趾高气昂。 一群人还以为他会说今天他请客,都把杯子一块举起来了,却听叶信怀说道:“——我表哥请客。” “?” 这一来一回硬是把大家伙给整笑了,就连包厢都挡不住他们的笑声,惹得包厢外的人都往这里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李畅拉着叶信怀的衣服把他给拉下来了:“叶猴你不逞能是不是会原地爆炸?” 叶信怀又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的好兄弟桑渡进步了三百名!” 桑渡嘴里含着糖,听到这差点没直接咽下去,他也试着把叶信怀这家伙拉下来,却没想到拉不动:“行了行了快坐下吧。” “别扯我裤子,我还没说完呢。”叶信怀又看向了周惊弦:“还有一件事,就是代表庆中欢迎我们班的新同学——周惊弦。” 周惊弦闻声看了过去,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 “怎么成了新同学了?”有个社牛的姑娘喊了一声:“周同学不一直在我们班嘛。” “就是说啊,叶猴你这记忆力不行了啊。”有人附和。 叶信怀誓死捍卫自己的记忆力:“胡说,我这是故意这样说的,难不成还叫旧同学啊,多难听,你说是不是渡?” 话头又转到了桑渡头上,他抬头,一个没注意和对面的周惊弦撞了个眼神,而且不知是不是桑渡的错觉,周惊弦这人似乎还冲他挑了下眉。 桑渡突然想竖个中指当做回礼,但新时代文明人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嗯嗯嗯。”桑渡只好敷衍了几句。 话音刚落,一伙人又笑了起来,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笑声持续而长久,自打这次聚餐过后,周惊弦开始慢慢融入了八班这个整体…… - 晚上放学本来就晚,一行人吃过火锅之后已经接近凌晨了,几乎每个人都收到了家里人的催促电话,最后只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白天的时候桑渡和奶奶说了这件事,让奶奶不用等他回来。等桑渡轻手轻脚进了家门,却发现奶奶还在等着他。 “奶奶?”一进玄关就看见一个人影,差点没吓桑渡一跳。 奶奶大概等得有些久了,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睡着了,没听见桑渡的声音,最后还是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把她给叫醒了。 桑渡点开自己手机,发现不是他的电话,换了鞋往餐厅走了过去;“奶奶,有人给你电话。” “了了你回来了。”奶奶抹了把脸,带上老花镜,眯着眼接起了电话:“大晚上的,是谁呀。” 奶奶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妈。” 听到这声音,奶奶有些应激,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玻璃杯,刷一下,一声脆响,玻璃杯碎成了稀巴烂。 “什么声音,是有东西碎了吗?”桑广川的声音依旧:“桑渡你在身边吗,奶奶这是怎么了?” 桑渡抿了抿唇,不是很想和他说话,他让奶奶呆着先别动,自己去一旁拿了扫把开始收拾残渣。 “我没事。”奶奶声音和以往有些不同,就像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该睡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半晌,桑广川才说道:“我听说庆中今天出成绩了。” 桑渡握着扫把的手一顿,身子也跟着僵了起来。 “我是想看看……” 这次换桑渡说话了,还没等桑广川说完,他便截了话:“我短信发你,你别打扰奶奶了,挂了。” “诶——” 桑广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都挺好的。”奶奶缓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桑渡把碎片给收拾好了,听到奶奶说的话,这才肯放心。 “现在挺晚了,我扶你回房间。”桑渡把奶奶送回房间之后,洗了个澡回了自己房间。 奶奶家这个小区房是二十年前拆迁房补的,当时赶上时候政府补偿了好几套,租出去了几套小区房,还剩一大一小户型,就是现在这层楼里面的,正好是挨着的,中间给打通了,户型变得更大了。 两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免有地方注意不到会落灰,没有人气,于是桑渡从大户型的次卧搬到了小户型里的主卧,奶奶还住在大户型的主卧,这样小户型里多了些人气。 今天睡得很晚,按理说应该比之前睡得更扎实些,可一整晚桑渡都是睡睡醒醒的,第二天还没等闹钟响就醒来了,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桑渡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刚过五点。 这个点奶奶还没开始做饭,怎么感觉楼下有踱步声? 换掉睡衣简单洗漱之后桑渡下了楼,看到楼下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之后,桑渡顿在了原地。 是桑广川,他又来了。 …… - “还睡呢桑渡?”上午大课间,叶信怀手欠揍地晃着桑渡,愣是把桑渡给晃醒了。 看见桑渡那跟熊猫有一拼的黑眼圈,叶信怀直接来了句国粹:“卧槽,你这是昨晚没睡觉???” “没睡好。”桑渡抓了抓有些炸毛的头发:“有水吗,我想喝冰的。” “你是不是知道我刚买的冰水,这会故意醒来的?”叶信怀回到座位,从桌肚里把冰水扔了过来。 桑渡不想理他,拧开瓶盖闷了一大口,透心凉的冰感瞬间蔓延至全身,把积攒了半上午的闷气冲刷的几乎一干二净。 明明桑广川说了这次考试考进前五百就不会再谈转学的事,可桑渡把成绩单发给他,他却反悔了,早上的时候甚至还提到了多年未见的母亲。 自打母亲不告而别后,桑渡就开始很排斥听到别人提到她,桑广川就是故意的,最后桑渡直接破门而出,离开了小区。由于去的太早,到学校的时候,学校连大门都还没开,他站在寒风中等了好一大会,直到门卫大爷赶来开校门。 上午趴在桌子上补了会觉,精神气这才恢复了一些。 冰水虽能压掉一些闷气,可只是一会的功夫,到了酷热的中午,这闷气又开始席卷肺腑,致使桑渡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一直到晚自习放学。 晚上的山城起风了,比白天凉快了很多,本以为是一阵小风,却没想到风势越来越大,把只穿了个短袖的桑渡冻得直打哆嗦。 其实他已经走到小区了,可就是不想回去,总觉得桑广川还没有走,不想看见他。 离这没多远有一道江,不论春夏秋冬,江边都很热闹,璀璨的霓虹灯光、川流不息的车辆、交相辉映的跨江大桥,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这是夜生活的开始,也是桑渡今晚寂寞的开始。 桑渡抵在墙上,拿出手机准备玩会游戏来耗时间,刚点开手机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听到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周…惊弦?”桑渡侧头看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刚好路过。”周惊弦手里提着购物袋,看到桑渡之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冰的,外面结了很多霜的那种。 他把冰水递了过去:“刚买的。” “?” 桑渡都快被这风给吹冻僵了,周惊弦竟然给他喝冰水…… 什么超级大直男?桑渡不解。 自打休学回来之后,不论白天还是晚自习,周惊弦经常看见桑渡捧着杯冰水喝,还以为他很喜欢。 “那热的?”周惊弦又拿了袋热牛奶出来。 桑渡没准备要,但却被塞到了怀里,这时候送热饮相当于雪中送炭,于是他便收下了。 周惊弦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家,而是就这样站在桑渡身边,等他喝完了才开口:“我最近到了个新显卡,5090的,画质特好,要去试试看吗。” 听到5090这个型号,桑渡转过头来,其实他早就想买个这样的新显卡了,但一直没买到,而且他喜欢玩的那个游戏非常吃显卡。 “要。”桑渡口比脑子快,先一步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才意识到:“现在去吗,会不会不太合适,你爸妈……” “他们不在这。”周惊弦说:“现在去特别合适。” - “我靠,你这显卡真爽啊。”一到电脑跟前,桑渡就打开了游戏:“电脑设备也不错,你是不是经常玩?” “平时没事就玩一会。”周惊弦递过来杯热水。 桑渡看了眼旁边,发现还有一台电脑:“没想到你有电脑瘾啊,一块玩会吗,就前几天那个游戏。” 他们喜欢玩的这个游戏,单人玩没什么意思,得双人或多人玩才好玩。 “好。” “你先登录一下,我再加你个好友。”桑渡看着他电脑界面,等着他登录:“你这是小号吗,怎么这么新?” 周惊弦之前不是说他也玩这个游戏吗,怎么这号还是初始状态。 “大号找不到了。”周惊弦捏了捏手指。 “行吧。”桑渡转过头来。 和喝冰水差不多,玩游戏可以短暂麻痹自己,但不玩的时候恼心事就又回来了。 周惊弦摘下耳机:“看电影吗?有几部很经典的英文电影挺好的。” 英文…… 饶了我吧。 桑渡想拒绝,但又想到拒绝之后也没什么事可干,他也不想现在回家,只好点了点头:“行。” 两人来到客厅,周惊弦又从餐桌上拿了些薯片糖之类的零食过来,放在了茶几上:“有喜欢吃的吗?” 桑渡平常不怎么吃薯片,偶尔嘴馋了才会去买些,但挺喜欢吃糖的,尤其是软糖:“没想到你还喜欢吃这些小孩子的东西。”说着说着,桑渡从盘子里拿了粒荔枝味的软糖,拆开,塞进了嘴里。 这些零食是刚搬过来那会买的,快半个月过去了,几乎还是那么多。 “给隔壁小孩买的,他分不清南北,总错敲我家门,每次开门第一句都是我想吃糖。”周惊弦说得一本正经,不知是真是假。 “那你还挺好心的。”桑渡又吃了颗软糖,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 周惊弦说的电影是关于天文学方面的,桑渡并不太懂天文,但剧情挺跌宕起伏的,不知不觉就跟着看了下去。 电影前面是轻松幽默卦的,主角认识到自己的理想后风格开始变得严肃了一些,后来主角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代价是离开家人,他选择了梦想。这一离开就是几十年,直到主角长出了白头发才终于重新见到了几十年没见的家人,最后功成名就,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身前是爱人和家人,身后是功名利禄,挺感人的。 明明前面挺轻松,到影片末尾开始了煽情,加上宿命感的歌曲,听得桑渡鼻头一酸,想起了很久没见的母亲和小时候的事情。 好久没这样了。 他不允许自己多想,找了个理由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出来的时候发现周惊弦已经不在客厅了。 “周惊弦?”桑渡试着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正准备往前走,一个没留神碰到了走过来的扫地机器人,只见他身子一倾,马上脸贴大地。 忽然这时,一只手从身后绕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诶!小心。” ……《 》 11、习惯 突然这么一下,手臂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一些。 桑渡忍着疼站了起来,周惊弦的手臂也跟着松开了。 “疼吗?”桑渡穿的是短袖,周惊弦很容易注意到他胳膊上的那道伤口,拉开一把椅子,示意桑渡坐下:“你先坐这等我一下。” 说着说着周惊弦便拿出了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桑渡见状不对,立马拉住他的手腕:“诶,你干吗?” “买点药。”周惊弦看了过来。 “买药干什么?”桑渡梅开二度:“你家里没有吗?” 周惊弦停了一下,半晌说道:“没有。” “那你前几天怎么处理伤口的?”桑渡满脸黑人问号。 “直接贴创可贴。” “……” 怪不得那会给这家伙处理伤口的时候身上的伤还是那么重。 “不用,我贴个创可贴就行。”寄人篱下着实不太好意思让人主人买东西,桑渡顺着他的手腕把手机关上了:“而且我这也好的差不多了。” 周惊弦又看了眼他的胳膊,确定桑渡说的是真的,这才肯放下手机:“我去拿。” 几秒后,周惊弦以伤口在胳膊外侧不怎么方便贴为由,主动帮桑渡贴创可贴,桑渡抵抗无效,只好曲腿坐在了椅子上,歪头抵在膝盖上,伸出胳膊。 “疼吗?”周惊弦没照顾过别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全都是凭着感觉来的,只见他用纸巾轻轻擦了擦,抬头问了一句:“要不我轻点?” 这已经比蜻蜓点水还要轻了,如果再轻一点,桑渡都想象不出来了,他一度怀疑周惊弦把他当成隔壁那要糖吃的小孩了。 “你可以再重点,我没那么娇贵。”桑渡说。 周惊弦半跪在地毯上,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开始低头继续忙活了,一个创可贴硬是贴了十分钟才弄好。 他的动作很轻,再加上时间本来就已经挺晚的,桑渡枕着另一只胳膊差点没睡着,最后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饿醒的。 忘了。 晚饭还没吃。 “有忌口吗?”察觉到什么之后,周惊弦站了起来,问道。 “没……吧。”桑渡思考了一番,没想到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忌口:“我一般吃饭都是看胃口,胃口好的话,烧烤,火锅,串串都喜欢,能吃辣,但是接受不了香菜,面里面的葱花还可以。要是胃口不好,就只喜欢吃巧克力馅的面包,馅是得那种固体状的,不是岩浆状的,面包皮上不能洒太多椰蓉,也不能太硬,否则吃起来太腻了……” 一不小心说多了,说完桑渡才感觉到不对劲,又想起来现在自己寄人篱下这件事,于是连忙补充道:“啊——这是之前的我,现在我什么都不挑。” “等着。”周惊弦似乎轻笑了一下:“十分钟。” 还没等桑渡来得及问他要去干什么,他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去到了厨房。 正正好好十分钟后,桑渡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碗小面,汤里加了些辣子,上面用青菜和葱花点缀了一下,碗边沿还放着一枚煎的很完美的蛋,味道很香,卖相看着也很好,和外面买的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 桑渡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之后,霎时身子一顿,周惊弦看到这跟着心头一紧。 靠,周惊弦做饭这么好吃?怪不得微信名是“吃面吃三碗”。 可以理解了。 “味道怎么样?”周惊弦倒了杯温水递了过来。 “面如其人。”桑渡又挑了一口面,吃进肚后解释了一下:“很好吃的意思。” 桑渡着实是饿了,他本来是想夸小面卖相很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用词有些偏差,只专注吃面了,也没注意到周惊弦的反应。 察觉到周围有些沉默,桑渡慢慢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看向周惊弦:“你不吃吗?” “我不饿,而且习惯了晚上不吃饭。” “你这可不行,多多少少得吃点,我胃口不好还吃面包呢,长期这样会得胃病,就算现在不得,老了肯定会有的。”桑渡停了一下:“啊我不是咒你,就是实话实说。” 桑渡的确说的没错,成年人长期不吃晚饭肠胃和代谢都会出毛病,更何况是他们这种还在长身体的少年呢。 “以后一定注意。”周惊弦坐在桌子另一边,右手手心抵着侧脸,侧头看了过来。 “诶对了,周惊弦你是不是很喜欢天文?”桑渡咬了口煎蛋,这蛋煎的正正好好,不老不流心的那种,让人忍不住吃第二口:“我有一个…嗯应该算是朋友吧,他也挺喜欢天文的,你今天推荐的这部电影他前几年也推荐过,我今天看得时候总感觉有些熟悉。” 听到这,周惊弦眼角的褶皱抬了一下:“很喜欢。” 桑渡点了点头,把剩下的煎蛋都给吃掉了。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叶信怀,还是李畅?” “都不是。”桑渡用勺子舀了口汤,发现连汤汁都很鲜美,忍不住多喝了几口:“是另一个认识六年的朋友。” 不知道是被叶信怀这个大话痨传染的还是怎么着,只要周围的人让他放下心来,他就会不知不觉说很多话,就比如现在。 “只不过没见过面,应该算是关系比较好的网友,经常一块打游戏,算是游戏启蒙导师?”桑渡放下勺子,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吊灯,似乎在想些什么:“说来还挺可惜的,认识六年了都还没见过,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也在山城。” 桑渡突然想到前不久诈骗犯的事情:“不过他肯定不是诈骗犯,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他人还挺幽默,打游戏的时候会碰上很多趣事,但是好久没和他联机了,他说最近在搬家,应该挺忙的,我就没去打扰他。” 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桑渡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周惊弦嘴角上扬,像是在冲自己笑。 “笑什么?” “没有,刚才听你说的话,我也想到一个朋友。” 桑渡带着疑惑哦了一声:“说说看你们怎么认识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介意吗。”周惊弦忽然问道。 “我介意啥子。” 莫名其妙。 “十岁那年认识的,前不久才见过他,很上进很可爱。”半晌,周惊弦像是想到了什么,一直支着头的手放了开来,突然笑了一声,转了个话题:“我想到一些趣事,你要不要听?” 桑渡顿时提起了兴趣,把凳子往周惊弦那头移了移:“说。” “有一次,我小时候帮忙搬书,那些书是一摞一摞的,每摞上面都有带子缠着,当时班主任在我附近,她问我有没有剪刀,我记得我有,于是我把手伸进桌肚里面找。” 桑渡喜欢听人讲故事:“然后呢?” “然后我找了好久,最后伸手比了个耶……” 还没等周惊弦说完,桑渡便已经笑了出来:“不是,我一直以为你是老实人,怎么这么逗啊。” “人不可貌相。”周惊弦一本正经。 “还有一次嘴瓢,也是小时候的事,当时我帮我妈去买卤菜,想买鸭脖,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忘了,无奈之下说了句,老板,来点喉咙。” “靠,你要笑死我吗周惊弦。”桑渡笑点本来就低,听到这差点没笑岔气。 …… 落地窗外月亮正明,洒下来的月光一半照在江上,一半落进屋内少年的身上。 后来周惊弦讲了很多乐事,有在网上看到的,也有自己小时候经历的,都很好笑,以至于桑渡整晚心情都是蛮愉悦的,把桑广川的事完全抛到了脑后。 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 12、习惯 周惊弦也是山城人,之前一直和老爸老妈住在江北,因为一些原因,暑假的时候自己在这租了个房子,没和爸妈商量,直接搬了过来。 由于这个小区房只有他自己住,也便没有整理额外的房间,整个房子里除了他的卧室,便只有沙发上能睡人了。 桑广川在奶奶家,桑渡不想回去,他给奶奶发了信息说是在朋友家呆一宿,本来只是随口扯的理由,可现在是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要不住酒店? 但是没带身份证,而且未成年不给办理。 去叶信怀家蹭一晚? 但是他爸妈是庆中的老师,只要过去,明天准保会传到老班的耳朵里。 桑渡想了很多法子,但很快都被一一pass掉了,最后只剩一个,那就是在周惊弦家呆一宿。 周惊弦其实并没有赶人走的意思,是桑渡不好意思住在这,更何况这里只有一间能睡人的卧室。 其实沙发也行,又不是没睡过,大不了明天落个枕。 桑渡好不容易说了出来,结果周惊弦却说这个沙发被上一任住户家的猫“糟践”过…… 一阵沉默之后,最后桑渡躺在了周惊弦的床上,枕着周惊弦的枕头,盖着周惊弦的被子,还穿着他的睡衣…… 长这么大以来,桑渡还从来没和人同床共枕过,就连穿过同一条开裆裤的叶信怀都没有,躺在床上还有些不太自在。 但这种不自在也只是一会的功夫,大抵是因为笑过之后太过放松,也或许是房间清淡的冷门香味,没一会的功夫桑渡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周惊弦已经起来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不知是不是错觉,桑渡仿佛闻见一股淡淡的药味。 很苦,发涩。 小时候,母亲总是吃药,桑渡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对药味特别敏感。 他睡觉不老实,总是喜欢踹被子,每天早上醒来被子总会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形式出现。可今天醒来之后,他却发现被子竟然规规矩矩地盖在自己身上。 桑渡愣了一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于是便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九点了,正要脱睡衣找衣服却又突然想到今天周六,学校双休,桑渡这才松了一口气。 “醒了?”周惊弦开门走了进来,看了眼床上凌乱的被子,随后又看向了桑渡:“衣服不是特别干,要不你先穿我的吧?新的。” 桑渡抓了把有些炸毛的头发,走到周惊弦身边,弯腰凑近闻了闻,片刻后,抬起头来:“你喝药了?” “喝药?什么药?” 桑渡抿了抿唇,收回了身子:“没事应该是我闻错了。”他把衣服拿了过来:“谢谢啊,衣服洗好还你。” 洗手间有一次性洗漱用品,桑渡简单洗漱过后走到客厅,打开手机,准备问一下奶奶桑广川有没有离开,可还没等他打出来几个字,门铃响了好几下。 桑渡转头看了过去,一脸懵逼,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果不其然,下一秒让他更懵的来了,门被打开,周惊弦爸妈走了进来。 第一眼,他们看见的是自己的儿子。 第二眼,看见的是穿着他们儿子衣服的桑渡。 “……叔叔阿姨好。”桑渡整个身子都跟着别扭了起来。 周惊弦父亲还微笑了一下,但他母亲只是看了一眼,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点了点头。 “……” -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谢谢啊。】 桑渡连自己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拿就出来了,匆忙走到楼下才拿起手机给周惊弦发了条信息。 这个老小区挺大的,从周惊弦这个单元楼到奶奶家的单元楼得走个五分钟才能到,回到家确定没看见楼底下有陌生的车辆,桑渡这才走了进去。 桑渡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奶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又像是睡着了。 老年人一向是这样的,如果有人陪的话,她会很开心,即使耳朵的原因听不清你说些什么,但依旧会看着你的眼睛笑着应和。可一旦没人陪伴,他会一直呆在某个地方,一动不动,一个人能呆好长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无聊,或不不是。 “奶奶?”桑渡轻声叫了一声,发现奶奶身子动了一下,扭头看了过来。 “你回来啦了了。”奶奶扶着沙发边沿站了起来:“我刚做了你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还热乎着呢,我这就去给你盛。” “不用不用奶奶,我自己去盛就行。”桑渡赶忙去厨房盛了两碗粥放在了餐桌上。 “了了昨晚是去小叶子家了吗?”奶奶带上老花镜,看见了桑渡身上的衣服。 “嗯……”桑渡揉了揉脖子,点了点头,含糊其词。 “小叶子这品味越来越好了,终于不再是那种小孩子家家的衣服了。”奶奶笑了笑。 桑渡低头喝了两口汤,连忙转移了话题;“奶奶,他离开前说了什么?” 奶奶也坐了下来,拿着勺子搅了搅粥,虽然桑渡没有说‘他’是谁,但除了桑广川也没有他人了:“了了,你不用担心,安心呆在庆中,咱们哪也不去。” 听到这,桑渡立马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光:“奶奶你是说他答应了吗?不会再带我走了是吗?” 奶奶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点了下头。 一时胃口很好,一碗粥很快被喝完了,他抬头却发现奶奶碗里的粥几乎没有动过。 不应该,奶奶平时也最喜欢喝这个粥了。 桑渡放下勺子,捏了捏指关节,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奶奶,你怎么说服他的?” 奶奶嘴角依旧带着慈祥的笑,捏了捏眉心:“那小子就算再没人性,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我这个当妈的说的话他不能拒绝。” 是这样吗…… 桑渡不知道,但总觉得桑广川不像是那种会乖乖听奶奶话的人,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再回来打扰他们了。 “了了,你就好好上学,剩下的事交给奶奶。”奶奶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有些用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桑渡总觉得奶奶有事在瞒着自己。 - 下午的时候,桑渡打了会游戏,玩着玩着接到了小馆老板周斯应的电话,说是小馆要翻修,想让桑渡过来参谋参谋。 “了了这儿!小心那有师傅在搬东西。”周斯应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桑渡。 听到后,桑渡往一旁让了让,给师傅腾了路。 “果酒喝不喝?还是老样子荔枝的?”周斯应还没等到回复,就已经吩咐了店员。 “打住。”桑渡突然说道:“不要果酒要果茶。” 周斯应这家小馆最出名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酒,听着是度数低的果酒,但只要一经过他手,就不再是纯粹的果酒了,度数不是一般高中生能喝的。 “上次在你们这喝了口不知谁递过来的酒,回家脑袋疼了一晚上。”桑渡还记得那天的事。 “好好好。还记着呢,我还以为你早就忘断片了。”周斯应乐了:“说到这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把你送回家的时候还被你奶奶给数落了一顿。” “谁让你家酒这么烈的。” “这可不能怪我家酒啊,得怪弦子那家伙,莫名其妙给你递那么高的酒。”周斯应说:“下次他来我就替你好好数落他一顿。” “弦子?”桑渡接过果茶,冲服务员道了声谢:“给我递酒的那个?” “就他。”周斯应拍了下桌子:“我叔叔家的小孩,没事就爱给我惹事。”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想起来我就想笑,就上次他不知道撞哪了,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发现他脑门上多了一道伤,还有他当时那个懵逼的表情老搞笑了哈哈哈,我当时还拍了张照片,我给你找找哈哈哈。” 桑渡实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一味地咬吸管喝饮料。 “找到了,就这张!”周斯应把手机往前递了过来:“以后这小子再给我惹事,我就用这张照片当筹码……” 周斯应后来还巴拉了一堆,但桑渡没再听了,瞥到照片的那一瞬间,他身子一僵,手中的纸杯差点没被捏扁。 照片里少年露出上半身身子,带着酒红色鸭舌帽,眉头紧皱着,或许是因为热,白色字母短袖的袖子被撸到了肩膀,露出手臂结实的肌肉,他手伸了过来,带着些残影,大抵是想挡住摄像头,结果没成功还是被偷拍了下来。 由于摄像头离得比较近,就差贴脸上了,甚至能够清楚看见锁骨那两颗挨得很近的一上一下的小痣。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休学一整年,归来依旧拿第一的—— 周惊弦。 此外,那晚把人抵在墙上啃额头这件事也复苏了过来。 …… - “靠。”桑渡从小馆回来,走在楼梯上,踢了一脚附近的石头,不知是夕阳还是附近牌匾的红色灯光的照射,他的耳朵红了一大片。 消失的尴尬记忆突然又回来,无异于让人活吞几万根针,不敢想,一点都不敢细想。 合着周惊弦一直知道这件事,还说是被猫抓的! 桑渡抓了把头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无果,遂去楼梯口的小卖部买了瓶冰水,几口给喝完了,这才暂时压住了这个尴尬的记忆。 不远处有个垃圾桶,桑渡把空瓶子一个抛物线扔了过去,奈何垃圾桶太满了,瓶子碰到上面的垃圾又被创了下来,乒乒乓乓,最后砸在了旁边的石子路上。 这下更烦躁了。 就在这时,捏瓶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桑渡抬眸看了过去,发现一只流浪猫紧握着那只掉下来的瓶子不放手,自顾自玩了起来。 桑渡转过身来,向另一方向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喵喵叫的声音越来越响。 流浪小猫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贴着桑渡的鞋子不走。 “起开。”看到猫离自己这么近,桑渡闭上了眼,心跳疯狂加速,胃里突然一阵绞痛感传来。 靠。 应激反应发作了……《 》 13、习惯 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不是完整的,上帝给他打开一扇窗,就会关闭一扇门,人无完人。 桑渡亦如此。 六岁那年,父母离婚。母亲一声不吭不知去了哪里,父亲远走高飞去了国外做生意,后来事业越来越大,一别十年都没回过家,六岁的桑渡被抛在了奶奶家。 由于小时候性子比较怪,很少有小孩来找他玩,久而久之,他就经常一个人。 奶奶从年轻的时候开始便开始在做慈善,用工资以及后来的退休金饲养了很多流浪猫狗,桑渡小时候便是和这些猫猫狗狗一起长大的。 那些时光很快乐,很美好,也很短暂。 奶奶的工资是有限的,可流浪猫猫狗狗的数量却是无限的,一次传染,好多只猫狗得了病,年仅六七岁的桑渡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小狗小猫往宠物医院跑,就这样跑啊跑,不知跑了多少趟,最后栽在了地上。 看着心爱的猫狗,一只接着一只离自己而去,桑渡浑身打颤,从那以后,这些便成了一把无形的刺刀存在他的脑海,每当再次看见它们,就会控制不住心跳加速,身子也不听使唤。 即使有朝一日这把刺刀能够消失,可心中依旧存在着刀痕,到那时候,桑渡觉得自己也不会再养猫狗,他舍不得八年十年之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生命离自己而去…… 太痛苦了。 小猫大概是被吓着了,一个转身缩在了台阶角落里,用那肮脏但却十分纯洁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桑渡,像是在等待它的救命天使。 缓了好一会,桑渡才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强迫自己往前走,不回头看,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重新回到那个小卖部,买了四五根火腿肠和两三个棒棒糖,用棒棒糖作为交换,让附近的调皮小孩帮忙去喂了猫。 小猫大抵是经常混迹在这片区,看到小孩也没躲,甚至乖乖地等他剥开火腿肠皮。 放下心之后,桑渡这才朝远处走去,走了很远很远,他才回头看。 小猫没有跟过来。 按理说,不应该松口气吗,可为什么桑渡却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 奇怪…… - “嗯,知道了。”周惊弦挂掉老妈的电话,捏了捏眉心。 早上老爸老妈突然来到小区这件事并没有和周惊弦说,以至于他打开门的时候都是懵的。爸妈坐了一会,问了一些学习方面的事,最后才提到这次来的目的,说是要去外地出差,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三个月内可能回不来。 叮嘱完这些还有那些,下午老妈又想起了什么,这不,周惊弦刚挂断电话。 一个人在家无聊,没什么事干,又听说周斯应的小馆要装修什么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捣乱。 周斯应小馆建在楼顶,得爬很久台阶,绕好几个弯才能到。 接近傍晚,小吃摊的吆喝声开始响起,周遭的汽车鸣笛声也不间断,不远处江上大桥路过一辆又一辆车,纷纷迈向无止境的夕阳之下。 “喵,喵。” 周惊弦经过一家小卖部时,突然听到一阵猫叫,他停住脚步,在周围看了好一圈也没看到,最后还是在台阶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只小猫。 小猫是流浪猫,橘黄色的毛发被泥水粘在了一起,一片一片的,被扬起来的皮肤之下是好几道伤疤,让人看着心疼。可小橘猫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两个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蹲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面包,掰开一块放在了它面前。 小橘猫不怕人,往前迈了几步,仰着脖子嗅了嗅,确定没什么异常,这才小口吃了起来。 周惊弦以为它很饿,又给它掰了一块,却发现小猫突然停了下来,连第一块都没吃完。 只见它腹部微微撑起,又换了个姿势舔了舔毛发。 这是猫咪吃撑了的表现。 意识到小橘猫被好心人喂过之后,周惊弦笑了笑,把剩下的面包放在了一旁比较安全的地方,站起身正要朝楼顶上走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老年人的声音。 “还以为你走了呢。”说话的是几步之遥外的小卖部里的老奶奶。 “婆婆你认识我?”周惊弦不明所以,但看着老奶奶确实很陌生。 老奶奶戴上老花镜,凑近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哎呀,不好意思小帅哥,我认错人啦,刚才看见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拜托我家娃娃给小猫喂了吃的,和你一样高高瘦瘦的,还以为是他呢。” 拜托其他人给小猫喂东西吃?为什么不自己喂呢? 有些怪怪的。 周惊弦点了点头,顺着老婆婆的视线往台阶下看去,在另一个方向的拐角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原来这个好心人就是他的前桌—— 桑渡。 - 距离开学已经过了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学生们也逐渐适应了高二的节奏,可仍旧童心未泯,面对越来越多课业,依旧会站出来“反抗”,虽然最后无效罢了…… “桑渡,你回班的时候叫一声张连,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桑渡从小卖部回来经过办公楼的时候,碰到了颜华。 “好。” 其实桑渡对张连不太熟悉,只有之前帮他忙的时候说过一些话,因为脸盲,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依稀记得他好像是在前几排靠墙的位置。 桑渡的座位离后门近,一般都是从后门过,很少从前门过,为了避免认错人,他这次得从前门过,去讲台上看一眼座位表。 现在是午饭时间,大多同学都吃去吃饭了,还有少数呆在班里,周惊弦便是少数中的一位。桑渡走到前门,发现几个陌生的女生在往班里面看。 “你说的新来的帅哥是后面那个吗。” “对对对,就是他。” “确实好帅啊,八班风水真好,养出了两个大帅哥。诶小影,你这情书都快被捏皱了。” “但是我不敢进去。” “要不找同学帮忙递过去?” 两三个女生说着说着看了过来,正好看见走到前门的桑渡。 “桑渡同学,你能帮忙把这个递给周同学吗,谢谢!”前面那个短发女生挑了下刘海,被其他几人给推了过来。 桑渡皱了皱眉,垂眸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青蓝色系的鎏金浮雕信纸。 他一时没想到周同学是谁,后来小姑娘补充了句“新来的那位周同学”,这才意识到是周惊弦。 “嗯。”天气太热,他不想一直呆在走廊,想快点回教室。 就当是做慈善了。 桑渡接了过来,开门进了教室,看了眼座位表找到了张连,把老班的话传给了他,回到座位上,在门外那几个女生的注视之下,把信纸给了周惊弦。 “这是?”周惊弦摘掉耳机,看向桑渡。 桑渡想了一下:“情书。” “你的?” “我给你写情书干吗,我没事找事吗。”桑渡说:“门外那几个女生的。” 听到这,周惊弦似乎瞬间没了兴趣,重新带上耳机,兀自听起了英语。 桑渡坐回座位上,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现在有些困,准备睡会午觉,余光却瞥见张连还没离开教室,并且看了过来。 因为是余光,看的不是很清楚,桑渡抬眸看过去的时候,张连已经匆忙收回了视线,意识到自己可能看错了,桑渡这才收回视线,盘着胳膊睡觉了。 正午光照有些刺眼,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桑渡又坐了起来拿出校服外套,罩在了身上和头上,这才避免了耀眼的光线。 今天是周日,又到了一周一次的班会时间,最后一节晚自习,颜华像往常一样,早早进了班。 “说个事啊。”颜华撑着讲台说道:“因为一些事,数学课代表请假了,所以咱班先找个临时数学课代表,有谁想干的吗?” 要是说其他科的课代表,说不定还有人干,毕竟可以去办公室蹭空调,但这可是数学,是颜华的科目,母老虎的课代表没人敢报,班里的空气瞬间沉寂了下来,学生们有默契般纷纷低下了头,就连平常最爱打嘴炮的李畅都跟着安静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谁低头我叫谁当啊。” 一句话下来,四十五对眼睛唰一下抬了起来。本来应该是四十八对的,数学课代表张连请假了,周惊弦还带着耳机没听见,至于桑渡…… 完全懒得抬眼。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不信颜华真会这样选人—— “桑渡就你了!”下一秒,颜华拍了下桌子。 桑渡:“……” 靠,猜错了。 周惊弦终于肯摘下耳机,看向面前的桑渡。 “有人反对吗。”颜华问道:“没人反对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啊。” 众人纷纷摇头:“不反对!桑渡和数学最配了!” 桑渡:“?” 好一个‘愉快的决定’,好一个‘最配’…… “大家都挺支持你桑渡,那就你了,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给你交代下任务。” 桑渡不是很情愿地点了点头。 “好,本周班会也没什么要紧事,除了这个就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晾着你们也不想听,那我就不啰嗦了,大家好好上晚自习。”颜华吩咐着:“今天的值日班长来讲台上坐着,谁说话把他们名字记上来。” 颜华走后,桑渡肩膀被戳了一下,他回头,发现周惊弦举着个本子,上面还有一行字: 【数学课代表你好,请多指教!】 桑渡攥紧了拳头,有点想揍人。 - 一连好几天张连都没回来,桑渡每天都要跑办公室,拿卷子、收作业等等,每次到办公室都要被颜华谈话几句,否则就不会放他走。 周五的早上,桑渡一如既往收习题册送进办公室给颜华批改,这次颜华忙着打电话,没来得及和桑渡谈话,于是让他在办公室等了一会。 期间,桑渡似乎听见颜华提到了张连,还说了什么退学申请表,但桑渡没有细想,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张连成绩很好,高一常年班里排第二的那种,怎么可能说退学就退学了。 可这个数学课代表他是真的干不下去了,收作业送作业倒是不累,主要是每天都得被颜话谈话,一谈就是最低半小时,还不如回去补觉。 于是等今日份谈话结束后,桑渡问了句张连什么时候回来,结果颜华握着笔的手一顿,半晌才说了话。 “应该不回来了。” 桑渡皱眉:“啊?” “家庭原因,他不想读了。”颜华言简意赅,握着笔继续批改习题册。 这是别人的私事,桑渡不好多问,只能蔫着尾巴回去了。 -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桑渡正趴在课桌上补觉,身边突然来了一个人,他没有熟睡,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本来以为是叶信怀又来找他叨逼叨,可等桑渡睁开眼,却发现不是叶信怀,而是张连。 “桑渡,我有话想和你说。”《 》 14、节点 “谢谢你和信怀之前的帮忙。”张连和桑渡来到了走廊,把手里印着书店logo的袋子递给了桑渡:“这是一些学习资料,我用不上了,希望你别嫌弃。” 庆中要求学生每天都要穿校服,否则被发现的话会扣班级分,可一向听话的张连这次却没穿校服,穿的是便装。 桑渡一时有些懵:“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连是典型的乖乖学生,性子软,总是遭到别人欺负,更有甚者被堵到巷子口要保护费,桑渡和叶信怀看不下去,帮他好几次,张连这才没有遭到什么重大的损失。他这人很好,被帮助之后,心底过意不去,会提前写好作业给俩人抄。 刚才这番话是怎么回事? “他们又找你的事了?”桑渡问。 “没有,自打高一期末你和信怀帮我那会开始,他们都没找过我了。”张连摇了摇头,执意把手中的东西递出去。 桑渡不接,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最后桑渡只好接了过来。 “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把剩下的书搬到大门口。”张连应该是想笑一下,但笑不出来。 “等等。”桑渡叫住了他:“你真的不上学了吗,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 桑渡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每次叶信怀叨逼叨些什么,他都是挑着听。可眼下这副场景,他总感觉不太对劲。 “……也没什么,就是不想上了,浪费钱。”张连捏了捏指腹:“我本来就不是这个城市的人,准备和家人回乡下,那儿空气也好,花费也少。” “那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张连脖子上和脸上还有没有痊愈的伤口,看着应该是前不久弄上去的。很明显,张连撒谎了。 寂静的走廊上开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学生们陆续从食堂回来,开始各回各班了。 张连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了出来。 家人生病住院需要很多钱,山城开销大,没法继续供他上学,再加上那些阴魂不散的校园霸凌,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个年纪的学生自尊心很强,桑渡提出要帮忙,却被张连给拒绝了。 桑渡和叶信怀之前帮了他那么多次,还因为他收到了处分,这次说什么张连也不再让他俩帮忙了。 …… - 晚上洗过澡之后没什么事干,也没心思看电影打发时间,桑渡打开电脑,又肌肉记忆点开游戏,发现那个认识了六年的网友“粥很咸”正好在线,于是点了连线。 对方大概也正在玩游戏,还没几秒钟的功夫,连线就被接通了。 【斜杠哥哥晚上好。】 桑渡游戏id和微信id一样,都是俩斜杠,一连好几年没改过,已经习惯对面这样叫了。 【一点也不好。】 桑渡敲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怎么了哥哥,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会好很多,哥哥介意我作为倾听者么。】 自打小时候一块玩游戏以来,伤心事高兴事都没少和对面说,桑渡自然是不介意的,但这次事情涉及到别人,只好模糊着打了出来。 【就是我班一个好学生要退学,他学习很好,感觉退学会浪费一个人才。】 其实浪不浪费人才和桑渡并没有关系,这应该是学校关心的事。作为朋友来讲,桑渡觉得蛮可惜的。 按照往常,“粥很咸”总是会及时回复,可这次桑渡却等了快两分钟才等到对面的回复。 【哥哥别不开心,肯定会有办法的。这样吧哥哥,我给你跳个舞,我最近在网上新学了一个舞蹈。】 【真的?】 【真的!】 下一秒,一个带着南瓜头套的雪傀儡出现在了屏幕里,甚至还带着“酱酱”的音效。 雪傀儡,雪身子,南瓜头和南瓜手,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 只见它随手从地面上捡了块雪球,三下五除二捏成了爱心形状,“酱酱”音效一声响,雪傀儡歪着头把爱心雪球递了出来。 桑渡笑了一下。 紧接着,雪傀儡又轻挑南瓜头套,露出了半张微笑的脸。 【你笑了吗哥哥。】 桑渡收回了上挑着的嘴角,一本正经敲着键盘。 【没笑。】 【那我再给你跳一遍。】 紧接着,“粥很咸”操作着雪傀儡跳了好几遍,桑渡的嘴角也跟着再次扬起。 【谢谢你啊,雪傀儡。】 桑渡截了张雪傀儡比心的图片,调了下滤镜,设置成了新的微信头像。 - 翌日早上,桑渡洗漱的时候收到了周惊弦发来的信息。 【吃面吃三碗:数学课代表,昨天发的单元卷被我家猫给撕烂了怎么办】 桑渡差点一口牙膏沫没喷出来。 【//:你说你家猫把你作业给撕烂了?】 编瞎话之前也得打一遍草稿吧,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只狗。 【吃面吃三碗:真的[图片]】 桑渡漱了口,打开图片,还真发现了一个猫脑袋,猫脑袋旁边还真有碎成好几半的测试卷。他对猫狗有应激反应,没有细看,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就退出了。 前不久去周惊弦家的时候还没看见这只猫,这是新养的? 【//:那你到学校之后再来找我拿一张吧,我桌肚里还剩几张。】 桑渡关掉手机洗了把脸,洗到一半,手一停,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等。 图片上的那只猫怎么这么熟悉? 桑渡隔着老远又点开了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关掉了手机,隔了好一会想到这只猫和前不久在小卖部附近遇见的那只橘猫非常的像。 小橘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周惊弦那?还是只是认错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桑渡就被奶奶叫去吃早饭。 “来了!” - 桑渡赶到学校的时候,周惊弦已经早早侯在了位置上。 “都给你。”桑渡把挎包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又从桌肚里翻出昨天那几张单元卷递给了周惊弦:“你想写几张都行,随便写。” 正好省的再跑一趟办公室了。 周惊弦似乎笑了一声,从桑渡手中接了过来:“谢谢。” “谢什么。” 第一次见写作业还要说谢谢的。 “渡,渡!”叶信怀扯着脖子靠了过来:“昨天小莲花找你了吗?” “小莲花”就是张连,只要和叶信怀这家伙认识的人,几乎都有个称号。 “找了,昨天中午的时候。” “他也找我了,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啊。”叶信怀挠了挠头发,还没弄懂是怎么一回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没穿校服,他一看见我就说了句谢谢,把我给整懵了,哦对了,还给了我几本资料,上面满满的都是笔记,你说我也看不懂啊,要这有什么用。” “……”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来道别的?” “道别……”叶信怀咂摸了一下嘴,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卧槽,道什么别啊?!!他怎么了,不是还好好的吗。” 叶信怀这人哪都好,就是想得少。 旁边走道上还有同学经过,桑渡没再继续说,而是拿出手机把昨天这件事打字发了过去。 【耶耶耶耶耶:那他以后还回来吗?】 【//:不知道,我说要帮忙但被拒绝了,所以他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 【耶耶耶耶耶:造孽啊,华子姐得多伤心,我也很伤心,没作业抄了,不行不行,我去找华子姐想个办法。】 打完字,叶信怀便冲出了教室,一向最不肯去颜华办公室的他这次竟像变了个人一样,也是挺稀奇的。 昨天晚上的时候,桑渡就已经发信息问了颜华,奈何张连是外地的,不符合当地的学生资助政策,没法享受这个助学金。除此之外,颜华也尽力向学校提出了提出了申请,但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张连家人近期病况又加重了,他迫不得已提前离开学校去照顾家人。 就在桑渡以为无果的时候,叶信怀大跑着回来了,满眼带着激动,周围人在早睡,他只好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打字发给桑渡。 【耶耶耶耶耶:渡!你猜猜怎么着,我还没走到办公室就碰见了华子姐,她问我干啥去,我就一骨碌把这事说了出来,结果她说有办法了,说咱班有个同学家长单位有资助高中生这事,外地学生也能用,这不正好给小莲花准备的嘛!】 叶信怀也不觉得累,一下子打了一大串字。 【//:真的?】 昨天不还是没办法吗。 【耶耶耶耶耶:骗你我是超级无敌霹雳肥耗子!】 【//:……信了。】 但是桑渡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华子姐有没有说哪位家长?】 张连生性比较孤僻,八班总共四五十个人里面,毫不夸张地说他只和桑渡叶信怀两人关系好点,除了他俩,应该没人知道因为什么要转学的事。 要么真是奇了怪了,要么就是碰巧。 但要是说碰巧的话,这也太巧了吧? 【耶耶耶耶耶:我一激动就给忘问了,等一下,我再去问问】 叶信怀是真激动,发完这条消息就一溜烟蹿出去了。 距离桑渡给周惊弦试卷开始,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周惊弦把整整六面的章节检测题给写完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桑渡身边,把卷子放到桌子上的那一刻,叶信怀发来了信息。 【耶耶耶耶耶:是周惊弦!】 【……】《 》 15、节点 中午的时候去买面包,结果货架空了,最后什么也没吃,晚上十一点,桑渡实在是饿的不行了,穿上外套,拿着钥匙,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觅食。 出了小区门东拐大概三百米,有一家24小时自动营业的超市,是离这最近的超市,但桑渡不经常去,因为再往东一点有个宠物医院,和超市离得很近。 现在这么晚,附近其他的超市已经关了门,只有这一家可去。 这条街上没有烧烤店之类的,所以这个点比较安静,桑渡步子一开始还算正常,直到出了小区,步子变得快了不少。他特地戴了顶鸭舌帽,好让自己的视线只能看见身前的一部分距离,到了便利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桑渡不是害怕见到它们,只是迈不过去那条坎,那条深不见底的坎,害怕它们靠近自己,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走出来,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永远,没人能说得准。 从便利店出来,桑渡提着手提袋,还没走出门几步,忽然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一蹿而过,大概两三秒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桑渡站在原地,顺着脚步声看了过去,发现是宠物医院的一个护士。 “诶同学!你看见一只猫了吗,橘猫。”护士气喘吁吁停了下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让它给溜走了,这小家伙跑得飞快,一出来连影子都没看着。” 刚才那是猫?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往建设路那边跑了。”桑渡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就几秒钟之前。” “行,谢谢你啊同学。”护士往前跑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双眼注视着前方。 “找到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桑渡顺势看了过去,竟然发现是周惊弦。 具体点,是怀里抱着一只逃窜的橘猫的周惊弦。 “这小家伙,受伤了还跑这么快。”护士嘟囔了几句。 周惊弦嗯了声回应护士,显然也注意到了桑渡,几步走了过来,挥了挥手:“这么巧,数学课代表。” 猫一靠近,桑渡便往后退了几步。 周惊弦眉头一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过还没等他做些什么,护士就上前把橘猫接了过来,转身往医院走了:“我先带它去医院包扎一下,我看这架势得住院观察个几天。” “谢谢。” “怎么回事,那只橘猫。”等护士走远之后,桑渡问道。 他对猫狗比较敏感,刚才一会的功夫,已经认出来橘猫就是照片里的那只,也是不久前在小卖部门口碰见的那只。 “捡的。”周惊弦继续问道:“你害怕猫?” 桑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小时候不怕。” 现在怕,怕它们靠近。 不远处路灯线路有些故障,一会白光一会黄光的,还总是一闪一闪的,格外刺眼。 桑渡抬手遮了一下,转身向小区的方向走去。 “走了。”他挥了下手,没有回头。 “等我一下,”周惊弦几步赶了上去,和他并肩:“我也回去,正好顺路。” 两人就着月光向前走,清风吹过,余得一片凉意,发梢也跟着轻轻飘了起来。时间在被无限放大,平常几分钟就能走到楼下,现在竟然变得很快,快到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进了小区。 霎时,经过转角的时候,身旁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周惊弦停了下来,紧接着,桑渡下意识跟着看了过去,正巧撞上了他的眼睛,察觉到之后很快又给避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在便利店门口开始,他似乎就一直很在意为什么桑渡会有应激反应。 “你明明很喜欢它们,为什么会害怕呢?”周惊弦说了出来。 桑渡抓了把头发,有些闷,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健身设施,干脆在离他最近的腹肌板上坐了下来。 “那天你都看见了?” 他没有细说,但周惊弦知道桑渡想说的是什么。 “嗯。”周惊弦也跟着坐在了旁边的腹肌板上:“我去小馆的时候不小心看见的。” 桑渡放下手里的购物袋,从里面拿了瓶冰水递给了周惊弦:“没热的,凑合喝吧。” 一年四季,除了巧克力夹心面包外,桑渡最常买的就属冰水了。 周惊弦嘴角扬起一抹笑,没有犹豫,接了过来:“谢谢。” 桑渡瞥了他一眼:“我听你说谢谢俩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我又没帮你什么忙,真不用这么客气。” “好,以后不说了。”周惊弦很识趣地闭了嘴,转手拧开了瓶盖:“诶,谢……” “不是都说不用说谢谢了吗!” “我想说的是这盖子上写的是谢谢品尝。” 被耍了的桑渡:“……” 傍晚的风很凉快,和白日燥热的风不同,吹在身上很是舒适。桑渡双手抵着腹肌板,百无聊赖般晃了晃腿,一旁周惊弦的轻笑声随着风声传进了耳朵。 有什么好笑的。 桑渡搞不懂这人,连个笑点都没有,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那天从小馆回来之后,桑渡便上网查了很多资料,想知道自己的症状怎么会好转一些,但互联网太魔幻了,就算你没病也会被描述的像将死之人一样,纯搞心态,还不如不看。 桑渡姑姑是心理医生,从小时候那件事之后他会经常来看桑渡,为了帮助桑渡恢复,她会有意无意提及到这件事,按理来说好好配合的话,随着时间流逝会慢慢好转,可桑渡脾气很倔,很难静下心来听她说话。 姑姑建议他多和别人说话,要学会把自己的想法和阴影尝试说出来。 桑渡也想快些恢复,可当姑姑提及到那些事的时候,他总会感觉不自在,就像是被命运遏制住了喉咙那般。 他也曾尝试过自己亲自说出来,但始终开不了口,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久而久之,这件事便一直被耽搁,一来就是几年。 没人可以倾诉,那就隐藏。 比起前者,桑渡更擅长的是后者,隐藏的程度几乎到了连从小一块长大的叶信怀都不知道他的阴影。 可今天,这件事又被赤裸裸地扯出来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抵制,可真等周惊弦说出来的时候,他发现事实上好像并不是这样的,他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懦弱”。 那要不尝试说出来看看? “周惊弦,你现在有空吗。”桑渡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紧攥在了一起,像是再给自己勇气。 -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桑渡表情淡然,垂眸看向脚下。 周惊弦看着现在这样的他,不知怎么,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紧接着,感觉心头似乎紧了一下。 今晚天空很暗,星星很亮,周遭的黄桷树树梢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我有一个朋友,打小父母离异,他被送到奶奶家生活,他的奶奶是个大善人,从年轻的时候便开始收养流浪猫狗,还特地租了个院子,来饲养它们。” “这个朋友比较孤僻,不合群,是这些猫猫狗狗一直陪伴着他才渐渐开朗了一些……” 桑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人讲故事,说一段会停顿几秒,好琢磨一下措辞。周惊弦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这个这个朋友的故事。 “离开了爸妈,但却遇到一群温馨的动物,你是不是觉得从那以后他应该很开心?”桑渡看了过来。 “嗯。”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会和其他小孩一样自由自在的。”桑渡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周惊弦有没有听见:“但事实上却并不是这样。” 一场意外,不知多少只猫狗离他而去,奶奶也便从那时候开始落下了病根,一走路就会腿疼,直到现在还没治好。那天,他身上布满了很多伤,却硬是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 桑渡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眼眶热热的,感觉有些矫情,剩下的还是说不出来。 十年了,还是说不出口。 察觉到他的停顿,周惊弦看向他的眼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却始终没有等到下文。 “眼睛里面进沙子了。”桑渡伸手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周惊弦拿出一小包纸,打了开来:“擦擦沙子。” 桑渡没有看他,凭着感觉接了过来。 “后面的我忘了,下次有机会再给你讲。” 桑渡转身离开,周惊弦依旧坐在腹肌板上,看着他。 今天的风和往常的风不一样。 他好像更了解他了。《 》 16、节点 【平平安安:我和你爸今天下午的机票,上午还有空,我俩快到百叶巷了,你现在在家吧?】 今天是周日,庆中上午不上课,老妈江习殊给周惊弦打电话却没打通,最后只好发了信息过来。 周惊弦去医院接小橘猫去了,忘记带手机,出了小区才想起来,索性不拿了,反正离得也不是很远,回来的时候发现老妈给自己打了很多个电话。 【吃面吃三碗:嗯。】 “儿子,这里。”老爸打开车窗,冲周惊弦挥了挥手,老妈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依旧十分严厉。 “这些书你忘搬过来了,你妈想着应该还用得到,就让我给拿过来了。”老爸从后备箱里搬出一大箱书。 老妈很快否认:“我没有。” 老爸偷笑了一声,周惊弦上前插了话:“我来搬吧。” 搬书之前,他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除了一些书之外,还有一件藏蓝色的围巾。 “研究所有新项目,我和你爸可能立冬才能回来。”老妈看着那条围巾说道:“这围巾暖和,冬天的时候省的你再回江北一趟去拿了。” “这可是你妈特地托人家织的,好几个月呢!”老爸说完这句欠揍话,就从周惊弦手里拿过箱子一溜烟上楼了。 老妈瞪了他一眼,老爸溜得更快了。 周惊弦见状笑了一下。 老妈总是这样,不善言辞,但总会默默做很多事。 “妈,你和爸就这一个行李箱吗?”周惊弦关后备箱门的时候只瞥见一个小行李箱。 “嗯,就这一个。”老妈说:“没什么东西带的,都能买到。” 也是。 周惊弦没有多想,关了门,跟在老妈身后朝楼道口走去。 走着走着江习殊突然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下随后转过头来,犹豫道:“儿子,你就不能告诉妈妈为什么会打架吗。” 这都过去多久了,老妈竟然还在记着这件事。 “是因为那个学生吗?”没能等到周惊弦回复,江习殊兀自轻叹了口气:“你一直不肯告诉我,我没办法只能问你班主任了。” “不是。” “就是他吧。”江习殊拧了下眉毛:“我还没有说他叫什么你就否认了,不是吗?” 这次周惊弦没有说话。 当时除了桑渡之外还有叶信怀,江习殊是故意这样的。 “你不才回来没多久吗,怎么和他关系这么好?好到为了他去和一群人打架,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如果按照平常,周惊弦或许扯几句慌,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效果,多说无益,言多必失,况且他知道江习殊究竟想问的是什么。 “我和桑渡就是普通前后桌关系,打架的事和他没关,换做别人我也会去帮忙的。” “儿子,妈妈知道你可能和其他学生在某些方面不一样……”江习殊看了眼周围,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我承认自己在这方面上有些封建,一时半会很难接受这件事。无论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但我还是希望你所喜欢的人能够和你匹配,和你实力相当,是互帮互助的,而不是拖后腿……” “妈。”这次还没等江习殊说完,就被周惊弦给截断了:“打架这事真的和他没关系。即使就算有关系,我自己也能承担,我马上就成年了,不是小孩了。” “你别多想,爸还在楼上等着,赶紧上去吧。” 周惊弦说完便朝楼道走去,没再等江习殊。 - 早上起的有些早,很困。老爸老妈是下午的航班,送他们回来之后,周惊弦直接回了卧室,倒头就睡了,一直睡到了傍晚,睁开眼发现已经快七点了。 庆中周日白天没课,但晚上得去晚自习。一看已经赶不上了,周惊弦干脆直接给旷了。 之前他不怎么喜欢喝饮料,小时候爸妈管得严,也不让喝,慢慢的,他便没了兴趣。自打上次桑渡递给他那瓶荔枝味冰饮开始,周惊弦最近已经囤了大半个冰箱,主要是这个口感的饮料是真的不错。 周惊弦起来之后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从冷藏室里拿出了一瓶,撑着冰箱门,仰头灌了一口。水蒸气遇冷液化成的小水珠从瓶身上滑落下来,顺着脖颈上的两颗小痣落在了锁骨上,再接着渗进了家居服里。 这会的山城已经暗了下来,客厅灯没有打开,只有冰箱里的冷光,照得少年五官更加立体,眼眸更加深邃,右唇角的梨涡也跟着时隐时现。 他习惯性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除了爸妈发的大长段外没有其他消息。接着打开游戏好友页面,点开一个头像是雪傀儡的置顶好友界面,倚着冰箱打起字来。 【打游戏吗?】 打出来四个字,周惊弦又给删了,犹豫了片刻,最后关掉了手机。 这个点,桑渡应该在上晚自习。 - “啊秋——” 桑渡走在江边,突然打了个喷嚏。 手机上是张连发来的消息。 【张连:桑渡,你和信怀今天晚自习都不来了吗?刚才班主任过来了,我打掩护说你们被吴主任叫去帮忙了,今天留了很多作业,我现在就把详细内容发给你们。】 【//:谢谢。】 其实张连不用替他们打掩护,毕竟两人是惯犯了,早已轻车熟路,或许是因为桑渡和叶信怀帮助过他,每次两人逃课,他总会帮忙。 回过信息之后,感觉到有些冷,桑渡拉了拉外套,试着让热量少散失些。 上次小馆装修方案未定,周斯应今天又把他拉过去了,桑渡刚从那回来。 桑渡从小馆回家会经过嘉陵江,这个点江边很是热闹,有聚在一起喝酒谈笑风生的,有被迫出来遛狗的,还有像桑渡一样逃了晚自习的学生。 桑渡:“……”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比较无聊,桑渡会带上耳机听会歌或听一些都市怪谈之类的小故事,大概几首歌或者是一两个故事的时间就能到百叶巷,也就是小区在的那个巷子。 今天和往常一样,桑渡带着耳机走在江边,耳机里自动播放着上次没听完的小故事。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所讲的故事是古藤先生的《空心布偶》。” “在上世纪80年代的米市,有一位杂货铺的老板半夜开门的时候在玄关的鞋柜上看见一只脏兮兮的布偶,老板刚拔掉钥匙,门突然被关上,玄关处响起了小女孩嘻嘻笑声——” 沉稳的男声还没响几句,就戛然而止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桑渡停在一把长椅附近,皱着眉把耳机取了下来,刚准备检查一下到底哪里坏了,就忽然听到一句淡淡的熟悉的声音。 “桑同学,好巧!” 桑渡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周惊弦。 “你没去上晚自习吗?”周惊弦这人格外自来熟,说着说着就走了过来。 我要是去上晚自习了,你现在看到的又是谁? 对于周惊弦的明知故问,桑渡眉头更皱了,干脆直接收回了耳机,也不听故事了。 “等我一下桑同学。”看见桑渡向前走去,周惊弦立马追了上来。 桑渡突然停了下来,周惊弦差点没撞到他身上,幸好及时刹了车。 “跟着我干吗?” “嗯……”周惊弦思考:“好问题。” 桑渡:“……” 桑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是一个暴躁阈值很低的人,耳机无缘无故坏了本就有些心情不好,再加上周惊弦这一招,这下脸色更糟了,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脸色彻底阴了下来—— 不远处的江边,有一个猫贩子在虐猫。 霎那,一阵刺耳的猫叫声响起,声音又尖又嘶哑,仿佛下一秒能够刺穿耳膜。 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去,包括桑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过去,完全是下意识的。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要掐住猫猫的脖子呀。” “宝宝别看,那是坏人。” “哎!怎么回事啊你这人,大庭广众虐猫啊?” “干你屁事,滚!” “……” 江边开始“热闹”起来,争吵声、叫骂声、嚎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下一秒,桑渡的身子立马僵在了原地,就像是沉入海底一样,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直到融为一体。 “桑渡!” 大概是一瞬间的功夫,周惊弦站在桑渡身后,伸手遮挡住了他的双眼。 眼前猛地变黑,桑渡身子开始软了下去,就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刻,被周惊弦拦腰阻止住了。 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小时候那场意外比这还要严重。 有些心理阴影在他人眼里看来可能没什么,可一旦被触发,后果就连当事人也不一定能知道。 桑渡大喘了好几口气,紧紧握着周惊弦的手臂站直了身子,这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却依旧很难呼吸,心跳依旧加快。 “你先在这等我一下。”周惊弦突然说道。 桑渡松开有些颤抖的手,慢慢蹲下身子,好让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消失。 周遭的响声渐渐恢复,桑渡终于能够再次听见声音,周惊弦不知道去了哪里。霎那间,一阵巨大的扑水声伴着叫骂声响起,周围安静了一秒,但仅仅只有一秒的时间,下一秒,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周惊弦把虐猫的中年人踹进了江里。《 》 17、爆发 周惊弦踹人这一举动,桑渡是万万没想到的,以至于回到家好大一会还很懵。 虽然对方错在先,但身为一个高中生采取极端暴力的手段后果很可能格外的严重,幸亏当时有人及时拦住了周惊弦,施虐者这才没被真正踹进江里,只是擦伤了一些皮肤。看他当时的架势想必是准备打算讹一把的,奈何当时人有点多,甚至有民警来了,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好人,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几个小时过后,桑渡已经从那种轻飘飘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了,窗帘没有拉上,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见月亮,可桑渡没有心情,来回反转身子,辗转反侧。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了,越来越不了解周惊弦这人了。 难道他是在帮自己吗?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般人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大,那又是为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冥冥之中感觉周惊弦就像是一本带锁的书,很难让人看懂。 - 发生那件事之后,周惊弦没和桑渡一起回去,确定桑渡没什么事之后,让他先走了。等桑渡离开之后,周惊弦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胳膊肘抵着膝盖,手掌抓着头发,情绪有些高涨。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被民警谈完话,他才终于回了家。 一整晚他都没有闭眼,情绪就像是过山车一样,他想给桑渡发消息,但却点错成外卖软件点了一大堆外卖。 …… 翌日早上,周惊弦依旧没有去学校。 “诶桑渡,你看见周惊弦了吗?”数学课代表张连收章节卷的时候却没看见周惊弦,于是问了桑渡。 桑渡往后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周惊弦不在这:“不知道。” “那行,等他来了你对他说一声呗,谢谢。” “嗯。” 上课了桑渡也没听下去,还在想昨晚那件事,不知不觉打开了手机,指尖停到了周惊弦的聊天头像上。 他下意识点开了聊天界面,又一不小心手误戳到了拍一拍,桑渡立马绷直了身子,三下五除二就要撤回。 刚撤回还没一秒钟,聊天框里传来新消息。 【“吃面吃三碗”拍了拍我说请你吃火锅】 桑渡:“……” 早知道不乱设置了。 【吃面吃三碗:好,今晚行吗?】 桑渡注意力没有放到回消息上,而是放在了周惊弦明明有空怎么不来上学这件事上面。 没能等到桑渡的回复,周惊弦又发来了一条。 【吃面吃三碗:桑同学?】 桑同学表示不是很想回复…… 桑渡猛一下坐直身子这个动静不算小,一走道之隔的叶信怀都看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翠老师。 “桑渡!又是你小子!”翠老师开始发脾气,手中的课本一下子拍在了讲桌上:“你刚低头看什么呢,交出来!” 眼看着翠老师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越走越近,桑渡无可奈何,只好双手呈交上了自己的手机,并再次荣获办公室谈话一份以及古诗词默写一份。 翠老师年纪大了,是个老顽固,非得到最后一秒放学铃响完才终于肯把手机还给桑渡。 “谢谢老师,我以后再也不在你课堂上玩手机了。” “你这孩子,又是这句话……诶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桑渡把手机拿到手就出了校门。 近一整天都没回复周惊弦的信息,他不会生气吧?桑渡走着走着又想到了这码事。 可是两人还没好到生气的份上吧?桑渡觉得这点也很有道理。 可不论怎么说,已读不回确实不怎么好,于是桑渡打开手机,还没点进去就已经在界面上看见了几条周惊弦发来的信息,最近一条是一小时前。 【我现在在校南门巷子口附近,等你。】 等我?等我干啥?难不成周惊弦真把请吃火锅这件事当真了? 桑渡不解,但出了南门之后还是往巷子口看了一眼。 南门附近有一条巷子,祖祖辈辈都叫它百叶巷,里面主要是学区房,巷子口附近有一颗高大的黄桷树,很好认。 桑渡看过去的时候,周惊弦便站在树下,倚靠着树,低头在百无聊赖般一下一下转动着手机。他时不时会往巷子口看上一眼,像是在等着桑渡的到来,方才桑渡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周惊弦看过来。 手中转动着的手机停了下来,周惊弦往前走了几步,眼神一凝,伸手碰到了桑渡的额角。 桑渡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不知为什么突然伸出手的周惊弦。 “别动,有叶子。”他说。 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正巧擦着桑渡的鬓发掉落,断成了两半,一半掉在了脚边,一半落在了头发上。 摘掉枯叶之后,周惊弦本应该收回的手却停在了原处,下一秒,伸手揉了揉桑渡的头发,在桑渡再次后退之前说道:“刚才头发乱了。” 桑渡又后退了一步,非常懵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人摸了头发……而且这不是哄小孩的动作吗? “你一直在这等?”桑渡咳了一声,揉了揉脖颈,别扭地转过头来,特意没有看向周惊弦。 “嗯,一直在等你。” “为什么不去上课?”桑渡眉头皱了一下。 他本以为自己见到周惊弦会问昨天是怎么一回事,可真等见到了,却又不想问了。 “白天有事去了其他地方,没赶上。”周惊弦说:“不想被老班找去谈话,干脆没去。” 桑渡哦了声,紧接着说道:“那什么,那个拍一拍是我之前随便弄的,你不用当真。”他总觉得如果自己不说出来,以他这十几天对周惊弦的了解,他肯定会真的吧他带进火锅店。 “可是我还没吃饭,很饿。”看来周惊弦的确当真了:“那要不去小馆怎么样?” 提到“小馆”两个字,桑渡又想起来了把人抵在墙角啃额头这件事,耳朵尖有些轻微泛红,眼神一闪而过,瞥了一眼周惊弦的额头。 那道咬痕基本已经恢复如初了,看不出来什么。 正在桑渡犹豫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叮一声响,有新消息发来,是周斯应。 【zsy:碰见弦子了吧了了?一定要来啊,不然哥会伤心的!】 “求求你了!”周惊弦冷不防来了一句。 也不知是中了周惊弦下的蛊还是怎么,桑渡最后还是跟着他来了小馆。 “了了这儿!”周斯应看见两人的影子,立马出了店门:“你说你也不和我说一声,明明和弦子认识,我一直以为你俩谁也不认识谁呢。” 桑渡瞥了周惊弦一眼,后者见状乖乖举起了双手:“我没说,他问的。” 周斯应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小馆建在楼顶,特色是各种各样的酒以及茶饮,饭菜倒是不怎么多,只有零星几样。一通下来,周斯应把自认为非常好的都给他们上了一遍。 周惊弦被叫去帮忙,桑渡一个人坐着也不是,本来也要去帮忙的,被周斯应给拦了下来,说他今天是客人,还是周惊弦第一个带过来的人,说什么也不让他站起来,最后桑渡只好等着。 楼顶视线很好,能大致俯瞰整个山城,五彩斑斓的灯光映衬着万家灯火,有高楼,有矮房,各有千秋。 周惊弦去帮忙没带手机,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突然有人打来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桑渡拧眉拿过手机,以为是很要紧的电话,于是乎站起身,准备把它送过去。弯腰拿手机的时候一不注意,桑渡余光瞥到了上面的备注—— 心理医生。 这是周惊弦的手机,桑渡没有细看,只是瞥到了这个备注,只见他眉头轻抬又落下,若有所思。 周惊弦这是……生病了?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了,周惊弦正好端着两杯饮料走了过来:“周斯应说你喜欢喝荔枝口的……刚才有人打电话吗?” “谢谢。”桑渡接过了饮料,把手机递了过去:“嗯。” 周惊弦手指一顿,坐到了桑渡对面,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像是想说又像是在等着对方说,最后还是周斯应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沉默。 周斯应嘻嘻哈哈走了过来,见状不对,冲着周惊弦说道:“你小子又欺负我家了了了?我跟你说啊,你可不能这样……”紧接着他巴拉了一大堆,周惊弦没理他,闷头回复着手机上的信息。 【心理医生:小弦在忙呢?我刚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没打通,你有时间来工作室一趟吧。你白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最近状态不怎么稳定,我问你,你还什么都不肯和我说,这样可不行,我既然答应你爸妈了,就得对你负责。】 【吃面吃三碗:我没什么事,最近都挺好的,我只是想问一下我那个朋友的情况。】 【心理医生:我能理解你,我白天也和你说了,仅靠电话里的几句话我无法给出具体的方案,但克服心理阴影的最好方法便是敢于面对、敢于诉说,可是你不能总想着别人,你也得学会拯救自己不是吗?】 【心理医生:好好吃药啊,别忘了来复查。】 【吃面吃三碗:嗯知道了,谢医生。】 周惊弦简单回了几句给应付了过去,关掉手机,抬头看的时候正好撞上桑渡的眼神,下一秒,桑渡立刻着急忙慌收了回去。 两人半杯饮料都快喝完了,周斯应还在那扯,晚上小馆生意好,最后还是店里人手不够,周斯应这才迫不得已离开。 桑渡咬着饮料的吸管,给奶奶发了个马上回去的信息,刚关掉手机便突然听到周惊弦说:“你想去看看小橘猫吗?”《 》 18、爆发 “咪咪这里。” 周惊弦用猫罐头做诱饵,准备把桌子底下的橘猫给吸引过来。 小橘猫从小流浪在外,有吃就吃,有喝就喝,虽然有时候吃不饱但自由,想去哪便去哪,被周惊弦收养之后,它还未能完全适应,尤其是在宠物医院呆了一阵子,每天都能看见这里的人拿着大针头,大抵是被吓着了,总是有事没事就躲在偏僻的角落里,任谁叫都不肯出来。 更有甚者,护士拿着猫罐头也叫不出来它,只有周惊弦还好一些,或许是对他更熟悉一些,小橘猫比较听他的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橘猫谨慎地看了一圈周围,探了探头,确定叫它的是周惊弦,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周惊弦揉了揉它的头,把罐头放在了面前。 “你家这个小猫真是个护食的刺头啊,经常抢其他小猫的东西吃,我们一靠近它就躲起来,一走它就立马出来,怎么抓都抓不到。”上次那个护士正好经过大厅:“不过有一说一,恢复的还挺快,比其他流浪小猫小狗免疫力强多了,身上的伤再过个几天基本上就能出院了。” 刺头? 周惊弦用手指戳了下它的额头,笑了笑:“以后你就叫刺头吧——” - “——刺头?”看着周惊弦发来的信息,桑渡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可爱一只猫叫它刺头?” 上次在小馆的时候,周惊弦邀请桑渡去看猫,桑渡大概猜出来点什么,但上一次打架的事已经麻烦了他,这次不想再给周惊弦带来麻烦,于是便拒绝了。 自打周惊弦被拒绝之后,他经常会在微信给桑渡实时更新小猫的实况,但并不会发照片,以免桑渡看了有什么应激反应。 刚开始的前几天,周惊弦每天都会发好几条消息,但桑渡只是简单回复几个字,他本意没想太多,只是不想再麻烦周惊弦。大概是周惊弦会错了意,以为桑渡对自己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感到厌烦,于是慢慢地少发了信息,直到这几天完全停了下来。 这几天,桑渡有意无意会点开微信看一眼,很庆幸,周惊弦果然没再发消息了。 桑渡扔掉手机,打开电脑玩了会游戏,他没带耳机,玩着玩着突然听到有消息音传来,下一秒,只见他他三下五除二把手机捞了过来,却发现只是叶信怀发来的信息。 【耶耶耶耶耶:渡,渡渡~帮我朋友圈点个赞呗,就差三个赞我就可以得到心心念念的音乐会门票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平日里桑渡不怎么看朋友圈,除非叶信怀参加什么活动拉着他集赞,他才会点开。桑渡兴致缺缺点了开来,第一个就是叶信怀发的,点过赞之后他本想继续玩会游戏的,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id—— 【吃面吃三碗】 桑渡微信加的人不多,也便没有备注的习惯,基本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这个也不例外。 紧挨着叶信怀的朋友圈之下是周惊弦半小时前发的,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系着红色蝴蝶结的猫牌,只有猫牌没有猫,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正面,另一张是反面。 桑渡点开第一张正面的猫牌,上面刻着个猫头,紧接着下面写了个名字——刺头。 刺……刺头? 紧接着,桑渡又不可思议滑到猫牌的背面照,最底下是一串电话号码,再往上写着几个大字: 【联系我,领取现金一千元。】 桑渡:“……” 这么可爱的一只猫被叫做刺头,桑渡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名字了,主动给周惊弦发了信息。 【//:名字你认真的?】 一时冲动发了信息,桑渡突然又想撤回了,可撤回会不会显得做贼心虚?算了,爱咋咋地吧,叫阎王也管不着。 发完信息,手机就再次被扔到床上了,直到睡觉前桑渡才看了眼手机,周惊弦没回…… 接下来的好几天,不知是不是桑渡错觉,总觉得周惊弦在刻意回避和自己说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虽然这就是桑渡想要的效果,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晚自习的时候,桑渡重新回顾了一番自己的行为,想东想西,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应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这是生气了? …… 放学后。 “周惊弦,站住。”桑渡气喘吁吁喊道。 周惊弦这人走的小路,桑渡走了一大圈才终于找到他,属实有些累。 周惊弦摘下耳机,转身看了过来。 黑暗中路灯一闪一闪的,四周黄桷树遮挡住了大量的月光,洒在少年身上的只余得忽明忽暗的星光。 霎那间,周惊弦忍不住笑了,唇角右下方的小梨涡留下一小片移动着的阴影。 桑渡:“?” 靠,被耍了。 尴尬之余,桑渡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周惊弦抓住了手,下一秒,一阵电流般的感觉从接触点逐渐往上,直达肩膀,周惊弦专属的温度开始晕染开来,整个身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再普通不惯的握手在这时候却出奇地有不一样的感觉……是因为他的手太热了吗? 周惊弦见状松开了手,改成握住了手腕,他本来就是打算握手腕的,只是慌乱之下弄错了。 “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感觉一语双关? 桑渡立马抽开了手,搓了搓胳膊,又清了清嗓子,张口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后是周惊弦主动打破了周围寂静的空气。 “我想试一试。” “试试帮你走出来。” 他说。 - 自打在小馆被拒绝那次之后,周惊弦模糊着向自诩人生阅历十分丰富的周斯应请教了这件事。 结果不知道这二货没听明白还是怎么着,想出来的全是馊招,一点都不靠谱的样子,说什么冷落对方一段时间他就会主动找上来等等。周惊弦并不相信他,可周斯应却拍着胸脯发誓,说这个法子铁定有效,周惊弦将信将疑,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以后再也不信周斯应这欠揍的玩意儿了! 不过万幸的是,这次桑渡没有拒绝。 明明和周惊弦认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桑渡着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是除了学习之外没什么事干?还是看自己可怜? 他不知道。 自打他休学回来,周惊弦的所作所为总给桑渡一种两人仿佛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转念一想,今天高二,距离成年也没剩多长时间,年龄也不算是小孩子了,一直这么下去是万万不行的,总有一天得学会去面对。 去面对才有机会,有机会才有可能从阴影里走出来,一直躲避不是一个妙招,最起码现阶段不是。 人生得向前看,而不是往后走抑或是停在原地。 不论周惊弦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但起码桑渡有了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而且还是自己并不会排斥的倾诉对象,这似乎已经很难得了。 几天后的一个周日的早上,桑渡刚起床就看见周惊弦发来的消息。 【吃面吃三碗:刺头今天出院,要去看看吗?我会好好抱住它的,保证不让它乱窜。】 想明白之后,桑渡没有思索,直接回了信息。 【//:你说的。】 【吃面吃三碗:我说的。】 两人在百叶巷口的黄桷树下集合,一块去了上次那家宠物医院,不过到地方之后桑渡没有进去,盘着胳膊靠在树下等着周惊弦。 不一会的功夫,周惊弦带着个猫包出来了。 桑渡见状往后退了一步,周惊弦往前迈了一步,桑渡又往后退了一步,周惊弦这次没再动,猫包里传来刺头不耐烦的叫声,他不知对谁说了一句:“别怕。” 此时还没到正午时间,阳光刚刚好,不热不燥,不远处是个下坡,坡上撒着一些黄绿色的叶子,陆陆续续有行人经过。 桑渡突然想起不久前周惊弦问他的那句话。 “你明明很喜欢它们,为什么会害怕呢?” 是啊。 为什么会害怕呢? 周惊弦把猫抱在了怀里,刺头一直往上蹿,像是想看看面前是谁,桑渡不知不觉往前走了一步。 十六岁那年的这一步,桑渡用了十年。 …… 周惊弦明明是刚搬来这片区不久,却似乎比桑渡还要熟悉这附近的角角落落,比如后来周惊弦带他去了一个桥洞,里面住着一位嬢嬢和她的几十只猫狗。 要不是周惊弦带着他去,桑渡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更不会知道原来小小山城有很多像奶奶一样的善人。 嬢嬢人很好,每次他们来的时候都会讲很多她和动物之间的羁绊,以及这些小狗小猫们的过去和现状,每次听完桑渡几乎都是红着眼回去。 就这样,一连去了好几周,每次过去,两人都会带些东西过去。 在周惊弦的帮助之下,桑渡由一开始的犹豫不决到后来的迈出脚步,即使没能完全痊愈,但也比之前好了些许,尽管还是不太敢靠近,但起码能够开始正视它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看到就直打颤。 “对了周惊弦,你怎么找到李嬢嬢的桥洞的?”从桥洞回来,桑渡买了两个冰棍,低头咬了一口,透心凉的感觉。 “偶然发现的。” “哦。”桑渡瞥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信。 百叶巷离桥洞有一段距离,学校离桥洞更远,去学校根本不会经过这,而且桑渡在这片生活了十六年都没发现,怎么周惊弦会突然发现了呢?不过并不重要。 这会正是夕阳时分,大片红晕洒在一节节台阶、一条条小巷之上,周围的居民楼被罩在黄昏之下,留的一片阴影。 “谢谢啊。”桑渡往前走了几步,挥了挥手,留了个背影。 他往前迈向光芒之中,周惊弦站在阴影处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 距离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庆中迎来了一月一度的月考。 八班的大多学生像蔫了的乌鸡一样趴在桌子上,要么扣扣笔,要么给桌子凿个洞,就是不肯看书复习,就像是复习会要了他们的命一般。 桑渡早读迟到被颜华叫去办公室谈话,第一节快下课了才放他回来,刚坐到椅子上没多久,肩膀突然被人抵了一下,桑渡回头,发现是周惊弦。 周惊弦冲他挑了下眉,示意他看手机。 桑渡回头,将信将疑打开了手机。 【吃面吃三碗:桑渡,你要和我一起逃课吗?就现在。】 - “手给我。”周惊弦伸出手来,准备接住跳墙的桑渡,结果桑渡看都没看,直接跳了下来。 “你伸个手干什么?”桑渡拍了拍手,瞥了他一眼。 周惊弦依旧没有把手收回来,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连草稿都不打一下:“我在感受风的形状。” 桑渡;“?” “那你好好感受,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桑渡便往前走去,还没走几步,周惊弦便紧接着跟了上来。 周惊弦仗着自己第一次养猫没什么经验,不知道买哪种猫粮猫罐头比较好,把桑渡拉到了宠物店,等两人买完东西回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彻。 回家的路上经过早餐店,正好碰见奶奶在和老板娘说话。 “奶奶?”桑渡停了下来,叫了一声。 “了了回来啦?”奶奶推了推老花镜,看了过来,看见是桑渡之后笑了笑,紧接着又看向一旁:“这是小弦吗?”说着说着,便站了起来,试着看得更清楚一些。 老年人腿脚不便,有时候得靠着拐杖才能走路,周惊弦见状往前走了一步,扶住了奶奶:“奶奶是我。” 桑渡一脸茫然,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 奶奶这是……认识周惊弦?不是,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等桑渡来得及问出口,一旁的老板娘先开了口:“你是上次扶奶奶去诊所的那个小帅哥吧?长得真俊啊。” 奶奶答应着:“是他。” 桑渡拧着眉头,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奶奶你没事吧,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没事没事,我身子骨硬朗着的。”奶奶说:“刚开学那会,走的有点急,差点没摔到,正好碰见小弦这孩子了。” 桑渡眼神转移到了周惊弦身上:“你怎么也不和我说?” 周惊弦歪了下头,意思是奶奶不让。 ……《 》 19、爆发 “了了,小弦他是本地人吗?”奶奶开门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桑渡想了一会,说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你和小弦不是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呢。”奶奶拔掉钥匙推开了门。 朋友? 算是朋友吗? 朋友的概念是什么? 桑渡思考了一下,硬是没想出来“朋友”这俩字的概念。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一个词,关键时候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有很多瞬间都是这样。 “他没和我说过。” 桑渡依旧没搞明白现在的他和周惊弦算是普通同学还是朋友,不过没什么,考试也不会考到。 “了了。”奶奶忽然停了下来:“你上次穿的衣服,不是小叶子的吧?是小弦的,是不是?” 要是奶奶不提这件事,桑渡几乎都已经给忘了,谁知道,奶奶记忆力很好,还记着这件事。 桑渡见瞒不下去了,坦白道:“嗯。” “嘶。”奶奶换了拖鞋,又转头说道:“所以你连人家家里都去过了,这关系不应该比朋友还要要好吗?” 是……这样解释的吗? 桑渡没有吭声,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弦是一个人住吗?” “应该是,他爸妈好像不在这片区住。”上次在周惊弦家过夜的时候,明显注意到除了周惊弦的卧室外,其他房间并没有人住,只有一层床垫,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睡在了周惊弦床上。 “小可怜哦。”奶奶摇了摇头,走向了客厅。 奶奶一直是个很好的人,不仅对人还对小动物都是格外温柔,每次小区举办捐款活动,这位老年人永远是捐得最多的那位,所以听到奶奶这样说,桑渡也便没有多想,还以为奶奶是在感慨,直到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桑渡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天晚上晚自习下课,桑渡刚出校门突然收到奶奶发来的信息,说是有附近的学生要搬过来。 桑渡没有细想,还以为是有学生要租奶奶那几套学区房,便和往常一样回了家,到单元楼门口却发现门是开着的,里面传来奶奶和别人对话的声音。 听到或陌生或熟悉的声音,桑渡停下了脚步。 自打桑广川那次回来之后,桑渡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只要听到家中传来陌生的声音,他便会下意识提高警惕。 这次也不例外。 他就这样一直站在院子里,大概持续了两分钟,直到奶奶走了出来—— “诶,了了,大晚上的你怎么站在这啊。”奶奶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手:“你瞧我,一忙把这事给忘了。”奶娘很高兴,脸上带着微笑:“咱家呀,来新人喽!” 来……新人? 桑渡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还没等桑渡来得及细想,“新人”就从玄关处走了出来。 “你好啊,前桌。”周惊弦靠着门栏,笑着看了过来。 唰一下,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桑渡:“……” - 周惊弦来自己家住这件事,桑渡打死也没想到,而且还是在自己隔壁房间……后桌突然出现在了自家屋檐底下,桑渡感觉这事离谱到就算自己说出去,叶信怀都不一定信的那种。 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暂时还没适应。 简单洗完澡之后,桑渡简单吹了下头发,然后直接躺在了床上,拿起手机给【粥很咸】发了信息,说了这件事。 对方应该在忙,屏幕上显示是离线状态,桑渡发完信息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看着天花板,摸了摸肚子。 饿了。 晚上没什么胃口也不怎么饿,叶信怀喊他去小吃街就没去,谁知道现在竟然突然饿了。 可是桑渡又不是很想出去。 于是他三下五除二关了灯就要睡觉,躺了好一会也没睡着。卧室门被关紧了,客厅有灯光透过门缝渗了进来,在这片小天地里留下几丝光亮。 门外很安静,就连收拾东西的声音也听不到,估计周惊弦没带多少行李过来。 想着想着,桑渡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出现了,他好像闻见一股甘甜的气味,不像是香水,倒像是食物? 看来是真的出现幻觉了…… 桑渡苦笑了一声,扯过被子盖在了头上,把整个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睡觉! 睡着了就不饿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桑渡感觉度日如年,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扯开被子坐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关上了,桑渡出去的时候什么也看不清,开关又离自己这太远,于是只能扶着墙壁抹黑往前走去。 去厨房的路上得经过次卧,也就是周惊弦现在所在的房间。桑渡走过去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眼,发现次卧的灯还亮着,周惊弦大概也还没有睡。 桑渡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去,下一秒,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好像还有呼吸声?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严实,留有一道缝隙,风一吹,窗帘就会被刮开些许,窗外冷白色的路灯便跟着渗了进来,好巧不巧,洒到了卧室门口,照亮了面前这个不知是人是鬼还是什么的东西的轮廓。 锋利。 以及吓人的阴影。 “靠。” 桑渡突然想到白天听的都市怪谈,一时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脚下拖鞋一滑,差点没被绊倒,最后被拉住了胳膊,这才将将站稳。 “小心。”周惊弦握住了桑渡的手腕,眉头微皱。 一股凉意爬上四肢,桑渡睫毛颤了一下,意识到是周惊弦之后连忙扒开了他的手,事后似乎听到对方一声轻笑。 “笑屁。”冷汗还没完全消失殆尽,桑渡来回摸了把自己的胳膊:“让一下。”说罢便朝厨房走去。 家里是大小户型连起来的,便有两个厨房,不过桑渡平常觅食一般不会去大厨房,原因无外乎那里的冰箱里面都是菜和水果,只有小厨房有一些速食或者零食饮料之类的。 天气热的时候,桑渡胃口通常不怎么好,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超市囤东西了,不知道小厨房还有没有。 啪一下打开冰箱门,桑渡傻眼了,里面几乎被填满了,正中间还有桑渡经常吃的那家面包,意识到什么之后转头看向周惊弦:“哪来的?” 周惊弦走了过来,也看着他:“下午买的。” …… 抱着巧克力馅牛角包和一些小零食回了卧室,吃饱喝足之后,桑渡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 刚才走得太急,卧室门没有关紧,从门缝里正好能看见外面。 好奇心升起,桑渡转着椅子后退了几步,靠近门缝朝外看,眨了眨眼,竟然还看见周惊弦站在走道上没离开。 桑渡手欠打开了门,打开之后才发现自己没什么话要说,只好随口扯了一句来盖过现在尴尬的空气:“你…睡不着?” 周惊弦放下手机,看了过来:“嗯,我睡不着。” “哦。”应付完之后,桑渡就要关门,却没想到,周惊弦突然握住了门把手。 “干吗!!” “打游戏吗,前桌。” “不打,要睡觉。” “真的吗?”周惊弦眼里亮了几下。 桑渡:“……” 十分钟后,小客厅。 “还要来个吗?”周惊弦又递来个牛角包。 桑渡看了一眼,直接拒绝了,今天牛角包含量完全超标,要是再吃一个,桑渡感觉自己下一辈子就会转成牛角包。 “快快快认真点,你面前那个npc马上炸了,卧槽,快躲啊。”桑渡见状连忙拉着周惊弦的角色小人离开那里,刚躲开没几秒的功夫,npc原地爆炸,好不容易建的存档被炸掉了一部分。 桑渡“啊”了一声,有点心疼,拿过玻璃杯闷了半杯水,随即又恢复状态,继续玩着游戏。 周惊弦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他,但仅仅是片刻的功夫,看到桑渡没什么大的情绪变化之后又收了回来,愣了下,随后松了口气,眉眼也随之舒展开来。 对于桑渡而言,这是两人第二次坐在一起玩游戏,可对于周惊弦来说,或许却并不是。 两人打了近一个小时,最后压不住困意,简单洗漱过后便回了房间。 桑渡睡前看了眼手机,看看【粥很咸】有没有回复,只见桑渡眉头一皱,对方依旧没有回复,于是桑渡打开对方主页,发现对方离线,下意识刷新了几下,发现屏幕上显示对方在线,且系统提示就在附近。 桑渡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刷新了几下,屏幕上依旧显示【附近】。 附近? 桑渡捏了捏手指,朝门口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惊弦有些怪怪的,还是自己想多了? - 不知不觉间,距离期初考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第一次月考也如约而至到来了。 桑渡和期初考试那次一样制作了学习计划,不同的是,改良了一些,把时间分成一段又一段来学习,并没有再继续细化到分秒,这样效果好多了一些。 考试前一天依旧没有晚自习,住宿生们回了宿舍,走读生们回家,当然也有一部分学生留在空教室复习,都说临阵不一定磨枪,但能磨一点是一点。 桑渡看了眼学习计划,发现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还剩一些琐碎的小知识点需要记背一下,学了一天有些疲惫,于是打算回家洗个澡,干脆直接在卧室复习。 其实这几天桑渡有想为什么要听桑广川的话,一个行为和语言完全不像父亲的人,为什么要听他的?是他对自己很好还是十分负责? 都没有。 唯一有的只有月初那笔冷冰冰的转账。 说实话,桑渡并没有用过,哪怕一分一毫。 哪又为什么非得听他的?因为奶奶。《 》 20、爆发 自打上次期初成绩出来之后,桑广川言而无信的那次开始,桑渡总觉得奶奶似乎瞒着自己一些什么东西,毕竟像桑广川那样厚脸皮的人不可能轻而易举离开的。 可是无论桑渡怎么试探,奶奶都不肯说。 桑渡知道奶奶是为自己好,以桑广川那暴脾性来看,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奶奶的事情,奶奶是桑渡的底牌,桑渡是跟着奶奶长大的,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桑广川做出那些事情。 奶奶做了皮蛋瘦肉粥,桑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奶奶已经盛好了,正坐在桌边等着两人。 “洗好啦?快来喝粥,待会凉了就不好喝了。”奶奶看来过去,看见桑渡之后又往里头瞅了几眼:“小弦呢,怎么还不出来?” 桑渡用毛巾擦了把头发,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周惊弦卧室门紧闭着,显然还没有回来。 “可能还没回来。”桑渡说着说着,突然间想起来傍晚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经过后门,看见周惊弦在给李畅讲题。 自从周惊弦进入八班以来,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他问题,甚至还有外班的那几个女生,连第二名的张连都不问,光逮着周惊弦一个人薅了。 刚来学校的那几天,周惊弦对周围的环境不是很熟悉,有人来问题,他并没有好意思拒绝,结果讲题的时候,那些女生不看卷子,一直盯着他看,自打那以后,有人来问题,他就直接把答案给她们,说解答很详细,自己看不难理解。意识到有些失态之后,女生们也渐渐地不敢问题了,中间消停了好一阵子。 更有甚者,还有几个学生问桑渡英语题怎么做,桑渡直接满脸黑人问号,不会。 叶信怀离周惊弦位置很近,斜对角的关系,中间隔了个走道,哪见过这么多女生啊,像开心的大嘴猴一样,每次都候着一袋子零食,来一个人送一包,不要也得要,渐渐的,都快和她们处成好哥们了。 她们会主动联系叶信怀,说在吗,叶信怀还以为自己桃花运来了,谁知道人家是借着他问周惊弦和桑渡的,叶信怀那叫一个心碎啊。 这不,明天就是第一次月考了,知道周惊弦成绩很好,女生们倒是不敢来了,换成李畅了,说是他妈答应他提高二十分就给他买最新版的mp4。 想到这,桑渡唇线紧绷,有了点危机感。 “了了,你不是有小弦的微信吗,正好发个消息问一下。”奶奶突然说道,拉回了桑渡的思绪:“不然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桑渡抓了把头发,正准备乖乖照办,突然听见了开门声。 “呀,回来啦。”奶奶冲着门口说道。 “奶奶不好意思,给同学讲题耽误了一些时间。”周惊弦眼里带着些歉意看了过来。 “这没啥,这是好事啊,我还巴不得了了这样呢。”奶奶笑了笑,紧接着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对了小弦晚上有事吗,了了说你学习很好,能帮了了补习一下功课吗。”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桑渡“诶”了一声,匆忙之下,一不小心和周惊弦对上了眼。 “我有空奶奶。”周惊弦不嫌事大地点了点头:“能补习,什么都能补习。” 桑渡:“???” 周惊弦说什么都能补习,还真是什么都能补习。除了语文英语,整整四科在短短一小时内带着桑渡串了一遍知识点,把一些高频点给划了出来,让桑渡着重去复习。语文英语不好临阵磨枪,除了作文,于是补习完这四科之后,周惊弦又找了些语文英语的作文素材出来,还根据往年的试卷压了几道作文题。 桑渡带着震惊,一脸懵地学了下来,没想到效果还不错,还是学生更懂学生,有一说一,桑渡甚至觉得比老师讲的还要有效,两个小时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快结束的时候,趁着周惊弦浏览题目的时间,桑渡偷瞄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感慨。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住在一栋房子里之后,桑渡感觉自己好像被感染了很多,自己的心态也跟着变化了,竟然产生了想要好好学习的念头,尤其是看见周惊弦那优异成绩和自己惨淡成绩对比的时候。 “你数理底子好,肯定没问题,化学要放精力在实验题上,这次蒸馏和萃取考的概率大一些。”周惊弦放下手中的笔,看了过来:“语英和生物按照刚才说的那些内容背诵,基本没差。” 又差点撞上视线,桑渡匆忙收了回来,摸了把脖子:“嗯嗯嗯。” “那我先回去洗个澡?”周惊弦说:“你有事再喊我,我睡得比较晚。” 桑渡点了点头,等周惊弦快出了门,突然小声说道:“谢了。” 周惊弦停了一下,随后唇角的弧度上扬了些许。 今晚月亮很亮,一抹又一抹的月光穿过黄桷树而来,洒在院子里,洒在窗子上,洒在少年的发梢上。 或许是从这时候开始,两人不再拘泥于普通的前后桌关系,真正开始熟了一些…… - “好,现在开始收卷。”监考老师站了起来:“都别写了,放下笔站起来,最后一排的同学从后往前收答题卡,快点。” 桑渡放下笔,靠在椅子上,把最后一门试卷的答题卡递了过去。 桑渡这个考场有几个同学没写名字,耽误了一点时间,等监考老师查好答题卡之后,其他考场几乎出来的差不多了。 “渡,渡!这儿!”叶信怀早早出了考场,像只叶猴一样,隔着玻璃向桑渡来回招手。 桑渡无语凝噎,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 “我靠,渡爷你真牛!”叶信怀呲着个大牙笑:“刚才化学还真考到了蒸馏和萃取,那可是十五分!高兴坏了我,回去我就给我爸妈吹牛逼去,让他们给我买个新皮肤。” “不是我压的题。”桑渡说:“是周惊弦压的。” “哈哈哈别谦虚了——”叶信怀脑回路转的有些慢,说完才反应过来:“卧槽?周惊弦??” “嗯。” “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叶信怀像听八卦一样凑了过来:“他人跟个冰山似的,你俩啥时候扯上了?” 扯上? 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算扯上吗?不算吧,感觉这个词怪怪的,像是情侣之间会用的词。 桑渡没有告诉过叶信怀关于周惊弦搬过来住这件事,主要是感觉没啥可说的,叶信怀嘴大,说出来没半天的功夫全班都会知道。 他倒是无所谓,就是周惊弦这人不知道介意不介意,再加上他懒,也便没说。 “一周前扯上的。”霎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声音很好听,像是白雪挨过青松。 听到这,桑渡扯着跨包袋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身子一僵,转头看了过去。 是周惊弦。 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 【耶耶耶耶耶:我靠我靠我靠,桑渡你不讲义气哇,我还是你好哥们吗,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没告诉过我!】 【耶耶耶耶耶:/我生气了,非常的生气,生气到吃不下奥利给.jpg】 【耶耶耶耶耶:/跺脚,十分努力地跺脚,再不拦我就马上要把地板跺塌了.jpg】 【//:……】 【//:叶猴我给你买了些奶酪棒和动物饼干。】 【耶耶耶耶耶:挠头,啥子意思?】 【//:三岁小孩不就爱吃这些吗。】 【耶耶耶耶耶:/死亡微笑脸.jpg】 【耶耶耶耶耶:表情包轰炸x99】 看到99+表情包从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桑渡皱了皱眉,还是把周惊弦搬过来的这件事解释了一下,否则,他担心自己的手机会卡到炸。 【耶耶耶耶耶:真的?我也要搬过去!】 【//:来吧,住我奶奶隔壁屋。】 【耶耶耶耶耶:…………臣惜命,臣告退】 看到这,叶信怀终于没再轰炸了,他不敢去,害怕还没几天就“噶”了。小时候他和爸妈闹别扭,在桑渡家住过半个月,那时候奶奶就住他隔壁屋,奶奶看他又瘦又小又黑的,每天早上准时五点钟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去晨跑,晚上又拉他去跳两小时广场舞,一连十五天,天天亦是如此,搞得叶信怀现在都还有阴影,看见广场舞就犯怵。 后来,实在忍不了了,趁着奶奶睡觉,拿着床铺一溜烟逃回家了,还被老爸老妈给当笑话说了十几年,现在都还在说。 桑渡看乐了,没忍住,吃饭的时候笑了一声。 “看漫画书呢了了?”奶奶分别夹了块排骨放在桑渡和周惊弦的碗里,笑了笑:“你俩晚上有空吗。” 桑渡咬着勺子,关掉手机,看了过来,有股不妙的感觉,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周惊弦先开了口。 “有空奶奶。” “那你们陪我去跳广场舞吧,很好玩的——” “我吃饱了!”桑渡蹿一下站直了身子,推开椅子就往房间走去。 “等等,你俩都得去。”奶奶变了语气:“不仅要去,明天周日不上课,还要跟我一起去晨跑。” “……”《 》 21、晴天 半小时后。 周惊弦一手拿着电瓶音响,一手拿着话筒走了出来,满脸懵。桑渡也没能逃脱,捧着五颜六色的花球跟在他身边。 奶奶轻佻地往前走去,两人沉重地跟在身后。 几年前,奶奶跳广场舞不小心摔倒了,自打那以后就没再跳过了,谁承想,今天又突然开始了。 小老太太格外热情,没人能拦得住。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一首又一首洗脑的歌荡漾在广场上,贯穿一个又一个人的耳膜。 “呦,老李呀,你可算来了,了了几天不见又变俊啦,最近学习怎么样啊,谈恋爱了吗。”一个腰板笔直的嬢嬢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桑渡的肩膀,看到周惊弦的时候凑近瞅了瞅:“呀,这帅小伙是?” 奶奶往前走了一步,信誓旦旦拍了拍胸腹:“这我新孙子!” “哎呦,新孙子?” “昂!” 周惊弦笑了笑,桑渡也跟着假笑了一下糊弄过去,趁着奶奶和嬢嬢聊天的功夫,把花球放到音响上,下一秒拉着周惊弦开跑。 “快快快,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再不跑,两人就真的得在这跳广场舞了,肢体协不协调先不说,被这群老太太老头像小时候一样拉到c位跳舞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傍晚的广场人龙混杂,这儿有吆喝的摊贩,那儿有来看无人机表演的游客,欢呼声此起彼伏,比广场舞歌曲还要刺耳。 两人离开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这场无人机表演,有丘比特射箭穿心,有轻轨穿过隧道,也有一个大大的火锅图案,数不胜数,短短二十分钟,闪过的画面消失殆尽,化成了一抹灯光,照亮两人奔跑的道路。 两人从小广场一路往南走,拐过不知多少弯,又不知多少坡,终于走到了百叶巷。 “呼,终于逃脱了!” 跑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停下来桑渡才意识到自己抓的有些紧了,于是应激似的撒开手,朝后看向周惊弦:“不好意思啊,刚才纯属应激反应。” 周惊弦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声:“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桑渡喘了一会气,感觉恢复了一些:“小时候哪有这跑的快,我和叶猴成天被奶奶抓去跳广场舞打太极的,根本逃不掉,不仅如此,还被要求衣服上别个大红花去c位跳舞。” 周惊弦面色微怔,像是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现在要回家吗。” 回,不回傻站在这吹风吗……诶我靠,钥匙忘带了! 桑渡把身上的衣兜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钥匙,作罢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周惊弦身上:“那个,你带钥匙了吗?” “没有……” 十分钟后。 “没饮料了,等我一下,我去买。”周惊弦打开冰箱,发现里面没饮料了。 老人家觉得用密码锁比较麻烦,便没有换,两人没带钥匙,自然进不了家门。不过幸好周惊弦租的房子是密码锁,两人这才不至于流浪小公园,于是桑渡跟着周惊弦过来了。 桑渡本来想说不渴不用买了,结果还没说出口,周惊弦就已经开门出去了。 “……” 一时有些无聊,桑渡打开游戏软件,准备看看【粥很咸】有没有发信息,突然一声猫叫,桑渡一个没注意打开了对方主页,手机也没能拿稳摔到了地毯上。 桑渡迟疑一秒,顺着猫叫声看了过去,发现茶几附近有个猫笼,猫笼里面正是小橘猫“刺头”,桑渡还以为周惊弦把小家伙送走了,没想到还在养。 那这是每天都回来照顾刺头吗?那又是为什么搬到奶奶家呢? 小时候,社区里的孩子只要被爸妈揍了,都会来奶奶家躲风头,甚至住上几天,大人们见自己孩子没了踪影都不会着急,不用猜肯定就在一号楼李奶奶家。所以桑渡不是不让他搬过去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被奶奶说服搬过去的呢? 阴影终归还是存在,桑渡撇着眉头,捡起来手机,挪到了沙发另一头,好让自己离小家伙远点,正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锁的声音,是周惊弦买好东西回来了。 桑渡余光瞥了眼手机,忽然一愣,发现界面上显示好友【粥很咸】就在附近,小于0.1km的那种。 又是附近? 一号楼和周惊弦所在的十号楼分别在小区的南北角,中间隔了那么多栋楼,怎么都是显示附近? 是卡bug了还是? “这有冰镇的和常温的,你要……” 还没等周惊弦说完,桑渡忽然看了过来,语气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周惊弦,打游戏吗,有个新存档,挺不错的。” “好。”周惊弦把购物袋放在了餐桌上:“走吧。” “走哪?” “卧室。” “干啥。” “去卧室玩游戏。” “……”虽然知道电脑在卧室,但这句话还是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不过不重要,桑渡本意并不是玩游戏,他只是想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看看这位在附近的【粥很咸】同志究竟是何方神圣。 之前没有注意到,现在越看“周惊弦”和“粥很咸”这两个名字就越觉得不对劲。 “别,就在客厅玩。”桑渡说。 周惊弦坐了过来,打开手机,点开游戏,他总感觉桑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打开登账号的时候特地将屏幕朝一边斜了斜,结果还没登上,桑渡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几秒钟前,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桑渡给【粥很咸】发了条消息,几秒钟后,周惊弦手机果然传来了消息声。 紧接着,桑渡看了眼周惊弦的手机屏幕,果然在上面发现了自己发来的消息。霎时,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谁也没说话,能听见的只有楼下模糊的嘈杂声以及刺头突如其来的叫声。 “喵喵喵,喵!”刺头大抵是饿了,一直叫个不停,正是它的叫声把桑渡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下一秒,桑渡松开了手,清了下嗓子,又抓了把头发,所有能做的小动作都做了一遍,最后突然站了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向玄关走去,下了楼又突然想起手机没拿,只见他站在了原地。 不知哪根弦被拔动了,过去的尴尬记忆犹如蜜蜂一样,一窝蜂涌了过来。 “靠。” 桑渡脸刷一下红透了。 “……” 小时候桑渡脾气比较古怪,小孩之间又都是小集体的形式,没几个人愿意找桑渡玩,他从小就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不怎么喜欢出去,陪伴他的有且只有游戏。 他第一次玩这个游戏是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带他玩的,那时候的桑广川和钱楠比较开放,和其他父母不一样,在其他小孩开始上兴趣班补习班的时候,桑渡可以和爸妈一起玩游戏,一起做存档。 一个存档做了一整年,那是桑渡最喜欢的一个存档。 不过后来爸妈离婚了,各自去了远方,自那之后,桑渡便没再打开过。 几年之后,桑渡百无聊赖打开游戏的时候,突然接收到了一个邀请,那是他第一次碰见的好友,也是最后一个。时间过的很快,每当桑渡无聊想玩会游戏的时候,对方都会在线,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消逝,两人从初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误打误撞成了后来无话不谈的…朋友。 每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或者是什么丑事,桑渡总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也会第一时间得到对方的回复。 奶奶担心桑渡玩手机会近视,每周会限制他玩手机的时间,但是桑渡总有办法拿过来,每次从他房间门口经过的时候,奶奶总能听到桑渡的笑声,只要听见这声响,那便是桑渡在玩游戏,一逮一个准。 中考那年手机被收了过去,奶奶每天带在身上,桑渡再也没办法拿到了,后来上了高中事情多,才终于可以要了过来,不过还是没能幸免,左右眼一个近视了一百度,一个近视了两百度。 玩游戏的时候总是过的很快吗,也总是过的很快乐,因为只有这时候,他才可以真正地释放自己。 …… 可谁知道,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后桌周惊弦,而且还每天都能碰到。 这运气,没谁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每当桑渡闲下来的时候,总能想到之前干过的丑事,严重到连喝冰水都压不下去,要知道,桑渡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这样过。 由于这些记忆太过尴尬,桑渡这些天总是尽可能地躲着周惊弦,一进家门就会立马溜进卧室,反锁着门,吃饭的时候也都是速战速决。 桑渡本来想一直这样直到持续到自然忘记这码事,结果,成绩出来的当天晚上,他被周惊弦抵在了墙角。 “桑渡,咱们聊聊吧。” “……” 初秋的晚上,月亮很亮,今天十五,正好赶上了圆月。周围夜色正浓,身后的路灯忽明忽暗,像是这个年纪少年的心事,阴晴不定。 桑渡躲着周惊弦的时候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今晚周惊弦突然拦住他的时候,不知怎的,桑渡突然觉得这些天的行为很幼稚,格外格外的那种。 这下,更尴尬了。 “那个……”桑渡想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尴尬,谁承想还没想好说什么,突然听到周惊弦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听到这,桑渡脑子一时有些短路,没能意识过来周惊弦为什么要道歉。 趁着这会功夫,周惊弦停了下来,垂眸看向桑渡,吧这件事给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自己也是最近偶然发现的,为了防止桑渡知道后远离自己这才没有说出口,除此之外还举了很多示例让自己的原因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并且保证不会乱说出去,这些事情,不止过去,还有将来,都有且只会有他们两人知道。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桑渡没能想出来怎么回答,只好和以往一样,自认为很严厉很凶地…… 点了点头。 见桑渡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缓和,周惊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和他并排,一起沿着江边走去。 彼时圆月高挂于黑夜,月光正明正亮,倒影在江面,随着水波一层一层荡漾开来,最后消失殆尽。 每一次沉默的背后,都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样一个平凡的月圆之日,以后或许会变得如此的难得。 - 当天两人到家的时候,奶奶还没有回来,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能等到。 桑渡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老人家早睡早起,习惯很好,平常这个点基本已经睡觉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不应该啊。 打电话也打不通,桑渡试了,奶奶没带手机。 桑渡站了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去外面找找奶奶。刚换掉拖鞋正准备出门,突然传来一阵开门声,桑渡闻声看了过去,看见来人的时候身体僵在了远处。 “……了了,好久没见了。” 门被打开,钱楠出现在了门后。 六岁那年抛下自己不知去了哪里的钱楠,现在却毫无预兆地出现了。那可是十年啊,一个电话都没有,这一走就是十年,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种生活,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了? 这十年,你有想过家吗?你有想过我吗。 ……《 》 22-30 第22章 晴天 很傻,不值当。 “今天的班会就这么多内容, 都听到了吧?” 每次正式考试过后,学校都会要求班主任单独抽出来一节课来总结前一阶段并规划下一阶段的学习内容,今天也不例外。 八班在高二整个年级离是平行班的存在, 实力比不过创新班,但在平行班里还算可以, 排个第四第五的没问题, 高一一直是这样, 直到这次,直接干到了前三, 平均成绩排第二,距离第一名只差0.2分,颜华看到成绩的时候嘴角差点没咧到脑后跟。 “最后再强调一遍, 下周一升旗仪式兼表彰大会都不能逃啊,别忘了穿校服,别忘了吃早饭,优秀代表也别忘准备稿子,都听到了吧?” “Yes, sir!” “听到啦听到啦。” 八班的学生们也没能想到这次自班竟然这么给力, 这下和其他班的学生吹牛都有面了,脸上或多或少带了点小骄傲。 “周惊弦, 你听到了吧?”颜华往后几排看了过去:“我怎么没听见你说话?” 班主任大人一声响,小弟们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每次正式考试会有至少两名优秀代表, 其一是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一周惊弦,年纪第一没法参加的话, 那便轮到年级第二的头上,其二便是进步最大的同学。 颜华本是看向最后一排的,扫过去的时候看见了跑神的桑渡, 一直低着头不知在干些什么。 这回考试桑渡校排名依旧进步了些许,虽然没有期初考试那会进步的多,但依旧考到了桑广川要求的那个成绩,总的来看进步不算小,要是语英两科再多考点,哪怕是再多点卷面分,说不定都能当上这次进步代表了。 “渡,渡?桑渡!”叶信怀察觉到颜华敏锐的目光,立刻小声叫了几声,却发现他这铁哥们还在发呆。 桑渡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笔戳着纸,没有听见颜华说的什么,脑子里全是昨天钱楠突然回来这件事。 后座周惊弦好像说了什么,可是桑渡并没有听清,甚至颜华叫他的名字也没能听见,最后还是颜华走到了他身边,他这才回过神来。 颜华站在他桌边,看见桑渡桌上的试卷都快被戳烂了,皱着眉拍了下桌子:“桑渡?” 桑渡停下手里的动作,匆忙点了下头,无意识掐了下指腹。 ……- 早上开过班会,桑渡再次被叫进了办公室谈话。颜华问了几句,桑渡没说什么,情绪始终不是很高,这么多年的教学生涯,颜华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颜华不是那种比较强势的班主任,既然学生不愿说,那便没再继续问,把班会讲的内容简要阐述了一遍之后只好转移了话题,说了刚开学打架的事。 “你俩和社会人员打架这件事还记得吧?”颜华琢磨了下措辞:“别多想,就是学校按校规处理,让你们当众念检讨。” 虽然学校知道他和周惊弦俩人对付校外混子们这件事是出于好心,但奈不过这件事终究是触犯了校规,颜华向学校反映了好久这件事,最后学校这才没有劝学和处分。这件事不知怎么被传开了,知道的学生不再少数,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们效仿,最后决定让两人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以此起到警惕的效果。 桑渡睫毛抬起又下落,没有拒绝,而是问道:“周惊弦也得受罚吗?” 周惊弦是为了帮自己才参与进来的,如果也要跟着受罚的话的确很亏了,而且还有损他三好学生的形象。桑渡想。 赶在颜华回话之前,桑渡继续问道:“老师,这件事能不能都算在我身上。” 听到这,颜华显然有些意外:“你是说你自己念检讨?把周惊弦的那一份也拦到你身上?” “嗯。”桑渡说:“这件事他本来就没错,是我先和蜥蜴他们动手的,没必要扯到他。” 这件事按桑渡说的这样处理也不是不行,毕竟为了学校在外的形象,即使好学生犯了错,在一定范围内也是可以适当取消念检讨这一项的。往年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为了减少影响,校方一般都会这样处理。 开班会的时候,颜华并没有当众说这件事,周惊弦自然也不知道。 “可是……”颜华思忖了一会,像是在找合适的词语:“你不会感到委屈吗桑渡,这件事本来你也可以不用卷进来的。” 桑渡没有说话。 世上哪有“本来”这一说,时间不会回溯,即使会,他依旧会帮助叶信怀,依旧会和蜥蜴他们见面…… 只是如果真的有回溯的,倒是希望周惊弦别再这样做了。 很傻,不值当- 出办公室,桑渡连带着关上门,转身正要走,忽然看见周惊弦在就在附近。 周惊弦手里有一摞卷子,可能是帮忙送过来的,桑渡没有多想。 见桑渡从办公室出来,周惊弦走到他身边,单手用小臂抵住试卷,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些什么,递在桑渡面前:“软糖,荔枝味的。” 他没有问桑渡有没有事,而是直接递来了一把糖。 桑渡抿了下唇,从他手心里接了过来,下意识打开了一颗放在嘴里。 糖不应该是甜的吗,怎么嘴里苦苦的。 周惊弦把卷子放进办公室之后便出来了,不知是桑渡走得慢还是周惊弦走得快,桑渡刚走到班门口,周惊弦便已经跟了上来。 桑渡余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回了座位,趴在桌子上倒头就睡。 下一节课是自习,周遭很是安静,桑渡睡了一节踏实觉,后来大课间下课班里面乱起来,桑渡隐隐约约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了钱楠。 再具体点,是十年前那次寒冬,那晚六岁的桑渡做噩梦醒来,发现房子除了自己空无一人吗,寂静到吓人,爸妈不在身边,不知去了哪里。他把被子盖住脑袋,可心脏依旧不受控制地跳动,再后来他听到开门声,小桑渡满怀欣喜地期待着,结果没能等到妈妈,而是最近经常打他的桑广川。 桑广川把他从被子里一把薅了出来,神色格外可怕,指着他说从今以后他没有妈妈了,妈妈和别人跑了。 桑渡不信,只是扯着被子,不肯离开。 奇怪,平常被打都不会掉一滴泪,那晚竟然把被子给洇湿了- 钱楠离开的奇怪,回来的也奇怪,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昨晚别离十年之后第一次看到钱楠,第一感觉竟不是陌生,而是憔悴,一种完全不属于中年人的感觉,倒像是老了很多。 那晚除了见面时的一次寒暄之外,两人没再说过其他的话,桑渡回了房间,钱楠只是坐在沙发上一直有意无意看向房门,似乎在等着桑渡出来,可始终是没有等到。 秋天的山城名义上是秋,可仍旧带着些许夏的酷暑,尤其是午休的时候。庆中午休不能回寝室也不能回家,只被允许在教室休息。 今天中午光照格外地刺眼,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燥热了起来。桑渡抬了下睫毛的功夫,阳光便如刺般扎了进来,他只好赶紧闭了眼,换了个背光的姿势准备继续睡觉。 他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换姿势的时候余光瞥到后门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校服上的拉链永远是拉到最上头,肤色很是白净,在他那立体五官的映衬下,又不至于白得过头,有着少年人专属的蓬勃朝气,走进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 很好闻,桑渡在他卧室睡觉的那次,身上沾染的便是这种味道。 或许是身体里没有这种抗体,竟莫名地让人感到一丝安心与舒心。 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一上午都很是乏困和没胃口,午饭都没吃。没过几秒钟他眼睛便睁不开了,趴在胳膊肘形成的枕头里睡着了。 在他完全入睡的前一刻,隔着一层单薄的眼皮,他似乎感觉到眼前突然暗了下来,那人走到了他身边,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瓶荔枝冰汽水、几包软糖和一个巧克力馅牛角包。 ……—— 作者有话说:荔枝汽水好喝! 第23章 晴天 我错了,真的。 翌日, 周一。 “操场最东边草坪上贴着班级,大家伙抓紧按时间站队。”朵拉顶着个有些变长的朵拉头,一大早就赶到了操场, 背着手开始了吆喝:“快点快点都快点,升旗仪式马上就开始了——诶!那边几个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没穿校服, 哪班的?!” “快跑快跑快跑, 朵拉来了!” 看到有几个学生没穿校服,邪恶朵拉开始现身, 立马嚷嚷着追了过去;“站住!别动!” 这几个人里面其中一个便是叶信怀,他早上起晚了,校服没顾得上, 肌肉记忆让他把校服忘得一干二净,跟着桑渡进操场的时候正巧碰到那些个没穿校服的学生往这跑来。 “不妙!”灵光一现,叶信怀拉着桑渡就是跑。 跑出了操场他才发现自己哥们这次竟然破天荒穿了校服,吓得他一激灵:“卧槽桑渡你是谁?” 桑渡拉了下自己快被扯掉的校服,一脸无可奈何。 “别愣着了, 赶紧跑啊渡爷……?”一个也没穿校服的男生经过他俩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满脸黑人问号看着桑渡身上的校服,这才意识到桑渡背叛了他们这个‘不穿校服大部队’, 但朵拉的声音越来越近,容不得他多想, 只好拉着叶信怀跑了:“快跑叶猴!朵拉来索命了!” 叶信怀一声卧槽,立马跑了起来, 一溜烟的功夫便不知跑到了哪里。 桑渡:“……” 果然危险才最能激发人的潜能。 颜华知道他总是不穿校服,昨天在办公室的时候特地强调了这件事,让他念检讨的时候一定要穿上, 桑渡这才破天荒把校服带来了。 这校服没穿过几次,盖在身上挡光睡觉的次数都比穿在身上的次数多,这时候穿在身上,倒有些没由来的别扭。 不管了。 反正念完检讨就能脱下来了。 检讨……想到检讨俩字,桑渡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检讨本就难写,更何况还是三千字,完全就是要了命。桑渡写了一晚上连一千字都没写完,上网搜吧还都感觉很假,他抓了把头发干脆不写了,反正之前也没少念检讨,剩下的两千字就靠肌肉记忆、当场发挥了。 桑渡把检讨书踹进兜里,重新向操场走去。 明明是一天之隔,今天的天气却和昨天的差别蛮大的,少了些燥热,多了些清凉。 桑渡走路的时候没注意身侧,从侧门走进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肩膀,他抬眸看了过去:“抱歉……” 看到面前人的时候,桑渡闭上了嘴。 是周惊弦。 除了他之外,还有朵拉。 朵拉追那群捣蛋学生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周惊弦,立马挂上了笑脸,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周惊弦寒暄了几句。 正要准备走的时候,竟然看见了桑渡。 朵拉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生怕桑渡会跑,三下五除二抓住了他的手臂。 “?”桑渡有些懵:“抓我干什么?” 手比脑子先行了一步,朵拉这才看见桑渡身上的校服,没想到他竟然会穿校服,只好咳了几声松开了手,转了个话题:“你跑什么?” 桑渡冤枉:“你不是让我们搞快点站队吗?” 有道理…… 朵拉闭了嘴,背着双手朝门口追去,临走前冲俩人说道:“你俩今天都好好念昂,别乱搞,台下有教育局的人来视察。”说完他便扬长而去了。 一瞬间的功夫,拐角处便只剩下两人。不知哪个老师吹了声哨子,示意学生们快些集合。 桑渡正要走,却被周惊弦给叫住了:“班主任让你念检讨了吗。” 桑渡一人拦下了这件事,颜华后来并没有对周惊弦说,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桑渡把他那一份给拦过去了,还是刚才听吴勇说的话才知道桑渡可能要去念检讨。 桑渡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便转身往前走去:“嗯。” “为什么?”周惊弦跟了过来:“还是因为华一坡打架这件事吗。”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他明明也参与了,为什么没有被要求念检讨? 桑渡没有回答,恰巧这个时候走到了班级队伍,周围已经安静了下来,升旗仪式马上就要开始,颜华从前头走了过来,要把两人领到队伍前头,方便待会升旗之后直接上台。 颜华在学生眼里是母老虎的形象,不仅八班的同学知道她,其他班的学生也都有所耳闻,毕竟是比朵拉还要厉害的人物。只要她经过的地方,学生们见了都会马上低头不想和她打招呼,可这次却不一样了,她一经过,学生们都看了过来。 具体来说,是看她身后的俩大帅哥。 高中这么个监狱的地方,再加上油腻的食堂饭菜,不长痘都已经够好的了,结果八班这么个普通班出了俩白白净净的帅哥,别说长痘了,凑近看,甚至连个痘坑都没有。 前面那个帅哥长得帅是帅,就是脾气躁不好惹,还经常打架,别说女生了,连男生都不敢惹。不过还好后面帅哥看着脾气挺好,连续多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高一休学一整年归来依旧是王者,很难不让创新班的同学怀疑他开了挂。 俩人这么一经过,就连其他班的老师也跟着看了过来,不知哪个老师说了一嘴:“呦,颜老师,你们班桑渡这是又要念检讨呢,这都第几次了?” 颜华瞥了他一眼:“怪不得你们十一班总是被扣分,原来学生随班主任呐。”说完便朝那个多嘴老师翻了个白眼,没给他回话的机会,径直往前走去。 多嘴老师气得直跺脚。 升旗很快,没几分钟便完成了,校领导们陆续上台讲话,讲的那叫一个大汗淋漓,听的学生们那叫一个昏昏欲睡。 “诶诶!别睡了,桑渡要上台了,快看!” “哎呀我去,给我整精神了,桑渡这次还真是来念检讨的啊?他又犯啥错了?” “还能是啥呀,就刚开学那会和混混们打架呗,你没看他那一阵脸上都有伤。” “不是,只有我关注他怎么这么白吗,羡慕了。” “……” 又到了一月一度的检讨环节,学生们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两眼纷纷朝台上看去。 话筒已被调好音,桑渡和往常一样,上去之后拿出了检讨书,直接开念,毫无感情,像是一个行走的机器人。 “尊敬的领导老师同学们,今天我怀着极大的愧疚写下这份检讨书,通过这次打架的事情,我严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作为一名高中生,我应该严格遵守校规校纪,不应该惹是生非……”一模一样的开头语,桑渡都不知道自己念了多少遍了,不过还是眼睛不带眨地把上面的检讨内容给念完了,接下来就靠现编了。 桑渡把检讨书收了起来,凭着经验开始现编:“我错了,我不应该打人,更不应该没经过学校的同意就去打那些小混混们……” 少年时期专属的懒散音调透过麦克风和音响传向操场的角角落落,包括隔着几层楼高的厕所,叶信怀正躲在里面。 叶信怀几个人为了躲开朵拉,逃到了厕所里,厕所的窗户正对着操场,可以一览无余整个操场。 他本来手机都拿出来了,准备打会小游戏,结果却听见了桑渡的声音,又想起早上桑渡竟然穿了校服这件事,顿感不妙,于是游戏也顾不上了,扒开窗户往外看,在演讲台上果然发现了桑渡。 听到桑渡念检讨书,他这才意识到是因为什么。 不是,这不我惹的事吗,桑渡怎么不告诉我?!太不讲义气了,怎么自己一个人承担啊。 叶信怀把手机踹进兜里,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诶,叶猴!朵拉就在楼下啊!”几个人不明所以,叫也叫不住他- “我错了,真的。”编了大几百字之后,桑渡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新鲜词了,只好套用一番祥林嫂的话:“我单知道放学的时候混子们在巷子里没有食吃,会到华一坡来,我不知道那天放学后也会有。我错了,真的……真的。” 听到这番话,底下的学生纷纷笑了起来,有憋着笑的,也有憋不住的。其他老师听的一头雾水,语文老师倒是知道学生们在笑些什么。 笑声逐渐变大,遮挡住了桑渡的声音,他们以为桑渡还在说些什么,其实什么也没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下是真编不动了。 一旁有个眼尖的主任离桑渡比较近,知道桑渡没在说话:“你这个小同学,班主任没告诉你检讨书是三千字吗,你这现在两千还没到吧?” 桑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想要继续编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侧方有人向台子上跑来。 “诶?怎么回事,那个学生怎么向演讲台跑过去了?” “哪呢哪呢,给我露个缝,让我瞅瞅。” “就那,演讲台北面。” “我靠,叶猴啊!校服都没穿,他来这干什么,自投罗网?” 好兄弟因为自己受了罚,作为拜把子的叶信怀自然不能置之于千里之外,就算什么也不会,也要屁颠屁颠来救场子! 不过还没等他赶到地方,有人突然先一步赶在他前面上了演讲台,差一点就要撞上了,叶信怀不得不急刹车,惯性差点没让他摔倒在地上。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周惊弦上了台,还眼睁睁看着周惊弦站在了桑渡身边,前者还往后者身边凑了凑。没能等桑渡反应过来,便握住话筒说道: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你们好,我是高二八班周惊弦,关于这次我犯的错误,我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霎时,整个操场,刷一下安静了。 叶信怀:“?” 朵拉:“??” 桑渡:“???”——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宝宝们不好意思,今天去过了个生日,不小心更新晚了,现在给补上!(双手抱头[可怜])(对不起[求你了]) 第24章 生涩 你说这照片里的人在亲? “所有器材室, 一周,你们三个。” 颁奖大会上,桑渡三人当场被以合理的理由罚扫器材室一周, 一个是念检讨书不正经,一个是上台扰乱秩序, 还有一个是没穿校服就来扰乱秩序。 “凭什么啊, 凭什么罚咱们。”叶信怀带着个口罩, 气不打一处来,撂下扫把跨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倚靠着墙壁的桑渡视线从手机上收了回来, 看了他两眼:“叶猴,小心身后蜘蛛网。” 叶信怀卧槽一声,一个窜天猴蹦了起来, 看到盘子般大的蜘蛛网后脸瞬间青了,来回扒拉着衣服看有没有蜘蛛。 “别动,有虫子。” 桑渡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周惊弦的声音,不过并没有注意,还以为他这是在和叶信怀说话。 叶信怀也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 立马僵住了身子, 声音都跟着小了不少:“哪……哪呢?!” “没说你。”周惊弦瞥了他一眼:“你继续。” 叶信怀:“……”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大学霸还会开玩笑?!更何况一点都不好笑! 说的不是叶信怀,那是谁?桑渡熄灭手机屏幕, 顿感不妙,还没等他来得及转头, 便看见周惊弦凑了过来,由于两人离得很近, 除了扑面而来的专属气息之外,桑渡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的气息,落在耳尖上, 痒痒的。 桑渡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子,只见下一秒,周惊弦的头发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另一个肩膀被轻碰了几下,直到周惊弦的声音再次落入耳中,他这才反应过来。 “好了。” “……” 屏幕被熄灭掉的前一秒,天气预报提示高温预警,窗外黄桷树在光照之下落得一片又一片的阴影,器材室窗户被柜子挡住了一大部分,不见天日,没有人知道此时少年红透了耳根子- 【吃面吃三碗:今天路过桥洞的时候,李嬢嬢说好久没见我们了。】 【吃面吃三碗:老猫生了新猫崽,很可爱,周日要一起去吗?】 看着周惊弦发来的消息,桑渡不知怎得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等到周日去了涵洞才反应过来。 “小渡你也来啦?好久没见你了。”李嬢嬢脸上挂着和蔼笑容,她知道桑渡怕猫,于是乎放下手里的猫,用围裙擦了擦手。 桑渡从小就不喜欢麻烦别人,也见不得别人因为自己而改变什么,不然会觉得过意不去:“嬢嬢没事,我现在好多了,以后经常来桥洞。” 听到这,嬢嬢眼睛闪了闪,像是非常高兴:“真的吗,那你和小弦可要经常来哦。”李嬢嬢五六十的年纪,一生没婚没孕,难免孤独,有人能经常来看她和她的猫猫狗狗,她会开心好久。 “嗯,我们以后会经常来的。”周惊弦把带来的狗粮猫粮放在了堂屋,随后走了过来。 “好。” 嬢嬢好客,中午硬是让两人吃过饭之后才走,俩人不好意思拒绝,下午才离开了桥洞,刚离开没多久,又被周斯应给叫过去帮了忙,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周日白天放假,但晚上还有自习,没有特殊理由,不得旷课。 他俩和叶信怀最近都是“高危份子”,早就被朵拉给盯上了,晚自习不得不去学校。 距离第一次月考已经过去几天了,桑渡还以为桑广川会像上次一样突然来到奶奶家,没想到这次并没有来,除此之外,更让他纳闷的是,桑广川这次竟然没有主动问他成绩,是已经给华子姐打过电话了?还是因为什么? 桑渡一时有些出神,直到看到新消息的提示,这才回过神来。 是叶信怀发来的,还是一个链接。 【//:什么?】 【耶耶耶耶耶:我靠,桑渡你快点开看,有人污蔑你!】 桑渡带着疑惑点了开来,发现是庆中的万能墙。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不用什么学校论坛,主要是学校也没这东西,基本上用的都是以校徽为头像的万能墙。什么失物招领呐、拼团购物呐、还有什么校园瓜之类的都在这上面更新,一天都能更新十几条的那种。 叶信怀发来的这个链接是特定的,一打开就看见了里面的内容以及拉好长的评论区。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桑渡从桌肚里拿出眼镜带上,紧接着又把图片给点开放大,看清照片上的人后不由自主捏紧了手指。 不是,这照片怎么有些熟悉? 照片是抓拍的视角,一半是布满灰尘模糊的窗户,一半是窗户内部,里面有两个人影,但都是背面照,也都穿着校服,再加上抓拍有些模糊,不仔细看,很难看清楚是谁。可正是这种朦胧感,让整幅照片变了味。 照片里两人身边有几张半坏不坏的桌子,以及一些体育器材。其中一个人倚在墙上,能看见大概一半的侧脸,另一个人离他很近,近到这个动作有些暧昧,像是在做着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 桑渡眉头一紧,他很快认出来了图片里的人是谁,是自己和周惊弦,就在被罚打扫器材室的那天。 叶信怀的消息紧跟着发来。 【耶耶耶耶耶:渡,他们说这左边这个正在亲嘴的人是你,我真是服了,哪是你啊,再说了,你明明一个超级无敌霹雳大直男,怎么可能和男生干这种事啊。】 桑渡:“?” 【//:你说这照片里的人在亲?】 【耶耶耶耶耶:那可不吗,除了亲嘴靠这么近,也没有别的了!而且你看靠这么近,马上都成负距离了我去,虽然我知道这是新社会,干什么咱们也管不着,也不是反对,就是这也太大庭广众了吧,还在器材室搂着亲我靠,评论区都炸了。】 叶信怀没看出来这是谁,越说越离谱。 【//:……打住,说不定人家就是在帮忙。】 【耶耶耶耶耶:帮什么忙靠这么近,咱俩拜把子还没这么近过呢!我去怼他们!不准污蔑我的好兄弟!】 这照片怎么能看出来是在亲嘴呢?桑渡着实搞不懂,不过也没再继续管,评论区一大长串,看的人头疼,只好退出去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周惊弦只是在帮他摘蜘蛛而已,评论区都在想什么呢? 搞不懂。 也懒得理会- “搞懂了吗?”下课铃响起,颜华拍了拍黑板:“这道导数题都要弄明白啊,定义域千万别忘了,不然你就中了出题人的坑,都搞懂了吧?” 终于下课了,学生们瞬间精神了起来,为了快点下课不懂也要装懂:“懂了懂了!” “行,那就先下课吧——等等,桑渡和周惊弦跟我出来一下。好,下课。” 五分钟后,数学组办公室。 “坐。”颜华挪出来一个空椅子,示意桑渡坐下:“周惊弦怎么没来?” “刚出门的时候,他被朵…吴老师给叫过去了。”桑渡说。 “这老吴又抢我学生。”颜华打开手机给吴勇发了几条消息。 “老师你找我什么事?”桑渡这几天没旷课没开小差也没打架,他想不出来颜华为什么叫他过来。 颜华放下手机,思考了一会,说:“之前谈过恋爱吗桑渡?” 桑渡差点没睁大眼睛,他这是做了什么可疑的事了?长这么大,他旷过课打过架欺负过熊孩子,唯独就是没有早恋过,信誓旦旦。 “嗯…你别误会。”颜华解释:“我就是听说的。” 啊?听谁说的? “老师,你看我像是会早恋的人吗?”桑渡伸手指了指自己,很是冤枉。 其实挺像的…… “不像。”颜华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早恋吗?”说着说着颜华感觉自己偏了题,连忙补充:“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想问你最近有没有和哪个男生亲密接触过……” 桑渡“啊”了一声,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不像是直男吗? 不是,他就是直男呐。 桑渡正要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忽然间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恰巧桑渡这个位置离门口很近,余光便可以看见来人。 周惊弦关上门走了过来,对上桑渡投来的眼神。 “来了?来得正好。”颜华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表情变得严肃了些许:“我正好有事想问你们两个。” 闻言,两人看了过去,桑渡顿感不妙。 “你俩…”颜华停顿了一下:“…什么关系?” 空气瞬间安静了,邻座正在写教案的老师听到这也停下了笔,仿佛对这件事也是十分感兴趣。 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过去了办公室仍旧安静到能听见呼吸声。 周惊弦没有说话,桑渡只好自己来打破这份尴尬的空气,眼睛里充满了不理解:“老师,我俩就普通同学关系啊。再具体点,普通前后桌,除了这,没了。” “真的?”那个写教案的老师先颜华一步问道。 “真的啊!”桑渡不明所以,转头看向周惊弦:“不信你问他老师。” 颜华不知有没有信,但还是和桑渡一起看向了周惊弦。 片刻之后,只见周惊弦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嗯。” “那照片怎么一回事?”颜华把校园墙讨论度最火的那张照片打了开来,示意两人看过去:“这照片里的是你俩吧?你俩搁器材室搂在一起干什么呢?” “?” 看到这张照片,桑渡这才明白了什么。 合着颜华是因为这张照片找到的两人,此外还误会了什么。 “老师您再仔细看看呢,我俩没搂在一块,我当时就是在打扫卫生而已。”桑渡感觉自己很是冤枉:“况且我也不喜欢男生啊。” 颜华眉头时紧皱时舒展,不知有没有相信桑渡说的话。 桑渡这么激动,肯定是觉得自己被误会了,可以理解,那周惊弦呢,他怎么这么淡定? 还是说有什么隐情? 为了防止颜华不相信自己,桑渡就把这件事给详细阐述了一遍,解释完之后才终于被“放”出来了。颜华说还有什么成绩上的事,便把周惊弦扣在了办公室,桑渡自己先出来了。 今晚的天气有些阴沉,就连校园里的空气都跟着沉闷了起来,月光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夜色。 桑渡本来是和叶信怀一块出校的,结果半途叶信怀被表哥叫去火锅店帮忙,于是便只剩下了桑渡一人。 拿出耳机,打开最经常听的都市怪谈,慢慢的,他被剧情给吸引,一时遗忘了周遭烦闷的气息。 回百叶巷的路上会经过很多个错综复杂的拐角以及数不清阶数的台阶,桑渡轻车熟路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在经过一个没有路灯的拐角时突然听到了什么声响,像是钢管猛烈砸向水泥地的声音,又像蓝色铁皮被人蹂躏的声响。 或许是从小的经历所致,桑渡对这些细节很是敏感。他没有向拐角走去,而是站在原地,摘掉了耳机。 今天晚上很闷热,连风都没有,按理说是不可能有东西被刮掉的,也就是说不是自然的原因,那……是人为? 他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捏住了挎包的带子,带着警惕看向了四周。 周遭嘈杂声依旧,不过这次不同的是,除了这些声音,桑渡还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霎时,哗一声响,一群比杀马特还要猖狂的混子走了过来。 “呦,可算是逮着你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带着邪笑从空气中传来:“——桑渡。” 第25章 生涩 脚踝疼,陪我去医院。 “听到了吧周惊弦, 我还是觉得你在学习方面有很大进步的空间。”颜华摘掉眼镜:“行了,天也不早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吧, 回去背点摘抄的句子,肯定有用。” “嗯, 谢老师。”终于结束了, 周惊弦站了起身, 离开了办公室。 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晚自习放学十分钟了,校园里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身影, 他回教室简单收拾了下书包,出来的时候给桑渡发了条信息,问他到家了吗, 结果出了校门也没能等到回复。 手机没电了? 周惊弦又发了条信息,等了几分钟依旧没等到下文,只见他眼神微黯,直接拨打了桑渡的电话,这是他从奶奶那里要来的电话。 电话铃一声接着一声消失在闷热的空气里, 殆尽在一条又一条弄巷的尽头, 无论周惊弦打几个电话,却依旧等不到桑渡的声音。 糟了。 这是周惊弦第一想法。 从庆中回到百叶巷的路有很多条, 由于地理位置的影响,每一条都是繁琐复杂的, 如果是第一次走的话很容易迷路。 不过还好,自打周惊弦休学回来, 他有事没事就会绕着这里转悠,就是为了让自己对这里熟悉一些。时间急迫,来不及导航, 他凭着自己一个月来的记忆,把每条路都跑了一遍,可仍旧没有看见桑渡的身影。 难道是在华一坡? 可是华一坡和回家根本不顺路,再加上上次蜥蜴的事情,桑渡不应该会出现在那里。 可万一他有事情呢? 留给周惊弦思考的时间不多了,距离放学已经过去近半小时,他必须赌一把了。 沉重的傍晚,周惊弦眉睫之间多了些黯淡。 他扫了量单车,正准备朝华一坡驶去,却在一个离斑马线不远处的巷子口看见了迎着黑暗走来的少年。 周惊弦握着车把的双手顿住了,看了好几遍才确保自己没有看错,迎面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桑渡。 “桑渡。”周惊弦不知触犯了哪根神经,口先脑子一步喊了一句。 经历了刚才那场意外,桑渡逆光走来的时候一拐一拐的。这条巷子很久之前就废弃了,平日里除了巷口打麻将的大爷大妈,几乎没有什么人,尤其是大晚上,很是安静。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桑渡止住脚步,抬眸朝巷子口看了过去。 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兜兜转转,只剩两人。 ……- 二十分钟后,出租房内。 “脱了,我先给你消毒。”周惊弦从客厅的柜子上翻出了医药箱。 自打上次桑渡在自己家过夜那晚之后,周惊弦便买了很多处理伤口之类的药,就是为了避免需要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情况,本来想着短时间内应该用不上,却没想到今天便派上了用场。 “不用,我没受伤。”桑渡说。 周惊弦看了一眼他的脚踝,没有相信他说的话,有意无意拿起手机,眼神里带着欲擒故纵:“你说奶奶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 “我脱!” 才刚打过架没多久,今天又把脚给整崴了,要是让奶奶知道,肯定又要担心了。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没别人,再说脱个衣服怎么了,桑渡没犹豫,直接脱掉了上衣,清瘦的身材和白皙的肤色显现出来,不过比起这些,更让人讶异的是桑渡身上真的并没有新伤口。 “看到了吧,我真没受伤。”桑渡看向他:“我没那么笨,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被他们打的。” 周惊弦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钟,确保他说的是真的之后才收了回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你崴到了脚,还以为……” “嗯,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桑渡也没再穿衣服,拿起面前桌子上的水闷了一口,声音逐渐小了起来,像是一个不想惹麻烦的小孩一样,喃喃自语,不想让他听到:“崴脚是我不小心崴到的。” 上次华一坡打架只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为了不再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桑渡这次并没有和他们动手,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了钱。给钱之前明明说好放他走的,结果蜥蜴他们却不讲武德,桑渡还没走几步,甚至连巷子都没有出,就被追了上来,跑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注意,给崴到了脚。 简直是……太他妈丢人了! 桑渡长这么大以来,还真没这么丢人过。 趁着桑渡出神回想的功夫,周惊弦不知从哪拿过来条毛茸茸的毯子披在了桑渡肩上,看见桑渡下意识往后躲,道:“新的,没用过。” 其实桑渡不是这个意思。 “空调开的太低了,容易感冒。”周惊弦起身补充道:“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先在这待着。” “哦。”客厅的确有点冷,桑渡扯了扯身上的毯子,点了点头。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周惊弦有什么事…… 欸不对—— 桑渡右眼跳了好几下,突然想到上次的事情,倾着身子,一把抓住了周惊弦的手腕:“等一下,你去哪?” 周惊弦拿毯子出来这一举措果然是对的,此时桑渡握着他手腕的手格外冰凉,像是刚从冰雪天走出来一般。 周惊弦视线落在了他那指尖泛粉的手指上,没有回答,半晌才抬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多月的相处,准确说不到一个月,桑渡几乎能猜到他这沉默意味着什么,毕竟上次从华一坡回来的时候,周惊弦也是这样的。 不能再让周惊弦去惹祸上身了。 “别走。”桑渡抿了抿唇:“脚踝疼,陪我去医院。” 空气沉默了片刻,桑渡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脑门一热说了什么。 这儿是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能听到邻里之间的声音,不知哪家小屁孩作业没写完,正在哭着背九九乘法表;也不知那家老人睡着了,收音机还在放着珠圆玉润的戏曲…… 周围繁杂吵闹,而这里安静至极。 “好。” 不知过了多久,凝固的空气再次被眼前的少年打破,和往常一样。 “但是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周惊弦将视线从桑渡脚踝收了过来。 当时跑的太快,被烂砖块给绊住了,脚往左崴,人朝右摔,幸亏扶住了旁边的铁皮房,人这才没有摔倒。刚开始走路还算顺利,除了不舒服之外没什么,结果到家之后脚面肿了起来,刚和周惊弦周旋的这一功夫,脚面肿的一发不可收拾。 “靠。”桑渡看向自己脚踝,大抵是心理效应,不看还好,一看就感觉非常疼:“这怎么肿了?” 家里没有冰袋,倒是有冰汽水,只见周惊弦把汽水都从冰箱里拿了出来,一瓶挨着一瓶抵到桑渡脚旁。 “嘶。”桑渡莫莫咬紧了牙齿。 “看样子走不了了。”周惊弦拿出手机,垂眸给孟叔发了条消息。 “应该还能走。”桑渡不信邪,撑着沙发边站了起来,然后脚下一空,一不留神没站稳,呱唧一声马上又要摔倒在地。 桑渡:“……” 周惊弦眼疾手快,在他身体接触地板之前给拦住了:“看样子这下是真走不了了。” 十分钟后,孟叔扛了把轮椅出现在公寓楼下。 这儿是老小区,单元楼只有六层高,没有电梯,也不能坐轮椅,从顶楼下去得废一番功夫。 周惊弦开了门,再次看向桑渡,桑渡第一次面对这种事,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孟叔开了口:“小同学你这脚肿的这么厉害,得赶紧去医院,我来背你下楼。” “这,这不太好吧,我很重的。”桑渡不喜欢麻烦别人,况且孟叔还要把他带到医院。 “别不好意思,你是小弦同学,我帮个忙应该的,而且你这体格说实话我能抡俩。”孟叔说着说着就挽起衣袖走了过来。 “不用了孟叔,我来。”周惊弦赶在他之前走到了沙发边,然后趁桑渡一个不注意,蹲了下来,抓住他的手腕把人给抡了起来,还没等桑渡反应过来,双手便已经抵着双膝朝楼下走去。 “抓紧。” “哎!等一下,我快掉下去了我靠。”从小到大,桑渡还是第一次被人背,感觉有点奇怪。 周惊弦停下脚步调整了一下姿势:“搂着我。” “这…这好吗?”桑渡咽了口口水。 “那要不抱着?”周惊弦转头看了过来,满脸正经:“公主抱。” “停!我觉着还是搂着你最安全。” 下一秒,周惊弦脖颈立马被一双冰凉的手臂给环住了。 “这怎么整的,这么严重。”骨科医生看着手里的核磁皱了眉:“你这看情况得静养几周呐,不过还好没有骨折,回去按时敷药,加压包扎,坐轮椅,哦对还有,受伤的脚要抬高,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家属监督一下。” “嗯。” 从医院大门出来的那一刻,桑渡脸上挂着的笑容立马消失了:“啊!又要听一宿我奶的思想道德了。” 周惊弦表示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桑渡会对脚伤犯难,没想到竟然一点也没提及,这是已经习惯了吗? “这几天恐怕去不了学校了。”周惊弦推着轮椅向停车场走去。 听到这,桑渡立马坐直了身子:“不行,我必须得去上学。” “这么热爱学习?” 桑渡摇头:“不,就是不想让我奶担心。” “奶奶上了年纪,会瞎想的。” 周惊弦一顿,片刻之后,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有些温柔,和bking的长相形成了巨大反差:“那我来当你的监护人。” ……—— 作者有话说:xql真好磕!嘿嘿[害羞] 第26章 生涩 断了,搬出来,妈妈求求你了…… 一时没想好怎么和奶奶说明, 两人特地等奶奶睡着了才回去,给桑渡上了药,确定没什么大碍了, 周惊弦这才回了房间。 快速洗了个澡,为了不吵醒奶奶, 周惊弦只用毛巾擦了头发, 这便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 手机上新消息一条紧接着一条传来, 依旧是校园墙的那个帖子。 很明显,这条帖子的照片是有人故意拍下来的, 绝非偶然,毕竟传到了颜华耳中。 而今天颜华找他和桑渡过来谈话也都是因为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和他过意不去。 至于周惊弦自己而言,他倒是无所谓的, 他并不在意外界对自己的看法,管别人怎么说呢,还不够浪费时间。倒是桑渡,他不知道桑渡会不会介意。 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直到等到隔壁门缝里没光之后, 他这才下床关了灯, 正要睡觉,手机却突然振动了起来。 周惊弦伸手朝床头柜上摸手机, 视线落在了屏幕上的备注——【妈】 霎时,脑袋突然一跳一跳的, 周惊弦不耐烦地揉了把头发,接通之后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 “还没睡?”江习殊严肃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正准备睡了。” “嗯。”江习殊这才进了主题:“最近碰到什么事了?” “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 别说是在学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可不会这样。” 被识破了周惊弦并没有慌张, 语气依旧冷的吓人,和江习殊语气有一拼:“最近没吃药,有些失眠。” “别忘了吃,听心理医生的话。”江习殊也不知有没有信:“对了,我听颜老师说你最近讨论度很大?” 该来的还是来了。 “也不算是,就升旗仪式上稿子找不到了,演讲有些突兀。”周惊弦尝试糊弄了几句。 “这样啊,下次别这么马虎了,你以前可不这样。” “嗯。”周惊弦说完之后等了老妈半天也没再等到后续,听筒里只有车水马龙的鸣笛声,老妈应该是刚才研究所回来:“不早了,明天还得上课,我先睡了,你和老爸也早点休息。” 江习殊欲言又止:“嗯,晚安。” “晚安。” 周惊弦从小就对“晚安”这两个字感到奇怪,为什么睡觉之前要说晚安而不是其他的?难道说了之后晚上就一定睡得很安宁吗? 他不知道。 现在十七岁了依旧不知所云,只知道即使说了晚安,他依旧睡不好觉,依旧会失眠,依旧会整晚整晚的难熬。 今晚仍旧如此。 早上天还没亮,六点还没到周惊弦便起了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又重了一些。 他洗了好几把冷水脸,清醒之后轻手轻脚进了客厅。 奶奶这个点已经起来了,桑渡倒是还没起,还在睡觉,他昨天答应了桑渡,尽可能地先瞒住奶奶。 “呀,我是不是吵醒你啦小弦?”奶奶正在玄关穿鞋,和往常一样,去小广场练练身子,顺便带些早餐回来。 “没有的奶奶。”周惊弦说:“我是被闹钟叫醒的。” “起这么早呀。”奶奶视线转移到了周惊弦身后,也就是桑渡的面前:“不像了了,每天睡得晚起的也晚,要是有你一半我也就省心啦。诶对喽,昨晚小弦你和了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嗯……”周惊弦脑袋急转:“昨天晚上有小测试,耽误了一些时间。奶奶你这是要出去吗。” “哦对,孟老头喊我去他家拿油条,这个点先炸的,宣和的很。”奶奶笑了笑:“ 你要不说我又差点给忘了。老了脑子不好使喽。正好咱俩一块出去,小弦你待会回来给了了带点,我就直接去广场散步喽。” “好。” 这个点的山城很是清净,鸟鸣声此起彼伏,混着清风传进人类的耳中,让人很容易心静。 不过周惊弦便不一样了,快走到小区大门时,他看见了一辆十分眼熟的车以及再熟悉不过的人。 是江习殊。 “奶奶,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忘拿了,您先过去,我待会去小广场找你。”周惊弦侧过身子,尽可能不然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 “好。”奶奶推了推老花镜:“那我先去。” 等奶奶走出大门好几分钟,周惊弦这才出了门,向那辆熟悉的车走去。 江习殊在他赶来之前叫住了他:“还以为得等一会呢,我用你给我的小区卡进了你那栋公寓楼,怎么没看到你,昨晚不在那睡吗?” “没有。”周惊弦说:“我在我哥家睡的。” 世界上几乎没有一件事能逃过江习殊的眼睛,从小就是,不然也不可能连夜从几百里外的省外赶来。 “斯应?”门卫大爷已经看了过来,江习殊回到驾驶座,打开车门示意周惊弦坐进来:“你不是租了公寓吗,去小应家睡觉干吗?” 周惊弦突然感觉很累,不想多说话:“妈,我十八了。” 十八了,你能别再管我了吗,我快喘不过气了。 “儿子,你为什么不肯说实话,你根本没有去你哥家,你是去了你那个小男友家,对吗?”江习殊突然轻笑了一声:“让妈妈猜猜看,不止昨晚吧?” 周惊弦没再说话,不想说,也不想解释。 “断了,搬出来,妈妈求求你了,儿子。” 江习殊连夜赶来,脸色格外憔悴,甚至连外表都透露着疲惫,说话的语气不像是请求,更多的是命令,一种强制性的命令。 “我和桑渡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在这种压抑的空间内,周惊弦莫名感觉有些烦躁:“而且我租的那间公寓就是桑渡家的,搬不搬回去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很重要。”江习殊突然伸手抓住了周惊弦的手腕,力气很大,脸色很是苍白:“妈妈只是想让你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你就不能搬出来吗,回家住,或者我再给你找个房子,除了这,你随便找……” 这次没能等江习殊说完,周惊弦便打断了她的话:“我搬出来就能恢复如初吗,我得躁郁症和焦虑症是我想的吗,是,我承认我就是喜欢男生怎么了!” 压抑很久的思绪在此刻终于爆发,周惊弦胸闷,只好大口呼吸着空气。 “不…不是的小弦,你不是这样的人。”江习殊双手紧握住周惊弦的手臂,仿佛害怕他会逃跑:“爸爸妈妈一直都很爱你,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你好。” 江习殊说的没错,他们是为周惊弦着想,可他们从不知道,正是这种过头的关心抑制了少年的成长。 周惊弦收回手臂,手忙脚乱找到开关打开了窗户,脸色一片煞白。 自从搬到这里以后,他已经好久没吃药了,本以为会病症会向好的一面发展,却没想到还是踏回了远点。 高一那年,躁郁和焦虑导致他无法正常回到学校,躯体化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他无法像正常学生一样去学习,因为他不知道这种病症到底什么时候会复发,可能是在别人的刺激下发作,也可能是毫无症状突然发作。 每当这个时候,一种濒死感就会席卷肺腑,蔓延每根神经,充斥整个身子,就像是拼命长跑之后那种要命的感觉,始终徘徊在死亡边界线。 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周惊弦没有发作过一次,除了现在,这种熟悉的濒危感再次来袭,看来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周惊弦身上没带药,周围也没有冰水让他冷静下来,他只有去人多的地方才会好一些。 “妈,求你,别再管我了。”周惊弦大口呼吸着空气,尽力说出这句话,下一秒便开门下了车。 药在桑渡家放着,他现在不能回去,会被发现的,要是被桑渡发现自己是个治不好的“怪物”,他会被抛弃的。 不行,他不能被抛弃,不能让桑渡知道自己的病。 谁都可以知道他是“怪物”,只有桑渡不行。 看见周惊弦突然袭来的躯体化,江习殊明显懵了,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突然发作,于是她疯了般推开车门,踉跄着下了车。 整宿没有休息,导致她头脑有些发昏,正在这时,路灯亮起,面前的斑马线上涌来一群行人,仅仅愣神的功夫,周惊弦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这么闷热的天气里,此刻她的心却是凉的- “好渴。” 一丝晨光透过窗帘洒金房间,桑渡眉眼皱了一下,摸索着坐了起来,整只脚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嗓子干到冒烟,想喝水,可是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内的饮用水早就一滴不剩,饮水机在客厅,离卧室有些远,桑渡受伤的脚不允许他走过去。 桑渡不耐烦地敲了敲脑门,一把抓过手机开了眼时间。 还没七点,周惊弦应该还没去学校吧?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周惊弦发了条消息,可盯着屏幕等了五分钟也没能等到后续,就在他不抱希望扔掉手机的时候,玄关处突然传来门铃声。 桑渡一震,左眼皮紧跟着跳了好几下。 ……—— 作者有话说:[爆哭] 第27章 潮湿 你房间门没锁。 门铃声足足响了三分钟都没有停, 由一开始的敲一下停一下,到后来的越来越急促,桑渡明白, 不是奶奶,也不是周惊弦。 家里面没人, 桑渡下不了床, 没人能开门, 就这样一直等,等到周围传来邻居的说话声, 那阵门铃才终于停了下来。 桑渡已经渴到不行了,只好缓慢摩挲着下了床,扶着墙壁, 再龟速前进。 奶奶这个点出去了,难道是小区里的其他人来找奶奶的?看样子貌似还有急事。 不过桑渡行动缓慢,待出来的时候门铃声已经停了好一会了,就连邻居说话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桑渡单脚蹦到冰箱面前,打开门拿过一并冰水直接灌进了肚子。 爽! 终于解渴了。 桑渡扔瓶子的功夫,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穿过门缝进了屋子——是奶奶的声音。 一听到是奶奶的声音, 桑渡立马转身向房间迈去,也没来得及听奶奶说些什么以及正在和谁说话。 桑渡使劲浑身解数迈到房间, 在门被打开前一刻成功回到卧室,轻声关上了门, 随后扑向了床上,又用被子盖住了脚。 方才有些着急,卧室门没有被关进, 留有一小道缝隙,整啊后可以听见奶奶的声音。 按照往常,奶奶晨练回来之后一般都会放几首戏曲听,顺带等桑渡醒来吃饭。但今天却并没有这样,桑渡非但没有听到戏曲声,反而听到了一阵陌生的女声。 声音太过陌生,桑渡想不起来是谁,但声线不难猜出来是中年人的声音,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疲惫和激动。 桑渡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但仔细一听,又不是很确定。 那么多年没见过老妈了,只有前几天她突然回来听到了她的声音,但这几天并没有再像那次一样找上门,桑渡已经不记得了。 离得有些远,桑渡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呢,于是便背靠着门框。正要继续听,却突然听到噗通一声响。 这下听清了。 “阿姨,你就劝劝小弦吧,他已经不听我和他爸的话了。”江习殊突然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求求你了阿姨,我给你跪下了。” “诶!你这姑娘有事说事,别跪地上了,凉。”奶奶连忙走到她身边,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把江习殊给扶了起来。 “大早上的,还没吃饭吧?”奶奶从袋子里拿出一杯热粥递了过去:“先喝点吧,剩下的事待会再说也不迟。” 江习殊手指有一下无一下地捏着纸杯,突然听到什么声响朝后看了一眼。 奶奶明显也听到了桑渡房间传来的声音,站起身朝房间走去,敲门没有得到回应,看来还在睡觉。 那就好。 方才桑渡移动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书桌上的鼠标,眼看着奶奶听到声音会过来,桑渡立马关门回到床上,盖着被子装睡。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全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不想被奶奶发现。 这下卧室门彻底被关上了,也彻底听不到奶奶在说什么了。 确定那人不是老妈之后,桑渡莫名松了口气,可随后取而代之的是辗转反侧,他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叫了句“小弦”…… 桑渡伸手拿过手机,打开,却依旧没有等到周惊弦的信息。 难道是已经去上学了吗?- 躯体化发作没有药的话,最好的方法之一是去人多的地方,可以试着平复心情缓解一些。 周惊弦离开江习殊之后去了不远处的小广场,在一个角落里的石墩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点的小广场有很多早起的老年人在这锻炼身体或者是唠嗑,不远处包子铺吆喝声和此起彼伏发太极拳旋律混在一起,流动在周遭的空气中,吵闹中透着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安心。 周惊弦坐在这缓了好一会,直到手机传来电话铃声,他这才从失焦中缓过来。 “喂……” 看到备注的那一刻,还没等对方继续说什么,周惊弦便开了口:“桑渡。” 电话那端的桑渡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不知所云,总感觉周惊弦的声音有些说不上来的怪:“你在哪?” 周惊弦抵着额头的手缓缓收了回来,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早餐摊,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我在买皮蛋瘦肉粥,马上回去。” “哦。”桑渡想了一下:“我也想喝。” “嗯,都有的。” “仗义。”桑渡说:“我还以为你手机关机了,一直没等到你消息,既然没事那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周惊弦突然打断了,却又不继续说了。 桑渡等了好一会,也没再等到对面的回复:“怎么了?” “没事。”周惊弦终于平复了下来:“我就是想再听你说会话。” 桑渡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做亏心事了?” 毕竟奶奶说只有做亏心事的人才会心虚。 “对,做了亏心事。”周惊弦笑了一声,很轻:“你介意吗?” 桑渡心想被我说中了:“那得看什么亏心事……我靠,奶奶过来了,先挂了!” “——” 嘟一声响,电话被急促挂断,周惊弦脸上好不容易扬起的笑容也随着尾音消失殆尽。 周惊弦买粥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下四周,没有在小广场看见奶奶,可能是已经回去了。 他早上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最后还是带了三杯粥和一些包子回了小区,一路上浑身不自在,直到看见江习殊的车不在小区门口,看来是已经回去了,周惊弦松了口气。 刚放松还没半分钟,突然听到奶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弦?”奶奶喊了一声,随后往前走了过来,看见他手里提着的早点:“呀,我正准备去买呢,一大早出门外带零钱了,我这刚从家里取来。” 周惊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奶奶你刚回来吗?” “回来一会喽,刚出来。”奶奶挥了挥手里的小挎包:“顺便去买点药。” 买药? 奶奶这是已经知道桑渡崴脚这回事了吗? “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奶奶说:“了了这孩子从小就不爱惜自己,每次都是看见伤口了才知道疼,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熊孩子。” 周惊弦想要替桑渡解释几句,却见奶奶挥了挥手:“小弦呐,刚才见到你妈妈了吗?她刚离开这没多久,说是去找你了。” 听到这,周惊弦瞳孔骤缩,呼吸一滞:“奶奶,她刚才是去找你了吗。” “嗯。” “我从小广场回来的时候正巧在门口碰到你妈妈。”- “对不起奶奶,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周惊弦跟着奶奶一起去了社区诊所,走着走着突然说道。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呢,你没有对不起我,自打你搬进来,我和了了都可快乐呢。”奶奶抬头笑了一下,脸上不满岁月的皱纹沿着眼角扩展开来:“我一直以为你爸妈知道这回事呢。” 奶奶一直以为周惊弦和爸妈说了这件事,也以为得到了同意,没想到并不是这样。不过她没有多想,她相信周惊弦这孩子是有理由的。 从小区门口出来的这一路上,周惊弦和奶奶说了自己和爸妈之间的事,奶奶这才知道原来他和他们之间并不是那么和谐。 不过不论怎么说,她还是支持周惊弦的想法的,不会干涉他。是去是留现在就等周惊弦自己的决定。 “小弦你和奶奶说,在这住的还习惯吗?适应吗?” 周惊弦甚至没有思考,直接开口:“很习惯的奶奶,住在这很适应。” 比在自己家还要适应的那种。 “那就好。”奶奶突然听了下来:“你妈妈和我说让我劝劝你,我想你们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应该支持,而不是反对,你说是不是小弦?” 周惊弦点了下头,他还以为奶奶是会替江习殊劝自己回去:“奶奶,谢谢。” “谢什么呢,不要谢。”奶奶说:“奶奶年龄大了,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可不管怎么样,奶奶永远尊重你们的想法。” 奶奶最后这句话在周惊弦脑海里回旋了一整个白天,从早到晚,直到周惊弦最后给奶奶发了信息。 还是要搬走了。 这一整天,天气都很闷,就像是一颗坏掉的青苹果,腐朽中透着一股苦涩的气息,让人无法摆脱。 桑渡崴到了脚不方便,他本人是执意想来学校的,可奶奶不答应,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后没有说服奶奶,便没有来上课。 周惊弦面前的位置空了一天,明明只是空了一小块面积,可周惊弦总觉得少了很多东西,空荡荡的。 晚自习他没再继续在学校带着,而是翘课回了小区。 这是他第二次翘课。 第一次是和桑渡一块,第二次便是今天。 回家的路上他给桑渡发了条消息,问他有没有缺的东西,正好顺路可以买。 桑渡没什么需要买的,以为他说的顺路是晚自习放学后,却没想到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周惊弦已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我靠,你怎么不敲门!”桑渡刚艰难冲了个澡,从卧室卫浴出来还没来得及穿上衣,甚至就连内/裤都是方才匆忙穿上:“不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惊弦视线从他身上的水珠转移开来,侧头,下意识揉了下脖子:“你房间门没锁。” 哦这样啊。 不对,这不是重点呐。 从小养成的习惯,桑渡一天不洗澡就会受不了,即使崴到脚也不能忍受不洗澡,这种情况下靠他自己一个人洗澡是非常不方便的,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洗个澡已经使劲了浑身解数,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想着房间是独立卫浴,他打算出来之后再穿,却没想到撞到了周惊弦…… 简直是尴尬给尴尬他妈敲门,尴尬到家了! 一急之下,桑渡单脚蹦着走差点没磕到床沿,最后还是撑着床给稳住了,连忙拿起衣服囫囵一通给穿上了。 周惊弦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脖颈上。不知哪根神经犯错,他突然走了进去,靠近弯腰,伸手挑了一下衣领,指尖顺着皮肤擦过。 “穿反了。” “需要我帮你换过来吗?” 第28章 潮湿 我刚洗好澡。 “你睡衣穿反了, 需要我帮你换过来吗……” “不用!” 周惊弦话还没说完,桑渡就已经条件反射绷直了身子,随后把手臂缩进了睡衣里, 像只蘑菇一样转了一圈衣服,双手一伸, 大功告成! 霎时, 目睹了眼前这一幕的周惊弦久违地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 闭嘴。” 其实周惊弦也不知道自个在笑什么,如果非得要找个原因的话, 大概率是被可爱到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桑渡单脚支地,从床上站起来坐到了转椅上,自上而下, 看着单膝跪在床上的周惊弦。 周惊弦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本正经说道:“我要变任性。” “?”桑渡不解:“这是什么鬼答案。” “那我换个。”周惊弦沉思道:“我在学校待着无聊。” “过关。”桑渡冲他打了个响指:“任性学霸。” “吃饭了吗?我刚回来的时候没在客厅看见奶奶。” “吃了。”桑渡拿起游戏桌上的拇指饼干啃了一口:“奶奶被隔壁叫去帮忙了。” 周惊弦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饼干:“就吃的这个?” 桑渡点了点头:“好吃的,你尝一下。”说完,他便准备从盒里面拿根新的出来,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行动, 下一秒周惊弦便握着他的手腕, 把他手里的那半根咬了一口,指腹上甚至还残留着他那嘴唇上的余温。 “好吃。” “我…我吃过了那根。”桑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有这么好吃吗。” “有。”周惊弦脸不红心不跳地答应道。 “靠。”桑渡反应过来之后咽了口口水:“你这家伙是有什么特殊异食癖吗。” “是, 喜欢吃半截的拇指饼干,不喜欢吃新的。” 桑渡瞬间被逗乐了。 “上药了吗?”等桑渡笑得差不多了, 周惊弦看着他问道。 “还没有。”桑渡说:“正准备洗过澡之后上药。” 闻言周惊弦点了点头,下一秒便转身去书桌上拿药了, 桑渡见状说道:“我自己就行。” 周惊弦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你自己不行。” “我靠?”桑渡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听见周惊弦一声轻笑, 紧接着,一股冰凉感在脚踝上晕染开来。 桑渡一动不动坐在床上,只好乖乖等着他来敷药了。 “好了。” 周惊弦动作很小心也很仔细,和上次贴创可贴一样,足足十分钟才终于弄完。 “谢了。”桑渡突然想到了什么,抱着膝盖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而且直觉告诉桑渡,周惊弦旷掉晚自习很大可能就是与这件事有关。 “嗯,我妈今天回来了。”周惊弦淡淡说道。 “阿姨回来了?”怪不得早上的时候桑渡听到有人在和奶奶说话,而且还听到那人提到了周惊弦…… “我要搬出去了。” “哦……啊?”桑渡有点懵:“这么突然?” “嗯,是挺突然的,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 更没想到她会去找奶奶。 桑渡隐隐约约感觉到家人回来似乎让周惊弦有些不开心,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桑渡也不好多问,片刻之后说道:“那你晚上回来是准备收拾行李?” “不收拾,没什么可收拾的。”周惊弦东西少,大多数东西都在原来的出租房里,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他的东西,随时就能离开,他这次回来,主要是有东西要给桑渡:“我有东西要给你。” 桑渡一怔:“什么?” “投影仪。”- 翌日一大早,桑渡便早早醒来了,准确来说是失眠了,一晚上都没睡好,最后干脆不睡了。 昨天晚上周惊弦拿着行李箱离开了这,走前说明天早上来接他一起去学校。 今天是九月份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国庆假期了,学校肯定会布置很多作业之类的,按照往年的校规,这一天任何人都是不能请假的,崴到脚的桑渡也不例外。 桑渡换了衣服,单脚蹦着去了洗手间,刷牙的时候透过窗子往下看了看,发现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楼下,现在正在等他。 早晨晨曦还未褪去,一抹橘黄色光晕罩在少年人身上,有种次元突破的感觉,不怎么现实。 别人的校服都是松松垮垮不合身,套在周惊弦身上倒是恰好,简直是活走的衣架子。 “喂,周惊弦。”桑渡胳膊肘抵着窗台,往下挥手喊了一句,楼下路过的大爷大妈都看了过来,他才觉得有些尴尬和幼稚。 怎么感觉像个三岁小孩…… 周惊弦听到他的声音,闻言抬起了头,冲他笑了笑:“我在。” “你俩慢点。”奶奶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眼里充满了担忧:“今天非得去上课吗,脚都肿成这样了。” “没事奶奶,别担心了。”桑渡坐在轮椅上,朝后指了指:“再说了奶奶你不放心我,你还不放心周惊弦吗!” “就你小子知道嘴贫。”奶奶无奈地笑道,视线从桑渡转移到了周惊弦身上:“小弦就麻烦你了哦。” “不麻烦奶奶。” “咱们赶紧走吧,快迟到了!”桑渡看了眼时间。 “好。”周惊弦点头。 “慢点,放学回来奶奶给你们炖排骨。”奶奶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说道- 【耶耶耶耶耶:渡啊,你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我去陪着你,国庆七天呢!那可是七天,你呆在家铁定无聊!】 知道桑渡崴了脚,叶信怀那叫一个信息轰炸。 【//:不用。】 桑渡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无聊,但他可以确定叶信怀来他家的话他肯定不会清闲。 【耶耶耶耶耶:我不信,你就别骗我了。】 【//:?】 【//:爱信不信。】 【耶耶耶耶耶:桑渡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让我这个好哥们感到难过呜呜呜。】 叶信怀开始了苦肉计。 【耶耶耶耶耶: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出生了,出生那一天没有一个好朋友来看我,哎。不来就不来罢,结果出生还没到一分钟就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给打了一顿,经历了人生第一顿暴力,你说我这也特么太惨了。我一闭眼就是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一岁之前甚至连路都不会走,每天都是艰难地爬行,即使这样,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声苦字……这一切的一切直到我遇到了你——我的发小,我的好兄弟!你就是个火腿肠,让我身上沾满了香气,每天都是香喷喷的,我妈也不打我了,我爸也不揍我了!】 桑渡皱着眉把一大串给看了下来,这才知道叶信怀这家伙安的什么心思。 【//:别说了,游戏机都给你。】 【耶耶耶耶耶: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桑渡靠在床头,无意之间点到了周惊弦的头像,本来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新发朋友圈的,结果一不小心手打滑,手机啪一声掉到了床上,等桑渡慌忙拿起来时,突然听到视频通话的声音,仔细一看,还是桑渡打过去的。 桑渡:“……” 正欲挂断,对面显出了画面—— 一个湿发半/裸男高图。 “喂?”对面说道。 桑渡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不知是不是周围比较热的原因,耳根子都红透了。 【吃面吃三碗:我刚洗好澡。】 【//:我不小心按错了。】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桑渡等了好一会才终于等到下一句。 【吃面吃三碗:假期有安排吗?】- “没有。”桑渡把手里剩下的半口奶黄包塞进了嘴里,嚼了嚼:“我还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但是听网上博主推荐挺不错的,你可以试试。” 叶信怀满眼放光,一把抱住了桑渡:“我靠,太感谢了渡!我在家我妈都给我收起来了,只有到你家才能玩。” 桑渡被勒得快喘不过气了,心想幸亏把奶黄包给吃完了,不然要被这家伙给挤扁了。 “诶诶诶,学霸你拎我衣领干嘛!”叶信怀衣领被周惊弦给拎了起来,只好一脸懵地放开了桑渡,抬头看了过来。 “他在吃饭。”周惊弦松开手,一本正经说道。 桑渡冲他抱了抱拳。 “嗐!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叶信怀抓了抓头发,抱着游戏机上一旁玩去了:“哦耶,终于能玩了!” 今天是假期第一天,还没到十点周惊弦便以来拜访奶奶为由来了这里,哦对,还有被爸妈管的太严导致一个多月没玩游戏的叶信怀。 “来杯酸奶?”周惊弦猜到桑渡没吃早饭,来的时候特地去买了一些:“荔枝味的。” 桑渡接了过来,插上吸管吸溜了一口:“好喝。” “你这几天有安排吗?”桑渡摇了摇手中的酸奶,问道。 “这两天有空,后几天要去小馆帮忙。”周惊弦说。 “挺好,起码不无聊了。”桑渡点了点头。 “你无聊吗?”周惊弦看着他。 “无聊,脚崴到了哪都不能去,要不我都疯狂出去耍了。”桑渡啧了一声:“白白浪费了这几天的假期。” 桑渡正感到惋惜,突然听到周惊弦说道。 “不浪费,我陪着你去。”——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周惊弦活该你小子有lp[捂脸偷看] 第29章 耀眼 明天还要来吗 “我靠, 这家三角粑太好吃了!”叶信怀一手拿着一个,嘴里面还塞着半个:“还有他家这个碗杂面我敲太美味了,我这十六年过的什么苦日子。” 桑渡被逗乐了:“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这些都是你的,吃吧孩子。” “我爸妈从小就管得严, 都不让我吃这路边摊, 别提路边小吃了, 就连买的矿泉水都不让我喝,非得让我喝什么开水, 太苦了啊!” 七岁前的桑渡和他差不多,七岁后的桑渡便不是这样了,自从跟着奶奶生活之后, 他很自由。 “你呢,吃过这家的吗?”桑渡递给了周惊弦一个刚出炉的三角粑:“江北没有这家。” “没。”周惊弦咬了一口,雪白的大米面里面夹杂着浓浓的咸香味,是肉松馅的。 叶信怀说的果然没错,巷弄尽头的这家三角粑出奇意料地好吃, 比之前吃的任何一家的都要美味。 “也是, 这家不是连锁的。”桑渡自顾自点了点头:“那江北有什么好吃的店吗。” 周惊弦想了一会,他不经常吃外面这些小吃, 没有想到什么可以推荐的:“应该没有,不过我们可以下次去看看。” “行啊。”桑渡嚼了嚼, 突然又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周惊弦:“诶对了, 你是本地人吗。” 桌子对面正在吸溜豌杂面的叶信怀也跟着看了过来,边吃边说:“对啊学霸,我听你说话没一点口音。” “嗯, 我是北方人。”周惊弦说:“小时候爸妈被派到这工作就跟过来了。” “怪不得。”叶信怀眼前一亮,把面给咬断了:“那学霸你是不是对这片不熟?” “这片吗,挺不熟的。” 周惊弦在江北长大,不经常来这里,的确不是很熟悉。 “那正好!咱们吃完饭带你去逛一下,这儿可多好玩的好吃的!我和桑渡小时候经常在这边耍。”叶信怀看向桑渡:“对了渡,我还听说这几天有骑行比赛!咱们正好可以去碰一下!” 听到“骑行比赛”四个字,桑渡立马抬起了头:“不是说下个月吗,怎么提前了?” “好像是因为要训练,选区正好是咱们这片。”叶信怀说:“诶!咱们可以问问应哥,他不是上一年也参加了吗!” “骑行比赛?”周惊弦问:“上一年周斯应参加的那个?” “对,就是应哥那个……哎?学霸你也认识应哥?” “堂兄弟。”桑渡替周惊弦回答。 “我靠这么巧。”叶信怀凑了过来:“你别说,这么一看两人眉眼确实有点像!” 叶信怀没轻没重的,差点没贴周惊弦脸上,不知触碰了哪根神经,桑渡见状拿起一个三角粑挡到了他面前:“赶紧吃你的。” “给我吃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山地车城市速降赛算是山城本地一个小有名气的比赛,自打前几年开始,几句每年都会举行。这种比赛一般举行在各种复杂的巷弄里,难度大,但同时感官上也能获得很大的刺/激。 这儿楼梯和拐角太多,轮椅不方便出行,三人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了,这个时间点没有碰上那些正在练习的骑手,只看见很多印着速度赛的旗帜以及数不尽的防护网。 “啊,来晚了。” 手机叮咚一声响,周惊弦看了眼屏幕,是周斯应新发来的,说是今天的已经结束了,不过明天还有,上午来能赶上。 “周斯应刚回我信息,说是明天早点来能赶上。”周惊弦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那行吧。”叶信怀叹了口气:“明天咱们一定要早点来。” “明天还要来吗?”推着轮椅的周惊弦弯腰靠近桑渡。 鸭舌帽帽檐压得太低,桑渡抬起来些许,不巧碰到周惊弦的鼻子,于是乎条件反射般往后靠了靠,又重新把帽檐给压低了,声音热热的:“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叶信怀朝两人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从周惊弦手里拿过轮椅:“学霸换我来,想到明天可以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赛,我现在浑身是劲!”说完便便像猴子一样大吼着向坡下走去了。 周惊弦顿了一下,摸了下方才被桑渡碰到的山根,感觉热热的- 送完桑渡回去,孟叔已经等在了小区门口,等着带他回去江北的家。 “孟叔,我妈和你说什么了吗?”周惊弦坐在后座问道。 “诶?除了说让我把你带回去之外就没什么了。”孟叔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小弦你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 “嗯…昨晚忘吃药了,没睡好。”周惊弦说:“我没事孟叔。” 孟叔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叹了口气:“药一定药按时吃。” “嗯。”周惊弦察觉到有些异常,上车几分钟了车还没有启动:“孟叔,不走吗?” 孟叔转头刚要回答,副驾驶座车门被打开了,江习殊弯腰坐了进来。 老妈不是已经回江北了吗?周惊弦感到一丝不对劲。 “妈你怎么在这?” 江习殊系上安全带,说道:“你不是答应妈妈要搬走的吗,我提前去公寓楼帮你收拾了一下。” “?” 不是说从奶奶家搬走吗,怎么突然又变了? “显示屏啊主机啊之类的大件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零碎的小件了,明天再来一趟就大差不差了。”江习殊说:“现在回江北吧孟叔。” “行。”说罢,孟叔便踩油门发了车。 “等下孟叔,你先别开。”周惊弦眸色加深,就连眼神也跟着冷了起来,下一秒只见他看向江习殊:“你说让我回校少交朋友,我答应了,你说让我从奶奶家搬出来,我还答应了,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一次?我都已经从奶奶家搬出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话不算数?” 周惊弦很少一口气说一大长段话,这不是他的风格,从小开始便是这样,所以当江习殊听到这的时候,明显有些愣住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小弦,我说的搬走是从这个小区搬走。” 不可能,江习殊是故意的,前天早上她根本没有说离开这个小区。 见周惊弦没有说话,江习殊继续道:“你不是答应妈妈要搬走了吗,妈妈没有强迫你,而且我知道你不想回江北,还给你找了其他的公寓,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再托人去找,那些公寓比你现在租的好的多——” “——有意思吗?” “……什么?”江习殊一个不注意,握在手里的手机扑通一声砸到了车上,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意思吗。”周惊弦重复,声音依旧冰冷的吓人。 “孟叔,你先回去吧,我再帮小弦收拾一下行李。”江习殊见状不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在车外等着周惊弦下来。 周惊弦开门下车,经过江习殊时停了一下:“妈,别管我了,我很累。”说完,他便重新向小区走去。 江习殊一时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恐怕说服不了周惊弦了,只好一把扎住他的手腕,但却没想到被甩开了。 看着自己亲生儿子离开的背影,江习殊崩溃地蹲下身子,抱头痛哭。 我错了吗。 是我错了吗?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只是想让你像个正常的孩子,我有什么错!- 经历刚才这件事,身体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很累很累,可无论如何就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取而代之的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双血淋淋的双手,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魔鬼一样掐着他的脖颈,差点就不能呼吸,唯有睁开眼,这些虚幻才会像泡沫一样散开,留下一层又一层让人窒息的涟漪。 他不敢睡,只能整宿睁着眼。 家里没有开水,周惊弦不想动,直接干咽了一把药片,就这样躺在床上,嘴里明明一片苦涩,可他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脑海中只有一片破碎的黑暗。 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多少个小时,只知道窗外月光不再依旧,路灯彻底暗了下来,手机屏幕闪过一条消息。 【桑渡:睡了吗,早上我们一块去喝巷口的瘦肉粥吧!我在楼下等你。】 周惊弦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巷子口的那家吗? 很好喝的。 嗯……—— 作者有话说:还没吃过三角粑呢[爆哭]我也想吃[可怜] 第30章 僵硬 没有,我没有愿望。 “哎呦, 慢点小祖宗。”看着亲孙子一蹦一蹦下了楼,奶奶想帮忙,桑渡不让。 “放心吧奶奶。”桑渡单手挥了挥:“我已经老熟练了!” 说是熟练, 其实也不全是,主要是不让奶奶担心, 平常二十秒就能下的楼, 现在硬生生变成了十分钟, 不过好在成功抵达楼下。 轮椅没有拿上楼,一直放在一楼拐角。桑渡下楼撑开轮椅, 坐在上面等着周惊弦,哦对,还有叶信怀。 他今天醒得早, 这会才将将七点。 玩几把小游戏的功夫,叶信怀便风驰电掣骑着骚粉色山地车赶来了,一声急刹,不偏不倚停到了单元门口。 不用抬眸,只需余光看一眼这个颜色就知道是谁来了。 “早上好啊桑儿子。”叶信怀小腿一转下了车, 推了推不存在的墨镜。 “滚蛋。”一把小游戏通关了, 桑渡这才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 怎么还没来? “学霸呢, 还没来?不会睡过头了吧哦豁。”叶信怀把车扎到了楼道里。 不知道为什么,周惊弦给人一种就算世界坍塌了也不会睡过头的感觉。 “不会。”桑渡轻声说道:“再等几分钟。” “往边挪点, 给我腾个位。”叶信怀厚着脸把桑渡挤到了一边,自己坐到了轮椅的另一边上。 “诶!”桑渡被硬生生挤到了一边, 差点没掉地上:“你这虐待病人叶猴。” “哪有——学霸这儿!”叶信怀喊了一嗓子:“您可终于来了。” 周惊弦大概是跑过来的,呼吸里还带着些许喘气声,不过也只是几秒钟的事, 很快就恢复了下来。他今天穿着白衬衫和休闲裤,给人一种阳光的味道。 “抱歉,不小心睡过了头。”周惊弦看了过来。 “嘿!还真被我说中了,学霸你还真的睡过头了,不常见呐不常见。” 桑渡挑了下眉,很是意外周惊弦竟然真的睡过了头,看来看人不能以偏概全。 捕捉到方才的喘息声,桑渡把包里的苏打水隔空撂了过去:“给你。” 周惊弦伸手接了过来,仰口喝了半瓶,这才后知后觉感知到昨晚那把药的苦涩。 叶信怀三下五除二站了起来,按着桑渡肩膀,把他给挪到了正中央,一把跳到轮椅后面:“干饭干饭!”- 十月份的山城没有六七月份那么炙热,但也残留着仲夏的余温,尤其是墙角的花。 这儿虽说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巷子,但给人的感觉更胜冰冷的高耸建筑。不远处的花墙上蔓延着一片粉红三角梅,在其下方用喷漆画着一个一米长宽的卡通脸,这些三角梅恰巧覆盖其上,就像是由花构成的头发。 “嚯,好久没经过这,越来越漂亮了。”叶信怀走到花墙旁,拿起手机,哗哗就是一阵拍:“和我的小粉有一拼!” “小粉?”周惊弦推着桑渡向花墙走去。 “就是他那辆山地车。”桑渡半侧头:“饿了。” 身后的周惊弦似乎笑了一声,不过眼前叶信怀嗓门太大,桑渡没有听清。 巷子口这家味道不错,就是离得有点远,而且和去学校不顺路,要不桑渡也不能每天早上都没什么胃口。 速降赛训练是早上八点开始,为了不再错过,三人吃过早饭就极速赶了过来,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在起点等待的地方碰到周斯应。 “了了你这受伤也挡不住你来啊。”周斯应调侃了几句:“下一年速降赛没你我都不参加。” 下一年这个时候已经成年了,正好可以参加,要不是未成年不能参赛,桑渡早就来了。 “下次一定赢你。” “我也要参加啊,我也要赢过你应哥。”叶信怀展示了一番自己胳膊上有力的线条,咧嘴笑道。 “嚯,我等着你俩。”周斯应笑了笑,伸手和叶信怀碰个拳,正想要和桑渡彭,却没想到被自己亲堂弟给抓住了手腕:“干哈?” “他受伤了。”周惊弦往他拳头上碰了一下,眉头挑了一下:“不能欺负病人。” “?”周斯应满头雾水。 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我特么碰的是拳头,不是脚! 好久没看速降赛了,碰拳的时候叶信怀太兴奋,一不小心把桑渡手头的矿泉水给碰倒在了脚下,桑渡弯腰去捡,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周斯应正在冲周惊弦比中指。 “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桑渡捏着矿泉水瓶问道。 “对,了了你错过了一场史诗级护犊子大战。”周斯应很是正经地说道。 桑渡显然不明所以,但还没来得及思考,一旁的叶信怀三步并两步挤了过来。 “什么犊子?”叶信怀舔了舔嘴:“小牛犊吗?这好吃啊,超嫩!” 三人:“……” “应哥,训练快开始了!”不远处的旗帜下,有个穿着赛服的年轻人朝他们这吹了声口哨。 “啊来了!”周斯应毫不客气地朝自己亲堂弟身上拍了一巴掌,得逞后咧着嘴边后退边喊:“了了你们可以去老街那里,那儿人少位置好!” 桑渡比了个ok的手势,扭头看见周惊弦懵逼的表情,瞬间被逗乐了:“靠。” 速降赛专门开在这些兜兜转转的巷子和老街里,路线很长,人也不少,得亏周斯应告诉了他们一个好位置,不然人挤人,很难看见。 “吼!应哥往前飞,小弟永相随!”看见周斯应经过,叶信怀双手放在嘴前,拼命地喊着他那傻里傻气的应援语:“山重水复疑无路,咱家应哥就是酷!吼吼吼!” 叶信怀这大嗓门一喊,周围人都纷纷看了过来。 桑渡别扭地抓了把头发,默默地把帽檐给压低了,手碰到帽子的时候眼睛被一道刺眼的光闪了一下,像是相机那种闪光灯,他转头看过去,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人群中一闪而过。 “怎么了?”周惊弦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但并没有发现什么。 “没事。”桑渡转过头来:“看茬了。” “我靠,这也太帅了吧!”叶信怀被这比赛帅的像大猩猩一样双手捶胸腔,还带着吼叫的那种:“桑渡咱们下一年无论如何都要来!” 叶信怀说的没错,不论是比赛内容还是参赛选手们的身姿,都完美诠释了潇洒帅气二词。 “来,谁不来谁小狗。”桑渡没在怕的:“看我怎么赢你叶猴。” “切,你这身板我赢你还差不多。”叶信怀不服:“学霸你来作证,下一年这个时候看看谁能赢!” “我靠叶猴你侮辱我身材。”桑渡单手扯着自己身前的短袖,胜负欲涌了上来:“你是没看见过我辛辛苦苦练的肌肉。” “我不信,除非你能证明。”叶信怀整天和桑渡在一块,桑渡总不能背着自己偷偷练。 “证明就证明。”桑渡乐了,看了眼周围,发现人有点多:“等晚上回家,我把我腹肌照发过去,让你大开眼界!” 这个年纪的少年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匆忙,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一笑而过。 “我靠,桑渡你不会背着我来真的吧?”叶信怀一下子站在了原地,睁大了他那芝麻大的眼睛。 “不用发,我能证明。”周惊弦不嫌事大:“我看过。” 唰一下,两人都看了过来。 桑渡: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谢谢你帮我证明。 叶信怀:我靠我靠我靠,你俩已经熟到这种地步了?合着我和桑渡这十六年的发小情是假的呗。 在桑渡转回去的时候,周惊弦冲叶信怀挑了下眉,嘴角以不可见的速度上扬了些许。 叶信怀:“?” 怎么有种我兄弟要被夺走了的感觉……- “许愿树?” 三人在老街看完比赛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里头走了走,问就是要让周惊弦感受一下他们这又挤又热又吵闹的老街。 老街的尽头拐角处有一颗老树,离老树不远处有一个人造的水池,很多来这许愿的人都会先往水池里投几个硬币,再把写着愿望的红布条挂在树上。 “嚯,这还没倒闭啊?”叶信怀向周惊弦介绍:“我一出生这都有了,小时候每年过年都会把存钱罐打碎,把里面的硬币都扔这水池里许愿,一连七八九年呐,愣是一个愿望都没实现,幸亏后来觉醒了,学霸你可千万别信呐。” 桑渡听到叶信怀的话,忍不住扭头憋笑。 “你小时候许的什么愿望?”周惊弦问。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叶信怀说:“哦对,还有可以每天都吃糯米团。” 周惊弦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三个字:“嗯……不错。” 怪不得没实现呢。 听到这,桑渡终于忍不住了,掐了一把大腿这才给锵锵忍住,抬头一看,发现不小心掐错腿了,掐的是周惊弦的。 桑渡:“我错了。” 十分钟后,三人还是在当地嬢嬢的忽悠下买了许愿条。 “我就再最后信你一次,我下次再信我就是傻/逼。”叶信怀戳了戳手里的许愿条,随后很是诚实地转身去旁边小卖部换硬币去了。 “你之前在这许过愿么。”周惊弦问。 “我吗?”桑渡想了一下:“没有,我没有愿望。” 周惊弦没想到桑渡会这么回答,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回家的路上他还在想,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 “喝完药就早点睡觉噢,别熬夜看手机。” “知道了奶奶,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贪玩的。” 奶奶叮嘱了好几句才肯关灯回了房间。 老年人睡觉早,跳完广场舞回来才九点就要睡觉了。 桑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一片繁杂。 下午系许愿条的时候,有风吹过,他不小心瞥到了周惊弦那张许愿条上的一部分内容。 他说希望能一直留在这里。 桑渡安静下来没事干,这句话便一直充斥在脑海。 周惊弦这是会离开的意思吗? 别多想了,桑渡告诉自己,可能是说大学,他学习那么好,大学肯定要去其他城市上学的。 桑渡抡过枕头盖在了脸上,无论怎么睡就是睡不着。 他上厕所不方便,白天出去看比赛特地少喝了水,为的就是减少去卫生间的次数,现在到了晚上,喉咙干干的。 窗帘没有关好,窗外有月光渗了进来,桑渡借着月光站了起身,喝了大半杯子凉白开,正准备伸手拉窗帘,却看见院子外站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人像是早就等候在这,待桑渡看过来的时候,她也紧跟着往楼上看去。 看清楼下那人的时候,桑渡嘴角抽了一下,僵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提前跪下,下章有点小虐[可怜]《 》 30-40 第31章 僵硬 “谢了,周惊弦。” …… 手机铃声一个接着一个响起, 桑渡把头埋在被子里,任它响。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十分钟时间,电话铃声不再想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清脆的信息声,脆到让人心颤的地步。 桑渡没有动, 也不敢动, 就这样一夜未眠, 僵持着这个姿势到了天亮。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双腿麻木到没有知觉, 撑着床沿缓了大半个小时才缓过来。 屋内很是安静,奶奶大概是去小广场了,桑渡想看眼时间, 但奈何又不想打开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心里就感觉到很闷,一晚上了,还是没有缓过来。 昨晚开了一夜十八度的空调,整个房间都是冰冷的, 桑渡身上也是。 床头柜上还剩小半杯过夜的水, 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桑渡什么也没有想, 拿起玻璃杯,仰头一口灌进了肚子。 闷气终于被压了下去。 钱楠来找我了。 我妈来找我了。 桑渡扶着墙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当凉水把疲惫洗刷殆尽之后,他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难看的黑眼圈, 苍白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球。 他不想看到自己现在这副面容,朝镜子上泼了把水, 转头出了房间。 走廊的墙上有个挂钟,桑渡终于知道了时间,早上七点半。 客厅窗户没有关,不远处小广场呕哑嘲哳的声音传了过来,明明平日里让人听着心烦的声音现在竟神奇地让他感觉到安心。 桑渡抿了抿嘴唇,感觉到有些饿,想要去找点吃的,正要去厨房翻冰箱,却突然听到敲门声。 周围有些嘈杂,桑渡还以为听错了。 脚都迈进厨房了,门铃声又响了一下,这次桑渡没再继续走,而是站住了身,果然又听到门铃声再次响起。 这个点,又是谁?桑渡有种不太对的感觉。 门外贴上了春联,猫眼不能看见外面的人,桑渡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和先看见人相比,桑渡首先听到的是声音,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 “了了,妈妈对不起你。” 十年了,钱楠还是回来了。 桑渡垂眸沉默着,脑袋一片嗡嗡响,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要回答没关系吗还是有关系呢? 不,这两个答案桑渡都不想回答。 他最后还是用小时候奶奶教给他的话术作了回答:“奶奶不在家,你有事吗?” 有时候一个字或者一句话的杀伤力堪比一把利刃,说者可能意会不到,但听者却难免多想一些。 在钱楠眼里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桑渡已经把她归属在了陌生人一列,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墙。 就这般僵持了几分钟,钱楠的声音比最初多了一些哽咽,但可以听出来她有在刻意控制:“了了,妈妈可以进去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方才一会的功夫,桑渡指腹已经被自己掐出了好几处血迹,除了一脸苍白之外,此刻的他没再拥有任何表情。 小时候,奶奶说有人到家做客,最基本的礼仪是要有的,所以桑渡让钱楠进来了,还和对其他客人一样,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钱楠刚才明明说有很多话要说,可现在却沉默了好几分钟。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钱楠的场景,无论哪一次的他都是不想面对的,即使那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可等她真的来了,桑渡却发现一切像浮云一样不真实,他没有想象中的自己那么弱小,相反,还多了几分让人意外的淡定,就好像面前这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客人。 “你有事吗?” 很好,桑渡你做的很棒,就应该这样问,他告诉自己。 上一次钱楠突然过来,桑渡后来听奶奶说她的新小孩上学需要学籍,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户口搬到外省,这样就不再是山城人了,就可以能让小孩上学了。 很好,新小孩应该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无私的妈妈。 “小笼包。”钱楠抹了把眼睛,拿纸巾擦了擦手,把还热乎的包子给拆了开来:“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小笼包啊。 多少年没吃过了,早就不喜欢了。 “我不饿,你要有事就先说事吧,我待会还有事。”桑渡依旧冷静。 “是要去和朋友玩吗,妈……我昨天晚上看见你有新朋友送你回来,很开心。”钱楠把装小笼包的盒子推到了桑渡面前:“我听奶奶说你崴到脚了,现在好点了吗?” 正是这个时候,桑渡才看见钱楠手上布满的一道又一道褶皱,以及那深深的鱼尾纹。 这么多年没见,她记忆里的妈妈变苍老了好多,她年轻时候喜欢穿的碎花裙现在变成了再也普通不过的上衣和裤子 “已经没事,我差不多好了。” 桑渡抿了下唇,明明觉得自己挺冷静的,但说出的话总感觉有很多语病,没有经过神经中枢就突然说了出来。 钱楠似乎有些局促,伸手挽了挽鬓间参着几根白发的黑发,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了了,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嗯,奶奶对我很好。” “是吗,奶奶很伟大。”钱楠手里攥着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纸巾,来回蹂/躏:“……了了,妈妈想问你——” “你想离开山城去其他的城市吗?” “以后我们母子不再分开,行吗?” “……”- 昏暗的房间里,桑渡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坐在角落冰凉的地板上打了一整天的游戏,从早上钱楠离开直到现在,一口水没有喝,一口饭也没有吃。无论奶奶怎么敲门,他就像是没听见,依旧抱着游戏机在那玩。 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丝自然光。眼睛都又疼又痒了,他依旧不肯撒手。 一开始奶奶还以为他在睡觉,中午有事外出给桑渡留了饭,晚上回来发现饭菜一口都没有动,老人家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可是桑渡把房间门和手机都给锁上了,任凭她怎么办,都未能打开,也都未能拨通电话。老人家没办法,只好颤抖着打开手机去打电话。 游戏音效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桑渡丝毫不觉得吵,就好像根本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游戏界面上突然传来置顶好友【粥很咸】的消息: 【桑渡,我带了你喜欢吃的三角粑,开开门好吗?】 桑渡没有回复,但看见三角粑的那一刻实打实感觉到肚子有些饿。 他一整天没吃饭,其实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很饿了,但就是不想动,最后硬撑着把这股饿意给撑了过去。 【开开门,好吗,我保证我和奶奶都不进去,只把三角粑给递过去。】 桑渡把头埋在膝盖上,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过了好久才终于回了信息。 【周惊弦,我刚才玩了好久游戏。】 【先吃点饭垫一下,我陪你一块玩好不好?】 【不用,我在和妈妈账号下的人物一块玩。】 桑渡口中的“妈妈”是六岁之前的妈妈,不是钱楠。 六岁之前的他很幸福,别的小孩在上早教班,小桑渡有爸爸妈妈陪着玩游戏。有一个存档是那些年爸爸妈妈特地为他做的,无论换了多少台设备,那个存档现在依旧还在那里,只不过尘封了十年。 这十年里,他没有打开过,直到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想打开。 本来以为这个存档里会长满了杂草,可当他打开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存档里面竟然一直有人在打理,他甚至还碰到了那两个熟悉的人物,于是他把爸爸妈妈的皮肤人物都抓了起来,锁在了一块。 可玩着玩着,妈妈的人物却突然显示上线了,看到这,桑渡一时间有些恍惚,差点以为回到了小时候,可后来他才发现那个上线的人物不是妈妈,而是妈妈的新小孩。 是的,他的妈妈有了新小孩,他再也没有妈妈了。 …… 【周惊弦我好饿。】 【我在,我一直都在。】 再然后他听到了开门声和一阵脚步声,他等了好一会,直到听不到声音了才终于缓慢站起身来朝房间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还没等桑渡来得及反应,门把手就已经被挡住,紧接着,短短几秒的时间,门被打开又猛地被关上。 周惊弦走了进来,按着手腕将桑渡抵在了门后,以防他重心不稳。 桑渡一愣,好一会冲他挤出了个笑:“周惊弦,我的妈妈有了新小孩,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这会换周惊弦愣住了。 还一会房间都是安静的,他慢慢松开了桑渡的手。 “我本以为钱楠走后我会像和她说话那样平静,可等她真的离开了,我才发现我刚才那份平静都是我的意志伪装的。我缓了整整一天还没有缓回来。” “怎么办啊,周惊弦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钱楠这次走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该怎么办呢? 霎时,周惊弦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就那样一直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手心里感受到的不是血肉,而是一根又一根冰凉的骨头,只听他说道:“你还有奶奶,还有叶信怀,还有张连李畅,你还有我。” 桑渡太瘦了,瘦到伸手一摸感受到的只有骨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晚星星很亮,夜很漫长,周惊弦离开后,整个房间再次回到了静寂之中。 那是长这么大以来,桑渡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矫情,一种很尴尬又奇怪的矫情。 周惊弦也真是的,竟然浪费时间来安慰一个当时这么矫情的我。 算了,他似乎没我想的那么坏。 “谢了,周惊弦。” 晚安——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最不敢看的一章[爆哭] 第32章 新芽 你好,我的新搭档 国庆七天假期简直就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假期归来,放眼望去,早自习下课没有一个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 “别睡了, 都出去洗把脸。”颜华踩着高跟鞋进了班,特地加重了脚步声, 走到讲台上重重敲了几下黑板:“快点起来, 都别睡了, 越睡越困。” 陆陆续续有几个前排的学生从桌子上艰难爬了起来,后排依旧是安眠乡。 直到等颜华走到后排, 安眠乡这才终于消失了。 “叶信怀我都走过来了,你还睡?”颜华叩了叩他的桌子:“麻利点去洗脸,还有你李畅, 都起来,快点。” 颜华的到来,方才还是十分寂静的教室此时变了模样,一阵椅子碰桌子的叮当响声。 桑渡揉着脑袋爬起来,正巧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颜华。 “脚恢复的怎么样了?”颜华倒是没有催他去洗脸。 “差不多了。” “行, 这几天的早操和体育课就不用去了, 待会托个同学帮你拿假条。”颜华继看了眼周围,发现大多数同学都去洗脸了, 最后眼神一定:“就你了周惊弦,你在桑渡后面坐, 比较方便,待会去我办公室拿假条。” “嗯。” 待颜华离开后, 桑渡重新趴到了桌子上,正要倒头再补会觉,手臂突然一凉—— 是一瓶冰镇苏打水。 “你眼周有点红。”周惊弦声音不是很大:“可以冰一下, 会好一点。” 沉默了好一会,桑渡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从周惊弦手里拿过来了那瓶冰水,放在臂弯里,倒头趴在了上面。 一阵冰凉袭来,眼睛终于没有火烧的感觉了- 周惊弦早读下课去小卖部没有买到冰袋,最后买了瓶冰苏打水,结账的时候余光瞥到货架上上了新口味的软糖,荔枝口味的,最后没忍住买了好几包。 他本人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买荔枝软糖也是脑子一热,回到教室他有想把这些软糖给桑渡,但转念一想会不会有些突兀? 最后还是没有给,只把苏打水给递了过去。 现在还没上课,时间还算充裕,周惊弦准备现在去办公室拿假条。 这个时间班里面同学基本都洗脸回来了,楼梯上有很多人,有个男生光顾着说话了,一不小心撞到了抱着练习册的姜晓楠,一下子打印资料乱飞。 “啊对不起啊班长,我刚没看到,这就帮你捡起来。” 周惊弦刚好从这经过,好几张纸落到了他脚下,只见他蹲下将其捡了起来。正准备递过去,余光瞥到手里那张纸。 这张纸上不是打印的习题,而是一个分配表? 上面还写着什么师父徒弟之类的,每一栏下面写着很多学生的名字。 这些名字的顺序应该是按照成绩排的,因为第一行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 周惊弦的名字在【师父】一行,紧挨着的是【徒弟】,他看了一眼那个名字,没看清,反正也不认识。 姜晓楠看了他一眼,把打印资料接了过来:“谢谢。” “进。”颜华朝门口看了一眼,看到是周惊弦:“来这么快?” “嗯。”周惊弦等其他老师过去了才进来。 “来的挺巧的,我刚签完字。” 周惊弦接过假条,没有立即离开:“老师,最近班里面是有什么新计划之类的吗?” “对,国庆假期之前开班主任会,领导不知从哪看来的师徒制,说是先在平行班试验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效果。” 师徒制? 怪不得那张表上会写有师父和徒弟。 “老师,你已经分好了吗?” “算是差不多了,我和其他任课老师一块商量着分的,不合适到时候再调。”颜华有些意外:“你这是看到了?” “嗯,不小心从班长那里看到的。” 颜华点了点头:“我准备晚自习快放学的时候通知一下,到时候顺便把师父徒弟的座位给合并到一块。”随后又想到什么:“你是对自己的搭档不满意吗?” 周惊弦没再继续藏着掖着了:“老师,我能换一个吗。” 第一次见周惊弦这么直接吗,颜华多少有些意外:“换一个吗?也不是不行。就是你成绩好,应该需要一个基础很稳的搭档,我和其他老师商量了好久才给你选出来的。要是换成其他人,不说效率好不好,可能还会影响你学习。” “这样吧,你先说说看自己想找的搭档。” “桑渡。” 颜华手里握着的笔差点没掉地上:“桑渡?不是我不看好这孩子,这孩子确实进步空间大,但偏科太严重了,你们不一定合适。” “老师你不是说了不合适到时候再换吗,我想试试看。” ……- 晚自习。 “嚯,晚上犯困人数比我想的要少啊。”颜华背着手从后门往讲台走去。 “白天睡饱了。”显眼包李畅依旧稳定发挥。 “可不吗。”显眼包搭档叶信怀成功接话。 “就你俩嘴贫,啥时候把这闲功夫用到学习上就好了。”颜华瞪了一眼俩人:“看你俩这么闲,我办公室还有多余的套卷,你俩一人一套,明天交上来。” 李畅:“我没说。” 叶信怀:“他说的,老师找他。” 两人一唱一和硬是把整个班的同学都给逗笑了。 “行了行了,都正经点,说正事呢。”颜华打开多媒体,把师徒表给投影在了上面:“正事就是学校要求实行师徒制。” 班里面哗一下热闹了起来。 “WTF?” “什么鬼东西,师徒制?” “一看就是朵拉搞的鬼,对了我是师父还是徒弟啊?” “……” 看见多媒体上的师徒表,叶信怀直接我靠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靠,我是班长的徒弟?” 紧接着看向了他的好兄弟:“渡,渡!我咋没看见你名字。” 桑渡跟着抬头看了过去,眼皮懒懒地抬了几下,对这不太感兴趣,直到看见自己名字那一行,瞳孔幽然一缩。 “……我靠?你和学霸是一组!” 桑渡眨了眨眼,确定叶信怀没有说错,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是,我学习成绩这样,是怎么和周惊弦一组的? 不是,我铁定会拉周惊弦后腿啊。 桑渡皱眉思考,手机上传来一条新消息。 【吃面吃三碗:你好啊,我的新搭档。[微笑]】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对新东西感到新奇,顿时班里顿时叽叽喳喳一片,有的学生还来回蹦跶,颜华没带小蜜蜂,只能费力吼着:“安静!不要来回乱蹦,现在是晚自习,不要打扰其他班同学。” 班里面这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为了方便管理,师父在左,徒弟在右,晚自习放学后开始按照座位表挪位置,不搬好不准回去,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手机又振动了一下。 【吃面吃三碗:听到了吗~】 桑渡:“……” 颜华新安排的位置和之前的大差不差,与其说是新位置,倒不如说两排两排给合并了,大部分都是徒弟跟着师傅走。 周惊弦的位置本来就在最后一排,现在依旧还是如此,只不过叶信怀的位置往前挪动了,和桑渡之间隔了几排。 桑渡心想睡觉的时候终于没人打扰了,谁知道转头一看,发现李畅就在他们隔壁,他的师父好巧不巧正是张连。 张连还好,话少,但李畅可就不一样了,八班妥妥的话痨代表者一位。 得,太平日子只享受了一秒钟。 桑渡位置比较方便,只需要把书桌往后一拉就行,周惊弦的更方便,动都不需要动。 但奈何桑渡脚伤还没好,别说挪桌子了,走路都还走不稳,一个人是挪不动的,不远处的叶信怀搬完桌子想来帮忙,却看见周惊弦轻而易举抬起桌子,又轻而易举合并桌子,用时只用五秒。 叶信怀顿时感觉胳膊有些酸。 这叫他们这些托拉着桌子走的细狗脸面何在?! 桑渡和叶信怀一样懵,只不过懵的内容不同,他懵的是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周惊弦就突然帮他搬了桌子,现在似乎还准备帮他搬椅子…… “不用!我自己来。” 桑渡现在就在椅子上坐着,他总觉得如果自己点头的话,周惊弦会像搬桌子那样把他和椅子连根拔起。 看着挺瘦一个人,没想到这么有劲。桑渡啧了一声,莫名想到那次帮周惊弦处理伤口时看到的薄肌…… “想什么呢?”周惊弦问。 桑渡摇头:“没有!” 桑渡站了起来,扶着桌沿自力更生把椅子拿了过去,一屁股坐下,像猫咪一样,脸上带着骄傲看着周惊弦,好像在说—— 你虽很强,但我也不差!我这是王不见王,you know? 周惊弦意识过来后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后伸手比了个大拇指:“我的搭档可真棒。” 桑渡清了清嗓子,低头打开手机想看眼时间,却意外瞥到周惊弦桌肚里塞了好几包糖,还是粉红色的包装。 他之前不是说不爱吃甜的吗? 桑渡脑袋一转,瞬间懂了什么。 啧啧,原来是隔壁班女生送的—— 作者有话说:好快,今天都到八月份啦,宝宝们天天开心呀(ps:今天才知道今年有两个农历六月\(°o°)/) 令,上一章忘记补充“存档”了私密马赛 存档就是一个游戏存档啦~ 第33章 新芽 第一次被男人抱 庆中高一高二的学生每周两节体育课, 高三一节或者是没有,学校挺重视身体健康这方面的,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请假的, 即使请假也要在操场呆着。 周三下午体育课,桑渡坐着轮椅, 在叶信怀蹩脚的车技下也算是及时抵达了操场, 差点没把桑渡给整晕了。 车技太烂了, 再也不敢坐了,以后还是得拜托周惊弦来。 桑渡有些感概, 自打脚崴了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周惊弦照顾他,桑渡不喜欢麻烦别人, 但又欠了周惊弦这么多,是不是应该送点什么? 送什么呢? “集合!”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老师吹了几声口哨:“八班同学过来集合!” “集合了集合了,都快点。”李畅身为体育课代表,每节课都得扯着嗓子吆喝:“桑渡集合了!” 桑渡摊手:“我怎么集合?” 李畅嘿嘿笑:“我推着你去集合。” “……”桑渡把请假条拍到了他胳膊上:“老班说我可以不用参加。” “嘿!你不早说。”李畅特地学着体育老师说话:“O而K之,朕准了。” 桑渡:“……” “人都到齐了吧?”体育老师砸了咂嘴:“这样啊同学们, 老师今天有事, 这一节课大家自由活动,但是——” 还没等他说完, 学生们就已经激动了起来。 “哦耶,终于可以不用跑圈了。” “也可以提前吃饭喽!” 体育老师眼神一凶:“但是!不到下课不能提前去餐厅, 也不能借着去厕所的功夫偷溜回教室,总之只能在操场活动, 都懂了吧?要是被其他老师抓到,下一节课50个俯卧撑。” “懂了。” “我听不见!” “报告体育老师!我们!懂了!” “解散。” “嘿!”学生们像刚被释放的鸟一样一哄而散。 “叶猴,去哪待着?”李畅蹦跶着走了过来, 一把揽住叶信怀的肩膀:“和我们打篮球去?” “不去。”叶信怀胳膊肘抵了他一下:“热死了,我要去和桑渡在树下呆着。” 李畅看了眼大太阳,最终还是准备放弃了篮球:“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一块去找桑渡吧,不要感动哦。” “滚你大爷的。”叶信怀甩开他的胳膊就跑。 “诶!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看什么?” 从解散开始,周惊弦一直坐在这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周惊弦抬了抬下巴,示意桑渡看过去,是叶信怀李畅他们几个赶过来了。 “不打球了?”桑渡冲两人问道。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孤独嘛。”叶信怀说完才看见被轮椅挡住的周惊弦:“呦,学霸你也在!” “那正好啊,咱们玩游戏呗!”李畅提议:“再叫几个人一块玩!等着。” 五分钟后,李畅带着几个男女生过来了,不过桑渡只认识两人,一个是张连,一个是班长姜晓楠,其他的就不认识了。 “大家坐成一个圈!”李畅用手指吹了个口哨。 “玩什么李大畅?”叶信怀将信将疑地坐了下来。 “撂瓶子!”李畅不知从哪找了个矿泉水瓶,当着几个人的面晃了晃:“能丢成功的人有奖励,相反有惩罚,怎么样!” 大家伙一度摇头,表示十分幼稚和无聊。 “那就成功的人可以要求未成功的人做任何事!这个总行了吧。”李畅来回看:“这个够不够大!拒绝我就说明你玩不起哦。” “谁特么玩不起,来就来!” “来!” 一行人围坐成了一圈,分成了两组,每组四个人,就像是接力棒一样,一组挨着一组撂瓶子。 分队是按照顺序分的,桑渡左边是周惊弦,右边是叶信怀,三人还有叶信怀旁边的姜晓楠组成了一组。 “玩过吗两位学霸,我和桑渡小时候经常玩这个。”叶信怀咧着嘴问道。 “我不太会玩。”姜晓楠说道:“你们先来。” “那行!”叶信怀转头看向周惊弦:“你呢大学霸?” “没有,但应该会玩。” 周惊弦印象里面没玩过,倒是在物理题上碰到过,丢瓶子主要是掌握技巧,一般能成功的瓶子在空中的时候会打横,简单来说就是滞空的效果。 他前不久还做了一个这种模型的物理题,和角动量守恒有关的,也就是说半蹲这个高度很有必要,再接着,和地面一定要有大概二十度的夹角,成功的概率才会更大。 有时候物理题还是很可靠的,只要照着做,成功的概率还是蛮大的。 学霸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叶信怀没有多问,在桑渡的注视下,把第一棒交给了周惊弦:“学霸你先来。” 桑渡看了过来:“你需要练一下吗?” 周惊弦挑了下眉:“不用。”话音刚落,瓶子被丢在了空中,极速上升下降,停留在空中的那一秒,一行人都看了过去,屏住呼吸,直到看见水瓶成功落地。 “吼!漂亮啊!” “学霸你确定你这是第一次玩?不信!” 桑渡明显也很意外,在其他人的欢叫声中冲他竖了个拇指。 游戏很顺利的进行,少年们嘴上说着小意思,但真等轮到自己的时候都有在认真。 桑渡小时候经常丢着玩,经过他手的瓶子几乎没有倒下的,但奈何叶信怀这家伙总掉链子,又由于游戏规定不能总一个人扔,导致他们这组已经很难领先,到最后和对面组打成了平手。 “平手没意思,再来一局!”叶信怀喊道。 “来!”李畅举双手双脚赞成,霎时又想到什么:“这次由对方组指定成员,敢不敢?” “靠,这有什么不敢的,小爷我们没在怕的。” “切,就你这操作,我家wifi看了都卡顿!” 两分钟之后,桑渡这组被选的是姜晓楠,对面那组则是另一个叫宁画竹的女生。 “姐姐们加油啊,靠你们了!” “师父加油!徒儿期待你夺魁!”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对方组夺得了关键一棒。 "yes!"李畅第一个蹦了起来,特地当着叶信怀的面炫耀:“怎么样叶猴服不服?” “滚蛋,惩罚麻利点。” “抱歉啊我是真不太会丢这个。”姜弦楠有些自责地看向桑渡和周惊弦。 “没事,本来就一个游戏,过程开心就行,输赢无所谓。”桑渡看了眼周惊弦:“对吧?” 周惊弦略一迟疑,看到桑渡冲他眨了眨眼,嘴角轻轻一扬:“嗯。”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桑渡安慰别人。 玩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一会就要下课了,对方组赶紧赶慢上网搜各种各样的惩罚,最后用手机转转盘选出了一个杀伤力无穷的惩罚——公主抱。 桑渡刚想要拍叶信怀的肩膀,示意他去完成惩罚,结果却听到李畅喊道:“转盘转到了——桑渡!”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移到了桑渡身上,桑渡满脸懵。 “渡爷选一个你心仪的对象和你一起完成这个炸裂的惩罚吧!”李畅腔调都跟着欠揍了起来,一旁的几个男生也跟着不嫌事大吹起了口哨。 桑渡:“……” 他看了一圈自己的组员,最后依旧没能拿定主意。 “我来!”叶信怀自告奋勇:“不就是抱一下吗!兄弟抱一下,怎么了!”说着说着他就伸出胳膊打算把桑渡抱起来。 桑渡按着草坪躲开了:“等等,你抱我?” 叶信怀脸上布满了五个大字:你在说什么? 就你这个脚,自个还走不稳呢,难不成想抱我? 桑渡紧跟着反应了过来,即使他想抱别人,但奈何自己脚不给力啊,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是很想让叶信怀抱他,毕竟是公主抱呢。 他本来就挺瘦了,但叶信怀这个细狗比他还要瘦,桑渡真怕给他压不长了。 姜晓楠更不可能了,男女有别,况且总不能让人家女生受罚。 一通排除下来,只剩周惊弦了。 桑渡抬眸看了过去,恰好撞上周惊弦的眼神。 下一秒,在当场所有人,包括桑渡本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周惊弦便突然伸手勾住了桑渡膝盖,一手从背后而过,轻轻一颠就给抱了起来。 桑渡一踉跄,差点没摔下来,幸亏双手及时搂住了周惊弦的脖颈。 等等,搂住了什么? 桑渡满脸不可置信地咽了口口水,耳朵唰一下子红透了。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男人抱,还特么是个公主抱…… 毁灭吧,地球- “很热吗,要不我打开窗户?” 都距离体育课下课好一阵子了,桑渡的耳朵还是红的要命。 “不热!”不知道为什么,周惊弦看过来的时候,桑渡总感觉有些别扭,下一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出去洗把脸。” 桑渡刚站起来还没离开位置,就突然被周惊弦给抓住了手腕。 “干吗?!” 周惊弦思考了一下,只听他说道:“你脚还没好,容易打滑,我陪你去。” 刚好不远处张连从后门回了教室,桑渡灵机一动:“不用,我有人陪。” 十月份的山城依旧有些闷热,偶尔会有几缕清风穿过枝繁叶茂的黄桷树,带着所剩无几的蝉鸣消失在教学楼空旷的楼道里,循环往复。 桑渡说是去洗把脸,实则在窗台吹了好一会风,待他重新回到教室时已经是午休时间了。 回来的时候,周惊弦的位置是空着的,不知去了哪里,桑渡习惯性从桌肚里拿出校服,却不料看见好几包荔枝软糖。 上面用便签纸写着一行很是漂亮的字。 【早上买错了,我不吃甜的,能替我解决吗?(周)】 教室的窗户终究还是被打开了,一股带着热气的清风一穿而过,扫的人心痒痒的。 桑渡抿了抿唇,把便签纸拿了下来,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浓郁的荔枝果香瞬间荡漾在整个口腔。 原来不是别人送的啊—— 作者有话说:xql甜甜甜!我吃吃吃![害羞] 最近突然想换一个书名[可怜],等我考完科三就去约个封面!(ps:科三好难啊啊啊,今天早上五点多点起床,六点练了两圈二号线,看了三圈,结果还是有些紧张!明天下午才能再去练,大后天就考试了,啊啊啊这和裸考有什么区别!) 第34章 靠近 周惊弦你到底喜欢什么啊! ……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其实有时候也用不了这么久。在周惊弦和叶信怀俩人的照顾下,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桑渡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要不剧烈运动,普通的走路啊, 小跑啊等等都还是可以胜任的。 脚痊愈的这几天, 桑渡在想应该送点什么给这俩人, 毕竟从小被奶奶教育要学会感恩,骨子里早被刻上了这个DNA。 叶信怀的话比较好说, 一块长大的,桑渡再熟悉不过他想要什么了,无非就是游戏机之类的, 没什么难的,主要难的是周惊弦。 虽说和周惊弦相处两个月了,除了知道不喜欢吃甜的之外,桑渡并不知道他其他的口味之类的,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总感觉这人给他一种与世无争的感觉, 什么都不缺。 那要不直接问? 不太好吧,这样说出来就没惊喜感了。 又不是生日要什么惊喜感啊? 也是, 但是……这样直接问出来肯定会遭拒绝的啊! 靠,难死了! 周惊弦你到底喜欢什么啊! 桑渡气的扔下手中的笔, 疯狂地抓着头发。 身为同桌的周惊弦显然注意到了他亲爱的同桌的这个暴脾气,于是手指一顿停了下来:“怎么了?有不会的?” “有。”桑渡重新拿起笔, 小声嘟囔了一句:“好难猜。” 哪承想这么小声的一句嘟囔正好被周惊弦给听到了:“什么难猜,这道题吗?”为了看清题目,说着说着, 周惊弦便凑了过来:“这个你用能量守恒试一下,再然后用动量和动能守恒……” 桑渡终于忍不住了,咔哒一声撂下笔,转头看了过来:“周惊弦!” 你特么到底想要什么! 由于他这一声太突然,尤其还是在这么安静的晚自习,还没等他来得及把下一句说出口,已经好几个同学看了过来。 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猛然被浇了一盆冷水,桑渡只好默默转回了头:“……” “嗯?”周惊弦笔尖戳了一下桑渡的手腕:“你这怎么划伤了?” “啊?”要不是周惊弦的提醒,桑渡还没看见自己手腕上蹭掉了一小块皮,看见之后才后知后觉有些火辣辣的疼:“我靠?” 应该是刚才一不小心太激动给碰到的吧? “要去医务室吗?” “不用,我没这么娇贵。”桑渡从桌肚里拿出了包纸,抽出一张随手擦了擦。 真疼。 得,脚刚痊愈,手腕又不小心碰到了,桑渡欲哭无泪。 不过桑渡还是给忍了下去,小声说道:“周惊弦,你最近有没有感觉缺什么?”桑渡伸手比划了起来:“就是任何什么东西都行,只要是你缺的。” 周惊弦方才皱着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没有吧?” “不能没有。”桑渡说:“你再仔细想想,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缺。” “那我想想。”周惊弦很是配合:“要是非得缺一个东西的话,我家猫缺一个人照顾。” “你是说刺头?”桑渡抿了抿唇,他本来想继续问就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了吗,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他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刺头脾气怎么样,乖的还是凶的?挑事吗?粘人吗?会不会抓人?” 自打周惊弦收留刺头以后,桑渡统共没见过几次小猫,再加上他本来就对猫狗有阴影,更不敢去见了。 周惊弦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和你一样。” 桑渡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和我一样?” “嗯。” 因为正值晚自习,两人说话很小声,周惊弦怕桑渡听不到,特地拿起笔在卷子上的空白页写了下来。 【表面很凶其实很乖,偶尔挑事,很清冷不粘人,不惹它就不会抓人,总是自己呆在角落里,不喜欢吃饭,喜欢吃甜的冰的。】 周惊弦写着写着,笔锋一转。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块照顾它吗。】 桑渡喉结滚了一下,无意识掐了几下指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听他说道:“……好。”- 【2018年10月27日,天气晴。】 【最近脚好得差不多了,痊愈速度比我想的快了好多。今天答应帮周惊弦一起照顾小猫,啊不对,是刺头,小猫叫刺头。小猫挺可爱的,也不知道周惊弦为什么取这么个龙傲天的名字,改天要问问他。晚上的时候他说刺头总是自己呆在角落里,看起来还挺可怜的,就是因为周惊弦这句话,我才愿意帮他忙的!希望刺头以后要永远快乐。对,还有周惊弦,你帮了我的忙,那我也祝你必须永远开心。好久没写日记了,好手生……】 晚上回到家,桑渡破天荒从书架上翻出好几年没碰过的日记本,上一次写还是小学三年级,时隔这么多年重新捡起来还有些不太习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写日记,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就是心里面突然冒出来的,就是一瞬间很想记录点什么,写到手机上以后肯定会忘,写到本子上起码日后还能偶尔翻到。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坚持多久……-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眨眼马上要到十一月,期中考试也如期而来。 庆中其实每半月会有一次小考,每一个月会有一次大考,尤其是期中和期末。庆中建校几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实行师徒制,不仅校领导,就连各科老师也都很期待新制度的效果,看看究竟可不可取,所以这一个月来十分的重视。 自打实行师徒制之后,颜华隔三岔五会把班里面二十多位“师父”叫到办公室,询问他们组的学习情况,每次都有记录,桑渡就是因此被迫学习。 短短一个月里,桑渡每天都在被监督学习,就连小动作都逃不过周惊弦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上课不再睡懒觉了,也不偷偷背着老师打游戏,整个人都快跟着升华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周惊弦。 照桑渡的话来说,周惊弦这人是特么真奇怪,一心二用,不,一心五用都不足为奇,无论他在干什么,总是能及时捕捉到桑渡的小动作,致使桑渡一度怀疑周惊弦这人侧面也长了眼睛。 桑渡长这么大从来没被这么管过,士可忍孰不可忍!期中考试前几天桑渡终于忍不了了! 晚自习一下课,桑渡就把人给堵在了巷子里。 周惊弦本来正在路灯下喂野猫,余光看到有影子在向自己靠近,抬头看过去发现是桑渡。 “今天讲的化学实验有几条易混点……” “周惊弦!”桑渡拽着衣领,费好大劲把人给抵到身后的石墙上,又使劲按住肩膀,生怕给跑了:“周惊弦你特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我每天费劲帮你喂猫,你连觉都不让我睡一个!你铁定对我有意见!” 周惊弦先是一愣,随后放松了身子,扬起嘴角,任由桑渡按着肩膀:“我能说没有意见吗?” 他没有不让桑渡睡觉,只是没让桑渡在上课的时候睡觉,午休还是让了的。 “不能!” 桑渡一米八的个,在学校里算是高的了,但还是比周惊弦矮了几厘米,把人按在墙上,他得抬眸才能眼神威胁。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周惊弦垂眸看着他:“快下雨了。” 桑渡:“不要转移话题!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天气预报今晚有雨,周惊弦看了眼阴成一片的夜空,再不回去,是真要淋个落汤鸡了。 周惊弦食指点了下他的肩膀,又指了指巷子口,似笑非笑:“你真的要在这个地方说话吗?” 这个地方咋了?打架不都是在这种地方吗! 桑渡气还没消,半信半疑看了过去,结果发现巷子口有好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看了过来。 “快!快看,那不是八班俩大帅哥吗!” “我去还真是,他们这个姿势在干吗,快亲上了都,靠,校园墙上的那张照片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亲上了,人家说不定是在打架。” “我看像是在壁咚,诶,你们觉得谁上谁下哈哈哈。” “……” 桑渡:“?” 我刚才是没看见你们,但并不是代表我现在听不见…… “跟紧我。” 桑渡拉着周惊弦手腕朝反方向快速走去。 此时的夜空很是阴沉,甚至看不见月亮,一路上除了路灯昏暗的光线外,便只剩极速驶过的车灯。 还没等两人走几步,轰隆一声雷响,大雨猝不及防,哗啦一下落了下来。 桑渡梅开二度:“??” “靠,怎么说下就下了!你怎么……”桑渡回头看过去,突然意识方才在巷子里周惊弦就已经告诉他了,他当时以为周惊弦是在找借口才没注意。 算了,跑回去吧! 桑渡撒手把卫衣上的帽子扬了起来,正要跑却被周惊弦给拽住了胳膊:“等一下,我带了伞。” 桑渡一个急刹车……你不早说! 两分钟后,两人肩并肩向回家的路走去。 “你这伞有点小啊。”桑渡抬头看了眼雨伞,总感觉这伞哪里怪怪的。 “是吗。”周惊弦又将伞倾斜了一些。 桑渡这才注意到哪里怪了,并不是小,而是伞太斜了,已经抵到了肩膀的那种程度,他往一旁看了过去,发现周惊弦另一边校服已经湿了好一大片。 周惊弦这一举措一时给桑渡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别人的伞,还让别人淋湿了大半个身子。 桑渡捏了捏手指,下一秒,伸手勾住了周惊弦的腰,把他往里拉了过来。 “靠近点,别再淋湿了。”—— 作者有话说:亲上了对的亲上了[害羞] 第35章 靠近 你的甜。 这儿的雨开始的很急促, 停的亦很匆忙,两人还没能走到百叶巷,大雨便已经停了下来。 “没意思。”桑渡啧了两声。 “什么没意思。”周惊弦把雨伞给收了起来。 “没什么。”除了刚下雨那会, 桑渡基本都没被淋到,反倒是周惊弦, 校服上湿了一大片, 桑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不知是雨下的太大还是怎么, 一时间心里那股火不见了踪影。 算了,看在你替我挡雨的份上原谅你吧。 “要一起去小馆吗?”周惊弦突然问道:“周斯应刚问我们去不去, 说是上了新品。” 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离小馆并不远,甚至比回家还要近,桑渡看了眼这鬼天气, 谁也说不准待会还会不会毫无预兆下雨,但下一秒还是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去。”- “呦,你俩多久没来我这座小庙了,怎么今天突然舍得来了?”周斯应正准备提前下班呢,转头就看见周惊弦和桑渡:“周惊弦你这有伞还淋这么湿, 我靠真是服了你了, 了了你怎么也给淋湿了,快进来!你俩赶紧吹一下衣服, 别待会感冒了。” “应哥,你最近上的什么新饮品?”桑渡接过热茶喝了一口, 眉毛皱得像条小河,味道苦苦的, 只尝了一口便放到了桌子上。 周斯应不明所以,但看见周惊弦那欠揍的眼神便大概知道了:“嗯……就一些自制的果茶。” “果茶好啊。”周惊弦放下吹风机走了过来,面带微笑:“我俩可以帮你尝一下。” 周斯应回他一个假笑, 牙齿咬的紧紧的:“好啊,但服务员下班了,你得来帮忙。 ” 他算是看明白了,周惊弦这家伙钓人钓到他这来了, “我来帮忙。”桑渡站了起来,转身就要朝后厨走去。 “不用。”周惊弦把他重新按到了椅子上:“你衣服还没吹干,我和哥来就行。” 得,手段了得,周斯应自愧不如,只好默默竖起了个大拇指。 桑渡也没多想,目送两人走到后厨,拿起吹风机继续吹着头发。 “靠,你小子,我没猜错吧?”一到后厨周斯应便立马关了门,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八卦。 “什么猜错?”周惊弦洗了把手,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小子。”周斯应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是你哥我还看不出来啊?前几天婶婶给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桑渡,我当时还纳闷他怎么知道了了的,现在看来婶婶不知道都难啊!” 周惊弦一顿,没想到江习殊竟然还向周斯应打听了桑渡:“我妈还说什么了?” “她还问我你俩什么关系。”周斯应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橙子:“我就想能有什么关系啊,不就是朋友吗,啧啧,看来我当时还是想少了。”他又突然想到什么:“诶弦子,你表白了吗?” 周惊弦擦了擦手:“有荔枝吗哥。” “荔枝?在冰箱最上层。”周斯应说:“别转移话题啊。” “没有表白。”周惊弦打开冰箱,里面亮黄色灯光打在脸上落得一片锋利的阴影:“……也不打算表白。” “那什么时候……啊?”周斯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第一次见你这小子对一个人这么用心,怎么这是什么流行的方式吗,喜欢却不表白?” “他应该不喜欢男生。”周惊弦说:“而且我也没想过表白,就这样挺好的。” 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未来的伴侣是个随时随刻会发病的“疯子”…… 周斯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垂头削着果皮:“其实说实话我挺不舍的,了了好说歹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被你这小子给抢走我还是不能第一时间适应的昂,但是转念一想,你虽然看着欠揍但心肠不坏也不花,无论怎么说,身为你哥,这门亲事我肯定是认的。” 周惊弦没有说话。 “不过这可不像你啊。”周斯应放下削皮刀看着他:“你可不会这么半途而废,而且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那我的病呢?” 周惊弦觉得如果自己是个正常人,他肯定会试着表白的,但现实却是他是一个病人,一个要靠药物才能活下去的精神病人…… 有时候,看着一个人幸福其实也蛮不错的,为什么非得让他承担这个痛苦呢,周惊弦想。 这次换周斯应沉默了,好一会才听他说道:“我说你没病就没病!弦子你听哥说你根本没病,你要是有病怎么长这么高的,怎么长这么帅的,又是怎么学习这么好的?对不对?” 周惊弦垂眸剥着荔枝,没有再说话。 这么多年以来,周斯应还是第一次听见周惊弦提到自己的病,顿时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 靠。 他认识的周惊弦可不是这样的,怎么遇到喜欢的人就这么怂了- “不错啊应哥。”桑渡这杯是荔枝的:“比学校食堂的好喝多了!” “那就行!冲你这句话,哥明天就上架!”周斯应笑了笑,脑子极速转了一下:“你尝口弦子的,他那杯里面是橙子,你尝尝那个如何?” 其实当时橙子切多了,还能再多做几杯,不过周斯应故意只做了一杯。 周惊弦在这方面没周斯应那么敏捷,等桑渡发梢蹭到他脖子时才反应过来。 心跳莫名加快,身体里像是有一股火焰燃烧着,这是周惊弦的第一反应。 他看着桑渡用他的吸管喝着他喝过的饮料,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只觉得喉咙干干的。 “这个有点苦。” 可能是荔枝的太甜了,衬托之下周惊弦这杯倒有点苦。 桑渡想也没想把自己那杯递到了周惊弦面前,看着他:“你尝尝我的,我总感觉我这杯更甜。” 在周斯应的“妙招”下,周惊弦鬼使神差伸出了手,握着桑渡手腕,咬紧吸管喝了一口。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是“麻痹”了,一时竟然尝不出来味道。 “甜的。”最后还是蹦出了俩字。 “哪个甜?”桑渡收回了手。 “你的甜。” 对面的周斯应嘴唇都快被自个咬烂了才没有笑出声,打心里给自己狠狠鼓了个掌。 我特么就是神助攻!- 在小馆呆了大概一小时,期间又下了一场雨,待两人回家的时候雨几乎已经停了,不打伞也可以回家的那种。 雨后的山城刮起了凉风,吹的人很是凉快,桑渡走在前头,伸开胳膊,好使自己吹到更多的风。 吹了快一路的风,周惊弦身体里的那簇无形火焰依旧没有消失殆尽,还有余温充斥着整个胸腔。 “要听歌吗?”周惊弦跟了上来,拿出耳机分给了桑渡一半。 桑渡点了点头:“听。” 桑渡有时候会觉得周惊弦这人很神奇,认识八年,相处了两个多月,他都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更别提喜欢什么类型的歌了。 这样说来,桑渡倒有些好奇了,会是什么样的歌呢,摇滚、说唱还是R&B? 比起前两项,桑渡倒是更喜欢R&B一些。 熟悉的旋律传进耳朵,桑渡惊觉这首竟然是他很喜欢的歌,没想到周惊弦也喜欢这种。 桑渡冲他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马上要撞到电线杆了!” 周惊弦这才回过神来:“好。” “好什么?”桑渡啧了一声:“一看你就没认真听我说话。” 周惊弦想要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却看见桑渡已经领先他很多,逆着灯光冲他笑道:“我走的很快,跟紧我周惊弦,别走丢了!” 人生是由很多一瞬间组成,人从来无法预知到下一瞬间,但却能永远记住这一瞬间的感受,即使多年过去,仍旧无法忘记十七岁这年有个明媚似阳光的少年,在他人生之旅中匆匆而过。 “来了。”周惊弦恍惚了片刻,顺着光迈步向前而去——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今天看见好多评论心里暖暖的!谢谢宝宝们!(感动落泪) 第36章 靠近 输了的人亲对方一下。 桑渡脚伤的这一个月, 几乎没有什么运动,体育课和早操都没有参加过,按理说会不可避免体重增加, 但实际却是非但没有胖反而看着更瘦了,每次周惊弦握住他手腕甚至都能清楚感受到骨头的形状。 自打意识到这之后, 周惊弦会早起做个三明治, 或者是去小广场买早餐带给桑渡。他本来也是一个不爱吃早餐的人, 为了让自己带早餐这件事不显得这么突兀,他会编理由说是顺路、同桌之间应该的等等诸如此类的原因, 渐渐的,他也便每早吃起了早餐。 桑渡喜欢吃巧克力固体夹心面包,周惊弦会提前一天买好材料, 睡前会上网做功课,他动手能力很强,第二天便可以很快做出来,味道也由一开始的“说得过去”到后来的“和买的一样”。 其他的桑渡会挑食,只有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乖乖吃下。 对于周惊弦每天给他带早餐这件事, 桑渡一开始是有些怀疑的, 但听说周惊弦也会顺便给叶信怀和李畅带,便没再多想, 把这些怀疑抛在脑后了,他每次表面上很嫌弃但身体却比谁都要诚实, 早饭几乎都会吃完。 慢慢的,桑渡每天早上都会多了些期待, 今天的早饭又是什么呢? “巧克力三明治。” “我靠,学霸你简直就是给大好人!”叶信怀和桑渡一样期待着每天的早饭,早自习一下课就会立马凑过来。 “学霸, 你以后就是我大哥,小弟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定在所不辞!”李畅亦是如此。 桑渡放下笔,闻到巧克力香气,喉结跟着滚了滚:“谢谢。” “这是提前预定的吗?哪家的?”桑渡打开包装,咬了一口,味道果然和想象中一样美味。 “嗯,小馆附近的。”周惊弦扎开一杯粥递了过来。 “附近有吗?”桑渡已经去了小馆无数次,硬是没想起来哪家有这么好吃的三明治,但也并没有多想,咬紧了吸管,很快被瘦肉粥给吸引了注意力。 好喝! “周惊弦,期中考试还有几天来着?”最后一口粥下了肚,桑渡突然问道。 “五天。”周惊弦回答:“我前几天给你做的规划实行起来怎么样?”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近十天的时候,周惊弦晚自习没事干带着桑渡做了个短期学习计划,尤其是不擅长的科目。 比如化学,这次考试范围是原子分子晶体结构性质、有机化合物这几章,其中实验题占了大头分数,尤其这几天要多刷些实验题。 还有物理,桑渡数理比较擅长,那考前这几天除了每天固定的刷题时间外,便可以在这两门上少放些时间,要想拿高分,选择题和填空题的最后一题其实并不是很重要,毕竟占比太少,还得在大题上下功夫。 “嘶,”桑渡回想了一下,擅长的科目没什么压力,就是不擅长的还是有些吃力:“化学生物知识点太多了,有的根本背不住。” “等我一节课。”周惊弦突然回答道。 早读下课只有半小时的时间,没一会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靠墙的同学把窗帘拉开。”第一节是颜华的课:“班里面这么暗就别再拉着窗帘了,教室是学习的不是睡觉的。” 窗帘一被拉开,整间教室都跟着明亮了起来,颜华站在讲台上往下看了看,总觉得缺点什么。 有阳光也避免不了班里面的死气沉沉,缺点什么呢? 颜华视线落在教室后方的空地上,手指抵了下眼镜,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家伙有没有觉得咱班最近死气沉沉的?” “没有啊老师,我平常睡得可香了。” “每次就数你话多。”颜华睨了李畅一眼,清了清嗓子:“改天我带几盆绿植过来,大家好好爱护。” “Yes,sir!” “上课上课,这节课讲一下上节的单元题,都拿出来。” “好!”- “啊?所以班长你的意思是说这盆草以后都我来看?”叶信怀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晓楠:“我从来没养过啊,我怕给搞死了。” “和我说没用,你得和班主任说,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需要养,”姜晓楠指了指手里的名单:“李畅,孟一月还有桑渡他们几个也得养,你看他们都没有什么怨言。” “就是啊叶猴,养盆植物有什么难的,你不会害怕了吧?”李畅顶着个寸头,一连傻笑。 “滚蛋。”叶信怀又向同桌哼唧了几声依旧无果,只好作罢看向桑渡:“渡,你知道这玩意怎么养吗?” 颜华早上说班里面太死气沉沉了,下午就自费买了一些绿植放到了教室后面,有大有小,除了常见的吊兰和绿萝外,还有一些比较小点的植株,杯子多肉、铜钱草等等。 这些植物多多少少加起来也有个十几盆,颜华是把这些都打乱分给了班里面的一些同学来养,不是看成绩,而是看空闲程度,只要在颜华眼里比较闲的,都被分了一盆来照顾。 其中桑渡,叶信怀,李畅三人是最逃不过的,哦对,再加一个周惊弦。 “应该知道吧?”桑渡看着自己面前这盆吊兰犯愁,别人的基本上都是那种小巧容易养活的,只有他分到了这么一大盆。他没有养过,但奶奶在阳台上养了好多,他也稍微懂那么一点点:“不就浇浇水吗?” “要是只浇水这么简单,我就不会愁眉苦脸了。”叶信怀看了眼周围确定没看见老师,这才肯放心晃了晃手机:“我问了度娘,他说不仅得浇水,还有施肥、修建、清洁、保持适宜的温度和光照巴拉巴拉的,我特么连我自己都没这么多要求,这不得要了我的命?” 嘶,有道理。 不想养。 桑渡手指戳了一下吊兰上的小叶子,心想你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难养呢。 霎时手指一顿,他转头看向周惊弦面前的多肉。 多肉看着这么老实,肯定比吊兰好养活! “周惊弦,你喜欢大的还是小的?”桑渡往里挪了挪椅子,把花盆上写着自己名字的吊兰放到了桌子中央,很是期待。 “什么大的小的?”周惊弦手撑着脸,眯着眼看了过来,像是一点也没看见桌上这两盆绿植。 桑渡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这绿植啊。” “绿植啊。”周惊弦似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靠,桑渡总算知道了,周惊弦这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谁知道一点都不正经! “你有什么好失望的!”为了交换绿植,桑渡只好咬牙说道:“你想和我换一下吗,大的给你小的给我。” “为什么?”周惊弦笑着挑了下眉:“如果换了,我有什么好处吗同桌?” 看着桑渡炸毛的表情,周惊弦乐了:“逗你玩呢小同桌,我换,你小,小的给你,我大,大的给我。” 虽然但是还是哪里怪怪的,不过不重要!都不重要!能换就好了! “那我把名字给撕下来换一下。”桑渡说。 周惊弦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指:“不用麻烦,就这样挺好的。” “……哦。”- 第一节课下课,周惊弦停下笔,伸手把刚总结好的几页知识点递到了桑渡面前。 桑渡本来都趴到桌子上准备睡觉了,却被手指抵了下脑门。 “化学生物大概率会考到的知识点。”周惊弦收回手:“你可以照着这上面的知识点背。” 桑渡顿了一下伸手把本子勾了回来,突然想到什么重新看向周惊弦。 “放学一起回去吗,我有东西要给你。”桑渡想了想,补充道:“很实用的东西。”- “你说的东西就是猫粮猫零食和逗猫棒?”周惊弦生平第一次嫉妒猫。 “昂。”桑渡咬着冰淇凌,冲他点了点头:“都很实用的,刺头肯定会喜欢。” “不实用。” “啊?怎么不实用了!”桑渡问道。 “对他的主人不实用。”周惊弦突然低头咬了一口桑渡的冰淇凌。 蓝莓荔枝双拼的,很清凉。 “不是,我刚才给你买你不要,非得吃我的吗!”桑渡立马伸手给护住了。 周惊弦被逗乐了:“这么护食啊,这点和刺头挺像的。” 桑渡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要去我家一趟吗?”周惊弦说道:“去看看刺头,好久没打游戏了,顺便来一局?” 桑渡把最后一口细嚼慢咽给吃完才回复道:“行啊,正好好久没见小家伙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排斥…… “咱们待会对打一局怎么样?”桑渡突然来了兴趣:“输了有惩罚的那种。” “什么惩罚?体育课那种?” 桑渡咳了一声:“那都不算惩罚,要来就来点刺激的。” “比如?”周惊弦问。 桑渡划着屏幕的手指一顿,就它了——输了的人五十个俯卧撑。 周惊弦换了个手拿猫粮,随后看向桑渡的手机,谁知这时,桑渡一没注意划到了下一张。 上面写着几个显眼的大字: 输了的人亲对方一下——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俺来啦[哈哈大笑] 了了和周狂狂被大家看见,俺真的很欣慰!很高兴!很幸福! 熬了那么久孩子们终于窥见了一点光太不容易了(当时差点放弃,幸亏坚持了下来[爆哭]),真的很感动,鼻子酸酸的,我不太会说话,总之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合十][合十][合十](鞠躬) 第37章 接触 别装了周惊弦! “刺头?”桑渡跟在周惊弦后头进了门, 身子有些紧绷:“刺头你在吗?” 周惊弦伸手从桌上拿了个猫条:“用这个来诱惑它。”随后又想到什么:“不喂也行的,如果你还是害怕的话……” “怕什么。”桑渡打断他的话,伸手夺过来猫条:“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好?” 在来周惊弦家里之前, 桑渡已经在打心里给自己鼓气了,毕竟他才十七岁, 不能因为小时候的一个阴影而止步不前, 况且自打周惊弦说出那次想试试帮他走出来之后, 周惊弦会时不时带他去桥洞或者去看学校和路边的野猫,桑渡明显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好。”周惊弦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刺头?”桑渡在客厅叫了几声连一个猫影也没看见, 只好转头向身后的周惊弦求助:“刺头人呢?不对,刺头猫呢?” “大概又是跑卧室睡着了。”周惊弦打开卧室门:“他总喜欢跑到卧室里面睡觉。” 果不其然,这次也是这样, 最后两人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的刺头。 睡着的小猫很是安静,莫名给桑渡多了些勇气。 桑渡在离小猫一米远的地方屈膝蹲了下来:“睡着了啊,看来吃不到好吃的猫条了。” “其实它睡觉也会吃的。”周惊弦示意桑渡靠前一些。 桑渡不明所以,但还是往前挪了半步:“然后呢?” “伸手。”周惊弦弯腰握住桑渡的手腕,让桑渡伸长胳膊把猫条凑到了刺头面前,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刺头还没睁开眼就一把咬住了猫粮,放在嘴边舔了好几口才终于睁开了眼。 还好在周惊弦的帮助下, 桑渡及时收回了手,这才逃过一截被猫抓到的灾难。 桑渡怀疑刺头这是在假睡, 但又没有充分的理由来证明,只好问它的主人:“它平常都这样吗?” “也不全是, 只有碰见喜欢的食物才会这样。”周惊弦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示意桑渡也过来坐:“好点了吗?和之前相比。” 和之前相比的话,桑渡确实敢靠近一些了, 但依旧没有想摸猫的欲/望,即使此时的手很痒。 “不坐了,我没洗澡,直接坐床上不太好。”他站起身来,左右瞅了一眼周惊弦的房间,想看看有没有椅子或者小沙发之类的。 果然,房间如其人,除了卧室必备家具外,没有多余的东西,更别提椅子了,空荡荡的。 “没事,我不介意。”周惊弦拽着手腕把人给拉到了身边,一用力又让人给坐到了床上:“你又不脏,躺着也没事。” 周惊弦力气本来就不小,桑渡突然被这么一拽,差点没倒在床上。 “弄疼你了?”周惊弦松开了手:“抱歉。” “我没那么细皮嫩肉。”桑渡差点翻白眼:“还有,别装了周惊弦!” “好。”周惊弦笑了笑,枕着胳膊躺到了床上:“不装了。” 一会的功夫,床头柜旁刺头已经把一整条猫条给吃得干干净净了,吃完它这才发现桑渡这个不太熟悉的“陌生人”,立马呲起了牙齿,转眼就要朝桑渡扑去。 桑渡:“!” 床头柜在靠近桑渡的这边,桑渡要想躲只能往周惊弦那边移动,在反射弧的促使下,桑渡想要站起身来离开这,却没想到一不不注意被周惊弦的脚给绊住了。 扑通一声响,桑渡斜着身子压到了周惊弦身上。 罪魁祸首刺头依旧不肯停手,一下子蹦到床上朝桑渡呲牙,桑渡想躲,不料被周惊弦叩住了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身体里经过。 “别跑,你越跑它就会越跟着你不放。” 桑渡已经被扣住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果然如周惊弦所说,桑渡一安静下来,刺头果然不呲牙了。 “靠,真吓人。” 待刺头从床上蹦了下去,桑渡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到了周惊弦身上。 一个条件反射,桑渡撑着手臂挪正了身子,正是这一乱动,和周惊弦离得更紧了,鼻尖靠近锁骨的那种。 “猫又来了。” 还没等桑渡完全起身,周惊弦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人重新按到了自己身上。 桑渡鼻子被迫贴到了周惊弦那长着两颗小痣的锁骨上,唇角也不可避免碰到了肌肤。 扑通。 扑通……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这么剧烈,一度致使桑渡在这漫长的一瞬间只能听到这些未署名的心跳声,甚至连带着呼吸都跟着停滞了好久。 好烫。 我的脸烫还是周惊弦的身体烫? 桑渡一时大脑空白,没能想到挣脱开周惊弦,就这样足足三分钟过去,它才猛地抬起身子。 这这这特么太离谱了吧! “我去趟卫生间。” 明明都是男生,桑渡不知道自己脸和脖子为什么会这么烫,只知道自己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周惊弦正要问要不要帮忙,手还没来得及伸出,桑渡便已经走远了。 紧接着他长舒了口气,一下子又躺倒了床上,伸手挡住了眼睛,耳朵红的要命,锁骨处残留的余温久久不肯消散下去,让人心慌。 桑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不就是……不小心抱了一下吗!小时候和叶信怀在一个床上睡觉都没这个感觉,就因为今天突然抱了一下就这样了? 有点出息啊,桑渡! 就这么不知自骂多少句,直到身体没有那么烫了,桑渡这才匆匆洗了把脸出了卫生间。 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客厅,桑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还看了过来。 “还好吗?” 桑渡皱眉,没太理解他这句话,但看到周惊弦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而自己刚才却慌乱不已,霎时一种不平的感觉涌上心头。 靠,凭什么他这么淡定!是我太应激了? 从卫生间本来之后,他本来打算直接回家,但想到这,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只见桑渡抿了抿唇,咳了一下嗓子:“来,打游戏!输的人就做手机里的惩罚!” 周惊弦倒是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笑了笑:“来,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今天的化学卷给写了。” 桑渡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写?” “心有灵犀?” 桑渡:“……” 十分钟后,客厅沙发上,桑渡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拿着笔,需要写字的时候就放到膝盖上写,不需要写字就搁在空中看。 “确定不去书桌上写吗?”周惊弦递过来一杯温水:“这个姿势应该不舒服?” “舒服的很。”桑渡睨了他一眼,也只是一眼,紧接着便把视线重新转移到了试卷上。 无论如何,他现在再也不想去除了客厅以外的地方待着了,会让他心乱的。 上午周惊弦给他的知识点,他已经大致看了几遍,至于有没有完全记住就是另一回事了。 桑渡最不擅长的就是背诵这些枯燥无味的知识点。 神奇的是,虽然仍有一些点没记住,但会有或深或浅的印象,知道他们在哪一单元或者是哪一页,有书在身旁,桑渡没一会便做完了整份试卷。 晚自习总容易跑神,桑渡到放学才发现把化学单元习题卷给忘了,他一般回家都不写作业,本来打算明天早自习补一下的,却没想到今天给提前写完了。 一个字,爽! “写完了?”周惊弦放下手机看了过来:“挺快的。” “那是。”桑渡仰起了头。 “那给我看一下?” “确定要看?我的字你可能看不懂。”桑渡摸了把脖子。 周惊弦之前有看过桑渡写的字,虽然有时候会有些难辨认,但也不至于到看不懂的地步,况且试卷一大部分都是选择题,只有后面的实验题需要手写的多一些。 “不会。”周惊弦从桑渡手里接过试卷,凝眸看了起来。 前面的选择题还算顺利,正确率也还行,直到看到后面的大题…… 周惊弦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得不承认这次是真的看不懂桑渡的字。 “我警告你,不准说字如其人啊。”桑渡把试卷拿了回来:“我真是急着玩游戏,急着看你输!” “我应该不会输的。” “拒绝自恋,从你做起。”桑渡信誓旦旦:“我也不会输的,这个惩罚肯定不是我的。” “是吗——” “不是。”俩人玩的是三局两胜,前两局是平手,最终决定权杯放在了第三局上,结果桑渡一个没注意,差点没能躲过去:“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进化了?” 周惊弦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这让桑渡更加感觉到了危机。 坏了,总感觉有股不妙的预感。 “输了……”桑渡关上了手机,想到了五十个俯卧撑:“周惊弦,我感觉五十个俯卧撑会死人的。” 俯卧撑? 周惊弦一顿,这才知道桑渡口中的惩罚和自己看到的那个不一样,怪不得…… “那换一个?”周惊弦说:“你手机给我一下,然后你报个数字,我来告诉你对应的惩罚。” “行吧。”总不能再有什么惩罚比五十个俯卧撑还差了吧,桑渡心想:“我选十三。” 在桑渡的注视之下,周惊弦划到第十三个惩罚,看到上面的内容是,一顿。 “输的人亲对方一口。” “……”—— 作者有话说:某周这下是彻底不装了哈哈哈,直接把lp揽到了床上[狗头] 第38章 接触 三个小老鼠。 输的人亲对方一口…… 亲就亲呗, 总比五十个俯卧撑来的快,反正都是男生怕什么。 那可不行,俗话说男男也授受不亲, 亲了以后在学校怎么见面? 桑渡感觉自己脑子里面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各自都有道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开溜吧! 算了不就亲一口吗, 之前又不是没亲过!再者说了惩罚上也没有说必须亲哪, 亲个额头不就行了? 嗯! 桑渡攥紧了手指, 鼓起勇气凑过身子,在即将靠近的那一刻, 突然听到周惊弦说道:“刚才划错了,第十三个应该是五个俯卧撑。” 桑渡duang一下收回了身子:“靠,吓我一跳。” 其实周惊弦一开始并没有划错, 但在桑渡犹豫的时候,感觉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依他对桑渡的了解,他可能真会用这个来代替俯卧撑,周惊弦倒是没什么,可要是真亲了, 明天桑渡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躲着自己? 如果真的会这样的话, 那还是算了,毕竟有些事经历过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不做也可以……”周惊弦话还没说完, 便看见桑渡双手支撑着地毯做了起来,似乎还朝着他短暂地笑了一下。 一时有些入神, 待周惊弦回过神来,桑渡已经站了起身, 边穿校服外套边打电话。 “我知道了奶奶,我马上回去,嗯知道了!”桑渡挂断电话看了过来:“我现在得走了, 改天再来看刺头。” “好。”周惊弦点头:“我送你。”- 今晚月色很亮,夜色也很凉,竟然还有点冷。 桑渡搓了搓衣袖,试着暖和一些。不过幸亏离一号楼不是很远,没一会就到了家。 从十号楼出来,桑渡便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刺鼻很好闻的那种,而且还有点熟悉,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周惊弦身上的味道。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在周惊弦家里呆久了不小心给染上了,回到家之后他才发现不对劲,这特么是周惊弦的外套,他拿错了…… 他本来准备洗完澡之后洗衣服的,结果却碰到了这件事,现在是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这么晚了周惊弦大概也睡着了,只能明天带学校了。 于是桑渡只好把外套挂在了衣架上,一整个晚上,房间里都是周惊弦的味道,不过还好桑渡很快睡着了,甚至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大家先停一下,有个事和大家说。”第二天早自习下课,姜晓楠站在讲台上:“就是一年一度的校园摄影比赛最近开始了,大家积极参加,优秀作品会有奖励的,然后相关报名要求什么的都在这上面了,大家可以传着看看。” 姜晓楠又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每个班至少得有一个参赛作品。” 八班同学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呢,没想到是摄影比赛。一般这种比赛艺术班参加的同学多一些,获奖作品也基本上都是出自艺术班,如果学校没有强制性要求,理科班同学几乎就没有参加的。 昨天晚上睡前忘记订闹钟,导致桑渡第二天一不小心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已经迟到半小时了,干脆直接给旷了,慢慢悠悠溜到学校,正好听见校园摄影比赛这事。 “班长这次还是你组队吗?”叶信怀问道。 高一的时候他们班没人参加,最后是姜晓楠组的队拉的人。 “不是,这次是小竹组队。”姜晓楠咬着面包说道:“不过人数不太够,看来还得把你们薅过来。” 叶信怀突然想起高一那会他和李畅被薅过来当牛马这事,当时每天顶着个大太阳扛着摄像机,最后辛苦拍的影片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啊别啊班长,我最近闪到腰了没法当苦力了。”叶信怀比了个祈祷的手势。 “未成年没有腰。” “不是小孩没有腰吗,怎么变成未成年了!” “一你没成年,二你很幼稚,综上所述你没有腰。”姜晓楠睨了他一眼:“懂了吗?” “班长怎么连你也欺负我。”叶信怀假哭,但显然无效。 姜晓楠正好吃完了面包,站起身准备去丢垃圾,顺便拍了一下叶信怀,语重心长道:“放心小屁孩,这次我们有信心得奖。” 叶信怀一头雾水,心想卧槽不妙,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询问,姜晓楠便扬长而去了。 “睡过头了?” 桑渡进班的时候,周惊弦特地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了。 不知为何,昨天也没亲周惊弦呐,可想起来那件事,现在还是感觉有些尴尬,尤其是周惊弦眼睛这么赤裸裸地看着他的时候。 桑渡咳了一声,别扭地摸了把脖子,余光看见周惊弦没穿校服:“嗯昨天睡得太好了,一不下心给睡过头了……还有就是不小心拿成你的外套了。”桑渡把牛皮纸袋递了过来,里面装的是拿错的校服。 “我知道的。” “你知道?”桑渡一顿,终于不再感觉拘泥了:“你知道你昨天晚上不提醒我?” “我是等你离开之后才知道的。”周惊弦说道:“而且你化学卷也忘带了,我给你拿过来了。” “哦,那我的校服呢?”桑渡一把拿过试卷,往他桌肚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校服。 “早上来的太匆忙,给忘了。”周惊弦一脸正经,不知真假。 桑渡椅子差点没踩稳:“忘了?” 试卷那么小都没忘,校服外套那么大个怎么就给忘了?而且这几天山城降温了,穿一天短袖再吹一晚上风,恐怕会感冒…… 算了,忘了也没办法,桑渡觉得自己抗冻能力应该不至于这么弱。 “那要不我现在回去去拿?”周惊弦说着说着站了起来。 “诶!不用。”桑渡动作先脑子一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拽到了椅子上:“我晚上直接去你家取就行。” “那你冻感冒了怎么办?”周惊先问。 “那倒不至于。”桑渡捏紧拳头,展示了一下自己不明显的手臂肌肉:“看到没?我最不怕冷了。” “嗯,感觉一拳能揍三个。”周惊弦点了点头。 “那是!”桑渡很满意地喝了口水。 “三个小老鼠。” 桑渡差点把水给喷出来,额角青筋凸起,笑出了声:“周惊弦你这人是不是欠揍。” 被周惊弦这么一逗,昨天那份没由来的尴尬随着清风消失殆尽于整个校园是,随着黄桷树叶埋藏在不见天日的土地。 桑渡嘴上是这么说,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把早餐袋子打了开来,今天竟然是卡通肉松包,幼稚是幼稚,不过桑渡还是蛮喜欢的- 今天山城大降温,一开始桑渡没当回事,直到第一节下课他趴在桌子上睡觉,最后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冻醒的,他这才意识到没有外套的严重性。 教室窗户没有关紧,冷风从缝里吹进教室,刮得人后脖颈凉飕飕的。 现在还没上课,桑渡尝试着再睡几分钟,可就是睡不着,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冷风了,直接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一把给拉上了,结果还是冷。 桑渡脸贴着桌子,无奈至极。 怎么能说降温就降温啊,还恰巧是今天,平常他虽然不穿校服,但外套还是会放在桌肚里的,方便睡觉的时候盖着头,可就今天偏偏他的校服外套不在这,还就偏偏今天正好降温…… 不管了,还得赶紧睡一会,马上就上课了,冷就冷吧! 桑渡把脑袋紧紧埋在臂弯里,尽量少露出皮肤,虽然知道这样无济于事,但……怎么突然不冷了? 睡意压过好奇心,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桑渡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霎时身子一顿,竟然发现身上披着一件校服外套。 他下意识看向周惊弦,却听后者说道:“校服没地方放了,你先帮我拿着。” 桑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临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点了点头:“哦。”- 上午最后一节课,桑渡突然想到早上奶奶说的话,说是好久没见周惊弦了,让桑渡把他带回来一块吃午饭。 整个上午光顾着走神了,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节是翠翠老师的课,有了以往的教训,桑渡已经成了眼中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被分毫不差地捕捉到,但桑渡还是丝毫不关心地用手肘碰了下周惊弦的胳膊。 桑渡不信邪,他不信这老师眼睛每次都这么准——等等——我靠,还真的看过来了…… “嗯?”周惊弦转头看向他。 桑渡把这件事忘了,后半节课是自由复习时间,翠翠老师正坐在讲台上无所事事,他抬头正好撞见了翠老师的眼神。 桑渡:“……” 桑渡咬着嘴唇重新低头看向试卷,情况紧急他没有多想,直接伸手放到了周惊弦大腿上掐了一下,示意他赶紧转过头去。 周惊弦就像是没理解似的,依旧转头看着桑渡,桑渡有时候是真怀疑周惊弦这家伙是怎么考年级第一的,尤其是这种时候。 “转、回、去。”桑渡咬牙切齿,用尽所有力气蹦出三个轻声字,为了防止周惊弦没听到,他还用手指在他腿上划拉了几下,也就是在写这三个字。 ‘去’字还没写完,桑渡的手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抓住了,他瞪大眼睛看了过去,发现是周惊弦——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久等了! 宝宝们俺科三考过啦还剩个科四嘿咻。 第39章 接触 我会把持不住凑你的! 叮铃—— 恰巧这时, 放学铃响起,班里面一瞬间热闹了起来,挡住了翠老师看向两人的视线。 眼看着翠老师从讲台上往这里走了过来, 桑渡攥紧了手指,不管三七二十一, 拉着周惊弦就是往门外跑。 “不好意思, 让一下让一下。” 怪不得周惊弦一直盯着他看, 原来是知道快下课了,要是桑渡知道快下课, 他根本不在怕,毕竟他还是有信心比翠老师溜得快的。 离开教室前,桑渡似乎听到翠老师大喊了声“站住”, 这下,桑渡跑得更快了。 “诶!桑渡是你吗!”叶信怀还是第一次看见桑渡放学后跑这么快,差点没认出来:“我靠,桑渡真是你啊,等等我!” 要问什么时候走廊和楼梯人最多, 那一定得数这个吃饭时间。 不过幸好八班离楼梯口比较近, 再加上桑渡跑得快 ,两人很是成功地躲开了翠老师的“追击”。 为了以防万一, 桑渡硬是把人拉到了大门口才停了下来,弯腰喘了几口气, 然后对上有些懵的周惊弦。 “等我缓一下。”桑渡把小臂抵到周惊弦肩膀上缓了一会,说道:“和我一块回去吃饭。” 周惊弦歪了下头, 表示疑问。 “我奶奶说的,说好久没见你了。”桑渡缓的差不多了,抬眸看见周惊弦竟然和没事人一样:“你不累???” “不累。” “其实我也不累。”桑渡收回小臂, 捏了捏手指,咯嘣响:“我本来上课就打算和你说这件事的,结果一直不下课,下课又怕被逮住才迫不得已拉着你跑的。” “你也有怕的么?”周惊弦问。 “废话,谁没有怕的东西啊。”桑渡捏了把脖子:“不过我也不是怕翠翠,找我麻烦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你为什么要跑?”周惊弦突然凑近。 桑渡一激灵绷直了身子:“那不是怕他逮到你吗!说我耽误你学习怎么办。还有……别离我这么近。”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桑渡清了清嗓子,开始琢磨着措辞:“因为我会把持不住……” 周惊弦突然停了下来。 “揍你的!”桑渡补充:“我会把持不住凑你的!” 毕竟每次和蜥蜴他们打架之前都是离这么近。 周惊弦轻声笑了笑:“没了吗?” “什么没了。”桑渡转身看着他,冲他打了个响指:“别愣着了,快回家吃饭!” 巷子口黄桷树长得高大,树叶随风沙沙作响,像是花瓣的阴影落在少年身上,没有一丝违和。 少年回过神来,笑了笑:“好。”- “奶奶!”桑渡大老远挥了挥手,害怕奶奶听不见,特地提高了声音。 “哎呦,你俩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给忘了。”奶奶一直在楼下等着,一直等到两人回来。 “今天没骑车,我俩走回来的。” 平常上下学桑渡一般骑山地车,学校里面有专门的停车位,今天主要是今天桑渡出门才想起来车子,都走一段距离了,便懒得回去拿了,反正离家也不是很远,走路十分钟就能搞定,平常骑车只是因为懒。 “奶奶。”周惊弦走向前来。 奶奶笑着拍了拍周惊弦,说:“小弦你可算来了,奶奶都多久没见你了,快上楼,吃饭,也不知道有没有凉,凉了就再热一下。” “好的奶奶。” 桑渡上楼洗了手,准备拿碗筷,发现奶奶已经拿过去了。 “小弦你怎么就穿个短袖,外套呢,今天可冷了,降温呢。” “早上不小心忘带了,待会回去拿,奶奶。”周惊弦说完看向桑渡,发现桑渡已经吃了起来。 “那就行,可千万别感冒了,这个天气最容易感冒了。”奶奶嘱咐道:“快坐下吃饭——了了你怎么先吃起来了你这孩子。” “周惊弦又不是外人。”桑渡的习惯是吃饭前先来口米饭,他不喜欢吃菜,有时候菜还没吃几口饭就吃完了,他嚼了嚼,把米饭咽了下去:“奶奶这饭刚刚好!不凉。” “慢点吃,喝点汤。”奶奶笑了笑:“小弦呐别见怪,了了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没见怪的奶奶。”周惊弦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在了桑渡旁边。 “好孩子,喝汤,都喝汤。” “好。” 自从重新回到租的房子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奶奶家吃饭,奶奶厨艺很好,周惊弦多少是有些怀念的。 “你吃这个,可乐鸡翅,奶奶做的特别好吃,轻轻抿一下就能脱骨。”桑渡突然夹了块鸡翅放在了周惊弦碗里:“我用显卡做担保,在这一片你肯定吃不到这么美味的可乐鸡翅。” 桑渡说话的时候眼睛是放着光的,似乎很是期待周惊弦吃了之后的反应。奶奶大概也很是期待,紧跟着看了过来。 周惊弦在一老一少的注视下,夹起鸡翅放在了嘴边,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鲜香的热气,果然就像桑渡说的那样,轻轻一抿,这鸡翅便脱了骨:“好吃。” “我没骗你吧。”桑渡自豪地抬起了头:“我从小就喜欢吃这道菜,一次能吃一盘。” “不假。”奶奶回忆起了桑渡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五六岁那会,没有小朋友和了了玩,把他给气哭了,回来边哭边啃了一碗鸡翅,最后给吃撑睡着了,小眼都闭上了,嘴里的骨头都还没吐出来哈哈哈,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鸡翅,像个贪吃的小团子一样。” “哎!奶奶你又提这件事!”桑渡对小时候这件事甚是尴尬,连忙夹了几块鸡翅放到了奶奶碗里:“奶奶你快吃待会就凉了!” 周惊弦第一次听说桑渡小时候的事,除了感到有趣之外,一时还有些别的滋味。 原来五六岁那会就开始独自一人了…… “辟谣辟谣,我小时候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的?”周惊弦问。 不是,怎么还带追问的? “嗯嗯嗯反正就不是那样的。”桑渡直接给搪塞了过去:“快吃饭,待会还得去取外套。” 周惊弦点了下头,随后夹了块鸡翅放进了桑渡的碗里:“多吃点。” 多吃点。 这样就能忘记不愉快的事情了- 吃饭的时候奶奶打包了一些饭菜,说是等桑渡吃完去学校顺路给早餐摊孟大爷送过去。 孟大爷和奶奶差不多大,但经历比奶奶坎坷多了,从小无依无靠,同龄人还在上学的年纪他便光着膀子去给别人搬砖盖楼,工地总是欠工资,孟大爷手脚都磨得全是泡也没能等到应有的报酬,最后非但白干了那么久,顶着两颗金牙的啤酒肚老板留下吊尾楼跑到了新疆。 那时候的孟大爷年轻气盛,不肯就此了事,结果被□□的人打骨折了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奶奶年轻收留几十只猫狗,收留的动物太多,一个人照顾难免有些吃力,孟大叔知道后会每天一瘸一拐走很长时间来帮奶奶忙,奶奶一开始看他腿脚不方便,边让他歇着不用来帮忙,孟大爷哪能乐意,当场扔掉拐杖表示自己有的是力气,奶奶坳不过他,只好笑着答应了。 就这样一连干了好几年,孟大爷没有丝毫抱怨,每天起早贪黑也不要钱,无论奶奶怎么给都不要,说是自己给别人送牛奶能挣钱。直到那件意外发生之后,奶奶家没再养过猫狗,孟大爷开始学着年轻人支了个早餐摊卖早点,每天不识闲,睁眼闭眼就是干活,早上卖早点,下午给别人干杂活,晚上准备第二天的调料和面团。 每天都是这么忙,孟大爷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累,忙的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做,饿了就拿起早上剩的包子啃两口。 奶奶退休之后在家没事干,会像年轻时候孟大爷帮她那样帮孟大爷,或者午饭多做一些给大爷捎来,刚开始孟大爷没拒绝,但次数多了,大爷就不让奶奶送了,说是他自个会做饭吃,这么大年纪就别再送了,在家听听戏就行。 于是桑渡便成了跑腿儿,回学校的路上正好会经过孟大爷的小平房,所以中午的时候桑渡会顺路把奶奶准备的饭盒给捎过去,每次都是放到桌子上就快速离开,主要是怕孟大爷给他重新塞回书包里,一连如此很多年,平常放假没事的时候他还会去早餐摊帮忙,现在甚至还学会了包包子,虽然没有那么标准就是了。 任重而道远嘛,以后还有机会学习。 “等一下了了,再给孟老头捎点橘子,早上买多了。”奶奶把饭盒和一兜橘子一块递给了桑渡:“你俩走路慢点,注意车。” “收到。” 今天中午周惊弦收获还蛮大的,不仅吃到了奶奶做的饭,还知道了一些桑渡小时候的事,甚至还第一次听桑渡讲陌生人的故事。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外来的小气泡慢慢融入了这片海洋,在融入的过程中还碰到了一个脆弱的小气泡向他靠近。 或许有一天,两个小气泡会逐渐靠近并融合在一起,也或许有一天它们或被突然卷起的海浪给吹散。 谁又何曾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宝们的支持!今天多更新了一章~~~后天仍旧万字更新喔[三花猫头] 第40章 发烧 【三合一】桑渡,手给我。…… “你以前经常来早餐摊么?”周惊弦从桑都手里接过饭盒和袋子。 “嗯。”桑渡点了点头, 双手背在后脖颈,朝前走去:“小时候没什么好玩的,又不想写作业, 就会来早餐摊,趴在桌子上看孟大爷包包子。” “之前没听你说过呢。”仔细听的话, 周惊弦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失落。 听到这, 桑渡仔细想了想, 自己好像确实很少和别人提到小时候的故事,毕竟他的童年很枯燥, 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从一号楼出来了,桑渡看了眼时间,发现也不是很早了, 快到学校午休时间了,再不赶回去就得爬墙了。 “周惊弦,咱们分头行动。”桑渡挥了挥手机,示意他时间不多了:“你回家取校服,我去给孟大爷送东西, 待会咱们百叶巷口集合。” 说完桑渡就要从周惊弦手里拿东西, 却不料没拽过来,周惊弦这人一直不肯松手。 桑渡有些懵地看了过去, 还以为自己没说清楚,结果却听到周惊弦说道: “我想和你一块去。” “我还没去过大爷的早餐摊, 想去看看,可以吗?” 任性! 桑渡本想说那改天再带你去, 却抬头看见周惊弦眼睛一闪一闪的,只好清了清嗓子,松手投降了:“行吧。” “那你拿着, 跟紧我,我走得很快。” “好。” 两人先去十号楼取了校服,六层楼高的老房子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取校服加上折返的时间耗了大概一二十分钟,到早餐摊位的时候大爷已经不在这了。 中午不在早餐摊位待着,那大概就是回了小平房。 早餐摊在小吃街上,孟大爷家的小平房离这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走过去得再来个一二十分钟。 看来是得翻墙回学校了。 反正肯定会迟到,桑渡便放慢了脚步,不睡午觉了,赶在下午第一节上课前回去就行,要不是午休之后是颜华的课以及她会在午休来教室逛,桑渡一开始就不打算回学校那么早,反正逃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现在是去大爷家吗?”周惊弦问。 “对,老头现在应该在家。”桑渡停下来说道:“周惊弦,咱们待会可能得翻墙了,要是你不想翻的话现在回学校也来得及,反正你现在也知道早餐摊在哪了。” “我还不知道孟大爷家在哪。” 桑渡笑了:“你就是不想回去吧?没想到学霸也不喜欢学习,啧啧。” 怎么回事,莫名有种自责感,毕竟这还是桑渡第一次待着好学生逃课,而且这好学生还是个全校第一,老师们的心头肉。 “不是。”周惊弦不是因为不喜欢学习才不想回去的:“就是想和你呆在一块儿。” 正午的风没有早上那么凌冽,但也带着些清凉,发梢被风吹的来回晃动,不知哪儿的黄沙被吹进了眼里,又痒又疼的。 桑渡注意力被转移到了揉眼睛上,没有听清周惊弦说的什么:“啊,眼睛进沙子了。” 听见桑渡这句话,周惊弦心里也跟着痒了一下,第一想法竟然是想靠近抚摸他,然后帮他吹一下,但很快按捺住了这个蠢蠢欲动的想法。 不行,太越界了。 桑渡揉了不知多少下眼睛,又眨了眨,好不容易没了沙子,眼睛却被揉红了。 两人还没离开摊位多远,这时一个隔壁摊的嬢嬢正好经过两人:“诶,这不是了了嘛,这是又来找孟老头的吗。” 桑渡有些脸盲,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这嬢嬢是对面水果摊的,和孟大爷一样在这干了很多年了,偶尔会打招呼:“是。” 嬢嬢倒是有些奇怪:“孟老头好久没出摊了,你在这找不到他呀。” 桑渡一怔,好久没出摊了? 最近桑渡有个四五天没来看孟大爷了,主要是这几天颜华管得严,午休总会来到班里面转悠,桑渡是有过不知多少前例的“眼中钉”,这几天便没像以前那么嚣张,午饭要么和叶信怀他们在学校食堂吃,要么去小卖铺应付一下,吃个巧克力面包,没有回家,也好几天没看见孟大爷了。 孟大爷说奶奶年纪大了,自打几年前奶奶摔倒腿后就不让她来早餐摊了,奶奶这几天也没有去,估计也不知道孟大爷没出摊。 但桑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孟大爷不是那种识闲的人,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嬢嬢,孟大爷为什么不出摊了?”桑渡问。 “哎呦,原来你不知道呀了了,我还以为孟老头和你说了呢!”水果摊老板娘拍了个巴掌:“前几天有个喝醉的年轻人闹事,吃翻不给钱,还砸了老头的摊子,老头脊椎骨被砸到了,当时民警还来了,幸亏及时送到了医院,老头命硬,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得躺一阵子了,我今天早上给老头送了点鸡蛋——诶怎么突然跑了,了了别跑这么快,当心点!前面有车!” 桑渡还没等老板娘说完便已经很着急了,大步向孟大爷家迈去。 平常近二十分钟的路程,桑渡跑到地方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到了门口才想起来把周惊给忘了,他正要转头往后看,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是周惊弦。 “没事吧?”周惊弦看着他:“别着急,刚才嬢嬢说大爷没事。” 桑渡喘了几口气,跑的太快了,现在心里面火辣辣的。 他抬头往院子门口看去,不锈钢大门紧锁着。桑渡这才想起来,刚才忘记问大爷在医院还是在家了。 不过依孟大爷的倔脾气,只要灭没有被铐到病床上,他是一定会回家的,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多花一分钱,却愿意资助十几个留守儿童上学,很别扭的一个老头子。 桑渡拍了几下门,果然听到里头有声响,是孟大爷的声音。 果然在家。 “了了是你吗。”孟大爷有些浑浊的声音响起。 一阵叮当哐啷声传来,像是有什么铁东西掉地上了。 “大爷我进去了。”桑渡轻车熟路从门口的砖缝里拿出有些生锈的钥匙,咔擦一声开了门,来不及拔掉钥匙就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周惊弦在他身后,把钥匙拔掉放到了原处。 “老爷子,你别动了!”桑渡一进屋就看见因为太急而不小心摔倒地上的孟大爷:“你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就被打了?” 桑渡反而没有问孟大爷为什么不告诉他受伤这件事,因为桑渡知道他这个老头子就是倔,从来不愿把伤心事给别人说,被问了也只是一笑而过或者是不愿意说。 这不,孟大爷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笑了笑,脸上的皱纹瞬间荡起了厚厚一层:“嘿,我没事。” “还嘿呢!”桑渡把他给扶到了床上:“这么大的事还笑得出来,也就你了。” 大爷永远是大爷,被打了压根都不算事。 “这不着急给你开门嘛。”孟大爷又笑了两声,边笑边往自己腿上拍了几巴掌:“你看,一点都不疼。” “哎!老爷子你就消停点吧。”桑渡立马阻止了他,顺势看了看他腿上的石膏,小声叹了口气:“啥会出院的?” “前天。”孟大爷这次倒是回答的很诚实:“我这没啥大碍,在医院待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家待着就有意思了?” 一个孤零零的大院子就住着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意思。 “干活最有意思。”大爷余光瞥见卧室门口有个陌生的身影,看向桑渡:“这个小帅哥是?” “我朋友。”桑渡说完才想起自己又把周惊弦给晾一边了,无奈地拍了下额头。 “嚯,这么俊呐!”孟大爷很是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我之前怎么没见到你带过来,是新朋友吗?” 新朋友吗? 感觉老朋友也说得过去,毕竟六七岁那年就加了好友…… 桑渡不擅长琢磨这种模糊的概念,于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是。” “叫什么呦?” “你叫他小弦就行。” 反正奶奶就是这样叫的。 “奥,小弦呀,过来坐。”孟大爷说道:“坐了了旁边。” “孟大爷好。”周惊弦看了眼桑渡,直到看见桑渡点了点头这才带着手中的东西走了进去。 其实桑渡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进来之前看向自己,但由于点头点多了,便还是这样照做了。 孟大爷看着六七十岁的年纪,鬓角的头发已经白透了,黝黑的皮肤带着些经年累月的洗礼。 周惊弦还以为自己没见过孟大爷,靠近了才知道之前去学校的时候碰到过,只不过没在他的早餐摊买过东西。 桑渡看见手里的饭盒才重新想起送饭这事:“哦对,老爷子你还没吃饭呢吧?我奶奶让我给你带的一荤两素,还有一些橘子。”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又给我带饭,我又不是没手,自己会做饭。”孟大爷说道。 “好好好。”桑渡应付了几句,随手把饭盒的盖子拧了开来,又从不远处拿过来一个床上小桌子,把饭菜一一给摆好放在了上面。 这下,不吃也得吃喽。 “小弦你吃过饭了吗?”孟大爷话挺多的,从不会让别人无话可说。 “我吃过了大爷。”周惊弦回复。 “那就好,以后要和了了一块来玩,我给你们炸油条吃。”孟大爷突然想到了什么:“了了,小猴子呢,怎么没和你一块来,还有上次你带的那个小男生,你瞧,叫 啥我给忘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 “李畅?” “对对对,就这个小畅。” “上学去了。”桑渡从袋子里拿出了个橘子剥着,随口答应着。 “你怎么没上学?”孟大爷很是敏锐。 桑渡手指一停,手中还没剥完的橘子也跟着被迫停了下来。 得了,说漏嘴了。 周惊弦,救命。 桑渡眼里带着求救信号看了过去。 还好周惊弦及时捕捉到了:“班主任拜托我俩出来采购绿植。” 很好!不错!桑渡侧头冲他眨了下眼。 看到周惊弦说的一本正经,孟大爷大概是信了:“绿植哦?那可以,放在教室里还能净化空气。” “对。”桑渡跟着应和,把刚剥好的橘子递给了孟大爷,随后又快速剥了一个递到了周惊弦面前:“很甜的。” 周惊弦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勾了勾唇角,掰开一瓣放进了嘴里。 嗯,很甜- 从孟大爷家出来,两人并没有回学校,而是朝着反方向去了。 “这是要去哪?”周惊弦问道。 “周惊弦你确定要跟着我吗,我可能得好一会再回学校。”桑渡琢磨了一会:“我上次答应一个婆婆给她买的花种还没送过去,正好现在有时间。” “我没关系。”周惊弦突然说道:“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学习?” 桑渡一下捂住了他的嘴,随后朝小院里看了一眼,确定老头没听见:“看破不要说破!被老头子听见了又要告状了。” “好。” 由于桑渡手心紧贴着周惊弦嘴唇,只要他一说话,桑渡就感觉手心有一股热气,痒痒的。 桑渡最怕痒了,下一秒便见他慌乱收回了手。 “现在要坐三号线去花市,他们那里种类多,可以多给婆婆买一些,省得她再买了。” “不是婆婆拜托你买的吗?” “不是。”桑渡摇了摇头,看着手机查时间:“她没和我说。” 婆婆家离孟大爷家不远,桑渡几乎每次去孟大爷家都会遇到老婆婆,不过老婆婆上了年纪走路不便,桑渡每年都会帮她买。 “好孩子。”周惊弦很是正经的说道,末了还竖了个大拇指。 桑渡瞥了他一眼:“滚。”- 下午花市人不是很多,再加上今天降温,人比以往还要少一些,两人赶过去的时候很是清净。 往年桑渡买花种子都是在这买,已经轻车熟路了。 “小帅哥又来喽。”一个靠近大门的商贩很快认了出来。 桑渡走了过来,他以往就是在这家买的,对这家很是熟悉。 “叔,老样子。” “好嘞。”老板又想到了什么:“小帅哥今年还要买点新花种么,小店上新品种了!你瞧瞧这海棠,多漂亮!还有这虎刺梅……” 老板说了一大堆,桑渡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不懂花,只知道婆婆院子里养什么他就买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桑渡没有多想,只是顺嘴问了一句周惊弦。 “海棠挺不错的,喜光也耐阴,室内也能开花。还有三角梅比较耐寒,颜色也很不错,适合老年人养。” “对对对,没想到你们小年轻还挺在行的!”老板笑呵呵。 桑渡一惊,没想到周惊弦竟然懂花。 “叔,那就之前那几样再加上我朋友刚才说的这几种。”桑渡想了想,不小心把名字给忘了,于是转头看向周惊弦:“叫什么来着?” “四季海棠和三角梅。” “要得!稍等一下,我这就给打包。” 十分钟后,两人抱着花从出了地铁站,不知是买的花苗有点多还是怎么的,路上是不是就会有人看过来,桑渡甚至还不止一次瞥见有人朝他们拍照。 “到了!” 两人走到一个小院门口,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门口的石凳子上,紧接着桑渡敲了几下门,还没等到开门就拉着周惊弦跑了。 周惊弦有些懵。 “婆婆该不要了。”桑渡边跑边解释:“所以只能偷偷放到她门口。”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周惊弦突然感觉有些好玩。 桑渡嗯了几声,只不过跑的太快,也不知道周惊弦有没有听到。 跑了一路,浑身跟着热了起来,直到过了好几条巷子,桑渡才终于停了下来,拉开拉链缓了一会。 “累了?”周惊弦问。 桑渡抬头看,发现周惊弦这人依旧跟没事人一样,但又不甘心承认自己虚:“你一个月没锻炼也是这样。” 周惊弦笑着点了点头:“把拉链拉上,不然很容易感冒。” “我身子倍棒,放心——” 啊—— 阿嚏。 我靠,好像感冒了。 回到学校,桑渡感觉脑袋有点沉沉的,一直打不起来精神,刚开始他没当回事,直到晚自习,脑袋实在是不给力,桑渡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有可能感冒了,甚至有点发烧的前兆。 周惊弦乌鸦嘴!!! 不行啊,不能发烧,马上就考试了,要是考不到的话,桑广川又要来闹事了。 桑渡放下手中的笔,把拉链拉到了最上头,让衣领护住了脖子,挽起来的袖子也给拉了下来。上这么多年学以来,现在还是第一次穿的这么正式。 酚酞遇碱变红……变红……诶,酚酞咋写的来着? 忍了一下午,到晚自习桑渡实在是受不了了,脑子就像是生了锈,怎么都想不起来。 桑渡写了好几版,也没想起来“酚酞”俩字左边是酉还是西,脑袋晕晕的,根本想不起来。 “酉。”周惊弦晚饭的时候被朵拉给叫走了,刚从办公室回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嗯?”桑渡嗯了一声,扭头发现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旁边,悄无声息的。 “是酉。”周惊弦又说了一遍:“左边的偏旁。” “哦。”桑渡沉着脑子给改了过来,这才终于把字给写对了。 看着桑渡卷子上划掉的一遍又一遍的错字以及规规矩矩的校服,周惊弦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受吗?” 现在正在晚自习,班里面甚是安静,周惊弦拿起笔写在了书上,递到桑渡面前。 桑渡脑袋一垂一垂的,差点没栽倒桌子上,最后还是周惊弦及时伸手给挡住了才免了一遭。 手心碰到桑渡额头的一瞬间,周惊弦感觉到一股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能被烫熟的那种感觉。 怎么这么热,发烧了吗? 得去医务室。 周惊弦看了眼时间,离这节下课还有半小时。 等不了这么久了。 “桑渡,手给我。” 桑渡有些昏昏欲睡,周惊弦想看看他现在能不能听到。 果然,桑渡没有听见,仍旧低垂着头。 手心里的温度愈发变高,周惊弦站了起身,借着桑渡为数不多的意识,把人按着肩膀给扶了起来,椅子不可避免响了一下,幸亏椅子是海绵底,没有发出很大声音,除了讲台上的值日班长,并没有其他同学看见。 桑渡多少还是有些意识的,知道自己被人搀扶着出了教室,出乎意料的重心不稳差点没让他栽过去,幸好及时被人拦腰扶住了。 或许出于人的本能意识,下一秒便见桑渡伸手抓住了周惊弦校服衣角,很近也很紧。 “周同学,这是怎么了?”值日班长从前门走了出来,叫住了周惊弦:“桑渡脸怎么这么红,这是发烧了?” “嗯,我带他去医务室。” “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去,你一个人不方便。”值日班长说着说着便走了过来,想把桑渡的右手臂揽到脖子上,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桑渡右手一直仅仅抓着周惊弦的衣角。 “没事,我自己可以。” “那行吧,你小心点。”值日班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摸了把自己的寸头,重新回了教室。 “嗯。” 现在还是晚自习时间,校园里很是安静,静到周惊弦能听到桑渡急促的呼吸声。 “周……周惊弦。”桑渡喃喃道。 “我在。”周惊弦把人搂的更紧了,生怕桑渡一个不注意滑下去:“抓紧我,我带你去医务室。” 桑渡感觉自己嘴巴苦苦的,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咳嗽太过用力,感觉嗓子眼都快咳出来了,为了保持平衡,桑渡抓着周惊弦衣服的手更用力了,也更靠里了,甚至抓到了周惊弦背后的皮肤。 周惊弦像是没有感觉到,伸手轻轻拍了拍桑渡的脊背:“慢点。” 校园里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亮,很暗很暗,暗到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桑渡已经很久没发过烧了,偶尔只是穿的少会感冒,今天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烧的这么严重,就像是六岁时母亲不告而别离开的那天。 “你为什么要帮我。” 在最后一丝灯光彻底看不见之前桑渡用模糊的声音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每次不堪的时候你都会帮我?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警针,好一会也没能等到周惊弦的回答。 树叶沙沙作响,一旁的灌木丛悉悉索索的,不知从哪跑出来给小野猫,看见有人在呲着尾巴溜走了。 “因为你不是别人。” 周围很黑,看不见桑渡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对方炽热的温度。 这下,好像更烫了- 晚上医务室很是安静,钱医生本来在打扫卫生,突然听到噗通一响差点没吓一跳。 “不好意思医生,不小心撞到门了。” 一时有些着急,进门的时候周惊弦没仔细看,还以为能一块进来,却没想到门太窄,桑渡成功进了门,自己的肩膀倒不小心撞到了门框。 “没事没事,快进来,这是发烧了?”钱医生立马放下手里的扫把,快速洗了把手,从抽屉里拿出体温计走了过来,突然一愣:“桑渡?” 听到桑渡的名字,周惊弦有些意外。 “这孩子,又生病了。”钱医生叹了两口气,甩了甩体温计递给了周惊弦:“同学你把这个放到了了掖下,我去隔壁屋拿个冰袋。” 了了? 桑渡的小名。 医生难道认识桑渡吗,怎么没听桑渡说过呢。 桑渡清醒了一会,现在又开始发热了。周惊弦把人放到病床上发现桑渡还没有松开紧抓着自己的手。 周惊弦把桑渡的校服拉链往下拉开了些许,又小心翼翼把体温计夹在了腋下,这才坐到了床边,垂眸看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手是青白青白的,但骨节却泛着一层薄薄的粉色。 在钱医生的脚步声传来的前一秒,周惊弦这才轻轻掰开桑渡的手指。 “医生,桑渡之前经常生病吗?”周惊弦还在惦记着这句话。 钱医生把冰袋用毛巾给包裹着:“发烧倒是第一次,最主要是身上经常有青痕,现在倒收敛了一些,尤其是初中那会没几天身上就有新伤,还让我帮他瞒着老人家,问他怎么回事,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说是不小心摔倒了,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呢你说。” 周惊弦站了起身,给医生腾了位置,余光瞥见桑渡的手臂,两个多月前的伤口现在还能隐隐约约看见。 “怎么突然发烧了?” 冰袋放到额头上的时候,桑渡眉头皱了皱,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但很快又闭上了。 听到医生这么一问,周惊弦想了一番白天的事。 今天本来就是降温,上午桑渡穿着短袖就睡觉了,结果被冻醒了,下午两人还在外面呆了很久,回学校的路上还买了冷饮,甚至还跑来一大会,浑身出汗的时候吹冷风很容易感冒,况且桑渡崴到脚的这一个多月也没怎么运动,免疫力本就不怎么强。 “白天在外面吹风吹太久了。”周惊弦说:“以后会注意的。” “你们快期中考试了吧?” “嗯,还有两三天。” “那这只吃药可就不行了,最害怕来不及,耽误考试,看来得输液了。”前医生拿出体温计看了眼:“唉,39度,这孩子就知道硬抗,早点来看可比现在好多了。” “现在能输液吗?”周惊弦眉头紧皱着。 “能是能,就是输液得输好几瓶,有些慢,可能很晚才能回去了。”钱医生站了起来:“现在先喂点退烧药。” “坐起来点,了了。”钱医生把病床往上摇了一些弧度,等桑渡有些清醒之后把药片和温水给了周惊弦。 医务室有个挂钟,一分一秒的转动着,直到桑渡睡着了,周惊弦依旧还在。 “同学我来守着就行,我待会给老人家说一声。”钱医生看了眼时间,发现不早了:“马上要考试了,你就先回去复习吧,别影响了考试。” “没事,不影响。”周惊弦没有回去的打算。 “你搁这也没事干,不无聊吗?回去拿本书来看也行。” “不用了,我复习好了。” 医生见劝不动,也便没再劝了,恰逢这时铃声响起,她接了电话,随后看向周惊弦:“初中部有小孩低血糖犯了,老师给我打电话呢,我先去看看,你知道怎么换药吧?” “知道的。” “那就行。”医生拿了些葡萄糖出了门,走之前还把门给关上了,以防有冷风吹进来。 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陷入一片静寂。 周惊弦把被子给掖了掖,拿起毛巾擦了擦桑渡额角的汗,就在这时,桑渡毫无预兆转了个身,慢慢伸手轻握住了周惊弦的手腕,手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绕着神经,一股一股传到了周惊弦的身体里。 桑渡没有说话,但周惊弦却好像听到了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桑渡颤颤巍巍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间看见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马上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啊。 早上吗……我好像又睡过头了。 桑渡重新闭眼之前,瞥到窗户外面一片黑,而且这里一股消毒水味,好像也不是他的房间……等等,手里貌似握着什么东西。 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但现在几乎已经退烧了,比之前好了一些。眼前有些模糊,桑渡眨了几下眼,往手上看去,霎时瞳孔一缩—— 他发现自己手里紧握着的不是别的,而是周惊弦的手。 桑渡:“?” 他想松开,却发现浑身没什么力气,于是只好作罢。 熟悉的酒精味让他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医务室,也慢慢想起自己发烧这事。 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的,但他的没有睡着,感受到病床上的传来的微动声,他便抬起了头。 抬头的一瞬间,正好撞到了桑渡投来的视线。 周惊弦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还在握着桑渡的手:“你……现在还难受吗?” “不……”桑渡刚想要说话,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格外的嘶哑,喉咙特别的干燥,才说了一个字就受不了了,就连咳嗽都是无声的,只能干咳。 周惊弦站起身就要去接热水,但手却依旧被紧紧抓着,他回头,视线从手上往上转移,直到看见桑渡摇了摇头。 我不想喝水。 “想喝什么?”周惊弦能够读懂。 “冰……汽……水……”桑渡张了张嘴,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 “不行。”周惊弦斩钉截铁松开了他的手,拿起一次性纸杯去接了杯温水:“生病了只能喝这个。” 桑渡弯了弯唇角,眼睛一闪一闪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 “把这杯水喝了就给你买。”周惊弦认输。 听到了十分满意的回答,桑渡嘴唇立马碰到杯子上,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周惊弦直接转过了头。 太可爱了。 比刺头还要可爱- 离开学校之前,桑渡又被迫量了第五次体温,直到确定是真的退烧了,这才肯被允许回家。 “要是明天再发烧的话就在家休息一天。”周惊险把钱医生的原话说了出来。 “知道了!”桑渡在心里面默数了一遍,这是周惊弦说的第三遍。 “能走得动吗,要不我扶着你?背着你行。”看着桑渡一走一停的,周惊弦问。 “你要说抱着我,我就立马接受了。”桑渡皮笑肉不笑地开了个玩笑。 “那我抱着你。”周惊弦满脸正经:“反正也不是没抱过。” 这下,桑渡彻底不理他了。 在出来之前,周惊弦本来是想给司机打电话来接他们的,但是被桑渡抢走了手机,说是太晚了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了,反正也不远,走回去权当锻炼身体了。 周惊弦只好点头答应了。 “等我一下。”桑渡走的还挺快,周惊弦几个大步才跟上去:“真没事吗?” “没事!!!” “好。”- 在医务室睡了几小时还是不太够,一回家桑渡就来了困意,沾到床就能立马睡着的程度。手机被静音了,里面有叶信怀李畅他们发来的轰炸信息,桑渡想打开看看,刚解锁人脸,手机便啪嗒一声落到了床上,一瞬间的功夫便睡着了。 刚退烧不久,桑渡很是昏睡,本以为能一觉睡到自然醒,却没想到天刚刚亮就醒来了,具体点,是被迫醒来了。 脑袋依旧很晕很胀,浑身打不起精神。 好一会,桑渡才伸手摸了下额头,一瞬间竟不知道是手心烫还是额头烫。 啊。 又发烧了。 周惊弦昨晚说什么来着,桑渡咬牙使自己清醒一些,想了好一会才想到周惊弦说的是发烧就在家休息一天。 很好。 可以不用上学了。 浑身发热发软,桑渡不想动弹,一点胃口都没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除了冰镇荔枝汽水。 周惊弦个骗子! 明明昨晚说好了给我买的,都过去几小时了还没喝到。 骗子骗子骗子……再也不相信你了。 昨天接到钱医生的电话,奶奶很是着急,立马穿鞋就要赶过去,幸亏钱医生未雨绸缪,说是有个高高帅帅的同学陪着他,让奶奶不要太担心,这才提前给制止了奶奶赶来的想法。 她就这样一直等着,直到等到桑渡回来。 奶奶本来想一直守着,生怕桑渡在发烧,结果桑渡死活不让,奶奶没办法这才回了屋,一晚上都没睡踏实,早早爬起来煮了鸡蛋水,她端着碗进来正好看见桑渡醒着。 桑渡从小不喜欢喝鸡蛋水鸡蛋汤之类的,说是没味道,长大之后依旧不爱喝,但奈何这些对退烧有帮助,于是奶奶便像小时候那样半哄半骗地让桑渡喝了一些鸡蛋水和退烧药。 喝完之后又从柜子里拿了床新被子盖到桑渡身上,给掖得严严实实的才肯离开。 今天天气预报有雨,雨水霹雳啪嗒砸在地上发出的白噪音让人很快入睡。 身体被热气包围,整个房间都是一片沸腾。 就这样不知又睡了多久,久到桑渡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了了,我在。” “我给你买了冰汽水,荔枝味的……”——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宝们支持~这章是个三合一的大长章[饭饭] 下一章零点更新喔~《 》 40-50 第41章 发烧 被你猜中了,斜杠哥哥。 “了了我买了你喜欢的冰汽水, 你要是不醒来我就喝了?”周惊弦欠揍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我喝了?” 周惊弦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现在都跑到我梦里来犯贱了!士可杀熟不可忍啊啊啊! 桑渡抿了抿唇,薄薄的眼皮跟着一动一动的。 “我真喝了?” 周惊弦犯贱声再次响起, 桑渡终于受不了了,腿一蹬, 睁眼的那一刻没想到一脚踹掉了被子。 桑渡身上终于没有白天那么热了, 被子离开身子的时候就像是凉风包裹着四周, 很是清爽,奇怪的是——周惊弦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上学去了吗? 哦, 原来我还没醒…… 桑渡一下子又闭上了眼,或许是白天睡够了,他现在没有一丝睡意, 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这就是现实。 但是周惊弦怎么可能会在这? 我靠? 难不成是梦中梦? 桑渡把鬼怪神仙都想了一边,愣是没想到身边的周惊弦是真的,最后还是手背突然被冰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桑渡:“!” “醒了?”周惊弦的声音格外的真实。 桑渡一下子从半掩着的被窝里钻了出来,看见周惊弦的时候往后退了几步:“你叫什么?” 他需要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周惊弦放下手里的汽水,往前靠了靠:“我叫吃面吃三碗。” 生病还没痊愈的脑子不怎么好使, 桑渡脑子极速转了好几圈终于意识过来这是真的周惊弦, 毕竟只有他敢这样说了…… “别动,我看下退烧没。”看见桑渡没有拒绝, 周惊弦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大概是汽水太冰了的缘故, 一时无法感受到冷暖。 下一秒,只见周惊弦一手按在床上, 一手勾住桑渡的脖颈,额头贴紧了对方的额头。 一瞬间,桑渡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这个距离着实太近, 鼻尖已经贴到了鼻尖,甚至能够清楚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只不过桑渡匆忙收回了视线,只有周惊弦一直盯着桑渡的眼睛看。 “嗯,好多了。”周惊弦松开手坐了回来,看着有些懵的桑渡问道:“还是不舒服吗?” “不是,你手太冰了,冰到我了——”桑渡反应过来,手掌反复在后脖颈揉捏着,随口扯了个理由。 “对不起。” 桑渡话音还没落完,就听见周惊弦突然道了歉,瞬间感觉自己像罪人一样…… “……周惊弦你故意的吧?”桑渡有合理的理由怀疑。 “没,我真心的。” “一直在我旁边念叨冰汽水也不是故意的?”桑渡说着说着看了过去,方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周惊弦头发和肩膀竟然是湿的:“你淋雨了?” 窗外下着小雨,安静下来在室内听得一清二楚。 “嗯。”周惊弦淡淡道:“傍晚回来突然下了雨,没带伞。” “哦……不对,等等——”桑渡察觉到了不对劲:“傍晚?你是说傍晚?” 周惊弦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四十三。” 我靠,原来从早睡到晚啊! “怎么了?”周惊弦问。 “没事,所以你又逃课了?” “不重要。”周惊弦满脸写着不在乎:“在哪学习对我来说都一样,不会耽误的。” 桑渡重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周惊弦三次里面有三次逃课都是和自己有关,桑渡觉得自己逃课倒是无所谓,就是他是真的怕把周惊弦给带坏了。 “以后别逃课了。”桑渡说:“行吗?” 周惊弦甚至没有思考,直接说道:“我听你的,你也别逃了。” “那不行。” 不逃课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吗! “那我也不行。” 桑渡:“……” “行行行,我不逃了行了吧!”桑渡无奈。 “好,我也不逃了。” 一离开被窝还是有些冷的,桑渡又重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了个脑袋:“周惊弦。” “嗯?” “我感觉你有时候很幼稚,像个小孩儿一样。” “被你猜中了,斜杠哥哥。”周惊弦没有反驳。 桑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好笑,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周惊弦问。 睡了一天一夜脑袋有些发懵,现在开怀大笑了一会,桑渡感觉好了很多,就是没喝到冰镇荔枝汽水有点可惜,只见他眉毛耷拉着,露出一脸难受的表情:“不好,没有喝到汽水我会死掉的。”说着说着,桑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易拉罐。 周惊弦来了应该有两三个小时了,冰汽水大抵早化成常温的了。可就算是常温的,桑渡也很想尝一口,毕竟现在嘴里苦苦的,除了它之外什么都不想喝。 “真的想喝?” “嗯!”桑渡点头如捣蒜。 好可爱…… 周惊弦买汽水本来是想诱惑一下桑渡的,结果还是没忍住,在桑渡的注视之下拉开了上面的拉环,往前靠了靠身子:“只能喝一小口,等好了之后随便喝。” 桑渡唰一下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想要自己拿着喝,却被周惊弦给拒绝了。 “我拿着,你喝。” 桑渡竖了个无形的中指,为了喝到心心念念的饮料,他还是答应了,于是便有了下面这一幕—— 桑渡不知从哪弄得这么大力气,双手猛地握住周惊弦的手腕,下一秒便见易拉罐被扬起,咕嘟咕嘟几声响,待周惊弦反应过来时,桑渡成功喝掉了小半瓶。 “诶!” 作为还没完全恢复的病人,桑渡的力气还是没有周惊弦大,能够喝掉这小半瓶完全是周惊弦放松了警惕,他还想继续喝,但是已经被周惊弦给挣脱开来,易拉罐被猛然放到了床头柜上,周惊弦伸手捏着桑渡的脸,不让他咽下去。 “呜——” 桑渡艰难滚了滚喉结,还是给咽了下去,随后一脸得逞地舔了舔唇角。 比想象的冰多了,还以为是常温的呢。 周惊弦无奈一笑,顺手捏了几下他的脸:“满足了?” “还差点。”桑渡眼睛直灵灵地盯着剩下半瓶汽水:“如果你让我喝完的话我就满足——哎!周惊弦!” 还没等桑渡说完话,周惊弦便当着他的面把剩下半瓶汽水一饮而尽,喝完还不忘补充道:“这下没有了。” 周惊弦这欠揍的笑看得桑渡那叫一个手痒痒,差点没一拳抡上去,但想到自己现在力气不如周惊弦,最后只好作罢,换成了个中指。 “别伤心。”周惊弦决定力挽狂澜:“我还带了其他的东西。” 桑渡默默收回手指,等着他展示所谓的“其他的东西”。 “两盒维c,退烧药,感冒灵……”周惊弦一书包装的都是这些东西,听的桑渡头晕目眩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闭嘴,我要睡觉。”桑渡收回身子,一下重新钻到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翌日,桑渡顶着个冰凉贴来到了学校,还没到座位,就被叶信怀他们几个围了起来。 “渡,渡!你可算来了,爸爸担心死你了呜呜呜。”叶信怀殊不知自己正在堵着桑渡的路。 “渡爷,我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你怎么都不回复啊,二爸快担心死了。”李畅学着叶信怀的口吻,也跟着添堵围到了桑渡身边。 “桑渡,你没事吧?现在好点了吗?”三人里面还得数张连最正经,但依旧和叶信怀他俩一样挡住了路。 “我没事。”桑渡脑壳一瞬间嗡嗡响,他只想快点回到座位上睡一觉。 “真的吗,我不信!”叶信怀个缺心眼说什么也不肯信,完全看不出来他兄弟对睡觉的渴望。 “我也不信!”小跟班李畅也不信。 桑渡:“……”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别挡路了。”最后还是姜晓楠眼尖把他们一手一个给拎了回来。 这会是早饭时间,班里面人不是很多,如果叶信怀他们几个不说话的话肯定比现在还安静的多。 桑渡前天从医务室回家没带书包,回学校便是空手而来,很是轻巧,一碰到椅子他就准备好了睡觉姿势,头刚要迈到臂弯里,却被周惊弦伸手给拦住了。 “先吃点东西?”周惊弦拿出了杯甜粥递到桑渡面前。 桑渡瞥了一眼,发现不是喜欢的,正要再次倒头就睡,突然看见周惊弦握着的手松了开来,里面是几个小熊形状的果冻。 “听你声音有点哑,可以吃点这个。” 桑渡几不可察地滚了滚喉结,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其实周惊弦之前从说的没错,桑渡确实和刺头一样护食,尤其是对自己非常喜欢的食物,所以昨晚周惊弦喝了他心心念念的汽水,他今天还在一肚子火,本来以为没个两三天不会消下去,结果这才半天不到,就被周惊弦几个小熊果冻给浇灭了? 呵呵,桑渡你没有出息! 出息能当果冻吃吗? 桑渡左右脑互博,最后还是拿过一个白色的果冻,揭开封膜,一口吞了一整个。 他好久没吃这种小零食了,味道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错,还有淡淡的荔枝味。 桑渡紧接着又吃了两个,转头看过去,发现周惊弦正对着自己笑。 “不生气了?” “谁生气了?”桑渡嘴硬:“我才没生气。” “好~”—— 作者有话说:周狂狂牌绿茶[狗头] ps:宝宝们应榜单要求,下一章后天晚上更新喔~[摆手][爆哭],夹后稳定日更哒~ 第42章 依靠 对方正在输入中—— 明天就要期中考试, 考前前一天依旧和往常一样,晚自习不上课,把考场收拾好后就可以直接回家或者宿舍。 桑渡按照周惊弦给他划的知识点给复习了一遍, 又多多少少做了几套题,自我感觉很是良好。 今天学习好像有魔法似的, 桑渡感觉学了一天状态还不错。 下午放学, 他伸了伸拦腰, 正要准备收拾书包,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同学突然走到他桌边, 小心翼翼说道:“桑渡,你考试过后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桑渡困惑地抬起头,想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 主要是他有些脸盲:“应该没有。” 女孩期待的眼神里有点失落,但还是准备再搏一下,毕竟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所以肯坚持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 “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行的, 真的, 就一点。” 桑渡平常没少拒绝过人,但被拒绝的全都是铁哥们去开黑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桌肚的情书, 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有些束手无策。 下一秒, 便见桑渡看向了周惊弦。 “学霸已经同意了。”女生眼疾手快,感觉到了机会的来临。 桑渡脸上带着疑惑, 听见周惊弦说道:“昨天。” “昨天下午在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告诉我的。” “哦。” 周惊弦能同意的事应该不是什么麻烦事吧?桑渡决定相信他一把:“那好吧?” “好!” “晓楠,桑渡同意加入咱们了!”女生说完就朝姜晓楠比了个OK的收拾,不一会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 有些失礼:“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没事。”桑渡低头收拾起了书包,等到女生离开后,他将手臂搭在了周惊弦的椅子上:“周惊弦,刚才那个同学到底说的什么忙?” 竟然把你都给说服了! 经桑渡这么一说,周惊弦想起了昨天在办公室时,宁画竹找他帮忙的事,当时周惊弦和刚才桑渡一样棘手,不过班主任说她们也会邀请桑渡,周惊弦这才同意了。 “是前几天公开的校园摄影赛,不过具体怎么帮忙还没说。”周经弦难得一口气说出超过十个字以上的句子,自打进入庆中之后便屡次破例。 “靠,摄影赛?”桑渡想起高一那会的摄影赛他也被拉去帮忙,一时有些后悔答应了。 “这个比赛怎么了?”周惊弦高一一直在休学,不清楚庆中这些比赛:“很难么?” “对艺术班来说简单,对咱们来说很难。”桑渡不耐烦地啧了声:“我在初中部就被拉来参加,一参加就是四年,每次我都是剪辑到大半夜才睡觉,结果依旧没得过奖。” “这么难?” 桑渡点了点头,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比喻:“我们就像是绿叶,聚到一块就是为了衬托他们红花,根本拿不了奖。” “你很想赢吗?”周惊弦问。 这倒是问住桑渡了,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倒是无所谓输赢,但现实是一个整体,一行人忙活了那么久什么都没得,确实挺可惜的,而且还是连续四年都特么没得过奖:“差不多,能赢当然很好。” “说不定这次就能赢呢。” “你这是在提前安慰我吗。”桑渡笑了笑:“不过我内心挺强大的,用不太着。” 周惊弦轻轻摇了下头:“一种感觉,我感觉向来很准的。” 桑渡还是第一次从周惊弦这种学霸嘴里听到“感觉”二字,还以为学霸做事都是有理有据的呢。 “周惊弦。”不知为何,桑渡突然来了兴致:“赌一下怎么样?看看你的感觉准不准。” 周惊弦眉睫上扬,意思是表示很感兴趣:“好。” “惩罚什么?”周惊弦问道。 桑渡脑子极速转着,霎时,只见他打了个响指,看着周惊弦伸出了一个手指: “那就答应对方一个愿望,怎么样?” 周惊弦点头,鬼使神差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桑渡竖起来的食指。 桑渡:“?” “成交的意思。” “……” 幼稚鬼- 昨天在家休息了一整天,今天精力明显好了很多,桑渡甚至觉得越到晚上就越精神,都快十二点了,竟然还没有一丝困意。 桑渡没有在家看书写作业的习惯,所以不管有没有写完,回家都不会带书。他靠在床头打了会游戏,依旧没有困意,无聊到把叶信怀和李畅给他发的99+条消息给刷了一遍。 余光瞥见和周惊弦的聊天框,这才发现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头像,是一张像素小猫,用方块组成的那种,看来是自己搭建的,不过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还没等桑渡来得及想,指尖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张像素小猫头像,一个系着蝴蝶结的大眼睛蓝毛小猫蹦到了眼前。 照片猛地一放大,桑渡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切换到游戏界面,把几年前的存档翻了出来,只不过存档有点多,他翻了好一会才终于在八年前的一个存档里找到了这个像素小猫。 这个存档是他和周惊弦在网上刚认识那会一起创建的,算是两人一块创建的第一个存档。 而且桑渡还隐隐约约想起,这个小猫是当时自己为了炫技特地搭建的,怪不得刚才觉得这么熟悉。 啧。 好幼稚。 桑渡感觉八九岁那年的审美放在现在看十分的难评,果然,时过境迁呐! 不过周惊弦怎么用这个当头像了?很丑啊! 桑渡在左上角点了一下,退回到了聊天框,正想要问问周惊弦,余光却瞥见聊天框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桑渡等了好一会,也没能等到消息传来,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看错了?”桑渡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机正准备睡觉,突然一声叮咚响,有新消息传来。 是一个群聊邀请。 不过却是姜晓楠发来的。 【班长:桑渡这个是咱班的摄影小组,建了个群方便联系,没有打扰到你吧,主要是明天事情有点多害怕给忘了。】 要是姜晓楠不发信息,桑渡甚至不知道还有她的微信,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之前高一摄影比赛那会加的。幸亏当时给备注了,不然差点没看出来是谁。 【//:没事。】 桑渡刚把信息发送过去,对面便几乎同时传来了新消息。 【班长:那个,桑渡,你有周惊弦微信吗,我们几个都没有,麻烦你把他拉进群里面了,谢谢。】 【//:好。】 桑渡点进群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有了六个人,再加上周惊弦一共七个人,比前几年多了几个,这次剪辑应该就没那么累人了吧? 【//:诶我靠吓我一跳,怎么按到语音了,哦语音也行,周惊弦,进群!啊——终于困了,睡觉睡觉——】 桑渡躺在盖床上举着手机,差点没拿稳砸在脸上,懒得打字了索性发了语音。 对面好几分钟后才回了消息。 【吃面吃三碗:好。】 【吃面吃三碗:晚安,好梦。】 ……- 考场号和座位号是按成绩排的,桑渡上次月考成绩比之前进步了很多,这次被分到了三楼最东边的五班,和在一班考试的周惊弦同一层楼。 考试比上课好很多,只要投入进去,没一会的功夫,两小时就过去了,桑渡感觉两天考试一眨眼就过去了,有点恍惚。 啧。 世界有bug。 “桑渡,这次考的怎么样?”叶信怀赶了过来,小臂抵了下桑渡的胳膊,嬉皮笑脸道。 “没什么感觉。”桑渡琢磨了一下措辞:“就和平常测试差不多?” 确实,这次考试除了压轴题,平常周测什么的几乎都见过,并不是很难,只要细心一般就不会太差。 “嚯!那就好!”叶信怀拍了拍桑渡的肩膀:“渡你这次必须得考好,必须的。” 桑渡眼睛一转:“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有理由去你家蹭显卡了。”叶信怀摸着鼻子笑道。 桑渡:“……” “悄咪咪告诉你一句,其实你应该去周惊弦家蹭。”桑渡降低音量:“他那设备很全,比我这的还要好。” “我靠?”叶信怀难以置信:“学霸也玩游戏???” 桑渡戳着手机点了点头:“何止是玩,还贼厉害。” 手机上是周惊弦发来的消息,说是考完试被班主任有事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所以让桑渡他们先等,不用等他。 “渡,我心动了!”叶信怀异常兴奋。 桑渡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不对劲,带着疑惑瞥了叶信怀一眼:“什么心动?” “学霸啊!” 桑渡眉头紧皱:“?” “学霸家那么好的游戏设备你不心动?”叶信怀长叹了一口气:“我爸妈已经好久没让我玩了,昨天还说要收我手机,我真的是无话可说啊……” 原来是设备。 桑渡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轻呼了口气,低头继续划着手机。 “桑渡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叶信怀自言自语了一大堆,结果转头却发现他这好哥们竟然一直在摆弄手机:“手机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说着说着,叶信怀便斜着脑袋凑了过来打算一探究竟,却被桑渡眼疾手快给熄了屏。 “我靠,真的啊桑渡?”叶信怀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眼睛都跟着瞪大了:“桑渡你不讲武德。” “我谈不谈恋爱和我讲不讲武德有什么关系?”桑渡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况且我也没有谈恋爱。” “我不信。”叶信怀保持质疑的态度,就凭这么多年拜把子的交情,他敢肯定之前的桑渡铁定不是这样的,甚至别人把他手机扔了也不会在乎的那种,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是一反常态:“你要是真没谈,刚才在心虚什么?” “你特么哪只眼睛看见我心虚了,我那是碰巧要关手机。”桑渡说道:“就是在给周惊弦发消息而已,帮你借显卡借游戏机,不是你说想玩的么。” 听到显卡两字,叶信怀瞬间改变了主意,决定相信他一次:“然后呢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后续啊!”叶信怀抓了抓脑袋,像个焦急的猴子。 “还没回呢。”桑渡清了下嗓子,有些心虚地吹了声口哨。 他刚才确实是在和周惊弦发消息,只不过不是在借显卡和游戏机,而是在……犯贱。 对的,犯贱……——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俺来啦! 明天开始日更喔~大家觉得几点更新好嘞?早上还是晚上呢? ps:宝宝们俺科四考过了!终于拿到驾照了嘿咻![红心] 第43章 依靠 黑猫在线炸毛./jpg “手机响了, 不看看吗?”考完最后一门,颜华特地去一班考场找到周惊弦,走着走着, 一连听见身后周惊弦手机响了好几声,听这架势, 像是不回复就能把手机给炸了:“没事你看吧, 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 “谢谢老师。”周惊弦垂眸打开手机, 看见十几条轰炸的消息,无声笑了笑。 【A了了:黑猫在线炸毛./jpg】 【A了了:黑猫死亡微笑, 并朝你竖了个中指./jpg】 【A了了:黑猫摸了摸扁扁的肚皮,表示等待投喂./jpg】 【A了了:黑猫眨了眨眼睛,等待回复ing./jpg】 【……】 一连十几条消息, 全是表情包,不靠别的,只靠桑渡手痒痒,点到哪个发哪的,不过前几个除外。 “是家里人发的吗?有事?”颜华往后看了一眼, 说道:“你要是有急事明天再来办公室找我也行。” “嗯, 有事。”周惊弦点了下头,收回手机:“老师你要是有急事的话, 我等一会再回去也行。” 虽然现在就想回去…… “不用,快回去吧。”颜华冲他挥了挥手:“也不是什么大事, 明天再告诉你也行。” “谢谢老师。”周惊弦话还没说完,便转身向楼下走去。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 颜华皱了皱眉头,冥冥之中总感觉有什么事会发生- “鸭血粉丝汤怎么样?”叶信怀认真看着菜单:“我之前喝过一次,味道牛而逼之!” 【吃面吃三碗:现在在哪?】 桑渡模糊‘嗯’了一声回应叶信怀, 垂眸打起了字。 【//:梅子坡小吃馆?好像是叫这个。】 “那还要什么喝的?山楂汁感觉还可以。”叶信怀依旧盯着菜单看,认真程度远超考试。 桑渡又‘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打着字。 【//:怎么了?你不是在学校吗。】 “嘶,我感觉橙汁也行,开胃,桑渡你选哪个?”叶信怀眼睛终于转移了菜单。 桑渡梅开三度,再次‘嗯’了一声。 “桑渡?” “嗯,就这个就行。”桑渡仍旧盯着手机屏幕说道。 叶信怀:“……” 他收回半小时前那句话,桑渡这家伙有猫腻,八成就是谈恋爱了,不,十成! “桑渡!”叶信怀双手拍在了桌子上,一不小心太用力把手掌心给拍红了,疼的他嗷嗷叫。 “自残?”听到这嗷嗷叫声,桑渡这才从手机上收回视线,拿过菜单看了一眼:“点好了吗?” 叶信怀:“…………” 他正要小发雷霆,好巧不巧余光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惊弦。 周惊弦明显看见了两人,下一秒便走进店里,一下坐到了桑渡身旁的空位置上:“还好及时赶过来了。” “靠。”听到身旁椅子声响,桑渡一个激灵差点没被吓一跳,眨了好几下眼发现确实是周惊弦:“你刚不还是说在学校吗!” 周惊弦放下书包:“你不是饿了么?” 考了一下午试,桑渡确实有些饿,但他皱着眉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什么时候说和周惊弦说的。 “忘了?”周惊弦摇了几下手机。 桑渡眸光一聚,这才想起来是当时乱发的表情包惹的祸。 这表情包是他随手发的,没想到周惊弦竟然当真了?而且桑渡隐隐约约记得还有类似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表情包……这纯属手滑! 当时本来想撤回来着,可那会叶信怀突然凑了过来,桑渡被转移注意力后又成功给忘了。 桑渡:“……” 人果然是个冲动的生物…… 看见周惊弦手里拿着的手机,叶信怀想起桑渡和他说的显卡的事,于是十分虔诚地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学霸,你行行好,就答应我吧。”说着说着还时不时眨了眨眼睛,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一些。 桑渡没有和周惊弦说这件事,他自然不知道叶信怀说的什么。 “哎!”桑渡心想瞒不过去了,立马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准备先把周惊弦拉出来再说:“周惊弦你陪我去买个水,我一个人拿不完。” 周惊弦愣了两秒,大概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紧跟着站了起来:“好。” 一瞬间只剩下叶信怀一人呆在餐馆不知所云,等俩人身影消失在店门口他才反应过来:“不是,买什么饮料啊,不是说好要点橙汁吗???” 离小吃店没多远就有一家超市,桑渡说买饮料还真的来买了,他打开冰柜,随手拿了几瓶汽水:“周惊弦,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嗯?” “就……”桑渡捏了捏易拉罐:“我和叶信怀说你家有很多设备之类的,让他去找你。” 毕竟没经过周惊弦同意就说出来了,桑渡不确定周惊弦会怎么样,在这方面他还不是很了解他,总觉得这人喜欢清净。 桑渡走在前面,周惊弦紧随其后,等了大概半分钟桑渡也还没能等到后续,就在他以为事情会朝不好的方向发展,恰巧这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没了吗?”周惊弦说。 桑渡“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周惊弦似乎并没有生气。 “我是说就这件事么?” “嗯就这些。”桑渡连忙补充:“不过你要是不想被打扰的话,我保证我俩不会去你家打游戏的。” “嗯?你为什么不来?”周惊弦看着他:“那也是你家。” 这么一说,周惊弦貌似说的也没错,毕竟周惊弦租的房子确实是奶奶的,但……还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现在是你家了。”桑渡往他手里塞了瓶饮料:“我去得经过你的同意……” 桑渡话音刚落,便听见周惊弦说道:“你可以随时来。” “那叶信怀呢?”桑渡不解。 “他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你。”周惊弦回答。 桑渡一时没搞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叶信怀正站在小吃店门口冲他俩挥手。 “你俩怎么才回来。”叶信怀小跑了几步赶到两人身边,说着说着还推着两人的肩膀往反方向走去:“咱们别回去了。” “怎么了?”桑渡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半晌听到叶信怀哭的那叫一个杏花带雨:“我女神竟然谈对象了呜呜呜。” “你女神?”桑渡啊了一声:“小学把你当小弟的那个?还是初中给你糖吃的那个?” “都不是!哪都多少年了,早就换了!”叶信怀绝望地说道:“这个我本来想追到手再给你说的,结果没想到被人先截一步,两人还说想要和我拼桌,我都听到心碎的声音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我容易吗我啊啊啊。” 得,原来是因为这事,不过这也太不争气了吧!桑渡被逗乐了。 “你还笑话我。”叶信怀这下哭的更惨了,虽然不知道真哭假哭:“我太不容易了!!!” 叶信怀站在两人中间,说着说着还真流了泪,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眼看着鼻涕快流了出来,只见他往兜里面掏了掏,连张纸巾的影子都没找到,这下哭的更惨了,身子一斜,眼看着就要往桑渡身上倒过去,再顺便蹭掉眼泪。 只不过还没等他来记得倒,就被另一边的周惊弦揪住了衣袖,随即悬停在了半空中。 学霸也行,在学霸身上蹭眼泪也行,说不定还能沾点颜值…… 叶信怀抽空瞥了一眼,谁知看见周惊弦那紧皱的眉头和那带着“杀气”的眼神,瞬间收回了身子。 他可不想失去了女神又丢掉小命。 看到这桑渡乐了,但强忍着没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扔给了叶信怀:“擦擦。” 周惊弦收回手拍了两下,眼神聚焦在了那包带着点花香的纸巾,他还是第一次见桑渡用这种纸巾:“我也要。” “你要干什么?”桑渡问。 周惊弦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来个理由:“……擦手。” “学霸,你连纸巾都要和我抢吗,我太惨了。”叶信怀又哼哧着哭了起来。 桑渡扭过头去,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想要张纸巾而已的周惊弦:“……” 十分钟后,叶信怀以心情沮丧需要打游戏来安慰为由,死皮赖脸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周惊弦家。 一进门叶信怀就像是变脸似的立马止住了哭声,左瞅瞅右看看:“学霸显卡在哪?” 桑渡:“……” 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些奇怪,女神存不存在不知道,想打游戏才是真的。 “都在书房,想玩哪个都可以。” 现在时间点也不早了,三人还没吃饭,回来的路上周惊弦点了些外卖,现在正好送了过来:“你们先去,我去楼下拿外卖。” 叶信怀朝屋内走去,周惊弦朝室外走去,桑渡犹豫着看了看两人,最后捏着手指跟着周惊弦走了。 “嗯?”周惊弦出了玄关正要关门,发现桑渡跟了过来:“我能拿完。” “你不能。”桑渡弯腰换掉拖鞋。 周惊弦点了下头:“好。” “我不能。” 桑渡和周惊弦一块出了门,经过消防栓正要下楼梯,突然口袋一振动,两人手机同时传来了消息传送声……——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你们觉得早上几点更新比较好嘞~[摆手] 第44章 共同 介意我离你这么近? “啊?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抗相机!而你和学霸只需要演戏?!”叶信怀无奈抓着头发:“我也想演戏!!!” “这么想演?那我的戏份正好让给你。”桑渡悠哉游哉喝了口牛肉汤:“我还是觉得剪辑好。” 听到这, 周惊弦指尖一下一下叩着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十分钟前,周惊弦和桑渡刚要下楼取外卖, 摄影小组群正好传来了分工消息。 【拍摄:姜晓楠,叶信怀】 【资料采集:宁画竹】 【出演:桑渡、周惊弦】 【剪辑:张连, 李畅】 这么多年桑渡都是背后剪辑的, 本以为今年也是, 哪承想摇身变成了“演员”? 拿外卖回来甚至是吃饭的时候,桑渡都在琢磨怎么个出演法?冥冥之中感觉并不是很简单…… “我倒是想!但是不用猜就知道班长铁定第一个不同意。”叶信怀嚼着米饭:“都怪你和学霸建模太牛b了!要是我有你俩这张脸, 早就第一个报名了!” “或许不是?”桑渡继续喝着牛肉汤:“前几年我加入的时候也没演戏,都是后期剪辑。” “那更能证明了。”叶信怀筷子一停,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一巴掌, 兴奋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说着说着,他便看向桑渡:“渡,你想想看,前几年你都没出演只是在幕后,最后每次我们都没赢, 那要是这次有你和学霸这两张建模脸出现在屏幕里, 那我们不得赢爆了!” “而且谁不喜欢看帅哥呀,到时候肯定有一大群迷妹给咱们投票的。”想到‘获胜’两字, 叶信怀顿时浑身充满了动力,觉得抗相机貌似还不错。 “有这么简单?”桑渡将信将疑。 “你不相信我啊桑渡, ”叶信怀继续说道:“要不然班长和竹子为啥让你和学霸出演,不让我出演?” “哦。”桑渡捧着碗将最后一口牛肉汤入了肚, 舔了舔嘴唇。 不够喝,还想喝。 只见桑渡眼睛一瞥,眼神落在叶信怀那碗还冒着香气的牛肉汤上, 抿了下唇,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叶信怀这人立马放下手中的米饭,赶在桑渡说话之前,十分护食地捧起外卖盒,仰头大喝起来。 桑渡:“……” 周惊弦不知点的哪一家的外卖,桑渡在这生活了十六年都没喝过这么鲜美的牛肉汤,一小碗根本不够喝的。 他视线一转,从一侧移到了餐桌对面,正巧撞上周惊弦的眼睛。 “这汤有点淡。”周惊弦大概能猜出来桑渡的意图,说道:“你……” “我来帮你,丢了多可惜。” 桑渡眼睛都跟着眨了眨,就这样再次喝到了鲜美的牛肉汤- 晚上桑渡洗完澡回来看见手机上传来几十条消息,都是摄影小组群发来的。 小组群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名字,从一开始的【A8摄影小组(7)】变成了【前三我们来了Fighting!(7)】。 桑渡一手擦着头发,一手划着屏幕,从上到下大致浏览了一遍,无非是一些闲聊,几乎没什么要紧事,要是非得说一个要紧事的话,就是这几天大家要抽个时间一起讨论一下剧本。 晚上喝了两碗牛肉汤,现在还有些撑,桑渡简单吹了下头发,从抽屉里拿了包烟来到了窗台,打开窗户,倚着胳膊探出了头。 今晚晚风很凉快,甚至夹带着一些冷。 桑渡抽出根细烟,快到嘴边才想起没有打火机。 他很久没吸过烟了,吸烟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偶尔感觉到烦闷或者是睡不着觉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抽一根,但基本上不会在家里面抽,担心奶奶会闻到。 上一次吸烟还是初中那会,那时候还没和蜥蜴撕脸,是他们教桑渡怎么抽烟的,说是只要学会抽烟就没人会欺负他了。 其实他们不知道,那会别说欺负桑渡了,就连和他说话的人都没几个,就算有人和桑渡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桑渡并没有和他们说,一是懒二是觉得没必要,只要跟着蜥蜴他们混,吸烟迟早都得学。 那会的蜥蜴还不是老大,心底也并不太坏,只是辍学太早,从小没有父母,没人教育他才变成那样的。不过幸好从小有一个收养他的嬢嬢,即使后来进入社会,也会每月留钱给那个嬢嬢,也就是桑渡每年都会帮忙买花种的那个嬢嬢。 说实话,认识这么多年了,他甚至连蜥蜴的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种花的嬢嬢经常叫他小蛋。 桑渡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蜥蜴了,那时候的他经常孤苦伶仃一个人,没什么朋友,自然而然很是信任蜥蜴,不过那会蜥蜴并没有对桑渡说混社会这件事。 直到大概五年前,蜥蜴他们的老大因为故意伤人进了监狱,桑渡这才知道蜥蜴他所在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自打那以后,桑渡便和他们慢慢脱离开了,蜥蜴知道桑渡有所察觉,会有意无意把桑渡重新拉向他们。 直到后来高一一次打架,桑渡彻底脱离了他们,那一阵子每次放学,桑渡总会被他们跟随,一连几个月,直到桑渡交了钱才肯放他离开。 虽然和蜥蜴他们闹了矛盾,但一码归一码,桑渡每年这个时候仍旧会帮嬢嬢买花种。 一连好几年都是如此。 今晚风有点冷,桑渡收回了烟,转头想到前几天和周惊弦一块买花种的时候,周惊弦突然问他有关蜥蜴的事,当时桑渡没有来得及说,后来又给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但是周惊弦为什么会问他这件事呢?是随口提到的话题还是因为什么? 也可能是多想了…… 桑渡拉上窗户,转身回了卧室- “我和班主任说了这件事,班主任同意今天咱们几个午休不回去。” 第二天午休,姜晓楠找了个空教室,把小组人员给召集了过去来一块商量微电影的事。 “大家随便坐。”宁画竹提前把几张课桌挪到了一块,方便大家沟通。 “这么认真的嘛。”叶信怀东瞅瞅西看看,挑了个满意的位置坐了下来。 "给八班争光的事,那可不吗!"李畅一把拉起椅子,紧挨着叶信怀坐着:“叶猴你这次可别再拖我们后腿了,上次都是因为你……” “滚。”叶信怀不承认他句话,皮笑肉不笑冲他竖了个中指:“你别掉链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嘿?”李畅刚想要反驳,便见空教室后门被打开,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桑渡!学霸!这里。”叶信怀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坐到这。 桑渡摘掉耳机走了过去,周惊弦跟在后头拉上了门,紧随其后。 “一二三……七。”宁画竹数了一下人数,确定都到齐了,随后走到讲台中央:“大家好,我是咱们这次短片负责人……那个还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不用了竹子,都同班一年多了,大家肯定都认识。”叶信怀靠着椅子:“八班小作家宁画竹嘛!” “你不多嘴是能死吗。”姜晓楠掐了一下叶信怀。 “我错了我错了。”叶信怀双手合十,立马坐直了身子。 “那个大家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毕竟咱们这还有新回来的同学。”姜晓楠说道:“小竹你先来。” 宁画竹点了点头:“大家好,我叫宁画竹,竹子的竹,平时有事没事喜欢写点小故事,这次负责咱们组的文本内容。” “好!” 叶信怀被制服,不敢再出头,这次换到了李畅:“说得好!”说着说着还鼓起了掌。 “那顺时针来吧,现在该你了李畅。”姜晓楠补充道。 李畅揉了揉鼻子站了起来:“大家好,我叫李畅!” 一行人言简意赅,分别轮流做了自我介绍。 “今天把大家叫来主要是想一块讨论一下微电影的主题。”宁画竹拿出笔记本说道:“我和班长这几天上网查了好几个主题,看到合适的都给记了下来。我先发到群里面,大家可以看一下。” 昨晚睡前桑渡忘记给手机充电,早上的时候只剩十几格,上午课间摸鱼听了会怪谈故事,现在手机即将关机。 桑渡拿出手机,看见上面所剩无几的红色电量,又默默给关上了,片刻后,他倾着身子往周惊弦身边靠了靠,试图共享周惊弦的手机屏幕。 看见桑渡关上手机,周惊弦大致能猜出个所以然,还没等桑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把手机放到了桑渡那边,随后又往桑渡那边挪了下椅子,这下两人手臂几乎贴在了一起。 突如其来的靠近,桑渡差点措手不及:“……不用离我这么近,我不近视。” 听到这,周惊弦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着他,带着疑惑眯了眯眼睛,好一会才说道:“你介意?” “?” 桑渡皱眉:“介意什么?” “介意我离你这么近?” 桑渡:“……” 周惊弦这人很是神奇,不知是不是Bking脸的缘故,无论说什么话都是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的,就像是在念课文似的,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话里的火苗。 不仅是这一次,以往很多次都是这样。 每当周惊弦说这种话时,给桑渡的感觉不像是普通同学,也不像是普通的兄弟朋友,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桑渡没再说话,任由他去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早上好鸭~~~ 第45章 共同 没人和我玩。 宁画竹找到的几个主题都是具有挑战性的, 尤其对于几分钟的短片而言。 一行人挑挑拣拣,投票再投票,最后停到了一段随笔上, 一段看似和高二的他们毫无关系的随笔。 “这段随笔主要是关于情感的,和咱们高中生枯燥的学校生活有点相悖。”宁画竹解释着:“感觉学校可能不太能接受, 但我觉得只要拍好了就是一种脱颖而出, 毕竟往年还没有拍过这种题材的, 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个会不会有点难拍?”张连比其他人看的更仔细:“毕竟是情感的,不过我没太看明白, 这两个主角之间算是友情吗?” 宁画竹摇了摇手指:“不是所有关系都得划个界限,但如果非得说一个的话,我感觉比友情更高点?但说实话确实不好拍, 不过试试看嘛,毕竟等高三了咱们就没参赛资格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听到“最后一次”这四个字,空教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虽然我看不太懂,但是我赞成竹子说的!”叶信怀举手打破了这份寂静:“咱们前几年就是太循规蹈矩了, 最后拍出来的四不像, 能得奖才怪呢,这次最后的机会就得多尝试一下!你们说呢?” 姜晓楠这次倒有些意外叶信怀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她觉得很有道理:“我赞成。” 听到有人赞成,叶信怀立马来了信心, 转头看向桑渡:“渡,你觉得呢?” 桑渡抿了抿唇, 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嗯。” “学霸呢学霸呢?”叶信怀恨不得蹦到椅子上。 “和桑渡一样。”周惊弦说。 “叶猴你快问我怎么样!”李畅满怀期待地指了指自己。 “滚蛋。”叶信怀不鸟他:“两位演员都同意了,咱们还有什么犹豫的?应该直接定了!” “那我也投赞成一票。”张连说道:“我相信桑渡他们,肯定能演好的。”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李畅还真把双脚给举起来了, 惹得一阵笑声。 桑渡抬起头来,根本笑不出声,主要是因为他不会演戏 别说演戏了,桑渡连拍照都没拍过几张,让毫无经验的他突然去演戏着实难度很大,不亚于让一个纯理科生高考去考政史地…… 桑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博一下,但听到他们的笑声又突然败了阵,大家都对这次的短片充满期待,现在贸然提议终归不太妥当。 只好接受了…… “那好,主题就这样定了——”宁画竹看了眼时间,发现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上课,等下午放学我把剧本再扩写一些发到群里,大家辛苦了!”- 晚上回到家,桑渡靠在飘窗上看着新发来的剧本犯愁。 看着看着他便出了神,拿起手机点开了周惊弦的头像。 【//:睡了吗?】 消息刚发出去,便得到了回复。 【吃面吃三碗:还没,在想事情。】 桑渡调了个坐姿,盘着腿问道。 【//:什么?剧本的事?我也在想这个事。】 【吃面吃三碗:不是,是微信昵称。】 桑渡纳闷,视线落到周惊弦昵称上。 【//:昵称怎么了?】 周惊弦很是正经地打着字。 【吃面吃三碗:当初随便打的,现在看很幼稚。】 这样一说,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看得久了,倒还真觉得有点幼稚。 吃面吃三碗? 小学生都不这样起名字。 【吃面吃三碗:你帮我想一个?】 【//:简单,等着。】 桑渡三下五除二比划了几下,仅仅用了三秒时间便打出了一个新昵称。 【//:你用这个——√】 【吃面吃三碗:对号?为什么?】 桑渡咂了一下嘴,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尤其是打字。 【//:电话解释。】 有时候桑渡会怀疑周惊弦这人是随时随刻守在手机旁边的,每次他发信息总能立马得到回信,还有打电话…… 桑渡语音电话刚拨过去,甚至还没听到电话声,对面就已经接听了。 电话一接通,手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猫叫声,是刺头。 听声音像是不开心? “刺头怎么了?”桑渡手指一顿。 “溜出去玩和其他猫打架,结果还被打伤了。” “打伤了?” 桑渡一直以为刺头是只很温顺的猫,看来果然不能太片面了,有时候名字还是能说明一些东西的。 “我刚在给它处理伤口,它不让。”周惊弦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一手箍着两只猫胳膊,防止刺头乱动,一手拿着棉签擦拭伤口。 “那需要帮忙吗?”桑渡问。 对于桑渡的回答,周惊弦倒是挺意外的,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得上学:“没事,我自己可以。” “哦。”一时被猫给吸引了注意力,桑渡把昵称的事给抛在了脑后。 话筒里依旧传来刺头的炸毛声,好一会,直到周惊弦给它上完药,松开它的胳膊,这才逃之夭夭不叫唤了。 “处理好了?”桑渡问道。 “差不多了,明天再带它去一趟宠物医院。”周惊弦简单收拾了一番,收拾的时候,电话那端桑渡在安静地等着。 “为什么是对号呢?” 桑渡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周惊弦声音差点没吓一跳。 “就也挺简单的。”桑渡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周惊弦你听过一种颜文字的玩法吗?根据自己名字的声调来起昵称,很多昵称就像是颜文字。” “嗯?” 桑渡脑子一转:“比如说一个人的名字分别是一声、三声、一声,那他就可以起【-Ⅴ-】这个当昵称,我打出来给你看,怎么样,像颜文字吧?” “像。”周惊弦眼前一亮:“那你的和刚给我取的昵称都是这样来的?” “对,我小名都是两声,就取了这个。”桑渡继续说道:“你前两字都是一声,和第三个字的二声合起来正好像是对勾。” 周惊弦心里比划了几下,确实是这样的。 “其实很多人的名字都是颜文字,还挺好玩的。”桑渡笑了笑:“好玩又实用,昵称都不用犯愁了。” “这怎么想到的?”周惊弦突然问道。 “小时候没事干,喜欢瞎想。”桑渡喝了口水:“别人小孩都是出去玩,我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就是乱想,不过还蛮有收获的。” 听到这,周惊弦一顿:“不喜欢出去玩吗?” “不是。”桑渡把头埋在了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没人和我玩。” 一瞬间,电话两端陷入了寂静,一端是后悔脑袋一热问这个问题,一端是不知道说什么来挽救,最后只好以晚安潦草收场。 “时间不早了,好困,要睡觉了。”桑渡揉了揉眼睛:“晚安。” “……晚安。” 周惊弦有点自责- 自打这件事过后,周惊弦一晚上没有睡着,之后的好几天都有些过意不去,桑渡倒是和之前一样,可在周惊弦看来,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庆中周日下午没课,学生们可以自由活动,摄影小分队来到了户外,进行第一幕的拍摄。 “这一幕拍的是开头,主要拍的是背影,时长比较短,桑渡你和周惊弦可以先对一下找找感觉。”宁画竹把打印的剧本递给了桑渡:“这是第一段的主要内容,我家打印机卡墨了,结果就打了一份,你俩先一块看着,我再去附近的书店打印一份。” “没事,不用再跑一趟了。”桑渡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不是很多:“我俩一块看就行,正好讨论一下。” “那好,辛苦了!” 摄影小分队今天来的是一个废弃的音乐厅,这里前几年拆迁搬走了,现在没有人,不过还有零零星星几个废弃的乐器以及大厅正中央的一架旧钢琴。 钢琴看着不像是真的,大概是模型,不然早就被搬走了,不过对他们来说没有影响,反正主要是取个景。 “周惊弦,前几秒是你的戏份。”桑渡很认真地分析着:“拍你坐在钢琴前的背影,然后就是我了,我是侧影。” “好。”周惊弦答应着,扭头看了他几眼:“我还需要弹吗。” “这上面说是有手部特写,应该需要假装弹一下?”桑渡兀自点了点头:“稍微弹几下就行。” “好。” “然后我偶然经过的时候被琴声打动,随后转身看了过去。”桑渡说:“这一幕就这些了,比我想象的好记点。” “这一幕是你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停止么。”周惊弦看了眼剧本:“会不会有些单调?” 单调?有吗…… 桑渡眉头皱了皱。 “嘶,好像真有点。”宁画竹拿了几瓶苏打水过来,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我当时写这一段的时候感觉有点僵硬、有点同质化,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改进,你们有什么修改意见吗?” “主角一因为听见主角二的琴声而看过来,这一幕除了主角一之外还会有路人看过来,主角一存在感有点低。”周惊弦看着剧本说道:“如果同一瞬间主角二不仅顾着弹琴,也回头看过来会不会好一些?” 就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宿命感。 “!” 宁画竹瞪大了眼睛,很是惊喜:“对,就是这种感觉。” 听到这,桑渡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抬眸撞上了周惊弦的视线。 周惊弦嘴角微扬,冲他挑了下眉。 “……”—— 作者有话说:其实周狂狂之前的昵称也是有寓意的~ 为什么要叫【吃面吃三碗】呢,其实不是说周狂狂能吃哈哈哈,是因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永远打不败一个大口吃很多饭的人[哈哈大笑]~ 有时候吃饭会治愈坏心情,非常符合周狂狂的童年经历,所以当时才取了这么个昵称嘿咻[摸头] 后面了了说的用名字音标取昵称是真的很好玩!每个人的名字几乎都是一个颜文字,超可爱的[猫爪]! 第46章 暗恋 一首情歌,表白用的 “李畅, 你帮忙打一下光。”宁画竹比划了几下:“从右上方往下打,对对对,就这个角度, 还有叶猴你站在这个台阶上拍。” “遵命!”叶信怀拿着租来的砖头重的相机站在台阶上:“我靠,这背影绝了, 一条就能过。” “专注点, 手别乱晃。”姜晓楠站在叶信怀旁边指挥着。 “放心, 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学霸?”叶信怀揉了揉鼻子, 非常有信心:“过!你们快看我拍的怎么样。” “嚯,叶猴你还真有一手啊。”李畅第一个凑了过来。 “那可不,爷爷还得是爷爷, 孙子好好学。”叶信怀趾高气昂抬起了头。 “切,夸你一句比猪还能飞。”李畅竖了个中指。 “爷爷我是猪,大孙子你也好不到哪去。”叶信怀比了个鬼脸立马跑开了。 这个年纪的学生,不论干什么总喜欢分个高低,肆意又张扬, 像太阳。 “行了啊你俩别贫嘴了, 还有下一个镜头,早拍完早回去。” “好嘞!” 该吵吵该闹闹, 吵闹完依旧要干活。 “桑渡,你再往西边一点, 待会往东面转身!对,就站在那个光影里, 待会听我说三二一,数到一你就转身就好!” “三。” “二。” “一……转身!” 桑渡手指一紧,转过身来, 光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侧脸,轮廓线条淋漓尽致出现在镜头里。或许是光照太强,转身的一瞬间他眨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眼时,便撞上了周惊弦的视线。 明明模型钢琴发不出声音,但桑渡转身过来和周惊弦对视的那一秒,似乎真的听到了琴声。 隐秘又婉转。 “CUT!完美!” 在小组成员的配合下,拍摄效率比想象中的高了很多,没一会的功夫,第一幕便完美收官了。照这个速度,剩下的几幕也根本不在话下。 旧音乐厅附近有家新开的水果捞,正好赶上优惠,几人拍完便一块去了。 桑渡不怎么喜欢吃水果,找了个理由先回去了,准备回家打会游戏。 回家的路上桑渡总喜欢听些东西,今天也不例外,之前追的都市怪谈栏目最近还没有追平,桑渡和往常一样带上耳机,边走边听。 “今天所讲的故事为《我的第二个尸体不见了》,作者白柔雪。”熟悉的机械男声响于耳边,仅仅一个标题便能完全引人入胜:“故事发生在一个冬夜,主人公达西某天早上醒来发现天花板上有一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花花绿绿的血管布满了全身,干涸枯萎的眼球一直紧紧盯着达西不放,就像是想要吃了他……” 画面感太强,桑渡拧着眉思考着这具尸体的模样,还没等他想到适合的样貌,便听见下一句传进耳朵。 “达西以为自己在做梦,眨眼的功夫,那具一模一样的尸体已然扑到了他的身上,干瘪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肩膀,大声喊道——” “桑渡。” “?” 桑渡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便突然一凉—— “靠。” 桑渡连忙躲开身子,以为有虫子掉到了肩膀上,伸手就要去弄掉,结果被握的更紧了。 他走的是小路,这条小巷除了他几乎没有别人,周围都是封闭的铁皮房,很难不让人多想。 桑渡瞬间僵在了原地,看见地面上投来的影子,他随即反应过来,握紧拳头就要抡过去,结果扑空了,手腕被紧紧钳住。 时间急迫,桑渡来不及看清身后人的模样,准备再用胳膊肘试一次,由于角度问题,这次比刚才顺利一些,可另一只胳膊被钳制住了,好不容易胳膊肘能抵到对方胸腔结果被轻松躲开了。 霎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沿着耳廓传进耳朵:“是我。” 桑渡啪一下抬起头来,瞬间睁大了眼睛。 “周惊弦?”- “你不是和他们去吃水果捞了吗,怎么突然跟过来了。”桑渡手里拿着周惊弦刚用来赎罪的巧克力圣代,坐在树荫下挖了一勺,吃进嘴里冰冰凉凉的。 果然,凉的东西就得冷天吃才有意思。 “我说我还有要紧事就先回来了。”周惊弦手里握着一杯热奶茶:“要喝吗?我不喜欢喝甜的。” “不喜欢喝还买?”桑渡抿了抿唇。 “冥冥之中感觉它能派上用场。”周惊弦拆开吸管扎了上去,一本正经说着。 “什么鬼逻辑?”桑渡虽然没搞懂,但还是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等你吃完圣代就知道了。”周惊弦卖关子。 “为什么非得吃完圣代?”桑渡又挖了一勺子。 “因为你吃完圣代的话就会感到冷。”周惊弦唇角微微扬起:“这时候我就可以雪中送炭了。” 听到这,桑渡乐出了声:“周惊弦我第一次感觉到你这人很幼稚啊,像个小学生一样。” “小学生也不错,如果有你这个高中生在身边保护的话。” 周惊弦唇角扬起时会出现一个浅浅的梨涡,就像是一个专属标志,让人看了很难忘掉。 平时这么一张bking脸,配上一个小梨涡,竟不觉得违和,倒还蛮适配的。 桑渡扭过脸去,笑着吃完了整杯圣代。 “周惊弦你会弹钢琴?”桑渡喝了一口奶茶,嚼着珍珠。 桑渡小时候被迫学过几年钢琴,浅尝辄止懂得一些,但不是很喜欢,上初中以后就没再学了。白天拍摄的时候,他有注意到周惊弦弹的时候还挺有节奏的。 “嗯,现在还在学习。”周惊弦说:“猜出来了么?” “什么?”这杯奶茶里面竟然有烧仙草,桑渡不是很喜欢,但还是拧着眉吸进了肚。 “歌名。”周惊弦从书包里拿出了包纸巾,拆开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没有,我又不是专业的。”桑渡接过纸巾,靠近鼻子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转头看向周惊弦手里的包装,发现和自己买的是一样的:“学我?” 周惊弦倒是没有否认:“嗯,这个好闻也好用。” “必须的,毕竟我从小用到大的牌子。”桑渡扭过头来,伸出胳膊,一个抛物线把空杯子扔向了远处的垃圾桶,随后哐当一声,成功落入。 只见桑渡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站了起来:“打游戏吗,我最近发现一个好玩的模组。” “好。”周惊弦也跟着站了起来:“但我想先带你去个地方。” 周惊弦和桑渡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在告诉他我很认真,能答应我的请求么? 桑渡最受不了别人这么看着他,尤其是周惊弦,他发出请求的时候眼睛总是一闪一闪的,很难让人拒绝。 于是他别扭地转过头来,掌心按揉着脖颈,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向前走去,走了好一会,扭头发现周惊弦还在原地。 “愣什么?你不是要带我去个地方吗。”- 十分钟后,音乐厅。 “你说的地方是这?” 桑渡跟着周惊弦拐了几个弯,发现到底的地方竟是刚才拍摄的音乐厅。 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周惊弦。 “是。”周惊弦脱了外套,转身向台上的钢琴走去,走到旁边简单摸索了几下,像是在找感觉。 桑渡眼睛一睁:“这不是模型?” “不是,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摆设的模型。”周惊弦垂眸熟悉着琴键:“拍摄的时候发现手感不一样,有几个键坏了,不过不影响。” 听到这,桑渡兀自点了点头,没被人偷走还挺神奇的。 “你要弹琴?” “嗯,弹刚才那首曲子。”周惊弦拿出手机抵在面前,打开了一段鼓点伴奏,随后转头看向了台下:“这首曲子意义不一样,我想弹给你听。” 桑渡手一僵,一时有些愣住了,没太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就是字面意思,周惊弦手痒想弹钢琴而已。 可渐渐的,桑渡发现不对劲。 此时正值夕阳时分,厅外落日余晖透过窗户撒了进来,一半落在观众席,一半罩在台上少年身上,幽禁的音乐厅一时就像换了一番模样。 钢琴黑白色琴键被落日染成了橙色,台上的坑坑洼洼也被照的一清二楚。 周惊弦骨节分明的手指井然有序按着琴弦,山根处落得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随着钢琴声一跃一跃的,伴奏的鼓点很有节奏,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心跳声。 钢琴声夹杂着心跳般的鼓点,落在耳朵里,就像是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闯进身子,就连心脏也随之跳动着,即使桑渡是身体的主人也无法控制。 他一时竟无法辨认这心跳声究竟是来自鼓点还是他的身体。 周惊弦对这首曲子大抵很是熟悉,他不需要乐谱,即使其中几个琴键坏了也毫无影响,他会灵活转变,仿佛闭着眼睛也无大碍。 一首曲子的时间大概是三分钟,对桑渡而言就像是三秒钟。 太快了,还没来得及仔细听,都赖这心跳。 弹奏完了好一会整个音乐厅都还是寂静的,桑渡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挺好听的,这什么歌?” “一首情歌。”周惊弦逆着光看向台下,眉眼深邃:“表白用的。” 黄昏里的心跳声,是他隐藏了很久的秘密,里面是他未曾诉说的暗恋。 桑渡身体一僵,微亮的眼撞进他那勾人的深情双眸,这下心跳彻底止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表白他来了~[摸头] 这时候狂狂其实想直接表白但又不是特别敢,他在试探了了对自己的心意! 因为了了在感情方面有些小迟钝~这会还没能完全意识到,不过距离真正的“开窍”也快啦~ 第47章 暗恋 “我在等你。” 我靠我靠我靠。 周惊弦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从音乐厅回来的路上, 桑渡努力让自己像往常一样说着话,周惊弦只是嗯了几声,像是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而闷闷不乐。 一回到家, 桑渡就扔掉书包和外套,一把扑在了床上, 用枕头狠狠蒙着脸, 辗转反侧, 翻来覆去。 这是情歌,表白用的。 周惊弦弹完琴说的这句话一直荡漾在桑渡脑子里, 荡了一路了,现在到家了还在荡。 表白用的情歌,周惊弦为什么会弹给我听? 会不会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要表白, 让我帮忙试听一下? 但我为什么会心跳这么快啊! 都过去快两个小时了,桑渡心跳还没平稳下来。他钻进冰箱闷了两瓶冰汽水,喝到发撑,依旧挡不住这毫无规律的心跳。 就连晚饭也吃的心不在焉的,奶奶还以为他碰到了什么事, 桑渡简单编了个谎话给搪塞过去了, 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游戏也没心情玩了。 长这么大,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真是造孽啊。 晚上实在是睡不着,想到周斯应是个大情圣, 于是桑渡便上线给他发了信息。 【//:哥,睡了吗?[黑猫在线等, 挺急的,求求了/.jpg]】 【//:[黑猫求求了/.jpg]】 【//:[黑猫求求了/.jpg]×99】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周斯应大概还没闭馆, 一开始没有回应,直到被这表情包给轰炸。 【周大帅:???】 【周大帅:了了你干啥,我特么以为自己被网爆了?】 【//:应哥,我有急事想问你。】 周斯应还是第一次见桑渡这样,瞬间不起了兴趣。 【周大帅:问。】 桑渡咬着嘴唇打着字,增增减减,十分钟过去了终于发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嗯对就叶猴,他今天跟我说音乐课上有人弹了首情歌,还是个和他玩的差不多的朋友,他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所以来问问应哥你。】 周斯应差点没笑出来。 【周大帅:不是了了,你打了十分钟字,就这么几句话?】 桑渡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对面打来了电话。 “说说吧?你……叶猴发生什么事了?” 桑渡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房间门被关上了,又从床头柜上拿起耳机给带上,压着声音把这件事给模糊着说了一遍。 “哦?你是说叶猴被他好朋友表白了?还是个男的?” “不…不是!我没说是表白,是那个朋友给他唱情歌!”桑渡手忙脚乱比划着:“而且那只是他一个朋友,不会表白吧。” 周斯应揉了揉脑袋,继续说道:“他朋友都对着他唱情歌了,大概率就是表白。这样,你再给我说些细节,比如说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或者是那个朋友还说了些什么其他的,我分析分析。” 细节? 桑渡拧着眉想了一番。 “那个朋友说这首歌对他挺重要的,希望他能听到,这个算吗?” “我靠,这还不算?”周大帅一整个大震惊:“了了,告诉叶猴,他朋友喜欢他。算了,我直接给叶猴发消息——” “诶!”桑渡方才脑子卡壳,一不小心把周斯应有叶信怀微信这件事给忘了,早知道不拿叶信怀当挡箭牌了:“……他妈让他十点前睡觉,而且手机被没收了,这个点肯定回不了你,就不麻烦哥了,我明天去学校和他说,那我先挂了应哥——” “等等。”周斯应赶在他挂断之前说道:“了了,叶猴这个朋友我认识吗?” 我靠,那肯定不能说认识啊,毕竟那可是您亲弟弟啊。 “不…不认识吧?”桑渡轻咳了一声:“他没和我说是谁,估计我也不认识。” “这样啊。”周斯应啧了两声,眼睛一转:“听你这么说,我斗胆猜一下,他那朋友是不是经常犯贱,整天顶着一张冰山脸,和别人说话很敷衍,连看都不看一眼的那种?” 前面倒是不错,不过后半句桑渡倒不赞成,每次和周惊弦说话,这人恨不得把眼睛长到桑渡脸上。 “或许吧?”桑渡模糊着应了一句。 周斯应扶额笑了笑,心想还真是和某人很像呢。 “那按照我过往的经验,这种人最纯情了。” “嗯?”桑渡不解:“什么意思应哥?” 周惊弦这人顶着一张桃花建模脸,成绩又这么好,看着像谈过五六七八个的样子,和“纯情”两字八竿子打不着,不可能纯情…… “这种人就像是有两个样子,一副无所事事,天塌了都和他无关的那种,另一副是纯情到不行,甚至连初吻都还在的母胎solo,只不过什么时候是什么样子得看他面前是什么人。”周斯应分析的头头是道:“了了,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我的分析?” 突然觉得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这样吧,你要是不信,可以试验一下。”周斯应出了个主意:“你明天让叶猴试探他一下,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听到这,桑渡被勾起起了兴趣:“怎么试探?” 周斯应坏笑了一声:“这样……” ……- 靠,这样真能行得通吗?以身探险真的靠谱吗?怎么感觉像是个馊主意…… 桑渡一晚上混混不安的,睡也没有睡好,一闭眼就是周斯应说的法子,甚至还是更过分的那种。 “诶,昨晚熬夜了?怎么黑眼圈这么严重?”奶奶正要出门晨练,发现自己的亲孙子顶着两个熊猫眼在换鞋。 “……嗯,昨天傍晚喝了杯咖啡不小心失眠了。”桑渡随口扯了个理由,赶在奶奶再次询问前迅速蹿出了家门。 “哎!了了,你还没喝粥!” “奶奶我不饿,我先走了——”桑渡便倒着走边冲奶奶挥了挥手,长腿一跨,迈上了山地车。 到学校停了车,桑渡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掐着点到。这个点正值早饭时间,学生们都涌向餐厅吃早饭去了,教室里人比较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周斯应的法子。 不知今天早上骑车骑得快还是什么,桑渡感觉现在浑身有点不自在,心跳似乎都加快了些许。他没有立马回教室,而是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灌进了肚,走的时候又买了一瓶新的带回了教室。 晨读过后的教室总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一些学生去了餐厅,一些带了早饭的走读生自觉地趴在栏杆上吃着,还有一小部分犯困的在补觉,大家都冥冥之中形成了默契,就连说话都是很小声的。 桑渡像往常一样推门走进教室,不过却发现周惊弦竟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往常这个点他要么被叫去办公室帮忙,要么写题,桑渡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而且还带着个卫衣帽。 桑渡轻轻关了门,又轻轻拉开椅子坐了上去,不过还没能等他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见周惊弦胳膊动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桑渡的到来。 一不小心把人给吵醒了,桑渡这下更不敢动了…… 周惊弦明显没有再继续睡觉的打算,只见他手指拉了几下卫衣帽,直到觉得足够严实了这才抬起头来。 “醒……醒了?”一看见周惊弦的脸,桑渡便想起了昨天那件事,一时有些语塞心慌,不知说些什么。 “嗯。”周惊弦又扯了一把卫衣帽,肢体动作十分别扭:“我没睡觉。” “哦……”桑渡用手背把冰水一点点推到了周惊弦面前:“我还以为你趴在那是在睡觉。” “没。”周惊弦看着那瓶缓慢移动的冰水,动了动唇角:“我在等你。” 周惊弦这人说话太直接,桑渡一时半会没意识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回过神来时,那瓶汽水已经扑通一声响倒在了桌子上。 桑渡立马条件反射将其扶了起来,一脸懵地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似乎轻笑了一声,但卫衣帽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桑渡没能看清。 “谢谢你的汽水,我很喜欢。” 周惊弦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云淡风轻从桑渡手里接过汽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桑渡脑子里一直是周斯应提的法子,也没追究周惊弦这句话的意思,等瓶子里只剩半瓶汽水时桑渡捏了捏手指,掐了一把大腿转过头来看向周惊弦:“——周惊弦。” “嗯?”周惊弦正仰头喝着,余光看向桑渡。 “你……”桑渡清了好几声嗓子,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也没能说出来那句话。 周惊弦拧上瓶盖看了过来,扯了几下帽子随后转头看向桑渡,这才发现他那严重的黑眼圈:“没睡好?” 靠,被打断了……啊啊啊! “周惊弦,你——”桑渡抿紧了嘴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却不料撞上了周惊弦投来的视线,唰一下脑子卡壳全忘光了:“——你带帽子干什么?” 空气安静了好半晌,最后被周惊弦给打破:“没了吗?” 从刚才开始,桑渡就一直在咬着后槽牙,差点没给咬碎。 靠,不管了…… 下一秒,桑渡突然站直了身子,毫无预兆伸手按住了周惊弦的后脑勺,弯腰靠近,直至鼻尖马上贴紧鼻尖。 “——周惊弦,你看我眼里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我昨天中午重新更新了一下上一章的作话,担心看的早的宝宝们没看见,再在这“粘贴”一下哈哈哈[摸头]~ 其实上一章的周狂狂是想表白的,但他还没能确定了了的心意,所以最后只是试探了一下~ 不过距离了了“开窍”也快啦~还有两三章的内容[哈哈大笑] 【划重点嘿咻】害怕宝宝们等的着急,明天更新两章,日六,合在一块更新~~~还是早上七点喔 后天就会看见xql正式表白啦[摸头] xql终于要苦尽甘来了!(老母亲欣慰) 第48章 心跳 鼻尖贴紧鼻尖 周斯应说, 如果那人真的是对你有意思的话,靠近的时候就不会闪躲,甚至期待得到靠近, 但如果没意思的话,一般直男都会躲开的。 如果想要试验一下, 其实很简单, 就比如…… 让他看向你的眼睛。 昨晚周斯应说的这几句话一直印在桑渡脑海里, 做梦都是,现在终于有机会试验一下了。 按照周斯应说的那样, 周惊弦昨天下午如果只是简单说说的话,现在肯定会推开他的,毕竟这个姿势属实有些暧昧, 就连情侣之间也不一定会靠的这么近……的确是个检验的好办法。 “周惊弦,你看我眼里有什么?” 桑渡特地压住了音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 足足过了十秒钟,周惊弦没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桑渡的眼睛看, 仿佛想要看穿那深邃的眸子。 十秒没眨眼睛, 桑渡有些控制不住,他松开手想要回到座位上, 就在他以为周惊弦不会再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校服外套突然被拉了一下, 紧接着还没等桑渡来得及有所动作,身子便往前倾了过去。 仅仅一瞬间的功夫, 周惊弦也跟着凑了过来,一股清淡的皂香味随风扑面而来,桑渡一个没站稳伸出小臂环住了周惊弦脖颈, 手指紧紧抓住了对方的卫衣帽子……这下是真的鼻尖贴紧鼻尖了。 “我。” 你眼中是我。 熟悉的音调环绕在耳边,桑渡耳尖霎时一片通红,连带着脖颈也跟着红了起来,甚至呼吸也变得呆滞。 太近了…… 不行,太越界了。 与此同时,门外走廊内。 “李大畅你是猪吗,一天天这么能吃!我刚买的肉夹馍还没吃两口就被你吃完了啊。” “班长,你徒弟骂我是猪,你快管管他。” “我靠,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 “我还会吃……” 独属于晨读过后的那道静谧逐渐消散,耳熟的声音越来越近,不知为何,桑渡莫名有种偷情被捉奸的感觉…… “诶——” 最后一声声音从后门传来时,桑渡猛然松开了手,慌忙之下不小心扯掉了周惊弦的帽子,还未等桑渡来得及察觉,叶信怀他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靠!学霸你换发型了???”叶信怀一整个大震惊。 “卧槽,我差点没看出来是谁。”李畅豆子般的眼睛眨了又眨,肉夹馍都顾不得上吃了:“美式前刺?硬帅啊我的哥!” 两人声音着实不小,几秒钟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看了过来。 桑渡板凳还没坐稳,听到这差点没摔下去,瞪大了眼睛看向周惊弦。 此时的周惊弦还没转回身去,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过他貌似也没有要转过去的意思。 周惊弦五官硬朗,话又少,本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突然整了个直男感满满的美式前刺,更把这种桀骜不驯展现的淋漓尽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个发型…… 桑渡一瞬间呆在了原地,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倒不是觉得不适合,毕竟周惊弦五官很适合这种干净利落的发型,而是觉得一时有些陌生。 怪不得刚才一直带着帽子,是还没适应吗? 难道不是自己主动剪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除了学习,对什么风吹草动都很是感兴趣,没一会的功夫,班里面的同学几乎都看过来了,这么多目光和窃窃私语,别说周惊弦了,就连桑渡也感觉不舒服。 以他跟周惊弦这几个月相处经历来看,他不像是那种会突然改变某一方面的那种人,就像是这次突然换的发型,桑渡隐隐约约觉得没这么简单,总感觉周惊弦像是被迫的,因为刚才靠近的时候他在周惊弦眼睛里看见了困乏,之前的周惊弦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困顿。 帽子是被自己扯掉的,桑渡一时有些愧疚,从桌肚里拿出自己酒红色的鸭舌帽反戴在了周惊弦头发上,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 叶信怀两人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啊——华子姐来了!” “对对对,华子姐刚才见到我们说待会要抽同学上台做昨天的导数题,不会的罚套卷。” “……” 这招果然有用,几乎是一瞬间,那些直灵灵的视线便消失在了空中。 桑渡正寻思着接下来怎么做,却突然听见一声笑,很轻很轻的那种,轻到桑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事。” 周惊弦释怀一笑,将鸭舌帽摘了下来,像往常一样看向桑渡。 “靠,吓我一跳。”看到周惊弦没事,桑渡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生过气么?”周惊弦把鸭舌帽扣在了桑渡头上,偷偷轻拍了几下:“我不会生气的。”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桑渡还真没见过周惊弦生气,每天都是一副看淡了一切、游刃有余的样子,虽然有时候很欠揍,但生气这件事桑渡是没见过的。 叶信怀李畅两人从刚刚开始便时不时往这里看两眼,直到看见没什么事了,这才松了气,正想要起身赶过来,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颜华还真来了…… 冷静下来之后,那些事情便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桑渡捏着笔在桌子上乱画着,心思全放到了周惊弦身上,看见他来回摆弄着头发,半晌忍不住问道:“周惊弦,你为什么突然换发型了?” “嗯?”周惊弦歪头看了过来,却并没有立刻回答。 周惊弦这反应,看来换发型的事果然没这么简单。 “没事,我就是问问。”桑渡一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伸手朝嘴上拍了两巴掌,拿起笔继续乱画着:“不说也没事。” “没,我是在想怎么回答。”周惊弦胳膊一松,侧着身子趴在了课桌上,抬眸看向桑渡,突然间,毫无征兆伸手捏了下桑渡的手指:“别画了,再画课本就要烂了……” 桑渡指尖一顿,水笔啪嗒一声滚落在了地上。 “了了。” “放学一起回家好吗。” “……” 立冬,下午一点整,今年窗台上迎来第一片黄桷树叶,校园流浪猫逃窜在灌木丛发出悉悉索索声响,上课铃响起。 这一刻,桑渡确认自己心跳开始真正不听使唤。 ……- “啊累死了,终于下课了。”叶信怀把书本囫囵个塞进桌肚,一蹦而起,蹦哒到了桑渡桌边:“渡,学霸呢?” 桑渡从桌肚里摸出笔盖,伸手盖在了水笔上,目光落在被周惊弦捏过的指尖上,不由得滚了滚喉结。 一天了,指尖还是麻木的。 “被老班叫走了,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 叶信怀哦了一声,伸手朝门口比划了一下:“那咱们先走?” 桑渡想起早上周惊弦对他说的话,犹豫了一下:“你先回去吧叶猴,我还得等人。” “等人?”叶信怀立马起了八卦心:“等什么人?” 他和桑渡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关系,对桑渡再熟悉不过了,桑渡什么样他最清楚,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要等人,一反常态。 “周惊弦。” 桑渡没犹豫,直接说了出来。 叶信怀绿豆小眼一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说道:“……桑渡你见色忘友。” “有吗?”桑渡并没有感觉到。 叶信怀:“……” “本来想请你吃小吃街糯米团,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叶信怀哼哧了一声,扭头走出了教室。 待班里面同学走的差不多了,桑渡光明正大拿出手机,准备问一下周惊弦什么时候回来,但点到聊天框的那一刻桑渡又有些犹豫了……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着急? 主要是他还不知道周惊弦找他会有什么事。 想到这,桑渡手指一转,切了个页面,点开了经常听的那家都市怪谈,戴上耳机靠在了椅子上。 桑渡交叉着胳膊,伸出早上被周惊弦捏的指尖,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棒,很刺眼。 就因为早上周惊弦的几句话和明明很正常的一个小动作,桑渡精神紧绷了一整个白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身体就是控制不住。 直到晚自习有冷冽的夜风穿堂而过,桑渡紧绷着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或许是周围很空旷安静,桑渡现在靠在椅子上好了些许,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困意。 灯光太刺眼,桑渡伸手遮住了眼睛。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音调,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可桑渡心思却并没有放在上面。细细想来,这还是桑渡第一次没有听得进去都市怪谈。 很奇怪,但好像也不奇怪。 灯光太过刺眼,伸手遮住仍会有光线从缝隙里面渗透进来,仅有的一丝困意瞬间灰飞烟灭,桑渡皱眉从桌肚里拿了本书,反手盖在了脸上,等着周惊弦回来。 五分钟,十分钟,直到耳机里的一个怪谈故事马上要结束了桑渡仍旧没有等到周惊弦。 走读的学生出了校园,住宿生几乎也都到了寝室,空荡荡的教学楼几乎只剩桑渡一人,就连灯光也即将要熄灭。 ……不对劲。 桑渡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下一秒,桑渡坐起了身子,扔下课本,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剩几分钟就要十点了,马上就要熄灯,周惊弦怎么还没回来? 还未等桑渡来得及细想,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周惊弦发来了消息—— 【了了,对不起。】- 一小时前。 “老师你找我?” 周惊弦敲门进了办公室,本以为颜华找他和往常一样是因为成绩的事,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办公室里看见了江习殊的身影。 “来了,坐吧惊弦。”颜华拉了把椅子,示意周惊弦挨着江习殊坐过去。 周惊弦略一迟疑:“不用了老师,我站着就行。” 周惊弦话音一落,周遭的空气便跟着凝固了起来,颜华坐在母子两人中间,明显感受到了两人的不对劲,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不坐?你是在嫌弃我吗小弦。”江习殊说话向来都很直接,今天也不例外,即使当着办公室里这么多老师的面。 颜华赶在周惊弦之前先一步制止了这场随时都会爆发的矛盾:“姐,咱们先别生气,孩子还小有话好好说嘛。”说着说着,颜华朝周惊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坐过去,不要惹江习殊生气,不然接下来可能会更难沟通。 在周惊弦赶来办公室之前,江习殊说了一些事情,颜华也大致知道了一二,还以为母子两人是有些小矛盾,直到刚才才发觉到并没有这么简单。 可奈何周惊弦脾气太倔,认定的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服他,他依旧站在原地,不肯坐到江习殊身旁,眼神里充满着厌恶。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作业也不改了,课也不备了,纷纷凑头看了过来。 江习殊很敏感,这次没再继续发飙,而是像变了个人一样,朝着颜华说道:“颜老师请问现在有空教室吗,我想和小弦单独聊一下,怕呆在这里会影响其他老师工作。” “有的有的。”颜华连忙站了起来,赶紧赶慢带着两人到了隔壁空会议室,自己站在门外等候。 会议室里有一条长桌子,周惊弦特地挑了个江习殊对面的位置。 看到这,江习殊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弦,我刚和颜老师讨论过了,明天转到创新一班。我今天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最后通过颜老师才联系上的你,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和老师难堪。”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习殊继续说着:“换班啊,我已经联系好了,如果你执意不换的话,跟着我和爸爸转到外省的学校也行。” “我为什么要一直听你的?”周惊弦眼中的不耐烦愈加强烈,胃里莫名有些恶心。 江习殊像是排练好的一样,很是从容:“小弦,妈妈都是为你着想,创新班才是最适合你的班级,你为什么不肯答应爸爸妈妈呢?” “昨天半夜你突然找到我,说我的头发很难看不利落非得要带我换个发型,我没有答应你吗?” “是,你是答应了,可是那不是应该的吗?”江习殊脸上的褶皱就像是一条布满了危险的河流,让人莫名的反感:“妈妈只是想让你做个正常的孩子……妈妈哪里做错了吗?” “换个发型就能变成你口中那所谓‘正常’的孩子了?”周惊弦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突然很想发笑:“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为什么越活越过去了?” 江习殊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方才平稳的表情终于有了几丝破绽:“小弦,你刚才是在说妈妈吗?” 周惊弦眉头从一开始就一直紧皱着没有松开:“妈,你能别这样了吗,我真的很累,我喜欢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应该我自己说了算吗,你为什么非得一直管着我?你不累吗?” 周惊弦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绪,对外从没发过脾气,可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有极限的,要是一直脚踩着这个阈值不放,周惊弦本人甚至都无法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这些。”感觉到周惊弦情绪的剧烈变化,江习殊知道这是他躯体化的前兆:“小弦,你不觉得你偏题了吗,我今天来找你是让你转班的,不要和其他的事情混为一谈,爸爸妈妈从小就有在教导你。” 江习殊每次都是这样,说不过就要转移话题。 “我不会转班,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别再劝我了,我喜欢八班,我会一直呆在八班。”周惊弦推开椅子站起来就要离开:“以后别再管我了。” “等一下!”江习殊突然呵斥道:“这个班你必须得转。” 周惊弦没再听她的,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去,却没想到被江习殊堵住了门。 “你必须得从八班转走,除了八班,其他班你都可以去。”或许是气场的原因,江习殊说话时自带压迫感:“我不强迫你去创新班,行吗。” 周惊弦感觉脑子嗡嗡的,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飞虫盘旋在脑海,毫无规则地啃食和乱撞,他停了下来,痛苦地拍了两下额头,半晌垂头看向江习殊:“……我为什么就非得转班,为什么什么事情就要听你的。” 自打周惊弦有记忆以来,江习殊就是一个控制欲格外强的人,不仅是一些大事,就连生活中的繁琐小事她都要管,还都要亲自管,不让任何人插手的那种。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周惊弦的整个童年都是压抑的,甚至可以说没有童年,毕竟快乐是童年的代名词,而周惊弦记忆中小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有快乐过。 后来刚上初中没多久,这些压抑的管理致使周惊弦被确诊心理疾病,躯体化一次比一次频繁,而每次发作的导火索无疑都是江习殊。 自打这之后,江习殊的控制欲才稍微松了一点,但仅仅只是一点。 雪崩之前,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更何况地基本来就不稳。 升高一之前,周惊弦症状加重,严重到躯体化频繁发作,甚至自残,江习殊二话不说给他办了休学,甚至没有和周惊弦提到过这件事,除了看心理医生,每天都把他锁在家里,不让他外出。 日日夜夜,反反复复。 后来好不容易能够重新回到学校,本以为搬出来就能逃脱江习殊的魔爪,却没想到那是一张无形的网,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依旧没用。 他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会重复以往痛苦的经历,直到来到了八班,直到见到了隔着手机屏幕观望了整整八年的少年。 桑渡。 他没想到,在人生至暗时刻原来是可以有光照的。 他不会离开八班,不会离开桑渡。 …… 与此同时,楼下陆陆续续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是庆中晚自习下课了。 桑渡会在教室里等着我吗? 周惊弦想给他发消息,可碰到手机的那一刻又犹豫了…… 他承认,自己期待了一整天,可真到这一刻了,倒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早上碰到桑渡指尖的那一刻,周惊弦有想直接坦白心思,可看到桑渡脸上露出笑容时,他话音一转变成了另一句话,他怕自己的病会给桑渡带来困扰,怕被拒绝了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他怕很多很多…… 明明平常什么都不在怕的人,面对自己的感情却恰恰相反。 他不想看见桑渡困扰的样子,不想让桑渡因为自己而不开心,所以他最后才会话锋一转,给了桑渡思考的时间,就是不知道桑渡有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知从白天什么时候开始,周惊弦就已经决定,如果桑渡会等他一块回家,他不会再犹豫,会勇敢表达心意,可如果桑渡选择了另一个选项,他仍旧会像以往那样默默陪在他身边…… 无论桑渡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会支持。 可周惊弦终究还是有私心,希望桑渡会选择前者而不是后者。 …… 见周惊弦没有丝毫动摇,江习殊终于受不了了,他一把扯过小臂,拽着他往外走:“跟我走!跟我去创新班!” 周惊弦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咣当一声开门声,他力气大,江习殊自然拽不动他。 “跟我走!”江习殊吼了一声,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失态:“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是因为桑渡吗!你就非得和那个桑渡在一块吗,他有什么好的!” 每次只要看见周惊弦有同性朋友或者是靠的近的同学,江习殊就像是开了摄像头,总会想尽方法阻止,致使周惊弦来到庆中前从未有过一个真正的朋友,全都被江习殊吓跑了。 嗡—— 霎时,一阵耳鸣贯穿整个身子,江习殊的吼叫声越来越模糊,周惊弦眉头紧锁,情绪终于无法控制,直至爆发: “你不知道我每次躯体化都是因为你吗!” “你每次都说为我好,可实际是什么?每次都是在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是,我是喜欢男生,我是喜欢桑渡,怎么了?!你为什么非得揪着我不放手?我不是你手下的棋子,达不到你理想的预期,我是一个人啊!” 这些话周惊弦忍了好久,其实他很早就已经忍不下去了,他一次又一次容忍江习殊不可理喻的做法,希望她能理解,可今天不一样,她碰到了周惊弦的忍耐阈值。 江习殊的哭嚎声响彻在身后,颜华的喊叫声也跟着响起,周惊弦不想再管了,他忍着耳鸣和恶心下了楼,眼前一阵眩晕。 坏了。 躯体化又要发作了…… 离办公楼不远处有个小花园,周惊弦上次和桑渡去过那里。 他咬紧牙齿想要过去,但躯体化让他难以呼吸,导致走路都无法走稳,就在他即将呼吸不过来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周惊弦!”—— 作者有话说:由于俺想把了了狂狂的心思写德清晰一些,导致这章的心理描写可能多一些[摸头] 其实我感觉自己还有好多话想说想写,但又害怕剧情推进太慢[爆哭] 【二编】: 之前有几位宝宝问有没有vb,当时没来得及创建,最近正好有空,在考虑要不要创一个,可以用来更新一些小巧思[哈哈大笑]大家觉得怎么样嘞,有必要创一个嘛,我听你们的![摸头] 第49章 心跳 我喜欢你,桑渡。 …… 从记事开始, 我的身体里就住着个小怪兽,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它没有脚, 有三只眼睛和一只手,每次躯体化发作的时候它都会出现。 它或许听起来很可爱, 可是它每次都会紧紧勒住我的脖子不放, 直到我就要呼吸不过来而窒息时它才会松开那只看不清形状的手。 我不知道我应该恨它还是应该感谢它, 但我知道因为它,我不再是一个正常人。 遇见你之前, 我的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混乱不堪的,天空变成了草地,夏天变成了冬天, 湖水变成了泥土……那时候我全身上下就像是一具腐败的尸体,没有跳动的鲜红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又一簇黑色的花骨朵,它们扎根在我的骨头里,吸食着我的骨髓, 吞咽着我的血肉。 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我的眼睛,鼻子, 嘴巴早已变成了黑色。 我从小没有朋友,陪伴我的只有无数的黑暗。 直到后来十七岁那年, 我遇到了一个“熟”人,他时常会出现在我梦里。 梦里的他会睡在我的身边, 会一直陪着我。 我手抖的时候他会紧紧抱住我,可是我知觉丧失,我只有狠狠抱着他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我好像把他弄疼了。 我出现幻觉的时候他经常捧着我的脸颊,用温柔的声音说着哄小孩的话,他说别怕,怪兽已经被打跑了,等着我的是无穷无尽的幸福。我知道他在骗我,所以我会赶在他骗我之前骗了他,骗你的,别担心啦,那只黑色小怪兽早就不见了。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闻到他的味道。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见到你,我会先紧紧抱着你,因为只有这样或许我才能辨认那到底是不是你。 自那之后,幻听、自/残、嗜睡、厌食、暴力、厌世、乏力等等,这些似乎也不再是不解之题。 因为你- “……周惊弦,那个,你还好吗?”桑渡已经被周惊弦紧抱在怀里将近半小时,一点也不敢动,怕哪个动作会让周惊弦不舒服。 “嗯。” 周惊弦声音很轻,鼻息落在桑渡脖颈上,痒痒的。 “那…你现在还有哪不舒服吗?” 半小时前桑渡赶过来的时候便发现周惊弦脸色不怎么好,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点。”周惊弦依旧抱的很紧,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确确实实感觉到怀里人的存在:“好晕。” 放松是治疗躯体化的一种方式,经过刚才这半小时,周惊弦症状稍微缓解了一些,起码能够正常呼吸了。他这次是突然被叫出来的,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躯体化,也没有带药,现在还是有些难受。 “很晕吗?”桑渡停在空中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要去医务室吗?” “不用,抱一会就能好。”周惊弦像是害怕桑渡会跑了似的,抱的比刚才更紧了。 桑渡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好像被紧绑在了一颗树上,丝毫不能动弹,但他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出来,任由周惊弦抱着自己。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半,校园里几乎不见学生,校门也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周围很是静谧,尤其是两人所在的这片小花园。 小花园东北角有把布满划痕的长椅,离长椅不远处有颗根深叶茂的黄桷树,这颗黄桷树年份已久,比庆中建校时间还要早,是这里的象征。 凉风吹过树梢,留得一阵沙沙作响声。 这个公园占地面积不算大,当时建造就是为了应付教育局的检查,没了检查之后学校很少去维修,好几个路灯都已经坏掉了,只剩一盏昏暗的暖光灯。 不知过了多久,桑渡忽然听到周惊弦开口说道:“了了,你没什么问我的吗?” 问题么? 有的,有很多。 你刚才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为什么变得疲惫不堪?…… 桑渡有一肚子诸如此类的问题,可他觉得现在并不是时候去问这些,于是他摇了摇头:“以后再问吧,现在你先好好放松。” 听到这,周惊弦紧抱着的双手缓缓松开了些许,他想了很久,不准备再继续隐瞒下去:“了了,我生病了……心理上的,治不好的。” 桑渡其实能感觉到周惊弦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是从在周惊弦家里过夜那次开始的,那天早上醒来他有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像是中药,因为奶奶经常喝这种苦药,对这种苦味桑渡比较敏感。 他明明早就感觉到了,可真正从周惊弦口中得知时,桑渡仍旧会呼吸一滞,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仿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或许是原生家庭的缘故,桑渡很少得到安慰,也很少安慰别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言语安慰,但转念一想,周惊弦似乎并不是那种需要口头安慰的人,起码在桑渡看来他不是。 周惊弦方才分明松开了手,桑渡完全可以挣脱开这个禁锢着他的拥抱,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反而更紧地抱住了周惊弦。 人人都不渴望生病,‘生病’两个字会被抵触和厌恶,可从周惊弦嘴里出来时,似乎却并没有这种感触,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妥协。 周惊弦这是在对自己失望吗? 不行。 不能这样。 “周惊弦,你说抱抱就会好,那我多抱你一会你会好吗?” 桑渡从来没和人这么长时间拥抱过,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从来没有。他其实之前挺不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的,主要是感觉很别扭很奇怪,可某一瞬间桑渡发现周惊弦和他们都不一样,他就像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抗原,桑渡就像是抗体,并不会感到排斥。 神奇。 很神奇的反应,也很神奇的一个人。 周惊弦似乎说了句谢谢,也可能没有,周遭风太大,桑渡没能听清。 余光瞥见挂在远方的圆月时,桑渡意识到秋天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冬天正在来临。 大概几分钟后,不远处有门卫大爷在巡逻,刺眼的电灯绕来绕去,强光照得人眼睛生疼。 “嘶。” 桑渡这个位置正好被门卫大爷的手电筒照到,他伸手想要遮住眼睛,却没想到周惊弦赶在他之前伸手挡在了他眼前。 “别动。”周惊弦趴在他肩膀上说道:“会被发现的。” 桑渡哦了声,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再动,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微微转头时,发梢扫过周惊弦脖颈:“为什么不能被发现。” “因为大爷会觉得我们在做些什么不可说的事。”周惊弦似乎轻笑了一声:“你想被误会吗。” 那肯定不想。 可是待会跳墙的时候照旧会被大爷发现的,早发现晚发现终究都会被发现。 桑渡盯着落在长椅上的黄桷树叶,脑子一时发热:“周惊弦,那你想被误会吗?” 听到这,周惊弦手指一顿,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掌心从桑渡眼前抽离开来,一路下滑,直到落到了腰侧。 桑渡身子猛地一绷紧。 门卫大爷带着他的小手电去了教学楼,没了手电筒的照射,小公园重新回到了昏暗之中。 静谧的空间里,人的感官会不可避免变得很敏感。 “了了。” 就在刚才,周惊弦忽然松开了双手,轻声叫了一句桑渡的小名。 “嗯?” 桑渡方才紧绷着的身子还没缓过来,就听见心脏不听使唤地乱跳着。 砰砰、砰砰。 跳得桑渡脑子一片混乱。 周惊弦会说什么呢?桑渡心里似乎有了答案,只不过还未确定…… 周惊弦和往常一样,说话的时候喜欢看向桑渡的眼睛,其实桑渡很早就想问他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天时、地利、人和。 月光照过来的这一刹,他终于明白了。 人在最紧张的时候会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堵塞,但只要缓过这个劲,那种紧张感便会随着积累过多而渗透,最终过度的紧张反而变成了勇气。 桑渡等了十几秒,没能等到周惊弦的下一句,于是他抿了抿唇,反复捏着指腹,后知后觉掌心沁出了汗:“周惊弦,什么时候开始的?” 寂静,实在是太过寂静,静到两人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周惊弦明白桑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桑渡会赶在自己之前说出来……他本以为桑渡会有一半抵触的可能性,现在看来,或许是他想多了。 慢慢的,他松了一口气。 紧张了这么多天,第一次真正放松了下来。 “了了,我……”周惊弦好不容易打算说出口,却突然被打断。 “等一下。”桑渡忽然打断道:“周惊弦,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其实我今天想了很久很久,在心里也排练了很久,一直想说出来,但还是太胆小。” 桑渡吸气又呼气,试图让心跳不再那么快:“你能先闭上眼睛吗……我怕我开不了口。” “……好。”周惊弦收回视线,坐在桑渡身边,轻轻闭上了双眼。 有人说,月光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像毫无杂质的玉,像清澈见底的海,可这终究是片面的,有时候十六七岁少年的懵懂爱意胜过世间一切的月光。 “周惊弦,我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我不知道喜欢这个动词的表现形式是什么,我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桑渡反复紧攥着手指,耳尖在黯淡灯光的照射下红得透彻:“可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我开始关注你。” “我从来没有这样关注过一个人。”桑渡垂眸:“这种感觉让我变得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桑渡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太微妙了,有时候言语很难说出来。 周惊弦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脑海思绪万千。 有时候周惊弦会想,如果没有遇见桑渡,他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他的世界一直是黑白灰色调,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可自打桑渡出现在他的身边,他的世界才开始有了夺彩的红色,一切的一切也都开始有了色调。 不论怎样,桑渡在他眼里始终是最耀眼的那颗,是桑渡把他从混混沌沌的世界里拉了出来,这次,下次,次次,每次。 周惊弦一度以为自己是千万个中的巴斯光年,直到后来遇到了桑渡这颗耀眼的星星。星光照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成为了自己。 我喜欢你。 桑渡—— 作者有话说:前一部分是从狂狂的角度写的,当时想着形象化一些,于是把这个病比作了一个怪兽,是了了的出现让狂狂的世界充满了色彩[摸头]。 这一章是了了狂狂互诉心意,下一章就要正式在一起啦[猫爪] ps:宝宝们俺创了个vb,名字就在专栏,欢迎来找俺玩~ 第50章 男朋友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刚才说心里话时桑渡整个脑子都是混乱的, 大抵是因为紧张,但后来一想,似乎更多的是期待。 他在期待着周惊弦的回答。 时间和陪伴是两个很奇妙的东西, 会让人不知不觉间产生一种寄托、一种情感亦或是一种依赖。 人生是一场巨大的后知后觉,大到身临其境无法想象, 唯一能做的, 只有等到后来那一刻恍惚, 恍惚过后会有一阵很大的后劲,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 卷起心中那片小小的沙滩。 那一刻,天光才真正大亮。 周惊弦自始至终没有说出那四个字,桑渡知道, 不是周惊弦不说,而是他在给他时间去考虑。 在黄桷树下袒露心声时,周惊弦能感觉到桑渡的犹豫,他不是强势的人,他不会在桑渡彷徨时“施压”, 他想让桑渡自然而然明白自己的心意, 而不是被迫。 后来两人一起回了百叶巷,一路都是静悄悄的, 在分叉口处周惊弦拿出一个信封塞在了桑渡口袋里,这个信封周惊弦随身带了好久好久, 现在终于有机会递给归属人了…… “晚安。” 周惊弦站在一号楼下看着桑渡上了楼。 桑渡上楼之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站在楼梯拐角处倚着窗子往楼下看, 他站的位置比较靠里,从楼下很难看清楼上,但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周惊弦。 周惊弦在楼下站了很久, 桑渡站在窗子旁也看了他很久,直到等周惊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桑渡这才关上窗户向楼上走去。 “晚安,周惊弦……” 桑渡刚迈步几个台阶,余光忽然瞥见有什么东西从校服口袋里掉了出来,他转头看了过去。 是一个牛皮纸信封,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桑渡霎时呼吸一滞,好一会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是哪来的。 手指不争气地有些颤抖,桑渡花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把信封捡了起来。信封上还残留着周惊弦的余温,上面赫然写着几个漂亮的钢笔字—— 【亲爱的巴斯光年收】 明明只是一个被塞得满满的信封而已,不是很重,可桑渡拿在手里却感觉比任何东西都要沉重,他缓缓蹲下身子,眼睛下意识看向那几个钢笔字。 楼道里是感应灯,没太大的动静不会亮,桑渡唯一能借用的光亮便只剩窗外渗进来的星光。 信封纸张很厚实,比普通的信封厚了很多很多,想来周惊弦挑选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 桑渡指腹附在上面无法感受到里面有什么,只知道信封一角有些硬邦邦的。 在寂静的楼道里,桑渡伴随着心跳声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又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原来硬硬的东西是一个雪傀儡小挂件,和桑渡的头像一样的可爱的小东西,不过看着外表有些小痕迹,不像是买的,倒像是亲手织出来的? 想到这,桑渡有些愣住了。 该不会真的是周惊弦亲手做的吧? 桑渡抿唇,把雪傀儡放在手心,倒了一下信封,把另一半里面的东西也倒了出来。 出奇意料,里面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叠卡片。 桑渡把雪傀儡暂时搁置在了窗台,伸手拿过那一小沓卡片,一张一张翻阅着。卡片的材质像是比较硬的素描纸,每一张上面都有用铅笔画的人物,精细度就好比速写。 最上面那张卡片上的人的心脏是镂空的,整个色调都是黑白灰。 一张接着一张翻看下来,桑渡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每一张上面小人的动作都是上一张的延续,也就是说只要翻得足够快,就是一小截自制动画片。 于是桑渡一手禁锢着这叠卡片,一手快速翻阅着,很快便出现了接下来的一幕: 小人由一开始的一个变成了后来的两个,直到第二个小人出现的时候卡片上开始有了色彩,镂空的心脏开满了鲜红的玫瑰。 玫瑰由一粒种子到半截花苞,再到一朵完整的玫瑰,最后变成一簇玫瑰花团。就在心脏完全被玫瑰扎满的那一刻,他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今晚星星很亮,夜空很美,月光穿过窗户洒在少年身上竟有些神圣的味道。 光亮与黑暗的交界处,桑渡似乎露出了淡淡一笑,很快也很轻,就连他本人也未能察觉到。 鬼使神差,桑渡把一叠卡片反转了过来,最后一张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 【你是第一百个宇宙】 在遇到你之前,我始终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粒子,我一直以为我会注定遗失在无穷无尽的黑夜,直到遇见你—— 我的第一百个宇宙。 …… 这句话就像是一盏油灯,点亮了他昏昏欲睡的心脏,桑渡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见一个人,感觉心里就像是有股旺盛的火焰在燃烧,他跑得越快,那簇火焰就越强烈,可是他还是想跑,他要跑去见一个人,一个对他而言十分特别的人。 不知跑了多久,跑的满头大汗,就在即将经过一个拐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回头看了过来,看清面貌的那一刻,桑渡心脏直接漏跳了半拍。 是周惊弦。 一阵清风吹过耳廓,整个世界开始吻了上来。 桑渡径直走了过去,眼眸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汪清泉。 “——周惊弦,我喜欢你,给我个机会。” 十六岁那年末尾,桑渡等到了冬天的来临,也等到了一个看到他满眼是光,会给他讲浪漫与爱的人。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一个孤零零的人,山城的某个角落始终有盏灯为他而留着。 而那盏灯的名字正为“全世界”- “确定要在这睡觉吗?”周惊弦看着刚换完睡衣的桑渡:“我可能不是正人君子。” 桑渡坦白心声后两人抱了好一会,久到像是天荒地老,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了,这个点回去铁定会吵醒奶奶,桑渡脑子一热,干脆跟着周惊弦回了十号楼。 到家之后周惊弦给他拿了睡衣和新毛巾洗漱用品之类的,看着身上不大不小的睡衣,桑渡这时候才慢慢意识到原来这是周惊弦特地给他买的……怎么之前没听他说过呢。 想到这,脸庞和耳尖慢慢被潮红侵占,桑渡对着花洒冲了好一会凉水才稍微缓过来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他本来打算一出浴室就连忙找东西给挡一下,结果脚还没迈出浴室半步,就一不小心撞到了周惊弦怀里……再然后被人拉到了卧室…… 卧室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和周惊弦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桑渡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尽力遮挡着方才那点小心思,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见周惊弦的这两句话。 “确定要在这睡觉吗,我可能不是正人君子。” ……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桑渡一反往日,反倒有些局促了起来。 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局促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桑渡很快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差点中了周惊弦的圈套。 我靠,周惊弦八成故意这样说的!不对,十成! 桑渡忽然抬眸,眼球一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怎么?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再说了我还不能睡在我男朋友家吗……”虽说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可从桑渡嘴里说出来,声音是逐渐减小的,愈来愈小,直到最后变成了哼唧声。 周惊弦一愣,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就伸手丢掉了毛巾,随后单膝跪在床上,离桑渡越来越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周惊弦五官本就很顶,尤其是刚洗完澡之后这种湿发状态,他半弯着身子,从桑渡这个角度可以一览无余那流畅的肌肉线条,难免会让人有些遐想……他额角发丝还残留着透明的水珠,顺着山根滑下,没有落在床上,而是落在了桑渡掌心。明明就是一滴再也普遍不过的水滴而已,可接触到肌肤的那一刻,桑渡整个身体的血管都跟着“炸”了起来,酥酥麻麻的。 没出息。 桑渡低声骂了一句自己,趁着和周惊弦之间现在还有一段距离,二话不说倒在床上,伸手扯过枕头埋住了脸,开始装死。 看到这,周惊弦轻笑了一声,收回身子拿起毛巾重新擦着头发。 他那哪是没听见,反而是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私心想让桑渡再说一遍。 就也挺奇怪的,第一次对人起私心。本以为这个私心只是一点小小的火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火苗逐渐变大,直到现在成了炊天铄地的火焰,再也吹不灭…… 桑渡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从东想到了西,从南极想到了北极,甚至连小时候看的十万个为什么都想了起来,可无论如何,周惊弦方才那一幕始终不肯从脑海里消散,反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啊啊啊! 桑渡起床闷了杯凉白开,一骨碌又重新躺在了床上。 “今晚不吃药么?”看见床头灯被关上,桑渡不禁问道:“你不会又像上一次那样背着我偷偷吃吧?” 周惊弦眉头上扬:“你当时就已经知道了吗。” “大差不差。”桑渡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坦诚说道:“是药是糖我还是能闻到的。” “周惊弦。” “嗯?” “以后别背着我偷偷吃药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尖叫!了了狂狂终于在一起了!(欣慰《 》 50-60 第51章 脉搏 心脏要爆炸了。 一整天精神紧绷, 桑渡大概是累了,没一会的功夫便睡着了,整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周惊弦一人清醒着。 暗恋了这么久的人此刻就在自己身边, 周惊弦一时有些恍惚,感觉不怎么真实, 和做梦一样。 刺头被关在了门外, 整个房间格外的安静, 但某人心里却是慌乱的。 好一会过后,周惊弦侧过身子, 枕着手臂面朝桑渡,什么也没做,就这般静悄悄地看着。 桑渡睡觉不老实, 不仅喜欢踹被子,也会乱翻身,一晚上能有十几种睡姿。桑渡不久前刚睡着的时候还是平躺,还没半小时的功夫,又从婴儿蜷缩到趴着再到后来的侧卧, 虽然说睡着了, 可全程依旧不带歇着的。 用周惊弦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词, 可爱,比刺头还要可爱。 周惊弦眼角弯弯, 一动不动看着桑渡,直到确认桑渡真的睡着了, 他才慢慢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桑渡的鼻尖,动作极其小心, 就像是在确认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窗帘有些透光,不远处路灯灯光逐渐渗了进来,照在桑渡的脸颊上,余得一小片阴影,黄晕的光亮增添了一些这个年纪少年专属的柔和。 桑渡和刺头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像的,比如有人轻碰鼻尖就会微皱眉头。 看到这,周惊弦无声轻笑,食指往下,直到隔空停到了嘴唇前,以前没怎么注意,周惊弦还是今天才发现桑渡下唇偏右有一个很浅的小痣,看起来很好摸…… 周惊弦一时有些愣住了,食指下意识碰了下那颗痣。 烫的。 他一瞬间有些分不清烫的究竟是那颗小痣还是他的手指。 与此同时桑渡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动了动身子,但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换了睡姿,而是侧躺着蜷缩了身子,像只受委屈的小猫。 周惊弦呼了口气,转回身子,伸出小臂挡住了眼睛,心里有一股热气荡漾着,他咬破了嘴唇也没能平复这股热气。 慢慢的,慢慢的,他尝试着冷静下来……可还没等他有所结果,突然身前一热,像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了他的身上。 周惊弦收回胳膊,垂眸看了过去。 是桑渡抱住了他。 再详细点,是睡着之后不老实的桑渡伸手环抱住了他,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靠近他,周惊弦甚至能感觉到桑渡有规律的呼吸。 砰。 砰砰。 凌晨一点零八分,心脏要爆炸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准时,刚入冬就开始降了温,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周惊弦便是听着这雨声才睡着的。 他本以为自己一整夜都要无眠,结果却朦胧之间睡着了,他甚至不清楚睡着的时候心跳有没有恢复到原状,只记得一整晚桑渡都在抱着他没松手,作为回礼周惊弦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这个姿势竟出奇地让人感到安心。 是因为拥抱还是因为怀里的人?或许两者都有。 窗外雨声很是助眠,周惊弦一觉睡到了近九点钟,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桑渡还在睡。 他左手扯了扯被子,把桑渡整个身子都给裹住了,这才肯放心。 有了周惊弦的包围,桑渡几乎一整夜都没怎么大幅度乱动,全都是枕着周惊弦的右胳膊,周惊弦的小臂此时已经麻木到失去了知觉,可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打算,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把桑渡给弄醒了。 刺头平常都是睡在卧室,昨晚却被关到了客厅,大概是不适应,也有可能是饿了,从周惊弦醒来之后便一直喵喵叫着。 要不是周惊弦现在不方便,否则早把这猫关到玄关笼子里了。 刺头是会找时间和地方的,没一会的功夫,就哒哒着四个小猫爪从客厅来到了卧室门口,俩爪子一抬,站着趴在了门上,被削平指甲的爪子有一下无一下地扒拉着门缝,时不时嚎几声。 周惊弦对这猫没什么法子,只好尝试着伸手捂住桑渡的耳朵,试图让桑渡不被吵醒,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桑渡眼皮几不可察动了几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不过大脑还没开机,他又重新放回胳膊,重新抱住了周惊弦。 大概过了两分钟,桑渡脑子逐渐清醒,随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家里睡觉一般都是枕着一个枕头,抱着另一个枕头睡觉,这个习惯早已被刻在了DNA里,致使他以为现在的自己依旧抱的是枕头。 可今天的枕头怎么怪怪的? 硬硬的,还热热的。 桑渡眉头由一开始的微皱变成了紧皱,还没等他睁开眼,双手便先行一步摸了摸“枕头”,不仅是硬的还是一块一块的……? 几乎是一瞬间,桑渡猛地睁开眼睛,哗一下坐了起来,边往后退边看向他抱了一整晚的“枕头”。 脸是一瞬间红的,尴尬也是一瞬间起来的。 在一起之前感到尴尬桑渡还能理解,在一起之后就因为这件事感到尴尬是不是有点离谱? 不就是睡觉的时候抱在一起了吗,再说也没做别的。 别怂啊桑渡! 仅仅十来秒的功夫,桑渡就成功把自己给说服了,嘎巴一下重新钻到了被子里,不过这次是背对着周惊弦的…… 还没过半秒,桑渡霎时感觉身子一热,一愣,直到手臂的温度隔着衣料传来,他惊觉是周惊弦从背后抱住了他。 即使右手臂已经麻木,但周惊弦就像是感觉不到似的,依旧紧紧搂着桑渡,他埋头在桑渡颈窝,呢喃道:“就抱一会,一会就好。” 桑渡滚了滚喉结,注意力全放在了周惊弦滚烫的温度上,好一会才闷声道:“……嗯。” 门外刺头大概是叫累了,终于肯停下了,可怜巴巴地摇着尾巴向客厅迈去了。 窗外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不见影踪,只剩下枯叶吹落声以及身后人急促的呼吸声。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桑渡忽然开了口:“周惊弦。” “嗯。”周惊弦胳膊搂的更紧了:“我在。” 桑渡张了张唇,但很快又闭上了。 周惊弦体温有点高,很烫,鼻息落在脖颈上,很痒。 桑渡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身体这么烫,可话到嘴边又开不出口,只好转了个话题:“……周惊弦,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话音刚落,就连桑渡本人都惊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可能是心里面不怎么踏实,像是踩在了云彩之上,整个身子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 他的身体告诉他,他需要向周惊弦寻找这种实感,有且仅有周惊弦一人。 周惊弦没有立刻回答,他松开手臂,往枕边摸索着,不一会,掌心里多出了一条镂空手链,是由很多环形圈和十字架串成的,在手链的末端还有一个黄豆大的钛钢小圆,上面刻着一个字母——【Z】 没等桑渡来得及询问,周惊弦便将镂空手链系在了桑渡手腕上,大小正正好好,不枉周惊弦准备了这么久。 “了了。”系好手链之后,周惊弦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紧握住桑渡的手心,怜爱一般反复摩挲着:“你有感受到吗。” 桑渡有些愣神,没理解周惊弦这句话的意思:“感受……什么?” “脉搏。” 我的脉搏,我的心跳,我的一切。 话罢,周惊弦左手一勾,将怀中人翻了个身,面对面看向桑渡,右手也没有闲着,握住桑渡手腕,将他的手心附着在了自己的左胸膛上。 脉搏是一个人活着的证明,而脉搏的频率是为喜欢一个人的证明。 他想告诉桑渡,他的心跳以及一切都只为桑渡存在,如果桑渡有听见他的心跳抑或是感受到他的脉搏跳动,那么这一切便是真实的。 因为他是独属于桑渡一人的周惊弦,现在是,以后亦是。 桑渡哪能经得起周惊弦这么撩,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耳尖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血。 他算是看明白了,周惊弦这人根本一点都不正经,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老师同学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可只要跟他熟悉了就会发现他随时随地就会开撩,而且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那种。 在这方面,没人能比得过周惊弦。 幸亏这时手机传来消息声,及时拯救了桑渡。 “我看信息!”桑渡立马抽回手,翻身拿过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清谁发的消息,眼睛先一步看见了时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现在马上就到正午了。 桑渡第一反应便是上学又迟到了……桑渡自己迟不迟到倒是没差,主要是周惊弦,他把周惊弦也给整迟到了,朵拉要是知道不得大发雷霆…… 想到这,桑渡苦笑了一声,还没等他笑音落地,手机突然被周惊弦给关上了。 “今天是双休,不会迟到的。”周惊弦坐起身,从桑渡手中拿过手机放到了一边,再次将下巴抵到桑渡肩头,脸颊紧贴着桑渡脖颈,眼帘低垂,黑眸微微眯起,声音懒散中透着一股沙哑:“还有,别看他,看我……” 霎时,整个房间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比感觉先来一步的是触觉,桑渡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侧头看向周惊弦,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滚了滚喉结:“……周惊弦,你发烧了?” “……”——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七夕快乐[摸头] 第52章 脉搏 因为我很喜欢你。 “我没事。” 周惊弦体温已经高到烫手了, 可他本人还在嘴硬。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力一些,周惊弦甚至还尽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 明明都这么烫了, 竟然还笑得出来,桑渡心里闷闷的。 “躺好别动。”桑渡转身下了床:“等我一下, 我去拿开水……” “别走。”周惊弦不听劝, 一把抓住了桑渡的手腕:“……陪陪我。” 桑渡抿了抿唇, 想要松开周惊弦的手,却没想到他发烧了力气还这么大, 根本松不开:“我就去拿水,马上就回来。” 周惊弦依旧不撒手。 生病的时候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好一会桑渡才费力把他的手给扒开,又趁着他不注意赶紧去了厨房。 客厅饮水机完全是个摆设, 里面丁点纯净水都没有,只能去厨房用热水壶烧。 桑渡到厨房找了一大会才从橱柜的犄角旮旯里看到了热水壶,一旁的电源线连包装都还没拆,也不知道周惊弦平常吃药都是怎么吃的,估计都是用矿泉水直接灌的, 桑渡忍不住多想。 只见桑渡轻叹了几口气, 趁着烧水的功夫去客厅找药箱。 他没有照顾过病人的经验,一时不知道除了药之外还需要些什么, 于是他抽空点开外卖平台,冰凉贴、冰袋、绿豆汤等等, 只要是能想到的都买了一遍。 水烧好了,但得等凉一些。等的时候桑渡也没有闲着, 拿着体温抢给周惊弦量了好几次体温,每次看到上面的数字,眉头都会不可避免地紧皱着。 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 睡一觉竟然感冒了,难道是因为踹被子吗……桑渡咬着下唇,莫名有点自责。 “我真的没事。”周惊弦仍旧嘴硬不肯躺下:“我平常都有在锻炼身体。” “39度了,怎么可能没事。”桑渡揉捏着眉心,拿起玻璃杯,连带着退烧药一起递给了周惊弦:“吃药。” 周惊弦确实每天都有在健身,从小到大都很少生病,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至于他发烧了也很难看出来。 说实话,周惊弦也没料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烧,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解释,大抵是情绪紧绷得太厉害,猛地放松下来身体未能完全适应。 周惊弦笑眼弯弯,嘴唇几不可察有些发白:“必须吃药么?” “必须。”桑渡没再迁就他:“不仅要吃药,还得好好休息,下午拍摄我帮你请假。” “那我吃了药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周惊弦眼眸里像是布着一层水雾,很亮很亮,让人看了忍不住心软。 要是搁平常,桑渡铁定会回怼过去,你是小孩吗,吃个药还这么多要求。 可今天不知为何,桑渡突然不想这么说,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涩涩的。 半晌,桑渡答应道:“先吃药再说。”- 傍晚。 “周惊弦,你确定不难受了?”桑渡看着体温计上的度数,随后抬眸道:“必须实话实说,不能骗我。” “真的好多了,不难受。”周惊弦突然伸出手来,眼里带着笑意看向桑渡:“不信的话,可以感受一下。” “怎么感受?”桑渡没有太在意他这句话,以为周惊弦是在嘴贫。 “抱我。”周惊弦凑近身子,声音夹杂着一些嘶哑。 还没等桑渡反应过来,他便伸手抱住了桑渡,一瞬间,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两人。 桑渡一个没拿稳,手里的体温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幸亏外面有壳包裹着,这才免遭一劫。 这是周惊弦第二次拥抱桑渡,和第一次在小花园里拥抱时给人的感觉并不怎么相同。如果说第一次是小心翼翼的,那么第二次便更熟稔了些许。 半晌,桑渡侧头看向窗外,双手由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自然而然抱住了周惊弦的后背…… 什么啊。 完全像个小孩,不,比小孩还要幼稚- 半小时后,江北区。 “这就是你的要求?”看着面前不怎么熟悉的街道,桑渡不禁问道:“这是哪?” 周惊弦耍无赖,吃药前非得提要求,桑渡没办法只好同意。当时他一直瞒着桑渡没说是什么具体的要求,只说是想带桑渡去个地方。 桑渡半信半疑了一路,结果周惊弦把他带到了江北,再具体点,一个陌生的连排独栋面前。 “嗯。”周惊弦走到桑渡身边:“我家。” 桑渡眼眸一惊,有点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家?” 桑渡惊的倒不是独栋,而是周惊弦为什么要带他来他家?而且印象里周惊弦和父母的关系不怎么好,万一再碰上他父母……桑渡咬唇,不解。 或许是从小的经历导致的,在休学回到庆中之前,周惊弦身边的人都很复杂,尤其是江习殊,以至于他很难通过神情和行为去读懂一个人。 可桑渡不一样。 他很简单、很纯粹,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周惊弦侧头看向桑渡,眼角弯了些许:“别担心,我爸妈不在家。”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见到江习殊之后,周惊弦就没再联络过她,江习殊昨天倒是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不过周惊弦手机关机,没有接。 他知道,以江习殊的脾气来看,现在接电话她无异于火中送火,最优解便是等她冷静下来。 “你爸妈真不在家吗?”桑渡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 “真的不在。”周惊弦解释道:“他俩都是工作狂,请假只请一两天的那种,最近被派到了外地,这一阵子都不经常回来。” 来之前周惊弦给孟叔发了消息,孟叔说江习殊昨晚离开的山城,家里没人,于是他便决定今天带桑渡过来。 桑渡点了下头,跟着周惊弦向屋内走去。 独栋占地面积蛮大的,还有专门的后花园,从外面看也很豪华,但室内却恰恰相反,装修的很是质朴,和周惊弦本人一样低调。 “你把我带到你家干吗?”桑渡坐在客厅沙发上,突然问道。 周惊弦打开冰箱门,拿出两杯鲜果汁,这是中午的时候提前让孟叔帮忙准备的:“这不是身为男朋友应该做的么?” 桑渡:“……” “说人话。” 荔枝汁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外面留有一层薄薄的水雾,周惊弦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随后递给了桑渡:“其实是有东西要给你。” 再顺便拿些东西,以后就不回来这了,权当一个崭新的开始……毕竟离开江习殊,他才会过得更好。 大老远带着低烧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这个吗? 桑渡嘴唇嗫喏,没再细想,毕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他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口味淡淡的不是很甜,不过他很喜欢。 “再来一杯?” 看见桑渡玻璃杯里果汁见了底,周惊弦站起来往冰箱处走去,准备再拿杯新的,还没走两步被桑渡给抓住了衣角。 “等一下!”桑渡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无助:“你知道刚才这杯是多少毫升的吗???” 周惊弦点头:“一千。” “你这不是知道吗!”桑渡笑不出声:“别给我拿了,我快撑死了!” 桑渡有理由怀疑周惊弦这家伙把他当成了白犀来照顾……他就算再喜欢喝这东西,也喝不下第二杯了! “好。”周惊弦轻笑了声,随后伸手指了指二楼:“那现在去我房间?” 桑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顺着他的手势看向二楼。 周惊弦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除了最基础的家具之外,还有一家钢琴放在落地窗附近。房间整体看来很单调,和酒店装修布置差不多,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活味,也不知道周惊弦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不压抑么? 就在桑渡出神的功夫里,周惊弦从书架上拿了一个盒子以及一本书过来。 “这什么?” 桑渡有点懵。 怎么还有一本书? 周惊弦笑了笑,把书放到了旁边的书桌上,当着桑渡的面打开了盖子,引入眼帘的是各种图案的幻灯片。 “这是星空投影仪里面的幻灯片,上次没来得及给你。”周惊弦说道。 桑渡想起了上次周惊弦送给他的投影仪,点了点头,紧接着视线一转:“这本书也是给我的?” “对。”周惊弦点头:“我很喜欢的一本书。” 桑渡本想说如果是学习资料之类的,他是铁定不会要的,结果余光瞥见那是一本深颜色的课外书,封面上橙色圆形弧线和椭圆线条交接着,最上面写着英文和汉字——【COSMOS宇宙[卡尔萨根·著]】 他将信将疑接了过来,下意识翻了一页,在扉页上面印着这样一句话: 【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现在把它交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你。” …… 桑渡没再继续往后翻,他抬眸,几乎是同时,周惊弦也看向了他,四眸相撞。 悸动。 沉沦。 灼热。 在这个清冷缱绻的秋天,动词开始形象化在少年身上,肆意张扬,像树藤蔓延进心脏,落下一片去不掉的深刻印记。 …… 周惊弦对桑渡的喜欢和爱自始至终都是静悄悄的,很伟大也很质朴。 或许对现在的桑渡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本带着些浪漫主义幻想的书籍,他并不知道周惊弦为什么会送这本书给他。 但时间终会证明一切,只有多年之后再次回看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周狂狂这个直球爽!哈哈哈,了了成功被撩到了! 第53章 暧昧 这是在宣誓主权? “桑渡, 这里!”叶信怀大老远看见桑渡,连忙蹦起来挥手,生怕桑渡看不见自己:“我在这, 我们在这!” 叶信怀这人不仅眼尖,嗓门还大, 明明还有半条街的距离, 桑渡就感觉自己的耳膜被震到了。 “嚯!”叶信怀蹦跶到桑渡面前, 发现自个好兄弟黑眼圈和国宝有一拼了:“桑渡你怎么蔫了吧唧的,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了?” 来这之前, 桑渡经过商业街买了几杯奶茶果茶之类的,拿出来一杯冰美式在眼上滚了滚,剩下的递给了叶信怀。 “啊啊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家的百香果!”叶信怀说着说着就要凑过来, 结果被桑渡伸手一挡给拦住了。 “闭嘴。” “好嘞!” 昨晚和周惊弦从江北回来后已经很晚了,他在周惊弦家呆了一会才回家。晚上洗完澡正要睡觉便接到了明早拍摄的消息,说是先在校门口早餐摊集合,再一块去租的地方。 这周是双休,宁画竹说紧着这两天把户外的景先给拍了。 桑渡和周惊弦昨天下午请了假, 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请了。 脑海中一直重复白天的事, 桑渡凌晨两三点才睡着,六点就起了床, 现在是相当的困。不过喝了几口美式,现在好多了。 一行人到的差不多了, 正聚在一块吃早餐,桑渡瞥了一眼, 发现周惊弦和李畅还没来。 李畅迟到不稀奇,八成是睡过头了,那周惊弦呢, 怎么还没来? 周惊弦早上还给桑渡打电话叫他起床来着,肯定没有睡过头,那怎么来这么晚? 桑渡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盯着玻璃朝外看。 难道又发烧了? “渡,学霸怎么还没来?”叶信怀把饮料分给了大家,一把扯过椅子坐到了桑渡旁边。 “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叶信怀嚼着百香果籽,咯嘣作响:“你俩不是经常黏在一块吗。” 桑渡一顿,缓缓转过头来,冥冥之中觉得叶信怀这家伙知道了他和周惊弦的关系。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叶信怀突然又凑了过来,揪着桑渡的衣领闻了闻,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桑渡你身上怎么一股香味???我说这香味从哪来的,原来是从你身上来的啊。” 桑渡一怔,侧头闻了一下,还真有一股香味,而且还是很熟悉的气味…… 叶信怀这一说话,其他几人都跟着看了过来,八卦心油然而生。 “我靠,桑渡你身上有陌生的味道。”叶信怀眼睛睁大,连百香果也顾不上嚼了:“你不会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吧!” 桑渡刚喝的咖啡还没咽下去,听到这差点没喷出来,他慌乱之中抽了张纸,擦着嘴角,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肩膀被人一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 比起自己身上的气味,人总会对别人的味道很是敏感,桑渡不用转头,仅仅一秒的功夫,他便知道周惊弦来了。 “你终于来了学霸!” “乖孙子!爷爷也来了!”李畅山地车还没扎稳,就急忙来认孙子来了。 “滚犊子!我是你大爷!”叶信怀一把推开扑面而来的李畅。 话题成功被转开,桑渡回头看了周惊弦一眼,便见他笑着坐了下来,眉眼弯弯。 周惊弦坐到了桑渡旁边空位上,他刚坐下,大腿突然被轻拍了一下。 “怎么才来?”桑渡小声问道。 路上堵车他是不信的,大早上的上哪路上堵车?而且就算堵车,山地车能堵到哪去? 周惊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握住了桑渡放在他腿上的手,然后几不可察地捏了几下,像是在传递什么暧昧信号。 周惊弦动作太明显,桑渡余光瞥见有人看了过来,只见他蹭地一下收回了手,耳尖几不可察地变红了。 “那个大家都吃早饭了吗,等吃完饭咱们开始讨论一下今天的剧本吧。”宁画竹一一看了过来:“有什么建议大家都尽管提。” “好!” 还没等一行人吃完早饭,“转车”就已经过来了,是周惊弦拜托周斯应来送他们的,作为昨天请假的补偿。 “应哥你怎么来了!”叶信怀是第一个发现周斯应的,周斯应是他偶像,看见偶像来了,他是相当耐不住欢喜,就差没蹦出来迎接了。 “这家伙托我来的。”周斯应穿着黑色皮夹克,带着墨镜,很像来炸街的,他指了指周惊弦:“说是你们待会要去拍摄?” “对!”叶信怀连忙站了起来,准备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周斯应。 “没事,你是学生你坐。”周斯应摘掉墨镜,看了一圈,似乎在数着人数,没一会他抱着胳膊靠在了周惊弦的椅子上,只见他眉头一皱,苦笑着看着周惊弦:“不是小子,你也没告诉你哥有这么多人啊?” 听到这,不远处李畅赶在周惊弦之前说道:“哥,组长已经租了一辆车啦!学霸应该是担心一辆车坐不下才叫你的!” 周惊弦撇了下嘴,表示认可。 周斯应看着他那犯贱的表情:“……”- 十分钟后,叶信怀跟着周惊弦和桑渡一起坐了偶像的车,其他几人坐在了另一辆车上。 叶信怀挠了挠脑袋,异常兴奋:“我能坐……唔唔!” 副驾驶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被桑渡捂住了嘴,再然后被拽到了后座。 “副驾驶有人了。”桑渡松开手轻轻拍了拍,言简意赅。 叶信怀一脸懵地看了过来,甚至还斜着身子看向副驾驶,只在上面看见一个灰兔子布偶:“啊?哪有人?” 诶,奇怪,应哥为什么在这么酷的吉普车里面放一只……可爱的灰兔子?仔细看,耳朵那里还是有点残缺的那种。 桑渡轻咳了一声,没再理他。 叶信怀就算反应再慢,也多少意识到了不对劲,看到周斯应马上要过来了,他只好乖乖坐到了后座,夹在了桑渡和周惊弦之间。 由于刚才在接电话,周斯应是最后一个上的车,一上车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看来叶信怀应该也知道了。 他给灰兔子系上安全带,通过后视镜往后看着,和往常一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股不对劲:“都坐好了吧,出发!” “没有。” 周斯应都已经准备踩油门了,突然听到周惊弦说了话。 “又怎么了祖宗?”周斯应皮笑肉不笑。 “换个位么?”周惊弦看着夹在他和桑渡之间的叶信怀,问道:“我想坐中间。” 周斯应一挑眉,瞬间明白了什么。 好好好,这是在宣誓主权? “哦对,小叶子你坐边上吧,车窗边视线好。”周斯应补充道。 叶信怀懵上加懵,但还是照做了:“好!”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皮球一样,从副驾驶踢到后排中间,又从后排中间提到最边上…… 周惊弦挨着桑渡坐了过来,刚坐下,手指就被捏了一下。 是桑渡。 刚才吃饭的时候周惊弦帮他避开了谈恋爱的话题,这是暂时不打算公开么?桑渡心想。 桑渡一直在想这件事,他觉得不公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对于桑渡而言,他倒是无所谓,他有没有谈恋爱以及谈的是男生还是女生,除了奶奶,没人会在意。奶奶向来比较开放、不封建,这件事上大概率不会干扰桑渡,再者说,对象还是周惊弦,奶奶同意的概率更大。 可至于周惊弦,桑渡觉得谈恋爱这件事肯定会对他有影响。一是桑渡觉得周惊弦父母对他管的很严,有很大可能不会同意,即使同意了,学校这边更不会同意。要是两人谈恋爱这件事在学校传开了,朵拉华子姐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周惊弦,学习上也或多或少会受影响。 简而言之,桑渡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周惊弦的生活。 他的未来是循规蹈矩的,可周惊弦不一样,他有很多可能,如果因为年少时一段懵懂恋爱而影响以后的话,桑渡宁愿不谈。 他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件事,不要让周惊弦受到影响。 其实桑渡不知道的是,他的一撇一捺周惊弦都有看在心里,他知道桑渡在想些什么,可是他不想让桑渡因此感觉到太大的压力。毕竟恋爱本身是轻松的,他想要桑渡在这个过程中变快乐、变自信,而不是朝着反方向发展。 周惊弦知道,以桑渡的性格,在这件事上他肯定会很少考虑他自己,也很少会去关心自己,所以他会慢慢靠近桑渡,尊重他的一切想法,并带他从这片枷锁里逃出,他要让桑渡知道,他是世界上对周惊弦来说最重要的人,他快乐周惊弦也会快乐,他难过周惊弦会更难过。 周惊弦自始至终是一个行为大于言语的人,他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这些,可他会用行为去代替它。 …… 捏手指是一件很暧昧的事,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里,周惊弦突然手掌一动,反客为主,紧紧握住了桑渡的手心。一片温热从掌心反复跳跃,隔着薄薄的一层皮肤,传进对方的身体,融入对方的血液。 桑渡一怔,转过头来想要松手,却被抓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说:两个乖孩子[爆哭]会默默为对方考虑,看得让人心疼[爆哭] ps:其实哥哥也是有故事的人…… 第54章 暧昧 好,都听你的。 今天是周末白天比较堵车, 平常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拉长成了近一小时,车子一走一停的,桑渡本就晕车, 这下更难受了。 他本来打算给硬抗过去的,眼睛都已经闭上了, 手心猛地一凉, 有什么东西塞到了手中。 桑渡睁眼, 皱眉看了过来,视线从周惊弦眼中转移到了手心里。 手心里躺着一片白色的药片以及几颗独立包装的薄荷糖。 看到这, 桑渡歪了一下头表示疑问,你怎么知道我晕车的? 虽然桑渡没说话,可周惊弦依旧能猜出来他想说些什么。 “前不久知道的。” 前几天和桑渡坐车去江北的路上知道的, 他不仅知道桑渡晕车,还知道桑渡一上车就会睡觉。 桑渡哦了声,没再追问,伸手剥了颗薄荷糖放在了嘴里,冰冰凉凉的, 很是清新, 没一会的功夫,他便闭眼睡着了, 隐隐约约之间他感觉自己像是靠着什么东西睡着的,或许是车窗, 也或许是周惊弦的肩膀。 …… “到了。” 一小时的时间,几人终于到了取景地。 周围传来嘈杂声, 桑渡低声呢喃着揉了揉眼睛。 多亏了周惊弦的晕车药,桑渡这一路才没有太难受,睡得还挺沉的, 醒来之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肩膀酸痛。 “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桑渡睁开眼,霎时一愣,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了周惊弦肩膀上…… 怪不得一路没有感到不自在不舒服,原来是因为周惊弦。 ——等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应哥和叶猴都知道了??? 桑渡猛地收回身子,睁大眼睛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笑了笑:“别担心,他们不知道。” 此时车上只剩桑渡二人,正在他半信半疑准备下车的时候,突然被周惊弦拉住了手腕。 “抱一下。”周惊弦说。 “?” 桑渡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一下。”周惊弦重复。 桑渡这下听清楚了:“不抱。” 车外这么多人,被看见了怎么办? 桑渡本以为周惊弦会继续拉着他不放手,结果却看见周惊弦松开了他的手,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就连声音也是讷讷的:“好吧……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这下还没等周惊弦说完,啪唧一下,桑渡便抱了过去。 周惊弦释怀一笑,终于停下了他那茶言茶语- “今天拍的是远景片段,细节的话咱们刚才在早餐店已经说的大差不差啦。”宁画竹挥了挥手机:“刚才我在车上又把这些给重新列了一遍,现在发到群里面,大家可以先看看,等设备调好之后咱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了,争取今天多拍一些!” 一旁叶信怀李畅他们几个在找机位,趁着还没拍摄,桑渡拿出手机点开群聊消息,准备看看新发的细节。 他刚点开手机,周惊弦便偏着身子凑了过来。 “你没手机?用你自己的。”这个距离有些近,桑渡担心会被看到,便往一旁挪了一步。 “我手机没电了。”周惊弦神情有模有样的,不知真假。 桑渡抬眸瞅了一眼四周,确定大家都在各自忙各自的没人看过来,他重新退了回去:“下不为例。” “好,都听你的。”周惊弦心满意足地看向桑渡的手机- 他们来的这个地方是比较偏的郊区,方圆十里只有一家比较大点的商场,一行人完成上午的任务后,准备在这个商场吃个饭再继续拍摄下午的内容。 “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客。”周斯应难得离开小馆一回,上午看见他们拍摄一时觉得蛮有意思的,一直呆着没走:“二楼是餐饮区,咱们先去二楼看看!” “应哥大方!”叶信怀用手指吹了声口哨,屁巅屁颠地跟在了自个偶像身后。 “不用破费的,你带我们来这,我们已经很感谢了。”姜晓楠和宁画竹也跟了上来。 “害,我一个奔三的成年人难不成还得让你们学生破费?”周斯应笑了笑:“等你们长大了再请我。” 桑渡和周惊弦两人走在后头,没有及时跟上来。 “周惊弦,你饿吗?”桑渡现在不饿,不是很想吃饭。 “不饿。”周惊弦回答。 “那…咱们去一楼怎么样?”刚才经过一楼时,桑渡留意到那里有很多抓娃娃机、游戏机之类的,好久没玩了,有些手痒痒:“一楼有很多好玩的。” “好玩的?”周惊弦挑眉:“有多好玩?” “斜杠哥哥带你飞!”桑渡笑了一声,伸手将校服外套甩在了肩上,嘴角微微上挑,虎牙尖尖也跟着露了出来- “这个三爪得提前在空中晃荡几下,让他更紧一点。”桑渡从小黄框里拿出两枚游戏币投了进去:“看我的!” 伴随着机器移动发出的有规律的节奏声,桑渡视线从西移到东,找准位置和时机,啪嗒一声按了蓝色按钮,爪子下降紧紧抓住了玩偶的耳朵,上升又在空中甩了甩,成功甩到了出物口里。 娃娃机叮当一声响,一个黄蓝色猫咪布偶掉了出来。 桑渡抬头挑眉,冲周惊弦打了个响指,眼中带着点小自豪:“怎么样?” 周惊弦把玩偶拿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小推车里:“我家了了最棒了。” 桑渡被逗乐了,拿起刚钓到的布偶笑了好一会,戳了戳布偶的脸蛋:“周惊弦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布偶很熟悉?” 黄蓝布偶浑身毛茸茸的,穿着类似高街风的迷你小外套,表情看着很倔,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和它浑身的绒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周惊弦以为桑渡在问他知不知道这猫咪布偶是哪个卡通片的角色,可看了好几眼也没能看出来,主要是他没怎么看过动画片。 但为了不让桑渡话头落地,他还是随口猜了一个:“黑……蓝猫警长?” 听到这桑渡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捏着布偶身子往周惊弦面前凑了凑:“蓝猫警长是什么鬼。” “你没有觉得它和你很像吗,冷脸萌,冷萌冷萌的。” 周惊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自己长得萌,眼睛瞬间瞪大了。 这下更萌了。 桑渡扭头笑出了声。 …… “对,就是这样操作!”周惊弦投币抓娃娃,转动方向,桑渡在一旁指示:“不要边边那个,那个不好抓,要角角旁边那个!那个躺着的小猴子,它的胳膊在外面露着,好抓一些。” 周惊弦点了下头,按照桑渡的指示成功夹住了小猴子的胳膊,结果布偶身上绒毛太滑,哧溜一下摔到了其他玩偶身上,没能夹起来。 娃娃机应景地发出略带惋惜的音效:“那很不巧了,请继续加油哦。” “闭嘴。” 桑渡觉得发明这种音效的人真是个天才。 “不怪你,怪猴子太狡猾。”桑渡重新从小黄框里拿出两枚币递给了周惊弦:“继续,猴子被拉出来之后就好抓了!继续抓这个猴子,这次换成抓它的尾巴。” “好。”周惊弦把币投了进去,继续开抓。 上一次的失误让猴子布偶离出物口更近了一些,比一开始要好抓一些。 周惊弦之前没玩过这些,但好在学习能力不错,脑海中回忆着桑渡的抓法,晃了晃爪子,咣当一下抓住了猴子的屁股和尾巴,三角爪在空中晃荡了几下,猴子终于成功被扔进了出物口。 “叮咚,您简直太棒啦。”娃娃机又及时发出了它那无厘头的新音效,和桑渡抓到娃娃时发出的音效并不一样。 好家伙,这无敌的音效原来还不止一种…… 周惊弦把猴子拿了出来,视线一会落在猴子身上,一会落在桑渡脸上。 桑渡莫名有种不太妙的感觉,赶在周惊弦开口之前成功阻止了他:“一点都不像我!” “没你可爱。”周惊弦表示赞成,随后便把猴子扔到了小推车里:“这个猴子太丑了。” 桑渡耳尖跟着红了起来,咳了几声,转头继续抓娃娃去了- 买了五百个币,没一会的功夫便被两人用完了,最后加起来抓到了四十多个娃娃,这些小娃娃可以用来换购东西,但由于不是很好拿回去,两人便没有换,而是把这些娃娃存在了这里,准备改天有机会再多抓一些,不过那只像周惊弦的黄蓝猫咪除外。 叶信怀他们几个吃饭比桑渡估计的时间快了一些,他和周惊弦上二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下楼。 “桑渡!学霸!”叶信怀第一个看见了两人,隔着几家店的距离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打包袋:“我给你们打包了招牌糯米团,超好吃!” 桑渡不饿,不是很想吃,但耐不住叶信怀这家伙非得塞给他。 “怎么样,我仗义吧?”叶信怀说着说着,眼神瞥到桑渡手里那只小布偶:“我靠,桑渡你不是不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玩意吗。” 桑渡手掌一扬,递给了身后的周惊弦:“是他的。” 叶信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显然没想到周惊弦竟然会喜欢这种小玩意。 几人说话的功夫,周斯应也跟了上来,看到自己亲堂弟手里拿着的玩偶,伸手就要拿来瞅瞅看,结果被周惊弦胳膊一挡给拒绝了:“在一楼,自己去买。” 周斯应:“?” 我看一下也不行啊!好好好,你个白眼狼。 “李畅他们呢?”桑渡连忙转移了话题,往不远处看了看,没看见李畅他们。 叶信怀也跟着看了过去:“哦,刚经过一家店,竹子她俩碰见朋友在打耳洞,李畅那家伙跟着凑过去看了,说是让咱们先去一楼等他们。” 桑渡点了点头,余光瞥见不远处一家英文招牌的穿孔店,店外有个招牌,招牌上是各种位置的耳洞照片,很有风度。 他捏了捏耳垂,突然间很是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抓娃娃超好玩,不过俺太菜了,500个币最多只能抓20多个[爆哭],上一次抓的22个还没去兑换,明天就去! ps:最后一句话是考点喔[狗头] 第55章 穿孔 比如说打耳洞这种方式。 下午拍摄完之后天已经将将黑了, 桑渡睡了一路,到家的时候路灯已经亮了好久。 周斯应把几人送到家便去了小馆,说是一天没去有些不放心。 “要去十号楼么?”周惊弦拿着冷萌脸猫咪拿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递给了桑渡。 十号楼就是周惊弦租的公寓那栋单元楼,他在问桑渡要不要和他一块回去。 桑渡看了眼时间, 发现已经很晚了, 奶奶估计还在家等着:“改天再去。” “好, 那我走了?”周惊弦突然伸出双臂,看着桑渡:“能抱抱我吗?” 早上不刚抱过吗?! 怎么!一会不抱就浑身难受吗! 桑渡搞不明白, 但还是伸手抱了他一下,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抱,周惊弦就不会走。 “好了——”桑渡想要松手, 却发现周惊弦紧紧搂着他不肯放开。 “就一小会。”周惊弦声音从侧面传来,落到耳廓上痒痒的:“我补充一下能量。” “不应该睡觉补充能量吗。” 这个点周围很安静,附近没有人,桑渡重新抱住了周惊弦。 “不一样。”周惊弦说。 “为什么。” “你特别。” “……”- 桑渡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了晚饭, 中午没吃饭, 闻到饭香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饥饿。 吃完饭洗好澡,桑渡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 百无聊赖刷着手机,班级群里发了消息, 说是明天周一,高二全体师生要早起去操场升旗, 着重强调了穿校服以及不能迟到这两件事。 桑渡下床,准备先把校服给找出来,以防明早给忘记了, 拖鞋穿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回来的路上他把校服塞到周惊弦书包里了。 白天拍摄的时候要求穿的校服,所以桑渡把校服给带了过去,回来的路上有些热,正好周惊弦有带着书包,为了防止忘到车上,他便放到了周惊弦书包里,后来周惊弦非得让抱一下,这一抱桑渡便成功把这件事给忘掉了。 怪不得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都赖周惊弦! 桑渡重新坐回床上,拿出手机点开和周惊弦的聊天框,长按着屏幕发了语音。 “周惊弦,我校服是不是落你书包里了?老班说明天升旗要带校服,你别忘了帮我带过去。” 语音刚发过去,电话那端突然打来了视频电话。 铃声猛然想起,桑渡差点没拿稳手机,慌里慌张看了眼卧室门,确定是锁着的,这才点了接听。 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开始显现出画面,白花花的一片,桑渡一开始以为是信号不好卡了,结果画面一转,周惊弦光着膀子出现在了屏幕里。 “你是说校服么?我去客厅找一下,书包在客厅……” 手机摄像头离周惊弦很近,近到桑渡甚至能看清他那锁骨旁边紧挨着的两颗小痣。 明明开着空调呢,可桑渡却感觉到有一股热气传来,吹得人心神不安的。 “……你没穿衣服?”嘴巴先脑子一步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桑渡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穿了。”周惊弦转了一下手机,让摄像头对准了下半身:“我穿了裤子,短袖还没来得及穿。” 紧接着摄像头从上往下照着,从裸着的上身再到腰再到长腿,喉咙瞬间干干的,桑渡一下子关掉了摄像头,变成了语音通话。 “找到了,在书包里。”周惊弦看了眼屏幕,发现摄像头被关掉了:“怎么关了摄像头?” 周惊弦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下文,现在明明信号满格,并没有卡顿。 “……周惊弦。” 大概半分钟过后,桑渡闷闷的声音从话筒离传来。 “嗯?”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桑渡感觉自己脸颊都快熟透了,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开到了最低,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就刚才你……”每蹦出一个字,桑渡的声音音量都会减小一个度,直到最后听不清。 “刚才什么?”周惊弦问。 “……” 你特么就是故意装不懂的吧???! “我挂了!”桑渡胡乱抓了把头发。 “等一下。”周惊弦突然说道。 桑渡手指停在了空中,等着周惊弦继续说话。 “干吗?”桑渡等了一会,除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外完全没有听到周惊弦说话:“没事我挂了。” “有事。”周惊弦喉结滚了滚,好半天才继续说道:“我就是想再和你多说会话。” 周惊弦这话一出,瞬间让空调白干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对面的异常,周惊弦继续说道:“了了?” “……有话就直说。” 周惊弦犹豫了一下:“你最近有想做的事吗,比如打耳洞?” 霎时桑渡身子一顿。 我靠,周惊弦是怎么知道的? 周惊弦仿佛能听见桑渡的心里话:“下午在商场的时候我看见你一直看着穿孔店,就想着你会不会……” “嗯。”桑渡下床站在了空调口附近,这儿比较凉快:“就感觉打耳洞很有纪念意义。” 桑渡之前在网上刷到过一段话,原句是怎么说的他有点给忘了,但大概意思还是能阐述下来的。 人在经历某件重要的事或者是遇到重要的人时,总会想方设法在身上某处留下“痕迹”,等多年过后,即使物是人非、世事变迁,可这个“记号”并不会变化,它会永远替自己留下那段以前的回忆。 比如说打耳洞这种方式。 在遇到周惊弦之前,桑渡没有经历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也没有见过什么惊艳世俗的人,他的生活循规蹈矩,以后的人生仿佛也能一眼看到头。 在遇到周惊弦之后他却萌生出了这种想法,他想在自己身上留下周惊弦存在过的“痕迹”。 不过这些都是桑渡内心想的,他不太会表达自己的心思,很难开口告诉周惊弦这些很是肉麻的话。 但他没想到周惊弦竟然猜到了…… “想好要打哪了么?”周惊弦的声音将桑渡从万千思绪中拉回。 桑渡没能听清:“什么?” “我说我和你一起。”周惊弦说:“了了,往外看,我在你家楼下。” 桑渡左眼皮跳了一下,他嘴唇微张,猛然走向窗户旁,低头看向楼下。 难怪方才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原来是周惊弦来了一号楼…… 不远处黄桷树之下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个少年,一旁的路灯和漫天星光一起将他的影子拉的又长又亮。 少年冲他挥了挥手,眉眼弯弯,脸上的微笑比今晚的月色还要明亮- “不是,你怎么突然来了?” 看见周惊弦的时候,桑渡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顾得上,直接穿着睡衣下了楼。 “去打耳洞。”周惊弦带了个薄外套披在了桑渡肩上:“我刚上网搜一下,市中心有家穿孔店还没关门,他们比较专业,是手穿的,不用担心发炎,比枪打的要好很多,枪打的比较疼,而且没有那么安全……” “周惊弦。” 这次还没等周惊弦说完,突然身前一重,是桑渡紧抱住了他。 奇怪,眼里面好像进沙子了,怎么这么涩。 桑渡觉得自己明明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可奇怪的是,有时候他会因为周惊弦做的一些小事而鼻头一酸,控制不住自己。 美好的瞬间就像是转瞬即逝的烟花,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桑渡知道现在他眼前有一个对他很好很好的人,他要学着去珍惜。 十六岁这年秋夏的夜空总是格外的亮,天上的繁星也比往年要多得多。人的一生很少碰上这样的瞬间,能够看见实属幸运。 周惊弦伸手揉了揉怀里人的发梢,又轻轻拍了拍脊背,像是在抚摸一只受到委屈的猫咪- “是这家吗?” 两人打车来了商场,到地方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店铺已经关门了,没关门的只剩零零星星几家。 “是。”周惊弦说:“我已经提前预约好了,直接进去就好。” 桑渡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周惊弦,不得不说,他是真的佩服周惊弦的效率。 “怎么了?”察觉到桑渡投来的目光,周惊弦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事。”桑渡蹭地一下收回了头。 “两位里面请。”店员小哥看见有人进来立马迎接:“请问有预约嘛?” 周惊弦报完手机号之后,两人便被带到了里间。 “来啦?”里间坐着一个寸头男生,看着还蛮年轻的:“刚才给我打电话是你俩吧?” “嗯。” “怎么突然想起来打耳洞了?”年轻男生似乎有些意外,倒不是对性别,而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两个男生一块来打耳洞还是蛮少见的。 年轻男生是这里的老板,平常见多识广,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又口头禅了。”说完他便拿起平板翻到了店里的海报:“这个是穿孔的各个位置,可以看看要打在哪,你们先坐,我先去给你们倒杯水。” 老板走后,桑渡拿起平板仔细端详着,这个想法太过匆忙,他一时还没想好要打在哪个位置。 耳垂、耳蜗、耳骨……打在哪好呢。 其实打哪个位置桑渡都能接受,他不怕疼,主要是想找一个特殊些的,不怎么大众的位置。 刚才桑渡看的这张照片上都是耳部穿孔的位置,往后滑还有更多其他形形色色的地方,什么舌钉唇钉虎牙钉的,应有尽有,看得桑渡直皱眉头。 “周惊弦。”桑渡抬眸看向周惊弦,准备向他寻求一下意见:“你觉得打哪比较好?” 在来这的路上,周惊弦上网做了点功课,全部看下来只有耳垂最安全:“耳垂?” “不行,太普通了。”桑渡一开始就没考虑耳垂:“我想找一个特殊点的地方。” 桑渡又把这些照片给反复看了几遍,一个挨着一个,最后见他指尖一顿,视线定格在了手腕钉上面。 这个穿孔是在手腕内侧埋钉,是离血管最近的地方。 “我想打这个。”桑渡突然说—— 作者有话说:由于从小的经历,狂一直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儿(49章也有写的),和了了在一起后很喜欢拥抱,因为只有拥抱会让他感觉整个世界是真实的,而不是虚空的[摸头]。 (俺感觉拥抱真的真的真的很涩!!!还有手腕钉也是!!!离血管最近的地方[猫爪] 第56章 穿孔 为什么偷亲我。 “有心仪的穿孔位置了么?”没一会, 寸头小哥端着两杯茶水走了进来,递给了两人:“按理说这上面的位置都可以,不过你们还是高中生, 最好选择第一张上面的。” 第一页上面的穿孔位置全是在耳朵上,比较常见, 也比较安全。 “谢谢。”桑渡接过茶水, 说:“我想打手腕钉。” 听到这, 寸头小哥明显有些意外:“确定吗,这个位置离血管有些近, 比其他的地方风险大点,而且比较难打理,容易发炎。” 桑渡还是很想在手腕上穿孔:“没事。” 寸头小哥见劝不动, 只好看向身后的周惊弦:“要不你劝劝你这位朋友?” “不用。”桑渡赶在周惊弦之前说道:“我决心很坚定。” 周惊弦了解桑渡,他知道只要桑渡在某件事上下定了决心,便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事,我会帮忙打理。” 于是周惊弦并没有去劝桑渡,而是支持。 寸头小哥笑了笑:“好, 那你们都是要打在手腕上么?” 桑渡啊了声:“不是, 我自己打,他不打。” “哦, 我以为你们都要打呢。”寸头小哥带着手套:“那小帅哥你先坐这,我把工具消个毒, 很快。” 桑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里头桌子走去, 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走,突然听到周惊弦开口: “我也打。” 桑渡懵逼地看了过来:“?” “我打锁骨钉。”周惊弦继续说着。 不是? 你怎么也要打?还是锁骨钉? 这个听着就很疼。 桑渡突然有种把好学生带坏了的感觉,要是让朵拉知道这件事, 肯定会“生剥”了他无数次…… “不行。”桑渡眉间微动,抿直了唇线:“你不能打。” 话音刚落,桑渡便察觉到刚才自己有点应激了:“我是说你要是被朵拉发现就得不偿失了。” 周惊弦也跟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当着桑渡的面扯了下自己的衣领,表示衣服遮得很严实,不会被发现:“不会的。” “……那也不行。”桑渡还是觉得不能让周惊弦打,得阻止他:“你这个位置太危险了。” “不危险,我可以稍微往下打一点,只要不穿特别低领的上衣就不会被发现。”寸头小哥拿着刚消毒好的工具走了过来:“放心,我技术很好的。” 周惊弦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桑渡拧眉:“……” “那你们谁先来?” “我先。”桑渡绕开周惊弦,坐在椅子上伸出了左胳膊。 针头很快穿进皮肤,痛觉还没来得及蔓延,针头便已经从另一侧穿了出去,过程相当之快。 寸头小哥又将小圆球穿到针头两侧来固定,整着整着桑渡的手腕显而易见肿了一些。 桑渡本身皮肤就很白,胳膊也不例外,明明只是微微发肿,他的手腕内侧已经红透了,和白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视觉上有点吓人。 桑渡觉得自己这个手腕钉还好,毕竟只是从皮肤里面穿过去,比起锁骨脂肪厚一些,痛觉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可周惊弦的呢? 锁骨处皮肤很薄,打起来肯定要比手腕钉疼上很多吧? 寸头小哥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桑渡眉头紧拧着。 “是太疼了吗?” “不疼。”桑渡回过神来,等了一会才继续说道:“那个……锁骨钉会特别疼吗?” 穿孔小哥眉头一挑,这才明白桑渡因为什么皱眉了:“说不疼肯定是假的,肉越少的地方就会越疼,而且还得捏着皮穿孔。” 听到这,桑渡脸刷一下变白了。 “别担心嘛,相信我的技术。”穿孔小哥笑了笑:“打直角会好很多,不怎么疼的,平常勤护理一下就不会发炎的。” 桑渡哦了声,垂眸看着穿孔师忙活,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五分钟后穿孔小哥放下工具,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手腕钉好了,这几天少吃些辛辣的,多吃点清淡的才能好得快。” 小哥摘下手套,转头看向周惊弦:“该你了小帅哥,锁骨钉的话得躺着打,帘子后头就是床,你先去躺着,我再去拿套新的工具。”说完他便出了门,整个房间只剩两人。 “疼么?”周惊弦盯着桑渡的手腕,语气有些担忧,尤其是看到皮肤发肿的时候。 或许是周惊弦的视线太过炙热,桑渡感觉自己手腕又跟着烫了起来,烧的慌:“周惊弦,你为什么也要打?” 桑渡穿孔是有原因的,那周惊弦呢,为什么也要这么做?是因为“可怜”自己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桑渡不希望周惊弦这么做。 他想穿孔是自愿的,不想让周惊弦因此有负担。 “和你一样。”好一会过后周惊弦说道:“用来纪念这个新的节点。” 桑渡一怔,没再说什么。 原来周惊弦已经猜到了……- 周惊弦打锁骨钉的时候,桑渡一直有在旁边看着,主要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觉得疼,结果就是周惊弦这人全程一脸平静,就跟完全没有察觉到似的。 桑渡觉得自己真可笑,竟然会去担心他!!! 两人从穿孔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这个点很难打到车,于是等车的时候先在不远处广场的长椅上坐着等待。 今天早上起的太早,刚才在穿孔店的时候桑渡就已经有些困了,现在更是困得无法无天。 “困了?”周惊弦把刚买的水拧开盖子递给了桑渡:“要喝水吗?” “喝。” 桑渡拍了拍脑袋尝试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从周惊弦手里接过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喝水的时候周惊弦一直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桑渡擦了擦嘴,斜睨了他一眼:“看什么?” “看小猫喝水。” “哪有猫?”桑渡拧着眉毛,顺着周惊弦视线看了过去,别说猫了,连个树叶的影子都没有,桑渡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转回头咕哝说:“幼稚鬼。” 周惊弦笑笑:“那你是可爱鬼。” 自打桑渡有记忆以来从没被人说过可爱,直到遇到周惊弦,他已经不下三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了,可无论听到多少次,这个词只要一出现桑渡就会立马炸毛。 “!!!” 周惊弦笑了一声,又开了瓶水递到面前:“还要再来瓶么?” “……你是想让我晚上住厕所里吗?”桑渡皮笑肉不笑。 “不是。”周惊弦摇头:“我想让你住我房间。” 周惊弦这人总会时不时打嘴炮、说些没有逻辑的话,比如刚才这句话,桑渡早已习以为常。 喝了近一瓶矿泉水,身体里的那股困意被压下去了不少,看到手腕钉时他突然很想看看周惊弦的锁骨钉怎么样了。 伴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声,桑渡凑过身子,抬眸看向周惊弦:“我看一下?” “看什么?”周惊弦明知故问。 桑渡没再理他,食指往外勾了勾他的衣领,紧接着又往下扯了几下。 广场光线很暗,这个距离桑渡看不太清,只好离周惊弦再近一些。 一瞬间两人之间便只剩半个拳头的距离,周惊弦甚至能感觉到桑渡发丝扫在自己脖颈上,心痒痒的,身子也跟着痒痒的。 周惊弦的锁骨钉离他那两颗小痣很近,是他特意挑选的位置,刚出穿孔店的时候还有些红肿,现在竟然消得差不多了,简直是神奇的自愈力。 桑渡莫名想要伸手摸一下,手指都伸过去了,又想到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便又收了回来。 “恢复这么快?”桑渡声音自下而上传来,说着说着松开了勾着衣服的食指,顺势抬头想要往上看:“比我想象的快了,还以为得明天才能……” ‘消肿’俩字还没说出口,便见周惊弦突然凑过身子,手心抵着桑渡的后脑勺,弯腰吻了下他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在额间荡漾开来,像涟漪,像波纹。 “!” 霎时,周遭都跟着安静了下来,静到桑渡慌了神。 “我靠。” 桑渡滚了滚喉结,下意识地往后退,但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被周惊弦眼疾手快给抓住了,身子紧紧被箍在了原处。 额头滚烫滚烫的,桑渡甚至觉得就连刚烧开的水都没法比。 “跑什么?”周惊弦的手往下移动了些许,直到停到了腰处,手欠轻轻捏了一下。 桑渡一脸懵逼,眼睛瞪得通圆。 太瘦了。 得多喂点。 这是周惊弦捏之后的第一想法。 这么一捏,桑渡感觉有点痒,他伸手握住周惊弦手腕,想让他把手拿开,结果却听到周惊弦委屈巴巴地说: “我哪里做错了么,我会改的。” 桑渡:“……” 怎么感觉我更像罪魁祸首? “……为什么偷亲我。” 桑渡只好松开手,别过脸来,脖子连带着耳根红了一大片,声音也小到几乎听不清。 看着桑渡逃避的动作,周惊弦笑了笑,把手从腰上收了回来,趁着桑渡不注意揉了揉他的脸颊。 这招果然好使,周惊弦刚触摸到他的脸颊,桑渡便蹭地一下转回头来。 “我没听清你刚才说的什么。”周惊弦理由很是充分,就是不知道真假:“能再说一遍么?” 桑渡:“?” 你特么肯定是故意的!都亲上了的距离怎么可能听不见! 但奈何周惊弦一直摸着他的脸不松手,桑渡只好重新再说一遍:“我说你为什么偷亲我!” 周惊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太可爱了,没忍住。” 好不容易碰见个这么好的机会,周惊弦能忍住才是不应该的。 听到这熟悉的二字词语,桑渡哗一下站了起来,这次不仅脖颈和耳根,就连整个身子都红透彻了。 “别再让我听见这两个字了!!!” 周惊弦轻笑:“好。” 看来以后可以多说这两个字了呢…… 这时,打的车这时已经到了街对面,师傅打开车窗,冲两人挥了挥手。 桑渡还没从那个吻里面缓过来,他揉着脖颈,先一步走了过去。 彼时山城夜色正浓,江风缓缓吹来,带着些久违的凉爽,大桥上亮着的灯火将少年的影子无限拉长,最终和无尽的雾气融为一体,这是一段最独特同时也是最明媚的回忆。 人这一生会经历无数个夏天,但灵魂里带着光的年少时期却只有一次。 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十七岁,少年间的羁绊已如藤曼般悄然蔓延,扎根至心脏,蔓延进血液。这份青涩/爱意里带着甘甜,回味起来让人难免鼻子发酸—— 作者有话说:手腕钉和锁骨钉[狗头] 还有周狂狂这个偷亲鬼!甜的甜甜甜! 噢对了宝宝们,俺和大家申请一下更新时间改为晚上九点[可怜] 因为俺马上开学,新学期整天都是课[爆哭],一周六天都有课,还有晚自习[心碎]而且我四六级还没考……导致只能中午和晚自习写[可怜] 不过宝宝们请放心,虽然更新时间换了一下,但是还是会日更的![摸头][猫爪](捶胸膛保证! 咱们每晚九点不见不散 ps:怎么把表情包给我吞了啊啊啊 第57章 不凶 我错了。 “选修一这本书今天就先画个句号了, 等高三总复习的时候会再带着大家过一遍,明天开始进入下一本书,都别忘带新课本啊!”下课铃响起, 颜华讲完课简单吩咐了几句:“哦对了,还有期中考试的成绩也批改得大差不差了, 晚上班会前值日班长去办公室拿一下。” “老师今天是周一, 没有班会!”前排有个男生仰头问道。 颜华瞥着眉头:“早上值日班长没和你们说吗, 今天晚上第一节晚自习改成班会,学校让总结一下这段时间的师徒制。” “没有啊老师。”一旁有学生跟着附和。 “怎么会?” 今天的值日班长是蒋植, 一个带着圆框眼镜的瘦高个男生,经常坐到第一排不起眼的角落里,颜华说着说着便看了过去, 结果却看见西北角的位置是空的。 她走了过去,敲了下旁边同学的桌子:“画竹,蒋植人呢?” 早上来班里面巡逻的时候明明还看见了蒋植来着,当时还和蒋植说让他早自习下课和大家说一声晚上班会的事,怎么现在不见了? 这是出去了? “老师蒋植他一直没来上课呀, 早自习还没下课就出去了。”宁画竹说:“我看他脸色不好, 好像是去医务室了。” “请假了吗?”颜华问。 “不知道。”宁画竹挠了挠脑袋:“他什么都没和我说。” 颜华察觉到一股不对劲,点了点头:“行, 他回来的时候让他来办公室找我一趟,今天他的活先让明天的值日班长暂时代着。” “好的老师, 我这就去说一声。” …… 入秋后的山城只有那两天降了点温,现在又恢复如初, 和夏天一样闷热,让人忍不住犯困。 桑渡和往常一样,还没下课就已经趴到桌子上了, 不过不同的是周惊弦这次竟然没阻止他。 还真是稀奇。 被管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今天竟然一反常态,桑渡还有点不习惯。 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刻,他太困了,困到眼皮直打架,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 昨晚回家太晚,校服外套没来得及放到洗衣机里面洗,早上桑渡只穿个短袖就过来了。或许是经年累月的习惯,睡觉的时候如果没有校服遮着头的话,很容易让人感觉没有安全感。 桑渡开始抖腿。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抖了多少下,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结果膝盖上突然一热,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覆盖上了。 千大万大,睡觉最大。桑渡没在意,依旧埋头睡着。 结果那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更放肆了,不仅握着桑渡的膝盖,甚至还捏了几下。 桑渡皱眉。 膝盖又被捏了。 桑渡再皱眉。 膝盖又…… “到底什么东西!”桑渡反手握住,瞬间清醒了不少,尤其是看见握住的是周惊弦的手的时候。 桑渡:“?” “你干吗?” “嗯……”周惊弦保持这个姿势没动,看了看桑渡握着自己的手:“你在抖腿。” “我特么抖腿怎么了?”桑渡依旧紧握着他的手没放。 “抖腿不好。”周惊弦一本正经:“我帮你改一下。” 桑渡:“…………” 桑渡算是知道了,只要周惊弦安静下来,脑子里肯定没装着什么好事。 “上课了。” 桑渡本来想继续再睡会的,结果好巧不巧上课铃响了,马上要抵在桌子上的额头被周惊弦给拦住了。 桑渡斜眼睨着他,等着他放开额头上的手。 结果周惊弦就像是没察觉到,一直不肯放开。 于是便有了下面这一幕,周惊弦放在桑渡膝盖上的手一直被握着,与此同时桑渡额前的手也一直没放,平衡中带着一丝怪异。 更巧的是,这时候叶信怀突然扭头看了过来:“渡,借我个笔——卧槽,你们在这是什么姿势?” 桑渡蹭一下压了下周惊弦胳膊,让他的手被迫松开,抬头看向叶信怀:“怎…怎么?” “……我借个笔。”叶信怀懵逼:“刚才给桌子凿洞不小心把笔尖整没了。” “哦。”桑渡看也没看,随手拿了个笔一骨碌扔了过去,也就是拿笔的这一瞬间,他余光瞥见周惊弦面前摆着一张速写画。 这是周惊弦画的? “哎哟喂!”叶信怀一个鲤鱼打挺给接住了。 这节是英语课,和之前一样,每节课前十分钟都用来背单词,老师没来之前英语课代表便要带头背诵。 已经上课几分钟了,英语老师正巡逻着提问,马上走到叶信怀身边,只见叶信怀眼疾手快转过身子,捧起课本就是背,像模像样的。 早读光顾着瞌睡了,桑渡一个单词都没背,甚至把今天抽查背诵这件事也给忘了,英语老师一靠近,他这才想起来。 他伸手就要朝桌肚里翻书,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握着周惊弦的手没放开…… 桑渡:“。” 英语老师马上就要走到跟前了,可桑渡还没翻到书,千钧一发之际,周惊弦突然递过来一个课本:“在这。” 看见封皮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桑渡意识到这是他的书,他瞪大眼睛想要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奈何英语老师已经走了过来,桑渡只好作罢。 “背的怎么样了桑渡?”英语老师问。 “……还差一点点。”桑渡随口扯了句。 “一点点啊?”英语老师为人很好,听到桑渡这样说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没事,让师父帮忙多监督监督,平常没事多背背,多听点听力。你这次期中考英语成绩和数理相比还是差了点距离,下次老师希望能看见你补上这点差距。” 英语老师说完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老师就先不提问你了,会背了之后来办公室找我补一下就行。” “……嗯。”桑渡点了下头。 英语老师说完朝两人桌子上瞅了一眼,张了张嘴。 桑渡有注意到英语老师在周惊弦桌面上多停留了两秒钟,却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我课本怎么在你这?”桑渡问。 周惊弦看了过来:“前几天你忘记拿了,一直在我家。” 经周惊弦这一提醒,桑渡才想起来这码事。 桑渡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却又瞥见了那张速写。 一开始没仔细看画的什么,现在终于有时间看看了。 线条不多但流畅,干净利落,一目了然,不难看出是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而且头上还多了簇呆毛…… 桑渡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靠,这上面的是我? 周惊弦刚才没收起来??? 怪不得刚才英语老师一直盯着看。 诶不对,现在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这是周惊弦画的吗!还有什么时候画的! 意识到自己偏了题,桑渡立马把自己的想法拉回了正轨:“这你画的?” “我画的。”周惊弦点头。 “你还会画画?”桑渡还没听周惊弦说过他有这项技能:“之前怎么没见你画过?” “小学和初中学过几年素描。” 虽然是被迫的,不仅学了素描、钢琴,还被迫学了很多其他的兴趣爱好,江习殊根本不会让他有空窗期。 小学时期兴趣班为主,辅导班为辅,后来上了初中,学业加重,江习殊便给他砍了几个兴趣班,留下了成绩最好的素描和钢琴,多添了一些竞赛班之类的,就变成了兴趣班为辅,辅导班为主。 周惊弦继续说道:“其实我画过很多,你也见过的。” 桑渡:“嗯?” “想不起来了吗?”周惊弦语气里似乎有点失落。 “啊。” 桑渡见不得周惊弦这个样子,感觉像是自己欺负了他,手忙脚乱道:“我想起来了!” 听到这,周惊弦眼里带着期待看了过来。 “就……上次表白的时候,”桑渡声音带着点别扭:“你送我的那个翻页画?” 其实刚才他便想到了这个翻页画,但他一直以为是买的,没想到竟然是周惊弦画的? “是。” “……” 我靠,果然是周惊弦画的。 我没看出来,他不会生气吧? 桑渡用课本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尝试用余光观望周惊弦现在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被当场抓包了。 “原来你之前并没有发现……”周惊弦摇头叹了口气,像模像样。 “我错了。” “嗯?”周惊弦以光速恢复至常态,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对不起,我错了!”桑渡伸出手:“你打我吧。” 周惊弦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乖了了。” 得知自己掉进了陷阱,桑渡:“……” 趁着周惊弦扭头笑的功夫,桑渡手指一勾,将那张速写画拿到了面前。 “什么时候画的?” “你睡觉的时候。” “你这画的我一点都不凶。”桑渡仔细端详着画里面的自己。 “你不凶的。”周惊弦坦诚说道。 “我不凶?”桑渡张嘴指了指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周惊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周惊弦若有所思,表示自己很珍惜这次机会,片刻后说道:“薛定谔的凶。” 桑渡眉毛拧着,歪了歪头:“?” 周惊弦拉着桑渡的手终于松开了,用手指在他掌心比划着,像是在画着什么:“薛定谔的凶,就是看有没有人哄。” “你有我哄。” 最后一笔落下,周惊弦抬眸看向桑渡的眼睛。 桑渡后知后觉周惊弦在他手心里画的是一只猫咪头,以及一颗小小的爱心。 “……”—— 作者有话说:抖腿的时候伸手握住膝盖,然后被反握住手[可怜][可怜][可怜] 爱吃!!! 第58章 不凶 突然好想亲一口 “渡!桑渡!” 叶信怀仗着自己同桌是正班长的优势, 成绩单刚打印出来,他就先其他人一步看见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桑渡的, 就在中间靠上的位置,大概是班排二十名, 虽说和上次相比进步不大, 但好歹往前蹦了几名。 看到这, 叶信怀比桑渡本人还要激动。只见他一个箭步蹿了过来,呱唧一声把成绩单拍在了桑渡桌上, 格外激动。 距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没什么事干,桑渡拿着手机打了几盘单机小游戏。 好不容易就能把最后一个鸭子给消掉了, 结果叶信怀突然一句大吼,桑渡手指一滑,阴差阳错点到了隔壁的青蛙,大红色的叉瞬间霸占了整个屏幕。 桑渡:“……” 叶信怀这个当事人浑然不知自己的过错,依旧嬉皮笑脸:“渡你快看, 你这次比上次还要靠前, 太给力了,你爸这次没理由找你麻烦了!” 由于叶信怀嗓门着实不小, 这一声喊,大半个班的学生都跟着看了过来。 叶信怀眼睛一睁, 左看看右看看,连忙绷起了嘴, 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给说漏了。 至于桑广川这件事,除了奶奶知道外,桑渡只告诉了叶信怀, 严谨一些,也不是告诉,是叶信怀偶然间发现,桑渡被迫说出来的。 并不是说出来会伤自尊什么的,是桑渡觉得没必要说出来,麻烦,毕竟算是家丑,所以几个月过去了只有叶信怀知道,李畅他们也都不知道。 哦对,还有周惊弦。 周惊弦和别人不一样,桑渡不是懒得说,而是还没来得及和他说。 结果却来了这么一遭…… 周惊弦下午放学被朵拉叫去讨论成绩,刚回来便碰见了这一幕。 他拍了下桑渡的肩膀,坐到了位置上看着他。 桑渡:……坏了。 还好颜华提前进了班,一行人见状立马扭头转了回去,叶信怀也三步并两步赶了回去,末了还不忘冲桑渡抱了抱拳。 桑渡本来也没多在意这事,主要在意的是周惊弦。 周惊弦不会因为瞒着他而生气吧? 桑渡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拿起笔来开始刷题,像是没有看见桑渡投来的目光。 ……这是应该没听见吧? 桑渡收回视线,有一下无一下转着笔- 晚自习放学,桑渡本来打算回去的路上和周惊弦坦白这件事的,结果还没下楼叶信怀就跟了过来。 叶信怀带着歉意的笑把刚从便利店买的饮料递给了两人,似乎还在在意晚自习那件事。他知道桑广川从小就对桑渡不好,他也很少很少听到桑渡提到桑广川,所以他一直都避免自己说到这,可奈何自己是个大嘴巴,晚上的事实属意外……不知道桑渡有没有生气。 桑渡性格放得开,其实并没有在意这件事,要是叶信怀不来他都给忘了。 “桑渡,我……” 眼看着叶信怀就要开口,桑渡连忙转了个话题:“啊——你饿了?门口有煎饼果子还有麻辣烫!” 不行,他不能让叶信怀说出来!他得自己亲口告诉周惊弦,不然就变味了! 叶信怀啊了一声,看见突然停下的周惊弦,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拍了下手:“啊对!我饿了!我想吃煎饼果子!” 桑渡松了口气,还好叶信怀及时反应过来了。 最后叶信怀买了个煎饼果子,桑渡买了三杯绿豆沙,三人边吃边喝就这样就着不太妙的氛围回了家。 叶信怀家在隔壁家属院,在百叶巷和两人挥手回去了,于是只剩下了桑渡和周惊弦两人。 周惊弦已经安静了快两小时了,极度不正常,晚自习那会肯定是听到了。 吸管已经被咬变形了,桑渡干脆没再继续喝,突然停了下来。 周惊弦就在他身边走着,桑渡这一停顿,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周惊弦问。 桑渡抿了抿唇,逆光向前看去:“周惊弦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为什么这么觉得?” “就……一种感觉。” 桑渡没谈过恋爱,也从没喜欢过人,自从和周惊弦谈恋爱之后,他的一撇一捺桑渡都有注意到,所以晚自习周惊弦的反常很难不让桑渡多想。 周惊弦背着光,桑渡没能看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一声很轻的笑声,笑声由远及近,周惊弦走了过来。 “好可爱。” 桑渡身子一怔,半晌反应过来周惊弦这特么是故意的:“你嘲笑我?” “我没。”周惊弦突然凑近捏了一下桑渡的脸,软软的。 小小的梨涡再次出现在眼前,桑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里像是有一股暖流闯过,整个身子都跟着暖暖的。 桑渡很喜欢看周惊弦笑起来的样子,尤其是左唇角那颗小小的梨窝。 “周惊弦。”桑渡突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以后要常笑。”桑渡有些别扭,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你笑起来很好看……” 周惊弦这次没再装听不见,而是像桑渡说的那样笑了笑,小梨涡在光照下留下一小片阴影。 “好。” “我听你的。” 周惊弦眼睛生的很好看,薄薄的眼角,纤长的睫毛,笑起来时眼轮匝肌会带出一层浅浅的天然笑纹,再加上他是双眼皮,笑起来很像是一只乖乖听话的大型犬,但这仅局限于笑起来的时候,他不笑的时候就像是另一个人格,一副看起来生人勿近的Bking脸,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你和他对视超过三秒,就很容易被他那看谁都深情的眼神所吸引,但这种情况少得可怜,主要是周惊弦没有长时间和别人对视的习惯,不过喜欢的人除外。 对待喜欢的人,他恨不得眼睛长到对方脸上,一秒钟也不离不开的那种,所以桑渡时不时被就被吸引住的原因都是因为周惊弦无节制的“眼神交谈”。 这次也不例外,桑渡没能忍住,无意识往前凑近身子,鼻尖轻轻蹭了下周惊弦的鼻尖。 这一蹭就像是一个开关,让周惊弦身子一僵,随后身体就像是过了电流,酥酥麻麻的。 突然好想亲一口。 还未等他来得及行动,桑渡已然回过神来,战术性后退了半步:“那个…其实就是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周惊弦落了空,手停在了空中。 桑渡没有察觉到周惊弦落空的细节,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了解释桑广川这件事上:“我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和你说的来着——” 诶! 桑渡身子突然一沉,周惊弦一言不发抱住了他。 “我靠。” 桑渡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被周惊弦给搂住了:“吓我一跳。” 周惊弦就像是没听到似的,反而抱的更紧了,薄薄的衣服面料阻挡不住滚烫的温度,贴得越紧身体就越炽热。 桑渡不知道周惊弦为什么会突然抱住他,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只负责撩不负责收场的行为。 周惊弦个子比桑渡高一些,他微微弯着腰,埋头在桑渡脖颈间,甚至还吸气嗅着。 “没事。”周惊弦简单两个字回答了桑渡,之后很快又转移了话题:“让我抱抱。” 周惊弦是受什么委屈了吗,怎么突然这么粘人? 桑渡不明所以,但并未松手,任由他抱着。 “以后我每天都能抱抱你么。”周惊弦突然低声说了句:“很快,几秒钟就好。” 桑渡别过头来,脸上几乎红透彻了:“随便。” 百叶巷是个老巷子,路灯常年接触不良,致使整个巷子总是忽明忽暗的,平常走的人不太多,尤其是晚上。 两人在巷子口抱了好一会,除了听到墙角蟋蟀的唧唧声和黄桷树叶沙沙声外并没有其他,他们没注意到,就在巷子的另一头,有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从这经过。 ……- 桑渡第一次谈恋爱,对很多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做,但他觉得对对方的了解与信任起码是要有的,最后回去的路上他还是把桑广川这件事给周惊弦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除此之外,还讲了一些他能想到的小时候的事。 两人就着月光回家,为了再和对方多呆一会、多听一听对方的声音而特地放慢了脚步,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变成了二十分钟。 周惊弦把桑渡送到一号楼下,冲他挥了挥手,等确定他上了楼这才转身向十号楼走去。 和周惊弦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桑渡感觉浑身都跟着轻松了下来,大长腿一跨三四个台阶,没一会就到了家门口。 他像往常一样拿出钥匙就要开门,钥匙插到锁孔里时,他突然闻见一股烟味。 桑渡手指一停,转头往身后看了过去,这会楼道里并没有人,那烟味是从哪来的?总不能是从楼下飘上来的吧? 不知是不是心里原因,这股陌生的烟味越来越浓烈。 直觉告诉桑渡烟味不是来自其他地方,而是从自家门缝里传来的。 桑渡眼眸微黯,最终还是将门给打开了,他抬头,向玄关深处望去。 这一望便撞上了一双让人感到厌恶的眼睛。 “桑渡。” 与此同时,桑广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 作者有话说:啊啊不好意思宝宝们,俺今天脑袋一糊涂,更新晚了,十分抱歉[爆哭] 第59章 噩梦 好一个心机男! “不是早就放学了吗, 怎么现在才回来?”桑广川自上而下看着正在换鞋的桑渡,语气里透着莫名的质疑和烦躁。 桑渡没有理他,擦肩而过向卧室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余光看见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在和你说话桑渡, 你没听到吗。”桑广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在这等了你快一个钟头, 你连个招呼都不打?我看你就是被奶奶宠坏了。” 桑渡想怎么做是他的自由, 他本来是不想搭理桑广川的,可他却又把奶奶扯了进来, 还把矛头扯到了奶奶身上。 桑渡最看不惯他这种做法,他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奶奶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和桑广川对着干, 不值当。 他知道这不值当,和桑广川这个人渣说话完全是浪费口舌,可要是不理他,他肯定又会继续给奶奶乱扣帽子,桑渡忍不了。 “我有没有被宠坏关你什么事?”桑渡转头看了过来:“你有资格说我吗。” 几个月没见, 桑广川也没想到桑渡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 甚至比以前还要倔。 “我有资格吗???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吗桑渡。”桑广川不知是不是故意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到了地上,啪一声响, 玻璃瞬间碎成了块,其中有一块碎玻璃从桑渡脚踝处擦过, 留下一道不浅的痕迹。 桑广川就像是没有看见,还没说两句就开始吼了起来:“你说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放学后又和谁在一块?!” 听到这,桑渡身子一顿。 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刚才桑广川看见了? “我现在放学和谁一块回来你都要开始管了?”桑渡冷笑:“你凭什么管我,我想和谁一块回来和你有关系吗。” 方才在百叶巷的时候他和周惊弦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就算桑广川看见了,有必要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桑渡不明白,但也没心思去搞明白这些,他只想回卧室睡觉。 可还未能等桑渡往前走半步,桑广川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愣在了原地。 “妈,你知道这小孩是谁吗。” 这次桑广川没有再继续和桑渡对吼,反而看向了客厅,声音佯装着冷静。 老人家也并不喜欢桑广川回来,就算是亲儿子,也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可当她毫无预兆在桑广川手机上看见周惊弦的影子时,终究还是没忍住破例。 “小弦?” 手机里的这张照片是一个多月前桑渡几人去看速降赛比赛的时候拍的,很明显这个角度是偷拍的,甚至还是故意找的角度或者是后期特地裁剪的。 照片里桑渡还在坐着轮椅,周惊弦在他旁边,当时明明叶信怀也在附近,可不知为何,照片里却只有桑渡和周惊弦两人。 而且从这个拍摄角度看,两人的距离格外近。 奶奶满脸不解,不知道桑广川从哪弄得这张照片:“这什么时候的照片,在哪弄的?” “蒋家那小孩发给我的。”桑广川捶了捶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蒋家?”奶奶拧着眉毛思考着:“小植这孩子啊?” “嗯。”桑广川不耐烦地点了下头,想要再说几句话,结果转头发现桑渡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卧室。 与此同时,卧室门后。 桑渡像小时候一样,一进卧室就反锁住了门,倚靠在门后听着客厅传来的声音。 客厅离桑渡卧室不是很远,在门后能大致听到桑广川和奶奶的对话。 桑渡隐隐约约听到他们提到了周惊弦,他不知道桑广川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是什么,可当他听到蒋植二字的时候,一股不妙的感觉突然浮现在脑海。 自打初中那件事之后,蒋植已经好久没和桑渡叶信怀他们说过话了,甚至偶然碰面时也不会打招呼,不是桑渡两人不和他打,是蒋植完全不理他们。 父母离婚后,桑渡搬到奶奶家,在认识叶信怀之前,他先认识的蒋植。 那时候蒋植家和奶奶家一个楼层,是关系很好的邻居。桑渡刚搬过来时性格比较孤僻,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小区楼下,没有小孩愿意和他说话,更没人愿意叫上他一起玩,除了和他同龄的蒋植。 当时蒋植很活泼,学习也很好,会主动和没有融入圈子的小孩说话、交朋友,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很让人省心。 他是桑渡搬过来之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后来也是因为蒋植,桑渡才认识的叶信怀。 那一阵子是桑渡为数不多的童年时光,也是那一阵子让桑渡体会到拥有朋友是什么感受。 可是好景不长,马上要中考那年,蒋植不知怎么开始躲着桑渡两人。一开始桑渡和叶信怀还以为是他们的错觉,毕竟好说歹说五六年的拜把子好兄弟关系了,怎么可能说不理就不理了呢,可后来他们发现自己错了,无论他们做什么,蒋植总是避着他们,甚至不愿说一句话。 不知是不是桑渡的错觉,他总觉得那时蒋植眼里写着厌恶二字。 后来上了高一,蒋植成绩好进了创新班,三人便开始渐行渐远,也是这个时候,蒋植一家从百叶巷搬了出去,桑渡问奶奶,而奶奶也只是摇头不知为何。 本以为以后再无交集,直到高二分班,蒋植成绩竟然一落千丈,被创新班刷了下来,甚至在普通班里都是倒数,比叶信怀还要靠后。 从那之后,蒋植的眼里除了厌恶二字,还多了一种新的情绪——麻木。 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从小时候开朗好学的小男孩变成了现在不学无术的半个混混,他从不肯诉说,更没有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桑渡已经好几年没和他说过话了,几乎已经到了完全不熟的状态,所以当桑渡今天晚上听到这个名字时,难免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蒋植要偷拍周惊弦? 周惊弦明明高二才过来的,按理说是不认识蒋植的,更不可能有过节之类的,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桑渡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可越想就越不对劲。 霎时,他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 ……蒋植原来是冲他来的吗?- 翌日早上,桑渡破天荒早起来了学校,主要是不想在家呆着,以防万一看到桑广川。 早读一下课,桑渡便脑袋枕着胳膊肘,用校服遮着头,开始补觉。 一整个早读都是昏昏欲睡的,没一会的功夫桑渡便睡着了,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迷迷糊糊之间,桑渡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紧挨着自己的脸,还是热的。? 什么东西。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结果一个没注意,翻身的时候校服给掉地上了,一阵强光扑面而来,格外刺眼。 他皱着眉头,感觉很不舒服,但又懒得去捡起来,耽误睡觉。 就在这时,桑渡眼前一暗,校服外套重新被遮在了头上。 周惊弦本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轻了,却没想到还是把桑渡给弄醒了。 桑渡睡眼惺忪,眼皮缓慢抬起,看了他一眼,但仅仅只是一眼,眼睛耐不住困意被迫合上,就这样继续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上课。 上课预备铃响起,周围传来嘈杂声,桑渡被迫睁开眼。 “醒了?”周惊弦看向他,拧开瓶盖把水递到了桑渡面前:“还困吗?” 桑渡接过水来喝了几口,摇了摇头:“清醒了。” 醒了倒是醒了,就是……怎么这么饿。 昨天下午放学桑渡就没吃晚饭,早上来得早也没来得及吃,细细数来,得有半天时间了,怪不得这么饿。 桑渡揉了揉肚子,下意识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像是早就猜到了,当着桑渡的面,从桌肚里拿出了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早餐。 看见熟悉的包装袋,桑渡咽了口口水,他知道里面是他最喜欢的那一家的面包,虽然他在这里生活十多年从没听说过这家店,更不知道这家店在哪。 “等一下。” 桑渡正准备接过来,周惊弦却不放手了。 “干吗?”桑渡抬眸看着他,一脸懵。 周惊弦突然凑近:“我看一下你这是卧蚕还是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桑渡慌乱之中看了眼讲台,幸亏这会任课老师还没来。 “又熬夜了?”周惊弦确定他这是黑眼圈而不是卧蚕:“晚上几点睡的?” 桑渡抿了抿唇,嘴硬:“没有。” “没有吗?”周惊弦依旧没放手。 巧克力香味穿过牛皮纸袋飘来,沁人心脾,桑渡只好服输:“……一点睡的。” “没忍住玩了会游戏。” 看着周惊弦皱着的眉头,桑渡赶忙补充:“以后不会了。” “真的?” “真的。”桑渡终于吃上了早饭,还是最喜欢的实心巧克力陷面包。 牛皮纸袋里除了面包,还有杯甜粥,周惊弦插上吸管递到桑渡面前:“够吃吗,不够吃的话我明早多烤一些。” “够了……诶不对。”桑渡扭过头来,一脸震惊:“等等,你说这哪来的???” “我烤的。” “你之前不是说在小馆附近的面包店买的吗?” 周惊弦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我可以说是追你的套路吗。” 桑渡:…… 好一个心机男!—— 作者有话说:好一个心机狂![狗头] 第60章 弯钉 你特么撸猫呐 刺头到了打疫苗的时间, 周惊弦上学没空带它去,于是昨天晚上把猫暂时托给了周斯应,让他今天带着刺头去打疫苗。 上午快放学的时候周斯应给桑渡发消息, 让他和周惊弦一块来小馆,说是刺头这小猫不知道怎么了, 一靠近就呲牙挠人, 让他们赶紧过去看看。 桑渡想都没想, 一放学就拉着周惊弦从后门逃了出去,还好他们速度够快, 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校门口。 “怎么了?” 周惊弦没忍住揉了下桑渡的头发。 桑渡蹭一下绷直了身子,立马扭头朝周围看了一圈,这会正值午饭时间, 校门口人着实不少,除了陆陆续续出去吃饭的学生外,还有一些刚下课正要赶回家的老师。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桑渡觉得方才有好些人看了过来。 “没事,他们没有看见。” 周惊弦看出了桑渡的心思, 于是挪了几步站在他身前, 替他挡住身后那些视线。 口袋里手机振动了一下,大概率是周斯应发来的催促信息。 “周惊弦, 小心点!” 桑渡别扭地揉了揉脖子,抬脚向门外走去。 “好。”周惊弦跟在他身后:“我会小心的。” 小馆和百叶巷不在一个方向, 但比百叶巷离学校更近,走路五分钟就能到, 就是得爬几段楼梯。 “应哥说他今天带刺头去打针,结果猫以为是带它上刑,好不容易打完针结果不让碰了。”刚才走得太急, 桑渡还没来得及和周惊弦说:“然后应哥说让咱们去看看。” 周惊弦点了点头。 桑渡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 周惊弦摇头:“没,他没给我发。” “哦……” ‘哦’字还没说完,桑渡头发又被揉了一把。 桑渡:“……” “周惊弦,你特么撸猫呐!”- 小馆今天中午没营业,正门没有开,两人多绕了阶楼梯,从后门走了过去,一进门就看见周斯应和猫正大眼瞪小眼,一幅势不两立的局面。 听到开门声响起,周斯应这才转头看了过来,末了还不忘朝猫笼上弹一下,趾高气昂。 看到这,桑渡觉得如果刺头有中指的话,估计早就竖起来了…… “应哥?”桑渡先一步走了进来。 “了了!你俩可算来了。”周斯应立马告状:“这小祖宗真特么难伺候啊,我就带它打了一针,回来之后猫条也不吃,水也不喝,好赖不分,还他么朝我呲牙,简直比周惊弦还要过分啊。” 周惊弦:“?” 桑渡被这句话逗乐了,没忍住偏头笑着。 刺头大概听到自己被说坏话了,小眼瞪得提溜圆,弓背炸毛,来回抓挠着笼子嗷嗷叫:“喵!喵喵喵!” 桑渡没敢靠近,转头戳了下周惊弦的胳膊:“你儿子在叫你。” “现在也是你儿子,”周惊弦也看着他:“怎么处置我听你的。” 还没等桑渡来得及说话,周斯应一脸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还不忘调侃道:“你们儿子欺负我,你们这当家长的可不能不管啊。” 几乎是一瞬间,桑渡耳根子泛起了红晕。 “逗你呢了了,这么不禁逗啊。”周斯应笑了声:“还没吃饭吧?我点的外卖到了,快洗手吃饭!哦对,周惊弦你出来帮我拿外卖。” 两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桑渡和猫,隔着一整张桌子四眼相瞪。 “喵呜——” “……”- “给。”一从屋内出来,周斯应便从兜里拿出个小方盒递给了周惊弦:“刚拿到手。” “嗯。”周惊弦伸手就要接过来,结果却接了个空。 “连句谢谢也不说啊?”周斯应作势收回小方盒:“我跑大老远去隔壁省给你拿过来,帮你儿子打针,还帮你把了了叫过来,给你制造机会,你这不得感动到哭才合理吗。” “哭不出来。”周惊弦眼神一直落在小方盒上。 “行行行。”周斯应没法子了,只好给了周惊弦:“我算是清楚喽,谈恋爱的男人就是狗,不对,你不谈的时候也狗。” 周惊弦完全没听到周斯应说什么,只想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 小方盒差不多半个巴掌大,周身是木制的,盒子上面刻着一圈花环,细小中透着一丝精致,花环正中间刻着一个英文——Buzz Lightyear。 小木盒里面装着的是周惊弦前不久定制的东西,当时花了一整晚,挑挑选选,上网搜索,熬了个通宵才终于选定的。 “谢谢哥。” 周惊弦收起小木盒,单手拎着所有外卖走了进去。 “呦,原来你会说谢谢呢。”周斯应跟在后面,反手关上了门- 半小时后。 桑渡看着面前还剩半小碗的米饭以及米饭上面不爱吃的黄豆芽,抿了抿唇。 周惊弦注意到他这个细节转头看了过来,用筷子把上面的豆芽夹到了自己碗里:“还有不喜欢的吗?” 桑渡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周惊弦,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摇了下头。 “那吃完就回学校。”周惊弦说完夹了几块排骨递到了桑渡碗里:“多吃点。” 桑渡苦笑。 他本来是吃撑了打算歇一会再继续把剩下的米饭吃完,从小到大家里面不让剩饭他便养成了这个习惯,结果周惊弦又给他夹了菜…… “不喜欢吗?” 周惊弦以为桑渡不喜欢排骨,于是又夹了几块可乐鸡翅。 桑渡:“……” 这一幕正好被刚才正在回信息的周斯应看到:“干啥呢你周惊弦,了了都吃不下了你还夹,喂猫呢?” 桑渡点头,十分赞成。 “我是真吃不下了。”桑渡指了指自己发撑的肚子:“我能把剩下的米饭吃完就算好的了。” “现在已经很撑了吗?” “不信你看我肚子。” 周惊弦还真往桑渡肚子上看了一眼,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我帮你吃。” 还没等桑渡回过神来,周惊弦就已经把他的外卖盒拿了过来,用着桑渡的筷子,吃着桑渡的饭。 “你筷子不是在旁边吗。”桑渡瞪大了眼睛。 周惊弦没有说话,胳膊一蹭,筷子掉在了桌子上:“掉了。” 周斯应:“?” 原来我是小丑。 “好好好,你们吃。”周斯应感觉自己是多余的,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空外卖盒,随手扯了个垃圾袋给装进了里面,转身向门外走去:“拜拜两位!!!” 看着周斯应匆忙出了门,桑渡一脸懵。 “没事,不用管他。”周惊弦倒了杯凉白开递给了桑渡。 桑渡哦了一声,捧起杯子喝起了水。 霎时周惊弦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斯应发来的。 【哥:我为了给你这小子制造机会连饭都没吃完,明天你不请我吃饭我去你家找你啊!还有别忘对了了好!出门也别忘关门!】 【√:嗯。】 【√:会的。】 “周惊弦。”桑渡放下玻璃杯看了过来:“你说哥是不是感觉到了?” 周惊弦筷子一停,顿了两秒:“没有吧?” “没有吗?”桑渡点头:“那可能是我错觉。” 周惊弦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话到临头又给咽了回去,继续低头吃饭。 不论如何,不论发生什么,他会始终尊重桑渡的想法。 “了了。”周惊弦突然停了下来。 “嗯?”桑渡刚开了一局游戏,可听到周惊弦叫他的名字时,还是关了手机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手心紧攥着小木盒,准备了好久可还是没能直接拿出来:“……手腕还疼吗。” “啊。”桑渡伸出手腕,甩了甩:“早不疼了。” 经过两三天的时间,桑渡手腕早已消肿,可他皮肤太白,指钉穿过的地方还是会留下一小片淡粉色的痕迹,看着还是蛮疼的。 周惊弦突然凑近,桑渡还以为他是没看清想要凑近看得更清楚一些,结果却是桑渡手心里突然多了个小盒子。 空气一瞬间凝固。 “……这什么。”桑渡问。 “手腕钉。”周惊弦说:“但是现在没法带。” “为什么。” 桑渡攥了攥手指,好一会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枚明晃晃的弯钉,两颗小珠子躺在上面就像是小蛇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我上网查了一下,他们说手腕钉容易豁开,会留下很大的疤。”周惊弦看着桑渡的手腕:“现阶段还是要先紧着恢复,等恢复好后有机会了可以再带的。” 桑渡将弯钉取了出来,看了好一会:“那你这算是买早了吗。” “嗯,没忍住。” “看到它的时候感觉很适合你,脑子一热就直接买了。” 桑渡还是第一次知道周惊弦原来也会脑子一热,他一直以为他是那种面对事情会深思熟虑的人。 “这是定制的?” 桑渡注意到弯钉周围有英文字母刻在上面。 “是。”周惊弦把小木盒关上,指了指盖子上的内容:“上面是这个。” 刚才光注意弯钉了,还没仔细看盒子,桑渡看了过去。 Buzz Lightyear。 巴斯光年。 表白的时候,周惊弦给他的信纸上面也是写的这个。 桑渡垂眸,似乎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周惊弦手指一顿,听见桑渡说道: “谢谢。” “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了了:奇怪,今天眼睛怎么这么烫[爆哭](其实是感动的) ps:不知道宝宝们有没有get到俺的用意,主动帮喜欢的人吃剩下的饭真的好好磕啊啊啊!!!而且还明目张胆地用喜欢的人的筷子哈哈[狗头]《 》 60-70 第61章 心愿 那…抱一下? 虽说现在换了弯钉容易发炎, 但桑渡最后还是背着周惊弦给换了,不过并没有让他知道。 桑渡一直有留意遮挡着,几天了都没被周惊弦发现, 本以为能再瞒着一阵子,结果还是意外暴露了…… “桑渡!我真服了我笔又被我凿坏了, 再借我一支呗!真就最后一次。”叶信怀拿着凿坏的笔就往桑渡这走来:“我以后再也不犯贱了——我靠!桑渡你胳膊上这是啥?” 李畅就和桑渡之间隔了个走道, 本来准备补觉呢, 听到叶信怀这一嗓子瞬间清醒了,忙不迭凑了过来:“什么什么?卧槽!手腕钉?酷啊!” “啥玩意。”叶信怀还从没听到过这么潮流的东西。 “手腕钉!”李畅说着说着朝自己手腕上拧了一把, 十分生动地展示着:“就朝这层皮穿洞,给凿开上钉子。” 叶信怀听得这叫一个懵逼,满脸不可置信:“桑渡, 这真的假的?” 桑渡没想到叶信怀会突然过来,这下不仅瞒不住周惊弦,还瞒不住这俩活宝了。 “让我摸一下。”叶信怀呲着牙凑了过来,虽然看着就疼,但还是奈不过好奇心:“我靠, 这东西会咬人!” 桑渡:“……” 自己吓自己这方面叶信怀还是很擅长的, 还没碰到就已经脑补出一场血腥的怪物大战场面了。 桑渡都不知道借给叶信怀多少支笔了,笔袋早已消耗殆尽, 但为了把人给支走,还是把仅剩的一杆笔给搪塞了过去:“再来真没了。” “明白!” 等两人离开后, 桑渡听到身旁传来几声砰砰响,是笔尖敲桌子的声音。 桑渡下意识看了过去, 正好对上周惊弦的眼睛,此时的他正别着眉头。 周惊弦没有说话,就这样盯着桑渡看, 桑渡心想还不如说话呢。 看见周惊弦似乎开口,桑渡连忙截了一步:“没发炎,没落疤,也不疼!不信你看。” 桑渡说完便把手腕伸了过去:“而且我已经连续一周没吃有味的东西了,除了寡淡还是寡淡,比之前恢复的还要快。” 桑渡这几句话倒是真话,为了防止发炎,他已经严格控制饮食一周了。 周惊弦盯着桑渡的手腕看了半天,半晌才抬起头:“真的?” “真的!” 看着桑渡眼中透着的虔诚,周惊弦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把自己的笔递给了桑渡。 “用这个,这个好用。”- 晚上放学回家,走到家门口了桑渡突然想起买笔这件事,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这个点估计只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才开门。 幸亏不远处有一家。 周惊弦白天给他的那款蛮好用的,就是忘了带过来了,桑渡凭着残留的印象挑了几款类似的,付款回了家。 刚洗完澡没多久,兜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桑渡拿出手机,发现是周惊弦发来的消息。 【√:奶奶睡了吗?】 虽然不知道周惊弦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桑渡还是朝客厅叫了一声奶奶,确定没得到回应,这才回了信息。 【//:睡了。】 【//:怎么了?】 手机那端几乎是秒回,只不过这次回的是语音。 “我现在在一号楼楼下,我刚看到……” 几乎是一瞬间,桑渡立马掐灭了语音。 在学校的时候手机一直开着静音,一到家桑渡便肌肉记忆给关了,手机音量本就不小,结果微信这玩意又给开了免提,加起来声音格外大。 奶奶虽然睡着了,可奈何门没关,为了防止把老人家吵醒,桑渡下床关了门这才重新点了外放。 “我现在在一号楼楼下,我刚看到一只刺猬,感觉很可爱,我把它给抱了过来。”? 刺猬?周惊弦给抱过来了??? 我靠! 【//:不是,你把刺猬抱过来干什么?!】 【√:很可爱,想让你看看。】 【√:看完之后我再给抱回去。】 桑渡:“……” 两分钟后,桑渡像偷情一样给周惊弦开了门。 “我还没换鞋。” 周惊弦手心里抱着缩成一团的小玩意,棕不拉几的。 “不用换,直接过来。”桑渡把人带到了卧室。 “你坐这。”桑渡把电脑椅拉了过来,示意周惊弦坐过去,他眨了好几下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坨小玩意:“哪捡的?” “十号楼旁边的腹肌板那里。”周惊弦把手里的刺猬往前递了一下,好让桑渡看的更清楚一些:“本来没打算捡的,但是到家了又觉得很可爱,而且你还没看见,就觉得有点可惜。” “所以你就给捡了?”桑渡替他说了下半句话:“你把它捡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一眼?” 小家伙满身是刺,看着就扎手,也不知道周惊弦这一路怎么给抱过来的。 “嗯。”周惊弦点头:“要抱一下吗。” “扎手吗。” 面前的刺猬胖胖的,四个小短腿缓慢晃动着,尖尖的脑袋上面布着一双不灵不灵的黑眼珠子,确实很可爱,桑渡确实也很心动。 “刺是中空的,不扎手。” 桑渡半信半疑接了过来,接触到刺猬的那一刻差点没给扔掉,但身为新时代好青年,最后还是给稳稳抱住了。 “我靠,不是说不扎手吗!” “多抱一会就不扎手了。”周惊弦笑了一声。 桑渡:“……” 桑渡把小家伙放到了桌子上,拆了个面包,弄了一小块面包碎放到了刺猬面前,小家伙倒不认生,抱着啃了起来。 “周惊弦你很奇怪。”桑渡看着刺猬说道。 “嗯?” “费这么老大劲就为了让我看眼刺猬,不奇怪吗?” “这样一说,确实有点。”周惊弦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抱一下?这样就不奇怪了。” “……”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啊。” 桑渡身子被紧紧抱住,勒的他差点没喘过来气。 周惊弦笑了笑:“是吗。” “是啊!”桑渡说着说着乐了起来:“还有你快把我勒死了!我又不会跑走。” 周惊弦只好松了点手:“万一你走了怎么办?” “那肯定不会的。” 毕竟和这座城市相处了这么多年,桑渡对这里的一花一草熟悉至极,哪里的坡最抖,哪里的巷子最多,他都知道,桑渡觉得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万一呢。”周惊弦问。 “哪有这么多万一。”桑渡想了想:“要是真有万一,那你就把我抓起来,关到屋子里不让我出去不就行了?” “好。” 周惊弦笑了笑,不知有没有当真。 百叶巷紧邻江边,晚上偶尔会有弥漫的雾气,尤其是雨后,朦胧的空气里会夹杂着青苔专属的潮湿,别有一番风味。 唯一可惜的是,这儿很少下雪。 远郊高海拔县区的山上还好,偶尔会下那么一两次,可主城区就不一样了,下一次雪都会上新闻的那种,即使会下,也是很短暂的雨夹雪,还没欣赏两秒便不见了影踪,非常难得。 恰巧这时周惊弦突然问道:“了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 有啊,有很多,没去过的地方都想去一趟,但如果非得说一个具体的地方的话,那一定是…… “北方?” “我想去感受一下大雪。” 毕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在山城看见过! 不过要是定居的话,肯定还得是山城!主要是这座城市给他的感觉太特别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寒假有安排吗?”想到这,桑渡眼前一亮:“要是没有的话,寒假一块去北方看雪怎么样?” “好。”- 周惊弦在这大概待了二十分钟,说是让桑渡早点睡觉,走之前把刺猬抱了回去。 “别熬夜。” “知道了。”桑渡说:“放心吧!” “那我走了?”周惊弦指了指楼梯,但身子却站在原地没动。 “知道了!”桑渡一口气又给陈述了一遍:“我晚上不会熬夜不会打游戏不会吃生的凉的,我会早点睡觉!” 听到这,周惊弦才肯满意地抬起脚向楼下走去,末了还不忘冲桑渡举了举手里的刺猬:“晚安。” 桑渡无奈:“……晚安!” 桑渡觉得有句老话说的是真对,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周惊弦这种整天一副bking脸的海王长相,要是桑渡不说,谁能猜出来他私底下竟然是个反着来的粘人家伙。 想到这,桑渡啧了一声,关上门转身向屋内走去,结果一转身差点没被吓一跳。 “我……奶奶?你怎么突然起来了。” 奶奶白天不带老花镜,会带着假牙,但此时却带上了老花镜,摘掉了假牙,夹杂着白发的长发披散到肩上,再加上客厅本就没开灯,桑渡是真的就差一点就被吓到了。 “我有点口渴,出来倒杯水。”奶奶打开灯看了过来,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了你站在玄关干吗呢……是你爸过来了?” 听到陌生的名词,桑渡一愣:“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落玄关了。” 奶奶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以为他又来了。” “又来了?”桑渡察觉到了不对劲:“奶奶,桑广川今天来了?” “嗯。”奶奶扶着沙发靠背,重重地叹了口气:“今天白天的时候他来了,说是什么公司的事,要在这呆上一阵子……” 几乎是一瞬间,桑渡感觉脑袋一阵嗡嗡响。 桑广川要呆在这了? ……—— 作者有话说:狂这孩子是真爱,为了让了了看看刺猬,硬是抱了一路。好男人!!! 第62章 雪花 比太阳还要烫。 翌日早上六点, 桑渡不是被闹钟叫醒的,也不是被奶奶拍醒的,而是被突然打过来的电话吵醒的。 被子早已半边落了地, 桑渡往床头柜上摸手机的时候,一没注意, 所剩无几的被子彻底掉在了地上。 “谁。” 桑渡睡眼朦胧, 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肌肉记忆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便传来叮咚咣当几声响。 听到这, 桑渡喉咙一紧,揉了把眼睛, 眨了好几下眼才看清屏幕上的备注,看见是熟悉的名字时松了口气。 “……周惊弦?” 周惊弦不知在搞什么幺蛾子,好一会咣当声响才消失。 “早安。”他说。 桑渡还没睡醒, 一脸懵地看向手机:“早安?” “早安。”周惊弦重复。 半晌,沉寂的空气终于爆发。 “我靠,你大早上把我叫醒就为了说句早安???” “嗯……不全是。”周惊弦说:“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起了没,上学别迟到。” 除了上一次为了不和桑广川碰面早起之外,桑渡从来没起过这么早。 “现在才六点啊周惊弦。”桑渡被气乐了, 困意已不见影踪, 他干脆下了床。 “早睡早起身体好。”周惊弦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了了?” “干吗。”桑渡把手机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拿起牙刷开始洗漱。 周惊弦话锋一转,最后还是没说:“学校见。” 桑渡眉头不可避免皱了一下, 总感觉今早周惊弦怪怪的,但也没再多问, 至于怪在哪到学校就知道了。 今天桑渡难得早起一回,特地去早餐店买了糯米团,想到会有些干, 又绕了段路,去一家老字号买了豆浆,他骑车比较快,到学校的时候还没多少人。 为了防止周惊弦给他带早餐,桑渡买之前给他发了微信,刚才骑车没来得及看,停车的时候特地看了眼,却发现周惊弦没回。 不应该啊。 之前每次给周惊弦发微信他都是秒回的。 桑渡带着纳闷上了楼,结果到班里面了发现周惊弦竟然没来。 这下更不正常了。 早读的时候,桑渡心思压根不在书上,连书有没有拿反也没有注意到,时不时就会往窗外看上几眼,就这样不知看了多少眼,直到早读过一大半了才看到周惊弦的影子。 还没等人来得及坐下,桑渡便等不及看了过来:“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来得这么晚?还有你怎么没回我消息?” “我早上有点事太忙忘记充电,手机自己给关机了。”周惊弦放下书包:“你给我发什么了?” “那不是重点。”听到这桑渡咬了咬后槽牙,似乎有些不爽:“你早上有什么事?” 怪不得大早上听到有叮当咣当声,合着是周惊弦瞒着他有事,而且竟然还不说出来,桑渡这下更不爽了。 “…其实也没什么。”周惊弦卖关子,但又为了防止桑渡多想,连忙打补丁:“等中午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行。”桑渡觉得自己是时候任性一回了,他把手拍到了周惊弦大腿上,说:“现在告诉我,我现在就想知道。” 周惊弦保持这个姿势没动,伸手握住了桑渡的手:“现在吗?” “就现在。”桑渡没躲开。 周惊弦就像是早就预料好的一样,控制不住自己扬了扬嘴角:“好。” “……”- “我靠,周惊弦你最好真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早读刚下课,两人便从后门溜了出来,桑渡一脸懵地跟着周惊弦出了学校,再一脸懵地跟着他来了百叶巷,感觉十分不对劲。 “到底是什么事?”看到熟悉的小广场,桑渡扭头看着周惊弦。 “不着急,等到家了就知道了。”周惊弦伸手想拉着他的手,但手都伸出来了又突然收了回来。 桑渡明显注意到了他这个细节,轻咳了一声,趁着周惊弦分神的功夫,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朝巷子口走去。 “搞快点。” 周惊弦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紧跟在桑渡身后: “好。” 五分钟后,桑渡被周惊弦带到了一条有些偏僻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名叫青鱼池,是一条老巷子,挨家挨户的木门早已褪色,枝桠乱长的藤曼布满着斑驳灰墙,巷子口长着一颗遮天蔽日的黄桷树,平日里经常会有一些老年人聚在这打牌打麻将,也会有一些小孩在这吱吱呀呀,很是热闹。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里比较崎岖,坡多楼梯也多,外地人很难摸到这里,桑渡不经常走,但从小生活在这一片,他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不过比起这些,桑渡好奇周惊弦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儿位置比较偏僻,而且还和去学校、去小馆都不顺路,本地人找到这都得费一番功夫,也不知道周惊弦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了?”周惊弦突然问道。 “你怎么找到青鱼池的?”桑渡问。 “原来这叫青鱼池。”周惊弦兀自点了点头:“我前不久偶然经过这发现的,当时经过这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很有感觉。” “什么感觉?” “一种归属感?”周惊弦说。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和江北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来过一次就忘不掉了。 桑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真的有这种感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桑渡不解。 “到了。” 说话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桑渡就被带到了一片长着野草野花的小花园。 这儿和华一坡中心的那个小花园有点相似,都是这片区之前搞绿化造的,不过后来遭了拆迁,这两片地方便慢慢空了下来,没人打理,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不过就在离这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小片干净的空地,很明显是被人提前给打扫了。 空地一旁有几个石墩子,周惊弦把书包放在了离他们最近的石墩子上,拉开拉链拿着什么。 桑渡找了个就近的石墩子坐了下来,手心抵着脸,盯着周惊弦看。 在桑渡的注视之下,周惊弦先是从书包里拿出一条……围巾?以及几瓶水和一套不知道是什么的装置? 一瞬间,桑渡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眼前突然一热。 周惊弦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熟悉的声线从耳后传来: “了了闭眼。” 桑渡不明所以,可身体却坦诚照做。 不一会,周惊弦松开了手,桑渡眼前温度逐渐消散,耳边响起倒水声以及器皿碰撞声。 大概过了两分钟,周围杂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脖颈上突然传来的温度,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覆盖在了脖子上,桑渡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周惊弦手指滑过他的皮肤,轻轻系着这东西。 “好了。”周惊弦松开了手。 脖颈上突然来了个东西,桑渡身子一抖睁开了眼睛,结果发现竟然是刚才周惊弦从书包里面拿出来的那条围巾。 还是一条带着绒毛的冬季围巾,和现在的天气格格不入。 桑渡:“?” 他转头看过去,发现方才那片被打扫干净的空地上多了一层白色的……雪? “这什么?”桑渡瞪大了眼睛。 周惊弦走到桑渡身前,伸手将手心里的人造雪洒在了空中。皎洁的雪花自上而下散落下来,像浩瀚银河里的点点星光,由远及近,落在少年的眼眸里,有着一种似乎连宇宙也无法解释的奥秘。 “下雪了。” “……” 看见雪的那一瞬间,桑渡整个身子都愣住了,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周惊弦说的有事竟然是造雪……也就是说今天一大早周惊弦醒那么早就是为了人工造雪…… 昨天晚上桑渡明明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惊弦竟然当真了,不仅记在心里,甚至还熬夜买东西准备这场“雪”。 一时间,桑渡感觉自己心里一阵翻滚,不知是什么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苦苦的。 霎时,一片“雪花”落在桑渡鼻尖上,转瞬融化,余下一片凉凉的感觉。 桑渡吸了吸鼻子,抬眸看着周惊弦,只是什么也没说,只有静静地看着,仿佛下一秒便能洞穿他的眼睛。 周惊弦手心里还残留着些许“雪花”,在桑渡看过来时,他伸手握住了桑渡的手腕,将它放在了桑渡手心。 山城今年第一场“雪”,是桑渡一人专属的。 放置在手心里的雪花慢慢融化开来,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桑渡手心明明是凉的,可被周惊弦紧握着的手腕确实滚烫的,两种温度交杂在一起,他一时竟无法辨认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周惊弦你逃课带我来看雪好幼稚啊? 周惊弦你熬夜瞒着我就是为了整这个? 周惊弦你怎么就当真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临头却又被吞了回去。 奇怪。 很奇怪。 每次都是因为周惊弦,周围一切都开始变得奇怪。 “眼怎么红了?”周惊弦突然伸手抚摸着桑渡的眼角,笑了笑:“这个制冷效果这么好吗,眼角都被冻红了。”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桑渡一时有些心慌。他别过头去,抿了抿唇,没有搭理他。 也就是在这时,周惊弦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雪人,捧在手心递到了桑渡眼前。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想给你个惊喜。” 几乎是一瞬间,桑渡觉得整个世界仿佛被暂停了下来,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周惊弦抚摸在他眼角的温度。 是烫的。 比太阳还要烫—— 作者有话说:为了lp一句想看雪,某狂忙活了一晚上没睡,本打算第二天晚上带了了去看的(因为晚上有氛围哈哈),结果没能瞒住[三花猫头] 第63章 梦核 没事,不急。 “上一次咱们把外景都给拍完了, 现在视频也剪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个室内的片段。”宁画竹说:“中午的时候张连说他家里有点事要回去,缺了个人手, 我临时薅了个人过来,待会咱们在步道口的唐氏饺子馆门口集合, 拍完之后再去筒子楼。” 今天是周日, 又到了一周半天的休息时间, 不过A8摄影小分队为了拍摄只好暂时牺牲一下。 中午放学铃声刚响,班里面的学生都已经蹿的差不多了, 桑渡没有回家,跟着周惊弦去了十号楼。 周惊弦平常呆在家时间太少,刺头自个在家难免无聊, 而且这家伙堪比哈士奇,总是动不动就拆家,于是刺头就这样被迫呆在了小馆。 时间比较多的时候,周惊弦会去小馆把它接过来,就比如今天下午。 桑渡和周惊弦从学校出来便去了小馆, 这会小馆生意比较好, 周斯应甚至抽不出来空和他们说话,为了不当误周斯应忙活, 两人前脚刚进后脚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桑渡本准备点个外卖,正好到家就可以直接吃饭, 结果周惊弦却关上了他的手机,说是外卖不健康, 这会有时间可以自己做饭,于是桑渡就不明就里跟着周惊弦来了超市。 刺头被暂时放到了外面的宠物笼里,周惊弦推着购物车, 桑渡在旁边跟着。 看着周惊弦从冰柜里拿了包鸡翅,桑渡连忙发问:“你做什么!” “可乐鸡翅。”周惊弦似乎担心不够,又从冰柜里拿了包鸡翅。 “你会做?” “不会。” 桑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会你还买?” “我可以学。”周惊弦打补丁:“早上看了教程,感觉不是很难。” 虽然周惊弦做的小面很好吃,但是不代表做出来的可乐鸡翅也好吃,万一不好吃的话,就…… 想到这,桑渡觉得还是点外卖比较保守。 “要不还是点外卖吧?”桑渡伸手握住了周惊弦手腕,防止他把鸡翅放进推车里。 “……了了你不相信我吗?”周惊弦兀自叹了口气,眼神就像是受伤的动物。 桑渡:“……” 最后周惊弦还是亲手做了可乐鸡翅。 在他满怀期待的注视之下,桑渡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味道……竟然还不错? 比桑渡想象的要好了很多。 鸡翅上面划了很多花刀,姜的味道并不明显,焖煮之后又加了一些白芝麻,搭配在一起很是入味,虽然和奶奶做的可乐鸡翅比还是差了一点,不过吃着是真的不错,比外面的预制菜多了很多烟火气。 “周惊弦。” “嗯?”周惊弦身子一顿,以为是不好吃:“怎么了?” 桑渡放下筷子,灵魂发问:“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抛开学习成绩不谈,虽然抛不开,还会弹钢琴,会速写,会做饭!桑渡实在想不出来周惊弦有什么不擅长的。 听到这,周惊弦松了口气,笑了笑:“还有挺多不会的。” 周惊弦其实并没有谦虚,只不过他学习能力比较强,至于这些有道可循的事情只要他想做那么便能做到,因为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难的是一些没有方法可追寻的事情。 比如,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上网查询也终究只是片面的,于是他只能自己摸索,把自己认为最好的去给喜欢的人。 周惊弦夹了块鸡翅放到了桑渡的碗里,又站起身从客厅拿了两瓶天友酸奶过来:“再吃一块。”- 由于上午放学比较早,吃完饭才刚两点出头,时间还算充裕,于是两人坐了2 号线轻轨去了山城步道,到了唐氏饺子馆门口时,发现除了宁画竹其他几人都还没来。 “桑渡你们来了。”宁画竹刚到这不久,不远处有个巷乐咖啡小馆,小馆外面有很多空位置,她提议:“咱们先去那里等他们吧,我待会在群里面发个定位就行。” “嗯。” 山城步道装修风格比较复古,这里和其他城区不一样,商业化没有那么严重,一面是山一面是江,附近很多老城区,每个坎坎坡坡上面都会悬挂着红灯笼,烟火气很足,如果夕阳时分或者是傍晚来的话肯定比白天还要漂亮、还要有氛围。 周围黄色法拉利穿梭在各个街道,按部就班却又没那么循规蹈矩,大桥上的车辆来来往往,放眼望去就像是一副流沙画。不远处有人家在办喜事,热热闹闹的声音贯彻在大街小巷,红色气球从新郎手中放开,飘荡在各个角落,一砖一瓦之间都夹杂着阳光的味道以及欢声笑语。 这儿的老城小巷很特别,会给人一种似乎所有地方都去过的感觉,也会让人觉得仿佛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这便是他的魅力。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除了请假的张连,其他人都到了,叶信怀打头正要站起来,却被姜晓楠拉着衣服拽了下来。 “还有人没到,在等一会。” 经她这一提醒,几人这才想起来早上宁画竹说会临时拉过来一个人,还没等叶信怀坐下,身后传来脚步声。 “蒋植,这里!” 霎时,脚步声停了下来,几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看到来人时,叶信怀身子一僵,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时空气开始凝固,好一会他才创了下桑渡的胳膊。 桑渡没有说话。 “张连不是请假了嘛,我没找到合适人选,临时把蒋植叫来帮忙了。”宁画竹转头说着,低马尾跟着一甩一甩的:“现在咱们人齐了,可以出发了。” 蒋植站在原地没动,明显也注意到了桑渡和叶信怀。 “愣着干吗,走啊。”姜晓楠并不知道他们三个之间的过节,抽开椅子看向叶信怀说道。 “走……走,桑渡咱们走。”叶信怀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此时已烟消云散,甚至多了点严肃。 “嗯。”桑渡跟着站了起来,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本来轻松的气氛现在却变得奇怪起来……两个女生走在最前面领路,桑渡周惊弦四人走在中间,只剩蒋植一人落在末尾。 周惊弦走在桑渡身边,虽然不认识蒋植,但这个氛围之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想问桑渡可现在并不是时候。 就这样在这种怪异氛围之下,几人往前走,没走多久走到了一条特别的街道,这条街道特别之处在于它是从楼中穿过去的。 还和其他路不一样的是,这条街道上面是彩色楼梯,最中央长着一颗上了年纪的黄桷树,黄桷树周围靠近栏杆的地方有着一个花台,里面布满着各具特色的花,而这些楼梯就像是这颗老树的树根一样蜿蜒盘旋在四周,很是独特。 一直沿着彩色楼梯向上走,直到走上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就会看见一个名叫“小木屋”的小卖部,周遭店铺华丽的装饰让这间小木屋显得格格不入。 不远处有个小学,一放学这儿会有很多小孩经过。小木屋占地面积不大,但堆得却满满当当的,这里一半是各种样式的文具,一半是一些老式的小零食。便利贴、牛皮本、胶带等等各种类型的文具被整齐码放在门外,穿着深红色衬衫的嬢嬢坐在门口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今天下午主要是拍摄室内,也就是在这个小卖部里。 “呀,来啦?”嬢嬢看见几人,撑着板凳站了起来:“都吃过晌午了没得?” “吃过了嬢嬢。” 小木屋的嬢嬢是之前宁画竹家的邻居,很是熟悉,来之前有和嬢嬢说过来意,嬢嬢当即就同意了。 几人先进了屋里,等着叶信怀把摄像机打开,打开之后就开始找各种机位,看看哪里的光线好,也要看看哪个旮旯拍的有氛围。 就这样找了几个位置,最后选到了鱼缸那里,鱼缸里有几条大金鱼,适合拉远景用。 “竹子,这个位置比较好,就是差一些打光。”叶信怀大声说道:“李畅你帮个忙,在东北角那里举着打光板。” 李畅:“不是说让我演NPC的吗,怎么又换成打光的了?” “对,李畅是演NPC的,换个人打光。”宁画竹视线一转,最后停在了站在门口的那人身上:“蒋植你来帮忙打光。” 蒋植没动,像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口。 “蒋植你怎么了?没听见吗。”宁画竹是蒋植的同桌,离她最近,所以把他给薅来帮忙。 “嗯。”蒋植终于挪动了脚步,拿起打光板去了东北角。 叶信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桑渡朝他摇了下头,只好停了下来,兀自忙着手头的工作。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压抑,明明预计差不多一小时就能拍好的场景结果拍了快两个半小时,本来说是在老街拍好后再去筒子楼取景,但拍好这一场已经接近黄昏了,再加上晚上还得上晚自习,只好改天再去筒子楼。 几人从小木屋出来后,黄昏已经升了起来,洒在老居民楼的玻璃上,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千禧年。 听说附近有什么街头演唱,叶信怀当场就被李畅给拉走了,宁画竹家里人催她回家,她和班长便先坐轻轨回去了,一时这里便只剩了桑渡周惊弦以及……蒋植。 “蒋植。”桑渡叫住了他。 蒋植顿了一下,片刻后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带上兜帽插兜就朝楼梯走去,没一会便消失在了楼下。 桑渡没再说什么,抓了把有点炸毛的头发,转头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走了过来,拧开了瓶苏打水递了过来。 桑渡想要解释,却听到周惊弦说道: “没事,不急。” “……”—— 作者有话说:随时给lp备水,加分! 第64章 谈说 它只有一束,但他很亮。 …… 傍晚的江边荡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给这座城市围上一股神秘的氛围。 暗蓝色的天空罩着整个山城,老街小巷扬来阵阵烟火气,不远处灯光亮了几盏, 斑驳的墙皮落得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 可这儿的灯光太过温柔,始终无法照亮面前看不清尽头的老巷子。 一边是璀璨夺目的高楼夜景, 而另一边是静谧无比的安然小巷。 桑渡和周惊弦就这样漫步在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巷子里, 谈天说地。 “就这些了。”桑渡最终还是把自己和叶信怀还有蒋植之间的往事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他只是觉得这些是一些琐事, 没有必要告诉周惊弦,而且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和叶信怀其实早就忘的差不多了。要不是今天下午蒋植突然出现, 两人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 “嗯,我知道。” 周惊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多想,他相信桑渡,他只是想和桑渡多说些话、多待一会而已。 桑渡余光看了眼周惊弦,确定没在他脸上看见什么异样, 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那以后呢?”周惊弦突然问道:“以后打算怎么办?” 也要像现在这样和陌生人一样吗, 毕竟小时候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桑渡垂眸踢着脚下的小石块,半晌说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没有想过问一下吗。” 桑渡突然一用力,小石块被踢到了远处, 顺着斜坡滚在了黑暗中。 他刚才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但并不完全, 没有提到蒋植有周惊弦照片这件事,主要是桑渡还没能知道这张照片到底是哪张,以及究竟是不是蒋植拍的。 桑渡不想在还没能弄清楚之前给周惊弦带来麻烦, 于是乎便瞒着这件事没说。 “没用。”桑渡抿了抿唇,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周惊弦你呢?我还没听你说过你的故事。” 仔细想想,和周惊弦认识这么久了,桑渡却很少听到周惊弦提到关于自己的事。 傍晚的灯光昏黄暗淡,照在少年身上,拉得影子长长,等了好一会桑渡也没能等到周惊弦说话。 “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是必须得说的意思。”桑渡揉了揉后脖颈,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霎时,周惊弦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很淡:“没。” “什么?”桑渡没听清,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他。 “我没故事。” 方才沉默的时间里周惊弦一直在回忆自己的枯燥过往,但大脑一片空白,竟没有可以说出口的事情。 他没有不想说,他只是没有故事。 过去十七年里,周惊弦唯一记得的只有疯了般“关心”他的父母以及日复一日无趣的生活。 桑渡心脏突然揪了一下,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他反手握住了周惊弦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 这儿太暗了,前面有光,他要把周惊弦带到有光的地方,这样他就不会多想了。 “没故事多好啊,人不一定得有故事。”桑渡不会说一些大道理,只好在心里反反复复琢磨措辞:“有时候没故事才会更轻松。” 桑渡觉得有故事的人也并不全都是完整的,与其都是烦心的故事,倒不如没故事来得坦坦荡荡。 周惊弦这人很特别,无论碰到什么事都会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似的,总会淡淡一笑,现在便是如此。 “抱一下吗了了。”周惊弦突然伸开手臂。 “……” 看着周惊弦脸上露出的浅笑,桑渡突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体便诚实地抱了上去。 他把额头埋在周惊弦锁骨,锁骨上的钉子硌了他一下,桑渡皱眉,抬头:“周惊弦你换沐浴露了?” 周惊弦伸手往他头发上揉了揉:“鼻子这么灵?” “废话。”桑渡重新埋了回去:“我每天和你走的这么近,察觉不到才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周惊弦拥抱的时候桑渡会莫名觉得很安心,一种之前从来都没有有过的感觉,甚至有时候会冒出来一种想要抱到天荒地老的冲动。 很奇妙。 “周惊弦,你和你爸妈关系怎么样。”桑渡一时有些好奇有关周惊弦的一切。 他想去更多地了解他,想去弥补那段没有见过他的日子。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面对喜欢的人时会慢慢滋生占有欲,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我和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单方面的。”周惊弦说。 “什么意思。”桑渡不解。 “他们觉得对我很好,可是我并不需要这种‘好’。”周惊弦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这样才更有安全感:“他们是大学老师,在我记事以来他们两个工作都很忙,忙起来甚至都忘了吃饭,可就算这样他们宁愿不休息也要看着我,管着我的一切。” 没有一点自由。 那时候的周惊弦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这件事还没做完,下件事的计划表就来了,每天除了呆在学校,就是泡在辅导班、泡在兴趣班,把一个好好的孩子整到麻木,麻木到觉得世界都跟着暗了下来。 小孩子拗不过大人,只能任由他们去摆置自己,直到木讷到只剩一具没有情感的躯壳。 那时候周惊弦父母在外地高校任教,周惊弦便跟着他们离开了山城,再后来说是有什么生物公司投资,需要专业的研究员,父母又被派到了山城,周惊弦又跟着回到了山城,无论他们说什么,尤其是江习殊,周惊弦都没有反驳的机会,只能照做。 有心理问题前夕,周惊弦甚至觉得就连雨也会呼吸,和他争抢着空气,让他喘不过来气。 对其他同龄小孩来说再普通不过的的自由是周惊弦根本不敢期盼的渴望。 他的整个童年就像是活在一间黑屋子里,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数不尽摸不着的黑暗,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间黑屋子里装置着无数凝望着他的摄像头。 他逃不出的,永远逃不出。 这样的日子循规蹈矩地重复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在他即将倒在墙角时,一丝光毫无预兆从缝隙里渗了进来。 它只有一束,但他很亮。 就像太阳。 ……- 从步道赶回来已经快十点了,回来的路上桑渡买了步道有名的熨斗糕,又带周惊弦去吃了冰汤圆,一来二去几个小时就这么快速溜过去了。 床上还放着那天周惊弦送给他的围巾和小雪人,桑渡洗完澡把雪人放到了书柜上,又找了个礼物盒,准备把围巾放进去,结果怎么叠都很难看,主要是他不会…… 桑渡拿出手机向度娘询问,半个钟头才终于叠出了个满意的形状。把围巾放到盒子里又担心会潮,于是又去客厅拿了几个除湿袋,一角放一个,罢了才满足地点了点头。 衣橱里面有一部分空出来的位置,是几年前桑渡特地收拾出来放重要的东西,好久没打开了,刚一打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掉了出来,咔哒一声掉到了地上,留得一束黑影。 桑渡皱眉看了过去,发现是自己的旧手机。 这个旧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外面还带着一层防尘袋,好不容易消失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又复苏在脑海,桑渡想起来了为什么要留着这个旧手机。 其他玩旧的电子设备都不知道被丢在了哪,只有这个手机被完整存放了起来,主要是因为这个手机上面还留着钱楠的联系方式…… 这个手机款式很老,大概是七八年前放起来的,就连防尘膜上也布满了划痕。 他当时保留着这个手机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小,心里面一直盼望着钱楠能够回来……如果放到现在,桑渡不会再留着。 把装着围巾的盒子放到里面,桑渡蹲着好一会才把手伸向旧手机。方才从柜子里摔出来的那股力度着实不小,手机右上角的屏幕裂成了蜘蛛网般的裂痕,估计被摔坏了。 他就这样提着防尘膜,看着里面的手机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想要打开看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毕竟钱楠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最后桑渡还是打开了防尘袋,把手机取了出来,从电脑桌上扯了个充电线查到了手机上。 明明屏幕都被摔碎了,能开机的概率极小,可桑渡还是把手指按在了开机键上。 大概长按了近二十秒,一直都没亮,就在桑渡准备松手放弃的时候,屏幕上竟然亮起了白光,紧接着手机logo出现在了屏幕的正中央……竟然开机了? 放了这么多年,刚才还被摔了一下,居然还能打开,挺神奇的。 又等了一分钟的时间,屏幕上显示出了锁屏页,上面还是当年流行的壁纸,现在看来有点小孩子的幼稚。 不过手机被摔了那么一下,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扛过来,漏墨很严重,几条红红绿绿的横线占据了一小半屏幕。 桑渡凭着肌肉记忆把手机开了锁,打开的一瞬间,手指下意识点到了印着企鹅的软件上。 他还记得账号和密码,只不过好久没登过这个号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做。 可打都打开了,停到这……万一待会手机再一犯故障彻底打不开了呢? 犹豫了几分钟,桑渡还是把账号和密码登了上去,还没等他来得及眨眼,熟悉的头像出现在了上面,那两个熟悉的账号上面竟然显示着“在线”两字。 桑渡心头一紧,眼睛也不会眨了。 …… 第65章 大雨 [照片][照片][照片] 这个账号是很久之前用的, 大致一数也得有个七八年了,桑渡好久没登过了,里面的联系人也很简单, 只有老爸老妈。 不,准确来说是桑广川和钱楠。 今天这次突然登录算是鬼使神差, 他万万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 他们两个还在用着当时的亲情号, 甚至还都在线,就连头像也是当年的头像。 什么都没变, 可什么又都变了。 桑广川和钱楠的头像是小时候桑渡随手照的。五岁生日那年爸妈给了他台小相机作为生日礼物,那时候的桑渡爱不释手,每天都要拿着相机拍各种东西, 人啊花啊草啊,看到什么就拍什么,就连晚上睡觉也不肯松手。 后来钱楠把照片洗了出来,一百张里面都得有六七十张是桑渡的大头照,有蚊子视角的, 有做鬼脸的, 各种角度应有尽有,后来钱楠两人便用这些大头照里面的其中两张做了头像, 一用就是十几年。 自从他们离婚之后,桑渡被送到奶奶家, 从此之后他便再没拍过照,唯一有的两张也只是小学和初中的毕业时被迫照的毕业照…… 今天突然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桑渡一时有些恍惚,差点没能认出来。 现在的他和小时候截然不同,没了小时候的婴儿肥和圆眼睛, 五官长得更立体了,身高变得更高了,性格也跟着内敛了不少。 小时候见人就扯着衣角说话,现在一年也说不了那么多话。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会把人变得很奇怪,变得越来越不像之前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点开了钱楠的头像,刷新了好几次依旧是他小时候的照片,他退了出去,想要返回,结果破手机不知道怎么突然卡了,屏幕上漏墨更多了,自动点开了钱楠的动态,阴差阳错。 最新一条动态还停留在桑渡六岁那年夏末,桑广川公司上市那天,他们一家在牌匾前拍的合照。 左右两边是笑得灿烂的桑广川和钱楠,最中央站着刚过完六岁生日的桑渡,他左手牵着钱楠,右手插进了口袋,小嘴嘟着,眼睛斜睨着桑广川,似乎在和他置气,身后是刚更新的牌匾,上面的大字还在泛着光——度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这不是他们一家第一张合照,却是最后一张。 这张照片深深印在脑海里,桑渡始终想不起来照片里的自己到底在置什么气,可能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生日礼物,也可能是桑广川不像其他小孩的爸爸那样陪着他……不论怎么,都不再重要了。 过往已成云烟,没有什么值得一直去怀恋。 桑渡想要退出,不争气的手机自动关了机,再也打不开了。 愣了会神,桑渡伸手拔掉手机,不过这次没有再像七年前那样把手机放进了柜子里,而是伸手扔进了一旁的杂物箱。 ……- “根据最新气象资料显示,近期南方地区将有一次明显的降雨过程,部分地区局部降雨眼中,请大家出行时携带雨具,避免涉水。” 大清早奶奶正坐在客厅看天气预报,桑渡今天不小心睡过了头,再加上奶奶早起买了包子油茶,桑渡干脆留在家吃了早饭。 “终于下雨了,好久没见过了。”奶奶感叹着:“对了,了了你待会上学别忘了带伞,今天说是有大雨。” “好。” 周惊弦早上发的消息还没回,桑渡边吃边回复,没听清奶奶说的什么。 早上6点10分。 【√:早安,起床了么。】 早上6点20分。 【√:洗漱了么,想吃什么?】 早上6点32分。 【√:刚做了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肌肉更硬了些[照片][照片][照片]】 早上6点38分。 【√:还没醒吗,又睡过头了?】 早上…… 【……】 桑渡一睁眼就看见这十多条消息躺在手机上,瞬间清醒了不少。 按照过去,如果是叶信怀李畅他们发这么多条消息,桑渡根本懒得看,最多一个嗯字或者句号回复过去,但现在是周惊弦发来的……不一样。 桑渡觉得自己也是有病,明明都已经上学迟到了还要一条条回复这些消息,而且还没有丝毫不耐烦。 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桑渡苦笑。 一条接着一条回复完毕,油茶也喝得差不多了,他正想关掉手机去换鞋,突然又想起什么,网上划了划屏幕,点开那三张照片,一一保存了下来。 这时奶奶突然放起了戏曲,差点没把桑渡吓一跳,他咳了一声,泰然自若地收起了手机。 快到学校了,天空突然滴了几滴雨。 桑渡仰头,看见漫布着的乌云,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奶奶早上的叮嘱。 雨猝不及防从天而降,没一会的功夫就下大了,愈来愈大,桑渡拽着书包连忙向教学楼跑去,还好他跑的比较快,到班里面并没有淋湿多少,只是微微湿了一些头发。 “周惊弦,带伞了吗。”桑渡往后抓了抓头发,伸手拿过周惊弦递来的纸擦了下衣服。 周惊弦肯定不会忘带伞,晚自习放学还下雨的话就走路回百叶巷,顺便蹭一下他的伞。 桑渡给自己安排的好好的,结果却突然听到周惊弦说: “……没有。” “早上忘记看天气了。” “真忘了?”桑渡手一顿,侧目看了过来。 周惊弦点头,顺带着凑近身子,抽了几张纸帮桑渡擦了一下背后够不着的地方。 桑渡任由他帮忙擦着,扭头看了眼叶信怀的位置,不过也没有看见雨伞,而是看到了他那淋成落汤鸡的头发…… 这下只能寄希望在晚自习不下雨了。 …… 晚自习放学。 “我靠,这雨怎么比早上下的还要大。” “对啊,怎么回家啊,我没带雨伞。” “小卖部有卖的,赶紧去买吧,晚一点就被抢完了!” “别去了,已经抢完了。” “哪个青蛙王子能救一下可怜的我啊啊啊。” “……” 一整天了,这雨时下时停,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又突然下了起来,比早上的雨势还要大。 桑渡站在屋檐下,伸手,豆子般大的雨滴重重砸在手上,威慑力堪比小冰雹。这雨不仅大,还特别急。 周惊弦在桑渡身边站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给孟叔打个电话。 看到这,桑渡眼疾手快给他关上了。 “别麻烦孟叔了,反正离得不远,五分钟就能跑到百叶巷。”桑渡帮他把手机收了起来,冲他挑了下眉:“怎么样?潇洒跑一回?” 周惊弦视线在他身上瞄了一圈,桑渡没带校服外套,周惊弦便把外套脱了下来,搂过桑渡肩膀,紧接着把校服外套撑开在空中,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好。” 还没等桑渡回过神来,就见周惊弦拉着他跑向雨中。 滂沱大雨夹杂着北风落在身上,熟悉的感觉出现在脑海。 这是第二次和周惊弦一起在雨里奔跑,上次是刚认识没多久他拉着周惊弦跑,穿过大桥迈过小巷,这次是周惊弦带着他跑,庆幸的是,时过境迁人依旧,他的身边始终是同一个人。 雨水浸透了两人的衣服,湿透了的薄薄衣料之下是紧挨着的滚烫肌肤,撑在空中的校服外套一大半罩在桑渡头顶,只有剩余一小部分将将挡住了周惊弦。 五分钟的时间明明在上课的时候非常难熬,可顺着风跑起来却眨眼而过,直到抵达十号楼,桑渡才缓过来,发现周惊弦全身已经湿透,而自己的要稍好一些。 周惊弦带着桑渡回了十号楼,从阳台扯来浴巾罩在桑渡身上,又拿着毛巾轻轻擦着桑渡的头发。 桑渡头发发质比较硬,轻轻擦一下就会炸毛,更耐不住周惊弦一直擦。 “停。” 桑渡好不容易抽出来个机会从毛巾里钻出头来,还没等他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被周惊弦捧起了脸。 “怎么了。” 周惊弦笑了笑,左边嘴角处的梨涡也跟着扬了起来。 周惊弦光顾着帮桑渡擦头发,忘了自己头发和衣服还在往下滴水,被浸湿的校服紧贴着胸膛,随着呼吸显着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额前头发雨水滴落下来,落在浓密睫毛处,像是清晨草丛中的剔透露珠,再加上不一般的骨感身材,让人忍不住遐想。 两人离得太近了,眼前的一切无限放大,这对桑渡而言就像是一种诱惑。 只见桑渡滚了滚喉结,挣脱开周惊弦的双手,有些别扭地揉了揉脖子:“…你也擦一下,不然要感冒了。” 周惊弦就像是没注意到这份别扭感,反而越来越过分,直接捧起桑渡的脸,额头贴了上去,温热的气息紧跟着扑面而来。 “你帮我。”周惊弦说。 “……” 霎时,心脏就像是疯了般乱跳,桑渡心里一片慌乱,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中了蛊,看着周惊弦睫毛上的雨珠,顿时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眼神这么炽热,吻上去一定很烫吧。 所剩无几的理智在边缘徘徊,最终还是将桑渡乱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转身想要挣脱开:“我去拿干毛巾……!” 还没等他来得及逃脱,周惊弦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脸颊埋在他的脖颈处,滚热的鼻息烫着薄薄的皮肤。 一时间,桑渡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僵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周惊弦说道: “了了,一起洗澡吧。” “……”—— 作者有话说:下雨了当然要一起洗澡啦[狗头叼玫瑰] (下一章前一部分不知道能不能过审[可怜]小天使们明天九点快来看,晚了害怕没了[心碎][爆哭]敏感的阿晋) 第66章 热气 辛苦了…… “只有一个花洒。”桑渡说。 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卫的老户型, 只有一个浴室,也只有一个花洒,突然听到周惊弦这句话, 桑渡第一反应是自己会错了意。 “你身上湿的比较多,你先去洗。”桑渡从刚才就注意到周惊弦衣服上几乎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 周惊弦没有松手, 依旧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不放。 桑渡喉结滚了滚, 想要挣脱开, 奈何周惊弦力气太大无法挣脱。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向骨髓和血液,桑渡第一次感觉意识混乱, 身体里就像是有着无数气泡。 生成。 浮起。 砰—— 裂开。 …… 这些气泡漫无目的徜徉于身体的各个角落,头脑,心脏, 四肢…… 不一会,整个身子都跟着酥酥麻麻的。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晚上,室内水汽如雾般细腻,缭绕在整个浴室,袅袅升起的热气荡漾在四周, 热水嘀嗒在身上留有一片暖意。 浴室内明明有两人, 却只有一双拖鞋,而另一双被遗留在沙发处。 桑渡头发湿润, 睫毛上布满了斑驳的水珠,差点喘不过气, 幸亏及时被周惊弦给捞了起来。 “还能坚持吗。”周惊弦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年,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是烫的。 桑渡感觉喉咙干燥, 他想喝水,但他又不想现在出去,不想因此败了威风。 他缓缓蹲下身子, 眨了眨眼,滚烫的水珠从睫毛上划下,掉落在斑驳的雾气中。 “该我帮你了。”他说。 …… 出来时已经快凌晨了,这么晚了,桑渡没回家,呆在周惊弦房间睡着了。 周惊弦没有困意,给桑渡掖了下被子,防止他踹被子,又拿了个枕头挡在了被子上,弄好这一切之后他才放心地去了隔壁房间。 因为周惊弦不在创新班,颜华怕平行班的讲课速度拉他进度,再加上创新班和平行班有些学习资料不同,难度也不同。她特地和吴勇商量,让每次创新班发的资料都给周惊弦留一份,朵拉当场同意。 早上颜华给他的创新班复印卷还剩一些没做,周惊弦没有把今天的任务拖到明天的习惯,正好这会睡不着,又担心在卧室书桌上写的话会吵醒桑渡,最后干脆拿着复印卷去了隔壁书房。 这套卷上全是往年的压轴题,做起来比较有难度,得全身心放进去思考,不能跑神。周惊弦拿了杆笔,打开台灯,就着草稿纸一步一步算了起来。 数列题题型很多,计算量也大,尤其是只有一两行的题目,看着简洁,实则并不是,这种题必须得找到规律,不然得算到猴年马月。 周惊弦思考的时候很安静,没有转笔挠头发的习惯,也没有乱写乱画的习惯,甚至连眼睛也不眨几下,整个人就像是静止在原地的雕塑。 他不喜欢开暖光灯,买的台灯只有冷冰冰的一个光调,很亮也很冷。 周惊弦做这种压轴题时一开始并不会直接在草稿纸上动笔,而是先放脑子里思考一会,找找规律,然后心算,直到计算量着实太大,他才会不得已拿起笔来草稿。 做题太过专注,不知不觉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喝了口水,玻璃杯见了底,支起椅子准备站起来去接水,结果却听见拖鞋走在地板上发出的摩擦声,不过很轻很轻,要是周惊弦这会还在做题估计发现不了。 他没有站起来,而是坐在椅子上等着脚步声的靠近。 书房吊灯没有开,只开了个台灯,整个房间只有书桌这小片区域是亮的,其他的地方很暗。 等脚步声彻底没了影踪,周惊弦转头,伸手握住了身后人的手腕,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是桑渡。 桑渡半夜口渴醒来发现周惊弦不在卧室,穿鞋下床,在书房里看见了周惊弦的背影。 看到周惊弦在写题,桑渡特地放轻了脚步声,却没想到还是被周惊弦发现了。 突然被握住了手腕,皮肤接触的一刹那,桑渡又想到了不久前在浴室发生的事情,于是他有些别扭地抓了把头发。 “我动静太大了吗。”周惊弦把人拉得更近了一些,自己站了起来,把椅子让给了桑渡。 “不是。”桑渡被迫坐在了椅子上:“我自己被渴醒的。” 周惊弦点了点头,看了眼空着的杯子,这才不情不愿松开了手:“等我一下。” 还没等桑渡来得及说些什么,周惊弦便拿着空杯子去了客厅,回来的时候接了杯温水。 “小灶还没写完吗。” 桑渡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口中那股灼烧的干燥感才渐渐被压了下去。 “写完了。”周惊弦转身就要收拾:“正准备去睡觉。” 他知道自己如果说没写完的话,桑渡肯定会呆在这里陪他直到做完,凌晨空气很凉,要是感冒就不好了,所以周惊弦便说了个谎。 桑渡放下杯子,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手,挨着把手指给掰开,侧目看了过来:“你这不还没写完吗?” 不可能不会,肯定是还没来得及写。 “明天再写也行。” 桑渡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 看见自己被识破,周惊弦拉了把椅子坐了过来:“那等我五分钟,或者你要是困的话去睡觉就行。” “没事,你慢慢写。”桑渡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而是趴在桌子上看着周惊弦写。 冷光从一旁的台灯上投来,自上而下洒在周惊弦的侧脸和手上,山根侧面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桑渡今天才发现周惊弦耳廓上原来有一颗小痣,长在这个地方很难不让人多想。再往上看,薄薄的眼角和浓密的睫毛也是恰到好处……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从来没这么光明正大地观察过周惊弦,一时有些入了迷,连周惊弦说了些什么也没能听清,最后还是周惊弦歪了下头他这才注意到。 不知为何,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意识到这,桑渡猛地收回了身子:“怎…怎么了?” “我说你要来几道题吗。”周惊弦突然伸手,用手背碰了下桑渡的脸颊,烫的:“脸怎么这么热?” “不来!”桑渡连忙躲开了,双手撑着椅子,下意识晃着腿,脑子一转,找了个借口:“被子太厚了,热的。” 周惊弦哦了声,拿起笔继续做题,一时书房里便只剩下沙沙写字声。 看着就头疼的题,周惊弦脸上没有一丝起伏。 啧,果然是学霸。 有了刚才的教训,桑渡这次没再继续盯着周惊弦看,而是安静地等着周惊弦写题,由于太累了,很困,没一会的功夫就闭上了眼睛,头一下一下点着,最后靠在周惊弦肩膀上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桑渡似乎感觉到有人轻轻讲他抱起,耳边也跟着传来一句很轻的声音。 “辛苦了……”- 翌日早上七点半。 “桑渡,渡!”叶信怀来的够晚了,马上就要迟到,结果在楼梯拐角看见了桑渡,一时就不慌了,跑到桑渡身边,正准备跟着他慢悠悠地走着,结果却看见桑渡身边还站着个人:“卧槽。” “学霸你也迟到了啊?”叶信怀虎躯一震就要往两人中间走。 不过还没能等他靠近就已经被拉到了一边。 “你走这。”周惊弦说。 叶信怀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照做了,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 “渡,你手怎么在学霸口袋里?” 上楼梯的时候碰到有学生下楼,叶信怀让道走到了两人身后,结果却看到了这一幕,他眨了好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桑渡想抽开手,奈何周惊弦抓着不放,最后还是桑渡掐了一下他的手心,周惊弦这才终于松了开来。 桑渡:“你看错了。” 叶信怀:“我看错了?” 周惊弦:“嗯,看错了。” 叶信怀十分坚定:“不可能,我刚都眨了无数次了,每次睁眼都看见了。” “朵拉来了!快跑!” 这时不知是哪班迟到的学生喊了一句,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叶信怀连忙拔腿跑了起来,跑到一半想到自个好兄弟还在后头,不能见死不救,正要转头返回,却看见桑渡的手再次伸进了周惊弦的口袋里…… 我特么肯定出现幻觉了。 叶信怀苦笑- 数学课下课,颜华前脚已经走出了门,突然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大家先别睡,我突然想起来昨天开会说的事,昨天有值班老师在小公园看到了一些不良现象。” “什么现象啊老师,你快说。”前排有学生立马来了兴趣,扯着脖子问道。 “就你好奇。”颜华看了他一眼,重新回了讲台,撑着讲桌朝下看去:“昨天有老师反馈说是校园巡逻的时候,在小公园和宿舍楼下看见很多不应该出现的现象,比如——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早恋小情侣。” ‘小情侣’仨字一出,整个班级就像是打了鸡汤似的,全都立马坐直了身子,开始炸锅。 “卧槽终于被发现了吗。” “就是就是,放着大庭广众之下互啃的小情侣不抓,抓我一个上课吃煎饼果子的,我特么真冤枉啊。” “哈哈哈上课偷吃煎饼果子还得是你。” “就没人好奇有没有拍照吗,好想看看究竟是哪对!” “俺也想!” “……” “安静——”颜华没带小蜜蜂,只好拿黑板擦拍着桌子:“怎么一提到早恋都这么激动?比数学题还好使啊?咱以后别讲数学了,讲早恋呗。” “好!”不知哪位社牛学生吼了一嗓子,结果还没吼完就被颜华来了个眼神攻击,只好悻悻闭了嘴。 “哈哈哈笑死我了。”底下学生偷笑成了一片。 “这么好笑啊?早恋很好玩吗?”颜华撑着桌子继续说着:“早恋这件事学校一直在强调,结果每学期依旧有,依旧猖狂,诶我就不明白你们这群瓜娃子怎么想的,早恋就早恋了,结果还光明正大地抱着啃,这是生怕学校抓不到呢?” 有学生低了头,颜华看的一清二楚:“我合理怀疑咱班也有啊。” 班里面没人吭声,倒是有一些乱瞅别人的学生。 “肯定有同学会问了,这又不是什么封建年代怎么还要被管。”看到这,颜华语重心长叹了口气:“对,这点我觉得学校做的也不是很对,我也不是反对这件事,我就是和大家讲个道理,毕竟青春期情窦初开,但是大家得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这些事等大学了也不迟。” “无论怎么说,这毕竟是校规,该处罚还是得处罚,昨天被抓到的这些小情侣都被拍了下来,今天也都被叫到办公室训话了,摄像头看的清清楚楚的,大家不要存侥幸,听到了吗,尤其是最近教育局要来学校检查。谈了也得给我藏着,知道了吗!” “知道了~” 学生们拖着嗓子答应着。 等颜华一离开教室,不知哪位学生喊了一句,班里面瞬间炸了起来。 “我靠,快看校园墙——” “里面有人发了照片!”—— 作者有话说:审核员大大,孩子们只是在帮忙搓澡而已[红心]。 第67章 出柜 我和他是真的。 “卧槽, 你们都看见了吗!” “快看快看,不知道哪位匿名大佬投的,感觉待会要被删了的节奏。” “第五张偷拍吧?等等, 怎么感觉像是俩男生,而且背影这么熟悉。” “我靠你还真别说, 我也感觉好熟悉啊, 是不是在哪看见过?” “在哪呢在哪呢, 我怎么没看见,快发给我!” “……” 一瞬间, 班里的学生就像是炸了锅的蚂蚁,带手机的纷纷点开了校园墙,没带手机的几个人凑到了一块, 勾肩搭背蹦跶着也要看,这兴奋劲堪比学校举办运动会。 就在大概五分钟前,有个匿名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学生,给校园墙投稿, 发了很多监控截图, 基本上都是颜华说的那样,在小公园和宿舍楼前抱着互啃的小情侣, 只不过第五张除外…… 第五张明显和其他几张不一样,其他都是监控横屏截图, 只有这一张是手机拍摄的竖屏照片,而且这一张的位置正好摆在正中间, 位置特殊,很容易抓到人的第一眼球,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我靠了, 这投稿人怎么这么缺德。”叶信怀手机被爹妈收起来了,只好蹭着李畅的:“这特么一看就是故意的吧?第一次见透明度这么高的马赛克。” “啧。”李畅跟着应和:“我怀疑这校园墙被买通了。” 这些照片并不都是清晰的,不知是投稿人还是校园墙,特地把照片上的人给糊了一层马赛克,不过马赛克透明度太高,糊不糊根本没多少区别,只要经常从这两个地方经过的学生,几乎都能一眼看出来照片里的人是谁,不难看出这显然是有人特地来挑事的。 桑渡的习惯是一下课就睡觉,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被周围的吵闹声给叫醒了。他不耐烦地扯了把盖在头上的校服,换了个方向打算继续睡,还没等他来得及转头,结果班里面又来了一阵新的躁动。 “我去!不是你们快看第五张,我没看错!就是俩男生。” “不是吧,轮椅上坐着的那个人不是短发女生吗,就是被打马赛克了而已看不太清,你看看那里不是有阴影嘛,再说了,这不是情侣爆照吗,俩男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也是吼。” “诶不对劲啊,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C位,而且看背景根本不是在咱们学校。” “这一看就是个引战贴。” “……哦哦哦哦哦懂了。” 第二行第二张照片,也就是第五张照片,只有这张照片不仅不是监控截屏,背景还是在校外……照片中央有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人,两人穿着便服,看不出来是不是庆中的学生,但姿势却有些暧昧,尤其是打上马赛克之后。 叶信怀本来都要回去了,结果又听到这阵躁动,连忙夺过李畅的手机看了起来—— “!” 这不是桑渡和学霸吗?! 叶信怀当场睁大了眼睛,十分震惊。 这张照片是拍的两人的侧影,但耐不住穿衣打扮格外熟悉,叶信怀立马就想起来了,这就是当时他们三人去看速降赛那会,当时桑渡脚受伤了还在坐轮椅。而且当时叶信怀还见了自己的偶像,他印象格外深刻,不可能记错的! 那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叶信怀明明也一直站在两人身旁,怎么照片里没他的影子?除此之外,还有可疑的是桑渡和周惊弦的照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半晌叶信怀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他视线一转,往桑渡的位置上看了过去,正好对上桑渡有些懵的视线,他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上课铃却响了,翠翠已经来了教室,他被迫转身回了座位,只能等下课再说了。 “怎么了周惊弦?”昨天晚上洗头发太晚,也没怎么吹,今天头发微微炸着,桑渡伸手往后抓了抓头发,结果依旧无效:“啊又炸起来了。” 周惊弦也不知道刚才班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什么校园墙什么照片之类的,但他没有加校园墙,并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我下次不偷懒了,一定好好帮你吹。” 桑渡斜了他一眼,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闭嘴!” 周惊弦往前靠了靠,嘴唇轻轻贴了下桑渡的手心:“为什么?” 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 我是因为谁才这样的啊! 昨晚就是因为周惊弦一直缠着他不放,都快凌晨了才洗的澡,又因为太困没好好吹头发,吹到一半就睡着了,这才导致他今天一头炸毛。 “你说为什么?” 翠翠看了过来,桑渡只好松开了手,小声嘀咕。 周惊弦笑了笑- 一整节课叶信怀都是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照片的事,正纳闷着一抬头突然瞥见蒋植转回了头,似乎刚才看了过来,如果早一秒甚至能对上他仓惶的视线。 “大家都别看了,把手机收一收。”蒋植是今天的值日班长,一下课他抱着一摞早上去办公室拿的复印卷上了讲台:“学校打印室新打印的单元卷,大家轮着往后传,还有都别看手机了,再看就没收了。” “别啊班长,今天的校园墙可精彩了,不信你看!” 蒋植垂头分着试卷,并没有看过去,声音有些阴沉:“有什么光彩的,不就是早恋吗,每个班都有。” “咱班也有吗,怎么没听说过?” “为什么没有。”蒋植说了一句便没再理他了,把分好的试卷一一放到了第一排,转身回去的时候特地往后排瞥了几眼。 从刚才开始叶信怀就有在注意着蒋植,他顺着蒋植的视线看去,看见从座位上刚站起来的桑渡,一时他明白了什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好像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桑渡敲门进了办公室,一下课就有人传话说是让他去办公室一趟,班主任找。 颜华似乎已经等了好一会,看到桑渡走进来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了?出去说。” 不一会桑渡被带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这里没有人,很安静。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颜华开门见山。 办公室有很多老师,颜华特地把他带到了人很少的走廊,估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桑渡想了一会也没能想到究竟是什么事,他最近没有打架没有旷课没有早退,只有前几天睡过头早读迟到了,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不对啊,他迟到回学校并没有被朵拉抓到,颜华是怎么发现的?而且就算真是因为这件事,为什么非得从办公室出来说? “不知道。”桑渡说。 颜华轻轻叹了口气,倚着栏杆看着他:“你最近变化很大,桑渡。” 桑渡没有琢磨人话中话的经历,也不想浪费脑细胞在这上面,他一时没有明白颜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你高一和高二这几次考试成绩比了一下,除了高一的个别考试,你高二这几次考试,不论大考小考,都有在进步。”颜华继续说着:“虽然有的没有进步那么明显,但终究是比一开始要好很多。” “嗯,有人在拉着我走。” “周惊弦吗?”颜华突然问道,像是早已等候这个回答很久。 听到‘周惊弦’三个字,桑渡一怔,他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很好,看来师徒制还是很有效果的。”颜华指节一下接着一下敲着栏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你和周惊弦最近相处的怎么样?” 听到这,桑渡手指一紧,终于明白颜华把他叫出来是因为什么了。 颜华不是那种会为了闲聊而特地把学生叫到办公室的人,也不是那种刀枪直入锋利的人,有时候桑渡得自己揣测。 就算再不敏感的人听到这句话也都能猜出来个大概,桑渡也不意外。 原来这次颜华把他喊出来是因为周惊弦,看来颜华大概率已经猜到了他和周惊弦之间的关系…… “就…还行。”桑渡不知道颜华知道了什么,但他还是准备尽力瞒一下:“朋友关系。”为了不让颜华起疑心,桑渡多说了几个字。 “你不是不喜欢交朋友吗。”颜华说。 桑渡抿唇,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给瞒过去。 他确实不喜欢交朋友,麻烦,费精力,他喜欢一个人呆着,清净,想干什么干什么,但这些只是以前,以前周惊弦没回来的时候。 看到少年的沉默,颜华也没再为难他:“老师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我就是听说你们最近走的有点近,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想问问你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最近早恋的太多,学校是坚决不允许的。” 颜华又补充:“当然我不是反对啊,我也不相信这种道听途说,毕竟任何事情都得有依有据,数学嘛都得讲究依据,但如果是真的话,我也不会没经过你们同意就大嘴巴告诉家长,这都是不会发生的,所以,你和周惊弦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和我说,当然我觉得这肯定是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被打断。 “——真的。” “我和他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宝宝们,俺刚从图书馆码字回来,改了点错别字晚了几分钟(跪 第68章 空荡 你男朋友现在去找你了。 从办公室回来, 桑渡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周围一片空荡。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是对还是错, 也不知道颜华知道之后到底会有什么影响。 虽然知道周惊弦不会埋怨他,可还是会担心周惊弦因为这受影响。从小的习惯让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别人, 在感情方面上也是这样。 明明平时的他不会这么冲动, 可刚才在那种情况下, 不知为何,口先脑子一步直接说了出来。 桑渡有些烦闷地往后抓了把头发, 他没有回教室,而是双手抵在栏杆上往下望着。 楼下是教职工停车场,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可桑渡却在这呆了好一会,期间手机振动了好几下他也没能注意到,思绪像鸟一般乱飞着,直到下一节快上课了他才转身回了教室。 这节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桑渡回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来了, 他从后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周惊弦的位置是空的。 他纳闷, 趁着老师没看过的间隙,拿出手机给周惊弦发了个消息。 【//:你在哪?】 五分钟过去了, 也没能等到回信。 桑渡指腹若有若无捏着手机屏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道周惊弦也是因为这件事被叫到办公室了? 正在他皱眉思考的时候,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他连忙打开, 发现并不是周惊弦发来的,而是奶奶。 【奶奶:了了,我正在炸糖糕, 炸的有些多,中午喊起小弦还有叶子一块回来吃饭噻。】 奶奶比较开明,即使知道桑渡把手机拿到了学校也并不会没收,她觉得只要孙子天天开心不愁眉苦脸的比什么都要好,所以从小打到她都没怎么约束过桑渡。 桑渡点了几下屏幕,回了信息。 【//:好。】 反正也听不下去课,桑渡回完信息没有关上手机,随手乱点了几下,结果点进了朋友圈,他已经好久没刷过朋友圈了。 一点开就是李畅发的朋友圈,这家伙整天住在朋友圈里,一天得发个十几条,一片叶子一根草也要单独发一个,文案再来个炸爆天穹的沙雕语录,努力向文艺青年靠近。 桑渡欣赏不来,没什么兴趣,想要返回结果看到了什么手指一顿。 这条朋友圈是一个多小时前校园墙发的。 桑渡喜清净,微信里面没多少好友,加这个校园墙全是当时高一刚开学那会有什么拉人活动,叶信怀给他拉进去的。 这条投稿是匿名,没有文案,只有十几张照片。 桑渡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最中间那张。 …… 霎时,时间就像是凝固住了的线一样紧绷着,桑渡指尖紧紧按着屏幕,视线一直盯着那张照片看。 忽然感觉胸口有些闷,他抬起手指重重戳在了那张照片上。 打开,放大,移动,呼吸一滞,唇角一动。 ……- “终于下课了啊累死了,桑渡,走,叫上叶猴,一块干饭去!” 桑渡收回手机,看了眼李畅,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叶信怀便从前面赶了过来。 “中午吃什么啊叶猴。”李畅凑了过来:“饿死我了,我感觉我能吃一整个大肘子。” “吃个鬼,不去。”叶信怀看向桑渡:“渡,快点!” 桑渡刚把手机装进口袋,就被叶信怀给拽出了教室。 “?” “出大事了桑渡。”叶信怀一直把桑渡拽到楼下,又左看右看,确定没人经过这才放声说道,声音十分急促:“看朋友圈了吗,呸,看校园墙了吗!” 桑渡被拽着胳膊摇晃着,大脑也跟着一晃一晃的:“你先放开我,我快被晃吐了。” 叶信怀这才知道自己太着急了,立马松了手,连忙从口袋里拿了出几个纸团:“快。” “这啥。”桑渡皱眉。 “卫生纸呀,你不是说快吐了吗。” “用过的?”桑渡表示拒绝这几团卫生纸。 “不是,这是新的!”叶信怀连忙把纸团给揉开,举到桑渡面前:“你看,干净的。” 看着面前皱巴巴的卫生纸,桑渡往后退了半步:“……别给我,我不吐了。” 叶信怀又赶紧赶慢给收起来了,他现在是十分地着急:“哎呦我去,跑题了。”说着,他伸手摸进口袋,本来想拿手机出来的,结果把自己手机被没收这码事给忘了,只好拿桑渡手机了。 “?” 叶信怀突然靠近,伸手就要往桑渡裤子口袋摸,桑渡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挡住了他。 “啊啊啊急死我了。”叶信怀说:“桑渡你快拿出来手机打开校园墙,看今天上午发的那条稿。” 桑渡右眼皮动了两下,他知道叶信怀说的是什么了。 “别找了,已经被删了。”桑渡说。 “啥子?删了?!”叶信怀不可置信:“诶不对,你已经看见了?” “嗯。”桑渡:“看到了,第五张。” 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有,结果过了二十分钟再点进去这条朋友圈便没有了。 “我想说的就是这张照片!”叶信怀拍了个巴掌:“这张照片就是有人在搞你和学霸,这是做贼心虚给删了?我靠了,真特么服。” 桑渡抿唇,他知道叶信怀想说什么,叶信怀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但他不是很想浪费时间在在这种无聊的事上,而且他还没找到周惊弦。 “上节课下课见周惊弦了吗,他去哪了?” 叶信怀啊了一声:“不是,你不想知道是谁搞的鬼吗,我严重怀疑是——” “别说了。”桑渡打断了他:“他在搞我们心态,不用理。” 叶信怀有些不服,圆脸憋得通红,气的直捶墙:“凭什么啊,他污蔑你啊桑渡。” 桑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依旧重复刚才那句话:“周惊弦在哪?” “我这就去把蒋植叫过来,我特么不信了,他这么做为了什么啊,我们小时候不是拜把子的兄弟吗,结果他一言不发就变成了那样,凭什么啊!”叶信怀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往教学楼走,还没走两步就被桑渡给抓住了胳膊。 “做事要讲依据,你为什么觉得是他?”桑渡眸光跟着暗淡了下来。 突然这么一问,叶信怀瞬间愣在了原地,这才察觉到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充足的理由。 难道就因为蒋植几句话几个眼神就能判断了吗,似乎有些牵强。他一直以来的猜想也仅仅只是猜想,就像是意气用事,想到这,叶信怀肚子里面一团火没处释放。 “别去了,他不会认的。”桑渡松开了手。 “可是那张照片很容易看出来是你和学霸,你今天被叫到办公室就是因为这张照片。”叶信怀捏紧了衣角:“而且……” 桑渡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这不间接说你和学霸是同性恋吗!要是传到你爸那,他还会打你的。” “周惊弦去哪了。”桑渡眸光微沉,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叶信怀叹了口气:“他被叫走了,就你走后没多久。” “被谁叫走了。”方才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次出现在桑渡脑海。 “不是华子姐吗,你们不是都被叫到办公室了吗——诶,桑渡你去哪啊!” 话音还没落,桑渡突然向反方向跑去。 教室办公楼离南门近,和高二的教学楼横跨了几乎一条街的距离,平时走路十分钟的时间现在桑渡只用了两分钟。 到了楼下,他甚至没来得及喘气就三步并作一步迈上了楼。 就在三楼拐角处,颜华突然出现,他连忙停下脚步:“老师,周惊弦在哪。” 突然冒出来一个人,颜华差点没被吓到,她扶了下眼镜,确定是桑渡:“周惊弦?我今天没叫他,他没在班里面吗?这个点估计去吃饭了吧?” 一时,桑渡感觉心里面乌云遍布,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举手无措。 他大步向楼下跑去,手也不肯闲着,拿出手机给周惊弦打电话,电话一直通着就是没人接。 足足打了五个电话,就在桑渡想要去百叶巷找他的时候,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周惊弦!”桑渡心脏一直狂跳个不停,眉头紧皱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 电话那端停了好几秒,一直没有声音,桑渡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急忙看了眼手机,发现电话确实是通着的。 就在桑渡重复第二遍‘周惊弦’时,手机那端终于传来了声音。 “是我。” “桑渡,是我。” 陌生的嘲哳声顺着听筒传来,桑渡有一瞬间大脑完全空白。 “他手机落这了,我家那条巷子,你应该知道。”嘲哳声竟然开始有些熟悉:“你自己来取吧,我就不送了。” “蒋植。”桑渡声音冷了下来。 这回话筒那端再次陷入了沉默。 “周惊弦在哪,他找你干什么去了!”那头沉默依旧,久到像是已经挂断了电话,桑渡大吼着:“蒋植,你特么别装死!装死这么多年还没够?!” “我没有装死,我哪敢装死。”蒋植摸了把嘴角的血丝,按着砖瓦地站了起来:“这么久没说话,你还是哪个暴脾气。”冷冽的笑声传了过来,难听以及绝望。 “放心吧,我没和他动手。” “他现在去找你了。” “你男朋友现在去找你了。” “……”—— 作者有话说:叶子是个好孩子,知道自己好兄弟被背刺了很生气。了了也知道叶子是为自己好,他拒绝叶子是因为不想让受到牵扯,他从小不善表达,语气才会有些冷[可怜][可怜][可怜] 第69章 伤口 周惊弦生病了。 清雨池尽头一石墩上, 周惊弦正坐在那里。 今天天气不知道怎么回事,总给人一种想要下雨却又下不来的烦闷,整个天空都跟着低沉又闷热, 让人高兴不起来。 周惊弦垂头看着脚下的一小片空地,神情复杂。 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可他就是一直盯着看, 像是想要洞穿长满苔藓的碎瓷砖。 瓷砖下埋藏着什么? 他不知道, 他也不想去想,他一动就感觉脑海中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着, 痛苦到了极致反而却冷静了下来。 好一会,他才终于转移了视线,暗淡的目光落在了纤长的手指上。 对于刚才自己去干了什么他已经没了多少印象, 只知道等冷静下来之后便发现自己满手是伤。 十个手指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全都被擦破了皮,被氧化的血液夹杂着砖渣残留在指腹以及指缝中,甚至有些渗进了肉里,手心不再是干净的皮肤, 而是一道又一道鲜红的痕迹, 像刀划的,又像是砖块划的。 路过的人看见看的头皮发麻, 赶忙离开,只有他自己感觉不到。 不仅感觉不到那些异样目光, 也感觉不到那些疼痛。 周围天空不知不觉变成了黑色,那个怪物好像又出来了。 心里突然翻腾了一下,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袭来,周惊弦按捺不住,站起身, 直接伸手捶在了荒废的青砖墙上。 “唰——” 一拳接着一拳,本就破碎的青砖再次碎成了块,顺着墙壁一路向下滑落,落在疯狂生长着的暗黄灌木丛中,落在少年的指间,擦着皮肤而下,留下一道又一道崭新的红印子。 “阿婆,那个哥哥怎么了。”一个小孩有些害怕,紧紧抓住了旁边大人的衣角。 阿婆本来是带小孙子来买桂花糕的,走着走着看见穿着校服的男生坐在石墩子上一动不动,他还以为是怎么了,刚准备喊人帮忙,结果却看见男生站起来去捶墙,差点没把她给吓到。 “没事没事。”奶奶拍了拍小孙子的肩膀,接着又看向周惊弦:“小娃,你这是咋了,别捶了,手都冒血了。” 周惊弦没说话,不知有没有听见。 “小娃?”阿婆担心出什么事,斗着胆子往前走去,看到他的手时,发愣:“哎呦,这手上都是划痕啊。” 直到陌生的声音出现在面前,周惊弦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有人在。 “赶快去社区诊所包扎一下,慢点会出事的。”阿婆伸手就要拉着周惊弦向巷子口走,可无论她怎么使劲,周惊弦都没有动。 阿婆转头,发现周惊弦竟然在冲她笑。 “我没事嬢嬢。”周惊弦很快地笑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就像是刚才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只是一个梦。 阿婆想要说些什么,小孙子一直在喊她,她只好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她带着小孙子原路返回,还没走多远看见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跑了过去,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跑的很快,带起一阵潮湿的风,看样子很是着急。 “周惊弦!” 周惊弦本来已经转身向青鱼池另一头走去,还没走两步却突然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他停下身子,以为又是幻听。 “周惊弦!” 声音愈来愈近,周惊弦恍惚了一下,平日里的幻听完全没有现在这种真实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身后。 …… 是桑渡。 有风吹来,漾起发梢,方才那抹黑暗一瞬间消失在原地,不见影踪,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少年以及一抹色彩。 周惊弦心一颤,混乱的思绪和毫无规则的耳鸣在那一刻也跟着消失了下去。 双相情感障碍让他像是两个人,他的整个身体一直被过山车般变化的情绪所包裹,一会极度兴奋,一会又极度失落,毫无征兆,就像是山城突然其来的暴雨。 只要他不吃药,这些症状就会无休止席卷着他的身躯、他的血液、他的心脏。 可吃了药呢?吃了药会让他暂时变为正常人,可身为“正常人”的他面对医生给他开的那么多药,每次数都不一样。 有时候周惊弦会觉得时间在和他搞怪,时而过的很快,时而冻结在原地。快的时候他能三天三夜不吃不睡,一眨眼就能兴奋很多天,但有时候时间又会突然静止,他能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呆上很久很久。 …… “跟我回家。”桑渡向他靠近。 不久前的他全身还在麻木着,可看到桑渡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像是悄然开了簇鲜花,无声无息,和上一秒的他形若两人。 周惊弦弯了下唇角,用袖子挡住布满划痕和血迹的双手,背在身后- “周惊弦,想吃什么?” 桑渡给奶奶发了个消息说是暂时回不去,他带着周惊弦回了十号楼。 回家的路上桑渡没有问周惊弦任何事,只是和他一起静静地向前走着。 明明只是一个小时没见,周惊弦的眼里已经布上了血丝,桑渡想说很多话,可看到他那疲惫的眼睛时,话到嘴边他却开不出口。 周惊弦生病了。 …… “想吃什么?”桑渡倒了杯开水递到他面前。 周惊弦动了动手指,可又想起自己手上还有伤,于是他又收了回去,淡淡一笑:“都可以。” 桑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到外卖小哥敲响门铃。 “不喜欢吃吗。” 桑渡不知道周惊弦吃什么,点了个豆腐鱼,又点了小面和糯米团,可不论哪一样,都摆在桌上五分钟了,周惊弦也没有动一口。 “我再点点别的,你要看看吗?”桑渡拿出手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到周惊弦身边。 周惊弦抬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腕便被紧握住了。 桑渡放下手机,眼里多了些坚定。 从刚才他便有注意到周惊弦双手一直放在桌下,不肯伸出来。 周惊弦没动,只是静静看着桑渡。 “手伸出来。”桑渡说。 周惊弦僵持了片刻,看到桑渡眼中的担忧时,还是伸出了手:“我今天没忍住……” “疼吗。”桑渡突然一句话,打断了周惊弦刚说出口的解释。 一瞬间,周惊弦怔在了原地,他以为桑渡会问他是怎么弄得,或者是为什么会突然打架,千想万想,却没有想到桑渡问他疼不疼。 “疼吗。” 桑渡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指腹轻轻按揉在周惊弦手心。 周惊弦:“不疼。” 这次换成了桑渡沉默,好一会的时间,桑渡都是低头看着周惊弦的掌心,没有说话。 桑渡身子在轻轻颤抖。 周惊弦手指一紧,伸手反握住了桑渡的手,他站起身,用另一只手覆盖住了桑渡的脸。 他微微弯下了腰,额头贴紧了桑渡的额头,鼻尖也紧挨着对方的鼻尖。 “我不疼,真的不疼。” 桑渡转过了脸,伸手摸了一把有些干涩的眼角。 周惊弦捧起他的脸,就这般看着眼前人,心里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他为了不让桑渡担心,一直没有说自己得了什么病,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也本以为自己精神力量足够强大,可他不知道精神力量越强,双相复发的风险就越高。 换言之,他越是想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这种心理疾病就越会快速复发。 究竟要怎么办呢。 …… 桑渡把周惊弦按到了椅子上,让他呆着别动,自己去客厅取了医药箱。 他简单上网查了一下怎么处理伤口,按照操作拿了瓶生理盐水冲洗一下这些伤口的表面和指缝。 桑渡担心周惊弦会感觉到疼,所以他动作放得慢,每清洗一下就会抬头看一下周惊弦的表情,结果每次抬头,周惊弦都是在冲他笑。 “……你要是累的话就先闭眼休息一会,我马上处理好。”桑渡说。 “不累。”周惊弦不累,现在的他很兴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亢奋些什么,感觉身体就像是在沸腾一样。 这时候的笑容让桑渡心里很不是滋味,苦苦的。 清洁好之后要消毒,桑渡拿了棉签沾碘伏,垂眸擦拭着周惊弦手上的伤口,小心翼翼。 期间,周惊弦一直在盯着桑渡看,看乌黑的头发,看长长的睫毛,看熟悉的手腕钉。 周惊弦伤口太多,手心手背都是,用创可贴是不能完全遮住的,网上说这时候应该用无菌纱布,但医药箱里没有,得去社区医院。 他正要站起来,周惊弦突然摸了下他的头发。 “不用包扎了,可以了。”他说。 不行。 不能不包扎。 会感染的。 周惊弦的手从青鱼池回来就一直是冰凉的,桑渡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有特意把自己的手心放在他的手掌下,试着用仅存的体温去让他的手温暖一些,可还是冰凉的。 他的手心放在桑渡头发上,桑渡能清清楚楚感觉到那股透心的冰凉触感从上到下贯穿着整个身子。 桑渡放下手里的东西,伸出双手包裹住了周惊弦的另一只手,和平日里不一样,这次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 如果不是今天,桑渡或许永远发现不了周惊弦病发是那么突然。 他发现自己对周惊弦的了解始终太少,他知道周惊弦生病了,却从没有问过他到底是怎样一种病。一直以来都是周惊弦拉着向前走,带他走向正轨,这次他要换一下,他要带着周惊弦走向花明里。 片刻,他仰头,目光炽热: “之前一直是你拉着我。” 不论八年前还是现在。 “这次换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这几章算是过渡章,可能有一点点小虐,不过马上要过去啦。这章之前是狂狂拉着了了走,这章之后的一部分是了了带狂狂走向花明柳媚[红心]。 ps:下一章xql就要再次住在一起了[红心] 第70章 许愿 你不睡吗,和我一起。 今晚毫无预兆降温, 桑渡穿了个短袖,回家的路上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桑渡几乎是跑着回一号楼的,冷风把他的发丝吹得高高, 一会儿向西斜,一会儿向东歪, 到家的时候炸毛的头发几乎乱成了鸟巢的模样。 他和周惊弦下午都没有去上课, 之前旷课就是旷课, 没有请过假,但今天有周惊弦在, 桑渡想了想,最后给颜华请了个假。 “了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今天中午不回来吗。”奶奶正躺在沙发上听戏, 转身看见桑渡急匆匆地开门进了家。 “有东西忘带了。”桑渡随口扯了个理由:“我正要回房间去取。” 奶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知有没有信。 “吃过饭了没,厨房还有刚炸好的糖糕……” 话还没说完,便见桑渡一溜烟跑进了卧室。 “卫衣、短袖、运动裤……还有充电器,哦对, 校服外套。” 桑渡一进门就把行李箱从角落里拉了出来, 掀开摊在地上,把能想到的东西都装在了里面。 收拾好行李, 正好用了五分钟,他站在卧室门口, 朝里面望了几眼,确定没什么忘记拿的。霎时, 桑渡眼神一停,落在了窗台上的晴天娃娃上,他走过去把它取了下来, 装进了口袋。 这个晴天娃娃有了些年头,桑渡记不清什么时候买的了,似乎从搬过来的时候便有。他还记得小时候奶奶说晴天娃娃白天吸收阳光,晚上可以驱散梦魇,那是不是也可以帮忙治疗周惊弦的失眠? 不管有没有用,带过去试试就知道了。 收拾好这些,桑渡转身关上门,拉着行李箱向客厅走去,一出门差点没撞上奶奶。 “这…去哪啊?”奶奶疑问,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奶奶,我去十号楼住几天。”桑渡担心奶奶不同意,于是便先斩后奏。 “十号楼?”奶奶脑子光速转着,想到自家十号楼确实有一套房,不过现在周惊弦在住,她眼睛瞪大:“你这是要搬去小弦那里?” “是。”桑渡将校服外套甩在了肩上:“最近要考试我得好好准备,不会的正好可以问周惊弦。”他又补充了几句,好让奶奶放心:“不过奶奶你放心,等考完试我就回来。” 奶奶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拍了拍桑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学啊了了。” 桑渡点头,没几秒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门外- 要住在十号楼这个决定是桑渡一个很突然的想法,他没有告诉周惊弦。 不久前桑渡给小姑发了信息,问了她一些有关心理方面的问题,小姑是心理医生,小时候经常给桑渡做过心理疏导,不过桑渡从来不好好接受治疗,一直很倔,去了几次就不肯再去了,她万万没想到桑渡会突然问这方面的问题,还以为他怎么了。 桑渡简单两语给暂时瞒了过去,姑姑这才肯放心地回答了他。 小姑说心理病分很多种,看似独立实际有关联,可无论哪种疾病都缺少不了陪伴。 拧巴的人需要一个有耐心的人去引导。 后来小姑说了很多,桑渡没带纸笔,担心自己会忘记,一一记在了备忘录上。 他没有耐心,但他可以为了周惊弦去学习做一个有耐心的人。 只要周惊弦能痊愈。 “周惊弦?” 很多天之前,周惊弦给了桑渡钥匙,桑渡特地放在了口袋里,他开门走了进去,却并没有在客厅看见周惊弦。 比周惊弦声音先一步到来的是刺头的喵呜声,小家伙被从书房放了出来,听见声音就哒哒着猫爪向桑渡靠近。 刺头性格太凶,记性也差,明明前不久才见过桑渡,这会又忘完了,看见桑渡的时候呲着牙齿,竖起尾巴,随时一副战斗姿态。 “你…干吗!” 虽说在周惊弦的帮助下,桑渡从怕猫这个阴影里走出来了些许,可每次都有周惊弦在身边,他自己一个人面对还是有些后怕。 “喵呜!” 刺头继续炸毛嚎叫,还不忘往前走两步。 “我警告你别乱来。” 桑渡试着和猫讲道理,把行李箱挡在身前,后退了半步。 就在刺头继续呲牙往前走时,突然脖子一紧,它被悬在了空中。 周惊弦从书房出来,抓着刺头后脖颈把它给拎了起来,被一股熟悉的力道给制服着,刺头立马就安静了,和前一秒完全判若两猫。 桑渡:“……” “没事,把它放下吧。”桑渡在玄关换了拖鞋,向客厅走去。 周惊弦余光看见桑渡身后的行李箱,轻轻歪头:“你……” 桑渡知道他想说什么:“不欢迎?” 听到这,周惊弦立马放下了刺头,眼里瞬间充满了光亮:“不是。”他似乎有些激动:“我不是说不欢迎,是很欢迎。” 看见周惊弦短短几秒来回变换的表情,桑渡没忍住扬了扬嘴角,他往前凑近,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气味:“刚刚洗澡了?” “嗯。”周惊弦像是担心桑渡闻不到,伸开胳膊,把人给抱在了怀里。 被冷落的刺头嗷嗷叫着,伸着爪子巴拉着周惊弦的裤管。 桑渡别过了头,没有躲开,伸手轻轻抱住了周惊弦以作回应。 “先睡一觉吧,睡醒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你不睡吗,和我一起。” “我还得收拾行李!” “可是我自己睡不着。”周惊弦说。 “……” 桑渡无奈,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周惊弦睡着的时候,桑渡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房和主卧之间还有个客房,就是房间有些小,老式窗户被黄桷树遮盖住了大半,大片大片爬山虎覆盖住了外面的墙壁,有些甚至缠绕在窗外红褐色栏杆上,致使整个屋子不怎么见太阳。 不过没关系,桑渡对住的房间没有要求,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并不觉得是困扰。 他带的东西不是很多,没一会的功夫便差不多收拾完毕,他站起身,想要倒杯水喝,突然想起外套口袋里的晴天娃娃。 趁着周惊弦还没醒,桑渡来到客厅把晴天娃娃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动作很轻地来到他的房间,走到窗台前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伸手系上了那枚陪伴他十多年的晴天娃娃。 窗外夕阳透过缝隙渗进窗子,把半个房间照的金亮,悬挂在窗台的白瓷晴天娃娃被染成了橙黄色。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 周惊弦是自然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另一半床铺是空的,桑渡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他坐起身子,揉了揉因为睡过头导致发晕的脑袋,他想要下床去找桑渡,却听见一阵清脆的声响。 窗户没有被关严实,留有一条缝隙,清风顺着残阳进入屋子,吹得晴天娃娃发出悦耳的叮当响。 夕阳时分的风是暖的,没有正午那般毒辣,也没有晚上那般冷冽,一切都刚刚好。 看见晴天娃娃的霎那,周惊弦唇角微微扬起,他才意识到自己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了了?” 周惊弦简单洗了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从卧室出来叫了一声桑渡的小名却没有得到回应。 次卧的门是开着的,周惊弦走了进去,并没有看见桑渡,他转身,向客厅走去。 还没走几步,他便看见沙发旁的拖鞋,他视线一转,果然在沙发上看见了桑渡。 桑渡带着耳机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手机上都市传闻还没关,周惊弦轻点了一下暂停键,替他摘掉了耳机。 桑渡睡着了没有盖被子,甚至连外套也没穿,只有短袖,也不知道冷不冷。 周惊弦一只胳膊放在桑渡膝盖处,另一只手环在了肩膀下,伸手将人从沙发上捞了起来。 桑渡睡着的时候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很安静,深色睫毛下是薄薄的眼皮,能稍微看到血管的痕迹,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和极薄的嘴唇…… 一时看的有些入了迷,周惊弦没有注意到桑渡身子动了一下,离他怀里更近了。 突然不想放下了…… 但想到桑渡这样会睡得不舒服,周惊弦还是把人轻放在了床上,又小心将被子掖紧了些许,弄完了这一切才终于松了口气。 窗外有风吹来,晴天娃娃叮当响,周惊弦担心会吵醒桑渡,转身走向窗台,想要关紧窗户,霎时衣角一紧。 桑渡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 “周惊弦。”桑渡有些没睡醒:“我怎么睡着了,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周惊弦关上了窗户,老式玻璃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桑渡愣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什么绷直了身子,想要看时间却发现手机不在身旁:“坏了。” “怎么了?”周惊弦似乎猜到了桑渡想说的是什么。 “附一街快关门了!” …… 二十分钟后,附一街215号。 “快点周惊弦,再晚就赶不上了。”一下轻轨,桑渡便拉着周惊弦向人流中跑去。 这个点人有些多,他们就算跑起来也有些慢,大概过了十分钟才终于从人山人海里逃脱。 这儿桑渡比较熟悉,他带着周惊弦拐了一个又一个拐角,爬了不知多少坡坡坎坎终于赶在截至时间前来到了这里。 “还好,赶上了!”桑渡停了下来,示意周惊弦向前看去。 周惊弦顺着桑渡视线看了过去,面前是一颗悬挂着各色各样许愿牌的老树。 不远处老镇的灯笼亮起,橙红色的暖光洒在树上的边边角角,成千上万个许愿牌就像是红色的星星罩在其上,像是电影中久违的场面—— 作者有话说:了了狂狂再次住一起了!(欣慰[猫头] 而且还是第二次一起去许愿[红心][红心][红心]《 》 70-80 第71章 心病 双相情感障碍。 “我问了奶奶, 这儿的许愿树很灵。”桑渡虽然经常来这里,但并没有在这许过愿,来之前他特地问了奶奶, 又上网查资料,都说老镇这里的许愿树很灵。 放在以前他是不怎么相信这的, 毕竟要是真能实现的话大家都来这许愿了。 可不知不觉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原来这种想法逐渐改变,他开始希望, 希望这颗许愿树是真的很灵。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附近商店里面的许愿牌已经卖完了,桑渡没去商店, 去了不远处一颗老槐树下,那里有个骑着车的老爷爷正在卖许愿条许愿牌和一些小物件,看着比店里面的质量要好很多。 桑渡扫码买了两个,想起没有带笔,他又买了杆笔。 老槐树旁边有个石头桌子, 这会没人, 桑渡把周惊弦带了过去,等他坐下后, 又将笔和许愿牌递到了面前。 “直接写上去就可以。”桑渡看着他:“还来得及,待会再去挂在树上。” “你先。”周惊弦还没想好些什么, 于是他又把笔递给了桑渡:“我还没想好怎么写。” 桑渡挑了下眉,伸手接了过来。 对于自己, 桑渡没什么可许愿的,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写什么了。 平日里他的字不好看,很潦草, 每每写出来的长句子就像是聚在一块爬着打架的火柴人。 高一那会儿还因为字难看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练字,当时练了足足有两个月才有了些起色,从趴着打架的火柴人变成了站着打架的……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桑渡抿唇,撸起袖子,拔开笔帽,左手按着许愿牌,右手拿起笔,一笔一画写了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认真。 周惊弦手肘抵在石桌上,支着脸看向面前少年,视线全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桑渡认真做事的时候眉毛是微皱的,唇角也跟着紧抿了起来,眼睛好久才眨一下,仿佛使出了浑身解数。 【希望周惊弦每天都要睡个好觉,要多吃饭,要多笑,要天天开心。】 “好了。” 足足五分钟,桑渡终于把想写的愿望写了上去。 “写的什么?”周惊弦依旧没有收回视线。 “不能说。”桑渡轻咳了一声,把许愿牌翻了个面,倒扣在了桌子上:“说了就不灵了。”他把笔重新递给周惊弦:“赶紧写,就差你了。” 刚才心思全放在了桑渡身上,周惊弦还没来得及想写什么,他拿过笔,停了两秒,在桑渡的注视之下写了上去。 写完,他抬头,发现桑渡视线慌乱离开。 “我没偷看。”桑渡扭头看向其他地方。 “那现在要看吗。”周惊弦不在意许愿灵不灵这一说,他享受的是和桑渡单独相处的这个瞬间,说着,他便将许愿牌往前递了过去。 许愿牌递到半路,被桑渡伸手拦了下来:“我又不好奇,收回去!” 周惊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现在挂上去?” “走。”桑渡站起身来,和周惊弦一起向许愿树走去。 由于身高优势,两人找了个高点的位置,很快就挂了上去,期间还帮了几个够不着的小学生。 “谢谢大哥哥。”一个带着蓝帽子的小男孩腼腆地笑着,把手心里捧着的糖塞给了桑渡。 “谢谢大哥哥!” 蓝帽子小男孩一声谢谢,其他被帮忙的小学生都跟着谢了起来,中间还有几个凑热闹的,看见桑渡手里有糖,还以为说谢谢就能领糖,于是乎便跟着凑到一块谢了起来,还不止谢了一声。 呱呱一大片,桑渡哪见过这阵仗,一脸懵地看向周惊弦,向他寻求解脱办法,结果却看见周惊弦在偷笑。 桑渡:“……” 眼看着马上要被一群小孩给包围,桑渡找准机会拉着周惊弦手腕就往反方向跑去。 彼时,不远处商业街响起了音乐,声音婉转绵长。 “乌黑的发圈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隔着半透明门帘,嘴里说的语言完全没有被欺骗哒哒哒……” “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好甜蜜。” “OH~~念的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大城里只为你倾心。” “……”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好不容易摆脱那些小孩,桑渡松开周惊弦的手腕,弯腰撑着膝盖喘了口气,看见周惊弦在点头:“你点头干什么?” “歌。”周惊弦说:“很好听,很贴近。” 桑渡方才光顾着跑了,没有听清歌词:“什么歌?” 周惊弦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突然想带桑渡去个地方:“待会就知道了。” “今晚还要去晚自习吗?”周惊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我都行,听你的。”桑渡眼里带着疑惑。 “那跟我去个地方?”周惊弦挥了挥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家公益琴房。 ……- 这家公益琴房很多地方都有,周惊弦之前最经常去的那家离这里有段距离,不过打车倒是很快就到了。 桑渡本来打算今天带周惊弦去好好玩一把并散散心的,结果却变成了周惊弦带他去耍。 “琴房?你是要弹琴吗?”桑渡看了眼他的手,纱布之下的掌心以及手指上还有很多伤口,弹钢琴一定很疼。 周惊弦摇头又点头:“或许?” “什么叫或许啊。”桑渡没明白,视线从周惊弦受伤的手上离开,对视:“你现在不能弹钢琴,好了再弹。” 桑渡不知道周惊弦冷静下来之后再看这些伤口会不会想起那些不好的经历,所以除了处理伤口之外,他强迫自己不要当着周惊弦的面提到那些伤口,就连看也只是轻轻瞥一眼。 周惊弦动了动手指,他知道桑渡在担心什么。 “今天是第二次许愿。”周惊弦转移话题,试着不让桑渡继续多想。 桑渡想了一会,想到了上次在老街许愿,那会他刚和周惊弦熟悉没多久,还是看速降赛回来之后去的。 想到这,桑渡有些好奇周惊弦上次许的什么愿望,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里?” 桑渡被带到了一个有些破旧小院面前,小院中间是一栋两层小楼,很有年代感,小楼两侧墙壁上布满了茂密的绿植,随风来回摆动。 “是这里。”周惊弦按响门铃,没一会的功夫便来了个嬢嬢,背有些佝偻,灰色头发间夹杂着几丝白发,很是熟悉。 桑渡想起了是桥洞那位嬢嬢。 “嬢嬢。” 周惊弦叫了一声,桑渡也跟着喊了一声。 “哎!来啦?”嬢嬢连忙开门,笑着示意两人向院里走去:“好久没见你俩了,长高了,怎么感觉变瘦了,快进来喝茶。” “嬢嬢是这里的义工。”周惊弦看出了桑渡的疑惑,解释着。 桑渡哦了声,跟着嬢嬢向里头走去。 越往里走,桑渡就越能听见一阵孩童吵闹声,直到走到小楼前,有一个穿着深绿色制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样子三四十岁,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孩子。 “好久没见了小弦。”中年人有些惊喜:“怎么没打招呼就突然来了,这是朋友吗?”她看向桑渡笑了笑:“长得真好看。” 桑渡有些不好意思,揉了下后脖颈,想拉周惊弦出来救场,却听到周惊弦说: “很好看。” 中年人和嬢嬢都跟着笑了,招呼两人去屋里。 跟着出来的那几个小孩看样子最多五六岁,很腼腆,一看到生人就往屋里躲。 放眼望去,一楼装修很质朴,也很干净,大厅里摆了几架钢琴,挨着墙壁放着很多张椅子,再往里面走有几件屋子,大厅还有其他穿着同样制服的老师,制服上面都写着“跃跃工艺琴室”六个字。 一进来就有一个瘦瘦的小男孩扑了过来,一把拽住周惊弦的衣角,两眼放光:“小弦哥哥你终于来了,我都好久没看见了,你怎么不来看我啊,我最近可乖了,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还学了很多新曲子。” 周惊弦半蹲了下来,从衣兜里拿了几颗糖出来:“哥哥最近在忙着上学,以后一定会经常来看跃跃的。” “好。”小男孩奶声奶气地答应着,脸上挂着金灿灿的笑,拉着周惊弦的衣服往不远处的钢琴走去:“哥哥快来听我弹钢琴。” 小男孩看着挺瘦,力气倒不小,一直紧紧抓着周惊弦不松手。 周惊弦被迫朝里走去,他看向桑渡,桑渡冲他点了点头。 “哎呀,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小帅哥。”中年人拿了杯茶水走过来,伸手递给桑渡。 “谢谢。”桑渡回过神来,接过水杯道谢:“我叫桑渡。” 中年人点了点头,有注意到方才桑渡视线一直在周惊弦身上,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还是第一次见小弦带朋友过来呢,看起来精神气也好了不少,”中年人没控制住多说了几句:“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希望快快好起来啊。” 听到这,桑渡心跳漏了一拍,半晌问道:“……是什么病?” 中年人指了指心脏:“心理病。” “双相情感障碍。” 第72章 脸红 小火车,不呜。 有时候一个词的分量看起来很轻, 但有时候落在心里面却很重很重。 桑渡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双相情感障碍”这个词时心脏还是不听使揪了几下,他知道周惊弦偶尔会躯体化, 可却未曾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的。 他有上网了解过各种致使躯体化的原因,也看见过这个名词, 他也一直抱有侥幸希望网上都是在胡诌, 他告诉自己, 周惊弦只是不开心而已,没有这些要命的心理病, 就在这时,现实却给了他一击。 周惊弦患的病比他想的要坏了很多很多。 这么煎熬的一个病,这么多年笑着面对一定很辛苦吧?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上天要让周惊弦得这种病? 为什么周惊弦没有告诉过他? 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去了解? ……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双相的症状, 桑渡一时有些愣神,中年老师示意他坐在椅子上等。 “又复发了吗?”中年老师没有离开,也跟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周惊弦手上的绷带叹了口气。 桑渡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离开,也跟着看了过去。 刚才拽着周惊弦衣角的小男孩正坐在琴前弹奏着, 视线在琴谱和琴键之间游刃有余地变化着, 很是专注。 一首弹完了,接着弹下一首。不过弹第二首的时候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 戛然而止停在了原处。周惊弦在他旁边坐着,伸手给小男孩指示着。 小男孩似乎没有注意到周惊弦手上厚厚一层绷带, 也可能之前见过很多次,现在已经习惯。 “这个小男孩叫跃跃, 今年十二岁,也有小弦这个病状,不过比小弦还要早很多。”中年老师说。 十二岁? 桑渡以为自己听错了, 跃跃又小又瘦,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十二。 看见桑渡脸上讶异的神情,老师冲他点了点头:“这孩子生下来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出生都是哭着的,跃跃一声不哭,医生拍了一个多钟头也不哭,后来医院使劲浑身解数才听到一声哼唧。” “都说孩子出生不哭是来讨前世债务的,就算不是,也很大可能先天性脑发育不全,他爸妈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丢了孩子。” 老师声音很沉重:“不过孩子命大,智力方面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爱说话,比同龄小孩安静,不过后来被青姐一家给收养了,就是这个公益琴房的创始人。” “青姐带着跃跃去了很多医院,带着孩子去天南海北做康复,也就是这几年跃跃才逐渐好转,小弦经常会来看他,他也只在小弦和熟人面前活泼一些。但是吃的药太多,打的针太多,再加上他不爱吃饭,同龄的孩子都高高壮壮的,只有跃跃又瘦又小。”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瘦小。 “……周惊弦之前经常来吗?” “对,小弦经常来,不仅常来这里,还会去李嬢嬢家的桥洞帮忙。”老师说:“从七八岁那会开始他一直在青姐这学弹钢琴,平常没课的时候也会来,这些小孩都挺喜欢他的,都争着抢着叫他哥哥,尤其是跃跃。”老师笑了笑。 “……人缘挺好。”桑渡紧了紧手指,强迫自己笑了一下。 “哈哈是的。”老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比划着:“我还记得他刚来琴室的时候差不多这么高,瘦瘦的,那会他只是不喜欢和别人说话,还没有生病,像个瓷娃娃一样,别人逗一下就脸红,可爱着呢。” 桑渡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试着想象那时候的画面,只不过他没见过周惊弦小时候的照片,只能模糊想个大概。 没想到周惊弦小时候和长大反差这么大。桑渡突然有种仿佛错失三万两银子的落空感。 早知道小时候多去江北看看了,说不定还能碰到小时候的周惊弦。 要是真见到了,必须得逗几下,看看他脸红的样子。 想到这,桑渡有些感慨:“那后来呢?周惊弦…怎么得的这个病?” 一逗就脸红的瓷娃娃怎么突然得了这种病? 老师张了张嘴,似乎在琢磨这措辞:“家呗。”她继续说着:“是不是遗传倒不晓得,但肯定和童年经历有关。” 童年经历吗。 桑渡一直挺好奇周惊弦的童年的。 “小弦这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每次想起来就心疼。”老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一腼腆小孩,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从小性格就这样,后来和李嬢嬢闲聊才知道是他爸妈管的太严,尤其是他的妈妈。” “他爸妈都是知识分子,管的很严,从小就送小弦去各种辅导班和兴趣班,人还没一米高的时候就每天背个重书包来回跑,小孩子嘛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听父母的话,让干啥就干啥,几乎每次我都下班了小弦还在练琴。” “我记得还有一次他父母比较忙,没按时来接他,后来傍晚来琴房没看见人,所有员工那叫一个慌,把整栋楼翻遍了才在一个琴房的角落里找到。你猜怎么了?是小弦这孩子,蜷着身子在琴房长椅上睡着了。” 桑渡想起上次周惊弦见江习殊时的不高兴,能大致猜出个所以然,可当亲耳听到别人详细说出来时还是有些揪心。 “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压抑?”老师转头,瞥见桑渡紧皱着的眉头:“其实小弦这孩子也有笑的时候,虽然很少很少,但也算有嘛。” “什么时候?”桑渡问。 “比如比赛得奖的时候,几年前一次钢琴比赛我见他笑过,”老师笑着,脑海中开始回想:“再比如……”说着,老师突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桑渡。 桑渡侧目,听到老师说: “再比如刚才他看向你的时候,他也是笑着的,比得奖还要自然。” 桑渡手指一顿,转头看向周惊弦,两人就像是心有灵犀,正好这时,周惊弦也跟着看了过来。 ……- “大忙人。”桑渡坐在琴架前看着周惊弦忙活。 最近没怎么来琴室,有几个小孩非得拉着周惊弦让他叫他们弹琴,周惊弦一时挣脱不开,点了些小甜点一一分着,有了蛋糕甜甜圈吃,这些小孩才终于松开了周惊弦。 给所有小孩都分好后,周惊弦又把其他几份给了李嬢嬢和老师他们,向里头琴室走去时,手里还提着一份单独点的。 刚才分点心的时候,他担心桑渡会觉得吵,让他在最里头的琴房等着,那间房间是隔音墙,比较安静。 桑渡其实并没觉得吵,但一群小孩围着周惊弦,他插不过去,也没什么事干,只好独自一人在琴房等着。 周惊弦进来的时候桑渡正坐在椅子上刷手机发呆,手机就这样独自响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看的什么,就连周惊弦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注意到,最后还是脖颈突然一凉—— “我靠。”椅子一斜,他转头,发现一旁是周惊弦:“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周惊弦冲他挑眉,把手里的冰汽水拧开递给了桑渡:“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桑渡关上手机,接过汽水,回想起刚才手机上似乎在放着两只猫打架的视频:“看猫。”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周惊弦胳膊支在琴架上,看向桑渡的手机,发现里面两只猫正抱在一块打架,姿势很是不对劲:“正经吗?” “什么正经不正经。”桑渡重新看向手机:“不就是两只猫在打架……” 好像确实有点对劲。 刚才不还是两只猫在碰头礼吗,怎么周惊弦一来就……这样了? “我看看。”周惊弦凑近,想要证实一下。 “你看干什么。”桑渡扭回身子,仰头喝了口水。 周惊弦收回胳膊,突然靠近桑渡,声音里夹着一些慵懒的调调:“我学习学习,以后万一用得到呢。” “?” 幸亏桑渡及时把汽水咽了下去,不然铁定要被呛到:“周惊弦你思想龌龊。” “这不叫龌龊。”周惊弦给自己解释,顺带着拆开手里的包装袋,把里面的慕斯蛋糕递在桑渡面前:“叫上进。” 桑渡拿过叉子吃了一口,荔枝馅的,不是齁甜的果酱,是清新的果肉,吃了点甜的他一时有些想嘴贫:“这还用学习吗,你不会——唔唔。”话还没说完,桑渡嘴里突然被塞了颗小番茄。 “小火车,不呜。”周惊弦笑了笑。 得知自己被调戏,桑渡立马扭头瞪着他:“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周惊弦站在桑渡伸手,低头看着他,明媚的眼神中带着一些韵味:“要不试试看?” 桑渡:“……滚。” 很好,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这家慕斯分量不大,胜在味道好,桑渡没几口就吃完了,喝口水的功夫,周惊弦又递给了他一块新的。 “不吃。”桑渡拧上瓶盖:“吃不下。” “那活动活动?”周惊弦把慕斯换成了纸巾递给桑渡。 “怎么活动?” 周惊弦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琴台上:“弹琴?” “我又不会。” 虽然小时候学过一点,但十几年过去了,桑渡早就忘完了。 “我教你。” “就一个凳子。” “这个凳子挺宽的,两人可以坐一个。”周惊弦说。 桑渡哦了声,以为周惊弦说的一块坐是指并排坐,谁知竟然是…… 前后坐。 咳。 就这样,桑渡被夹在了周惊弦怀中。 周惊弦按着他的手指,轻轻奏响了钢琴。 “……” “!”—— 作者有话说:一逗就脸红的瓷娃娃[狗头叼玫瑰] 第73章 复诊 “和喜欢的人。” 桑渡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转头往门口看去, 确定门是关着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手指被紧按着不能动,桑渡只能转头。 他看向周惊弦:“你干吗?” 周惊弦往里凑了一下,轻轻贴了下桑渡的脸颊:“教你弹琴。” “……谁家这样教弹琴的?”桑渡连忙转回了头, 想要挣脱开来,周惊弦却不放手。 “别乱动了了。”周惊弦说:“就一首歌的时间。” 桑渡深知自己不占优势, 只好暂时安静了下来, 任由周惊弦摆弄自己的手指。 一来琴房就被小孩们给抓走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他得好好利用。 “有喜欢的歌吗?”周惊弦把下巴倚在了桑渡肩膀上, 离桑渡更近了些。 肩膀突然一重,桑渡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别过头来咳了一声:“…没有。” 周惊弦点了点头。 每次点头时桑渡都能清楚感觉到肩膀上的传来的动作, 明明很轻,可在寂静的房间里无限放大,重重地落在心里。 周惊弦抓着他的手弹琴时,桑渡整个人都跟着轻飘飘的,倒不是觉得不自在, 而是太过自在。 自从和周惊弦在一起后, 这短短的几周时间,桑渡和他的接触远超其他人, 所以会不知不觉间有这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熟悉的旋律传进耳朵,荡漾在整个琴房, 太好听,太安逸, 桑渡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一种想让时间停止在原地的念头。 就这样静止在这一刻,没有家人的逼迫,没有厌人的疾病, 没有如雾般看不清的未来,只剩这一刻,挺好的。 一首弹完,桑渡这才后知后觉这首熟悉的旋律是哪首歌里面的,就是他们来琴房前在许愿树那里听到的那首。 桑渡松开手,从凳子上挣脱下来,心里像是有东西在乱撞,扭头就拿起剩下的汽水喝了起来。 其实桑渡也不知道自己在心乱些什么,大脑感觉不到,只有身体能感觉得到。 “几点了?”桑渡捏了捏空瓶子。 “快九点了。” “是不是快关门了?” “对。” “带药了吗?”桑渡又问。 “什么药。”周惊弦说完才意识到桑渡说的是什么药:“没带,因为有点多。” 每次要吃的药片太多了,拿着不方便,周惊弦外出基本不带药。 桑渡逆着光看了他一眼,把人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回家。”- 由于周惊弦从来没当着桑渡的面吃过药,桑渡以为他口中的有点多是指五六片的那种,结果却看到了一大把…… 周惊弦每顿的药量足足有手心一捧那么多,红的绿的白的,大的小的,胶囊硬片,应有尽有。 “……怎么这么多。”桑渡看着这些药就已经感觉到很噎,甚至开始分泌不出唾液:“这确定没数错?”说完,桑渡翻了下面前印着附医logo的药袋子,大致数了一下,最低也有十盒。 “应该没吧?” 医生开的药太多太杂,他之前病重的时候确实有过很多次数不对的情况,那一阵子每次吃药前数的数都不一样……不过最近情况好了一些,没有之前吃的那么多了,这种情况便很少再出现了。 周惊弦重新数了一遍手心里的药,并没出错。 “一杯水够吗?”桑渡皱眉。 “够。”周惊弦说:“其实干咽也可以,我有时候不想倒水就是干咽的。” 听到这,桑渡眉头更皱了:“怎么咽下去的?” 他想起自己生病吃一粒药就得半瓶水,有时候咽不下去口腔瞬间被苦涩包围,更加难受,周惊弦是怎么干咽下去的? 不苦吗。 “习惯就好。”周惊弦说话的功夫已经咽了几颗胶囊:“刚开始不怎么习惯,现在习惯了。” “刚开始是什么时候?”桑渡突然问道:“十岁?还是更早?” 周惊弦一停,继而说着:“老师都和你说了?” “嗯。”桑渡点了下头:“老师和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还有跃跃的。” “那就好。”周惊弦松了口气,继续咽着药。 之前桑渡问他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起来,当时因为没能想起来而有些愧疚,幸亏老师帮了他这个忙。 趁着周惊弦吃药的间隙,桑渡翻了下那些药盒,想看看都有些什么药。 盐酸舍曲林片、富马酸喹硫平片、丙戊酸钠缓释片……桑渡心里默念着,霎时指尖一顿。 他看见了周惊弦的诊断证明。 【山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精神医学科门诊)】 【姓名:周惊弦 性别:男 年龄:17岁】 【现病史:10岁起开始情绪低落和压抑,易疲乏,经常性失眠,食欲下降,莫名兴奋,精力旺盛,冲动暴躁,莫名情绪降低,一动不动,无愉快感,自杀观念,曾有割腕等危险行为。】 【体格检查:查体未及明显异常体征。暂未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情感障碍,自知力尚在。】 【诊断:双相情感障碍,频发性躯体化】 【嘱托:按时吃药,规律作息,定期复查,必要时出院治疗。】 这是最上面的一张,再往下还有几张,只不过时间不同。桑渡垂眸一一看着,手里拿着的是最新一张,上面的日期显示的是今年五月份,也就是说周惊弦已经大半年没去复查了。 “周惊弦?”桑渡收起病例,码了一下放进了药袋里。 周惊弦刚把最后几粒药吃完:“嗯?” “到复查的时间了吗?”桑渡问。 周惊弦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到了。但是不去也行,我感觉自己好了一些,没之前那么严重。” 这句话没有说服力,桑渡不怎么相信,毕竟就在上午还复发了:“你药也快没了,总得去拿药吧?什么时候去?” 周惊弦知道桑渡这么做是为他好,便没再躲避下去:“都可以,这周日?” 不行,太久了,今天才周一,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不能再耽搁了。 “明天。”桑渡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好。”- 翌日早晨。 桑渡破天荒定了闹钟,早上七点就睁开了眼,他醒来的时候便闻到一股香气,很熟悉的烤面包的香味。 由于晚上睡觉总是踹被子,防止吵到周惊弦睡觉,昨晚他在客房睡的。 桑渡从床上爬了起来,发现被子竟出奇意料地盖在身上,没有掉在地板上,也没有被当成枕头,这太不符合桑渡的日常行为了。 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门没有关严,估计是周惊弦刚才来过帮他整理的被子。 胡乱抓了把头发,桑渡从床上溜了下来,穿上拖鞋去洗手间快速洗了个漱,又对着镜子理了几下有些炸毛的头发,整理好这些才出了房间。 刚出卧室,那股香气便愈来愈浓郁,扑鼻而来,桑渡后知后觉有些饿了。 “醒了?”周惊弦正站在烤箱前摘烘焙手套,听见脚步声看了过来:“面包马上快好了,想喝豆浆还是甜粥还是油茶?”他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油茶吧。”桑渡走进厨房,指了指烤箱:“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刚起。”周惊弦打补丁:“这面包是昨天预定的,店员早上送来的,不是早起做的。” 桑渡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周惊弦竖起两根手指:“发誓。” 看到这桑渡被逗到了:“发誓是两根手指吗。”看到周惊弦又换了两根手指,他没忍住笑出了声:“算了算了快放下吧,我相信你。” 孟叔和之前一样早早等在了楼下,两人从十号楼便很快上了车。 周惊弦之前复查时的医生都和江习殊有联系,每次复查的结果都会被发到江习殊那里,他今天不是很想去那里。 “不对吧周惊弦,这不是去附医的路。”桑渡看了眼窗外,感觉不对劲。 “不是。”周惊弦说:“换了个医院。” 孟叔透过后视镜看了过来,苦口婆心劝着:“小弦呐,要我说还是去附医吧,都去那七八年了,那里的医生对你的症状最熟悉。你爸妈都是为了你好,比任何人都盼着你好,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有所好转肯定会很开心的。” 听到孟叔这么说,桑渡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孟叔说得对,去附医还是比去新的医院要更好一些,毕竟那里的医生对周惊弦最熟悉。 桑渡转头看向周惊弦,手掌蹭了下周惊弦的手掌,等着他的回答。 周惊弦看了眼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去附医?”桑渡问。 “嗯。”周惊弦说:“去附医。”- “来了啊小弦,可算来了,我正说你要是再不来就给你妈打电话呢。”穿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眼镜,扭头看见了桑渡,霎时一停。 心理医生投来的视线让桑渡有些不自在,再加上周惊弦在复诊,他觉得自己呆在这不合适,于是提出出去等他。 “今天不是自己来的?”医生从事心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仅仅需要通过几个微表情便能看出个大概。 “不是。”周惊弦没有隐藏的打算。 “和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房门外了了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问号] [狗头叼玫瑰] 第74章 要求 我和你一块。 桑渡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一会, 有些无聊,低头看见周惊弦新发来的消息,说是让桑渡去车上等着就可以。 他没照做, 带上帽子出了医院,准备去买几瓶水。 医院人流比较多, 不远处就有很多家超市, 桑渡挑了一家人没太多的店,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这家超市养了只猫,很小一只, 巴掌大,就在门口卧着,桑渡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 老板是外地人,说的方言桑渡没有听懂。 老板张嘴比划着,桑渡这才注意到自己脚边趴着一只黑猫,离他只有几厘米之远。 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身子便蹭地一下躲开了, 桑渡这才后知后觉那是一只猫。 他赶忙从冰柜里拿了几瓶水, 匆匆结账离开了超市,走着走着他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竟然没有之前那么大反应? 按照平常, 桑渡离猫狗这么近的话早就脸青了,得缓好一会, 但刚才除了条件反射外,竟然没再出现这种情况。 桑渡有些不敢相信, 但也没有继续细想,医院消毒水味道太重,于是他在外面看了会手机, 过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提着饮料袋回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有些漫不经心,没有看见周惊弦正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甚至还是擦肩而过。 光天化日之下,胳膊突然被抓住。 “?!” 桑渡下意识就要还手,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熟悉的气息先一步扑了过来。 “周惊弦?”桑渡眼睛微微瞪大了些许:“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 “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你。”周惊弦说:“就在这等了你一会。” “拍完ct和脑电波了?也复诊完了?” 周惊弦点头:“嗯。” “结果怎么样?”桑渡滚了滚喉结,手心不知不觉沁出了一层薄汗。 “现在还没出来,医生说下午才能出结果。”周惊弦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中午了:“现在要去吃饭么。” 桑渡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周惊弦拉着自己的胳膊,指了指医院:“我耳机忘长椅上了,等我三分钟,我速速就回。”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桑渡连忙向医院走去:“我挺快的,你就在这附近等我就行。”说着说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医院大厅。 精神医学科在五楼,这会电梯人比较多,时间有些紧迫,桑渡咬了咬牙,直接一口气爬了上去。 这个点医生正准备去食堂吃饭,刚关上门便看见桑渡向他走了过来。 “来了?”心理医生并不惊讶,似乎已经等候了一会:“我就觉得你会来,差点就错过了呢。” 桑渡停下脚步,点了点头:“我有事情想询问一下。” 心理医生重新开了门,微笑着示意桑渡朝里走去:“进来说。” “让我猜猜,是关于惊弦的吧?”心理医生倒了杯热水递在桑渡面前。 “嗯。”桑渡说:“想问一下周惊弦现在的状况,有没有比之前好转一些。” 心理医生等了他一会,没有等到下文:“只有这吗?”他又怕桑渡误会,打补丁:“哦,别误会,我以为你找我还有其他事呢。” “有。”桑渡捏了捏手指,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坚定:“有件事想拜托你。” “……就是我和周惊弦这件事能不要和他家人说吗?” 任何人的想法都瞒不过心理医生的眼睛,更何况是面前这种造诣很深的医师,桑渡觉得自己解不解释他和周惊弦的关系已经没必要了。 他能猜到周惊弦为什么一开始打算换医院,大概率便是和他父母有关。 心理医生停了一会没有说话,就在桑渡以为他会拒绝时,医生突然点头:“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桑渡心头一紧:“什么要求?” 心理医生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把半掩着的窗帘拉了开来,向外望去,看到了正在楼下等待的周惊弦:“要求最后再说。” 窗帘打开的一瞬间,整个昏暗的房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给充斥着。心理医生把刚打印好的报告单递在桑渡面前:“不是好奇惊弦现在的状况吗,就在上面,刚送过来没多久,上面显示比之前的状况要好了很多很多,恭喜。” 周惊弦还在下面等着他,桑渡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看这么一沓报告单,听到医生这么说松了口气。 “你知道吗,患双相的孩子其实很简单。”心理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当成一只猫咪或者是一只小狗来看待。” 桑渡皱眉,没有很理解。 “比如说这些孩子可以听得懂你说的话,但依从性太差,这时候就需要别人的陪伴去感化他们。”心理医生淡淡笑了下:“再比如,发/情期。” 桑渡眼睛微微睁大。 “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医生比划了几个手势,用专业的生物名词解释着:“就是多巴胺内啡肽供给不足,这时身体就会自动用食欲和□□填补,简而言之就是双相这种情况持续久了就会食欲下降或者暴食,□□也一样,时高涨时减退,情绪也会跟着变幻无常,你们都是重高的学生,应该不难理解。” 理不理解是一方面,桑渡没搞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一不小心说多了,惊弦估计也要等急了,我也要去食堂吃饭了,再晚去就要没了。”医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你还没说要求。” 心理医生脱掉白大褂,挂在了不远处的衣架上:“以为你明白了呢。” 这下桑渡彻底被绕晕了,更加猜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可能接下来的话有些过界,但都是最好的建议。”医生最后说道:“我想说的是双向情感障碍患者看似简单但你很难猜到他的心思,所以我不建议正常人和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建立恋爱关系。” “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和精力,去处理与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情绪以及去平衡你们之间的关系,那当然是可以的。” “但经过刚才对你短暂的了解,我觉得你暂时没有这种能力或者说暂时还不具备这种能力,在这种关系中受伤害最大方不是惊弦,而是你。” “……”- “耳机找到了吗?” 桑渡好一会没下来,周惊弦正准备去找他,碰巧在楼梯上看见了桑渡,他眼睛看向桑渡手里,却发现是空的。 “没找到。”为了防止周惊弦知道自己拜托心理医生这件事,桑渡撒了个谎:“去的太晚估计被当成垃圾给扔了,也可能是我不小心掉在哪了。” “现在着急用吗。”周惊弦问道:“附近有商场,可以再去买一个。” “不用,家里还有多余的耳机。”桑渡往前走着:“咱们赶紧走吧,别让孟叔等急了。”说完,他便拉着周惊弦往前走去。 按照以往,只要是请假超过半天,颜华都会打电话给家长询问,所以桑渡今天只请了几个小时的假,没有请半天,为的就是防止颜华给周惊弦爸妈打电话问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今天上午没有颜华的课,也不是颜华值班,两人便去小馆找周斯应吃了顿午饭,这才回了学校。 桑渡和周惊弦是掐着点回去的,到学校的时候正值午休时间。 “周惊弦你先回去,我去小卖部买瓶饮料。”马上就要走到教学楼,桑渡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不是刚喝过饮料吗,喝多了不好,别买饮料了。”周惊弦没有独自回去的打算。 “那我买水。” 这样一回想,今天饮料确实喝的有些多,早上一瓶,中午在小馆喝了两瓶。 “我和你一块。” 周惊弦跟着桑渡就要往小卖部走去。 “打住。”桑渡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老师和学生经过,往前靠近,伸手捏了下周惊弦右手食指:“我自己去。” 桑渡说完便去了小卖部,走了几步往后看了眼,发现周惊弦果然没再跟着他。 校内小卖部有三个,桑渡去了最远的那个小卖部,主要是这家小卖部里面有位置可坐,比较静谧,他现在需要这样的地方。 其他两家超市都是开在餐厅,只有这家是单独一个院子,原因无他,全是因为这家是个钉子户,和局里面的人有关系。 当年建校要拆迁,其他人家都拆了,只有他们家没拆,就是看准了这块宝地,在学校做起了生意。 另外两个超市归学校管,什么烟啊打火机之类的违禁用品都不敢卖。 他们不敢卖,拆迁户超市倒大胆卖了起来,另外两家超市没有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有,平日里来的学生着实不少,尤其是一些小混混学生最喜欢来这里买烟。 桑渡上初中也是在这个学校,那会跟着蜥蜴他们混的时会也经常来这家超市,偶尔买几根烟,不过他本人很不喜欢抽,每次都是刚吸一两口就扔了,最多不超过三口。 那会刚进入青春期有些要强,纯粹是看见蜥蜴他们都抽,如果他不抽的话害怕会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 后来离开了他们也便没有了这个习惯,上了高中之后便很少来这家,一是离得远,二是这儿人太多。 仔细一算得有快半年没来过这了,没想到这儿的老板竟然还记着他,也可能是把他当成了别人。 “嚯,好久没见了,不过今天没烟啊学生。”老板正翘着腿眯着眼打斗地主,看见桑渡走来眼睛微微睁开了眼睛:“最近学校管得严,估计这一阵子都没有。” “没买烟。” 桑渡走进冰柜,下意识拿了罐可乐,但又想起方才周惊弦叮嘱他的话,只好放下换成了苏打水。 小卖部南北通,桑渡结账的时候往院子里看了几眼,发现有几个学生正窝在院子里的桌子旁玩手机。 “呦?苏打水噻。”老板拿起瓶身扫了下码:“还以为老样子呢,不尝点别的?最近上了新饮料。” “不用,糖太多了。” 老板还是第一次推销失败,咂了咂嘴,刚想要准备说些什么,却瞥见桑渡转身走进了院子。 “诶狗儿,快看那是谁。”一个穿着水果鞋的紫毛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不知吃了多久的口香糖反复嚼着。 “我靠,开始撤退!!!开始撤退!!!撤退啊!”顶着狗咬头的男生打游戏打得脸色青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手机爆碎:“我特么真服了,这群垃圾就是想害死我。”他撩了一把额前湿成一撮的头发,一气之下关上手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叫我干啥。” 刚才那个嚼口香糖的男生往东北角瞥了几眼,示意他看过去。 狗咬头男生眯着豆子眼,由于散光严重,好一会才看清是谁:“我靠?桑渡?他怎么来了。” “谁晓得,估计是改邪归正没改成呗哈哈哈。” “走,瞧瞧去。” 东北角有空位,桑渡拿着苏打水坐了过来,把上午在医院时看到的症状发给了小姑,又问了小姑有没有办法改善,应该要做怎么做。 小姑正好这会有空,看见桑渡发来的消息感觉很不对劲,问桑渡是怎么回事。 桑渡刚想好理由,正准备发过去,结果口香糖和狗咬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眼看着桌子上冒出两人的影子,桑渡这才不情愿地抬起头,懒得说话。 “什么态度啊,我靠。”口香糖一口吐掉马上就要被嚼化的口香糖,双手插兜,自以为很酷:“几个月没见,不认识我们了?” 桑渡往后靠了靠身子,防止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脸上。 “和小白脸置什么气?摊开了说!”狗咬头面前那撮头发被分成了两半,很是中二:“喂,桑渡,老子和你说话,你特么看什么手机。之前蜥哥在的时候不敢惹你,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 桑渡:“……” 片刻后说道:“你俩是谁?” 桑渡是真不知道这俩狂飙是谁,他本来就脸盲,再加上他俩长得人山人海的,桑渡看了好几眼也没想起来。 这么一句真话倒把两人给激怒了,狗咬头伸脚就要踹桌子,结果毛毛鞋太大还没有后跟,一不小心给踹飞了。 “狗儿,你特么鞋飞了!” “操。”为了不让自己丢脸,狗咬头只好光着脚踹了桌子。 咣当一声响,脚瞬间青了一片。 桑渡:“……” “陈晓东王苟你俩给我出来!”看到自家椅子被踹了,老板立马坐不住了,按着扫把就往院子里赶来,伸手就要把扫把头子夯在两人身上。 两人见状,立马抱头,一人一边躲了开来,活像是乱蹦跶的□□。 桑渡从兜里拿出耳机,打开,塞上,两耳不闻眼前事,坐在椅子上,听起了歌—— 作者有话说:今天四千多字噻[红心] 第75章 小曲 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不能在我这打架惹事!不能打架惹事!你俩□□脑袋是听不懂吗!”老板胳膊上纹着不知是虎还是豹子的纹身,活像是□□老大,一手揪着一只耳朵, 发泄完又把扫把和簸箕扔给两人:“扫地!你俩今天不把这片扫完以后就都别来了!” 陈晓东王苟两人忿忿不平,但看见那□□纹身, 还是识趣地闭了嘴。干活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朝桑渡这瞪了几眼, 罢了才开始干活。 桑渡正和小姑发信息, 没空搭理他们,也懒得理他们。 由于桑渡说的症状太过详细, 小姑急坏了,连忙给桑渡问桑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次撒谎的时候小姑就不怎么相信, 更别提这次了,直接被当场拆穿。 “到底怎么回事啊了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打给奶奶了啊。” “我真没事小姑。”桑渡解释:“真是我一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我就帮忙问一下,以防万一。” 桑渡这么一说, 小姑更起疑心了:“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是谁?小叶子?” “嗯嗯嗯可能吧。”桑渡决定再次搪塞过去:“小姑我马上上课了, 先挂了!” “诶——” 桑渡虽然没有说实话,但也不算是假话, 小姑挺怀疑的,但毕竟身为心理医生, 还是帮桑渡分析了一下他发过来的这些行为和诊断出来的症状。 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看见小姑发来的信息, 桑渡瞬间清晰了不少。 医院心理医生一开始说的怎么对待双相患者,桑渡有记在手机上。 至于医生后来说的话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一两句话而改变自己的人, 就算别人说的是对的,但他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改? 更何况谈恋爱是他和周惊弦之间的事。 想明白这些,桑渡收起耳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回教室。 狗咬头两人见状特地使坏,提前把扫把一伸,挡在桑渡要走的路上,桑渡轻轻抬起眼皮,二话没说跨了过去,留下身后两人直骂我靠- 今天中午在外吃饭没有回学校,叶信怀一直有在帮忙盯梢,桑渡从超市出来出来的时候特地多买了几瓶水。快靠近教学楼时,余光瞥见小花园门口站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放眼望去,在门口看见了周惊弦。 周惊弦正坐在长椅上,不知坐了多久,看见桑渡的人影,站了起来。 “周惊弦?”桑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一时词穷不知说什么为好:“你一直在这?” “嗯。”周惊弦走到桑渡身边,看见他耳朵上带着的耳机,垂眸:“耳机找到了?” 桑渡咳了声,意识到自己不小心露馅了,脑子急速转着:“刚在超市新买的。” 周惊弦点头,紧接着又看向桑渡手里的手提袋上,目光一仰。 “不是,这不是买给我的。”桑渡想要拿出苏打水,结果一想,忘在了超市,只好作罢:“这是给你们的,我没喝饮料。” “我们?”周惊弦指了指自己。 “你,还有叶猴李畅。”桑渡说:“毕竟帮忙盯梢了。” 听到这,周惊弦点了点头,从桑渡手中拿起手提袋,并肩向教学楼走去。 两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到班里时已经午休下课了。 为了防止学生们醒不来,学校要求每班午休下课和下午第一节课之间的十分钟时间用来唱班歌,期间还会有专门的学生会成员来检查。 按理说,班歌都是死的,每天只能播这一首,不过这个年纪的学生们却是活的,每天这个时间都要放一些流行歌的MV,而且还要多放几首。 刚开始学生会成员还会检查并扣分,不过久而久之,几乎每个班都这样做,学生会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今天也不例外。 “今个该谁点歌了,快快快,趁翠翠来之前还能多听几首。”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歌,为了公平起见,每天这个时候都由学生轮流着点自己喜欢的歌。 “怎么没人上来点呀,到谁了呀班长。” “昨天是谁点的?” “昨天我点的!今天轮到桑渡了,班长,但是他还没来……”一个耳朵大大的男生指了指自己,转头向后看去,正好瞥见桑渡从后门过来:“来了,桑渡来了!” 桑渡刚进门就看见十几双眼睛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有些懵。他转头看向周惊弦,周惊弦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拍了下旁边一男生的肩膀。 “同学怎么了?” 男生说:“今天轮到桑渡点歌了!” 点歌? 每次午休桑渡睡得都比较沉,歌声并不耽误他睡觉,几乎一睁眼就是上课,他并不知道点歌是轮流点的。 “什么点歌?”桑渡问。 “就午休起床歌!”男生指了指讲台上的多媒体:“喏。” 经这么一提醒,桑渡才明白原来每天的歌是轮流点的。 哦,点歌。 桑渡走到讲台,点了几下多媒体把音乐软件给调了出来。 点什么歌? 桑渡确实有些一些喜欢的歌,但他最喜欢的那几首是英文歌,歌名一大串的那种,就是忘记怎么拼写了…… 脑子一转,桑渡突然响起昨晚周惊弦弹的那首曲子,虽然不知道歌名是什么,但他隐隐约约还记得其中几句歌词。 【那一种寸步不离的感觉,我知道就叫永远。】 这句话是那首歌的最后一句,昨晚周惊弦抓着他的手弹了好几遍这个结尾,桑渡记得比较清楚。 他把这句歌词给输了上去,还没输完,上面便显示出了对应的歌曲。 点开MV,放大,播放,熟悉的前奏响起,桑渡回到座位。 “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缠绕所有对你的眷恋……” 桑渡靠在椅子上,交叉着胳膊看向讲台。 这个MV是他随便点的,不是原唱的MV,估计是网友自己拍的,里面的主角是一对情侣。 MV里男生拿着相机,随着歌词,应景地给女孩拍着照片,再加上明媚的背景,满满的氛围感,非常像是一首官宣小曲。 桑渡皱眉看着,一时有些后悔点进这个MV了,尤其是当里面开始出现暧昧亲吻的场面时…… 看到这,有人回头看了眼桑渡,紧接着,羊群效应爆发,没一会的功夫,好几个人都纷纷往后看。 “看什么?” 前桌那个大耳朵男生也跟着往后看,桑渡趁他还没转回头,问。 虽说做了一个多月的前后桌,但男生没和桑渡并不熟,没说过几句话,主要是因为桑渡的性格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耐着性子说话的人。 “没…没什么。”男生尴尬地说着:“我就是看见他们都回头看,才回头看的。” 桑渡也跟着往后看,除了后黑板和柜子外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是。”大耳朵男生还没转回头去:“他们不是看的墙。 “那看的什么?” “……是你。”男生说:“可能是感觉你不像是会听这首歌的人,再加上那什么照片,还以为你谈恋爱了。” 听到这,桑渡差点没坐稳,还好及时扶住了桌沿。 “?” “什么照片?” 男生抿了抿唇,看见桑渡的脸色,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连忙扭过头去。 见大耳朵男生转正了身子,其他人也不敢再多看,也跟着纷纷扭了过去。 桑渡这才后知后觉他们说的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下午第一节是翠翠的课,老人家上课非常积极,每次都得提前十分钟到,来这么早倒不是为了检查作业,而是纯粹没什么事干,想在班里面多溜达几圈,毕竟教了几十年语文,早已滚瓜烂熟,即使不备课也能一口气滔滔说上几十分钟。 “呦,今天怎么不听什么流行歌了?”翠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走了进来,背着手,一手拿着卷成一团的语文书,一手提着养生茶。 桑渡选的这首歌已经是十五年前的歌了,算是老歌,翠翠十几年前的学生经常听。 有人低声偷笑,不说话。 翠翠已经是个成熟的老师了,就像是自嗨锅,就算没人理他,浇水就能自己嗨起来。 “这歌词写的很好啊,我闺女小时候就经常听。”翠翠咂了口茶水:“我现在都还记的词。” “老师来几句!”有人尖着嗓子喊道。 “来几句来几句!” “来几句就来几句,让你们这些小崽子看看什么叫宝刀未老。”翠翠清了清嗓子,拿着书向讲台走去。 “乌黑色儿发卷缠成一个圆儿——”翠老师唱歌自带方言。 “是乌黑的发尾盘成一个圈啊老师!” 不知是哪个学生喊了句,其他学生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 翠翠一从后面离开,桑渡便拿出了手机,准备看看校园墙那条帖子还在不在。 桑渡本来是没怎么在意校园墙爆照那事,毕竟当天上午就被删了,但刚才前桌一说,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冥冥之中感觉哪里怪怪的。 难道又重新发出来了? 手机刚打开,桑渡正准备点右下角,还没等他来得及有所动作,手腕突然一下被握住了。 ……—— 作者有话说:午休后唱歌真的很好玩哈哈。 第76章 甜的 是十六七岁仅有一次的炙热。 …… “别看, 破坏心情。”周惊弦从桑渡手里拿过手机,轻声道:“安心听歌。” 桑渡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没说什么, 随手从桌肚里捞了颗糖,拆开包装, 塞进了嘴里。 忽然, 只见他皱眉。 靠。 酸的。 拆开之前没看包装, 桑渡这会才注意到包装纸上写的“秀逗”俩字,当地小孩最爱的久垂不朽的酸酸糖。 唾液在口腔疯狂分泌, 桑渡感觉自己舌头都快要失去知觉,足足过了十五秒,这种酸感才逐渐变成了甜。 桑渡正要找水喝, 突然瞥见身侧闪了一下白光。 是闪光灯。 “干吗?”桑渡眉头还未完全舒展开来,把糖塞进了右口腔里,瞬间鼓了一小块。 “不小心点到了相机。”周惊弦说着,收回手机。 台上翠老师还在火热唱着歌,班里面已经哄闹成了一片, 甚至有学生还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用来当作表情包的素材。 纷乱之中,桑渡忽而想到了什么, 从周惊弦手中拿过手机,往上划了下屏幕, 点开了相机,还没等周惊弦有所反应, 便见他一把搂住了周惊弦肩膀,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按了按,紧接着把相机放在桌肚附近。 “大胆点。” 桑渡唇角扬起了些许弧度, 贴近周惊弦脸颊。一瞬间,周惊弦甚至能清楚感觉到那颗酸酸糖的轮廓。 相机快门被按了一下,咔擦一声,一张合照诞生。 …… 两人微微抵着头,相机从下到上拍摄,而且还是前置,是一个bug叠满了的刁端角度,拍不好就是有着双下巴的大头照。不过好在有两人的脸撑着,即使这么刁端的角度,硬朗的下颌和高挺的鼻梁丝毫没有被错过。 照片里,专属于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黄桷树叶洒进教室,空气中荡漾着秋天的气息,少年身上布着一层淡淡的光影,没有那么耀眼,但却很是炙热。 是十六七岁仅有一次的炙热- 庆中一年一度的摄影赛马上就要截至,小分队还有最后收尾的部分没拍,最近几天学校一直在复盘师徒制,管的比较严,很难请假。 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体育课,颜华看着几人的热情,特地给他们批了半天假。 【画个竹子:大家有什么推荐的拍摄地点吗,我早上不抱希望给老班请了假,没想到竟然同意了,就是还没找好场地。】 一拿到请假条,宁画竹便迫不及待在群里发消息。 李畅第一个看见的。 【畅大爷:上次去了筒子楼,这次要不就呆在学校,操场图书馆大礼堂都是空的。】 【画个竹子:这有什么好拍的,不行,换一个。】 宁画竹驳回之后翻出了剧本,把最后一段拍照发到了群里。 【画个竹子:这是最后收尾的场景,大家觉得哪里比较适合 @所有人】 这个点,桑渡正和周惊弦在小馆吃饭,看到桌子上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他打开手机,点开宁画竹新发来的图片。 【《我,他,与日出》微电影剧本】 【场景六之收尾幕】 【出场人物:先是主角两人,结尾是七人背影合照。】 【背景:“第一缕光照亮灰蒙蒙的世界时,他们明媚胜太阳。”】 【故事大概:分别多年的“挚友”再次相逢。】 前几个场景都是千字起步,甚至精确到微表情,很是详细,最后一幕却只有两句话。 【畅大爷:叶老弟说怎么就这两句话,竹子姐你是不是偷懒了?[抱头./jpg]】 李畅仗着叶信怀手机被没收而不能发消息,先一步把祸水引到了他头上。 张连恰好也看见了消息。 【ZL:我同意叶信怀的看法,两句话是不是有点简单了组长?】 宁画竹解释。 【画个竹子:不是我偷懒,最后一幕我花的时间最多,我写了好几个版本,都写不出来那种感觉,不信你们看[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畅大爷:叶老弟说确实很难评。[一本正经./jpg]】 【画个竹子:……[死亡微笑./jpg]】 “怎么了?” 从小家教原因,周惊弦吃饭从不被允许看手机,久而久之,已经成了一种肌肉记忆。他正喝着水,发现桑渡皱起了眉。 “小组群。”桑渡看了眼周惊弦黑屏的手机,主动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在讨论最后一个场景。” 周惊弦倒了杯温水放到桑渡面前,拿过手机看了起来。 “场景六只有这两句话吗。”周惊弦往下划了划屏幕,确实没再看见别的。 “对。”桑渡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嗓子:“就这两句。” “现在还没选好地方,说是下午体育课去拍摄,你觉得哪好?”桑渡问。 “校外?” “校外哪儿?”桑渡也觉得学校没有合适的场景。 周惊弦攥了下手指,突然说道:“山上怎么样?” “日出的时候去山上拍,上面两个元素都出现了。” 桑渡正仰头喝着水,听到这喉结一滚,放下杯子,十分同意这个提议。 “快,发过去。” 周惊弦顶着桑渡的头像和ID,在群里回了消息。 【//:去附近的山上?去的早的话可以看见日出,如果是雨后说不定还能看见云海。】 群里面安静了一秒钟,随即爆发。 【画个竹子:!】 【姜:!!】 【畅大爷:!!!!!!】 【畅大爷:我和叶老弟双手双脚都赞成。】 【画个竹子:上山我还真没想到过,感觉非常适合!正好和背景照上了。[点赞./jpg]】 【姜:我也觉得挺好的,就是老班不是给咱们批的下午的假吗,早上怎么去呢?】 【ZL:交给我吧班长,我正好要去办公室抱作业,顺便和班主任商量一下。】 【画个竹子:对对对,张连学习好,老班肯定不会拒绝的。】 群里如火如荼聊着天,周惊弦把手机还给桑渡,顺带递过去了一杯温水。 “这就解决了?”桑渡冲他回了个大拇指的手势,接回手机看了遍消息:“牛啊。” 霎那,他想到什么,问:“对了周惊弦,你喜欢爬山吗?” 爬山吗。 挺喜欢的。 因为心理医生说爬山可以治病。 “喜欢。”他说。 “挺巧。”桑渡冲他笑了下:“我也喜欢。”- 周三晚上,小分队集合的时间。 山城的日出没有固定的时间点,今天早一点明天就可能晚很久,网上说是最佳观赏时间是五点半,可现实里谁也说不准。为了防止赶不上日出,几人约定夜爬。 “湿巾,手电筒,口罩,风油精,充电宝……”周惊弦说:“还有厚外套,晚上山上会冷。” “怎么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太过琐碎,桑渡收拾到几乎崩溃,干脆不干了,一下坐在了床上,捧着脸等着周惊弦收拾。 周惊弦拿了顶棕色帽子,反扣在了桑渡头发上,轻轻按了按:“帽子,抗冻。” 桑渡抬眼向上看去,看到了帽檐颜色,立马就给摘了下来:“不带,丑。” “丑吗?”周惊弦又换了顶深蓝色的递给桑渡:“这顶怎么样?” “还行吧。”桑渡往前靠近身子,扭过头去,等着周惊弦给他带上。 见状,周惊弦轻笑了下,伸手替桑渡带上了帽子。 他们要去的这座山夜爬需要三四个小时,因为要带上相机和打光设备,再加上晚上夜爬的人可能会很多,所以便又多算了两小时的时间。 也就是说为了第二天赶上日出,他们需要晚上十一点开爬,十点半在状元碑集合。 桑渡周惊弦下楼时,叶信怀正巧赶到楼下,三人一块先坐地铁后再坐轻轨。 由于提前规划好了路线,到状元碑的时候其他几人还没来。 “渡,学霸,你俩吃饭了吗?”叶信怀看见山脚卖烤肠的小摊,直流哈喇子:“我觉得现在咱们急需一种红色的肉类东西补充能量。”说完,还没等到两人回复,他便刺溜跑到了小摊面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袋烤肠和几瓶饮料,嘴里还叼着一个。 “渡!快看!玉米的,还爆汁,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我特地买的,怎么样仗义吧?”叶信怀嘿嘿笑着,艰难地拿出一根焦黄/色烤肠递给桑渡,等桑渡接住后又拿了根黑胡椒的:“学霸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味的,就随便给你买了个,你要不喜欢这个口味的,袋子里还有玉米的原味的,随便挑。” 周惊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这个就行,谢谢。” 他小时候不让吃这些零食,长大之后也便没了兴趣,上一次吃这个还是八九年前,琴室老板背着江习殊买给他的。 仅仅一句话的功夫,桑渡已经吃了半根。 见周惊弦看了过来,桑渡举起自己手里剩下的半根:“尝尝?” “能尝吗?” “为什么不能。” 玉米烤肠被递在嘴边,周惊弦凑近咬了一小口,汁水微微溅出,玉米的鲜香随之充斥在整个口腔,他舔了舔嘴唇,把唇角残留的香气尽收嘴中。 甜的。 香的。 “怎么样?”桑渡问。 “好吃。” “你的好吃。”他说。 尝过桑渡手里那根之后,不知为何,周惊弦觉得自己手里那根黑胡椒味的不香了—— 作者有话说:突然想到了一句歌词—— “这就是爱~这就是爱!” 第77章 恍惚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 有的时候, 人生某一阶段是不能安静度过的,否则那样将会毫无意义,比如此刻熠熠生辉的青春。 “到齐了, 都到齐了!出发吧。” 夜爬和白天爬山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有白天的明亮, 但多了几分静谧。 周遭灌木丛和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的树木格外高大, 遮挡住了漫天的月光。 还好有带手电筒。 一个人夜爬或许会感觉到害怕与不安,但一群人夜爬就不一样了。 更多的是好玩。 “哎你们说, 待会我们会碰见野猪吗,或者野猴子也可以噻。”叶信怀走在最前头,看见一个提示小心有野生动物出没的标牌, 敲了敲。 “野猴子?”李畅戳了戳叶信怀的肩膀:“这不就有一个吗。” “……”叶信怀竖起了中指:“别逼爷爷骂你。” “我好怕!”李畅一副欠揍样,说完就拍拍屁股便朝山上跑去,等着叶信怀来追他。 张连见他俩都跑了起来,也跟着加快了脚步,紧跟其后。 宁画竹和姜晓楠边说边笑走在中间, 只剩桑渡和周惊弦留在最后。 “之前爬山都是白天, 今天还是第一次夜爬。”桑渡对晚上的山很是感兴趣,拿着手电左照照右照照, 最后落在周惊弦冲锋衣上:“别动!”他突然说道。 “嗯?” 周惊弦停下脚步,垂眸想要看向桑渡, 但手电光照太强,照的他睁不开眼, 只好伸手挡了一下。 桑渡收回手电,靠近,弯腰看了看, 捏起一片掉落的半截落叶:“叶子啊,我以为虫子。”他啧了两声,伸手拍了拍周惊弦肩膀:“没事了。”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去。 周惊弦淡淡一笑,跟在他身后- 夜里山上的空气很凉,越往上爬温度越低,雾气液化成小水滴,滴落在几人身上。 “下雨了。” 有人喊了一声。 “我靠,怎么突然下雨了!” “大家都带雨衣了吗,半山腰没有商店买,我这还有一件多的。”姜晓楠从背包里拿出透明雨衣,环视四周:“谁没带?” “我我我,我没带班长。” “我也没带!” “不是在群里面发消息让你们带了吗?” “忘了。” “俺也忘了。” 俩活宝都没带雨衣,挑衅般对视一眼,连忙都向雨衣扑去。 姜晓楠把雨衣提在半空:“我只有一件空的,你俩给谁?” “给我,我还背着相机,待会淋湿就可不值当了!” “我也背着设备呢!给我给我!” 俩人正争的不可收拾,桑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这还有一件多余的,正好够了,给你吧叶猴……” 发小这么多年,不用猜,叶信怀肯定没带,所以桑渡下午放学回家买雨衣的时候特意多买了件。 “给我。”还没等叶信怀说话,周惊弦蓦然转过头来,说:“我的给他。” “有什么区别吗。”桑渡不明所以。 “颜色不一样。”周惊弦一本正经说着:“我不喜欢那个颜色。” “……” 幼稚鬼附体吧这是! “给。” 桑渡最后还是把自己买的那件给了周惊弦,周惊弦把自己那件递给了叶信怀。 “这个颜色才好看吧学霸。”叶信怀把周惊弦那件半透明的浅色雨衣接了过来。 “是吧。” 周惊弦模糊应着,没再解释。 …… 这会下的是毛毛雨,幸亏没有很大,否则就会封山。 小分队集体出动,即使环境不好,也没有人拖后腿喊累。 爬了大概三个小时,山顶建筑终于从枣大变成了巴掌大,估计再爬个一小时就能到山顶了。 “累吗?” 周惊弦把保温杯递给桑渡,里面装着温水。 爬了这么长的距离,期间也喝过几次水,但现在还是有些渴,桑渡接过来喝了几口:“不累。” 趁着桑渡仰头喝水的功夫,周惊弦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和巧克力:“补充点能量。” 桑渡拧上瓶盖,在他手心里翻了翻,找了个荔枝口味的,拆开塞进了嘴里。 他本想问桑渡还要不要吃其他口味的,结果还没等他说出口,其他几人就像是嗅到了糖的味道,立马凑了过来,把带的糖瓜分完了。 “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 “谁说不是呢。” “谢谢学霸。” “谢谢!学霸!” 没一会的功夫,周惊弦手里便空空如也。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好笑,桑渡没忍住拍了拍周惊弦的肩膀,跟着低声调侃了句:“谢谢呢,学霸!” 周惊弦挑着眉,眼里带着暧昧的笑意,反手握住了桑渡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突然靠近:“不客气,怎么谢?” 周围还有人在,桑渡想收回手 却被抓得更紧了:“我就重复一下,怎么不让他们谢……” “我又不喜欢他们。” 桑渡话音刚落,便听见周惊弦这般说。 貌似有道理…… 有个鬼的道理! 桑渡开始左右脑互博,可是僵持了好一会,哪个脑袋都没获胜,只好揉着脖颈,清了清嗓子,最后有些别扭地说道: “回去再说。”- 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中途几人休息了二十分钟,休息完继续爬山,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小时便过去了。 夜爬的人着实不少,尤其是山顶。 软绵绵的小雨终于肯停下,行人这才有机会脱下雨衣。 前不久周围还是漆黑一片,现在逐渐变成了蓝黑色,再由蓝黑色慢慢变蓝。 几人到达山顶后,找了个背景不错的空位置,紧接着开始架相机。 还没准备好设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你们快看,那是云海吗!” 一瞬间,几乎整个山顶的人都跟着往远处望去。 “云海!” “是云海,啊啊啊!值了!” “快快快,快打开相机!” 放眼望去,整片蓝黑色的天空渐渐褪色,轻柔又飘渺的云海渐渐升起,黑压压的树枝也开始有了色彩,把这份暗淡寂寥抛之远处。 “我靠,日出也出来了!太美了。” 没一会的功夫,日出也开始出现。 今天凌晨下了小雨,有些多云,本以为很难看见日出,没想到日出从云海之中穿破,缓慢升起…… “云海加日出,这辈子有了!!!” “拍下来,我要当一辈子的壁纸。” “……” “了了。” “嗯?” “太阳出来了。”周惊弦的声音随着日出慢慢浮现在耳边。 太阳出来了,世界变亮了…… 他明明爬过那么多次山,见过那么多次日出和朝霞,可都逊色于此刻。 雾气里的山城开始变成粉色的,让人忍不住赞叹和记录。 “我靠,真美啊。”看到日出的那一刻,叶信怀瞬间睁大了眼睛。 “不行啊你叶猴,怎么一点文化也没有。”李畅把他挤到了一边,昂起了头:“看我的,咳——” “大漠孤烟直啊,长河落日圆呐!” 叶信怀犹豫了一瞬间,片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孙子!那是日落不是日出。”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太阳吗。”李畅连忙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儿子念经。” “哈哈哈。” 旁边的人听到都跟着笑了起来。 “真漂亮啊周惊弦。”桑渡赞叹。 “嗯,很漂亮。”周惊弦眼里印着桑渡的影子。 日出的时间太过短暂,再加上周围人太多,为了保证效果,小分队只能尽可能把这片久违的美景先拍下来,然后再录两段人物出现的视频,一段是两个主角之间的,另一端是整个小分队的合影,用来作为片尾和花絮,其他的全交给后期来处理。 来之前,宁画竹已经提前做功课上网查询了一些拍摄最佳点,她直接带着叶信怀去往取景点,这样效率很高,几乎几分钟的时间便取好了日出和云海的景。 接下来要开始拍人。 “学霸,你俩靠近点,我要给你们拍了。”叶信怀举起手里的相机:“快快快,就这会光照最好,错过就没了!” 由于最后这段不像前几部分那么详细,没有具体的文字剧本,全靠现场发挥。夜爬的时候小分队便就这个环节讨论了个大概,大家各抒己见,各有各的好。虽然看似发展的走向比较多,但总结下来还是有共同点的。 如果要用两个词总结的话,那么便是—— 应题和特别。 至于应题,背景已经照应,人也准备就位,就差演绎出来故事里那冲久别重逢的氛围。 而特别之处,便在于此。 在于剧本里那句: 第一缕光照亮灰蒙蒙的世界时,分别多年的“挚友”再次相逢,此时的他们明媚胜太阳。 世界。 久别重逢。 “挚友”。 太阳。 桑渡看了眼周惊弦,逆着光看向周惊弦,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唇角久违地上扬了些许,好看的眉眼之下是肆意的笑,柔和的阳光照亮他的轮廓,平日里那股懒散劲儿此刻已消失不见。 那是周惊弦第一次看见桑渡这般笑容,清冽又纯粹,即使再冷淡的人见了也忍不住心动。 彼时,风吹起,少年眼里收尽烂漫。 他觉得自己会把这一刻,牢记在心,一辈子。 …… 那天,周惊弦见到了十七年来最美的日出和云海。 太阳穿过一层又一层厚实的云海,穿破地平线,升在最高处,日照金山,连绵起伏的群山也变成了背景板。 刹那,整个世界都跟着消失在了原地,他的眼前只剩桑渡和太阳。 璀璨的光晕洒在面前少年的身上,有一瞬间,他是恍惚的,就连他自己也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恍惚从何而来。 很特别的一瞬间,仅仅靠语言无法描述,只能靠感受。 像是独一无二的。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 不,这些似乎还不够。 究竟是什么,他不曾得知,他只知道,他想停在这一刻—— 作者有话说:值得纪念一辈子的一瞬间! 第78章 冬季 帅炸天! 循规蹈矩的高中生活因为有喜欢的人在身边, 开始变得没有那么枯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明天的期待。 在这种期待之下,一眨眼的功夫, 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悄无声息流逝在校园里各个角落,明明前不久还是国庆, 现在却马上就要元旦, 新的一年也跟着将要来临。 “八班正班长去三楼开会。” 上午最后一节自习, 有外班学生敲了敲门,应朵拉要求, 挨个告知各班正班长去开会。 “怎么突然让开会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姜晓楠拿着纸笔从后门出去,有人忍不住说道。 “之前不也经常被朵拉叫去开会吗,估计又是一些杂事。” “那不一样, 之前都是值日班长去开会,今天是正班长。” “诶?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 “别乱猜了,赶紧自习,马上要元旦了,应该下册分班考试的事吧, 也有可能是元旦晚会。”坐在讲台上的值日班长说道:“不论是哪个, 大家都好好复习,争取下册咱们大家都还在八班。”说着, 他感觉到这话不对劲,补充着:“当然前十名最好考进创新班!” “创新班有什么好的, 我还是喜欢咱们八班!充满了自由的光辉。” “人家是选班,你这是班选你噻。” “滚滚滚。” “……” 班里面渐渐热闹了起来, 有说有笑的,值日班长只好从讲台上下来巡逻,但一人还是耐不住四十多人的声音…… 周惊弦正做着小灶题, 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手中的笔,朝桑渡看去。 早上睡得太晚,桑渡困了一上午,这会儿正低头打着瞌睡。 他左手臂撑在桌子上,右手手背抵着额头,一下一下点着头,整张脸离桌面越来越近。 就在额头马上碰到桌子上时,周惊弦手心及时抵住了他的额头。 “……嗯?” 桑渡没有睡实,还有一丝理性残存,感觉到额前一凉,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很困吗。”看见桑渡睁开眼,周惊弦放心松开了手。 “不困。”桑渡往前拉了拉椅子,坐正身子,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也试着瞒过去熬夜打游戏这件事。 自从搬到十号楼之后,桑渡担心自己踹被子会耽误周惊弦睡觉,主动要求自己一个人睡。 客房没有主卧亮,也没有主卧大,周惊弦让桑渡去住主卧,自己搬去了客房。 这一个月以来,每次他都是等桑渡睡着之后再睡觉,以往万一他踹被子太严重,睡前都会去帮他掖紧被子,弄好之后才会回客房睡觉。 昨天晚上老爸单独从外省回来,打电话让周惊弦去接机,周惊弦给孟叔打电话让孟叔帮忙去接机,结果老爸非说有事要说,必须得让周惊弦去。 最后周惊弦没办法,只好去了机场,幸亏这次只有老爸自己回来,否则周惊弦无论如何也不会去。 机场离江北比较远,倒离青鱼池蛮近的,老爸说是先去周惊弦租的公寓凑活一晚,明天再回江北,结果谁知道周惊弦提前给他订了酒店,订都订了,只好去了酒店。 周惊弦提前订酒店就是防止老爸说去十号楼,一是公寓没空房间,二是他没有和他说过桑渡也在十号楼住这件事。 回来之后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到家发现桑渡已经睡着了,还以为他和往常一样早点睡的,没想到熬夜了…… “班里面怎么了,这么吵。”清醒之后,桑渡揉了把眼睛。 “在讨论考试的事。” “考试?”经周惊弦这么一说,桑渡这才想起来每学期分班考这回事:“哦。” 说着,桑渡从桌肚里摸出矿泉水瓶,想要灌口凉水,还没等他拧开瓶盖,周惊弦把保温杯递了过来。 “喝这个,温水。” 桑渡只好放开了矿泉水,替换成了保温杯。 “每学期末都会准备分班考么。”趁着桑渡喝水的功夫,周惊弦问。 他高一休学一整年,虽然高二在庆中呆了近半学期的时间,但还是对很多事情不怎么了解,比如必须参加分班考吗,元旦晚会学校会干什么,再比如他能继续留在八班吗…… “…对。”桑渡放下杯子,拇指在食指指腹上攥了攥,发热:“每学期都有。”他停了几秒钟继续说着,只不过这次视线没再停留在周惊弦身上:“不用担心,你现在的成绩肯定保底创新班。” 其实桑渡知道周惊弦并不会担心进创新班这件事,刚才的他不知道说什么随口扯了句,说完又有点后悔。 空气开始沉默。 “你会继续留在八班吗。”周惊弦打破这份沉默,问他。 “会吧?”桑渡说:“这种考试平行班基本不会怎么变,变得是一些从创新班刷下来的学生和平行班考进去的学生,其他并不会变。” 周惊弦点了下头,就在桑渡以为他不会再说些什么时,突然听见他问道: “那要是不考呢,能继续留在八班吗。” 下意识,桑渡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 ……- 这次估计朵拉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整整一节课了,还没结束开会。 下课铃一响,班里面学生几乎瞬间消失在了原位,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一样纷纷向食堂和校外跑去。 今天早上周斯应给桑渡发信息,说让两人中午去小馆吃饭,说是他要大展身手一番。 平常小馆生意很忙,周斯应虽然会做饭,但很少有时间去做,除非是研究一些新饮品。 桑渡以为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有什么新饮品要出世,没有多想。 等到了小馆,他在院子里看见了一辆崭新的山地车。 那是一辆车身是纯黑的速降赛车,哑光黑打底,曲柄小而精细,下馆上刻着一串英文logo,一直延伸至后轮,外胎上全新的齿轮凹凸起伏,车架利落优质,没有多余的焊接点。 黑色牛角车把旁安着一个深黄色车铃,和整个车子冷硬的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单一个词概括—— 帅炸天! 上面的透明保护膜还没拆,后轮还有锁,明显是一辆全新的赛车。 桑渡一时觉得不对劲,进了屋子想问一下周斯应,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没有提。 “来了?快进来!外面不冷吗。” 南方的冬天很少安装暖气,店里面基本是中央空调。 由于小馆来回进人多,有时候即使开空调也不怎么暖和,周斯应穿着高领毛衣在屋里才感觉刚刚好。他抬头看向两人,发现都是穿着个卫衣,连外套也没穿,看着就冷。 “不是,你俩怎么没穿外套就来了。”周斯应把刚盛好的甜粥放在桌子上,拿起空调遥控器就要调高温度:“这么冷的天就这么来了?了了没想起来穿外套,你也想不起来吗周惊弦!” 山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地冷,比往年都要冷上几度,还不到晚上六七点,广场上便只剩寥寥几人,平日里最喜欢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早已从一天一次变成了现在十天半个月一回,就连奶奶早上也不经常早起去公园溜达了。 周斯应把店里面备着的暖水袋连同刚倒好的两杯热水递给了两人。 “我们不冷,贴了暖宝宝。”桑渡一手抱着热水袋,一手拿着陶瓷杯。 教室里面一直有在开中央空调,大家也都很自觉,出去进来都会关门,窗户也都关的严严实实的,班里面并不怎么冷,穿卫衣刚刚好。 “鼻子都冻红了,还不冷呢?了了你不用帮周惊弦找借口。” 桑渡闭上嘴,扭头看向被冤枉的周惊弦。 周惊弦跟着坐在他旁边,轻轻笑着冲他歪了歪头,像是没有听见周斯应说的什么。 桑渡:“……” 周斯应说自己做饭,还真是自己做的饭,一桌五六个菜全是自己做的,看着卖相十分不错。 困了一上午,看见这些饭菜,桑渡才后知后觉有些饿,他拿起筷子,垂头吃着。 大概吃了半碗饭,突然听到周斯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桑渡看了过去,发现他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了,味道还不错吧?”周斯应坐在两人对面:“今天多吃点,以后一阵子你们可吃不到喽。” 桑渡手中筷子一停,抬眸看了过去。 “他要去外地出差。”周惊弦先周斯应一步说了出来。 周斯应不满:“我搁这呢,用不着你帮忙说。” “出差?”桑渡问:“去很久吗。” 去很久的话以后就不能来小馆蹭饭了,桑渡不是很想挤食堂。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过春节前肯定回来,到时候我带你俩去东北滑雪。”周斯应过了会继续说着:“了了你不是很喜欢速降赛吗。” 桑渡点头。 周惊弦插嘴:“等吃完饭再说也行。” “你懂什么,好东西就要现在给啊。”周斯应瞟了他一眼,片刻后回过眼神,把手伸在了桑渡面前的桌子上,张开。 啪嗒一声响,有东西从手心里掉了出来。 桑渡看了过去,是一把银色的钥匙串。 “提前祝了了十七岁生日快乐!” 第79章 梦魇 我还没和你去过网吧。 周斯应送的这款速降赛车, 正是桑渡心仪的,而且已经看了好久的。 主要是这个款式的赛车非常难买,而且桑渡未成年, 年龄不达标,他不想麻烦奶奶, 钱楠和桑广川更不可能, 于是便这样耽搁着了, 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想的是等成年之后,也就是能参加速降赛的时候, 再买下这款车,并用它去参加速降赛。 没想到这个梦想竟然提前实现了,桑渡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我靠。” 从小馆回来, 都要走了一大半了,桑渡后知后觉。 “太帅了吧。”他脑海里还在被赛车所充斥着,心情一时半会无法恢复心情。 他一时有点不想回学校了,想返回去,骑上那辆赛车感受一下。 不用想, 手感肯定很舒服。 “周惊弦?”桑渡突然靠近, 想要和周惊弦说不想回学校这件事。 周惊弦方才正回着消息,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周斯应的聊天界面。他察觉到桑渡的靠近, 快速关上手机,看了过来:“嗯?怎么了?” “你刚才看什么, 这么专注?”桑渡眉头微微皱着。 “在回周斯应的消息。”他坦诚说道。 “什么消息?”桑渡打开自己手机看了眼,发现周斯应并没有给他发, 一时倒有些好奇了。 “没什么,说是他出差出的急,暂时没法去看望我爸, 让我和我爸说一声。”周惊弦不擅长说谎,话语里难免有些破绽,如果是敏感的人,很容易察觉出来。 不过桑渡在这方面并不怎么敏感,倒没继续问,以为真的是这样。 “那你最近要回江北看你爸吗?”桑渡问。 “不去。”周惊弦说:“他最近刚回来,实验室一堆东西等着他,也挺忙的。” 桑渡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我还没见过你爸。” 周惊弦手指一松,眉梢轻轻跟着轻轻挑了一下:“那,要去吗。” 刚才这句话桑渡只是脑门一热,没经过思考就说出来了,现在咂摸一下,反倒有点尴尬:“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他想解释,但是却语言匮乏,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周惊弦淡淡笑了笑,伸手反握住了桑渡手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知道桑渡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所以他要给桑渡一个答案:“以后时间很多,你想什么时候去或者想去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有我在,你可以不用思考那么多。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撑腰。 周惊弦这番话把桑渡彻底给整不会了,只剩脑里一片空白以及手心一片火辣辣的烫。 桑渡最后还是没有逃课,跟着周惊弦回了学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周斯应新发来的消息。 【周斯应:我问了卖家,这个质保年限挺长的,但是是海外代购,估计有些麻烦。不过我就纳闷了,明明是你给了了买的,怎么非得让我送出来?】 【周斯应:虽然我知道你有钱,想买就买了,但是你买这么贵的车显得我中午做的饭很廉价!你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 庆中每逢三周会放假两天,说是放假倒有些不太合适,毕竟还会留一大堆作业,不过听说创新班只休息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么一比较,平行班学生的怨言便也没那么多了。 “渡,今晚去网吧开黑吗。”叶信怀还没收拾完书包就凑了过来:“咱们都好久没去了。” “你爸妈让你去了?”桑渡眼皮轻轻抬起。 “那肯定不让,不过学校派他俩外出学习,正好这两天不在家,我终于可以玩个尽兴了。”想到这,叶信怀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扯着嘴大笑:“去呗去呗!你最好了渡渡!” “……” 桑渡想给耳朵装个净化:“太恶心了,不去。” “哪恶心了,我之前这样叫你你都没拒绝!你变了啊桑渡。” “啥会?” 桑渡皱眉,完全没有印象。 “就小时候你刚搬过来那会。”叶信怀咳了两声,马上掩盖过去:“求你了桑渡,一块去呗,我要不去我铁定立马被爆头。” 桑渡:“……” 叶信怀每次去网吧都要把桑渡给薅过去,全是因为桑渡技术比他好,有桑渡在,在游戏里被爆头的概率为零。 好久没去了,其实桑渡有点动摇,但是已经答应了和周惊弦一块去老字号吃晚饭,只好改天再去网吧。 “不去……” 桑渡意志坚决,结果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周惊弦说道: “一块去。” “啊?”桑渡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信怀深知看到了机会,连忙张嘴:“学霸说他也去!” “你也去?”桑渡看向周惊弦:“不是说要去老字号吃饭吗。” “改天再去,反正时间也挺多的。”片刻后,周惊弦继续说着:“而且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和你去过网吧。” 周惊弦这句话指示性太强,就算情商再低的人也能听出来个大概。 桑渡在桌下掐了一下周惊弦的大腿,抬头看向一旁的叶信怀。 叶信怀这回倒是安静了,一言不发,眼睛瞪得挺大。 应该没发现吧? “正好,我也还没和学霸一块去过网吧!”叶信怀重新咧着嘴笑,像是刚才并没有听见这句话:“那我先去收拾书包,五分钟!等我五分钟!” 桑渡松了口气,想要收回手,结果不知什么时候被周惊弦给拉住了。 “干吗?” “就一会。” 周惊弦在他手心里划了一下,痒痒的。 反正这会没多少人,再加上桑渡也没办法,只好任他去了- 好久没去网吧了,一去便呆到了大半夜,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网吧离百叶巷不算太远,走路几分钟的距离。不过桑渡出来就很困,一困就走不成路,两人硬是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家。 “洗澡……” 桑渡眼皮都打架了,还没忘记洗澡,抱着睡衣就要往浴室走去,不过还没等他走两步,身子耐不住困意,脑袋一重躺在了床上。 这下彻底睡着了。 而且还走错了房间。 迷迷糊糊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桑渡感觉周围暗了下来,耳边偶尔响起风铃被吹动发出的清脆声响,熟悉的气息荡漾在身旁,他似乎行走在一个漫漫无垠的草原里,放眼望去,看不到边界。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时间,也感觉不到累,只觉得空虚。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风铃声停止的那一刻,桑渡站在了原地,他察觉到自己貌似走错了方向。 可这里空旷一片,到底往哪走才是正确的方向呢。 他不知道。 如果非得说出答案的话,那么这里拥有无穷多个方向。无论往哪走都是一个崭新的开端,没有人知道它是好还是坏,唯一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的自己以及…… 那股熟悉气息的来源。 晴朗阳光下,淡淡栀子香。不是来自花,而是来自人。 桑渡知道,那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他转身,想要去寻找气味的主人,可无论往哪走,都是徒劳无功。 “我在,了了。” 一时,不知在哪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是在背后,又像是在眼前。 “我永远都在。” 声音依旧,可是桑渡却找不到。 桑渡攥紧手指,想要跑起来,可就是在一瞬间,周遭无边无际的原野消失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充满压迫感的一片白色。 甚至比一片黑还要可怖。 不知是心理效应还是什么,桑渡感觉一片眩晕,他被迫跪了下来,双手撑着那片茫然的白色开始大喘气。 “了了……” 亲切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就像是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那般沉闷。 桑渡终于承受不住,指尖紧紧扎进手心,耳膜也紧跟着撕裂,清晰的疼痛如蜘蛛网般瞬间布满心脏和血液,让人痛苦不绝。 “周惊弦——!” 桑渡猛地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睁眼,却没有看见周惊弦。 …… 周围熟悉的环境让他心情慢慢平定下来,耳鸣也渐渐消失,也就是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敲门声- 周时旭足足敲门五分钟,也没能得到回应。 打开手机,他看了眼江习殊发来的地址,又重新扫了一眼楼道里的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他来之前并没有告诉周惊弦,想着今天放假,为了不打扰儿子休息,他特地半下午才来。从江北过来的路上,周时旭还特地试探性问了周惊弦有没有在家,周惊弦说在。 结果根本没在。 周时旭都不知道按了几次门铃,敲了多少次门,也没能等到儿子开门。 “出去了吗。” 他推了推无框眼镜,盯着手机,寻思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看。 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一门之隔的玄关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咔哒两声,深红色小区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生出现在眼前。 “不好意思敲错……诶?” 周时旭第一反应自己走错了地方,转身往电梯口走去,突然瞥见墙壁上贴着的楼层号,他停了下来。 不对。 没走错。 那给他开门的男孩又是谁? 想起儿子的性取向,周时旭心一颤,这才知道江习殊为什么非得让他来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好呀~ 不知不觉已经26w字了,剧情已经过了三分之二,快要到下一部分了,再过几章之后可能会开始有点点小虐,因为没有人的年少是完美的,不完美才会造就美好[爆哭],不过占比不是很多!请放心! 想着提前和大家说一声,防止有落差[爆哭][可怜] 大家天天开心! 第80章 饺子 我想看你弹钢琴。 “那个……孩子你多大了?” 周时旭坐在沙发上好一会, 还没来得及说话。最主要是他第一次见桑渡,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桑渡也一直坐在沙发上,和周时旭一样不知从哪开口:“…我马上十七。” 面前的男人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 腰板笔直,头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 五官也很精致, 尤其是那有神的眉眼, 和周惊弦很是相似。 要不是眉眼,桑渡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谁, 其实他现在也还没能完全确定他是不是周惊弦父亲。 “十七啊,挺好的。”周时旭握着玻璃杯,点了点头, 继续说着:“看来比小弦小点呢。” 小弦? 看来没猜错…… 话罢,客厅再次陷入静寂。 看见面前少年有些警惕,周时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自我介绍一下。 “孩子,你是不是叫桑渡?”周时旭补充:“那个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 我是周惊弦爸爸, 前几天刚从外省回来,正好听颜老师说你们放假了两天, 就想着来看看。” 桑渡有些懵,但还是点了下头:“是。” 但是他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周惊弦说的? 周时旭像是看出了桑渡的疑惑, 笑了笑,很是慈祥:“小弦妈妈跟我说的你。” 听到这, 桑渡这下更懵了。 周惊弦妈妈说的?! “她在外省的工作还没完成,没法和我一块回来。”周时旭继续说着:“就让我先来看看。江北离这有些距离,我本来打算上午来的, 又担心影响你们休息,最后半下午来的,没想到还是影响了……” “没有没有。”桑渡从周时旭这些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对劲,他连忙补充:“没有打扰我们休息,呃不是,是没有打扰我和周惊弦各自休息……”不知为何,桑渡感觉自己越描越黑。 桑渡不擅长和人言语打交道,尤其是不熟悉的人,但又担心他会误会:“我没有住在这里,我只是刚好来找周惊弦。” 虽然这话听着不真,但桑渡是真的尽力了。 “这样呀。”手中的玻璃杯已经见了底,周时旭顺手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那个叔叔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诶!不用了……” 周时旭话还没说完,便见桑渡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匆忙向餐桌走去。 借着这一功夫,桑渡连忙拿出手机给周惊弦发消息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来。他得赶在周时旭问他周惊弦什么时候回来之前提前知道,不然方才那句话就更假了! 【√:嗯?我在学校被迫补课,昨晚和你说的,忘了?】 周惊弦这么一说,桑渡这才想起来这码事。 创新班学生只放假明天一天,今天还有课,周惊弦也被朵拉给薅了过去补课…… 昨晚打游戏打的太专注,他把这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没忘,对了你几点放学?】 【√:大概和之前一样,不过我可以提前回去。】 【√:怎么了吗?你刚起来吗,餐桌上有蜂蜜,可以沏热水喝,防止感冒,最近流感严重。】 桑渡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才三点钟不到,瞬间觉得身体像铅一般沉了下来…… 也就是说,就算周惊弦可以提前回来,那他也要单独和周明旭相处几个小时。 天塌了。 这可怎么整! 情况十分紧急,桑渡下意识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 【怎么和男朋友父亲聊天才不会把天聊死!】 手机一转,一条又一条的建议出现在屏幕上。 【一,多夸赞男朋友,并询问男朋友小时候的事情,可以让对方父亲感受到你的关心。】 【二,真诚赞美说好话,感谢对方的培养,但注意避免夸大其词,要有地气。】 【三,关心对方身体,聊聊生活,并表达关心,可以促进交流。】 【四……】 这些建议密密麻麻的,看的人眼花缭乱,桑渡一时有些晕字,感觉哪个都不靠谱。 桑渡扶额,无奈弯了弯嘴角。 不管了,见机行事吧!!! “蜂蜜水吗,谢谢你啊孩子。”周时旭接过水杯喝了口,说着:“我刚才没事去厨房看了下,什么食材都没有,你们现在高中生正长身体呢,可不能只吃外卖呀。” “也不能随便用泡面酸辣粉应付,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可就麻烦了,容易生病……” 周时旭嘱咐了一大堆,桑渡点头如捣蒜,都快要抽筋了。 就这样持续了近一小时,直到落地窗外艳阳慢慢变淡。 “诶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周时旭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估计小弦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到时候快出差的时候再来。” 桑渡也跟着站了起来:“叔叔你还要出差吗。” “嗯对。”周时旭补充:“研究室催的急,说是最近要开会,估计有什么大事。这次出差时间估计挺长,得个三五年。” “三五年?”桑渡一惊。 这么久的话,周惊弦以后是要自己呆在山城吗,那过节过年怎么办? 想到这,桑渡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哎,没办法,我和小弦妈妈最近被这件事困了好多天了,还没来得及和小弦说。马上高二下学期了,估计学籍也不好转,到时候再说吧,还有半个月呢……”周时旭拿起包超玄关走去,还不忘回头冲桑渡笑:“那小渡我就先走了,下次见。” 周时旭走后,桑渡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僵了好一会。 周惊弦要转学了吗……- “了了?” “怎么在这等着,不冷么。” 周惊弦没上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还没下课便回了十号楼,刚锁上山地车就要往楼道走去,结果突然看见桑渡正站在旁边的腹肌板处。 晚上六点多,这会冷风嗖嗖吹着,而桑渡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桑渡正分神滑着手机,要不是听见周惊弦的声音,他甚至没察觉到面前有人经过。 “你逃课了?” 桑渡看了眼时间,发现这个点离下午放学还差十几分钟。 “没,今天下课早。”周惊弦走了过来,伸手解开自己脖颈上的深色围巾,手指一挑,绕在了桑渡脖颈上,又怕桑渡会冷,拉过他的手揣进了自己口袋。 周惊弦的温度还残留在羊绒围巾里,紧贴着薄薄的皮肤,桑渡能够清楚感觉得到。 “睡醒之后喝蜂蜜水了吗。”周惊弦把人往身边搂了下,伸手揉了揉桑渡的手心。 “…喝了。”桑渡底气不足,所以特地加大了声音。 喝了是喝了,就是不是他喝的而已……不过,这怎么不叫喝呢! “怎么不在屋里面呆着?”周惊弦问。 “饿了,家里面没有想吃的东西。” “想吃什么?”周惊弦转头看向他,在冷冽凉风的衬托下格外温柔:“老字号还是可乐鸡翅?” “都不想去。”桑渡冲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孟大爷给他发来的消息,说是快到元旦了,让他、周惊弦还有奶奶一块来吃饺子:“想去小院。”- “老头子?” 奶奶走在前头,桑渡周惊弦提着东西走在后面。 每次来孟大爷的小院,奶奶总会带上很多东西,有时候来不了也要让桑渡带上,今天也不例外,提前两个小时,还去肉铺买了新鲜的肉馅和几兜水果。 走到半路想起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喝饮料,于是特地买了一提蓝莓醋,说是让两人当今晚的饮料。 “哎!” 几个月过去,孟大爷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能够像往常一样下地走路,就是年纪大了,偶尔走多了需要歇两步。 他本来正在和面,听到有人叫自己,连忙拄着拐杖,掀开门帘往小院里面看。 “爷爷。” “怎么来这么早,我这刚和好面,正准备去买肉馅。”孟大爷脸上露着惊喜的笑容,眼角的褶皱将他的小麦色的皮肤褶了一层又一层:“都快进来坐,我这去去就回。” “买啥肉馅啊,甭去了,都买回来了。”奶奶搀扶着他往堂屋走去:“你这腿不方便就别走这么多路了,缺什么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要是耳聋没听见,你就给我两孙子打。” “走的成路,你看,我这好着呢,身体倍儿棒,早上一口气吃了俩鸡蛋。”孟大爷脸上笑容未减,扭头冲两人比划,示意桑渡和周惊弦来屋里坐。 “俩鸡蛋算啥,我昨个吃了三馒头,那馒头老板是北方人,做得老宣和了,改天给你带点……” 两个老人说着笑着进了堂屋,桑渡歪头看了眼周惊弦,问道:“下午有谁给你发消息吗。” 周惊弦也学着他歪头:“你,算吗?” 桑渡歪头是因为周惊弦跟他差半步距离,不歪头看不到,结果周惊弦也歪头,违和中带着点好玩。 看到这,桑渡没憋住,嘴角上扬了一些弧度。 “没了?” “没了。”周惊弦走到他身旁:“怎么了吗。” “没事。”桑渡转回头来:“就看看你上课有没有偷懒玩手机。” 桑渡不会包饺子,特地坐在奶奶跟前学习。 奶奶包了十个,他只包了一个。而且包出来的还像是被压扁的汤圆,卖相为零,看的让人毫无食欲。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还没等到三,桑渡便“竭”了,直接干脆坐在小木桌一边,撑着脸看三人包。 周惊弦也没包过饺子,他甚至从没看见过爸妈包饺子,但好在他学习能力比较强,包几个的功夫便掌握了技巧。 他手掌比较大,饺子皮刚好被托在手心,一勺肉放在中间,对折,修长的手指时轻时重捏几下。 这样一个标准的饺子便诞生了。 “周惊弦你是不是骗我啊?”桑渡开始不相信周惊弦说他不会包饺子这件事。 “没。”周惊弦把包好的饺子放在了一旁案板上:“今天是第一次包。” 桑渡被打击了自信心,啧了声。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两下,桑渡打开看了眼,是班级群里面发的消息,说是学校很重视这次元旦晚会,希望同学们积极报名参加。 庆中每年都这么说,桑渡已经习以为常,转头关掉手机放进口袋,继续看着包饺子。 霎时,他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马上要元旦晚会了,你要参加吗。” 周惊弦手指一停,看了过来:“你想让我参加吗。” 桑渡抿了抿唇,思考了半分钟,最后点了点头。 “想。” “我想看你弹钢琴。”《 》 80-90 第81章 西装 久违的太阳 翌日早晨没课, 桑渡跟着周惊弦来了琴房,看着他练琴。 那群小孩子还是和往常一样,跃跃一扑过来, 都跟着围到了周惊弦身边,差点没把桑渡给挤到一边。 周惊弦见状, 从小孩群里走出来, 走到桑渡身边:“哥哥要跟另一个哥哥去练琴, 练完琴再来陪你们玩,好吗。” 小孩们虽不舍, 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哄完这一群孩子,两人终于能够脱身,去了最里头的琴房。 “真要报名吗。”桑渡昨天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今天周惊弦便早起拉着他来了琴房。 执行力那叫一个强。 “报名。”周惊弦按着桑渡肩膀,让他坐在了凳子上,又转身去大厅拿了把新凳子。 “那你之前参加过元旦晚会什么的吗。”桑渡没忍住问道。 “有过一次。”周惊弦说:“初二的时候被老师拉过去的。” “怎么样?” 桑渡还以为周惊弦不会参加这种人多的校活动,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倒有些好奇。 “结果吗,还是什么?”周惊弦问。 “不是。”桑渡伸出食指摇了摇:“是有没有人被你的琴艺给迷住, 或者你的脸?”说完, 桑渡便全神贯注地看了过来,等着下文。 顶着张建模脸弹琴, 学习还好,长得还高, 桑渡不信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到这,周惊弦仔细回想了一番三年前的场景, 但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点:“没有。” “哦。”听到满意的回答,桑渡有些得意地仰起了头:“啧,没眼光。” 周惊弦笑了笑, 挨着桑渡坐了下来。 “有没有什么想弹的曲?”桑渡侧目看向他,问道。 “你有什么想听的?”周惊弦也还没想好元旦晚会上要弹什么曲子:“都听你的。” 桑渡拧眉想了一会。 既然报都报名了,那得选个特殊点的,不要太大众的。 那选什么歌好呢? 霎时,桑渡灵光一现,转头:“就上次那首吧!在音乐厅那首。” 那首鼓点很独特,节奏也很好听,好一阵子桑渡都还清晰记得曲子的旋律。 ……- “两天的时间,大家都休息够了吧?”周一早上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休息够了就好好打起精神!十六七岁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 学生们一骨碌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脸上大多耷拉着黑眼圈。 “没有啊老师,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根本不够休息!” “就是就是,而且睡都不够睡的。” “赞成!” 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出头鸟,不过颜华倒是觉得没什么。 “两天的时间睡都睡吐了,你们仨不会熬夜了吧?”颜华笑了笑:“瞧瞧你们的黑眼圈,换个衣服都能变成国宝了。” “嘿嘿。”三人不语,只是低头憋笑。 颜华这段活跃气氛的话语很是有效,话音刚落,班里面的其他学生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这下都清醒了吧?”等笑声消了下去,颜华忘台下瞅了瞅,没再看见有人趴着,放心道:“说正事了啊,都拿着本子记一记。” “昨天学校开会,主要强调了两件事。”颜华翻开黄皮记录本,双手撑着桌子:“第一就是老生常谈的学习,第二是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 每次元旦晚会之前的半下午学生们都不用上课,除了要出演的学生外,其他的可以自由活动,晚上学校会组织学生们一同观看,还会发饮料和零食,是庆中学生最期待的节日之一。 所以当他们听到颜华提及元旦晚会时,都纷纷抬起了头。 “主任让带着你们回顾一下最近学习情况,我猜你们也不想听,这项先搁过去,都同意吗?” “同意!” “老师您最英明了!” “老师您最大方!最最最美!” 听见颜华这么说,大家伙嘴像是抹了蜜一般甜。 颜华咳了咳嗓子,开玩笑道:“前几天不还是母老虎吗,怎么今天就又变了?” “哪有哪有!” “谁说的,来人!拖出去斩了!” “哈哈哈哈哈。” “停停停,停了啊。”颜华停下了笑:“今年是建校80周年,这次元旦晚会学校挺重视的,不仅会有学生来参加,还有上级领导,隔壁大学的教师以及一些家长。” “啊?” “家长也来吗老师!” “对,能打通电话的家长都邀请了,但是来不来就说不准了。” “所以啊,你们这次都好好表现,就算不上台表演也要注意纪律注意形象,毕竟你们是咱们庆中的代表人。哦对还有,这几天要参加演出的学生可以找我请假去练习。” “遵命!” 前几天正班长被朵拉叫去开会,说是元旦晚会最后会让大家集体投票前不久的摄影比赛作品,今天颜华又说不仅外校老师会参加,家长也会参加,看来这次庆中是真的很重视。 今天是12月27日,距离元旦晚会还有三四天的时间。 桑渡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没有多少了:“周惊弦,准备得怎么样了?” 话罢,桑渡感觉有些不妥,周惊弦昨天才开始练习的,一天的时间,不,准确来说,只有昨天上午短暂的两小时。 时间这么短,很难准备好。 最近这几天学校都有课,琴房离这比较远,学校音乐室的钢琴用之前还得申请,而且马上要演出了,还不一定能申请得到,桑渡觉得得找个近点的地方。 霎时,他转念一想,想到青鱼池巷子口有一家琴房,是离这附近最近的一家,从学校出发,十分钟的时间,不是很远。 有了假条,出校园很是容易。 下午一放学,桑渡便拉着周惊弦出了校门。最近天气太冷,骑车冻得人鼻子发红,于是两人最近都没再骑车,一块步行上下学。 “周惊弦,你觉得你需要多长时间能练好?” 冷风嗖嗖吹着,懂得人直打颤,桑渡把脖颈处的围巾重新掖了一遍,末了又往上拉了下,挡住下巴和嘴唇,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个暖宝宝,拆开包装贴紧了他的手心。 “你要陪我一块练琴吗。”他问。 桑渡晃了晃手心里的暖宝宝,试着让它热起来:“嗯,陪着你。” 周惊弦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那我可能得三天。” 桑渡瞥了他一眼,半信半疑-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周惊弦练琴的时候,桑渡一直在旁边等着,没有玩手机,只是撑着脸看着他弹。 旋律已经烂熟于心,无论听多少遍,桑渡也不觉得腻,反而另有一番感觉。 “咱班报名元旦晚会的有三位同学,麻烦跟我出来一趟,学校准备相关的服装。”当天上午放学前,姜晓楠看了眼手里的名单:“还有就是晚上七点晚会开始,三号报告厅,就是那个最大的报告厅,大家提前到,别掐点别迟到,到时候会有学生会检查。好了,现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什么服装?”周惊弦停下手里的笔,朝桑渡看了过来。 “每次正式节日学校都会给参赛学生准备服装。”桑渡说:“前几天我按照你校服大小替你报了尺寸,忘记告诉你了。” 周惊弦点头:“要和我一起去吗。” 上午喝了太多水,桑渡有些想去厕所:“你先去,我去个厕所,待会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找你。” “好。” 从厕所回来,桑渡想起自己耳机忘在了桌肚里,看到周惊弦发的消息他随手发了个表情包,回到教室取了耳机,他打开带上,准备去找周惊弦。 最近天气连续低温好几天,在这一年最后一天的正午,终于出了久违的太阳。 还没出门,耀眼的太阳便照得人睁不开眼。 桑渡站在后门,抬起胳膊,半遮住了眼睛,试着缓一会。 今天天气真好,他想。 不远处吹来几片落叶,其中有一片砸落在桑渡手掌上。 桑渡收起手,弯腰捡起那片落叶,上面布着一层又一层清晰的纹路。 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带给周惊弦,他小心翼翼握在手心,转身向行政楼走去- 周惊弦刚换上礼服,第一次穿这种西装,有些别扭,趁着桑渡还没回复的间隙,他挽了下袖管,轻轻拽了拽西装外套。 他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桑渡选的这个尺码正正好好,很是修身。白色衬衣,熨得没有褶皱的深色西装,本就修长的身形在其衬托下更加好看。 西装和校服不同,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桀骜不驯。 领带还没系,妆造正要去做。周惊弦从试装间出来,点了几下储物柜上面的屏幕,把校服放了里面。 这是一间专门用来储藏各种场合服装的屋子,其他几个男生已经换好衣服去隔壁做妆造,只剩周惊弦一人。 他一手拎着领带,一手拿着手机给桑渡发消息。 霎时,窗外传来脚步声,门被叩响了几下,熟悉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周惊弦?”是桑渡。 周惊弦收回手机,跨步向门口走去,按着门把手打开了门。 咔哒,门被打开。 一瞬间,阳光铺面而来。 看见面前少年,桑渡愣了几秒。 片刻后。 靠。 真特么帅。 第82章 落叶 这句话也太中二了吧啊啊啊…… 平时见惯了周惊弦穿校服的样子, 忽然看见他穿正装倒有些不太适应。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前一秒还是桀骜不驯的少年,现在变成了现在有些稳重的大人模样。 如果再系上领带, 再做个应景的发型,一定会更加沉稳。 “这么帅。”桑渡视线在他身上扫荡着, 从上到下, 从左到右, 最后定格在周惊弦左手里那条带着印花的深黄色领带上。 他有一瞬间想伸手接过来这条领带,然后亲手给周惊弦系上, 可是他不会…… 周惊弦往前走了半步,把人拉进试装间,扑通一下关上了门。 桑渡移开视线, 往关紧的门上瞅了两眼,转过头来:“关门干吗,马上要……” “唔!” 周惊弦突然凑近,桑渡毫无预防,被迫后退, 脊背紧紧贴着木门, 身前落得一片阴影,随后嘴巴被捂住, 鼻尖一凉—— 是周惊弦用身子“包裹”住了他,并用嘴唇轻轻贴了下他的鼻尖。 唰一下, 桑渡鼻尖连带着耳廓全红透了。 他的嘴唇紧挨着周惊弦手心,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桑渡没敢动, 只是滚了下喉结。 周惊弦依旧没有起身,只是松开了手,看着桑渡的眸光里带着一丝暧昧, 半晌,说道:“手里是什么?” 桑渡紧绷着的身体此刻才慢慢舒缓一些,这才想起来手里一直握着的那片落叶;“……叶子。” “叶子?”周惊弦轻轻挑了一下眉毛,有些意外。 “嗯……”桑渡解释着:“就感觉这片叶子挺好看的,和你很配。” 刚说完桑渡就后悔了,无论怎么琢磨,这句话也太中二了吧啊啊啊! 周惊弦伸手接过那片完整的落叶,抿唇笑了笑,正想要再凑近,窗外忽然闪过人影。 “小周?”窗户上挂着窗帘,负责人老师看不见,只好敲了敲门:“该做发型了,待会还要去报告厅排练一遍。” 桑渡立马抽身,想要开门,却没想到被周惊弦拉住了手腕。 周惊弦站在他身后,下巴抵在桑渡右肩膀上,有意无意蹭了几下,罢了才回答道:“好。”- 元旦晚会再加上最后的摄影作品评奖,大概持续三个多小时,安排很是满档。 桑渡看了眼表演单,前几首主要是一些唱跳节目,最后是大合唱,周惊弦的节目单排在大合唱前面,属于压轴。 周惊弦做妆造的功夫,桑渡坐在大厅椅子上等着,拿起手机给奶奶发了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安排。 颜华说学校给每个学生的家长都打了电话,桑渡有些纳闷,颜华是给奶奶打的电话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不是这样。 每次学校让留家长手机号的时候,他都是填的自己的,印象里没有填过奶奶的,更不可能填过桑广川的。 可是桑渡看了眼通话记录,并没有未接来电,也就是说颜华并没有给他打电话。 这时,奶奶回了消息。 【奶奶:晚上吃完饭要去一趟孟老头家,帮他择菜。了了你晚上是要回一号楼吃饭吗,要是回来我就不去了。】 【//:不是,我不回去了,在学校吃。】 桑渡收回手机,越想越不对劲- 由于晚上时间赶得紧,要上台表演的学生都被早早化妆做造型。 还没轮到周惊弦排练,他和桑渡正坐在报告厅后排等着。一下课就被薅来做妆造,两人都还没吃午饭,周惊弦不怎么饿,担心桑渡会饿。他提议趁着这会去吃个饭,结果被桑渡当场拒绝,理由是外面有风,出去的话好不容易做好的发型会被吹乱。 幸好报告厅门口有自动售卖机,周惊弦扫码买了酸奶和巧克力夹心面包回来。 桑渡还真有点饿了,没一会便把面包给吃完了,喝了口酸奶,闲着没什么事干,突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对着周惊弦侧面拍了一张。 周惊弦是几人里面最让化妆师轻松的人,他五官硬朗,深邃的眼眸,皙白肤色,流畅的山根,只需要用发胶简单做个发型,其他什么都不用干,因为他的气质一直都在。 化妆师一开始给他画了个淡妆,化好之后发现还不如不画,和其他几个化妆师商量了一下,几人都认为不化妆最好,最后便又给卸掉了。 进妆造间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便出来了,相当快速。 “记录一下。”桑渡冲他晃了晃手机:“感觉刚才那个角度特帅。” 桑渡不是一个喜欢拍照的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少得可怜,小的时候还好会拍些猫猫狗狗,自从有阴影之后便很少再打开相机,里面的相册一眼便能数过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就特别想拍下来这一瞬间,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总感觉着要干点什么来记录一下。 桑渡点开那张照片看了起来,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凑了过来,很近,几乎要脸贴脸的距离。 周围还有很多人,这个举动很容易被看到,桑渡左右看了看,正有老师从附近经过,于是他快速抽回身子:“太近了。” 被推开之后,周惊弦也没有很老实,反手握住了桑渡手腕,再往下,十指交叩。 彼时,下一个节目开始,灯光熄灭。 周惊弦力气很大,紧抓着桑渡右手时,手背青筋凸起,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一样。 桑渡手指被握的生疼,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你今天吃药了吗。”- “三班坐哪啊兄弟。” “哪是东面来着,坏了我迷方向了。” “同学,家长是要坐后面吗?” “……” 下午留六点,学校大门敞开。外校老师、教育局领导、被邀请来的家长以及回校的学生都涌了进来,很是热闹。志愿者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周惊弦去了等候室,桑渡跟着叶信怀张连两人提前去了报告厅。 “这么多人啊卧槽,会议厅装得下吗。”叶信怀满脸问号:“诶——同学你把我饮料蹭掉了!” “不好意思啊,我急着去找我家长,他不知道会议厅在哪。” “没事没事。”叶信怀自个捡了起来。 “对啊人真多。”李畅凑了过来,抢过叶信怀的饮料:“给我喝口叶猴,我爸妈非得来,我刚把他们领到会议室,渴死了。” “就剩一口了,刚才经过超市你自己不去买。”叶信怀看着自己刚买的饮料见了底,朝他竖中指。 “别那么小气啊,待会请你喝奶茶。”李畅把空瓶子一个抛物线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坐到了两人中间的空位上,扭头看向桑渡:“渡,我怎么没看见你奶奶。” 桑渡戴上耳机:“她今天不来。” “哦。”李畅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你爸来吗,你还需要出去接一下他吗……诶!”话音刚落,李畅大腿便被叶信怀使劲拧了一下。 桑渡手指一顿,抿唇:“他也不来。” 李畅只知道桑渡爸妈离婚,并不知道他和他爸不合,现在知道自己犯了错,他乖乖闭上了嘴。 “有点渴,我去买瓶饮料。”桑渡突然站起身:“你俩给我留个位。”说完他便起身从后门出了会议厅。 会议厅人山人海的,噪音嘈杂,桑渡嫌吵,没摘耳机。 出来之后,桑渡想到周惊弦今天一整天还没吃药,担心会发生什么,给他发了条消息。 【//:真的不吃也行吗,现在还没开始,我去十号楼帮你拿,来得及。】 虽然周惊弦说过他最近状态好了很多,一次不吃药没什么影响,可桑渡还是有些不放心。 周惊弦是秒回的。 【√:真的没事,我回去就会吃药的,不用去拿。】 周惊弦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发完信息便特地打来了视频电话,一百八十度旋转拍着,证明自己很好。 桑渡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贩卖机人有些多,桑渡犹豫了一秒,转身去了餐厅小卖部。 从冰柜里拿了三瓶水,正要结账,余光突然瞥见一抹有些眼熟的影子。 很高的个子,棕黄色风衣,以及被打理得精光的头发。 桑渡转眼看过去,可惜太迟,没能看见正脸- “尊敬的老师、家长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晚上七点,庆中元旦晚会正式开始,台上一男一女两位主持的学生正铿锵有力念着开场白。 “今晚,星光璀璨,灯火辉煌,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历里,我们欢聚一堂!共同迎接元旦的到来!” “好!” 台下观众,不论是学生还是家长都很配合地鼓起了掌。 “今年是建校80周年,是个特别的日子,首先非常感谢老师、家长愿意抽出时间特地前来观看……” 这开场白念得桑渡有些瞌睡,他打算先眯会,等轮到周惊弦再醒来。 “叶猴,快到周惊弦的时候叫我,我睡会。” “待会还有唱跳,这么精彩的节目你不看?” “不看,没意思。”说着,桑渡把鸭舌帽帽檐往下压了压,交叉着胳膊低头闭上了眼。 “行吧,放心,等到学霸了,我立马叫你。”叶信怀揉了揉鼻子打保票,随后拿起荧光棒随着音乐节点开始摇摆- 与此同时,等候室。 周惊弦看着屏幕上江习殊发来的消息,脸色苍白。 “小周,你脸色怎么不太好,要喝瓶水吗。”负责人老师拿了瓶水走了过来。 “谢谢。”周惊弦伸手接过水瓶,勉强挤出个笑:“就是最近没休息好,没事。”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紧张呢。”老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肯放心。 待老师走后,周惊弦放下水瓶,指尖继续掐着指腹,明明已经微微渗血,可他就像是看不见。 很闷。 明明等候室开着窗户,外面还刮着冷风,但还是觉得很闷热。 一种毫无理由、说来就来的闷热。 其实他刚才说谎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药了。 他想向自己证明不吃药也能扛过来,可事实却并不如愿。 手抖。 幻听。 敏感。 他控制不住自己打开手机,疯狂购买东西,短短几十秒便已经买了上千块的东西,可还是忍不住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开始麻木时,手机上传来新的讯息。 【//:周惊弦你现在在干吗。】 【//:我好困,但是我又好想看你弹钢琴。】 ……—— 作者有话说:真的很喜欢小情侣拥抱! 尤其是狂狂从身后抱住了了,然后再把下巴埋在了了肩膀上[红心] 第83章 钢琴 谨以此歌,献给我喜欢的人。……- 表演太吵, 桑渡没睡着,只稍微眯了一小会,中途给周惊弦发了几条消息, 发完又接着闭眼养神。 晚上八点五十,终于要轮到周惊弦的节目。 叶信怀激动地要叫醒桑渡, 结果一转头, 发现他早已经睁开了眼。 “我去, 你没睡啊。”叶信怀连忙把多余的荧光棒塞给桑渡:“快!拿着!快到学霸的节目了。”说完,他便用手指吹了声口哨, 开始摇旁边其他几位兄弟。 桑渡被迫接过荧光棒,看着上面噼哩哗啦闪着的亮光,皱着眉头给关上了。 一是觉得周惊弦肯定不喜欢这炸破天的荧光应援棒, 二是周惊弦弹的是钢琴,不是架子鼓!气氛完全不搭配! 还没手机手电筒来的好。 上一个节目谢幕,主持人开始上台。 “刚才的节目可谓精彩绝伦,妙笔生花啊!” 劈里啪啦- 台下观众应和鼓掌。 “感谢他们的精彩歌唱!接下来的节目同样精彩纷呈。”朗朗声音从台上传来:“每个人的戏中都有一片海,海上白鸥飞过, 拍打着礁石, 荡起一片悦耳的琴声。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八班学生周惊弦,带我们一起走进钢琴的世界!” 主持人话音刚落, 台下骚动一片,掌声愈加浓烈。 一瞬间, 台上光熄灭,掌声逐渐消失, 整个报告厅跟着陷入沉寂。 桑渡捏了捏手指,不知为何,手心开始往外沁汗, 他喝了口水,莫名有些紧张。 比他自己上台还要紧张。 今晚灯光很是给力,先是面光从上到下打来,照亮少年和钢琴的轮廓,渡上一层柔光。 紧接着,快到高潮时,面光熄灭,逆光开启,舞台上方的光逆着方向投射而来,周惊弦和钢琴一起被阴影笼罩,只有轮廓发着耀眼的光芒。 熟悉的鼓点节奏被奏响,桑渡滚了滚喉结,方才那股莫名的紧张感这才开始逐渐消散。 那一刻,镁光灯很烫,他喜欢的少年在台上,正转眸看向台下的他。 台下没有灯光,一片黑暗,周惊弦视线迈过茫茫人海,只需一秒钟便看见了桑渡。 …… 这首告白曲,桑渡听了很多遍,可今天再次听见时,依旧很新鲜、很青涩。 百听不厌,流连忘返。 “我靠,这身衣服简直了。” “第一次见这么帅的钢琴!又帅学习又好,还会弹钢琴,上帝究竟给他关上了哪门窗啊!不公平!” “就是说啊啊啊!好好听!我要把视频发到校园墙,我要传到网上,肯定给咱们庆中长脸!” “快发我一下呗,我要重新欣赏一遍。” “我去,我没记错的话,这歌不是首情歌吗。” “我说怎么这么不对劲!” “!” “……” 这阵鼓点就像是一个开关,引得台下开始陆陆续续传来掌声和赞美,桑渡缓缓回过神来,看见别人都举起手机拍视频,他一时有些后悔没有给拍下来。 距离尾声还剩大概半分钟的时间,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桑渡打开手机,刚点开录像键,还没来得及举起来,台上琴声戛然而止。 忽然一停顿,台下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以为是钢琴出了故障,就在众人咋舌低语时,周惊弦突然靠近麦克风。 温柔中带着些清润的身影通过大大小小的音响,贯穿着整个会议厅。 只听他道: “谨以此歌。” “献给我喜欢的人。” 寂静。 躁动。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台下观众从一开始的沉默变得沸腾,尤其是学生们。 老师和家长还以为这是什么台词,毕竟这种氛围曲很是适合插一两句台词,所以倒没怎么留意。 反倒是这些或多或少对周惊弦有一些了解的学生最为讶异,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周惊弦根本不是这样一个人。 本来弹奏这种表白曲就已经很反差了,结果快到末尾竟然还有表白的话。 这这这…一定有猫腻! 啪嗒一声,一个荧光棒砸到了桑渡左腿上。 桑渡这会还有点懵,没有感觉到叶信怀手里的应援棒砸到了自己的腿。 周惊弦刚才好像看了过来……? 错觉吗。 不对! 当务之急不应该弄清楚周惊弦怎么会突然停下来吗,明明排练的时候没有那段让人误会的独白,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万一周惊弦爸妈也来了怎么办? 桑渡紧咬着嘴唇,思索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叶信怀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叶信怀刚才清清楚楚看到了,周惊弦说话的时候朝台下看了过来,而且还是看的他的好兄弟—— 桑渡。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叶信怀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周惊弦和桑渡之间的关系,这下更坚定了。 原来拜把子的好兄弟早就瞒着他脱单了!- 朗朗节目很快落幕,转眼便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微电影投票。 投票和晚会之前隔了半小时的时间,这半小时主要是留给各位教育局领导和家长离开。 为了防止学生溜走,大门旁边特地多了几个保安大爷,只让家长领导出校,学生们不得踏出校门。 李畅出去送爸妈,叶信怀去上厕所,没一会的功夫便只剩下桑渡一人。 周惊弦弹钢琴被很多人录了下来,桑渡一打开手机,屏幕上便弹出来有人在班级群里面转发的他们班参赛学生的视频,其中便包括周惊弦。 他打开,下载到了手机上,随后戴上耳机,放大屏幕。 这段视频估计是用相机拍的,清晰度很高,滤镜也很舒服,保存到相册再放大,甚至能够清楚看到台上少年的眼睫毛,比舞台旁边的两块马赛克大屏幕要清晰得多。 桑渡虽说不近视,但位置在后排,方才周惊弦弹钢琴的时候并没有手机上看的那么清晰。 拍摄的视频是横屏的,桑渡把它放大到了竖屏,直到手机屏幕上只显示出周惊弦以及钢琴一角。 视频滤镜有些偏蓝调,再搭配上舞台上方投来的冷光,更加洋溢这个年纪少年的桀骜。 进度条大概播放了一半,只见桑渡眉头一皱,他看见视频里的周惊弦有一丝异样。 他在紧抿着嘴唇,脸色也有点不怎么好。 桑渡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拖回进度条重新看了一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周惊弦状态确实不好。 皱眉像是因为身体突然疼痛,因为紧接着周惊弦的身子蜷缩了一下,连带着手指也跟着颤动了一两秒,但由于这些都是小细节,并没有太明显。 可桑渡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这是…又复发了吗。 难道是因为没吃药吗? 桑渡心头一揪,顿感不妙,他连忙给周惊弦打电话,打得通却没人接听。 糟了。 距离最后投票阶段还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这会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回来,正往报告厅走,乌泱泱的一片。 山城的冬天时时刻刻扬着雾气,尤其是夜晚,天气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要下暴雨。 “借过一下。”桑渡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门口走去。 庆中离江边很近,雾气太过浓重,几乎看不清旁边路人的模样。桑渡跑的时候太过着急,不小心碰到了正往报告厅赶的学生。 “诶!你撞到我了啊。” “不好意思……” 那人还没看来得及看清,便见桑渡消失在了远处人群里。 换装间和报告厅不在同一栋楼,之间隔了餐厅和操场。这一路上桑渡是跑的,格外着急,甚至来不及喘气。 傍晚的冷空气就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利刃,跑起来的时候,径直扎进他的脸颊、脖颈以及任何一处袒露在空气里的皮肤。 明明面颊和鼻子被冻得发紫,可他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 桑渡赶到换装间,敲门,开门的却不是周惊弦。 “见周惊弦了吗!” “周惊弦?”开门的男生脸上带着讶异:“他不是早就回去吗?” “对,早就去了,回来的时候我在门口看见两个中年人,估计是他爸妈来找他了。”旁边有人应和。 听到这,桑渡脸上的神情更糟糕了。 “他有没有说去哪了?” “不知道诶,估计回报告厅了,待会不是还有投票吗。” 见问不出来什么,桑渡转身慌忙离开这,大步朝楼下走去。三步并作两步,没一会的功夫便到了楼下。 要是周惊弦按时吃了药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了……早知道那会就应该回去取药了,桑渡抿唇,一时有些后悔和自责。 站在楼下朝四周望去,桑渡顿在原地,一时有些失去方向感,他不知道要朝哪走才能找到周惊弦。 这会校园里几乎没有学生,全都去了报告厅,周遭很是空旷,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广播里微弱的电流声,以及北风吹散落叶留下的悉悉索索。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几下,桑渡匆忙拿了出来,却发现是叶信怀打来的。 “桑渡你去哪了,老班现在在查人数,赶紧来,从东边那个后门过……” “周惊弦现在在报告厅吗。”桑渡打断了他。 “啊?”叶信怀困惑:“你和学霸没在一块吗。” “…知道了。”桑渡这下彻底心死了:“我待会就回去。” “哦行,快点啊,我先帮你拖延一下时间——”叶信怀被颜华当场逮住:“唉老师我真没玩手机,刚才只是在看时间……” 桑渡挂了电话,准备去教学楼找一下,看看周惊弦有没有在教室。 他抬脚,刚要起步,余光瞥见左前方有人走了过来。 很高的个子,黑色的短檐帽,以及被熨得毫无褶皱的棕黄色风衣,穿着打扮很是熟悉。 正在桑渡下意识看过去时,那人说了话。 “回去哪?” “回去报告厅去找你那所谓的小男友?!” 咔擦。 桑渡抬脚的一瞬间,几片被风吹得发脆的叶子被踩碎,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无限被放大,像是在预兆着什么坏事的来临。 …… 第84章 跳楼 百分之二十活下去的概率 “了了?”奶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以为是桑渡忘记带钥匙,带上老花镜向玄关走去,打开门的瞬间愣了一下, 因为敲门的并不是桑渡。 准确来说不是桑渡一人,在他面前还有不知从哪过来的桑广川, 敲门的人正是他。 “妈。” 听到桑广川的声音, 奶奶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了了快进来, 外面冷。” 桑广川一直站在门缝那里,奶奶只好把门开到最大, 给桑渡腾出一个空位。 桑渡轻轻嗯了声,有意绕过桑广川,没来得及换拖鞋便朝里屋走去, 刚走到客厅,便听见桑广川厌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想知道周惊弦爸妈的事了?” 桑渡顿在原地,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 在学校的时候,桑广川以他知道周惊弦爸妈的事为借口,强迫桑渡和他回家。 “奶奶还不知道吧桑渡?”桑广川走了进来, 关门:“也是, 这种恶心事怎么可能知道。” “…什么?”周围空气太过沉重,奶奶多少能够感觉得到。 桑广川冷笑了一声:“妈, 您亲孙子,是个同——”还没等他说出口, 却被奶奶突然打断。 “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说!”奶奶一时情绪太过激动,胸腔一阵烦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却控制不住发抖:“了了,你说, 你告诉奶奶发生了什么。” 余光看到奶奶捂住胸口,桑渡慌忙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拿降压药,奶奶却突然走向前拉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了了,你快告诉奶奶发生了什么。”奶奶有些驼背,看向桑渡的眼睛时得使劲仰着头才能看清,或许是太过用力,这次就连双手也跟着发颤。 桑渡狠狠掐着指腹,指尖被掐的泛白。 “我和周惊弦谈了。” 奶奶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从没敢想过的事情,一瞬间瞳孔收缩,指甲紧紧扎着桑渡的胳膊:“你说什么。” “这一定是假的,你是不是在骗奶奶?”奶奶年纪大了,在这方面的观念很封闭,听到桑渡这样说的时候一直不敢相信:“了了,你快说这是假的,你和小弦只是好朋友,和叶子一样的朋友……” “奶奶。”桑渡感觉心脏像是卡住了,不上不下,卡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我和他是真的,而且…” “已经有一阵子了。” 奶奶还是不敢相信,抖着手摘掉了老花镜,一个没拿稳眼镜直接摔在了地上,啪一声响,镜片碎成了小块,随后奶奶就像是腿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桑渡有些慌乱,他连忙弯腰去扶奶奶,却被桑广川一下给拍开了。 “奶奶对不起。”桑渡声音带着鼻腔。 “你要是真的对不起奶奶,就不会发生那件事!”桑广川眼神十分犀利,无论任他怎么扶奶奶,奶奶都不肯站起来。 客厅落地窗没关,阴冷的晚风夹杂着潮湿的雾气吹进屋内,冻得人浑身血液凝固在了原地,只剩一片麻木。 霎时,扑通一声清响。 桑渡也跟着跪在了地上,他想说话,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手里还攥着奶奶的降压药,他伸手递给奶奶,却见奶奶摇头轻声啜泣了起来。 今晚的天空格外的暗淡,就像是桑渡此时的心情。雾气变浓,乌云低压,终究还是下了雨。 轰隆—— 轰——隆——轰 倾盆大雨毫无征兆一落而下,漫天的雾气卷着泥土的气息飘荡在巷子的各个角落,黄桷树和灌木丛被吹打得噼啪作响。 就这样下了不知多久,始终不见天日。 后来奶奶因情绪激动高血压复发被送到了医院,桑渡被桑广川反锁在家里不能出去,甚至也不让他去医院看奶奶,就连手机也被没收。 桑渡就这样一人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呆了将近四天的时间。 前三天,屋内窗户全都紧闭着,窗帘也被紧紧拉着,大门被桑广川从外面反锁,桑渡整整三天没吃没喝,一直蜷缩在床角的地毯上。 这三天,桑广川会时不时给他送饭,说是送饭,倒不如说确认桑渡是否还呆在这,因为桑渡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 桑广川给他送的饭堆积在餐桌上,一份也没有少,动都没有动过,也就是说桑渡自从被关在这以来一直没吃没喝。 卧室很暗,没有一丝光,桑渡抱腿坐在床头柜前,一动不动,双腿麻痹,浑身没有知觉。他的嘴唇干瘪到往外渗血,脸色惨白,脸颊上被硌出一片深深的印记。 这几天桑渡和往常一样,每天按时洗漱洗澡,没有手机,电脑线也被拿走,他看不了时间,也不知道日期。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一直坐在这里,盯着书桌上的星空投影仪发呆,不曾说过一句话。 这个投影仪是周惊弦送给他的,旁边小盒子里还装着几张幻灯片。 看着看着,眼神逐渐变得涣散,眼前慢慢变得模糊,几乎一两个小时便会出现一次这种情况,每逢这时,他都会双手撑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洗手间把洗脸池给接满水,紧接着脸埋进水里,憋气,直到喘不过气才抬起头来。 因为只有这样做,他才能重新看见眼前的一切。 镜子里的他黑眼圈很重,眼睛布满血丝,浑身就像是被灌满了铅一样僵硬,他疲倦地扯了下嘴角,垂眸。 走出洗手间,回来继续盯着投影仪看。 他很想去摸一下,很想去打开看看,可他不敢。 因为打开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时候爸妈离婚那阵子,他也像这样被关过,现在已经习惯了,三天的时间对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概在第四天的时候,玄关门被打开,桑广川像之前一样走了进来,他走到桑渡门前,敲门,桑渡依旧没回应。 很快他感觉到了异常,这次回来的不仅是桑广川一人。 “师傅,就这个门,麻烦了。”桑广川似乎在和别人说话:“大概多长时间能打开?” “要得。”开锁师傅从工具箱里拿出单钩拨了下锁心,咂了咂嘴:“这哈儿要十分钟。” “……” 他们站在卧室门前说话,桑渡能够清楚听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桑渡想要站起身,可长时间同一个姿势,致使他花了好一会才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多年的经验告诉桑渡,在桑广川这种人面前要保持正常的模样,否则对他不利。 门锁咔咔响着,桑渡径直走了过去,旋转旋钮,压开门把手,往后拉门。 门被打开。 开锁师傅还以为屋里没人,门锁还没被摆弄好,桑渡这一开门,把他脸都吓白了。 在桑广川的注视之下,桑渡直接走了出去,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 之前没吃的饭都已经被桑广川处理了,桌上放着一份刚买回来没多久的豆花饭——桑渡最不喜欢吃的东西。 虽说没能开锁成功,但毕竟不是师傅的错,桑广川付了钱,师傅拍拍衣服离开了一号楼,没过多久,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两人。 桑渡打开包装盖,没什么表情地搅拌着,可能是因为面前是讨厌的食物,也可能是因为没胃口,明明那么久没吃饭,他看到面前的饭菜时第一感觉不是饿,而是胃里发酸,想吐。 但他忍了下来,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屏住呼吸,囫囵吞了下去。 胃酸分泌过多,咽下去的一瞬间,那种恶心感更加严重。 “这不是会吃饭吗,怎么之前买的不吃?”桑广川拉开椅子坐在了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明明知道奶奶担心你,还不吃饭?我要是今天不找师傅开门,你是不是打算饿死在卧室啊?” 桑广川说话依旧那么冲,桑渡没理他,感觉支气管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难受,不是很想说话。 “元旦晚会我也在学校,就在你身后。”桑广川突然说道:“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你不用再想着辩解,我也没耐心听。” 饭菜卡在喉咙里,桑渡咽不下去。听到桑广川这么说时,他也只是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嘴里送着饭,仿佛不吃完就不会停下。 桑广川不知有没有看到,继续说着:“你知道周惊弦他爸妈为什么会突然从外省回来吗,因为他们研究室遭人举报了。” “我见过他爸妈,而且我还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桑广川是个商人,曾投资过相关方面的生物实验室:“我可以帮忙。” 牙齿明明想要咬筷子,可不知为什么却突然咬住了舌头,口腔顿时一股血腥,但即使这样,桑渡仍旧没有停下。 碗里还有大半碗讨厌的豆花,他不能停。他得干干净净吃完,否则桑广川又会找他麻烦。 “至于要不要帮忙,你说了算。”桑广川手指扣着桌子,在等着桑渡的回答:“毕竟帮忙需要费时费力,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如果想要我帮忙,那跟我离开这,护照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到时候和奶奶一起——” “为什么。” 桑渡一直垂着的眉睫忽然抬起。 “什么?”桑广川没有听清桑渡说的什么,再加上突然被打断很是不爽。 “我说,为什么。”每说一个字,桑渡感觉自己的支气管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痛:“我每次考试排名都超了你之前提的要求。” “期末还没考,你怎么知道会超过?” “你这是耍诈吗。” “桑渡你就这样和你爸说话吗!”桑广川不知被点燃了哪根引线,一下炸了起来,桌子差点没被他打翻:“我这是为你好啊,我在给你的未来着想!你不领情就算了,还他妈找个男的谈恋爱,我说出来都觉得羞耻!” “我本来不想提这件事,你非逼着我提,我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恶心,怎么养出了你这个同性恋!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我喜欢谁,我是不是同性恋和你有关什么关系,你有资格管我吗!”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屋里太闷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向玄关,他想出去。 不行,现在还不能出去。 卧室里还有周惊弦送给他的投影仪,他要是现在出去,以后可能再也拿不回来了。 桑广川的叫骂声被抛在脑后,桑渡重新回到卧室。 书桌在窗台旁边,他忍着反胃迈步走去,手指紧紧握着投影仪。 由于他刚才太急,没能来得及反锁房门,桑广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还看见了他手里的投影仪。 看见他阴鸷眼神的一瞬间,桑渡知道如果他再不离开这,唯一的投影仪将会被他摔碎。 可要怎么离开呢。 门太远了,他走不过去了。 霎时,桑渡看向窗户,没有一丝犹豫地拉了开来。 下一秒,大半个身子袒露在窗外。 物理老师说过,从六楼跳下去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八十,如果他在空中蜷缩着身子还能降低一些冲击力,也就是说他还有大于百分之二十活下去的概率。 如果他不跳,活下去的概率是零。 看来还是跳楼最有可能活下去。 桑渡勾了勾唇角,声音淡淡的: “别过来,再过来我跳了。” ……—— 作者有话说:我先跪下了呜呜orz 二编: 是he的,一定是he,只有这两三章虐一点点,马上会甜甜的!!! 更完这一章短短两小时连掉两个收藏,肉疼[爆哭](俺主动跪榴莲)。大家补药取收了哇,马上会甜的!!![爆哭] 第85章 离别 原来山城的春天也是会落叶的…… “患者Mect治疗提前到今天下午, 术前禁食禁水,家长一定要注意。还有待会别忘去签字,术后病人会比较虚弱, 更何况是第六次,这点也要注意。”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特地来病房吩咐着, 以往他遇到过很多需要mect治疗的病人, 不过最多也就是一周电休克两三次, 只有516房这位年轻病人,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要电休克六次。 前五次效果都不好, 现在全寄希望于第六次上,如果这次电休克治疗再没有效果的话,那么医院将也无能为力, 后期全靠患者自己造化,因为一个礼拜电休克六次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再电下去的话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家长确定要进行第六次吗?”医生走后,护士整理药物的时候忍不住问道:“一般成年人都没有这么高的频率,高中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那除了mect还有什么治疗……” 周时旭有些动摇, 感觉继续第六次的确不合理, 毕竟在他眼里,周惊弦还只是未成年的孩子,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把话说完,忽然就被江习殊给打断了。 “谢谢你啊护士, 我们做家长的比谁都要可怜孩子,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做了这个决定, 希望你能理解。” 她说完话特地踩了一脚周时旭的鞋子,示意他不要多嘴。 护士尴尬地笑了笑,垂头继续整理着药瓶, 没再说些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嘴唇发白,在光线的照射下,脸色愈发狠青,如果不是窗外冷光照进来,那一丁点活气也将不复存在。 从手术室出来后,他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大脑完全宕机,既睁不开,也睡不着。 江习殊用沾满清水的棉签在他嘴唇上轻按了几下,周惊弦想要躲开,可身体却动弹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躲开,经过这么多次电休克他已经忘掉了很多东西,不过肌肉记忆尚还存在。 身体肌肉反应不会骗他,面前一定是他很厌恶的人,他想。 不知过了多久,待身旁厌恶的人离开,周惊弦身子这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他以为放松之后会睡个好觉,可真等到这时,脑子一片空白,被茫然侵占着。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很多的事、很多约定,抑或是重要的人。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几月几号,唯一能想起来的便是他被带进手术室,躺在冰冷的空床上,有人在他脑袋上消毒,贴上电极片,再然后不知被打了多少针,直到浑身失去知觉…… 光线明明是无形的,可罩在脸上时,周惊弦感觉到的不是温暖,而是一阵刺骨的疼痛,像是被硫酸腐蚀后紧接着泼了一桶冷水。 他艰难转过头来,开始躲避阳光- “516号病人怎么不见了,有人看见去哪了吗!”护士慌忙出了病房,迎面撞见刚签字回来的周父周母:“你们是516号房间病人的家长吗,病人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出去前他还在。”江习殊连忙推开护士往病房走去,却看见病床上只剩下被掀开的被子。 “快!快去查监控!” “……” 与此同时,三楼最里头病房。 穿着病号服的桑渡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窗外渗进来的阳光发呆。 跳楼未遂,被桑广川隔着窗户捞了过来,投影仪被摔碎,他被打进了医院。 “改换药了。”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放到了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刚准备抽棉球,兜里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护士长打来的紧急电话。 “516房病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高高的个子,估计得有一米八五,皮肤很白,头发短短的,但是比寸头长一些!你快通知姐妹们帮忙找一下,我现在陪着家属去调监控。” “收到。”护士挂断电话,放下镊子:“小同学你先等一下,医院有病人不见了,我去通知一下,很快,不耽误你换药。”说完她便大步流星向护士站走去,留下房间里桑渡一人。 盯着窗外太久,桑渡后知后觉有些口渴,病房没有其他人,他想喝水只能自己去接。 吊瓶刮了一半,桑渡伸手将其拔了下来,穿上拖鞋,从饮水机上抽出个一次性纸杯,艰难地蹲下身子,想要接水,却发现水桶里早就没了水。 他只是抿了抿唇,转身走向门外。 走廊的墙壁上摆放着几个空座位,桑渡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挑了个位置坐下。 这儿很吵,病房太安静了,他想在这待一会。 不远处的电子屏上红色led灯闪烁着,这是他一周以来第一次看见时间。 原来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啊。 原来已经一个礼拜没见周惊弦了…… 他住的这个病房在三楼尽头,尽头有个窗户,没关,冷风嗖嗖地吹了进来。 他穿的太薄,这个季节的山城又着实太冷,可桑渡就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好久好久,走廊里的人被冻得搓着胳膊回了病房,只有他一人还呆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桑渡恍然间察觉到这个医院有些熟悉,他看了眼墙上贴着的医院名,这才知道原来是周惊弦去复查的那家医院。唯一不同的是,那天他是在五楼,现在是在三楼。 护士还没回来,桑渡坐不住,突然很想去五楼看看。 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在五楼能看见周惊弦,但今日非彼日,又怎能说看见就看见呢。 想到这,桑渡又有些畏惧去五楼,他怕希望破灭,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周惊弦。 可是他忘了,之前的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 方才护士给他换吊瓶的时候,他听到有病人找不到了,现在全医院几乎都在帮忙找人,是个逃出去的好机会。 要逃吗? 可是他没有去的地方了。回一号楼的话肯定会再次被桑广川给抓住,可要是不逃的话,等着他的也只是无尽的黑暗。 他能去哪呢?- 五十分钟后,百叶巷尽头,桑渡喘气停了下来。 他从医院逃了出来,逃之前终究还是没能去五楼。 冷风刮得他脸生疼,他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试图用火辣辣的痛觉让自己清醒一些。 清醒之后,他看向了十号楼的位置。 那个他和周惊弦曾经一块生活过的……家。 明明都说好来十号楼看看了,可真到了门前,他又止了脚步,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落差。 桑渡就这样一直在十号楼前的腹肌板上等着,等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才慢慢意识到余光里似乎有人在看向自己。 他逃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换病号服,只简单套了件薄外套,一路上没少有人看他,他也没怎么留意,以为是病号服惹的祸。 可是余光里那人似乎看了他好久好久。 桑渡抬头朝楼上看了过去,在二楼楼梯间拐角的窗户前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但桑渡视线被冻得模糊,他看不清,等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窗户前已经没了人影。 错觉吧。 桑渡勾了勾唇角。 天色逐渐暗了下去,朦朦胧胧之间,桑渡貌似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你好。” 桑渡侧目,眨了下眼,试图让视线聚焦一些。 “你不冷吗。”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 熟悉的声音先一步传进耳朵,还没等他看清是谁,身子先一步顿在了原地。 晚上七点整,巷子里路灯准时亮起,微弱的灯光罩在身前,桑渡终于看清了来人。 “……周惊弦?” 风太大,桑渡眼眶有些湿润。 过了好一会,面前的少年顿了顿,似乎在回想自己的名字。 “你是在叫我吗。” “不好意思,我做了手术,忘了很多事情……” 他话音还没停下,面前少年忽然埋头哭了起来,声音明明很低,但落在心上,却比铁还要来得重。 漫漫黑夜,周围一切都暗淡了下去,只剩眼前少年的低啜声。 他犹豫,向前伸手抱住了桑渡,滚烫的泪水滴在他身上,烫出一个又一个洞。即使漫天的星光,也照亮不了他蜷缩的心脏,他的心脏早已被药水所浸透。 他的身上不再是好闻的香味,而是说不出名字的苦药味道。 …… 周惊弦你不是说好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是说要陪我打一辈子游戏吗。 不是说要帮我学习,一起去北方看雪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都忘了。 …… 电休克治疗是对大脑放电,能让人短暂忘记很多事情,有爱的人,有恨的事,也有他自己的名字。 离开医院之后,他凭着肌肉记忆来了这里,他知道自己曾住在这一片,可他想不起来具体的地址,于是他在楼梯间呆了一下午。直到看到桑渡的那一刻,他心里泛起了一些涟漪,但脑子不争气,他想不起来。 “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重复这句话,他只知道是身体让他这么做。 少年眼眶红得透彻,哭声不止,撕心裂肺。 周惊弦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递到桑渡手心:“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但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吃糖会好一些。” 周惊弦指尖冰凉,碰到桑渡手心时,桑渡控制不住颤抖。 他的手心里有七颗糖,可没有一颗是荔枝味的。 桑渡咬破舌头,颤抖着站了起来,他抹了把眼眶,挣脱开周惊弦的怀抱,艰难地勾了勾唇角,没有再像以往那样看向他的眼睛: “我要回去睡觉了。” “晚安。” “嗯……” 一月七号晚上八点,多年没下过雪的山城突然飘起了小雪,落在皮肤上,烫的人声音嘶哑。 少年仅有一次的十七岁自此画上句点,一切的一切被包裹在泥土里不见天日,此后不再发芽,不再开花- 这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有人要回来,也有人要出去。 桑渡被迫离开山城是在春天,最后一次走到巷子口时,一片落叶掉在他肩上。 在这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山城的春天也是会落叶的。 从那天之后,桑渡强迫自己对着镜子微笑,他不再关注以前的一切,生活似乎也慢慢回到正轨,一切朝着桑广川期待的模样发展。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上开始带着一种悲悯的气质,明明只是在笑,却看得让人心疼。 他还是他,只不过再也不是之前的他了—— 作者有话说:主动跪榴莲和搓衣板QAQ 补充一下MECT治疗 TAT: MECT治疗,即无抽搐电休克治疗,是一种在全麻状态下进行的电惊厥治疗,通过给大脑发放适量的脉冲电流,诱发癫痫发作,从而改善精神症状。 患者记忆会受损,会遗忘某些事情,记忆受损可逆,6个月后可缓慢恢复。近期记忆是最近1-2年,或半年的事情记忆不清,尤其最近几周或几个月事情回忆模糊。 记忆受损可逆且可以恢复,通过一段时间休息、休整,可以重新回忆起来。 第86章 想他 【重逢】六年后。 六年后。 北京, 冬至,大雪。 “受到冷空气影响,我国北部地区将迎来一轮大范围雨雪天气, 温度急剧下降,请注意保暖。” 桑渡刚从机场回到酒店, 雪势太大, 风衣和围巾不可避免被打湿。 飞了12小时, 即使是头等舱,浑身依旧疲惫不堪, 匆忙冲了个澡便倒头睡了。 他在国外呆了六年,期间短暂回来过几次,但每次也只是回来两三天, 还未能游刃有余地倒时差。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醒醒睡睡,一会热一会冷。 桑渡没有很在意,这几年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他已经习惯了。本来以为回国之后症状会好一些, 没想到还是这样。 酒店窗帘半掩着, 没有拉紧,窗外还在下着雪, 路上行人很少,也很安静, 光线照亮雪花,折射在酒店的床头柜上。 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比巴掌大一些的日记册, 深蓝色封皮有些褶皱,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 在最下方写着两行字,一行浅, 一行深。浅的那一行是几个歪歪扭扭的铅笔字,由于是小学的时候写的,时间久了,有些掉色,不靠近看很难看清。 不过第二行的黑笔字倒是很清楚,虽然字迹潦草,但不难看清上面写的是—— 【高二八班,桑渡】 那年春天走得太匆忙,桑渡带走的东西少之又少,只有三件。 被摔坏的投影仪。 镂空手链。 以及这本日记册。 小学时候流行写日记,班主任要求他们每天写一篇,桑渡不喜欢写,只是应付,日记册前四分之一都是那时候写的。 后来上了初中,学校不再要求,日记册便被搁置在了角落,再次打开的时候便到了高二那年。 那一阵子他打架伤了脚,请假在家闲着无事,偶然间翻到了这个日记册。 一别多年,他又重拾写日记的习惯,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应付,而是喜欢。 “喜欢”这词太过笼统,倒不如说一种寄托。他的心里装了太多事,溢到无处可放,他每在日记上写一件,心里就会跟着轻很多。慢慢的,这便成了他最常做的事。 尤其是离开山城之后。 继小学之后写的第一篇日记是答应帮周惊弦一起照顾刺头,日记里说不知道为什么周惊弦要给小猫取这么个龙傲天的名字,还说改天要问问他,只不过后来没了这个机会。 接着往后翻是第一次听周惊弦弹钢琴,第一次知道周惊弦学过素描并偷偷画了他睡觉的样子,还有和周惊弦去北方滑雪的计划…… 其中有一张纸上写了满满一页的药名,都是周惊弦当时吃的药,是那会趁着周惊弦睡着时,桑渡偷偷写下的,为的是更多了解周惊弦。 高二那几个月里的日记,几乎每篇都与周惊弦有关。 那年春天过后,周惊弦的名字不再出现在日记本,桑渡的日记也从之前满满一页都不够变成了后来的短短几行。 哪一篇都不再有他的名字,可哪一篇都还有他的影子。 【离开山城第一年: 英语很难,我听不太懂,上了半年语言课才听懂了一些。奶奶最近还是不和我说话,我坐了很久的车,去Great Wall买了她喜欢吃的桂花糕,可惜是凉的。投影仪被摔得太狠了,丢了部件,修不好了。还剩六颗糖。】 【离开山城第二年: 年前通过了考试,上了私立寄宿高中,终于不用再和桑广川呆在一个屋檐下了。这儿没有春节,糍粑和腊肉也一点不好吃,和国内的差了好多。还剩五颗糖。】 【离开山城第三年: 这儿的高中每年假期占一半,我有很多时间,恶补了英语。高中毕业前认识了新同学,他们都挺好的,会邀请我一起过圣诞节,火鸡没有味道,配菜也淡淡的,但我还是吃完了,没有浪费。冰箱断电,糖有些化了,没关系,还是甜的。只剩四颗了。】 【离开山城第四年: 大学第一年,我上了几个月感觉没什么意思,瞒着桑广川去了另一个城市,换了新的电话卡,删了所有他的联系方式。找了个比较偏僻的社区做了几个月志愿者,比之前快活了一些。不是说人忙起来就会忘掉烦恼吗,可我还是不怎么开心。糖越来越少了,只剩三颗。】 【离开山城第五年: 下雪了,很冷。我还是好想他。我想回家。】 【离开山城第六年: 年前奶奶回国,我送她去了机场。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看看,我犹豫了。吃了一颗海盐的,还剩最后一颗。等吃完最后一颗就回去看看。】 …… 在国外这六年里,桑渡的生活没有什么起伏,每天要走很多路,几天就要被偷一回东西。一开始不习惯,后来呆的久了便也慢慢适应了。 他不再像高中那时有表达欲,性格也变了很多,不再喜欢说话,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上也不再开始踹被子,一愣神就是一晚上。 奶奶说他变了,他只是点头,可后来想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变了。 手腕钉口随着时间慢慢长出了新的血肉,他渐渐不再吃有关荔枝的一切东西,像是在逃避什么,因为之前的他被永久困在了过去- 下午三点,他是被电话声给吵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看联系人是谁,便按了接听键,下意识用英文说道: “Sorry f……” “我靠?” 桑渡应付顾客的客套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句亲切的母语,他愣了愣,随即看向手机屏幕,这才发现是一个11位数字的陌生国内电话号码,不是国外的。 “你是?” 仅有短短两个字,桑渡一时听不出来是谁。 “桑渡是你吗!你特么没良心,连我也不记得了啊。你这一走就是六年,连个电话都不留,要不是我早上碰见奶奶,我差点以为你死在国外了啊。” 这个熟悉的语调,是叶信怀没错了。 六年没见,还是和之前一样孩子气。 “桑渡你最近过得好吗,回国了吗,上学还是工作了,回来之前怎么不说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兄弟吗?!” “嗯。”桑渡坐了起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道:“好久没听你说话了。叶猴。” 叶信怀鼻子有些发酸,似乎有好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桑渡听出来了不对劲,为了防止叶信怀哭出来,连忙说道:“我最近过的挺好的,已经工作了,高中用的手机坏了,一直没来及联系……你哭了吗。” “我没哭。”叶信怀还是没忍住,好一会才吸着鼻子停了下来。 “那我听错了。”桑渡说:“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在哪上的学?算下来现在应该是研究生了吧?” “考是考了,也考上了,就是没上。” 听到这,桑渡倒是有些讶异,叶信怀爸妈都是老师,从小在学习方面管的特别严,还以为他会一直读下去。 “怎么没上,不挺好的吗。” “不喜欢。”叶信怀说:“志愿报考截至前几分钟,我爸妈把我的喜欢的志愿改成了化工,学了四年难受死了。我都23了,他们还一直管着我学业,我一气之下考上之后故意没上,瞒着他们来了北京。” 头疼的有些厉害,桑渡肩膀夹着手机倒了杯温水:“不担心叔叔阿姨找过来?” “不担心,他们前一阵子还说要和我断绝关系呢,现在不也没事。”叶信怀继续说着:“诶不能光说我啊,你呢,桑渡你这几年去哪了,在哪上的学?和学霸……”叶信怀还是和十六七岁一样,说话不过脑,说完便开始忏悔:“不是不是,我是说…嘶…不对。” 桑渡握着玻璃杯,看着上面还没平息的水纹:“在国外读了高中,大学没读完和朋友创了业。”桑渡似笑非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确实遇到了挺多学霸。” 叶信怀就算再愣,也知道桑渡在刻意回避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 思索了几秒钟,为了防止自己再说错话,叶信怀连忙换话题:“明天有空吗桑渡,六年没见了,叫上李畅竹子他们聚一聚?正好大家最近都在北京。” 见桑渡没说话,叶信怀莫名有些紧张:“这次回来还走吗。” 桑渡拉开了窗帘,外面白雪纷飞,掩盖了整座城市,眼里只剩一片白茫茫。 半晌,听他说道: “不走了。”- 桑渡回北京之前已经两天没闭眼了,本以为回来之后能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发烧了。大半天过去了,额头还是很烫。 迷迷糊糊不小心趴在电脑前睡着了,最后还是被冻醒的。醒来发现已经晚上七点,他简单喝了包退烧药,匆忙去了叶信怀发来的地址。 这个餐厅离酒店不算近,再加上冬至堵车,平时半小时的车程花了快一个钟头。 这个天的北京着实太冷,桑渡穿得薄,围巾也忘了带,还没下车就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生病的时候身体会格外敏感,桑渡站在门口愣了愣,没有直接进去。 心跳莫名加快,他感觉自己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快重逢嘞!不虐了不虐了! ps:高二第一篇日记之前有写到,是在第三十四章,有点久了~ 第87章 冬至 他的嘴角有些发涩 “616。” 桑渡拍了拍身上的落雪, 转身朝饭店走去,电梯人有点多,他一个人走了楼梯。 今天是冬至, 出来聚餐的人很多,很多小孩成双结对聚在走廊上玩闹, 很是热闹。 刚到六楼, 桑渡还没走几步路, 衣角突然被揪住。他侧目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带着散光眼镜的小男孩。 “大哥哥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呀。”小男孩睁大眼睛仰头看着他, 充满好奇:“妈妈说今天是个团圆的日子。” 见面前的大哥哥没有说话,小男孩从兜里面掏出了颗糖:“大哥哥今天是我的生日,请你吃糖。” 桑渡顿了下:“谢谢, 祝你生日快乐。” “诶小智你怎么又在麻烦哥哥了。”不远处走来一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小孩的家人。她急忙走到小男孩身边,朝面前的年轻人微微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啊,刚才一不留神小孩就跑出来了。” “没事。” “我没有麻烦大哥哥。”小男孩声音奶声奶气的,但语气却格外认真:“妈妈你不是说吃糖能让人开心吗, 我只是看大哥哥不开心。” 女人张了张嘴, 又说了声不好意思把小孩带走了。 桑渡看着手心里的糖,紧握, 向616走去- “怎么还没来,不会迷路了吧, 我出去看看!”叶信怀坐不住了,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也要去看看, 好久没见了,等等我叶猴,咱俩一块去。”李畅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俩别捣乱了, 桑渡又不会和你们一样是路痴。”宁画竹说着说着也站了起来,跟着两人一块向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桑渡正好刚到门口。 桑渡正要敲门的手还悬在空中,看见面前熟悉既陌生的面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桑渡!” 叶信怀第一个反应过来,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桑渡。 没一会的功夫,桑渡肩膀便被泪水浸湿,他悬在半空的手臂垂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叶信怀的肩膀。 “桑渡。” 李畅眼眶里泪水打转,也跟着抱了过来。 他俩都长高了,头发也变长了,高中那会的短寸现在变成了四六分和蝴蝶烫,还好两人声音没有太大变化,桑渡凭着残存的记忆认出了两人。 有人在抱着他,有人在冲他笑。窗外很冷,而朋友们就像是火炉,围绕着冻僵的他,把他这么多年冰冻的血液一点点给融化。 一瞬间思绪重新回到了六年前,那个为了看日出而夜爬的日子。原来一晃,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本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会有些生疏,但眼前朋友们的笑容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 包厢里有七把椅子,却只有六个人,桑渡被安排在了靠窗的位置,从这可以一览楼下的雪景。 大家这几年都一直互相有联系,除了和桑渡。一进门,叶信怀便连忙领头创了个新群,把他们都拉了进去。 桑渡垂眸同意着好友申请,弄完之后点开了新群聊,这次群昵称不再是七年前的“A8摄影小分队”,而是换了新的名字,人数也不再是七人。 上楼之前那股忐忑现在慢慢消失,桑渡的视线在包厢里看了一圈,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 这么多年没见,几人的视线统一落在了桑渡脸上,致使桑渡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叶信怀站起身,给大家的酒杯里都倒满了酒:“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机会聚一聚了。今天不醉不归!” “好不容易从天南海北赶过来了!必须不醉不归!” “桑渡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为了这次聚会,在广东读研的张连特地请假赶了过来。 “对呀桑渡,突然回国还适应吗,北京这几天挺冷的,店里面暖气不给力,我都不敢进怕冷的花了。”宁画竹读完大学后没有继续读研,在爸妈的支持下在北京开了家花店,平时生意不错,还开了分店。 “我过的挺好的,从机场回来睡了几个小时好了很多。”桑渡说:“是开的花店吗,恭喜。” “真的好多了吗。”李畅凑了过来:“我怎么看你脸色这么白,是不是穿的太少感冒了?” 李畅高三直接参加的单招,在东北学的动物医学,大学毕业后直接回老家‘继承’了老爸老妈的宠物店,手艺越来越炉火纯青,短短一两年的时间收到了好几幅锦旗,不仅会看动物还会看人。 叶信怀刚才太激动,没注意到桑渡的异常,经李畅这一提醒,这才感觉不对:“桑渡你怎么穿这么少,这可是在北京!北纬40度的北京!”说着,他连忙拜托服务员把空调开到了最高,倒了杯热水放在了桑渡面前: “我前年腊月来北京实习的时候,扛着个摄像头在外面呆了一整天,差点没被冻死在剧组。从那之后冬天还没来我就开始穿棉服。” “谁让你当时穿这么少的,我们几个当时都说了让你多穿一些,你这是自作自受。”姜晓楠说完从包里拿了包感冒药递给了桑渡:“我带了感冒药,这个牌子的效果很好,桑渡你可以提前预防一下。”姜晓楠本科学的制药,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直接保研上的高校。 “谢谢班长。”桑渡接了过来并道谢,转头看向叶信怀:“剧组?你不是学的化工吗?” 叶信怀白天只和他说了学的化工和没读研,还没说做了什么工作。 李畅没忍住笑了起来:“他那是离家出走了哈哈哈。” 叶信怀和高中一样冲他竖了个中指:“那不叫离家出走,那叫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一直呆在山城,我要带着我的相机去闯荡!” 叶信怀这几年确实沉稳了很多,高中那会的吊儿郎当现在只有在朋友面前才会重现。为了有份稳定的工作,他这几年可谓千辛万苦,一天二十四小时里面有二十小时都是和相机度过的,从一开始跟在导演屁股后面的小喽啰到现在的摄影指导,比高中那会下了足足十几倍的劲儿。 “嘿呦!第一次听你说这话啊叶猴,给我听得热血沸腾!”李畅和高中一样喜欢咧嘴笑:“年后给我家阿狗阿猫拍视频广告就交给你了!” “那必须的,把你拍成阿狗阿猫都没问题。” 话音刚落,不知是谁领头,包厢里陆陆续续响起了笑声。 这段笑容让他们感到轻松,让他们短暂忘记了自己是个大人。 …… “怎么突然当剧组摄影师了?”桑渡还记得上学那会叶信怀除了游戏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那不是因为当年咱们微电影作品得奖嘛。”叶信怀正襟危坐,酣畅淋漓讲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高二之前的微电影比赛咱俩负责幕后剪辑,这你没忘吧桑渡,那叫一个无聊,直到高二那会拍摄的时候当起了摄影师,我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玩的事,从那之后,我就立志出乡关……” 叶信怀讲了半小时故事,桑渡额头发烫,手心发凉,听着听着跑了神。 高二他们几人拍的微电影作品得了冠军,断层领先第二名几百多票,还是庆中举办这个活动十几年里第一个得票那么多的作品,听说后来还被学校老师拿出来参加市赛。 这些桑渡听说了一些,不过他一直没有看过成品。 不是没机会,是他自己在有意躲避。 那年投票的时候他没参加,他去找了周惊弦,结果周惊弦没找到却碰到了桑广川,然后被关在黑屋子里四天,跳楼未遂在医院又呆了三天,期间他手机被没收,没法和叶信怀他们联系,这些还是后来回学校办转学手续听说的。 当时走得太急,甚至连回学校收拾课本的机会也没有。 那段时间桑渡状态不是很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敢接触外界,离开山城快一年才缓过来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奶奶说他变了好多,桑渡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变了。他不还是他吗,怎么会变呢。 此后很长时间他都没有打开过那段视频,它就像是个秘密,永远封存在了高二的冬天,随着飘落的黄桷树叶一同埋藏在泥土里,密封,再密封,直到被人们自然遗忘。 桑渡好不容易忘了一些,今晚突然听见时嘴里有些发涩。 “你们先吃,我去个厕所。”桑渡身侧就是窗户,他说话时余光瞥到了楼下。 窗外大雪还在下,甚至比刚来的时候雪势还要大,楼下几乎没有人,只有一辆亮着车灯的汽车,驾驶座是空的。 桑渡站起来的时候,楼下出现了一个穿着大衣的人影。他靠近汽车,走进驾驶座。 飘雪掩盖了桑渡的余光,再加上这里是六楼,视线受阻,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便没再多想,向楼下走去。 “你好,616包厢结下账。” 桑渡说是来上厕所,其实是找机会来结账的,幸好这家餐厅是先吃再付。 付完款桑渡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餐厅外面找了个空位置吸了根烟。这会外面没人,在这吸烟不会影响到别人。 离开山城这几年,他捡起了抽烟这个坏习惯,因为只有抽烟才会让他感到放松一些,晚上失眠也不会那么久。防止自己成瘾,他有在控制自己,一周最多抽一根,现在控制得还不错,回国之前他已经半个月没抽烟了。 他靠着墙,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这根烟快要抽完,他想起在包厢看到的那辆车,转了个身再次看过去时,那辆车已经不在原处了。 不远处有个垃圾桶,桑渡把烟头按灭扔了进去,刚走进大厅,前台服务生叫住了他。 “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呀,这里面有感冒药和退烧药,您要是需要热水我们马上去倒。”服务生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我没事。”酒店还有退烧药,桑渡暂时不需要,他道了谢便准备往楼上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又被服务生叫住了。 “先生,这是我们店的小心意,请您收下。”服务生还是把纸袋递在了他手里:“今天是冬至,里面还有饺子,祝您冬至愉快!” “诶。” 桑渡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服务生便离开了大厅,生怕桑渡会拒绝似的。 这儿的服务挺好的,饭菜也很新鲜,桑渡朝牌匾上看了几眼店名,准备以后常来。 一股热气吹到手心,桑渡这才发现里面的饺子竟然还是烫的,他拿出来看了眼,差点没被烫到手,估计这饺子刚做好没多久。 他已经好多年没吃过饺子了,今天差点都给忘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吃上。 桑渡把打包盒重新放回纸袋,朝楼上走去。 楼梯走了一半,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看向手里提着的纸袋。 不对。 餐厅的纸袋上怎么没有logo? 而且这个饺子的形状怎么这么熟悉。 楼梯间很寂静,桑渡甚至清楚听到了心脏狂跳的声音。 是…错觉吗? 他连忙转身下楼,朝门口看去—— 作者有话说:不是错觉! 第88章 重逢 六年了,我还是喜欢你 他来的太迟, 朝外望去时空无一人。 饺子的蒸汽还在烫着他的手心,额头也跟着滚烫,他眨了几下眼, 试着让视线聚焦一些,可依旧没有看见那辆车。 他想要回去问那位服务生这是谁给的, 但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算了, 没必要, 说不定就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想多了而已, 他想。 叶信怀李畅喝了太多酒,走路都差点不会走了。叶信怀在北京租的房子,李畅和张连订的同一家酒店, 宁画竹回花店,姜晓楠回学校住。 看着叶信怀不省人事的样子,桑渡本来说把他送回去的,但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姜晓楠看桑渡脸色发白,状态不好, 主动把叶信怀揽了过来, 正好叶信怀租的房子离她学校不远,可以顺路。 宁画竹开车过来的, 没有喝酒,顺路把张连李畅送了回去。走之前她问桑渡要不要坐车, 桑渡摇了摇头,说已经打了车。 大家互相告别, 约定下次再聚,没一会的功夫,这儿便只剩桑渡一人。 这个点不怎么好打车, 冬至逢上大雪,再加上这儿比较偏,bug叠满。 一时等不到车,桑渡去隔壁便利店买了把伞,站着路灯下等了一会。他拿出手机打算看眼时间,余光瞥到两条未接来电,是两个小时前的,那时候他在六楼吃饭,没有听到。 未接电话是北京的号,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桑渡回来这件事,除了叶信怀他们知道外,只有奶奶还知道,几年前他就和桑广川断了联系,不应该是他打来的,那是谁? 这么晚了,打过去也不好吧,可能是推销电话。 桑渡没有多想,想要熄灭手机继续等车,这时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桑渡点开看去,发现是奶奶发来的。 【奶奶:了了快递收到了吧?】 快递? 桑渡皱眉,他刚回北京还没安定下来,并没有买什么东西。 【奶奶:我前不久收拾房间找到的,一个密封着的礼物盒和一封信。看着挺重要的,正好你最近回来,我把它寄到了你留的酒店地址那里。】 【桑:在哪找到的奶奶?】 桑渡心头一紧,他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没拆开的礼物盒和信。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分钟,好一会才发来消息。 【奶奶:十号楼。我在十号楼看到的。】 看到奶奶发来的新消息,桑渡呼吸一滞。 “十号楼”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按钮,被按下的一瞬间,很多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 当年他们走后,巷子里的几套房子被桑广川交给了中介,每一套房子都有了新的租户,唯独十号楼那套除外。 十号楼那套太特殊了,当时桑渡护了好久,桑广川才肯留下。 他不知道周惊弦后来什么时候搬走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庆中……听奶奶这么一说,看来他或许早就在某个桑渡不知道的夜晚搬走了。 ……那是周惊弦留下的东西吗?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冷的原因,他的鼻子开始发酸,口腔里的酒味也跟着变苦。 道路上积雪太多,不怎么好走,桑渡下车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在车上他收到快递员迟来的短信,说是快递放到了前台,桑渡到酒店之后直接去了前台,拿了快递。 快递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和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大小,奶奶寄快递的时候在里面放了很多泡沫板,包裹得很严实,桑渡看不到也猜不到里面是什么。 这个快递并不是很重,可不知道为什么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 进了酒店套房,桑渡把快递放到了茶几上,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 他有些不敢去打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打开,发烧让他的脑子变得迟钝,他想不起来合适的理由去解释。 一时有些愣神,是冷空气让他回的神。桑渡这才反应过来一直忘了开空调,怪不得刚才总觉得冷飕飕的。 他起身想要去按开关,可还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茶几上的东西。 桑渡终究还是把快递抱在了怀里,拿出小刀,犹豫了一下,拆开。 拆开的一瞬间,桑渡滚了滚喉结。 外面裹了一层泡沫板,桑渡把泡沫给一块一块拿了下来,接着,一个蓝色条纹的礼物盒出现在眼前。 礼物盒外表之前似乎是深蓝色的,现在有些微微褪色。 上面系着一条浅黄色的丝带和麻绳,两者交叉着绕成了一个标准的蝴蝶结。 桑渡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向那个蝴蝶结。 酒店空调还没被打开,冷空气充斥着整个屋子,可此刻的他就像是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桑渡伸手解开了蝴蝶结,掀开了礼物盒的盖子。 客厅窗帘没拉紧,暖黄色路灯洒了进来,在墙上留下一片窗户的轮廓,除此之外,桑渡的影子也被映在上方。 墙上的黑影动了动,是桑渡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熟悉的晴天娃娃,一对反转胶片,在胶片的右下方挂着一个针线勾出来的猫咪。 桑渡一眼看了出来,那是刺头。 晴天娃娃很是熟悉,和桑渡那年从一号楼搬到十号楼带过去的晴天娃娃很像。但并不是一个,因为那个旧的晴天娃娃上面有瑕疵,而手里的这个却是全新的。 桑渡抿了抿唇,把胶片拿在了手心。 反转胶片被单独包装并放在了一起,叠放在一块看不清上面的画面,于是桑渡打开拿出了其中一张—— 是一张速写画,画里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洒在他的发丝上,不骄不躁。 令一张是一张俯视角度拍摄的合照,左边少年唇角扬起,紧紧搂着右边的少年的肩头。 是他和周惊弦。 每张胶片右下角都写着时间,粗略一算,全都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反转胶片的魅力在于开灯的一瞬间。 桑渡打开手电筒,把胶片放在灯光上。一瞬间,那些画面就像是活了起来。 胶片夹的最后夹着一张卡片,卡片上写道: 【了了,十七岁生日快乐。我爱你。丁酉年一月十二】 熟悉的字迹一瞬间将他带到了六年前那个秋天,他站在长长的阶梯上,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转身,看见阶梯尽头的拐角里逆着光走出一个少年。 不论是十几岁还是现在,桑渡认为自己都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可奇怪的是,每当面对这些小细节时他都会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把礼物盒从纸箱里拿了出来,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封信,一封来自六年前的信。 【见信好,了了】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似乎来不及了,十分钟后要去医院做电休克。他们在门口催我,我把自己关在了卧室,希望能写下点什么。】 【对不起,最近瞒了你,其实我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吃药了。吃药会让人产生依赖,我不想靠它活下去,我想变成一个正常人,可是好难。因为没有按照医嘱吃药再加上他们突然回来,我的情绪就像是过山车,忽上忽下,身体就像是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医生说我病情太重,眼下最好的办法只剩电休克。】 【我害怕做完之后会忘记你,我害怕你会离开我,可是我更想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去靠近你。我不想伤害你,不想让你因为我而感到不开心。对不起,我可能暂时见不到你了。】 【他们在催我,我还有好多话没说,我在胳膊上写满了你的名字,希望醒来之后第一眼能够看到。】 【最近天不好,听说会下雪,天冷要多加衣多喝水,不要吃太多辣的,会上火。客厅抽屉里有很多糖,不开心的话可以吃一颗。】 【我很想你。】 这封信篇幅不长,但字字重如山。 看完之后,桑渡心里翻江倒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会忘记很多事,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回忆并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它只是被暂时封存在了一个不见天光的角落。 只需要一个契机,这些回忆便会重新出现。 他失声哑哭了很久,久到浑身没有力气。 今晚雪很大,月亮很圆,星星很亮。 就着月光,桑渡吃了口饺子。 泪水掉在饺子上,很咸。 桑渡手指有些颤动,握不紧筷子,饺子还没吃完便一下掉在了盒子里,他想要重新夹起,余光发现饺子盒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小瓷盒。 他打开,发现盒子里面是糖。 山城辣口咸口的食物偏多,每次和桑渡一起吃饭时,周惊弦都会提前备好温水,口袋里也会放着几颗糖。 之前桑渡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刚才看见满盒子的糖时,他才后知后觉。 有时候这种恍惚最致命,它就像是一把跨越时间的利刃,多年之后正中眉心。时间越久,杀伤力就越大。 筷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在酒精的驱使下,桑渡匆忙站起身,打车重新回到方才那个餐厅。 他有一个预感,他觉得周惊弦就在那里等着他- 凌晨一点,北京大雪依旧,每隔一二十米街道上就有一个“雪天路滑,减速慢行”的标志,街上车辆走的很慢,车头挨着车尾堵成了长龙。 桑渡没有耐心等下去,距离餐馆还有五公里的时候,他下了车,一路奔跑。 他走得太急没带围巾,雪花落满了他的肩头和发梢,他就这样一直向前跑着,即使鼻尖冻得通红,脑袋发懵,甚至感觉不到冷暖。 大概跑了半小时,眼前开始出现餐馆。 桑渡踉跄着停了下来,下意识看向那个停车位,幸好,这次看见了那辆车。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他似乎看见有人下了车,朝他走了过来。 忐忑。不安。急喘。呼吸。放松。 这冗长的六年在此刻见得天光,破裂开来,他的细胞仅用了七秒钟便认出了那个他。 他像十七岁那年一样,向前紧紧搂住了他,熟悉的气息再次袭来时,桑渡终于控制不住埋头哭出了声。 六年了,我还是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快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正式重逢! 中秋快乐! 第89章 没变 吻在了那颗痣上。 六小时前。 周惊弦刚在实验室敲完代码, 还没出门,叶信怀便打来了电话。 “学霸,今天晚上聚会你真的不来吗, 而且……” “我就不去了。”周惊弦站在站在实验室门口,看了眼外面雪势越来越大的天空:“你把地址发我一下。” “今天天不好, 待会有什么情况你给我说一下, 谢谢。” “好吧。”叶信怀知道劝不动他, 便也没再说些什么,把位置给发了过去。 今晚雪太大, 为了防止堵车,周惊弦提前两个小时来了餐馆,找了个不怎么明显的停车位, 把车停到了那里。随后坐在驾驶座,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个停车位旁边就是路灯,灯光在雪花的折射下格外耀眼,周惊弦伸手遮了下眼睛。 这个画面太过相似,当年桑渡离开后, 他也是现在一样在楼下等着, 只不过地点不同,现在是在异地, 那会是在一号楼下。 这一等就是六年。 冬至晚上八点五十,他终于等到了一直等着的人。 为了防止自己看错, 他打开车窗,却又担心开得太低会被看见, 随后又往上关了一些。 看见熟悉的侧脸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桑渡似乎变了好多。 看着熟悉的身影进了饭馆, 他一时有种想要下车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当年的事,是他不对,是他把桑渡忘了才造成了这一切。这么多年,周惊弦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那时他没有做治疗,没有忘记桑渡,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种结果。 这么多年,他一直心存愧疚。 …… 过了一会,叶信怀发消息说桑渡脸色不怎么好,于是他开车去药店秒了感冒药,又担心会发烧,又买了退烧药和冰凉贴。 今天是冬至要吃饺子,他早上早起亲手包了饺子,来餐馆的路上特地回了趟公寓,煮好饺子放进了保温盒里,又担心桑渡会怀疑,特地买了打包盒,把饺子从保温盒放进了打包盒…… 掐着点,他把药、饺子和一直准备着的糖放进了纸袋里,拜托前台把这些递给了桑渡。 弄完这一切后,他开车离开了这,但并没有走远。 快凌晨时,他看着几人回了家,马路上只剩桑渡一人。 周惊弦手里紧握着伞,可到了最后他依旧没有勇气送过去。直到看到桑渡去便利店买了一把,他才松开了手。 后来桑渡坐车离开,他在原地呆了一会,直到车的影子消失在视线。 他喘了口气,又花了大半个小时试着让自己紧绷着的心弦舒展,即使无济于事。导师打来电话问研究室的事,他转移注意力回复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凌晨一点。 汽车挡风玻璃上堆满了雪,周惊弦打开暖风,把风向调了个模式,试着让雪融化。 雪花慢慢融化,他看到了面前有人走了过来,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他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桑渡- 桑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半天的时间,他已经退了烧,现在情况好了很多,没再像凌晨那样难受。他缓慢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哪。 屋内开着暖气,有股好闻的香薰味弥漫在空气里,让人感到放松,除此之外,桑渡似乎还听到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很是熟悉。 他下意识看向四周,试着寻找窗户的位置,果然在窗台前发现了一枚悬挂着的晴天娃娃。 但室内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只能大致看见晴天娃娃的轮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窗前那只晴天娃娃格外眼熟。身上滚烫感已经减淡了很多,他的双腿终于不再像千斤铁般那么沉重,桑渡按着床坐起身,再次仔细看了眼这个房间。 米色墙面,方形床头灯,不远处有个小茶几,东面墙上挂着衣服画,床下铺着厚厚一层棕色羊毛地毯,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装修风格很是简约。如果不是那个晴天娃娃,桑渡还以为是在酒店。 这个装修风格,他之前有见过。 桑渡伸手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他的身上不再是昨天的衣服,而是变成了一套布料柔软的睡衣。 昨晚聚餐的时候桑渡没有说自己发烧的事,为了不破坏气氛,他主动喝了一杯酒,最后身体严重脱水,导致他现在不仅想不起来很多事,口还特别渴。 他依稀自己一开始是在酒店吃饺子,吃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打车回了餐馆,然后…然后似乎抱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上有熟悉的味道,那个人让他感到放松。 这种味道只有一个人有。 是周惊弦。 ……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 屋内视线很暗,可桑渡还是一眼看清了眼前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桑渡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他明明准备了那么多话,可真到了那一刻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醒了吗。” “还难受吗。” 周惊弦端着热水在门口站了一刻,向桑渡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在寂静的房间里无限放大,刺激着桑渡的每根神经。 “不难受了。”片刻,他说。 周惊弦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从抽屉里拿出额温计,轻声道:“要量一下吗,如果还是烧的话要再喝包退烧药。” 闻言,桑渡抬眸看着他。 “你要帮我吗。” 周惊弦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说完,周惊弦单腿跪在床上,桑渡面对着他。 “不要用额温枪,不准。”桑渡伸手把额温枪放到了一边,像十七岁那年一样,把他的手心放在了自己额头上,眼睛依旧很亮很亮。 “……你的味道没变。”不知是不是发烧后遗症,桑渡感觉自己像变了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是我变了,我新长了一颗痣。”说着,桑渡把周惊弦的手从他的额头上转移到了脖子上:“你能感受得到吗。” 不知是桑渡皮肤还是周惊弦手心,也或许是两者,一片滚烫,烫的人一时失去意志。 桑渡在告诉他自己新长了颗痣。 “我能看一下吗。” 周惊弦滚了滚喉结,忽略乱跳的心脏,径直吻了上去。 吻在了那颗痣上—— 作者有话说:写这一段是因为想到了一句话: “一个人主动告诉你痣长在哪里和索吻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第90章 猫咪 这次能不走了吗。 周惊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 从小到大,他能坚持一件事很久很久,很少会受到外力影响, 可在桑渡面前便出了“意外”。 尤其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靠近桑渡,为什么想抱着他, 为什么想摸摸他的头发。 或许是因为已经六年没有见过桑渡, 看到桑渡的那一刻, 心里除了心疼便是亏欠。 他想要安慰他,可又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达, 他只能用行动代替,去告诉他,我还爱着你, 我一直爱你,一直一直。 多年没见还没说几句话就突然吻上去,桑渡会不会感到别扭?会不会感到奇怪?会不会抗拒…… 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急促,周惊弦抿唇收回身子, 对刚才的冲动感到后悔。 “对不起, 我不是……” 说着,周惊弦想要站起身, 还未等他膝盖离开床单,桑渡突然靠近, 手心绕到周惊弦后脖颈上,主动亲了上来。 一瞬间, 时间感扭曲,周围开始变得安静。 桑渡嘴唇很软,亲吻时候的触感就像是羽毛, 明明亲的是嘴唇,可却让人心痒难耐,浑身就像是过电一样,轻飘飘的。 周惊弦好不容易准备忍着的欲望再次被点燃,他一把将桑渡脑袋掰正,舌头伸了进去。 一时,寂静的房间里只剩水声。 桑渡还是不怎么会接吻,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啃,周惊弦唇角不可避免破了皮。 “放松,吸我。” 周惊弦再次吻了过去。 …… 如果说刚醒来的时候桑渡是含糊的,那么现在被亲了不知多久的他便是更含糊的,只剩一片迷离。 桑渡耳朵和脖颈红到发烫,指尖一直紧紧抓着周惊弦的衣角,骨节使劲弓着,指尖泛着一层浅粉色。 “……周惊弦。” 桑渡似乎有些渡不过气,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被叫住了名字,周惊弦这才注意到桑渡有些发肿的舌尖,他慢慢松开手,想要撤回身子,就在这时,按在床单上的手腕突然一痒,像是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凑了过来。 “有猫。”桑渡抿唇,指了指周惊弦手腕旁边的位置。 周惊弦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只纯黑色的猫正在蹭他手腕。他反手抓住黑猫,想要把它放下去。 “没事,我现在不怕猫了。” 周惊弦手指一顿,看见桑渡泛红的唇角,不由自主滚了下喉结,扭过头去,后知后觉一股没由来的别扭感:“好。” 黑猫很大一只,性格超乖,非常粘人,从没对人弓过背,和刺头完全大相径庭。 “这是你新买的猫吗。”桑渡抓了抓头发,弓着腿,右脸颊贴紧膝盖,想上看着周惊弦:“我能摸摸吗。” “能。”周惊弦把猫抱了过来,放在桑渡腿边,看着他说道:“不是买的,是捡的。” 桑渡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下猫脑袋,黑猫非但没有躲开,反而蹭了下桑渡的手心,格外自来熟。 “已经完全不怕了吗?”周惊弦问。 “不怕。”桑渡揉了揉猫脑袋,软软的。趁着摸猫的功夫,桑渡左右看了眼房间,半晌问道:“这是你公寓么,你没住宿舍吗。” “是。”周惊弦说:“在这住了很多年了,还有两只猫要养,一直没住宿舍。” “两只猫?”桑渡突然想到什么,看了过来:“…另外一只猫是刺头吗。” 周惊弦点了点头:“等我一下。”说完,他便出了卧室朝客厅走去,没一会拎着一只橘黄色的胖猫走了过来。 刺头被拎在半空中,现在的他比六年前胖了一大圈,毛发的橘黄色比之前淡了一些,或许是年龄大的原因,毛发开始变得有些粗糙。 刺头已经是九岁大龄猫咪了,它不再像之前那么炸毛,反应也开始有些迟钝。 “长这么大了?”桑渡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刺头的眼睛里带着些陌生:“脖子怎么没了?”他有些懵地看向周惊弦。 “有,吃太胖被盖住了。”周惊弦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那颗小梨涡也跟着出现:“要抱一下吗。” 桑渡想抱,但又有些犹豫:“它不会突然袭击我吧?” 刺头虽说是老猫,反应没有那么灵敏,但看到不认识的人时依旧会进入警惕状态,看到生人会先愣上几秒,然后呲牙甩尾巴。 可周惊弦把它抱进来好一会,它都没有呲牙甩尾巴,也就是说它还认得桑渡。 “不会,它认得你。”周惊弦把猫放在了床上,刺头甩了甩头,走到黑猫旁边,学着它蹭了下桑渡的手心。 桑渡瞬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刺头这只橘猫很有灵性,察觉到桑渡动作有些僵硬,它又学着小黑猫拱了拱桑渡的手心,甚至还喵喵喵地叫了几声。 “它很喜欢你。” 就这样,桑渡左手一橘猫右手一黑猫,出了卧室。 周惊弦提前熬了粥,担心有些凉又给热了一下,确定温度不烫不凉,这才舀了一晚递给桑渡:“先喝点粥,暖胃。” 昨晚发烧没什么胃口,几乎没有吃东西,凌晨只吃了半个饺子,又睡了大半天的时间,桑渡确实有些饿了,没一会的功夫便吃完了整碗粥。 周惊弦端着鸡蛋羹和西兰花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还要再来碗粥吗。”周惊弦把饭放在桑渡面前:“发烧不能吃太多油腻的东西,我做了碗鸡蛋羹,煮了些西兰花。” 就这样,桑渡吃了几个月以来最饱的一顿饭。 刚吃完饭没多久,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酒店人员打来的电话,说是凌晨的时候他出酒店太急,房卡和身份证掉在了地上,被人捡了起来。早上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以为发生了什么。 桑渡回了信息,说是待会回去拿。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不早了,一直呆在这也不是个事,桑渡看了眼四周,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 这时,周惊弦抱着衣服和围巾走了过来:“你是要回去了吗,衣服洗的有点晚还没干,先穿我的吧。” 桑渡犹豫了片刻,最后穿了周惊弦的衣服:“我明天还你。” “可是我还没你微信和电话。” 桑渡给了他新的微信和电话,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开门就要出玄关,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周惊弦;“我先走了。” 周惊弦张嘴又闭合,好半天没有说出口,直到看见桑渡快要消失在门外,他终于没能忍住,说: “这次能不走了吗。”—— 作者有话说:狂这小子最会了《 》 90-100 第91章 小馆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见面 “这次能不走了吗。” 周惊弦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桑渡抬眸看向他,眼里带着疑惑。他在心里重复默念着这句话,一时没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是指现在吗? 他现在还有事, 得回酒店,不能不走。 可周惊弦看向他的眼神着实太过深邃, 他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没事, 我一不小心说多了。”周惊弦走了过来, 也跟着换了鞋,拿起雨伞:“外面还有小雪, 我送你。” 北京这几天很冷,一直在下雪,一下就是好多天。 公寓楼下一片白茫茫, 绿植也被覆盖了厚厚一层,皑皑白雪上偶尔可见几个野猫的爪印,一说话就能冒出一片明显的白气。 周惊弦走在桑渡左肩旁,桑渡在右,就像当年的师徒制一样。两人踩着厚雪, 并肩向前走去。 桑渡提前在手机上打了车, 出来的时候司机已经到了,还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车到了。”桑渡说:“那我先走了。” “先等一下。”周惊弦忽然说到。 他从公寓出来的时候提了个装药的袋子, 里面除了药之外还有一顶还没拆封的羊绒帽。 他停下身,换了个手握住伞柄, 另一只手把帽子拿了出来,拆开, 转过身子面朝桑渡,伸手替桑渡带上了帽子,末了又用指尖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天太冷, 你发烧还没完全好,要注意保暖。”周惊弦垂眸看着他,眼眸深处带着无尽的绻缱:“这里是药,我把每顿的药都分了出来,上面有写着日期,要是没看懂或者什么可以联系我,我一直都在。” 桑渡犹豫了片刻,接过药袋时指尖不可避免碰到了周惊弦手心。 “你最近学业忙吗。”桑渡突然问道。 桑渡指尖的余温还残留在周惊弦的手心,他攥紧手指试着让余温消失得更慢些。 这可能只是一句客套话,可周惊弦依旧忍不住多想。 一连很多年,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学业一直很忙,可他还是摇了下头:“不忙。” 桑渡嘴唇微动,没再说些什么,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户外温度太低,车内开着暖气,车窗上浮着一层白色的雾气,把他和周惊弦分割开来。 车子快要启动,他伸出手指在车窗上画了几下,写下了周惊弦的名字。 就是不知道周惊弦有没有看见。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见面,再次见面便到了三天后- 三天后。 早上的时候,桑渡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奶奶一不小心在河边滑倒了,坐在地上起不来,被好心邻居送到了医院。医院要通知家属,奶奶不让,好说歹说也不同意,只好从领居那里要了联系方式。 桑渡立马订了最近的机票,连忙飞回了山城。 他已经六年没回来了,期间回过几次国,但都是去的其他城市,不是山城。 从机场出来看到山城的第一眼,竟不是陌生,而是一种存在肌肉记忆里的熟悉感。 这座城市他很熟悉,熟悉到每一条路他都知道怎么走,这么多年过去了,只需几秒钟这种记忆便再次浮现在脑海。 “奶奶你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还疼吗。”桑渡一落地就给奶奶打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可却好一会都没有声音。桑渡把声音调到了最大,也没有听见。 “奶奶?”桑渡有股不妙的感觉。 “……你是了了吗?” 这一回,奶奶的声音终于传来。 奶奶上了年纪,记忆力没有之前那么好,有些老年痴呆,尤其是在国外这几年,水土不服,总是生病,很多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最严重的时候,明明昨天才对她说过名字,结果第二天再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给忘记了。 后来奶奶生了场大病,思乡情切,桑广川这才把奶奶送回了家,雇了阿姨来照顾她,但奶奶不识闲,在家里坐不住,找着个机会机 就会偷偷溜出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在碰到了好心领居。 “是我。”桑渡说:“是我,我是了了。” “奶奶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桑渡来之前没有告诉奶奶,为了防止奶奶担心,桑渡暂时转移了话题:“桂花糕,锅盔,还是三角粑?” “桂花糕……想吃桂花糕。” “好。”听到奶奶没事,桑渡这才肯松了口气,抓紧时间赶到了医院。 河边是新建的草坪,很是柔软,奶奶这才没摔出来什么事,只是脚踝合小腿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发了肿,其他地方没什么大碍,也没有骨折之类的大伤。 奶奶还有一些检查没做,桑渡陪着她做了剩下的检查,等奶奶在病房睡着之后又等阿姨到了,这才出了医院。 出来的时候路灯早已亮了起来,桑渡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离医院不远处有个小公园,公园角落里有把长椅,桑渡坐在上面休息了一会。 今年山城没有下雪,但晚上依旧很冷,夏天这个点的公园来往的人很多,可现在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寥寥无几人,只剩像刀片一样乱刮着的冷风和照明不良的路灯。 今天夜空很暗,月亮显得格外得亮,长椅右前方有个路灯,或许是常年没有维修的原因,一闪一闪的,晃得人眼睛疼。 桑渡喘了口气,带上帽子,起身出了公园。 这儿明明是生他养他的城市,也是承载了他所有回忆的城市,可他却没有地方去。 唯一能容纳他的只剩一号楼,可是他没有钥匙,他已经很多年没钥匙了。 桑渡就这般漫无目的走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江边。 江边起了浓雾,遮挡住了面前的建筑物,桑渡停下脚步。 离江边没多远的距离有块很大的观景石,他有些熟悉,因为之前他每次上学回家都会经过这里。 好久没来这了,倒有些怀念。 刚才走路的时候没认真看,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也就是说,再往前拐几个弯就能到庆中了,从庆中往西走,再爬几段楼梯,爬到最高的楼顶,也就到了周斯应的小馆。 想到这,桑渡突然想去小馆看看,但是之前听说那片区前两年拆迁,不知道小馆还在不在。 桑渡没抱太大希望,但到了楼顶却看见小馆所在的那栋房子竟然亮着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还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他回头,向后看去。 看见了周惊弦——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这几章有点短不好意思[爆哭]最近有点忙,要准备普通话考试、四级考试还有不擅长的体测[爆哭],当然这不是理由!从明天开始一定会多写一些! 就是写完之后可能会有点晚,估计十点左右才能发表[爆哭],宝宝们不要跑空了[紫糖] 第92章 延续 我们重新开始。 “了了?”周斯应的声音先一步传来:“是了了吗。”说完, 他便一把赶到了桑渡面前,伸手捏了捏桑渡的脸:“我靠,还真是。” “应哥。”桑渡回应。 “多少年没见了啊了了, 你怎么说走就走,一声也不说呢。”周斯应说着说着抱了上来, 拍了拍桑渡的肩膀, 一时感觉他长大了好多:“怎么感觉你变瘦了?” 桑渡说:“可能是长高了显得有些瘦。” “有道理。”周斯应仔细端详着。 最近小馆要搬家, 周惊弦正好有事回了山城,周斯应把人拉来帮忙, 刚忙完没多久,一上楼便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小馆前。 周斯应还在抱着他没撒手,桑渡微微侧头, 试着看向不远处的周惊弦。 周惊弦也冲他歪了歪头,扬了扬唇角,向他走来。 走到桑渡身边,他伸手拉开周斯应的胳膊:“别抱了,再抱饭就要凉了。” 周斯应被迫松开手, 转眼看着周惊弦, 竟然发现他嘴角弧度扬起了些许,如果不认识他的人很难看出来他这是在笑, 好在周斯应是他哥。 或许是性格的原因,周惊弦不喜欢和人说心里话, 他从没向周斯应主动提起过关于他和桑渡的事情。 桑渡刚离开那会,周斯应没怎么多想, 只是感觉有些惋惜,后来他总是看见周惊弦有事没事就等在一号楼下,从早等到晚, 从冬等到夏,连饭都不吃。 那年他做了十几次Mect,忘了很多事情,甚至影响到了学业,可唯一没忘的就是去一号楼。 桑渡走后,周惊弦也没再去庆中,恢复记忆花了他大半年时间,剩下的高二他全是在医院和一号楼下度过。江习殊让他回江北,他不肯,高三自己一人重新回了庆中,在学校几个月后参加竞赛,再加上以往成绩优异,春天的时候获得了保送资格。 离开山城的那天晚上,他在一号楼下呆了一整晚,就那样一直静静地呆着,什么话也不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好,现在他终于挺了过来。 周斯应看了看两人,似乎看懂了什么,他拍了拍周惊弦的肩膀,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了他们:“我想起来火忘关了,我去关火,你俩也别一直杵在外面,冷呐。”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小馆。 一时间,整个楼顶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前两年政府发消息,说是这里要进行更新改造,很多店铺已经搬走了,只剩寥寥几家,小馆过不了多久也要搬走,楼顶很多桌椅已不见了踪影,墙上的海报也跟着被扯了下来。 唯一熟悉的便只剩下围绕在四周的栏杆。 “还记得吗,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在这里。”桑渡走到栏杆附近,手心按了上去:“是这个栏杆吗,我有点忘了。” “是旁边的这个。”周惊弦跟着走了过来,站在桑渡身边。 这个位置正对着小馆的一面窗户。 “那时候我被周斯应喊来帮忙,从那个窗户里只看见了你。”周惊弦指了指那面小窗户。 桑渡跟着看了过去,果然发现在小馆后墙上有一扇窗户,就是有些小。 这个地方他经常来,可以前他从来没注意过,也可能是曾经看见过但后来给忘记了。 不过桑渡有点好奇一个问题—— “为什么只注意到了我?” 明明当时小馆人很多,而且这个栏杆在小馆后面很不起眼的位置,按理说最难被发现。 “因为我之前见过你。”周惊弦突然说道。 桑渡一怔:“……什么时候?” 周惊弦看着他的眼睛,说:“高一的时候。” “高一你不是在休学吗。” “是休学,高一那会我没在学校上过课,但是报道的时候去了一次。” 大概是在游戏上刚认识那会,桑渡告诉过周惊弦他叫什么,只不过时间有些久,他可能忘了。 不过周惊弦没忘,而且一直有记着这个名字。 中考报名前夕,桑渡在游戏里告诉周惊弦他要继续留在庆中上高中,他还问周惊弦要去哪上。 当时周惊弦一直住在江北,离庆中这片区很远,可最后还是瞒着爸妈报了庆中。 他和桑渡认识了很久,可那只是在游戏上,现实却并没有见过面。那时候他想的是等通知书下来了,他再去联系桑渡,权当是个惊喜。 可他没想到的是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老爸老妈突然回了家,发现了这件事。 从周惊弦出生开始,夫妻两人便已经规划好了他的人生路线,从上哪个小学、初中、高中,到在那座城市读本读研读博,再到后来定居哪个地方以及娶妻生子,一切的一切都规划地完美无缝。但周惊弦却一声不吭改了他们的计划。 山城有上百个高中,庆中成绩虽然在当地中档偏上,可却不起眼,并不是当地最好的高中。 于是江习殊就吼着嗓子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惊弦不说话,她就把他的手机没收,开始查。还好周惊弦提前把游戏账号退了出去,江习殊没有查到什么。 那段时间周惊弦本就频发躯体化,经这么一折腾,直接愈发严重。开学报道的那一天他是自己去的,没有告诉江习殊,也没有告诉她的必要。 那一天他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联系桑渡,但看着自己胳膊上遍布的划痕,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每个新班级面前都贴有花名册,桑渡和他说过他被分到了八班,于是周惊弦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去找高一八班。 这儿他很陌生,也没有熟悉的人,不知道哪个是桑渡,可他还是在门口等了一会。 八班学生都到的差不多了,他还在门口站着,直到余光瞥见班里有同学隔着窗户看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似乎有些不妥,这儿不是他的班级,这儿也没有他的位置,他等的人也不认识他。 周惊弦抿唇,想要下楼,在马上就要经过楼梯拐角时,有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经过他。 中考完发通知书的时候,庆中便一块把校服发给了学生,并强调开学第一天都要穿校服。整个校园里的学生几乎都穿着校服,只有他例外。 或许是因为他没穿校服的缘故,周惊弦回眸多看了他一眼。 少年挎包拉链没拉紧,半瓶酸奶露了出来,一看就是马上要迟到的节奏。他走得很快,没一会就要消失在拐角。 就在这时,周惊弦听到楼下传来声音: “桑渡!开学第一天你又迟到!” 声音一响,桑渡便走得更快了,转眼变成了跑的,在他身影彻底消失前,周惊弦转头看了过去,记住了他的模样。 这一记就是一整年。 “所以你是说你高一就已经见过我了?”桑渡逆着光看着周惊弦,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些讶异:“为什么那时候没叫住我?” 要是那时候周惊弦叫住了他,他可以多认识周惊弦一年了。 周惊弦是顺光站着的,从桑渡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清他眸光里的深意,片刻,只听他说道:“是因为你爸妈吗。” 那时候没有叫住桑渡确实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窒息的家庭关系,但现在不是了,他已经挣脱开了他们的魔爪。 从他心智成熟开始,他便努力挣脱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家庭,他尝试逃跑过很多次,可江习殊打着母亲的名义,无论多少次都会把他“抓”回去,尤其是后来搬到百叶巷。 当初江习殊两人把他带到医院做Mect时,他想过立马逃跑,可放心不下桑渡。 如果他离开了这,那桑渡怎么办,按照江习殊的脾性肯定会去找桑渡,他不想让桑渡因此受到伤害。 江习殊知道周惊弦怎么想的,于是她告诉他,如果乖乖治疗,只要能好,以后她就不会再管着他不放手。 年少心气大,想宇宙想万物,想喜欢的人,想过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想过自己。 为了不让江习殊找桑渡的麻烦,他最后还是听了医生的建议,接受电休克。后来他做完第十七次Mect时是在一个春天。 春天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神圣的季节,是生命力的开始,可对那时的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无休止的打击。 十七岁之前,每逢春天,躯体化发作最为严重,严重到每天都处在一种濒死的界线上,每年春天过后他都需要好一阵子时间来消化,挺过去还好,挺不过去就加大药量来麻痹自己。 十七岁,他好不容易熬过春天,麻药也好不容易消失,可他却见不到最想见的人了。 这么多年,他有想过去找桑渡,但他不知道他在哪,叶信怀他们也都不曾知道。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囫囵一场梦,随着春天消失在了过去,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可周惊弦的生活里有着太多桑渡存在过的痕迹,他不相信那只是梦,于是他便开始等待,一直等待。 一号楼下有很多野猫,周惊弦每次在楼下等着时,总会有数不清只数的野猫从他身边经过,它们从一开始的结伴而行到后来的落单,到后来只剩一只黑猫,每天都会赶在周惊弦之前等在一号楼下。 后来它如愿等到了收养它的人,可收养它的人却没能如愿。 直到今年冬天。 此刻喜欢的人就在眼前,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周惊弦不想再继续胆小下去了。 就着皎洁的月光,他抬脚,往前走近,伸手握住了桑渡的手心,举在空中,轻轻贴了下嘴唇,声音随风散尽在空中—— “了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 这一章主要是坦白心意呀!从下一章开始就要开始甜了!嘿咻。 第93章 first 怎么洗了这么久 了了,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桑渡一闭眼就是周惊弦这句话,每当想起这句话他就会感到异常精神,根本无法入睡, 尤其是此刻周惊弦就站在离他没多远的浴室里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传到卧室,桑渡精神异常紧绷。 周惊弦经常山城、北京两头飞, 除了学业都会待在山城, 加上他不想住在江北, 便在青鱼池附近买了套公寓。 和桑渡在小馆吃完饭后,他就把人带进了公寓。 带进公寓也不为别的, 就是想和桑渡多待一会,想把他抱进怀里,想摸摸他的头发。尤其是桑渡答应之后, 这种感觉愈加浓烈。 桑渡先洗的澡,穿的周惊弦的睡衣,此时正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明明公寓有两个卧室,周惊弦非得等桑渡洗完,用和他同一件浴室洗澡,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熟悉的气息隔着门缝从主卧的浴室传到床边, 桑渡指尖抓了抓床单,伸出胳膊盖住了眼睛。不知是热还是什么, 右耳垂上的两个耳洞红了一片。 没多会,浴室门被打开, 氤氲的水汽蔓延在周惊弦身边。 他没有穿上衣,只穿了裤子, 头发上的水珠往下淌,淌到身前的凹凸处,他抓着毛巾擦了擦头发, 往卧室走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捂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桑渡。 “太亮了吗。” 周惊弦走到门口,按了几下开关,把耀眼的炸眼冷光灯换成了黄晕暖光。 “现在好点了吗。”周惊弦转身走了过来,走到桑渡身边,弯着腰,把桑渡挡着眼睛的胳膊拿了开来:“要是还亮的话,我再……” “我没事!” 周惊弦离他很近,近到微微仰头就能亲上的距离,一时间,桑渡脑海里浮现出一周前那个深情的吻,心脏开始悸动,他立马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下半身,试着掩盖些什么,他侧头,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耳垂依旧泛着一层粉色:“你…怎么洗了这么久?” 周惊弦视线在被子上瞥了一眼,收回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桑渡的右耳,他这才注意到桑渡耳垂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耳洞。 “新打的么。”他问。 感觉到周惊弦灼热的目光,桑渡伸手摸了摸耳垂,抬头:“耳洞吗。” “嗯。” “一个三年前打的,一个还没几个月……”桑渡正解释着,突然感觉耳朵一热。 他一愣,发现是周惊弦亲了上来。 耳廓皮肤本就敏感,周惊弦突然这么一亲,桑渡耳根子连带着整个脖子都跟着红透了,烫烫的。 周惊弦没想到桑渡会反应这么大,于是起身,喉结微微滚了滚:“要…开空调吗。” 寒冬腊月的,开冷风吗?不至于,还能忍。 “不用…我不热。”见周惊弦起了身,桑渡也跟着坐了起来,但由于这个睡衣有些大,桑渡起身的时候领口歪到了肩膀,露出白/花花的锁骨。 周惊弦床边,瞥见桑渡睡衣最上方的扣子开了,他凑近,想要替他扣上扣子:“扣子开了。” “为什么突然打了耳洞,手腕上的还在么。”周惊弦小心翼翼扣着扣子。 扣扣子的时候,周惊弦指尖不可避免碰到了桑渡的皮肤,痒痒的。 “因为想用来纪念一些事情。”桑渡说。 “什么事情。”周惊弦垂眸看着桑渡。 被周惊弦碰到的皮肤慢慢灼热了起来,桑渡坦白:“三年前有一阵子特别想你,一直控制不住,去打了耳钉。” 周惊弦捏着扣子的手指顿了顿,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一会才继续问道:“…那第二个呢。” 这次,桑渡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伸手握住了周惊弦捏着扣子的手指,紧攥着。 “因为我终于有机会回来见你了。” 他的身上有三处穿孔,每一次都与周惊弦有关。第一次是十七岁,第二次是二十岁,第三次是二十三岁。 无论哪一次穿孔所纪念的事都不曾离开周惊弦,即使周惊弦并不在他身边。 遇到周惊弦之前,他从没喜欢过人,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偌大城市里,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挺好的,不用操心别人,也用不着别人操心。可直到遇到了周惊弦,一个像是拥有魔力的人,让桑渡坚持了那么久的想法分崩离析。 他突然闯进桑渡浑浑噩噩的生活,那里没有鲜花,没有四季,只有一偏空荡的黑暗,这么复杂麻烦的地方,别人都不愿意来,只有周惊弦。在桑渡快要习惯这片黑暗时,周惊弦却突然来了,把他带了出去,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充满阳光的地方。 桑渡曾想过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但一直是无解。因为这种情愫太微妙,并不是某一刻决定的,而是很多个时刻。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是如此。 “周惊弦,我觉得我需要再打个耳洞。”桑渡把他的指尖拉到了自己耳廓上方,轻轻按了下他的指尖:“就在这。” 眼前这一幕与很多年前的某一瞬间有些重叠,那时候桑渡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说他想打个耳洞,人没变,深邃的眼神没变,唯一变的只有耳洞的位置以及时间。 周惊弦心里泛起一层涟漪,来回荡漾,不曾停息。看着桑渡的眼睛,那种想法再次出现在脑海,他的身体似乎起了反应。 再准确一些,从进浴室洗澡前便有了反应。 身体闷热感到达极致,周惊弦收回手,想要出去冷静一下:“我先……” “你硬了。”桑渡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声音带着些以往没有的灼热,让听的人失去理智:“你不是说不让我走吗,那你也别走。” 说着,桑渡从枕头下拿出了什么,粉红色的包装,他松手,把东西放到了周惊弦手心。 看清手心里的东西时,那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燥热再也无法控制。他微滚喉结,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他再也控制不住。 “…干吗?” 桑渡以为自己没说明白,想要解释,却突然听见周惊弦说道: “一个不够,我再买一些。” …… 房间天花板吊灯被关上,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 桑渡本来离床头有很大一段距离,结果周惊弦亲过来的时候总是往前靠近,桑渡被迫往后退,直到后背紧紧抵着床头。 不久前周惊弦给他系上的扣子现在已被原路返回给解开,一颗,两颗,三颗……直到睡衣掉在了地上。 “周惊弦等一下!我喘口气。” 舌尖已经麻木,桑渡想要推开他,但后背突然一凉,他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人的众多器官中,舌头和指尖最为敏感,因为那里有着最为密集的神经末梢。 先是舌头,后是指尖,桑渡身体上的快/感加了不知多少倍。 周惊弦做起事来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符,看着挺沉默寡言的一人在这方面却大相径庭。 期间睁开眼清醒的时候,桑渡真想问他到底和谁学的,可他一直没有开口的机会。 …… 楼后有颗高大的黄桷树,掩盖着半个窗户,路灯穿过剩下的半个洒进卧室,照亮桑渡有些凌乱的发梢。 他被周惊弦紧紧搂在怀里,睡了这么久来第一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某狂终于忍不住了![饭饭][饭饭][饭饭] 第94章 小痣 想吃你的那颗。 翌日醒来是在上午十一点。 山城已经连续半个月天气阴冷, 今天久违地出了太阳。 和煦炽热的阳光穿过每一处缝隙进到房间的角角落落,枕头和被子都换了新的,上面满是阳光的味道。 从凌晨四点到现在, 桑渡睡了足足七个小时,虽说不长, 但睡的比以往都要好。事后周惊弦帮他清洗了身子, 给他换了新的睡衣, 搂着他睡了一晚的时间。 桑渡迷糊之间睁开眼,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来清醒,清醒之后昨晚的事情开始慢慢浮现。 “……!” 一帧帧赤/裸裸的画面出现在脑海,桑渡后知后觉喉咙有些干燥, 他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手一动全身就跟着疼,马上就要散架的程度,不仅如此,他还感觉身上像是被一种禁锢力给罩着, 让他动弹不得。 他忍着痛侧头, 发现是周惊弦正在搂着他。 桑渡微微一怔。 这么多年,每天早上醒来都是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房间, 肌肉记忆让他以为今天也是如此。 所以看到周惊弦的那一刻,更多的是不真实。 周惊弦一直是侧身抱着桑渡睡觉的, 手腕和身子将桑渡全方面包裹了起来,给了怀里人满满的安全感。他的手臂和后背有着几道深深的抓痕, 从桑渡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的手臂。 看到那些带着暧昧的抓痕,桑渡一时有些想逃走的冲动…… 可是他被“禁锢”在床上,再加上轻轻一动浑身就会跟着疼, 他没法逃跑,只能乖乖等着。 周惊弦此时还没醒,桑渡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从上到下,从睫毛到锁骨,这是他第二次细看周惊弦。 第一次是在六年前,第二次是在现在。 一晃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随着时间改变,但仍有一些没变,这个界限太模糊,用言语无法诉说,只能去感受。 周惊弦还是双眼皮,长长的睫毛,有梨涡,锁骨上的两颗痣也还在。像是什么都改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锁骨上穿孔的地方被周惊弦保养的很好,弯钉还在。不知为何,桑渡突然想伸手摸一下,他想知道钉子是凉的还是烫的。 指尖想要摸钉子,指腹无意间蹭到了旁边的两颗小痣。小痣长的位置很特别,让人看见就会忍不住想要多停留一下。 桑渡改用指尖轻轻碰了下那两颗锁骨旁边的小痣,明明只是轻碰,却让人心跳加速。 小痣是烫的。 钉子也是烫的。 那其他的地方呢? 桑渡抬头,好巧不巧对上周惊弦的眼睛。 “你…醒了?”桑渡赶忙收回手指,像是有些做贼心虚:“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说一声……诶周惊弦,你摸哪呢???!” 后背突然有什么东西摸了上来,有点凉,桑渡身子条件反射缩了一下。 “我刚醒,是太凉了吗。”周惊弦抱着桑渡睡觉时,手袒露在外面,一直护在他的头发上,手掌温度不可避免有些低。 其实是挺凉的,但是桑渡没有承认:“不是。” “那为什么身子这么抖呢。”周惊弦手心顺着桑渡的后背往下滑了一些,直到用手指将睡衣裤子挑起。 桑渡一激灵,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正是这一动,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跟着疼了起来。 卧槽,真疼。 周惊弦真不是人!!!禽兽啊!!! 虽然很疼,但桑渡是不可能说出口的,硬笑着;“我没抖,你看错了。” “没抖吗。”周惊弦语气离似乎有些惋惜,桑渡没有力气,抓着他的手腕相当于没抓,周惊弦的手还是能往下移动,停到某处时他伸手捏了捏,亲眼看见桑渡身子又跟着颤抖了一下。 桑渡瞬间满脸涨红,但依旧嘴硬:“我没抖,是你作弊。” “那我不作弊了。”周惊弦把手收了回来,还没等桑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周惊弦忽然半起身,胳膊一用力,把桑渡整个人捞在了自己身上。 一瞬间的功夫,桑渡从躺在周惊弦怀里到跨坐在周惊弦身上。 桑渡满脸懵;“?” “了了,摸我。”周惊弦单手支着床,声音里带着些蛊惑:“我不抖。” 摸个鬼!骨头都快散架了,动都动不了! 桑渡没动,但周惊弦的手却还在不老实地乱摸着。霎时,周惊弦摸到了某处,桑渡一激灵,身体里就像是放了束烟花一般,酥麻感瞬间冲破天灵盖。最后没能忍住,倒在了周惊弦身上,这下连说话的力气也彻底没了。 周惊弦依旧没穿上衣,浑身上下都是硬的,硌得桑渡有些脸疼。 他脸颊贴着周惊弦的胸腔,余光忽然瞥见自己另一只手腕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个手链。 手链整体是红色的,正中间挂了枚银色的环,环上印着花纹,中间写着“护身符”三个大字。 “护身符,保平安,保健康。”周惊弦摸了摸他的头发:“以后就不会再失眠了。” 桑渡看着周惊弦从寺庙求来的护身符,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长这么大,除了奶奶,还从没人对桑渡这么好过,桑渡不可避免多想了一些。他并没有对周惊弦说过失眠这件事,可周惊弦却知道…… “周惊弦。”桑渡看着他。 “怎么了?”周惊弦停留在他发梢上的手还未离开,再次轻轻揉了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样有关情感的话桑渡很少说出口,或许是性格的原因,说出口时总是很难为情。可不知从哪时候开始,这种想法开始改变,在周惊弦面前,他开始不用再顾虑一切,他可以随时随地说他想说的话,做他想做的事。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的面前是周惊弦。 “因为我很喜欢你,你是我最爱的人。” “你怎么变瘦了?”周惊弦说:“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从一周前看到桑渡的第一面,周惊弦便觉得他比之前瘦了很多,他当时就想问的,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嗯,我不吃早饭。” “为什么?” “等你出现。” ……- “奶奶你现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下午和周惊弦吃过饭,桑渡便来了医院,来的时候买了一些水果,这会正在给奶奶剥橘子。 “好多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奶奶接过橘子尝了一瓣,不酸不甜刚刚好:“你昨晚住哪了?昨天一忙,忘给你钥匙了。”说着,奶奶看了眼桑渡,发现桑渡破天荒穿了件长领毛衣,明明之前的他最不喜欢穿这种衣服。 “我…昨晚住的酒店。”桑渡说:“就青鱼池附近的酒店。” 奶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从一旁床头柜上拿瓶矿泉水递给了桑渡。 桑渡以为奶奶是想喝水,接了过来拧开瓶盖,递到奶奶面前。 “我不渴。”奶奶轻轻摇了摇头:“你喝,是不是最近喝水太少,嘴唇有些干。” “没有,我最近喝水挺多的……”桑渡说着,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 嘴唇哪是干,那是昨晚被周惊弦给弄的! “……对,我想起来最近确实喝的有些少。”桑渡抿了抿唇,轻咳了几声试着掩盖过去。 “了了。”奶奶突然叫住了桑渡。 桑渡不知所以然,眼睛里带着些困惑。 “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还是见到什么人了。”奶奶说:“我感觉你最近的状态好了很多。” 在国外的时候每次看到桑渡都是没什么表情,但就在刚刚,她看见桑渡轻轻笑了一下,很短暂,但却透着一股平日里没有的轻松。 桑渡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喝了口:“可能是因为突然回家了?” 奶奶没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是笑笑:“了了,帮我把眼镜拿一下,就在那个帆布包里。” “嗯。” 在医院呆了一会,等阿姨回来之后,桑渡便没再继续呆着了。 他刚要出医院,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周惊弦发来的信息。 “我在你对面。” 看到这条消息,桑渡猛然抬头往对面看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地方看见了周惊弦。 “你怎么突然来了?”桑渡差点自己看错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说的。”周惊弦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桑渡:“忘了么。” “忘了……”桑渡看着周惊弦给他的东西,是一个巴掌大的圆形瓷盒,上面印着一只猫咪头,他抬头问道:“这什么?” “水果糖。”周惊弦替他打开了盖子:“中午吃饭的时候忘记备糖了。” 桑渡眯眼看着他:“周惊弦,我今年二十三。” 周惊弦扬眉微笑:“嗯,我知道。” “你知道还每天给我糖吃,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喜欢吃糖了。”桑渡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却很坦诚,挑了颗荔枝味的塞进了嘴里。 “现在去哪?”桑渡鼓着腮帮子问道。 周惊弦看着他的嘴唇。 “怎么了?”桑渡皱眉,拿了颗新糖出来:“你也想吃?” “不是。”周惊弦很正经地说道:“想吃你的那颗。” 大庭广众之下听到这句话,桑渡被呛了一口,嘴里的糖差点没囫囵咽下去,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之后清了清嗓子,揉着脖颈轻声道: “回家再说。”—— 作者有话说:[黄心][菜狗] 第95章 想你 这我男朋友。 离医院没多远的地方, 有个废弃的音乐厅,音乐厅旁白是个老型商场,这两个地方都是高二那年桑渡和周惊弦去过的。 桑渡上网搜了一下, 发现商场还在,只不过音乐厅前几年被拆了。 “周惊弦你晚上有空吗。”桑渡关上手机, 突然问道。 “有空。”周惊弦凑近身子, 伸手替桑渡系上了安全带:“是有想去的地方吗。” “之前咱们抓娃娃的老商场你还记得吗, 就在这附近。”桑渡坐正了身子,任由周惊弦帮他系着:“南滨路往东拐两个路口就到了, 很近。” 周惊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偷偷看了桑渡几眼。 “干吗?” “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你的眼神告诉我肯定有什么。”桑渡眯眼:“你是不是给忘了?” “不是。”周惊弦重新坐回驾驶座上, 手握成拳抵在嘴前,眼神往远处瞥了几眼,半晌说道:“我们这算是在约会吗。” 听到“约会”两字,桑渡瞬间瞪大了眼睛,也跟着往外瞥了几眼, 咳了两声:“怎么, 你不想?” 要是周惊弦不说,桑渡还没想过这个词, 他想去老商场的原因只是好久没去过了,反正回去也是闲着, 还不如去逛一下,顺便检验一下自己抓娃娃的技术有没有退后。 而且隐隐约约之间, 他还记得当年他和周惊弦把抓到的娃娃存到了那里。 虽然这么多年也不一定有了,但没关系,桑渡就是想再去玩一玩, 然后再去老地方打个耳钉。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不去。”桑渡说。 “没有,我想去。”周惊弦看了过来,眼神坚定地仿佛能洞穿地球。 桑渡没忍住,别过头来轻笑了一声:“周惊弦,你怎么这么幼稚。” “哪幼稚了,我改。”周惊弦忽然靠近,一把搂住了桑渡的腰,埋头在桑渡的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外表高冷实则粘人的大型犬。 桑渡被蹭得痒痒的,想要推开他,但根本推不动。 周惊弦依旧搂着他不放,桑渡越挣扎他就搂的越紧,没一会,搂着搂着突然上起了手。他伸手往下压了压桑渡高领毛衣的领子,看到了一些昨晚留下的痕迹。 “不热吗,车里有空调,脱了吧。”他说。 桑渡瞬间意识到什么,往后靠:“周惊弦你是永动机吗,我特么都快累散架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真的很累吗。”周惊弦眼睛在桑渡脖颈上停了会,最后还是收回了身子:“那你走路会疼吗。” 说真的,走路也疼,腿都是软的,但不能说!不能让周惊弦得逞! “我刚才说错了。”桑渡笑笑:“其实一点都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周惊弦,你还得练啊——”车子突然启动,朝反方向驶去:“我靠,你去哪???!” “回家,练习。”周惊弦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桑渡的表情,笑了笑: “没,骗你的,前面路口在修路。” 桑渡:“……”- 老商场虽然叫老商场,地理位置偏,来的人不多,都是附近的人。但里面的店铺倒不怎么破旧,有的比市中心一些新建的大型商场装修还要时髦,各种各样的牌子应有尽有,一楼甚至开起了电玩城。 “咱们上次去的是一楼吗,我有点忘了。”桑渡看着面前陌生的场景,一时想不起来上次是在那层楼抓娃娃的来着。 “是这。”周惊弦把刚买的轻乳茶递给桑渡,示意桑渡朝里看去:“上次抓娃娃的店在最里面,现在还在,只不过换了个店名,被电玩城给收购了。” “你怎么知道?”桑渡接过奶茶,将信将疑瞥了周惊弦一眼。 “我有时候会来。”周惊弦坦白说道。 “什么时候?”桑渡觉得周惊弦不像是会来这的人,比起电玩城,周惊弦更适合补习班。他把奶茶递到嘴边,咬了口吸管,发现一点都不甜,一看竟然是三分糖:“怎么不甜……” “想你的时候。” 桑渡一下咬到了舌头。 还没等桑渡琢磨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周惊弦握住了他的手:“你最近糖分摄入太多,要控制一下,防止血糖高,血糖高的话对身体不好……” “周惊弦你话变多了。”周围有人看了过来,桑渡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拉着周惊弦的手往里走去。 “哎呀就差一点就进了,再接再厉哦!” “哗啦啦啦——哗” “bang bang bang bang—” 商场广播里的音乐夹杂着各种游戏机的音效声,如果不靠近听,很难听清周围人的话。周惊弦以为桑渡没听见,走到一半,却见桑渡突然停了下来。 “想我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你只要给我打,我就在。” 桑渡很少对人做承诺,不论是高中上学的时候还是现在工作,但只要做出承诺,就一定会完成。 “别愣着了!”桑渡回头朝周惊弦打了个响指:“这次要都玩一遍,我要先来500个币。” 换完币,桑渡把周惊弦拉到了射箭场,准备第一局从射箭开始。 “来,指套和护腕。”桑渡拿了套新的护具递给周惊弦;“这个和扔飞镖超好玩,等我先给你露一手。” 小时候没事干,桑渡叶信怀便经常去电玩城射箭和扔飞镖,一玩就是一整天,后来甚至还被电玩城老板拉来给不懂的小孩教学,手法完全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即使这么多年没玩,也丝毫不受影响。 左手拿弓,右手搭箭,把箭支放进卡口,固定箭尾。准备好基本操作后,只见桑渡活动了肩膀,随后抬平胳膊,拉开弓,眼睛通过瞄准器直接瞄准靶子。 眯眼,睁开。 咻一下,一只箭瞬间穿了过去,紧紧扎在了靠近中心环的位置。 “好久没玩了,有点生疏。”按照以往的情况,桑渡几乎一箭就能射进正中间,但昨晚运动过度,现在胳膊还是软绵绵的:“再来一次肯定能射到正中间,不过这个机会还是交给你吧。”说着,桑渡把弓递给了周惊弦。 “周惊弦你之前玩过吗。”桑渡揉了揉胳膊。 “初中运动会玩过。”周惊弦接过弓,眼睛朝桑渡胳膊上停留了片刻:“怎么了?” 桑渡蹭一下子收回了胳膊:“就刚才有个蚊子。” “冬天的蚊子吗。” 桑渡忙不迭抽个根箭塞给周惊弦:“不知道就一小飞虫,别管了,赶紧射你的!” 周惊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现在射吗。” “现在不射什么时候射?我待会还要去扔飞镖。”桑渡说着说着感觉到了不对劲:“我靠,周惊弦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射箭!射的是箭!” “哦。”周惊弦调整了一下手势:“我射。” 桑渡:“?” 怎么还是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箭上一秒还没入鞘,下一秒便已经被射了出去,正正好好射在了正中央。 桑渡刚喝了口奶茶还没咽下去,看到这差点没被呛住。桑渡都想好怎么安慰周惊弦了,结果却亲眼看见了这一幕:“你是天赋怪吧周惊弦???你不是说只在运动会上玩过吗!” “这可能是运气。”周惊弦说:“上高中之后我就没再玩过了。” 手里奶茶杯子上的吸管彻底被咬遍了,桑渡决定以后再也不相信周惊弦说的话了!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都不能听! …… 把电玩城几乎都玩了个遍,桑渡和周惊弦来到最后一个地方——抓娃娃小店。 抓娃娃这个地方是单独被分出来的,就像周惊弦说的那样,几年前被电玩城给收购了,但还是原来的老板在单独管理。 当年电玩城刚创的时候,找过好几次抓娃娃店的老板商量,甚至愿意出高价租他的地方。老板年纪大了,这个小店跟了他快十年,虽说不挣钱,但早就有了感情,说什么也同意,最后还是老板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劝说,才终于把他老爹说服了一些,但还是奈不过他每天准时过来看店,即使没有一分钱工资。 桑渡掀开帘子走进来,还没等他踏进去,坐在门口看新闻的老板先喊了起来。 “诶!来喽!欢迎光——临。”老板看着有五六十的年纪,但咬字倒是很有趣,听着不像是本地人。 “小帅哥又是你嘞,这次打算钓多少个娃娃噻,你还有256个娃娃儿没拿走。”老板放下手机走了过来,推了推老花镜,一眼认出了周惊弦,他视线一转,停在了桑渡身上:“呦,你们是朋友迈?” “不是,这我男朋友。”周惊弦说。 老板稀里糊涂点了点头:“哦,男朋友……”想了好几分钟,他脑子突然一转,察觉到不对劲,一转头,发现两人已经不在这了。 抓娃娃老板一看就很健谈,说起话来喋喋不休的,玩了这么久的游戏,桑渡已经完全没力气去说话了。趁着老板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他拉着周惊弦进了不远处的麦当劳,前脚刚落地,右脚就累的倒在了椅子上,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呼吸。 周惊弦从他身后经过,弯腰朝桑渡嘴巴上亲了一下。 “……!”——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96章 幼稚 叮叮猫在摇摆。 周惊弦只是轻轻碰了下桑渡的嘴唇, 他知道桑渡的条件反射有多灵敏,于是赶在其之前收回了身。 果然不出意料,桑渡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左右前后都瞅了一遍,还好他们的位置是在里头, 此时没多少人经过, 除了一个正在旁边收拾桌子的店员。 桑渡慌里慌张喝了口果汁, 等店员离开了才抬起头来:“周惊弦你干什么!” “刚刚有叮叮猫。”周惊弦指了指旁边的窗户。 “叮叮猫?蜻蜓?”桑渡好久没听见这个方言了,一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在哪?” “窗户。” 桑渡顺着周惊弦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除了窗户什么其他的也没看见。 “往下。”周惊弦说:“窗台。” 桑渡皱着眉看了过去,还真看见了一只“叮叮猫”,只不过是玩具……还会左右摇摆的那种玩具。 “……” “叮叮猫在摇摆。” “……” 周惊弦幼稚鬼。 幼稚鬼周惊弦把麦旋风从盘子上拿了出来, 挖了一勺子递到桑渡嘴前:“尝一口。” 桑渡一口咬了上去,抿了抿唇—— 好吃。 桑渡一时有些惊喜,按着周惊弦的手又挖了一勺,继续吃了一口。 板栗泥的鲜香外裹着一层奥利奥的甜,两者和冰淇淋混在一起, 美味加倍。 桑渡从小就喜欢吃冰冰凉凉的东西, 冰淇淋圣代比家常便饭还要家常,自从去了国外水土不服, 每天没有什么胃口,便没再吃了。桑渡以为自己是因为胃口变了, 对这些冰淇凌不感兴趣了,直到刚才这两口, 他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怎么买这么多?”桑渡从周惊弦手里接过麦旋风,余光瞥见桌子上除了蛋堡鸡翅薯条外,还有三盒麦旋风。 “口味不一样, 你不是喜欢吃冰的东西么。”周惊弦把剩下的麦旋风一一摆在桑渡面前,挨个介绍:“芝士的,开心果的,还有草莓麻薯。” “其实还有一些其他口味。”周惊弦说:“但是一次吃太多不太好,可以下次再来。” “四盒难道不多吗。”桑渡看了他一眼。 “多。”周惊弦把新口味的递给桑渡,顺便把剩下半杯板栗的从桑渡手中拿了过来:“你发烧刚好没几天,不要一次性吃完,每个只吃上面一层带料的冰淇淋就好。” 桑渡从小被教导不要留烂摊子给别人,不论是吃饭还是什么,很少或者说是几乎还没有人对桑渡说过周惊弦这样的话。他早就习惯了,遇到事情会下意识自己解决,从不麻烦别人。可就在这时,却有人对他说: 你可以不用怕给别人添麻烦,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儿永远会有人在你身后陪着你。 想到这,桑渡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怎么了?”周惊弦以为桑渡是味道不合胃口:“不喜欢吗,不喜欢那就换一个。” 桑渡把麦旋风放在了桌子上,抬头往前看去:“周惊弦。” “嗯?”周惊弦也看向桑渡。 桑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怕自己矫情,于是便什么也没说,把剩下两杯新的麦旋风推到周惊弦面前。 “这两个也不喜欢么。” “不是。”桑渡拿起橙汁喝了口:“你先吃,替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周惊弦看着桑渡有些泛红的耳尖,松了口气,笑笑:“好。”- 在麦当劳吃饭休息了一会,出来的时候桑渡感觉回复了一些体力,他站在电梯前,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打耳钉。 主要是现在这个点已经很晚了,穿孔店不知道有没有关门,而且桑渡是要去打耳洞,打完之后不能洗头发。 洗澡不洗头,桑渡有些受不了。 于是回去之前桑渡去穿孔店买了穿孔工具,准备回家洗完头发再穿孔。穿孔步骤不繁琐,他之前上网搜过,只有简单几步。 白天在医院的时候,奶奶给了桑渡一号楼的钥匙,但是桑渡没有回去,跟着周惊弦回了青鱼池。 “周惊弦,你爸妈不会突然过来吧?”桑渡还没踏进玄关,突然问道。 “不会,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周惊弦说:“而且他们已经很久不在山城了,不会回来的。” 桑渡想问他们去了哪,但又觉得有些多余,似乎也有些不合适,于是便点了点头,进门换了拖鞋。 周惊弦提前找好了睡衣给桑渡,桑渡直接去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周惊弦正在门口的洗手池旁等着他。 “你没去洗澡?”桑渡头发只是简单擦了擦,还有些潮湿。 “另外一个浴室热水器坏了,我明天在找人维修。”周惊弦一本正经说道:“我帮你吹完头发再去洗。”说着,周惊弦便拿着新毛巾替桑渡擦了擦还在往下淌水的湿发,上下左右,反反复复揉搓着。 “周惊弦你逗猫呢?”桑渡头发被揉得炸了毛。 “也可以。”周惊弦终于停了下来,伸手捧住了桑渡的脸。 “看什呜。”桑渡脸被捏着,说出的话变了腔调。 “有叮叮猫。”说完,周惊弦便亲了上去。 “唔——” 周惊弦紧紧按着他脑后,桑渡挣不开,直到舌尖再次被吸肿,周惊弦这才放开他。 桑渡抹了把嘴唇,顶着一头炸毛想要抽身,却被周惊弦拉住了手腕:“还没吹头发。” 于是桑渡又被拽了回去,抵在洗手池前开始吹头发。 桑渡被周惊弦夹在镜子前,犹豫离得很近,致使桑渡一眼就能清楚看见里面的自己。 凌乱的头发,被吸的发红的唇角,敞口的睡衣以及脖子上的痕迹。冬天洗完澡,浴室里的雾气散的慢,浴室门没关,雾气跑了出来,糊在了镜子上。 模糊的雾气之下是暧昧的痕迹,周惊弦帮桑渡吹头发的时候,指尖会不可避免碰到桑渡的脖颈。一时间,桑渡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此时不该有的画面,他扶着洗手台,别过头去,把视线从镜子上移了开来。 霎时,什么东西振动了一下,桑渡视线往洗手台旁边瞅了一眼,发现是周惊弦的手机。 由于离得很近,桑渡很清楚便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新消息。 【Nightmare:学长这是你要的那个吗,我给你找出来了。】 【Nightmare:[视频]】—— 作者有话说:“叮叮猫”是川渝话,普通话是蜻蜓![红心] 第97章 壁纸 我想和你一起看 学长? 视频? 桑渡把视线从手机上收了回来, 看了几眼镜子里的周惊弦。 回来一周多了,除了加了周惊弦的微信,其他有关他的事情桑渡还一概不知。 看到“学长”这个词, 桑渡感觉像是有一杯碳酸汽水被泼在心里,咕噜咕噜直冒泡, 他抿唇, 第一次觉得自己占有欲有些强。 周惊弦吹头发有些入迷, 一时没注意到手机上的新消息,也没注意到桑渡正时不时在看他。 心里还在冒酸泡, 桑渡一个动作拔掉了吹风机插头,洗手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惊弦,有人给你发信息, 还叫你学长。”桑渡从周惊弦身前离开,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直接说了出来。 周惊弦眉头微微皱起,眼底有些疑惑,他拿过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栏, 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学校的?”桑渡靠在墙上看着他。 周惊弦把手机给解锁开来,打开聊天界面递给桑渡:“是庆中的校友, 比咱们小一届,他之前是在学生会, 我拜托他找个视频。” “了了,你是…”一时, 周惊弦突然抬头,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感觉,只见他往前靠近:“吃醋了吗。” 手里握着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桑渡往后靠了靠:“吃…吃醋?我吃什么醋,醋是什么,我最不喜欢吃了。”周惊弦就在桑渡身前,桑渡推开他往卧室走去:“起开,我要去睡觉,困死了。” “不看一下吗。” 周惊弦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桑渡走哪他跟哪,桑渡坐在了床上,他也跟着坐了过去,把手机放到了桑渡身前。 如果看手机,那不就更证明吃醋了? 不行,不能看! 但是眼睛怎么自己瞥上去了!还有周惊弦怎么和那人聊了这么多! 不行,得看! 桑渡从他手里接过手机,往屏幕上划了两下就到了头。 “这是当时高中参加竞赛的时候加的,说是有什么问题想问。”周惊弦说:“没有什么其他的事。” 桑渡捏了下手指,发现手机上的聊天信息确实像周惊弦说的那样。前几条是很多年的,中间几年除了节日祝贺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内容。 桑渡把手机还了回去,问道:“那你为什么突然拜托他找视频?还有,是什么视频?这么重要吗。”视频封面上是庆中的校标,毕竟不是自己的手机,桑渡没有点开。 “重要。”周惊弦没有接过手机,反而握住了桑渡的手:“是那时候大家一起拍的微视频。” “我之前有一份,但是是台下学生拍的,不是官方角度,这份是学校拍的。” 时间悄悄流逝了几秒钟,桑渡虎牙咬了咬下唇,问:“你看过吗。” “六年前有看过一次。”周惊弦说。 这个六年前的微视频桑渡一直存在手机里,但却从来没有看过。 怕睹物思情,怕控制不住。 于是,这一来便是那么久。 “为什么后来没看,今天却突然想起来了?”桑渡看着他。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找的。”周惊弦依旧紧握着桑渡的手,温热的触感穿过薄薄的皮肤,流进血液:“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不是有那个人的微信吗,为什么说没机会?”桑渡问。 “因为你还没回来,我想和你一起看。” 手心被轻轻捏了一下,桑渡回过神来,慌忙站起身:“我去拿穿孔工具!” 在老商场里光买了穿孔工具没有买消毒的,幸好周惊弦有在公寓里备着代尼夫生理盐水之类的,省了再去买的时间。 桑渡左耳耳垂打了两个耳洞,右耳上没有打,他决定把第三个也打在左耳上。 “耳骨会疼的。”周惊弦说:“真的要打吗。” “打。”桑渡拿棉签沾了些碘伏:“手腕都不怕疼,耳骨也不疼。”接着按照操作步骤,对着镜子把耳骨前后面都消了毒,消好之后又用盐水点了点,现在便可以穿孔了。 “穿耳器给我。”桑渡伸手。 周惊弦刚把穿耳器给消好毒,却并没有立马给桑渡。 “愣着干吗,给我。”桑渡皱眉。 “别打了,你已经打了三个了。”周惊弦说。 意识到什么之后,桑渡无声笑了笑:“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嗯。”周惊弦承认的很干脆:“心疼。” “别心疼了,这真不疼。”桑渡试图掰开周惊弦的手指:“另外两个都是我自己打的,一点都不疼。” 周惊弦犹豫了片刻,说道:“我来帮你。” “你会吗。”桑渡松开了手,有些存疑。 “会。”周惊弦点头:“我再消毒一下。” “行。”桑渡拿起手机想要看下一步怎么做:“待会找准位置直接对准按压就行。” 咔哒一声。 有什么东西被按压了一下,发出一声重重的声响。 桑渡划了下屏幕,挑眉:“图片还带音效?”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又不是动图,怎么带的音效! 桑渡隐约之间感觉到了什么,连忙转身,看见周惊弦正捂着耳朵。 “我靠。”桑渡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扒开周惊弦的手,发现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耳垂上现在留下了一枚耳针。 桑渡就一会没看见的功夫,周惊弦就给自己穿了个耳洞。 “不是,周惊弦,你……?”桑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你怎么打了?不是说帮我打的吗!诶不对,你消毒了吗!不消毒很容易发炎啊。” 周惊弦笑了笑:“消毒了。” “你还笑呢啊。”桑渡眉头还在紧锁,盯着耳针看了一会才想起手机上提醒的注意事项:“肿了吗,怎么这么红。” 说着,桑渡拿棉签蘸了碘伏,想要替周惊弦擦一下,一靠近却发现周惊弦耳垂上根本没有碘伏留下的棕色痕迹:“你根本没消毒吧周惊弦?这肯定会发炎啊。” 周惊弦半靠在墙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看桑渡有些着急,他拽了拽桑渡的衣角,把人往前拉近了一些,箍在怀里:“我没事,我用生理盐水消毒了。” “为什么这么做。” “不想让你疼。”周惊弦直言不讳。 桑渡被气笑了,无奈地看着他:“我都说了不疼了,我自己打就可以,你还在上学,右耳顶着个钉多明显啊,而且你这样……” 桑渡顿了顿,继续说着:“而且你这样很容易看出来是Gay,万一他们区别对待你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知道我喜欢男生。”周惊弦弯了点腰,好让桑渡方便擦碘伏。 “他们知道?”桑渡眼里有些讶异:“怎么知道的?” 按周惊弦直球的性格,不会是直接说出来的吧? 不对,真要按周惊弦的性格,他不会没事对别人说自己的事的。 那就是有事了? “他们自己发现的。” 桑渡刚吹完头发,发顶上有几撮呆毛,周惊弦伸手揉了揉:“我电脑上有你的照片,做实验报告的时候他们发现的。” “?” 桑渡猛一下站直了身子:“什么照片???”- 五分钟后,卧室。 “卧槽,周惊弦你什么时候偷拍的?” 一翻开周惊弦的笔记本,桑渡的照片便出现了大屏幕上。 壁纸里的桑渡正盘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睡觉,只露出闭着的双眼以及半截山根,难得穿着校服。几缕早晨专属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少年的发梢和睫毛上,留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这张照片是聚焦的模式,只有中间的人物是清晰的,周围是一片模糊。 这张照片桑渡有些陌生,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不过看见熟悉的环境和校服,倒不难猜出是在教室,或许还是某一回周一升旗的时候,因为只有那会学校管得严,桑渡被迫穿校服。 “高二有一次你睡觉时拍的,感觉很可爱。” “我可爱??”桑渡指了指自己:“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可爱。”周惊弦倒了杯温水递给桑渡:“超勇猛。” 桑渡接过杯子正喝水,听到这个词差点没喷出来。 果然,不能指望周惊弦嘴里吐/出什么好词…… 桑渡点了几下触摸板,把壁纸设成了纯净版:“你这么多年一直用这张照片做的壁纸???” “嗯,手机壁纸也是。”周惊弦回答。 “???” “你做实验报告他们怎么看见你电脑的?” “我上台作报告的时候共享了屏幕,然后他们就看见了。” “……周惊弦你特么故意的吧?” “嗯,是故意的。” 无论桑渡情绪有多么激动,周惊弦始终淡得如茶,吧这一切全当成了理所当然。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么了了。” 桑渡正盘腿坐在床上,周惊弦把空杯子从桑渡手里拿了过来放在一旁桌子上,紧跟着坐在了他身边,手搂住了桑渡的腰,顺带着捏了几下。 桑渡腰部本就敏感,突然被捏住了腰,浑身神经立马炸了起来。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换掉好了。”周惊弦话语里似乎带着些惋惜。 说着,周惊弦就要往触摸板上点。 桑渡眼疾手快,攥住了他的手腕,扭头道:“别换了,就这张!现在不许换,以后也不许换!” “好。”周惊弦收回了手,却依旧不老实,眼睛看向了桑渡的大腿根:“好瘦,都好瘦。” “周惊弦你能正常点吗。”直觉告诉桑渡,这种状态下的周惊弦是推不开的:“我特么腰还在疼着。” “我帮你揉揉。”周惊弦右手从桑渡下衣摆里探了进去。 “等一下!” “怎么了?”周惊弦蹭了蹭桑渡的脖颈。 “……还有事情没干!”桑渡往笔记本屏幕上指了一下:“视频还没看。”—— 作者有话说:现在终于有机会一起看喽~[摸头][摸头][摸头] 第98章 春天 《我,他,与日出》 “视频?”周惊弦按在屏幕上的手停住了:“现在看吗。” “对。”桑渡有点热, 往外拉了拉领口:“现在看。” “等我一下。”周惊弦站了起来:“笔记本屏幕太小,我去找一下投影仪。”周惊弦忽然停住脚步,也跟着拉了下桑渡的领口, 说:“热吗。” “有点。” 周惊弦毫无预兆靠近,伸手把桑渡睡衣领子上的扣子解了开来:“现在呢?” 现在? 更热了…… “不热了不热了。”桑渡把笔记本放到床上, 也跟着站了起来, 推了推周惊弦的胳膊:“你快去拿吧, 我喝口水。” “好。”- 喝完水桑渡没事干,趁着周惊弦拿投影仪的功夫, 重新打开了电脑。 看着屏幕上的图标,桑渡还是没能点进去。 他的手机里也存着这个视频,这六年里, 明明轻轻一点就能打开,但心里那关始终过不了。 直到现在。 现在周惊弦就在身边,他没有再怕的东西了。 “手怎么有点抖,冷吗。” 刚才桑渡说有点热,周惊弦去找投影仪前顺带打开了窗户, 一回来, 握着桑渡的手腕发现有点凉,还有些抖。 “不冷。” 周惊弦这样一提醒, 桑渡才感觉到自己有些紧张:“我就是…就是一个习惯而已。” 桑渡还是和之前一样,说谎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周惊弦也总能一眼识破。 霎时,桑渡的手被握住, 周惊弦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别紧张。” “谁紧张了。”桑渡把手从周惊弦手心里挣脱开来,攥进袖子里:“我没有。” “好。” 周惊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打开电源开关, 划了几下触摸屏连接电脑,很快把视频投了上去,整面墙的正中央开始有了画面。 接着他把遥控器给了桑渡。 “我?”桑渡手重新从袖子里钻了出来,指了指自己。 “是。”周惊弦把遥控器塞进了桑渡手里:“你来。” 虽说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但这种“恐惧”已经这么多年了,桑渡多少还是不能立马抛开。 但人总得学会克服,都是迟早的事。况且周惊弦此刻正在他身边。 桑渡拿起杯子闷了半杯水,试着把心里那道坎往下压一压。趁着身体没有反应过来,先一步按了遥控器。 房间太亮投影仪画面会不清晰,周惊弦关了灯。 一瞬间,整个房间跟着暗了下来。 投影仪上的视频被打开,房间开始重新有了光亮。 比画面先出现的是音乐,经历短暂的两秒黑屏,微电影名字开始显现—— 【《我,他,与日出》】 开头切入的音乐,是当年周惊弦弹奏的钢琴曲。琴键每被弹奏一下,便会跟着闪现出一个画面。 这些画面都很短,只有一两秒,但每一幕都是一个故事,从春天到冬季,从黄昏到日出。 微电影才刚开始播放没几秒,桑渡心脏开始猛跳,尤其是看到开头几幕画面时,手心沁了一层薄汗。 当年他没有参与剪辑,不知道微电影整体布局,但他参与了拍摄,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那些被封存了六年的记忆便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第一站,只为你一人的钢琴曲】 【地点:常年不见阳光的废弃音乐厅】 【时间:某个夹杂着烟火气的黄昏】 宁静寂寥的废弃音乐厅,蜘蛛网和灰尘遍布每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墙壁上的窗户是坏的,玻璃碎成了一块又一块。 音乐厅外被种满了高大的黄桷树,遮得厅内终日不见阳光,阴沉再阴沉,潮湿再潮湿。 还好墙壁上有缝隙,阳光还是照了进来。光从针尖大的空隙里钻了进来,无限放大,落在带着裂痕的实木地板上,无数灰尘颗粒被曝在光线下。 咯吱。 掉漆的深红色铁皮门几年内第一次被打开。 有个穿着紫色校服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本是个人人都不愿来的废弃地方,但此时却变了一番味道,整个音乐厅终于不再那般暗沉。 “放弃吧,你根本不是弹钢琴的料。” “你的手指都烂了,还要弹吗!” “别弹了,琴键上都是血啊!你听不见难道也看不见吗!” 可是听不见就不能弹钢琴了吗。 雪白的琴键上被染上一层模糊的血迹,少年手指上被刮满了伤口,止不住的往外渗血,却依旧没有停下。 一分钟。 一小时。 整整一天。 他依旧无止息地在弹,像是一个想要死在琴台前的疯子。 手指见了白骨,他始终不知道累。 光线刺得眼睛生疼,被血浸透了手指的少年侧头,却在这时,撞上了一对好看的眼睛。 那双眼睛比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要亮,他记了很久很久。 …… 【第二站,楼顶小卖部,我和你】 【地点:楼顶小卖部】 【时间:某个雾蒙蒙的雨季】 “小同学,你每天都来这,是要等什么人吗。” 楼顶小卖部嬢嬢每天总能看见他在门口的腹肌板旁站着,一站就是几个月,不论刮风还是下雨。 他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是听不见的意思。 嬢嬢看不懂他的手势,只觉得这孩子真怪。别的同学都是结伴而行嘻嘻乐乐的,只有他整天独自一人,连话都不曾说一句。 这么大的世界,没人理解他,也没人知道他整天在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只见过一面却深深记着的人。 因为在音乐厅的那天,他看见那个人和他穿着同样的校服。 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生活便只剩下弹琴和等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也不知道自己等不到怎么办,等到了又要怎么开口。 可是就是想等。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他像往常一样等在那里。 明天是比赛的日子,按理来说今天应当抓紧时间去练习,毕竟明天的比赛是他好不容易才有资格参加的。 如果赢不了,是要被继续数落一辈子的。 可是他还没看见那双眼睛,他不想带着遗憾去比赛。 “今天有雨哦小同学,早点回。” 哗- 天空毫无预兆降雨,他快要被淋透却依旧呆着没走,嬢嬢扔下手里的毛线,把他拉进屋里。 暴雨冲刷着整个世界,声音骇人,幸好他听不见。 “嬢嬢,荔枝汽水还有吗。”清脆铃声响起,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一顿,转头,终于再次看见了那双眼睛。 …… 【第三站,去有光的地方】 【地点:雾霭山顶】 【时间:云海与日出一同升起时】 少年第一次主动交朋友,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比朋友这一层次还要更深一些的挚友。 挚友带他认识了更多的朋友,从那一天起,他终于不再是一人。 他带着少年去看月亮看星星,走遍山城的每个脚步。 “你跟着我,我以后就是你的耳朵,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路每一个巷子我都知道。” 有我在你身边,你以后什么都会听得见。 “你听说过吗,山顶云海和日出超震撼,许愿也超灵。” 没。 我没爬过山。 “这样啊,没关系,我和你一起。” “别动,你发梢上落了片叶子,我帮你摘下来。” “你要多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可这份短暂的情谊却戛然而止在那年春天,少年病情恶化,做了很多次手术,期间浑浑噩噩,反反复复,等他清醒时,身边已经少了一个人。 他扯下针头,摘掉一切机器,还没来得及换掉病号服就往楼顶小卖部跑去,但来迟了,后来嬢嬢说他爸妈离婚,他被迫去了外省。 “嬢嬢,他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或许吧,在某个春天?那孩子喜欢春天。” 再后来,镜头一转,视线开始模糊,滤镜也由一开始的蓝镜开始变亮,就像是一场不知是真是假的梦。 梦里他来到了山上,淅淅沥沥的雨停下的刹那,云海出现,日出浮起。 镜头开始以少年的眼睛为视角展开,眼前黑暗逐渐消散,模糊也开始逐帧清晰。 不知多少次睁开眼的瞬间,终于再次见到了他。 原来这并不是梦。 …… 这一幕出现之后,整个微电影便来到了末尾。最后的最后,钢琴声再次响起,一句又一句话重叠在一起。 天亮了。 【你看见了吗。】 【什么。】 【就那条巷子啊,巷子的尽头有个盘旋的楼梯,我小时候经常趴在那里数星星,那儿的星星特别特别亮。】 【那现在呢。】 【现在不会了,我现在更喜欢日出。】 【为什么。】 【这是个秘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等你治好病我就亲口告诉你。】 【嗯。】 【你要和我一起去看日出吗。我和你,一起。】 【……好】 微电影以花絮结尾,这些花絮设置的刚刚好,就像是缓冲剂,用来缓冲看完之后的那股后劲。 12分钟的短片就像是一瞬间,眨眼的功夫便再次回到了开始。 桑渡手心被紧紧握住,一时有些恍惚以及淡淡的忧伤。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原来里面的每一帧他都还记得,原来他的身体里藏了很多回忆。 “周惊弦。” “嗯?” “抱我一下。” 周惊弦把人往怀里拉近了些许,伸手抱住了桑渡的肩膀。 桑渡靠在了周惊弦肩头,默默松了口气。 “现在感觉怎么样。”周惊弦亲了下桑渡的头发:“轻松一点了么。” 借着投影仪微弱的光芒,桑渡盯着手腕上的钉子,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戒断反应带来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依旧还在。 就像是看一本书或者是一部电影,桑渡是那种不喜欢看结尾的人,他会特地控制自己在结局前一段停下来,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太过喜欢。 尤其是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察觉到桑渡的异样,周惊弦捧起怀里人的脸,像很多年前一样,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轻轻亲了一下。 他想告诉桑渡,我永远都在—— 作者有话说:这个微电影想了好久,担心写太长会影响这章的观感,可能写的有点挤[爆哭] 第99章 同居 那为什么耳尖这么红。 第二天一早, 桑渡是被手机消息声给吵醒的。 他像往常一样往枕头底下摸手机,却没摸到,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睁眼,发现周惊弦正站在床边。 “把你吵醒了吗。”周惊弦指了指手机:“你手机有人发消息。” 他本来是打算帮桑渡关一下手机, 让他多睡会, 结果却慢了一步, 桑渡还是醒了。 桑渡撑着床坐了起来,眨了几下眼睛, 试着让视线清晰一些:“我看看,应该是工作……” “眼皮怎么肿了?”周惊弦皱眉,伸手捧起了桑渡的脸:“眼睛也红红的。” “嘶。” 桑渡被迫仰起了头。 怪不得刚才醒来的时候就觉得眼睛痒痒的, 像是有虫子在上面吸血一样。 “疼吗。” “不疼,就是有些蜇人,还有些痒。” 眼睛又开始有些痒,桑渡想要揉一下,却被周惊弦拉住了手腕。 “别揉, 有细菌。”周惊弦朝桑渡眼睛上轻轻吹了两下, 单手握着桑渡的两只手给掖进了被子里:“别乱动,我去拿冰袋。” “那手机递我一下, 我看看谁发的消息。”桑渡说。 “别揉眼睛。”周惊弦再次重复。 “知道了。”桑渡小声说道:“都是因为谁啊。” 周惊弦把手机递给桑渡,很快承认道:“怪我。” 看着周惊弦有些自责的表情, 桑渡一时有些后悔说这句话了,他揉了揉脖颈催促着:“快去吧, 放心,我肯定不乱揉眼睛。” 周惊弦再次看了眼桑渡,眼里满是不放心。 等周惊弦出去没几秒钟, 手机又响了两下,桑渡点开,发现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还有叶信怀发来的。 昨晚桑渡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叶信怀发了很多消息桑渡都没及时看见,睡着之后周惊弦帮忙充了电,一打开发现叶信怀发来了二十多条消息。 【耶耶耶耶耶:桑渡你现在在哪呢,从山城回来了吗。】 【耶耶耶耶耶:剧组破天荒放了三天假,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咱们都好几天没聚了,我明天去找你!】 【耶耶耶耶耶:[哈哈大笑./jpg][人逢喜事,精神爽啊./jpg][邪恶叮当猫./jpg]】 【耶耶耶耶耶:不对,人呢???!!!桑渡你不会又突然走了吧!】 【……】 桑渡眼睛本就不舒服,一皱眉更疼了。以他对叶信怀的了解,现在不回他信息,手机肯定会被打爆。 桑渡只好眯着眼回了信息。 【桑:没死。】 【耶耶耶耶耶:我靠!终于回了啊,我差点就要买票了。回来了吗回来了吗!】 【耶耶耶耶耶:还有见到学霸了吗。】 【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 【耶耶耶耶耶:我手欠[求饶./jpg]】 其实叶信怀撤回的那条信息,桑渡已经看见了,撤回和不撤回没什么两样。 桑渡在机场那会,叶信怀发消息问他在哪,当时桑渡便告诉他回了山城,叶信怀这才知道他回了山城。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桑渡正要看叶信怀发了什么,周惊弦拿着消炎药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周惊弦把刚倒的温水放到一旁床头柜上,在冰袋上裹了一层毛巾。 桑渡关上手机,抬头闭眼,等着周惊弦把冰袋敷上来:“周惊弦,你为什么突然回了山城?只是为了帮应哥搬东西吗。” “不是。”周惊弦弯腰靠近桑渡:“因为想见你。” 毛巾很薄,冰袋碰到眼睛没多久,刺骨的冰凉便开始蔓延,桑渡眉头不可避免皱了皱。 怪不得会在山城碰见周惊弦,原来是叶信怀告诉他的…… “回北京不要住酒店了。”周惊弦见缝插针,在桑渡跑神的时候突然说道:“一起住吧,了了。”- 等到奶奶痊愈的差不多,出了院,桑渡和周惊弦才回了北京。 回去的路上,桑渡整个脑子里全是周惊弦那句“一起住”的话。他看向正在开车的周惊弦,说道: “我晚上喜欢踹被子。” “我知道。” “我晚上睡觉总是乱动,很吵。” “我知道。” “我晚上喜欢大半夜起来喝水,会吓到你。” “我都知道。” “我……” “了了。” 桑渡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周惊弦打断:“你是不想和我住一起吗。” 周惊弦突然这么一句话,把桑渡给整不会了。 “不是……” “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呢。”只见周惊弦扭头看了过来,满脸虔诚地说道:“晚上睡觉我会帮你掖被子不会让你着凉,我睡觉不乱动可以抱着你睡,我也会提前给你备好水,你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不会吓到我。” 桑渡CPU开始燃烧,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并不是不想和周惊弦住一起,只是觉得住在一起的话自己肯定会给他添很多麻烦,而且前几天他已经找到了房源,现在只差签字。 “所以了了,我觉得我们很适合住在一起。” …… 于是桑渡便这样被周惊弦“拐”了过去。 “周惊弦,我晚上睡觉是真不老实,确定以后要睡一块?你肯定会后悔的。”桑渡刚洗完澡没多久,此时正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左边橘猫,右边黑猫,随着桑渡一同抬头看向周惊弦。 “喵呜,喵呜。”两小只也跟着附和。 周惊弦一手拿着一只,把两只猫从桑渡身边拎到了餐厅,随后挨着桑渡坐了下来,看着桑渡的眼睛,蓦然开口说道: “我们高中一起睡过很多次。” 桑渡:“?” “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周惊弦歪头,不解。 “意义不一样。”桑渡想了片刻,说道:“那时候我们没成年,现在成年了。” “但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都没有变。”周惊弦想到了什么,手心毫无预兆贴到了桑渡膝盖上,直言不讳:“了了,你是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膝盖突然一热,桑渡条件反射站了起来,咳了一声,穿上拖鞋:“都成年人了,有什么怕的?还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什么耳尖这么红。”周惊弦从身后抱住了桑渡。 靠。 心脏又要爆炸了。 “周惊弦,这次是你主动的。”桑渡舔了舔嘴唇,转身踮脚,拉着周惊弦的衣领亲了上去。 “了了……” “别说话,这次你躺着别动,我来。” 桑渡按着周惊弦的肩膀,把他推在了沙发上,正要进行下一步,周惊弦却拉住了他的手腕。 “了了,有人敲门。” “叮铃——” “……”—— 作者有话说:会再次吃到的会的会的,只多不少(拍胸脯保证)!先让小情侣走走剧情[让我康康] 第100章 喝醉 再动我就亲你了。 “真要这个时间点去啊叶猴。”李畅看了眼时间, 现在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叶信怀长大了嘴巴,拧了一把李畅的胳膊:“我靠,不是你撺掇我来的吗!” “我没有, 你别乱说。”李畅捂着胳膊嗷嗷叫,连忙打开车门下车。 两人刚路过烧烤店打包了很多烧烤和饮料, 此刻四支手都掂得满满当当的。 “咱俩没门禁卡怎么进去?”看着保安大爷结实健壮的腱子肉, 李畅灵魂发问:“还有你知道学霸住哪一栋楼吗, 别告诉我跑错地方了。” “我肯定知道啊。”叶信怀揉了揉鼻子,满脸自信:“还有谁说必须有门禁卡才能进的?” 李畅眉头皱的堪比盘旋弯绕的河, 正要问怎么进,叶信怀消失在了眼皮子底下,一眨眼的功夫, 身边多个了大妈。 也不知道叶信怀说了什么,大妈将信将疑扫了他几眼。 “快!”叶信怀对口型,冲李畅打手势。 感觉背后阴森森的,李畅回头看,正巧对上了门卫大爷投来的视线。 “诶!” 腱子肉门卫大爷反应那叫一个快, 连忙拍桌子站了起来。 李畅拔腿就跑, 提着大包小包的烧烤飞奔了过去。 “快快快!” 进了小区之后,李畅马不停蹄拉着叶信怀就是跑, 一个劲地往小区里头跑。 突然被这么一拽,叶信怀手里的饮料差点没倒在地上:“我靠, 我怎么这么紧张!” “那肯定啊,腱子肉大爷就在后头……” 李畅话还没说完便身子一轻, 他满脸懵,发现是叶信怀拽着他的衣领跑了起来。 “还不快跑!” 曾经当了三年体委的李畅:“?” 怎么高中没见你跑这么快!!! 两分钟后。 “是这吗,你确定?”李畅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满脸怀疑地盯着叶信怀。 “这么虚啊儿子。”叶信怀不忘调侃,往李畅背上拍了几巴掌:“肯定是这,我之前问过学霸。” 李畅竖了个中指,死亡微笑:“我明天就去健身房,你等着我打趴你大孙子!” “不信。”叶信怀按了门铃,拉开袖子展示肌肉:“我这么多年相机可不是白抗的,你瞧瞧这肌肉,啧啧。” “什么肌肉?” “肱二头肌啊!还有长伸肌……”叶信怀注意力全放在秀肌肉上面了,完全没注意到门已经被打开,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去,学霸???!” 周惊弦看着面前的两人,歪了歪头。 “是叶猴撺掇我来的!”李畅指着叶信怀:“他还说桑渡在你家。” “是你好吧!我说没车去不了,你还特地借了车!”叶信怀也指着李畅。 两人谁也不肯放过谁,相互赖着对方,周惊弦没招了,自己先走了进去。 “学霸你刚才在干啥呢,怎么衣服这么乱。”李畅抢在叶信怀之前走了进来,把烤串放在了餐桌上。 “刚才在…锻炼健身。”周惊弦打开冰箱,给两人拿了饮料。 叶信怀左右瞅了瞅,没看见桑渡:“桑渡人呢学霸。” “桑渡在换衣服。” “换衣服干啥。” “他刚才也在锻炼,衣服被浸湿了。” “哦,哦。”两人默契地点着头,又默契地一起接过饮料。 “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烧烤?”周惊弦视线一转:“还有一兜酒?” “对。”叶信怀把酒给一一拿了出来,整整十来瓶,什么颜色的都有:“烧烤配酒,越喝越有!” 周惊弦眉头一皱。 “学霸你平常喝酒吗,酒量咋样?”叶信怀突然说道:“我和桑渡酒量可好了,小时候过年我俩背着大人偷偷喝酒,不管喝多少都不醉!” “谁偷酒了?”桑渡开门走了出来,身上换了一身新衣服,睡衣不能穿了,行李箱还在客厅没拿过来,只好暂时穿着周惊弦的衣服。 “我靠,桑渡你终于出来了!”叶信怀十分激动,立马站起来就要扑过去。 “你别乱来啊叶猴。”在叶信怀扑过来之前,桑渡及时躲了开来。 “都一周没见了,好兄弟抱一下怎么了。” “就是就是!”李畅跟着附和。 “停。”桑渡似乎有点不爽:“你俩怎么大半夜突然来了。” “哪有大半夜,现在才刚八点。”叶信怀扯着嘴笑着:“而且我俩又不是白来蹭饭的,我们带了烧烤,羊肉串烤鸭肠烤鸡翅烤韭菜烤面包片……”叶信怀一口气说了十几种菜名,最后一拍桌子:“总之,咱们和学霸都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桑渡顿觉不妙,还没等他来得及说话,叶信怀便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开了瓶度数最高的酒放到了桑渡面前:“渡,露一手!” 桑渡酒量确实不错,初中那会背着奶奶喝酒,喝多少都不带醉的。 但是周惊弦呢? 他还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 想到这,桑渡看了眼周惊弦,发现周惊弦脸上不慌不忙。 哦。 那就是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 两瓶啤的总行吧? 半小时后。 桑渡发现自己想多了。 周惊弦一瓶还没喝完,脸上就已经浮出了一片红晕。 “你往里面灌白的?”桑渡把周惊弦刚喝的酒瓶拿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叶信怀。 “我靠,我这么牛?”叶信怀对自己被冤枉感到委屈:“不信你闻一下!” 桑渡把酒罐拿了起来,尝了一口,还真是啤的。 “学霸脸怎么这么红?”李畅瞪大了眼睛:“不会是醉了吧?” “周惊弦?”桑渡叫了一声。 周惊弦转过头:“我酒呢。” “这是几?”桑渡伸出食指。 “这是我。”周惊弦眯了眯眼睛:“我没醉。” 李畅、叶信怀:“?” “……”桑渡立马换了个问题:“他俩是谁?” “李信怀。”周惊弦指完左边指右边,字字铿锵有力:“还有……叶畅?” 李畅、叶信怀:“??” 桑渡:“……” 果然是醉了。 “你们先吃,我把他送屋里。”桑渡刚想要推开椅子站起来,周惊弦却突然伸手放在了他的大腿根上。 还好叶信怀李畅两人在对面,这才没有看见。 “我也来帮忙。”叶信怀站了起来:“学霸这么大个,你一个人抗不动。” “不用,我自己就行。”在叶信怀过来之前,桑渡把周惊弦的手拿了下去,站起身,把周惊弦拉近卧室。 还好周惊弦没到完全醉倒的底部,不然桑渡一人是真扛不动他。 周惊弦站在卧室不动,桑渡把他按在了床上:“你先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杯水。” 桑渡一松手,周惊弦边又站了起来,紧跟着不放。 桑渡去倒水他要跟着,桑渡去拿醒酒药他也要跟着,桑渡去厕所他还要跟着。 实在没办法了,等周惊弦好不容易坐下来,桑渡蹲下身子,仰头戳了戳他的胸口,一字一字地说着: “别动。” “再动我就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门外还有叶子和小李子在喔[狗头],明天是香香饭!《 》 100-110 第101章 心想 我动了。 “别乱动, 再动我就亲你了。” 这句话太过突然,说完之后周惊弦愣了片刻,果真没有再动了。 “我去倒杯水, 吃药。”桑渡看了周惊弦一眼,确定他没再有什么动作, 这才肯放心站起身子。 醒酒药在客厅医药箱里, 卧室没有, 桑渡得出去拿。 他刚走没几步路,正要握门把手, 突然感觉身子一重,耳边传来呼吸声。 “我动了。” 周惊弦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从身后揽住了桑渡的腰, 身子前倾,把头埋在了桑渡颈窝里。 由于周惊弦劲太大,桑渡被迫贴着门。 “我动了,了了。”周惊弦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无限放大:“你不是说我动的话就亲我么。” “……周惊弦, 你喘什么。” 或许是周惊弦凑近咬耳朵的缘故, 桑渡感觉自己竟然在紧张,尤其是那毫无规律的喘息声绕在耳边时。 他没有立即回答, 反而继续往前凑近身子,手跟着停在了桑渡身后, 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醉了。” “亲我,了了。” 由于两人离的太近, 桑渡能清楚察觉到周惊弦身上的变化。 “别咬我耳朵!”桑渡有在控制自己声音的大小,但控制不住声音发/颤。 在周惊弦和卧室门之间狭小的缝隙里,桑渡挣扎着转过身子, 手按着周惊弦胸口想要把他推开:“周惊弦,你压根没醉吧!!” 怎么感觉这么清醒……? 周惊弦握着桑渡的手腕,从胸口一路向下,撬开桑渡的指缝,把手掌给打开,最后停在了某个部位上,并在桑渡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强吻了上去。 喝醉之后的周惊弦和平日里的他不太一样,没了平常的沉稳,而是直接抱着吻,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吃完烤串桑渡吃了颗糖,现在嘴里还有一股甜甜的荔枝味。 卧室一开始有开着灯,桑渡只是闭眼的功夫便被周惊弦给关上了,此刻房间暗的出奇,只有微微几丝灯光从门缝里钻进来。 突然听见桑渡发出的低哼声,周惊弦缓过了神,睁开眼。 既然都开始了,那就别停了。他心想。 “了了别说话,房间隔音不好,外面还有人。”说完,周惊弦便再次吻了上去,不肯多当误一秒。 周惊弦的吻太出乎意料,桑渡挪不出脑子去思考,整个人就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样,只能任由他乱来。 “别乱扯……”没一会的功夫,桑渡上衣扣子被解开,周惊弦的手从身后绕到了身前,游刃有余。 “……!” 周围一片黑,桑渡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能感觉到周惊弦变得更粘人了。 依他对周惊弦的了解,现在这种情况下没个最低几十分钟根本没法出去。 看来只能快速解决了。 “我帮你解决了就行了,是吧?”桑渡抿了抿唇,视线逐渐往下,伸手扣住了周惊弦的腰带。 ……- 上衣被扔在地上的一瞬间,卧室门被敲响。 “学霸?桑渡?”叶信怀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你们在里面吗,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桑渡身子一抖。 “诶?房间怎么没开灯,不是这个房间吗,我走错了?” 桑渡松了口气。 “不应该啊,我记得明明就在这个房间呐。”叶信怀停下脚步,想到最近看的恐怖电影,主人公和朋友们聚餐聚着聚着不见了,最后在地下室发现了他们的尸骨。他连忙转身重新回到主卧门口,握住门把手:“我去,不会发生什么了吧?我开门了啊!” 主卧门没被反锁,一压就能打开。 这种情况下,要么赶紧反锁,要么推开周惊弦。 仅剩的理智告诉桑渡要选前者,因为后者就像是长在身上了一样,根本推不开。 “我进来了啊!” 叶信怀声音又响了起来。 桑渡一只手被周惊弦紧握着,另一只手被反按在了门后,无论桑渡要抽开哪一只手都没那么容易,情急之下,桑渡咬了一口周惊弦的舌头。 咔哒一声,门被压开。 “诶!怎么推不开,有什么东西挡在门后面吗。”门把手虽然能压开,可叶信怀推了好几下也没能推开:“我靠,我不信了?!李畅快来给把手。” “嘶。” 周惊弦皱了下眉,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垂眸看见被咬了满脖子痕迹的桑渡,二话不说拉着桑渡进了旁边几步之外的浴室,反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这不一推就开了吗,叶猴你逗我玩呢。”李畅嘴里还没咽下去就来帮忙了,还以为门卡住了,结果轻轻一推就开了。 “不可能啊,我刚才怎么推都推不开。”最诡异的是,刚才主卧明明没开灯,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灯竟然亮了起来,他瞬间感觉背后一阵凉意,毛骨悚然看向李畅:“你开灯了?” “我都还没进去怎么开灯。”李畅满脸纳闷地嚼着烧烤:“叶猴你喝醉了吧。”说完便嘲笑了起来。 “谁他妈喝醉了。”叶信怀没再理他,把门推到了头朝屋里看去,除了一件掉在地板上的衣服外,并没有看见桑渡和周惊弦的影子。 而且这个衣服怎么越看越眼熟…… 主卧窗户没有关紧,腊月冷风穿过窗子扫了进来,吹得叶信怀背后冷汗依旧。 “桑渡?学霸?”叶信怀提心吊胆喊了一句。 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恐怖片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怎么挥都挥不掉,叶信怀胆战心惊指了指地板上的衣服:“…你有没有觉得这件衣服很眼熟。” “这可不眼熟嘛,桑渡刚才穿的就是这件啊。”李畅给自己的记忆力点了个赞,喝了这么多酒还记得清清楚楚,啧,这聪明劲儿没谁了,必须得赞一个……诶等一下,卧槽?! 不对劲不对劲。 李畅瞬间站正了身子,连手里剩下的半串烤馒头也顾不上吃了:“桑渡衣服怎么在这?!不是,他人呢,还有,学霸怎么不在这?” “扑通——” 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响。 两人瞬间靠在了一起,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的房间,最后停在了衣柜和紧闭着的浴室门上。 “你去。”冷风让叶信怀直冒鸡皮疙瘩,双腿发软走不成路,这时候李畅便派上了用场:“你去洗手间看看。” “你怎么不去。”李畅看着手里的烤串:“我串还没吃完,你去!” “去就去。”叶信怀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步一步走向洗手间。 浴室门是磨砂的,如果里面开着灯的话,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些轮廓,但现在现实是一片黯淡,并没有开灯。 “学霸?” “桑渡?” “你们在里面吗?” “怎么可能在里面,灯都没开,你进错房间了吧叶猴?”李畅也跟着凑了过来。 “那衣服怎么解释?”叶信怀坚信自己没有走错房间。 “衣服说不动就是同款。”李畅:“你别搁着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动学霸在另一间卧室。”说完,他就要拽着叶信怀往外走。 “我真走错了?那刚才响声又是怎么回事……” “咣当——” 叶信怀话音刚落,浴室又传来一阵声响。 ……- 桑渡被抵在浴室墙角,旁边置物架上放着瓶瓶罐罐,桑渡手扶着置物架,别过头来喘着气,想要说话制止但门外还有人,想要推开周惊弦但又推不开,更过分的是,周惊弦就像是察觉不到外面有人似的,手上嘴上动作一直没停下过。 桑渡合理怀疑周惊弦根本就没喝醉,全是装的! “周惊弦你别啃了!我特么都没法见人了。”桑渡声音放到最小,伸手握住周惊弦手腕,好让他冷静下来:“而且你刚才都已经碰倒洗发露了,他们肯定发现了。” “浴室隔音好,他们听不见。”周惊弦依旧紧紧搂着桑渡:“了了,你不是说要亲我的吗,你还没亲。” 桑渡舌尖早已被吸的发肿,深知现在不是讲理id时候,他得赶紧出去,不然叶信怀俩人说不定待会就会闯进来。 “过来!”桑渡舔了下嘴唇,捧着周惊弦的脸亲了一下:“好了,快出去。” 周惊弦:“不够。” 桑渡:“?” “不够也不亲了,起开。” “不起。” “起开。” “不起。” “起……”桑渡想要抽身,结果胳膊肘不小心蹭到了一旁的置物柜,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东西是从一旁摔下来的,差点砸在桑渡身上,周惊弦伸手挡了一下,桑渡没有看见。 “什么东西。” “润/滑液。” “什么时候买的?” 明明今天才从山城回来,难不成是很久之前买的?有猫腻。 周惊弦:“一周前,以往万一会用……” “别说了!”趁着周惊弦说话放松警惕的功夫,桑渡把人推开:“你呆这别出声,我去瞒过去。” “等一下。” “又怎么了。” 周惊弦视线在桑渡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上半身:“你没穿衣服,我去说。” 第102章 要求 搂着睡觉。 “学霸?”浴室门突然被打开, 吓得叶信怀一激灵:“你怎么在这啊。”他试着往里看去,除了一片黑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周惊弦移动身子,挡住了叶信怀乱晃的视线:“在洗澡。” “哦哦。”叶信怀尴尬地收回视线:“我看浴室没开灯, 以为你没在。对了学霸,你见桑渡了吗。” “浴室灯坏了, 还没来得及修。”周惊弦选择性回答。 “灯坏了?我能修啊。”李畅一个箭步赶了过来:“我家灯坏了都是我修的, 别的不敢说, 修灯这事我最擅长了。”说着,李畅便挽起袖子想要开门。 “交给我吧学霸, 你放心,顶多三分钟就能修好。” 李畅想开门,周惊弦却不放手:“没工具。” “没工具也没事, 我六岁就会徒手修了。”李畅信誓旦旦,榆木脑袋并没有读出来周惊弦话里的意思,还以为是周惊弦不相信他的技术。 那这更得修了!不得在学霸面前秀一番吗! 而且周惊弦现在还完整穿着衣服,肯定是洗好澡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李畅马上要打开门时, 浴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惊弦, 帮我递下洗发露。” 是桑渡的声音。 周惊弦愣了愣,意识到什么, 道了句:“好。” “桑渡?”叶信怀和李畅两人大眼瞪小眼:“是桑渡吗?我听错了?” 周惊弦开了条门缝走了出来,关门:“桑渡在洗澡。” 两人还是满脸困惑。 不对劲。 桑渡在洗澡, 周惊弦怎么在里面? “我刚在帮忙递毛巾。”周惊弦像是看透了两人的想法:“你们还有事吗,烤串再不吃就要凉了。” “没…没事了。”- 一顿烧烤吃下来已经凌晨。 叶信怀和李畅酒量相当大, 在烧烤店买的十几罐酒没够他们喝的,中途点外卖又买了十来瓶。 一整张桌子上,一大半都是空的酒瓶。 “我这瓶酒怎么回事, 怎么倒不出来?” 最后一瓶酒在叶信怀手里,明明早就没了,叶信怀还在倒。 “你傻啊,你拿反了。”李畅把叶信怀手里的瓶子换了个方向,改为用瓶底对着杯子:“诶,怎么还倒不出来?”他挠头。 桑渡:“……” “行了你俩,别喝了,睡觉去吧。”桑渡把酒瓶从两人手里拿了过来:“再怎么换方向也没有酒了。” 两人喝的不省人事,一直赖着不走,桑渡简单收拾了下次卧,把两人安排了进去。 这套公寓只有一大一小卧室,次卧被两人占了,桑渡站在客厅呆了会。 乱啃乱亲的时候周惊弦是清醒的,劲一过,酒精上头麻痹大脑,倒头倒在了床上,留下桑渡一人独自回想刚才的事。 桑渡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后知后觉脖颈烧的慌,上面斑斑点点全是半小时前在卧室和浴室里面那会,周惊弦留下来的。 周惊弦! 吃干抹净不负责任! 又不是小孩了,刚才就不应该一时冲动打野战的。桑渡按了按脖颈。 别想了! 出息点桑渡! 平静下来之后,桑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要回主卧吗,还是继续呆在客厅? 周惊弦说的同居的事,桑渡其实还在动摇。 桑渡工作暂时还没稳定下来,可能以后还会再去国外几趟,而周惊弦的学业很稳,如果同居的话,平常作息什么的,肯定会影响到他的。 而且最主要是还没能确定以后要不要留在北京,当时回北京是因为听说周惊弦在这里。 工作不稳定的原因让他不能一直定居在某个城市,今天去北方明天就可能去南方,随时都可能去另一个地方。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安稳而去影响周惊弦安稳的生活。 “啊啊啊。”桑渡抓了抓头发:“好难。” 抓头发的时候,手腕上带着的护身符不可避免碰到了脸颊,留下一片凉意。 桑渡盯着护身符上的银环看了好久,一转眼,余光瞥见周惊弦正站在不远处。 深更半夜的,客厅没开灯,桑渡以为自己看岔了,闭眼再睁开,方才周惊弦站着的位置此时已没有人。 桑渡被提起来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原来是错觉啊——” “什么错觉?”周惊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靠。” 一转头看见周惊弦,桑渡心脏狂跳。 窗外北风吹的呼呼响,不知是叶信怀还是李畅的打呼声明明刚才还在响,此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安静至极。 桑渡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假的?” 周惊弦没说话,拉过桑渡手腕贴着自己的脸颊,微微侧头又亲了下桑渡的手心:“现在呢?” 毫无预兆被亲了一下,桑渡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收回手,按了按脖颈,别过头说着:“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周惊弦!” “周惊弦是你什么?” “……”桑渡起身就要离开。 周惊弦先桑渡一步,拦腰把人扛了起来,径直走向卧室。 突然悬在空中,桑渡一脸懵:“?” “周惊弦你干什么?!” “搂着睡觉。” “那你摸我干什么?”桑渡胳膊肘撑着床,想要起来:“别摸了,现在已经一点了,你不七点还得去学校吗!” “可以不睡觉。”周惊弦把桑渡拖鞋摘了下来。 “不行。”桑渡往后靠:“我得睡。” 外面还有人,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了。 周惊弦垂眸看着桑渡,片刻后,收回了手:“好吧。”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明天和我一起去学校。”- “你上学把我带学校不太好吧?” 周惊弦这学期有助教的任务,早上七点就得从家出发,桑渡六点半醒来的时候周惊弦已经起来甚至做好了饭。 桑渡洗漱的时候,往客卧看了一眼,叶信怀两人还没醒,正睡得死气沉沉,出于仗义,桑渡没有叫醒他们。 周惊弦给桑渡盛了碗热粥,递过去的时候垂眸看向桑渡:“你是后悔了吗,了了。” “?” 昨晚没吃太多饭,早上醒来挺饿的,桑渡拿起勺子喝粥:“谁后悔?去就去。” “还有煎饺,小笼包。”周惊弦把刚买回来的早餐推到桑渡面前,坐在对面看着他吃饭。 “你怎么不吃?”桑渡抽空看了眼周惊弦。 “我不饿。”周惊弦说:“想看着你吃。” 桑渡拿着勺子顿了顿,总感觉今天的周惊弦有些奇怪——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早上好中午好! 第103章 围巾 想和你一起去。 “到了。” 桑渡打开车窗往外前去, 大学门口站着两个石狮子,左面有爬山虎蔓延。 七点多门口人还不是很多,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学生以及正站在门口值班的保安大爷。 “车要开进去吗。” “对。”周惊弦开窗刷了个脸, 手放在方向盘上:“里面有停车位。” 停车的时候,周惊弦朝副驾驶座看去。 “看什么?”桑渡也跟着朝窗外看去, 以为有什么东西。 “不是。”周惊弦开车门下来, 给桑渡打开车门:“我有东西忘了, 可能得先去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桑渡按着安全带扣的手一停:“那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周惊弦没动。 “你不是要去办公室吗。” “想和你一起去。” “不去。”- 五分钟后, 六楼办公室门口。 走廊有人经过,桑渡连忙把手从周惊弦口袋里抽出来,转身揣进了自己口袋里:“你去吧, 我等你。” 明明刚才还握在一块的手现在只剩下周惊弦自己的,口袋里空荡荡的。 周惊弦把手伸到空中,凑近:“你不想和我握手吗了了。” “……”桑渡伸手握住了周惊弦的手,指尖掐了下他的手心:“行了吧?” “同学抬抬腿,我拖个地。” 清洁阿姨声音突然出现, 吓得桑渡立马又抽回了手, 只剩周惊弦的手悬在空中。 “拖好了,同学你们继续。”阿姨带着拖把消失在了原地。 周惊弦低低笑出了声。 “笑屁。”桑渡耳尖还在发红。 办公室是双人办公室, 一半是导员的,一半是助教老师的。一开始桑渡担心有人, 还在想怎么说话,结果一打开发现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在, 松了口气。 “你拿书还是拿电脑?”桑渡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你不是八点早八上课吗。” “不拿书也不拿电脑,八点上课现在不急。”周惊弦把一罐糖递给桑渡:“可以先休息会。” 桑渡将信将疑接过糖罐, 抬头问道:“周惊弦,你叫我过来到底要干什么?不会就让我吃颗糖吧?” 周惊弦倒了杯水,放到桑渡面前的茶几上,紧挨着坐了下来,摇了下头:“不是。” 桑渡打开罐子,拿了颗糖剥开,塞到周惊弦嘴里。 “行了赶紧走吧,被盯着我看了,我又不是花。”桑渡又剥了颗塞到自己嘴里,站起身:“你学生还在等你,你可是老师,不能迟到啊。” “学生不应该希望老师迟到吗。”周惊弦淡淡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桑渡的头发。 “你又撸猫呢?”桑渡拍开周惊弦的手,抓了把头发,认真思考了下周惊弦这个问题。 放在高中他身为学生的时候,那肯定是希望老师迟到的,这样可以多摸会鱼,虽然老师在的时候也不当误摸鱼…… 但是! 现在他不是学生了,身份变了,那肯定得让老师对学生负责! “那不对,你得提前去。”桑渡转身就往门口走:“现在去。” “等一下。”周惊弦打开抽屉翻着,拿了什么走到桑渡身边。 “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条藏蓝色围巾便被系在了脖子上,把桑渡裹得严严实实的,留住一片暖意。 “外面冷,注意保暖。” …… “周惊弦,你上到几点结束?”桑渡跟着周惊弦朝教学楼走去。 “导员出差,事有点多,估计得一个小时。” 国内大学和国外不太一样,国外没有大门、围墙,学校是开放式的,管的特别松,学生相当自由,早八只有一两人来已是常态。 而国内就不一样了,明明还没八点,校园里便已经有很多学生了,要么骑车要么小跑着去教学楼,繁忙程度堪比高中。 “小心。”周惊弦和桑渡换了个位置,让他走在里面,自己在外:“有车。” “怎么这么多人。” “餐厅门口在举办活动。”周惊弦说:“早八人也有些多。” “活动?” 桑渡顺着周惊弦的视线看去,发现不远处餐厅门口站着几个玩偶人,每个穿着玩偶服的人手里都捧着一大束花。 “今天校庆,学校办了很多活动。” 桑渡点了下头,一时觉得还蛮好玩的。 “想要吗。”周惊弦问。 “要什么。” “玫瑰花。” 桑渡没理解:“我要花干什么?” “每个人都有花的呀,帅哥,送你一束花!”一个兔子公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桑渡面前,伸手递给桑渡一束玫瑰花:“祝你和朋友天天开心噢!” 说完,兔子人又拿了束花递给周惊弦。 “谢谢。”周惊弦一手接过花,另一手突然握着桑渡的手,炫耀似的往前伸了些许,明摆着想要告诉兔子人关于他和桑渡之间的关系。 玩偶熊心领神会,又塞给了桑渡几束花,在桑渡退回来之前连忙转身:“祝你和你男朋友天天开心!” 捧着一堆花的桑渡:“?” “周惊弦,你幼稚吗!” “可是他没有说错。” “……”- “今天计组课谁代?听说导儿出差去了。” “出差了?好事啊,这节早八是不是没老师来了?我要回去补觉!” “想什么呢你,肯定有老师啊。” “别乱猜了,这节有助教老师来代课,就是之前教过咱们的助教。还有,后排怎么有同学溜走了?大家签个到,二维码五秒一刷新,我投上去了。” 班委站在讲台上往后看,底下一大半学生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谁溜走了?我也想溜。” “签完到再溜。” “有道理——诶卧槽,学长?” 不知那位同学喊了一句,班里面剩下的同学也都跟着看了过去,在后门看见了周惊弦以及……刚才还在牵手此时已经分开了的一位陌生帅哥。 “我靠,好帅!” “这咱班同学吗,怎么之前没见过?” “不是吧。” “你们看那条藏蓝色围巾是不是助教的?我之前貌似看见过。” “你别说,还真是。” “……” “大家看什么呢,八点了。” 桑渡跟着周惊弦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看见三四十个人投来的目光。 桑渡急忙松开周惊弦的手,当场编了个理由:“我来蹭课的。” “蹭课?”周惊弦歪头。 “哦吼。”前排有同学开始起哄。 “帅哥你和学长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就朋友关系……”说着,桑渡察觉到不对劲:“不是,没关系,我就是来蹭课的。” 桑渡挑了个后排靠走廊的空位置坐下,朝周惊弦说道:“老师,八点了,还不上课吗?”- “张老师有事,这节课我来替一下。”周惊弦打开笔记本,插U盘,整理话筒:“大家先忍一下别玩手机,今天有领导来检查。” “好!” “上节课是讲到储存芯片了吗……” “对……” 桑渡支手看向讲台,注意力全放在了周惊弦脸上。他讲课的时候有一种以往没有的感觉,少了一些生人勿近,也少了一些幼稚,多了几分成熟,是桑渡从没看见过的一面。 周惊弦上课和其他老师不太一样,没有在教室乱转的习惯,也没有提心吊胆的提问环节,让人感到很放心。 就这样,桑渡盯着看了好一会。从周惊弦的头发,眼睛,山根,再往下到嘴唇。 周惊弦现在的发型和高中不太一样,不再是当年被迫留的短碎,而是长长了些许,变成了稳重的大人模样。 眼睛依旧深邃,山根也仍旧高挺,淡色嘴唇旁时不时会出现梨涡。 桑渡还记得高中那会,周惊弦不穿校服的时候都在穿衬衫。有次桑渡和他去江北,周惊弦帮他拿睡衣的时候,桑渡在他衣柜里看见各种样式的衬衫,少年气满溢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少年时期的衬衫不再出现,变成了沉稳的大衣。不过,依旧帅气。 啧。 这么好看。 桑渡没忍住,拿出手机,光明正大拍了一张。 …… 这一节早八抬头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比以往每天都要高上不少,连睡觉的都没有,中间甚至还有学生主动回答问题,可以说是领导眼里最理想的课堂状态。 “Intel静态储存器读写实验大家要熟练掌握,这是下节实验课上的作业,报告也要交。”周惊弦看了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两分钟:“实验课在下周二,到时候张老师就会回来,学委收好就可以。” “啊,学长你就不能多教教我们吗。” “我还有实验室要跑,等下次。” 周惊弦现在还在读博,平日实验室和家两点一线,不在家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 “今天的课就到这了,还有两分钟,大家可以提前下课。”周惊弦朝后排看去,对上了桑渡的视线,浅浅一笑,关上了PPT。 PPT被关上,电脑壁纸开始出现在大屏幕上。 一瞬间,班里面像是炸了一样。 “!” “我靠,壁纸!” 桑渡本来都已经站起来了,准备出去等周惊弦,结果却看见了大屏幕上自己的照片。 班里面学生的头转的就像拨浪鼓一样,一会往讲台上瞅,一会往桑渡脸上看。 更有甚者,直接叫住了桑渡: “帅哥,你是学长男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粘人狂和心机狂[撒花] 第104章 哥哥 别乱叫 “周惊弦, 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 一回到办公室,桑渡便二话不说把周惊弦抵在了墙上。 “我说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合着是有事瞒着我。” “是意外。” “鬼信是意外。”桑渡箍着周惊弦的胳膊, 不让他乱动。 “真的是意外。”周惊弦任由桑渡动作,垂眸扬了下嘴角:“而且他们早就知道了。” “???” 桑渡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趁着桑渡松懈的功夫, 周惊弦挣脱开来, 伸手摸了下桑渡的脸, 十分乐意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他们早就知道了。”看着桑渡猛然睁大的瞳孔, 一时觉得有些好玩,忍不住想要逗一下:“他们第一次看见壁纸的时候我就承认了。” 周惊弦心思全在桑渡脸上,于是桑渡伸手拍开了他的手:“你怎么不早说。” 早知道就不来了。 “我说了你就不会来了。”周惊弦读取桑渡心声的能力已经是相当炉火纯青, 一半脑子用来回话,另一半用来思考怎么逗桑渡。 只见周惊弦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双手捧住桑渡的脸颊,往鼻尖上亲了一口:“好软。” “软个头。”桑渡伸手拍开周惊弦的手,朝鼻尖上扫了一下:“别耍赖, 撒娇没用。” 被桑渡拍开后, 周惊弦双手也没闲着,伸手扣住了桑渡的手指, 放在嘴边亲了亲:“那应该怎么办呢。你能教教我吗,斜杠哥哥?” 周惊弦喊哥哥的时候相当不正经, 中间还特地停了一下绕了个弯,平日里的他看着有多正经此刻就有多反差。 方才进来的太急, 办公室门没关紧,这会走廊正有人经过。听到脚步声,桑渡连忙伸手捂住了周惊弦的嘴, 压低声音: “别乱叫!” 他已经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突然间听见的时候不是陌生,而是有些……羞耻。看着挺正经的一词,从周惊弦嘴里面说出来就变了一番味道。 周惊弦就像是没听见桑渡说的话,又喊了一遍斜杠哥哥,只不过这次只张嘴没出声。 每说一个字,除了嘴唇张开之外,身子也跟着往前倾。他特地放慢吐字速度,四个字足足用了十秒钟才说完,桑渡手心本就敏感,周惊弦这一撩,立马扛不住了,撒开了手。 “你正经吗周惊弦!”桑渡搓了搓发烫的手心:“这是办公室,不是卧室!” 周惊弦若有所思挑了下眉,像是懂了些什么:“这是在卧室就可以的意思么。” “卧室也不行,哪都不行!”桑渡起身关上了门,折回来的时候余光瞥见办公室角落里有摄像头。 “……” 还好刚才没做什么过分的动作。 桑渡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从糖罐子里挑了颗糖,抬头看了眼周惊弦:“傻站那干吗,你不是还得跑实验室?” “我以为你还要继续壁咚我。”周惊弦向下耷了下眼睛,有些失望。 “我靠。”桑渡觉得周惊弦这演技不去演戏就可惜了:“周惊弦你在失望些什么??还有我刚才那不叫壁咚,叫惩罚!” “哦。”周惊弦朝桑渡走来:“那我以为你会继续惩罚我。” “……”桑渡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周惊弦,你欠揍。” 明明对面还有多人沙发,周惊弦非得靠着桑渡,支着腿靠在沙发柄旁,歪头看着桑渡,欠揍地问着:“你生气了吗,了了。” 生个鬼的气。 桑渡并没有生气,也不知道周惊弦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对,我就是生气了。”桑渡一时蛮想知道如果他承认了,周惊弦会怎么办。 理科直男思维,估计也不会怎么办。 想到这,桑渡啧了声。 刚啧完,旁边这位直男癌理科男已经凑过了身子,一手插兜,一手揽过桑渡的脖颈,朝桑渡额头上亲了一下。 “别生气了,听歌么。” 桑渡还没缓过来,耳朵上便多了一只有线耳机。 蓝牙耳机盛行的年代,周惊弦还在坚持使用有线耳机,何尝不算是一种独特。 估计整个大学里,除了周惊弦外,都没有这份独特了。 想到这,桑渡无形之中唇角上扬了些许,莫名觉得有些好玩,调侃道:“好土。”他扯过耳机线,发现扬声器附近似乎刻着什么字,出奇地有些熟悉。 模模糊糊之间,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有过一个刻着字的有线耳机,不过后来换了无线的之后就没再用过了,要不是今天突然看见,估计以后都不会再想起来。 “扬声器旁边刻的什么?”桑渡问。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桑渡把线控器扯到手心,凑近,还真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这…怎么这么熟悉。” “因为这个就是你的。”周惊弦打开手机点了首歌:“当年你落在八号楼里的。” 那时桑渡走得太干净,八号楼里除了耳机外便没再留下什么东西。 这是唯一一件周惊弦保留了那么久的东西,保留了整整六年。想桑渡的时候便会看着有线耳机发呆,为了不让耳机有划痕,只有只有偶尔几次会用一下,其他时间还是存在盒子里。 耳机里放着熟悉的音乐,是十七岁时他和周惊弦一起听过的那首。 虽说是同一首歌,但17岁和23岁听时已经是两种心态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喜欢一个人永远不会变。 另一只耳机永远属于喜欢的他。 …… “周惊弦,你今天为什么要让我来学校。” 耳机声音不是很大,周惊弦能清楚听见桑渡的声音。 桑渡想的没有错,他今天想让桑渡来学校是有私心的。 但并不是出于炫耀的私心,而是想让桑渡的生活变得热闹一些。 “学校热闹。”周惊弦说:“想让你笑一笑。” 这么多年桑渡一个人太久,干什么都是独自一人,周惊弦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无论他怎么去拥抱他、去爱抚他,可还是觉得桑渡心里有块硬疙瘩没有被融化。 周惊弦一开始以为少的是陪伴,于是这么多天他一直陪在桑渡身边,直到昨天晚上看见桑渡一人呆在漆黑的客厅,他才后知后觉察觉到,除了陪伴,桑渡还缺少笑容。 他想让桑渡笑。 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桑渡。 想让桑渡的生活变得热闹,而不再是冷冰冰的。 四周开始陷入寂静,周惊弦打开手机,准备换首歌,霎时听见手机一响,不过不是他的,而是桑渡的。 桑渡打开手机,发现是叶信怀发来的—— 【耶耶耶耶耶:[图片]】 【耶耶耶耶耶:桑渡,你谈恋爱了?】 【耶耶耶耶耶:我靠,不会是真的吧?】——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 第105章 狗粮 深情舌吻一分钟 一小时后, 商场餐厅。 “什么时候的事?”叶信怀震惊地差点没蹦起来:“你是说,你真谈恋爱了?” “嗯。”桑渡耳膜快要被震碎了:“谈了。” “桑渡!咱们还是兄弟吗,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和谁啊,我认识吗。” 和周惊弦谈恋爱这件事, 桑渡没有和叶信怀说过, 其实毕竟谈了这么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要怪只能怪叶信怀太顿感了。 不过桑渡也不是有意瞒着的, 只是担心叶信怀知道后肯定会震惊到蹿到外太空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桑渡选择了隐瞒。 可这么久过去了, 也是时候说出来了,毕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关系。 “等一下,他马上过来。”桑渡镇静地喝着果茶,和此刻的叶信怀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靠,她也会来?”叶信怀立马摇头往门口看去:“不是,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准备什么。”桑渡抬眉,没理解叶信怀的脑回路。 “废话。”叶信怀掰着手指, 头头是道:“你是我兄弟,她是你对象, 那她不就是我嫂子吗!我亲嫂子啊。” “嫂子?”桑渡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哪怪了?”叶信怀重重拍了下桌子:“我现在两个亲嫂子呐。你说你和学霸也是,谈对象都不告诉我一声, 学霸也就算了,认识才几年,能理解。那你呢桑渡!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一点都不仗义!” “等等。”桑渡突然叫住了叶信怀:“你刚说什么?” 过来的路上,桑渡没事干,翻了下周惊弦学校的校园墙,由于学校名气大,关注度多,很容易搜到。早上和周惊弦从教学楼回办公室的时候,桑渡就有察觉到有人在拍他和周惊弦。上网一搜,果然看见了照片。 不仅是一张,反而是很多张,不过大多都是侧面背面照,没有正面照。 桑渡以为叶信怀是看见上面的照片知道的他和周惊弦的关系,没想到叶信怀原来并不知道…… “就是当年你离开之后,有次体育课有人拿着情书向学霸表白,学霸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叶信怀用指腹挠了挠鼻尖,左右看了看,趁着周惊弦还没来,压低声音说着:“有次我们无意间提到这件事,没想到学霸和我们说了他喜欢的人。” “喜欢的谁?”桑渡咬了下吸管。 “不知道,没和我们说是谁。但说了那人很可爱,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像猫一样会炸毛,看着生人勿近但其实特别心软,一颗糖就能哄好。” 真的? 怎么感觉不像是周惊弦的说话风格? 看着桑渡不对劲的表情,叶信怀连忙补充:“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怕你知道学霸谈恋爱之后会伤心,毕竟你们关系这么好。” “我们关系好?” “对啊,你们关系不好世上就没有关系好的人了。”叶信怀鼓着嘴,一口塞了大半块慕斯,两口就吃完了:“上学的时候,你们住在一起,学霸还会给你带饭,给你最好的显卡和游戏机,而我呢,啥都没有,唯一的好兄弟也被夺走了!有时候我都吃醋了。” “你吃什么醋,咱俩又不是男女朋友。”桑渡把自己那份千层推到了叶信怀面前,别过头去:“太甜了腻的慌,不想吃。” “那我嫉妒行了吧!嫉妒!”叶信怀接过千层,抬眼问道:“你不最喜欢吃这个口味的吗。” “变了,现在不喜欢了。”桑渡说:“你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啊。” “吃。”叶信怀拽着盘子,拿起叉子扎了上去,小声嘟囔着:“替你收拾剩饭的恐怕也只有我了!这次就先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什么事要第一个先想起我啊桑渡。” “废话这么多。”桑渡扬了扬嘴角,胳膊撑着靠背:“你谈恋爱也没告诉我啊。”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啰嗦,是我不想吗。”叶信怀翻了个白眼:“别说我了,嫂子啥会来?嫂子喜欢吃什么味的甜点,我先多点几份——” “来了。” 今天商场人有些多,周惊弦停车花了一会时间,到店里面发现两人正如火如荼聊着天。 “聊什么呢?”周惊弦走了过来,松开围巾坐到了桑渡身边。 “学霸?你怎么来了?”想起刚才说的话,叶信怀一时有些心虚,只能赌周惊弦没有听见,霎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不对劲——嫂子呢?” 桑渡收回胳膊,拉过周惊弦的手,当着叶信怀的面举在了半空中,然后瞬间收了回去。 “……什么意思?”叶信怀当场懵逼。 “你嫂子。” “咳咳咳。”一口奶油糊住了嗓子,叶信怀差点没换过来气。 我靠。 男嫂子? “?!” “不对,你们谈恋爱了???”- 当晚,叶信怀把一群人都薅了过来,一行人默契地围在一起,盯着KTV正中间的桑渡两人看。 这一盯就是半小时。 桑渡:“?” “你们没事干?” 几人依旧盯着不说话。 桑渡只好把鸭舌帽扣在了周惊弦头发上,咳了声:“别盯他,盯我,他害羞。” 坐着不动,从天而降被塞了满嘴狗粮,姜晓楠宁画竹先转回了头。 “你叫我们过来干啥叶猴。” “不是,你们盯着看这么久没发现啊,你们怎么比我还顿感。”叶信怀把憋了一下午的话说了出来:“桑渡和学霸谈恋爱了,和我们最近的两个人谈恋爱了!” “我知道啊。”宁画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我也知道。”姜晓楠附和。 “我靠?”叶信怀不信邪,扭头看向李畅:“你也知道?” 李畅淡定地点了点头:“爸爸早就知道了。” “???” “合着你们合伙瞒着我啊?” “其实不怪我们。”宁画竹语重心长拍了拍叶信怀的肩膀:“是你自己太顿感了。” “对,是你自己的原因,儿子。”李畅也有模有样重复着。 “你们怎么知道的?”叶信怀还是不敢相信就自己一人被蒙在鼓里。 “用眼睛看出来的。” “我不信,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看。” “陪你演戏啊。” 除了叶信怀一脸懵外,桑渡也很懵。 “有那么明显吗。”他问周惊弦。 周惊弦看着他,点了点头:“或许?” 桑渡想了一会,也没想到有什么明显的地方,正要作罢,房间灯突然被熄灭,紧接着,花里胡哨的灯光开始亮起。 灯光太闪太亮,桑渡还以为包厢灯出了问题,仰起头,刚好被闪了一下眼睛。 周惊弦把帽子摘了下来,扣在桑渡头发上,往下压了压帽檐:“还刺眼吗。” 或许是两人离得太近,从几米外看来就像是亲上了一样。 “你们有没有闻见一股味道。” “什么味?” “狗粮味!” “今晚不醉不归啊,K歌K歌!” 整个包厢瞬间被歌声充斥着,叶信怀李畅吼的最大,唱着唱着还把话筒递给了桑渡,桑渡被迫哼了几句。 “光唱歌没意思啊,”李畅举起手机:“玩游戏怎么样,输了的人罚酒或者抽任务惩罚,看看谁先喝醉!” “玩什么游戏?” “数七?逛三园?无限废话?” “前两个太普通了,第三个没玩过,就第三个!” “无限废话怎么玩?”桑渡没怎么玩过这些酒桌游戏,唯一有些熟悉的只有‘数七’。 “咳咳,我来讲规则,交给我。”李畅站了起来,信誓旦旦拍着胸腹。 “‘无限废话’顾名思义就是无限个废话,规则就是从第一个人开始,可以说一个字或者一个词,然后按照顺序开始轮流。每一个玩家必须在前一个玩家说的内容上加一个字,组成新的一句话。” “注意,有时间限制!每个人只有五秒钟思考时间,要是说不出来或者不符合规则,就要接受惩罚。” “怎么样?懂了吧?” “这有什么难的,来就来!” “那就从我先来。”李畅换了个位置,坐到桑渡右边:“按逆时针来,我之后是桑渡,桑渡之后是学霸,就这样一直轮。” 几人一溜烟坐到了一块,等着李畅开头。 李畅看着桑渡和周惊弦,呲着牙笑了笑:“亲!” “轮到你了桑渡!” 桑渡脑子一转,憋出了个词:“亲子。” “亲孩子。”周惊弦接话。 开始轮到叶信怀。 “亲吻孩子!” 下一个是姜晓楠。 “亲吻小孩子?” 再往下是宁画竹。 “我亲吻小孩子。” 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我母亲吻小孩子。” “我父母亲吻小孩子。” “我和父母亲吻小孩子?” “我和父母亲吻小孩子脚。” “我和父母亲吻小孩子脚趾。” “我和父母亲吻小孩子二脚趾。” 接龙开始越来越离谱,越来越有味道。 “我和父母亲吻小孩子二脚趾甲盖?” “我和父母亲吻小孩子二灰脚趾甲盖?” 直到最后一句话出来,几人彻底憋不住了,彻底笑了起来。 “噗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啊。” “救命啊,笑死人不偿命。” “咱们是来搞笑的吧哈哈哈哈。” “到谁了到谁了?学霸你怎么断了!” “喝酒还是抽任务?”叶信怀把提前从前台拿来的任务盒拿了过来:“来吧学霸!请做出你的选择。” 周惊弦:“我抽任务。”说着,他把手伸了下去,随手抽了张。 李畅凑近,笑着念了出来,念到一半脸上的笑瞬间凝固:“选择在场一个人……” “什么什么!” “咳咳,深情舌吻一分钟。”—— 作者有话说:咳咳,舌吻! “无限废话”内容有参考网络噢~ 第106章 跨年 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舌什么?”桑渡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咳着嗓子咽了下去。 “舌吻!”李畅看热闹不嫌事大,连手带嘴比划着:“就是用舌头接吻,电影里面的那种, 你没看过吗桑渡。” “……” “没有。” “你和谁接吻?”包厢里温度并不高,可桑渡耳尖还是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再加上他本就肤色白净, 致使深蓝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桑渡搓了搓熟透了耳垂, 看向周惊弦。 周惊弦眼神真挚,直接开口说道:“和你。” “哦吼。”李畅带头开始起哄:“学霸肯定要和你接吻, 哦不,是舌吻,总不能和我们……”看着桑渡突然投来的吓人眼神, 李畅这个出头鸟连忙像拉拉链一样拉住了嘴:“我错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下嘴,还是特么舌吻。桑渡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就算先抛开这不谈,他压根不会接吻,更别提舌吻了,每次和周惊弦碰嘴的时候, 都会把周惊弦嘴唇给咬破, 尽管周惊弦教了他很多次,但桑渡在这件事上没有耐心, 这么多次了也还是没学会。 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不得被笑话死。 桑渡想想就受不了。 “不干。”刚喝过半杯酒, 现在嘴里火辣辣的,桑渡抿了抿唇。 周惊弦一本正经叹了口气:“好吧, 那我多罚几杯酒?” “啊。”李畅本来想说怎么能反悔呢,但又突然想到方才桑渡想要杀了他的眼神,只好惋惜作罢, 毕竟命最重要:“那就三杯起步!” “等等。”桑渡叫住李畅:“多少杯?” “三杯。”李畅摊手表示委屈:“三杯已经算低的了,我们之前玩都是五杯起步。” 叶信怀他们点的这酒度数着实不低,桑渡酒量很好,平常的酒一两杯喝不出来什么,但刚才这酒他喝了半杯就感觉火烧烧的,两者度数根本没法相比。 周惊弦这酒量,估计一杯喝不完就被放倒了。 想起昨晚周惊弦喝醉后的样子,桑渡攒眉,一时觉得还是接吻来的方便。 想到这,桑渡从周惊弦手里夺过酒杯,心一狠扶颈亲了上去,主打一个猝不及防。 包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十分默契。 桑渡突然亲了上来,周惊弦瞳孔微张,只花了半秒钟便适应了下来,掌心扶着桑渡的后脑勺,游刃有余地伸出了舌头。 刚伸出来就被桑渡给咬了一下。 果然。 还是没学会。 周惊弦只好收回舌头,任由桑渡莽撞着打开他的口腔。 看着毫无规律,实则也是。 看来回去之后还得多教教,周惊弦心想。 “一,二,三……” “四,五,六——哎,怎么停了!还没一分钟。” 桑渡撒开环着周惊弦脖颈的手,抹了把嘴,红着耳朵坐了回来:“哪不够了,你那一秒是按十秒过的啊。” 唇角还是像往常一样被咬破了,不过没关系。周惊弦轻抿嘴唇,口腔里还残留着桑渡带过来的酒香。 李畅嘿嘿笑着,收回手机:“继续继续!” 今天是十二月最后一天,包厢被声音和灯光所充斥着,要不是窗外烟花亮起,几人都差点忘了今晚的跨年。 “我靠,今天是三十一号?这么快,怎么又过去了一年。” “我来之前还以为你把我们叫过来是跨年的,结果你自己都不知道啊叶猴。” “那不是今天太震惊了吗!正好歪打正着了。” “不是不让放烟花吗,怎么还有放烟花的?”窗户被打开,不远处烟花混着各种颜色的灯光尽收眼底。 “废话,旁边是影城,可不得有烟花吗!还有花车巡游呢。” “说的也是。” 平日除了跨年,这里很少有这么盛大的烟花,几人纷纷围了上去,只剩桑渡和周惊弦。 “你不去看?”桑渡看了眼周惊弦。 “没意思。”周惊弦盯着桑渡的耳钉。 银色光泽上闪烁出绚烂的烟花,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那什么有意思?” 马上要到十二点,KTV各个包厢里的窗户都被打开了,嘈杂的说话声和烟花绽开在空中的爆炸声混杂在了一片,整栋楼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周惊弦歪了歪头,表示没有听清。 桑渡把腿上的抱枕扔到了一边,单手撑着沙发凑了过去,靠近周惊弦耳朵,说道:“我说,那什么有意思?” 桑渡这一凑近,便再也收不回身子了。 彼时,零点到来。周惊弦捧着桑渡的脸颊,径直亲在了那只绽放着烟花的耳钉上。 很幸运,第一次陪你一起跨年- 十二月一过,便离春节更近了一步。 一晃已经和周惊弦同居半个月了,时间过的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快的是在一起的时间,慢的是分开的时间。 这半个月,为了不让桑渡无聊,周惊弦去学校的时候会带着桑渡一起。 助教的时候,周惊弦在讲台上,桑渡会坐在后排等他。 在实验室的时候,桑渡怕打扰周惊弦,会回家等着他。 这么多年桑渡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肠胃没有以前好,偶尔会低血糖。于是周惊弦会早起,亲自做饭,桑渡不吃也要让他吃一些,只有等到亲眼看见他吃完饭才会去学校,不然的话桑渡怎么赶都赶不走。 桑渡就这样被迫每天早起吃早饭,晚上被迫去散步或者跑步,对于低精力的他来说完全就是一种酷刑,每天都累到不行,碰到床就能睡着的那种。 所以基本上每晚都是周惊弦帮他洗澡,帮他吹头发,帮他换睡衣,做完这一切还要守着笔记本工作,并且从来没说过累。有时候桑渡真的不得不佩服这些可怕的高精力选手,天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月中旬的某天晚上,北京飘起了雪,卧室空调开的有些低,桑渡半夜被冻醒了。 他像往常一样,第一反应是看门有没有被锁紧,门要是没被锁住的话,桑广川会突然出现在他卧室的。 借着路灯的光,看到门被紧紧锁住,没有缝隙,桑渡这才松了口气。 翻身换了个方向,伸手朝另一半床上摸了摸,发现是空的。 “周惊弦?”桑渡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在吗? 睡衣扣子没扣完,桑渡支着床坐起来时,衣领滑到了肩膀上,露出大片锁骨,在雪花反射的灯光下,一片花白。 他没顾得上扣扣子,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屏幕上的时间下面有一个小图标,是雪花的图案。 下雪了吗。 怪不得这么冷。 桑渡抬眼往窗外看去,除了被吹得飘起来的窗帘和路灯外,只剩一片黯淡的黑色。 他想要开灯,可等手将要按到开关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桑渡想起来多年前的某天也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那时候他被锁在屋子里整整四天,每天晚上除了风之外,只剩黑暗。当时的他脑里一片混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不起来桑广川为什么执意要把他关在黑屋子里,可他却清楚记得周惊弦。 因为那是他当时唯一的支柱。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看到某个熟悉的东西会想起来很多很多事情。 这次也不例外,桑渡想起了周惊弦当年生病时候的情景,慌忙从床上下来,连拖鞋也没顾得穿便向门口迈去。 “周惊弦。” 客厅有人抬起了头。 桑渡扶着墙,看见了周惊弦。 “了了?”笔记本的冷光将周惊弦的半张脸给照亮:“怎么突然醒了?” 桑渡没说话,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周惊弦走了过来,把毯子披在桑渡身上,伸手抱住了他,声音像是今晚久违的月光:“怎么了?” “我还以为……” “我没事,我已经好了。”周惊弦知道桑渡在说些什么,于是拍了拍桑渡的脊背:“我已经好了很久了,真的。” 桑渡手臂顿了顿,伸手抱住了周惊弦,把头埋在了他颈窝里:“我没有不相信。” 他早就决定了,不论周惊弦病情有没有好,周惊弦永远是周惊弦,这次他不会再像六年前那样了。他会永远留在周惊弦身边。 永远永远。 “你怎么不睡觉?”桑渡坐在沙发上,朝周惊弦电脑上看了一眼,可惜已经黑屏了,什么也没有看见。 周惊弦留意到桑渡的视线,打开电脑,上面是一份密密麻麻的数据报告:“明天有个比赛,等比赛过后就能放假了。” “明天比赛?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最近太累了。”周惊弦起身倒了杯热水递给桑渡:“我没打扰你,想让你好好休息。” “明天早上叫醒我。” “其实不用醒那么早……” “我要帮你打领带。”桑渡看了眼衣架上挂着的正装,说道:“这次我会了。”- 为了防止周惊弦早起的时候不叫自己,桑渡特地瞒着周惊弦定了个闹钟,早上六点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本来以为自己起的够早了,结果一睁眼发现周惊弦早就起来了。 “怎么不叫我?”桑渡走到厨房。 周惊弦转头看了过来:“我叫了,你没醒。” “真的?”桑渡不信,盯着周惊弦看。 “今天下大雪,想让你多睡会。”周惊弦只好承认。 “我都说了我不困。” “可是你声音是哑的。” “……”桑渡皮笑肉不笑:“这两者有关系吗?还有嗓子哑是因为谁啊。” “行了行了你快去换衣服,我去拿领带。什么样的都行吧?”桑渡催促。 周惊弦点头。 五分钟后。 “换好了吗,我进去了。”桑渡刚想要压开门把锁走进去,周惊弦先一步打开了门。 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样子,桑渡莫名愣了片刻,有些恍惚。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见周惊弦穿西装的样子,可再次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感叹。 啧。 还是那么帅。 “了了?” “啊。”桑渡回过神来,打量了一番周惊弦,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周惊弦,是不是应该吃过饭再换啊?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周惊弦没有说话,低低笑了笑。 “笑屁。”桑渡不知道周惊弦在笑什么。 周惊弦突然凑近,伸手捏了下桑渡的脸:“太喜欢你了。” “大早上的别肉麻。”桑渡拍开周惊弦的手,轻咳了声,拿出精心细选的一条深蓝色的格子领带:“站好,别乱动。” 周惊弦微微弯了下腰,好让桑渡操作。 只见桑渡将领带宽端熟稔一绕,又一跨,从领口处的环中拉出,调了下松紧,没几秒的功夫,一个标准的四手结便系好了。 “什么时候学的?” “这不重要。”桑渡手握着领带没有松开,抬眸:“反正是为你学的。” 周惊弦轻轻扬起嘴角,环住了桑渡的身子,额头贴了上去。 “了了,等比赛结束,我们去长白山看雪,好吗。”—— 作者有话说:晚上好喔! 第107章 酒店 床上是什么东西。 去长白山? 吃完早饭, 桑渡没事干,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搜了一下长白山旅游攻略。 从小在南方长大, 桑渡很少看到下雪,更别提北方那种漫天厚雪的场景。说实话, 桑渡也挺想去的。 这个月份的北京就已经够冷了, 东北估计要穿棉衣棉裤。想到秋裤, 桑渡眉头不由得往下皱了皱。 长这么大,不管天再冷, 桑渡都没有穿过秋裤,桑广川他们不在,奶奶管的松, 这么多年就这么过来了。北京的冬天比山城要冷很多,不管再冷,桑渡仍旧不会穿秋裤,问就是哥要风度不要温度! 不行。 到时候周惊弦买秋裤了,一定得偷偷丢掉。 “早起漂流, 泡温泉, 滑雪,长白山天池……” 上网一搜攻略, 一大串项目纷纷蹦了出来,每一个项目下面都是几百字的注意事项, 看得人眼花缭乱。 桑渡手点了几下,准备换个帖子看, 霎时,脚踝一软,两只猫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 “刺头?十二?” 刺头窝在桑渡小腿边, 毛绒绒的尾巴扫着桑渡的脚踝,懒洋洋的打着盹。小黑猫就不一样了,没有刺头胆子大,缩在茶几角旁的地毯上,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桑渡看。 桑渡放下手机,往刺头脑袋上撸了一把,掉了一手毛。 怪不得最近总是在十二身上看到其他颜色的猫毛,合着是刺头掉的。 “你怎么掉毛这么严重。”桑渡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刺头的脑门:“看来得去一趟宠物医院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喵呜——” 桑渡伸手就要去抓,结果小家伙像是能听懂人话,嗷一嗓子立马蹿开了,躲在了沙发角落里。 “这么胆小?”桑渡笑了笑,没再为难它,随后看向了十二。 周惊弦说小黑猫是十二号捡到的,于是便取名叫十二。 “十二?” 小黑猫胆子小,格外认生,只敢缩在一边朝外看,相处了这么多天,只有桑渡用猫条才能诱惑过来。 于是桑渡站了起来,拿了个猫条,拆开,蹲在沙发旁,把猫条往茶几腿附近扬了扬:“十二?” 十二犹豫了片刻,好不容易伸出了前腿,结果却被刺头给劫了。 刚才还躲在角落里的刺头闻到猫条的味道,嗖一下飞了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着猫条啃了起来,就这样把十二晾到了一边。 “哎!” 刺头虽然年纪大了,但劲儿还真不小,紧抱着猫条不松手,不让桑渡拿开。 还是这么护食。 桑渡松开手,拿了个新猫条,趁着十二不注意,伸手抱住了它,把它抱在了书房,防止刺头再来抢食,桑渡特地关了门,蹲下身子,把拆开的猫条在十二面前晃了晃。 小家伙先是犹豫了一会,盯着桑渡看了看,小心翼翼往前迈了半步。 “喵。” 十二还是有些警惕。 桑渡另一只手伸到十二头顶,见它没躲开,趁势揉了揉它的脑袋,唇角微微扬起:“吃吧,小家伙。” “多吃点,这么瘦。” 放下警惕后,小家伙眯着眼往上蹭了蹭桑渡的手心,这才舔着吃了起来。 口袋里手机振动了几下,是叶信怀在群里面发的消息。 桑渡抽出手打开手机。 【耶耶耶耶耶:@所有人】 【耶耶耶耶耶:帅哥美女们最近都有空吗,东北下大雪了,超漂亮!要一起去看雪吗!】 【耶耶耶耶耶:[东北三省看雪攻略.链接]】 群里面很快回了消息,有的正好最近放假,有的可以请假。只剩桑渡和周惊弦没回。 【耶耶耶耶耶:渡!学霸!你俩人呢。】 桑渡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桑:周惊弦在比赛。我还没考虑好。】 【耶耶耶耶耶:什么没考虑好啊,你明明比谁都有空,你必须来!】 【李畅:叶猴说得对,你必须来!】 人多一起去,肯定比两个人去要热闹,反正都是去北方看雪,倒不如一块去长白山。 【桑:那长白山?】- “今晚的飞机??这么急?” 周惊弦刚比完赛就把订的机酒发给了桑渡,桑渡看到的一瞬间,立马拨过去了电话。 他还以为会过几天再去,这几天准备准备东西,没想到距离起飞就剩了半天的时间。 “比赛之前定的。”周惊弦说:“想和你多在那里呆一段时间。” 桑渡虽然也很想去,但什么东西都还没收拾:“我买的东西过几天才到。” “不用收拾,我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桑渡将信将疑。 “是。”周惊弦继续说着:“很早之前就已经收拾好了。”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没说。”桑渡想起了早上群里面的事:“就是……” 说到这,桑渡停了下,主要是他还不确定周惊弦会不会介意。 “什么?”周惊弦等着桑渡继续往下说;“我都答应你。” 桑渡一皱眉,感觉不对劲:“你都看见了吧?” 周惊弦:“我刚看见。” “那…你觉得怎么样?”桑渡倾了倾嗓子:“要一起去吗。” “我听你的。”周惊弦轻轻笑了笑- 于是一行人便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北方行。 昨晚没休息好,在飞机上桑渡靠着周惊弦肩膀睡了一会,前半程没怎么睡着,一会睡一会醒的,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却快到地方了。 飞机落地的时候是大半夜,桑渡沉着脑袋下了飞机,还没到酒店就已经困得不行。 “桑渡你昨晚又熬夜了啊?”叶信怀推着行李箱凑了过来:“我都快半个月看见你脸上挂着黑眼圈了。”说着,叶信怀一转头,满脸困惑地看向周惊弦:“学霸,你们昨晚都干什么了啊,他怎么这么困。” 周惊弦回想了一番昨晚的场景,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桑渡给拦住了。 “你还想不想回酒店了?”桑渡拧开盖子,闷了半瓶矿泉水,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次大家的酒店是周惊弦定的,听说还带露天温泉。 “想!” “想就闭嘴。”- 在北京穿的什么,落了地桑渡还是穿的什么,一出机场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冷,冻得他僵在了原地。 “我靠,这么冷。”李畅穿的最薄,刚出门就开始打哆嗦。 “来之前不都说了让你们穿厚点吗。”宁画竹从包里拿出几片暖宝宝,一一分了下去:“幸亏我带了很多。” “我也带了,不过的话也可以找我要。”姜晓楠挥了挥手里的暖宝宝。 “谢谢班长,谢谢竹子!” “秋裤脱了?”周惊弦拆开一片暖宝宝,贴在了桑渡手心,末了,把桑渡外套上的拉链拉到了最顶端。 “……没脱。”桑渡搓了搓手心的暖宝宝,没一会就发热了。 “真没脱?” 来之前,周惊弦知道会冷,特地看着桑渡,让他穿上了秋裤,不过桑渡还是不太适应,趁着周惊弦没注意给脱了。 “真没脱。” 出租车司机就在对面街上等着,在周惊弦发现之前,桑渡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机场离酒店不远,打车十分钟的功夫就到了。 酒店离景点很近,风景很好,白天的时候可以从楼上看见一望无尽的雪景和山脉。 时间太晚,几人几乎都有了困意,在电梯道别之后便纷纷回了各自的房间。 “好困。” 闷了半瓶矿泉水只清醒了一会,下了出租车困意又开始袭来,一打开房间门,还没来得及插卡开灯,桑渡便径直朝屋内走去。 他本来是想直接扑到床上眯一会再去洗澡,结果还没等他走到床边,灯被打开,桑渡直接愣在了原地。 “?” “周惊弦,这什么?” 周惊弦放下行李走了过来,顺着桑渡手指指向的地方看了过去。 “床。” 准确来说,是一张被装扮的“花里胡哨”的床。 “……” “床上是什么东西。” 酒店房间多正经,这张床就有多花里胡哨。 双人床正中间是两只不知是天鹅还是鸳鸯的东西,头对头,正好构成了一个标准的爱心形状。在其旁边,洒满了一圈玫瑰花瓣。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在床的正前方还摆着两个粉红色的小袋子,以及旁边的柜子上也有……一看就不正经。 这不是正常酒店吗,怎么……! “是不是进错房间了。”桑渡转身就要朝门口走去。 周惊弦拉住了他的手腕:“没走错。” “那肯定是房间问题了。” “房间也没问题。”周惊弦指了指其他的地方:“旁边其他装饰都很正常。” “那这怎么回事儿?” “盲盒款?” “……”桑渡折了回来:“你是不是定的时候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周惊弦皱眉,没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定房的时候说了有一对是情侣,其他的不是,这应该不奇怪吧? “算了算了。”桑渡只想立马睡觉,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反正这酒店是平台上评分最高的酒店,用不着担心隐私问题:“洗洗睡吧,要困死了。” 桑渡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走几步,突然身后一沉,他转头:“你干什么?” 周惊弦指了指床上的两只被玫瑰花瓣包围着的鸳鸯。 “都到这了,要不应景一下?”—— 作者有话说:嘿嘿。 第108章 雪人 “怎么个应景法?” …… “都到这了, 要不应景一下。” 周惊弦坐在床上,一只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握着桑渡的手腕, 把桑渡箍在怀里,抬头看向桑渡的眼睛。 “怎么个应景法?” 经历这么一出, 桑渡反倒清醒了一些。 “亲一下?” 周惊弦很是正经地说着。 “然后?” 桑渡没有挣脱开周惊弦的束缚, 反而把膝盖抵在了周惊弦双腿之间的床上, 手心按在着他的肩膀,用力推了一下, 把人推倒在了床上。 床上的两只鸳鸯被拿开,只剩下玫瑰花瓣和几个粉色包装袋。 …… “还困么。” 周惊弦用牙咬开了一包,从床头柜上摸过一瓶罐子, 抬眸看向正跨坐在他身上的桑渡,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别废话。”桑渡额前沁出了一层薄汗,他往上抓了抓被打湿的碎发。 怎么可能还困。 看到那两个鸳鸯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 “手拿开。” “我自己动。”- 当地早晨温度零下十几度,尤其是凌晨五点多,还没从酒店出来, 便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冷意。 还好, 几人有提前做准备工作,带了围巾帽子, 还贴了暖背贴和暖手贴。 周惊弦比桑渡醒得早,桑渡睁开眼的时候, 他便已经没在床上了。 行李箱被打开,今天要穿的衣服周惊弦已经提前帮桑渡拿了出来, 在沙发上摆着,桑渡一醒来便能看到。 “周惊弦?” 桑渡撑着床坐了起来,伸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朝屋内喊了一声,没人应。 出去了? 出去的正好。 桑渡一睁眼便看见了沙发上摆着的保暖秋裤,周惊弦出去了,正好可以不穿保暖裤了。 他三下五除二下了床,拿起保暖秋裤就往行李箱里面塞,塞到一半想起周惊弦可能会打开行李箱拿东西,于是塞到一半又拿了出来,站起身朝酒店放眼望去,最后停到了床垫下面。 好地方。 这个地方肯定发现不了。 说干就干。 桑渡连忙掀开床垫一角,拿起秋裤就要往里塞,可刚放上去,门口便传来了开门声…… 周惊弦进来的时候,桑渡正往身上套衣服。裤子倒是穿上了,还剩上衣。 他把热水壶放在桌子上,走了过去:“毛衣穿反了,伸手。” 桑渡把双手竖直伸在了空中。 “好了。”周惊弦把毛衣转了个方向,从上往下帮桑渡套了上去,伸手摸了下桑渡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你手凉吧,我刚从被子里面钻出来,不可能凉的。”桑渡抽回了手,坐在沙发上开始穿袜子:“你刚去哪了。” “房间热水壶坏了,我去前台换了新的。”周惊弦视线往沙发上看了一眼,发现给桑渡准备的衣服都已经被穿上了。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暖背贴,坐在桑渡身边。 “这么大?”桑渡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暖背贴一大长条。 “是挺大的。”周惊弦拆开包装袋,坐在桑渡背后帮他贴了上去,随后轻轻拍了拍。 拍着拍着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了桑渡的腰上。 桑渡意识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连忙捂住裤子:“穿了!” “我看看?” “怎么看,你要扒我裤子吗,我好不容易穿上的。”桑渡往后退,和周惊弦拉开距离:“而且大早上的这么做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好。”周惊弦往前跟:“昨晚不才刚脱过吗。” “……” 桑渡最后还是被迫穿上了。 “难受死了!” 周惊弦替桑渡围上围巾,轻声笑了笑。 “笑屁!”- 几人在微信里讨论,准备第一天早上去体验当地的雾凇漂流,体验完后再去滑雪,等晚上的时候去泡温泉或者去夜市,整整几天的形成,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为了漂流的时候能看见雾凇,一行人特地早起,算上排队和吃早饭的时间,五点多便开始在楼下集合。 “他们几个现在在一楼。”周惊弦按了电梯:“咱们去一楼汇合。” “嗯。”桑渡揉了揉发酸的腰,扭头看向周惊弦:“你围巾往上拉一拉。” “我不冷。” “不冷也得拉。”桑渡收回视线:“而且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 周惊弦转过头来,往电梯里的镜子上瞄了一眼,发现耳垂下面有好几处痕迹。 周惊弦挑了挑眉,把围巾往上拉去。 “桑渡,这里!”宁画竹朝桑渡两人挥了挥手。 “叶信怀和李畅还没下来吗。”桑渡走了过去,没有发现两人的影子。 “他们下来了。”张连往外指了指,酒店门口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他们说是去买糖葫芦了。咱们直接去外面找他们吧!” 桑渡正纳闷凌晨五点多也有卖糖葫芦的吗,还没走出酒店大门,叶信怀李畅便赶了回来,每人手里都拿着几串糖葫芦,猕猴桃小番茄山药豆,应有尽有。 “快快快。” 两人买的时候没让大爷打包,只裹了一层糯米纸就拿了过来:“快接住,马上要掉了!” “我俩买的老多了,随便挑!” “大早上就吃糖葫芦,还能吃下饭吗。”姜晓楠理解不了两人的脑回路。 “这你就不懂了吧班长。这是饭前甜点,开胃用的。”把糖葫芦都分了下去,叶信怀留了一串,嘎嘣一下咬了一口:“而且这儿的糖葫芦老正宗了,糖浆嘎嘣脆。”说着,叶信怀又忍不住咬了一口:“你们都快尝尝!” 桑渡手里拿着串小番茄和山楂串起来的,看着叶信怀满脸享受的表情,桑渡也跟着咬了一口。 糖衣一碰牙齿就碎开了,一没注意,小番茄里面的汁水就炸了开来,滴在了围巾上。 “!” 见状,周惊弦单手拿出纸巾,靠近桑渡,伸手帮他擦了擦溅出来的汁水:“要换一下吗,你这条湿了。” 或许是两人凑的太近的缘故,周围有人看了过来,桑渡忙不迭拍开周惊弦的手,扭过头去:“不用。” “咱们待会一定得去这儿的早市。刚才糖葫芦大爷说不远处有家包子铺,里面的酸菜包子和大碴粥嘎嘎好吃。” “这么一会就学会东北话了?不错呀叶猴。”李畅插话。 “我怀疑你在讽刺我,但我找不到理由。” “噗哈哈哈哈。”- 酒店不远处有一个早市,步行几分钟就能到。 “老板,你们这有什么推荐的早餐吗。”几人最后来到了一家当地比较有名的包子铺。 “哎呦那可就多了。”老板拿了一壶热茶过来:“咸豆腐脑、玉米饼、小笼包、大碴粥还有酸菜包子都嘎嘎棒,您几位看看要些什么。” “都来一份!” 一行人要了十来份早饭,本以为份量和南方差不多,结果一上来便傻眼了,这儿的小笼包有拳头大小,更别提正常包子了。 吃早饭多花了一会功夫,幸亏几人起得早,没有耽误漂流,到地方的时候才刚刚六点,人还不是很多,排了十几分钟的队便轮到了。 “我靠撑死我了。” “你们都不帮忙,我一口气喝了三碗,要撑爆炸了。” “谁不帮你了,你非要那么多玉米饼,饼比我脸还大,我吃了一整盘。” “那我点的吗,那不是你点的吗!” “行了你俩,再吵我们都划着船走了啊。” “哎!等等我俩。” “……” “大家上下船动作要慢、要稳,重心要放低,小心滑倒和落水哦。”工作人员挥着双臂,讲解着注意事项:“坐在船上不要大幅度晃动,双脚蹬在固定位置可以保持身体平衡。” 漂流是两人一船,有结伴的更好,没伴的也不用担心,可以到地方随机组队。 早上温度低,防止出什么问题,工作人员不仅查票还要查装备,上身要穿羽绒服和冲锋衣,下身穿滑雪裤或者冲锋裤,上船之前要穿上雨衣,手机也要装进防水袋里。 这个点来漂流的人们,几乎都是为了看雾凇,桑渡几人也不例外。 “周惊弦,手套递我一下。” 他本来是不想戴手套的,麻烦,谁知道一碰船桨竟然冻手,还好周惊弦把他的手套放在了口袋里。 周惊弦拿出厚手套给桑渡带上,顺带把桑渡的帽檐往下拉了拉。 河道两旁是的稀疏的树木,树上挂着一层又一层的厚雪,氤氲雾气绕在湖面,一片片雾凇挂满枝头。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上船还没几分钟,不远处的天空上便升起了日出。 “你们快看,日出出来了!”不知哪个漂流的人喊了一嗓子,一群人跟着看了过去。 暖色光线穿过云层,折射在雾凇上,格外耀眼,整片雾气都跟着变了颜色。 美的不像话。 经过一个拐角,桑渡从垂下来的树梢上捧起一小块雪,捧在手心里捏了又捏。 “好了。”桑渡刚捏完,正准备拿给周惊弦看,却突然听到叶信怀的声音。 “吼呼!” 叶信怀前一秒还在欢呼,后一秒河边树上的雪砸下来掉在了他帽子上,一没注意,船便偏了方向:“桑渡你们滑快点,我马上要撞上去了!哎卧槽,这船怎么不听使唤了,班长救命啊班长。” 哐当一下。 两条船船身撞到了一块,还好水流速度不大没发生什么大事。 就是桑渡刚捏好的雪人掉在了湖里。 桑渡:“……”—— 作者有话说:了了:寻雪人启事。 第109章 眼睛 看一眼便能沦陷的。 漂流时间四十分钟, 不长也不慢,欣赏一番美景的功夫也被泼了一身水,头上和雨衣上顶了一堆雪。 漂了一路, 桑渡没有被帽子挡住的头发已经湿透了,要不是中途周惊弦替他挡了一下, 估计围巾也要被弄湿。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属叶信怀和李畅两人。 还好他俩是分开坐的, 没有做一条船, 要不整条船都能被两人干翻。 “嘿嘿哎嘿嘿嘿,这雾凇真美啊。” “等下一年这个时候咱几个再来一趟。” “下次再来绝不能和你一块, 我特么浑身都没一处干的地方。” “你不是穿雨衣了吗。” “不知道被哪个狗崽子给撕烂了!” “……” 桑渡和周惊弦刚到游客中心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欠揍声,桑渡一时又想到自己那可怜的雪人。 本来捏好是想让周惊弦看的,结果还没在手里面呆上两秒钟, 就消失在了湖里……虽然说周惊弦后来又给他捏了一个,比他的那个还要精致还要肖像,但一码归一码,意义不一样! 真想手撕了叶信怀这家伙! “快化了,扔了吧。” 周惊弦捏的迷你雪人还在桑渡手心里放着, 游客中心比较热, 没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化了大半个身子。 “哎!桑渡我们在这!”叶信怀迈了过来,一眼看见了桑渡手里的东西:“这啥子?雪球嘛。看着挺好吃的, 想吃糯米糍了。” 桑渡:“……” 几人漂流完也没闲着,简单吃了点当地小吃, 补充□□力,径直去了滑雪场。 最近正逢假期, 滑雪场人比较多,还好小分队来之前提前预订了时间,到地方直接换上装备就能直接去滑雪了。 来之前特地看了天气预报, 说是晚上六点会有小雪,结果还没到中午便飘起了雪花。 雪越下越大,没一会的功夫,便从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看样子短时间内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停车场是露天的,为了游客安全,只是暂时闭馆。 几人只好悻悻然离开了滑雪场,打算明天再来。 雪势太大,一踩整个脚踝便陷了进去,也没法再在外面瞎逛,只能回了酒店。 这儿的酒店大多都有室内观景的地方,方便下雪的时候游客可以坐下来赏雪。 室内赏雪的地方和酒店餐厅是南北并一块的,有单独的隔间,主打一个吃饭赏雪两不误。 滑雪场离酒店有些距离,几人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还好这里的赏雪隔间足够的多,有了暂时容身的地方。 漂流和滑雪都是费体力的项目,再加上早饭吃的早,这会已经饿得不行了。 酒店提供的餐饮是自助的,当地有特色的食物这里应有尽有。 “想吃什么吗,我去拿。” 几人去了餐厅,包间里只剩桑渡周惊弦两人。 刚从前台经过的时候,周惊弦要了条毛巾,伸手擦了擦桑渡有些淋湿的头发。 桑渡被迫仰起头,开始思考吃什么东西。 来都来了。 冻梨得来一个吧? “冻梨?” “还有?” “嘶。”桑渡确实有些饿了,但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吃的:“你看着拿吧,我回楼上换个衣服,湿了,难受。” “好。”周惊弦拿开毛巾:“不急,冲个热水澡下来也行,防止感冒。” 桑渡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回头:“你要去吗。” 周惊弦轻摇头,看着桑渡:“你先去,我有点事。” 身上潮湿的难受,桑渡没有多想,抓了抓头发,便只身上了楼。 为了不让他们等的着急,桑渡洗的很快,十几分钟便再次回了楼下,到达包间的时候几人正在吃饭,除了周惊弦。 “周惊弦去哪了?”桑渡看着空荡荡的椅子,愣了一瞬。 “学霸说有事出去一趟,待会就回来。”李畅把切好的冻梨推到桑渡面前:“学霸特地给你挑选的秋盖梨,我们都没这个待遇,待会不冻了就不好吃了,快尝尝!” “还有澳龙,富贵虾……” 桑渡将信将疑坐了下来,通过落地窗外朝酒店外看去,除了大雪之外,没见一个人。 这儿的冻梨都是整个的,而桑渡面前这盘确实切好的。除了冻梨外,旁边还放着几块冻的海棠果。 桑渡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还是冰凉的口感。 看来,周惊弦还没出去多久。 想到这,桑渡拿出手机想看一下周惊弦有没有发消息,方才在洗澡,手机在外面,就算发了也没能听见。 可事实却是周惊弦并没有发信息。 那去哪了? 这么冷的天,也没不说一声。 冻梨酸酸甜甜的,海棠果味道也不错,但桑渡没有太多心思,他一直盯着手机看,给周惊弦发的消息,十分钟了也没得到回信。 “桑渡吃完了吗,现在要去泡温泉吗,冻死了。” “你们先去,我等一会周惊弦。”桑渡继续给周惊弦发了个消息。 “行。” “你和学霸快点来啊。” “那我们先去了桑渡。”张连拍了拍桑渡的肩膀。 “嗯。” 嗯。 嗯嗯嗯。 周惊弦怎么还不回信息?!打电话也不回。 桑渡百思不得其解,一时连吃饭的兴趣也没有了。 发生什么了? 大冷天的,能有什么事? 桑渡回想了一番今天发生的事,确定自己没漏掉什么重要的。 他站了起来,随手扯上围巾,准备去一楼看看。刚要出包厢门,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女生走在前,男生在后面跟着,脸色都不太好,像是吵架了。 “我给你夹东西,你为什么不要?”女生看着非常生气,连带着语气也不怎么好:“你是不是腻了啊?” “那不是人太多了吗,再说我可以自己夹呀。”男生从身后抓住女生的手腕:“你就别生气了宝贝,我怎么可能腻呢,我这辈子最爱你了。” “不信。” “那怎么才能信呢,我真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撒谎就天打五雷轰。” 小情侣吵着吵着搂到了一块,桑渡识趣躲开,从一旁走了过去。 因为拒绝夹菜就生气了吗。 桑渡没太理解。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 等等。 周惊弦不会是生我气了吧? 一种想法一旦形成便很难再改,反而想的越多就会摸得越黑,就比如现在…… 刚才连着发几条消息,甚至打电话,周惊弦都没回复。十有八九发生了什么事。 桑渡想到了什么,眉头蓦然紧缩。 不会是因为早上当着别人的面拒绝换围巾这件事吧…… 桑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当时他的围巾被溅上了水,周惊弦提议两人换一下,当时人有些多,桑渡依稀记得自己下意识拍开了他的手。 被男朋友当着别人的面拒绝,想想确实会有些生气。 其实桑渡当时并不是故意拍开的,只是一种肌肉反应,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会真生气了吧。 不管了,出去看看吧! 桑渡围巾都没来得及系好,便从楼梯上走了下去,刚到一楼没几步,兜里手机响了起来。 “喂,周惊弦。” 桑渡匆忙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接听键。 周惊弦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我手机不小心静音……” “周惊弦,我不是故意的。”这次还没等周惊弦说完,桑渡便抢了一拍:“早上我不是故意拍开你的手的,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纯粹是因为惯性……” “嗯?”周惊弦有些愣住了:“什么?” 桑渡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你没生气?” “为什么生气?” “……” “那你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电话那端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才说道。 “暂时先隐瞒一下。” “了了,往门口看。” 桑渡抬眸向外看去,在门口看到了满身是雪的周惊弦- “这么大雪你去干什么去了?” 看到周惊弦发红的鼻尖,桑渡咳了声,把他的手握在自己双手之间,反复搓了搓,试着发热。 “你在担心我吗了了。” 冰天雪地里,周惊弦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废话。”桑渡直接承认,没再像之前那样藏着掖着:“我要是不担心你,能给你发这么多消息,打这么多电话吗。你倒好,一个都没回。” 他还没学会怎么直接坦白心声,说出口难免有点羞耻的意味,于是声音逐渐变小,也不知周惊弦有没有听清。 不过不重要! 反正已经说出来了,听不听得见就是周惊弦的事了。 周惊弦没有说话,而是反握住了桑渡的手,揣进了口袋里,就像十七岁在校园里那样。 无所谓周围有没有人,他们只是他们。 北方的雪很厚,轻轻一踩,鞋子就会陷进去,但同时洁白无暇的样子也很漂亮,尤其是夜晚的时候,总是在月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就像是他喜欢的人的眼睛。 纯粹的。 皎洁的。 看一眼便能沦陷的。 “了了。” 周惊弦侧目,在口袋里与桑渡十指相扣。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桑渡看过来的一瞬间,周惊弦问道—— 作者有话说:什么事情呢![让我康康] ps:叶子他们提前去泡温泉其实不是无情啦,后面会有解释的~ 第110章 生日 时过境迁,但少年依旧。 …… “了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周惊弦猝不及防一句话,让桑渡有些懵。 什么事? 桑渡攥紧指尖,拧眉开始思考。 可什么也没想起来。 “抓紧我。” 周惊弦看出了桑渡的困惑, 伸手把他凌乱的围巾整理了一番,随后拉着桑渡向前走去:“我有东西要给你。” 这儿的雪下的急, 停的也快。 雪停之际, 周惊弦拉着他向身后雪地里走去, 那里没有人,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和一个小屋子。 小屋子是个年份已久的杂货店, 里面有个老太太正坐在里面织毛衣,两人经过的时候,她还特地开窗打了个招呼。 桑渡没多想, 以为是北方人热情好客,并没问周惊弦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朝老太太点了点头。 不一会,桑渡跟着周惊弦进了小木屋,老人给两人拿了凳子, 让桑渡坐在后屋的窗户边上, 紧接着又给两人倒了两杯刚沏的红茶。 “这皮肤真白,长得可真俊!”老人笑呵呵地坐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桑渡的手背,开始唠嗑:“今年多大啦, 是不是刚高中毕业?吃过晚饭了嘛,没吃就留下来吃。” 老人太过热情, 桑渡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没,我已经23了。刚吃过晚饭。” “那怎么这么瘦。”老人继续唠着:“太瘦喽,得多吃点, 我家孙子……” 唠着唠着,老人给桑渡塞到怀里一堆吃的,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桑渡甚至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等老人说累了偶尔回复几句。 刚开始,周惊弦正坐在旁边,桑渡被老人拉着唠嗑,一时没留意,再看过去,身边已经没人了。 又搞什么—— “小帅哥,回头看。”老人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户。 桑渡不明所以,扭头朝后看去。 这一看,便愣在了原地。 小房子后面不仅是一片无垠的雪地,雪地上有一个意外的雪人。 “生日快乐哦孩子。”老人从橱窗里端出一个小蛋糕,递到桑渡手中:“这是刚才那位小帅哥亲手做的。” 看着手里的蛋糕,桑渡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周惊弦说的是什么事情。 雪人。 和生日。 原来已经要生日了吗。 记事以来,桑渡便不喜欢过生日,蛋糕太腻了,不喜欢吃,上面的水果罐头也不新鲜,吃了总会肚子疼。 但是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甜食的,奶奶知道,桑渡其实很喜欢,只是性格的原因,不好意思说出口。 于是每次生日,为了让桑渡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充满惊喜,奶奶会特地起很早去蛋糕房,取纯奶油印花蛋糕。桑渡一睁眼,便能看见。 嘴上说着不喜欢,实则还是会乖乖吃完。 后来离开山城,到了国外,他没在桑广川那里呆多长时间便逃了出来,自己租了个房子,自己一个人呆着。这么些年,他都没再过过生日,有时候是没想到,有时候是想到了,睡了一觉便过去了,丝毫没有兴致去过生日。 心理专家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21天,更何况五六年呢。 这些年的时间,早已让桑渡忘了过生日这件事。 可是他忘了,依然有人替他记得。 “了了。” 周惊弦站在雪人旁边,朝窗户看去。 “生日快乐。” 雪人被堆在小房子后面的院子里,就在雪人旁边有一颗腊梅,金黄色花骨朵点缀其上,丝毫没有因为大雪落下而凋谢。 腊梅看着个头很小,可香气却袭人。 桑渡还没走过去,就被扑了满面的香气。 除了花香,还有…… “周惊弦,你喷香水了?”桑渡抬眸看着他,眼睛里的人影一晃一晃的。 周惊弦倾身往桑渡眼睛上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明显吗。” 明显。 很明显。 桑渡想点头,可看到半个人高的雪人时又停了下来。 “这你自己堆的?” 这么大的雪人得堆很久很久吧。 一旁腊梅树被风吹动,有雪花落在了桑渡脸颊上。 “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堆的。” 周惊弦用手心轻轻蹭了蹭,发现桑渡的脸是凉的。 “怎么这么凉……” 周惊弦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桑渡突然靠近,伸手抱住了他。 他只是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雪人而已,周惊弦却冒着大雪为他堆了一个更大的。 为什么。 小时候大家都有的东西,他从来没有,他不闹也不哭,大家都以为是他不喜欢。 他甚至也把自己给说服了。 从小到大,桑渡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购买东西的欲望,也没有很喜欢的兴趣爱好,一切的一切,都很平淡。 他以为以后的自己会一直这么平庸下去,直到遇到周惊弦。桑渡才终于理解,原来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会包容他的一切、会听他说话的人。 “生日快乐。” 腊梅树下,雪人旁,当时年少未能述之于口的话,此刻终于有了机会去诉说。 这句“生日快乐”一迟就是那么多年,终于在今年冬天迟迟赶来。 周惊弦堆得雪人有半人高,很精致,看不出来粗糙的痕迹,上面还特地用了装饰品来装饰,比如眼睛不是随便找的石头、鼻子也不是胡萝卜、甚至还系上了围巾。 桑渡静静看了好一会,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一阵狂动的心跳声。 小院只有他们两人,桑渡知道不是自己的,那便只剩下…… “周惊弦。” “你心脏怎么跳这么快?”桑渡拉回一些距离,试着看清周惊弦的眼睛:“还有,从刚才开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硌着我。” 话罢,桑渡视线下移,停在了周惊弦的大衣口袋上,那里凸了一块,看着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周惊弦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即说,而是一直拉着桑渡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你怎么不说话。” 看着周惊弦的神情,桑渡一时明白了什么,眼角往下弯了些许。片刻后,只听他道:“你不会是准备了什么不好意思拿出来的东西吧?” 按照平常,周惊弦的性格并不是这样的,他会一股脑把很多自己认为很好的东西塞给桑渡,每次都是很直接,没有理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扭捏过。 “扭捏”和周惊弦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此刻桑渡却真的在他身上看见了这个词。 “嗯。” “什么?” “戒指。” “戒……”桑渡差点没稍息立正:“……什么?” “戒指。”周惊弦从口袋里拿出装着戒指的小方盒,当着桑渡的面打了开来。 灰色海绵之上,竖着一枚银戒,戒指整体是樛木状,正中间有个镂空的蚬蝶,再往外,像是银河星系的模样。 这次换成桑渡扭捏了:“这给谁的?” “周围没有别人。”周惊弦说。 桑渡往周遭看了一圈,除了他俩,确实没别人。 “雪人也是人吧。” 有鼻子有眼睛,怎么不算是人呢…… “不是给它的。” “那,”桑渡感觉自己呼吸都跟着停了一瞬间;“给我的?不会吧。” 周惊弦把戒指从小方盒里拿了出来,往前走了一步,睫翼低垂,靠近握住了桑渡的右手。 “会吧。” “因为尺寸只有你适合。” 桑渡身子跟着骤然一紧,无法用言语描述此刻的心情,只感觉一瞬间的功夫,心跳频率就已经变得比方才周惊弦的还要快。 慌乱之间,他没有听清周惊弦说了什么,只知道几分钟之后右手中指上多了一枚对戒,以及周惊弦对他说的一句话。 “我爱你。”- 晚上七点,酒店顶楼包厢。 “快快快,桑渡和学霸上来了!两人马上到地方了,玩偶服穿好了吗!礼花筒准备好了吗!还有音乐呢。” “跟上我节奏,我数三二一!” “快点叶猴,别磨叽了!” “来了来了。” 包厢里几人各忙各的,乱中有序。有的穿着玩偶服在门外迎接,有的捧着礼花筒在门后等待,还有的抱着音响,时刻准备待命。 “不是去泡温泉吗,怎么来这了。”桑渡被领到酒店顶楼:“走错地方了?” “没。”周惊弦说:“泡温泉前先吃点饭补充一下体力。” 桑渡拧眉。 泡温泉要补充什么体力? 到顶楼经过拐角,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走了过来,格外热情地拉着桑渡的胳膊往里走去。 “?” 桑渡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这样被硬拽到了一个门口牌匾上印着“白马雪涛”的包厢前。 玩偶脸上始终带着笑,桑渡看了一眼,总觉得这笑格外的欠揍,貌似在哪里见过…… “来了来了,开门!”屋内有人喊了一声。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五颜六色的方形礼花从天而降,紧接着,桑渡脑袋上被带上了一个幼稚的生日帽,身后被玩偶人一推,推进了包厢里。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啊桑渡!” “Happy Birthday to you~” “哒哒哒哒哒哒~” 刚进包厢,桑渡眼睛被闪了一下,还没等他睁开眼,灯便被关上了,魔性的生日歌开始响起,桑渡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双层蛋糕,最上面插着的迷你烟花被点燃,嗖一下消失在了空中。 “快许愿桑渡!快,蜡烛快灭了。” “对对对许愿。” 桑渡眼睛此时还没睁开,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许好了吗,该吹蜡烛了,快!” 愿望还没想好是什么,桑渡便又被迫吹了蜡烛。 “……” 就这样稀里糊涂一通忙活下来,桑渡终于有机会喘了口气。 桑渡皮笑肉不笑,正想要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结果一抬头,便看见几人正在冲他笑,一种让人感到放松的笑。 李畅叶信怀俩人第一个冲了过来,一人沾了一手指奶油,抹在桑渡鼻尖和脸颊上,讨打地呲着牙笑。 桑渡:“……” “桑渡你怎么不高兴。” “笑一笑,笑一笑嘛,今天你可是寿星。” 桑渡扬了扬嘴角,按照他们说的笑了笑。 “不行,你这个笑得没有感染力,再开心一些。”叶信怀砸砸嘴,表示桑渡的笑不符合标准。 “现在呢?” 桑渡眯着眼。 “我错了!”叶信怀立马蹿了回去,把李畅挡在了最前面。 “我靠,你不仗义啊叶猴,明明是你惹的祸。”李畅又把叶信怀推到了前面,两人就像表演杂技一样,来回乱推,逗得其他几人笑得肚子疼。 桑渡无奈。 周惊弦一直呆在桑渡身后,在其他人笑得不亦乐乎时,他走到桑渡身边,抽了张湿巾帮桑渡擦掉了脸上的奶油。 “所以,原来你是和他们沟通好的?” “……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们瞒着学霸不让他告诉你的。”叶信怀百忙之中还不忘偷听两人的对话,及时帮周惊弦解了围。 霎时,门被敲响,几人看了过去。 “还有谁没来,不都在这屋里吗。” “开门看看。” 张连开了门,一个拿着相机的摄影师走了进来:“你好,请问是需要现在拍照吗?” 拍照? 还未等桑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几人便走了过来,围在他和周惊弦身边。 “看镜头,各位。”摄影师调整角度:“我数三二一。” “三。” “二。” “一。” “——茄子。” 照片被定格,这一瞬间被永久保留,就像六年前夜爬看日出时那张合照一样。时过境迁,但少年依旧—— 作者有话说:其实是生日噢!还有狂某人偷偷堆的雪人《 》 第111章【VIP】 第111章 时间 我吸一会,就一会 从北方回来之后, 时间就像是长了翅膀,飞一样的快,明明昨天还是元旦, 今天就快过年了。 过完生日,桑渡和周惊弦两人在北京又呆了几天的时间, 处理了一下剩下的学业和工作。 他们准备在山城多呆上一阵子, 于是走之前把房子大扫除了一番, 去楼下百货店买了春联,提前贴了上去, 就连大猫二猫也都穿上喜气洋洋的红衣服,防止出去的时候冷,两只猫又被迫套了马甲。 刺头太胖了, 穿上这衣服就像是穿了件紧身衣,再套个黄色马甲,连路都不会走了。直着身子,敞腿坐在后座,脸上带着看遍世间红尘的怅然若失, 无奈中透着一丝好笑。 十二倒还好, 比较瘦,穿上衣服游刃有余, 黑白马甲,微炸的猫毛, 琉璃般的眼球,搭配起来甚至还有些帅气。就是这小家伙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穿上衣服就变成了雕塑,一动不动的。 桑渡看着两只猫,笑了好半天。 看到桑渡忍不住的笑, 周惊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位祖宗。 “挺可爱的。” “你确定不是可笑多一些?”桑渡拆了个猫条,撑着座椅,转身递到后座。 看到猫条,刺头条件反射蹦了起来,凑到跟前嗅了嗅,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牌子,又转身哒哒着四条胖腿走了回去,高傲地扭过了头。 “周惊弦你究竟怎么养的?”桑渡啧了声:“这挑食比我还严重。” “随主人?” “……” “十二。” 十二不挑食,十二肯定吃。 猫条凑到了嘴前,十二两个眼珠子直打转,身子却依旧一动不动的。 “你也不吃?” 桑渡喂猫生涯第一次受挫。 他不信邪,把十二从后座捞了过来,结果还是不吃。 “刺头在盯着它看,它不敢吃。”周惊弦对两只猫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 桑渡扭头看了过去,刺头这家伙蹭一下收回了视线,没了刺头的盯着看,十二这才舔了起来。 怪不得在家的时候,十二总是一会吃一会停的,合着罪魁祸首是刺头……- 两人回到山城是在除夕夜前两天。 从北京到山城走高速需要几乎一整天的时间,再加上过年堵车,得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所以两人便提前两天回来,最后到家正巧能赶上除夕夜。 由于不怎么放心把俩祖宗存放到宠物医院,于是便把两只猫带了回来。 猫对环境非常敏感,一到青鱼池,它们便嗅到了这里是生他们的地方,刚才在车上有多沉默,此时便有多活跃。就连平日里最安静的十二,也跟着在地板上打了好几个滚。 “困吗。” 周惊弦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把睡衣递给桑渡:“要是困就先去睡一会,现在才凌晨两点,还能再睡个几小时。” 桑渡睡了快一路的时间,现在就和两只猫一样格外的清醒,反倒是周惊弦,开了一路的车,在服务区都没休息几次,看着就非常困。 “周惊弦,你眼皮都已经和眼睛打架了,赶紧去睡吧。” 周惊弦站着不动,桑渡把他拉到了卧室:“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一块。”周惊弦拉着他手腕不放。 “什么一块。”桑渡拧眉:“我就去洗个澡。” “一块睡。” “……”桑渡脱开他的手,把人按倒在床,给他盖上被子:“行行行知道了。” 窗外黄桷树长得高大,遮住了部分月光,卧室里别一样的寂静。 周惊弦大抵是真困了,桑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周惊弦正抱着他的衣服酣然入梦。 桑渡盯着周惊弦锁骨上的两颗小痣看了一会,随后重新回到了浴室。 又得重洗一遍了- 早上醒来,周惊弦怀里没了衣服。 窗外有阳光穿过树缝渗了进来,窗帘没有被拉紧,照亮了大半张床。 “别蹭了。” 耳边突然传来桑渡的声音,周惊弦垂眸看去,发现桑渡正枕着他的胳膊,腿也正夹在他的身上。 不知怎得,一睁眼心情就格外的好。 一开始周惊弦还以为桑渡在说梦话,想要搂住他,发现胳膊麻了动不了。也就是在这时,脖子忽然一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缩在他的脖颈旁来回蹭,此外,嘴边还多了几根猫毛。 …… 很好,是刺头。 刺头正缩在桑渡头顶乱蹭,十二胆小一点,但也凑热闹缩在了床头角落里,周惊弦手一动便能摸到。 “周惊弦,把猫拿走。” 刺头蹭得他睡不着觉,桑渡早醒了一会。 胳膊缓了一会现在没有方才那么麻了,周惊弦伸手把刺头拎到了一边。多年拎刺头的经验,让他小臂肌肉线条明显。 “我被刺头压了一晚上。”桑渡睁眼:“这家伙这得减肥了,不减要变成猪了。” “好。” 周惊弦轻轻应着,手指伸进桑渡头发里揉了揉。 “你什么时候醒的?”桑渡问:“醒一会了?怎么不叫我。” “没,刚醒。” “什么时候去桥洞?” 回山城的路上,周惊弦便准备好了春节前后这几天的安排。上午去桥洞看望嬢嬢和小家伙们,下午去采购过年用的东西,晚上去把孟大爷接到一号楼,在奶奶家吃年夜饭。 “什么时候去桥洞?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桑渡捞过周惊弦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时间也不早了,该起床出发了。于是说话的功夫,桑渡把腿从周惊弦身上收了回来,准备下床。 收到一半,大腿根突然一热,被周惊弦给抓住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问。 “?” 桑渡以为周惊弦没听见时间,于是又重复了句时间,结果周惊弦却说他知道。 桑渡放下手机,停下收腿的动作,眯眼。 再眯眼。 “被子拿开。”桑渡说。 周惊弦照做,掀开了被子。 “这个舒服。” 桑渡拍开周惊弦的手,弯了下腿,顺势坐了上去,双手支着床,往后扬了扬身子,调侃道:“以后就这个姿势睡觉吧。” “好。”周惊弦唇角几不可查轻扬些许。 “行了啊,赶紧下床……哎卧槽。”桑渡话说到一半,胳膊突然一重,一眨眼的功夫和周惊弦来了个位置反转。 “别动了了。” “我吸一会。” 桑渡就这样被继续在床上压了好一会。 “行了,别吸了,马上血液堵塞了。” “周惊弦,大早上就这么硬…”桑渡用膝盖抵了一下,抬眸,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会不会不太好?” “是吗。” “……”- 去桥洞之前,两人特地去了趟宠物店,买了一些猫粮狗粮罐头之类的,一不小心买的太多,后备箱装不完,便找了个货车师傅帮忙运了过去。 师傅开的还挺快,桑渡和周惊弦前脚刚到地方,师傅后脚便跟过来了。 “是搬到院子里吗。”货车师傅开门跳下了车,拿出手机核对了一下信息。 “对,里面有个院子。” 桑渡好几年没来这里了,再次来到这的时候,陌生占了上头。 “嬢嬢在院子里吗?”桑渡凭着残缺的记忆走出桥洞,看见院子门是关着的,而且这里就像是荒废了好久,连门锁都是生锈的。 桑渡停下脚步,感觉不太对劲。 “在东面。”周惊弦按着桑渡肩膀换了个方向:“两年前搬了新的地方。” 大概三年前,因为游客的一段视频,李嬢嬢的桥洞小院和上百只猫猫狗狗的事情上了当地新闻,在互联网上被广泛传播,很多天南海北的志愿者前来帮忙,也有很多好心人来捐款、送粮食,送衣物,院子也由一开始的小院子逐渐扩大…… 渐渐的,这里便成了这片区的标志,每当逢年过节或者放假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过来自愿帮忙。 桑渡顺着周惊弦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红色屋顶的房子- “小弦?怎么现在来了……” 这些年周惊弦每次回山城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李嬢嬢听到敲门声就能猜出来是谁来了。 不过这次她失误了,因为这次站在门口的除了周惊弦,还有很多年没见的桑渡。 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嬢嬢愣了一瞬见才认出了桑渡:“哎!小渡?了了!” 嬢嬢用围裙擦了擦手,笑得烂漫,伸手握住了桑渡的手:“是了了吧,好久没见了,长这么高了。” “是。”桑渡:“是我,嬢嬢。” “来来来,快进来!” 桑渡跟着李嬢嬢走进院子,周惊弦跟在后头把大门给敞开了,方便师傅搬东西。 “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李嬢嬢搬了几个凳子出来:“这粮食都堆半个屋子了,前几天才有几个外地的年轻人过来送粮食,这太多了,孩子们根本吃不完。” 说着,嬢嬢走过来就要帮忙。 “你别搬了嬢嬢,太沉了,我和师傅们来就行。”这猫粮狗粮每一袋都是几十斤重,太沉了,周惊弦没让她帮忙:“毛孩子太多,这些放不坏,不用担心浪费。” 李嬢嬢也不肯闲着,转身去了屋子里倒茶。 “嬢嬢,我来帮你。”桑渡跟了过来。 “哎,好。”—— 作者有话说:特别喜欢两人抱着睡觉时,两个小祖宗也在旁边呆着~好幸福的一家四口! 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叭!!! 宝宝们,大概还有两章就要完结了(不舍),无论如何,祝宝宝们看文愉快!《 》 第112章【VIP】 除夕 周惊弦你手犯贱了? 上午当误了一些时间, 到桥洞小院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再加上李嬢嬢非让两人留下来吃午饭,这一来二去便花了不少时间, 从小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现在直接去超市吧。”桑渡系上安全带,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还够, 来得及。” 车里随时放着一盒糖, 桑渡拆了颗放进嘴里, 嚼着嚼着停了下来,侧目看向驾驶座上的周惊弦:“怎么不走?车坏了?” “不是。”周惊弦指腹捏了捏方向盘:“就是奶奶……”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奶奶了, 他知道老人家在这方面并不是很支持。 而且听桑渡说奶奶最近身体并不好,要是突然去拜访,会不会…… “周惊弦, 伸手。” 周惊弦思绪被打断。 “伸手。”桑渡说。 周惊弦手指从方向盘上拿了下来,伸到两人之间。 桑渡放下手机,单手将周惊弦的手给伸开,另一只手放在了他手心。 是两颗糖。 “周惊弦,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玻璃撒进车内, 桑渡看向周惊弦的眼里也被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六年前奶奶刚知道他和周惊弦的这件事时, 确实被气得不轻,甚至还住了院, 出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和桑渡说过话,像是在和自己置气, 也像是在和桑渡置气。 她有时候会想,要是周惊弦不住在百叶巷, 他的孙子会不会就会像正常人一样,而不是喜欢男生? 可太牵强了,奶奶知道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但观念不同, 她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 在国外这几年,水土不服,生了很多病。即使这样,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肯让他回去。 也就是那段时间,奶奶想明白了,人这一生什么都可以往后放,唯独快乐两字。 “奶奶还是之前的奶奶,没有变。”桑渡指尖在周惊弦手心里点了点:“所以,不要乱想了。” “而且,孟大爷还在,奶奶不会说些什么的。放心,不会有事。” “嗯。” 周惊弦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桑渡的脸。 “……” 桑渡强忍揍人的欲望- 山城除夕夜最经典的三道菜: 腊肉、凉菜和炖菜。 腊肉一般是豌豆尖腊肉,卤菜样式倒是很多,至于凉菜,最出名的便是凉拌折耳根。 正逢过年,这些东西都很好买,逛一圈超市便能买下来。 以防少买漏买,来之前,桑渡特地在手机上列了个清单,每一项都写的明明白白的。 鲈鱼猪蹄鸡肉猪肚炸糕玉米水果饮料等等,应有尽有。 桑渡提前和奶奶说了回去吃饭,也说了顺便把孟大爷给接过去。 去孟大爷家之前,又换了个当地补品有名的超市,给孟大爷带了些蛋白质粉、燕窝之类的补品。两人不知道哪种比较好,便每种都买了一些,把后备箱装的满满当当的。 “走错方向了,孟大爷家在东边。”桑渡一眼看出了不对劲。 “我先回家拿个东西。”周惊弦说:“有东西忘青鱼池了。” “什么东西?”桑渡微微眯起双眼,有些狐疑- “来了。” 六楼门铃被按响,奶奶拄着拐杖走到玄关开了门。 一开门,第一眼看见的是孟大爷。 “来的还挺快老头,快进来。”奶奶把门敞开,扶着孟大爷进了屋,转头往门口看了几眼,却没有看见桑渡。 “了了他们人呢?” “在下面搬东西呢。”孟大爷:“东西有点多,俩孩子也不让我帮忙拿,说是先让我上来,他们估计下一班电梯。” “行。” 奶奶没有进屋,反而站在了门口,眼睛往电梯看去:“老头你先进去,茶几上有我刚买的桃酥,旁边有刚泡的茶,你配着吃,我先在这等等他俩。这么久没回来了,别再走错地方了。”- “水果袋子给我吧,我来拿。”周惊弦满手拎着东西,末了,还不忘从桑渡手里拿过来一些。 “你拿的完吗。”桑渡本就拎的少,一袋水果,一袋被处理好的螃蟹,很轻。 “拿的完。”周惊弦往上扬了扬自己的小臂:“每天都要拎刺头拎个十来回,已经练成那国立。” “那这是你主动的啊,待会可别告状我虐待你。”桑渡轻轻一笑,转身去按了电梯。 周惊弦表面看着不紧张,实则手心早已沁出了一层薄汗,尤其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 “奶奶?” 还没从电梯里出来,桑渡便老远看见站在门口等着的奶奶:“奶奶你怎么在这?” “我坐的太久了,站起来活动会。”奶奶视线往后看去,在桑渡身后看到了周惊弦。 “奶奶。” 周惊弦喊了一声。 “嗯。”奶奶在周惊弦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快进来吧,外面冷。” 俩人跟在奶奶后头,等奶奶进了门,他们才换鞋进了厨房。 “奶奶……没事吧?”周惊弦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奶奶那根拐杖。 明明几年前身体还很硬朗,早上绕公园跑步晚上再来三小时广场舞都不成问题,怎么就突然开始拄拐了呢。 要说没事肯定是假的,这几年奶奶记忆力不好,经常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是谁,也总是摔跤,好在没有大碍。 但要是说有事,也不是全对,奶奶清醒的时候还是和以往一样。 “回到山城之后就好多了。”桑渡跟着周惊弦一块,把采购的年货从袋子里一一拿出来。 “奶奶喜欢吃桂花糕。”桑渡把还热乎的桂花糕递给周惊弦:“周惊弦,你去送一下吧,我等你。” 客厅传来余音绕梁的戏曲,掩盖住了奶奶和孟大爷的说话声。 周惊弦吧装着桂花糕的盒子接了过来,看向桑渡。 “我就在这看着你,放心。” “嗯。” 周惊弦掀开上面的保鲜膜,走出了厨房。 “哎小弦呐。”孟大爷离厨房比较近,第一个看见了周惊弦:“你和了了忙完了吗,快过来坐,了了呢。”说着,孟大爷支着沙发站了起来。 “不用爷爷。”待会还得去厨房,周惊弦没打算坐。 “快坐吧。”奶奶也看了过来,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周惊弦坐下来:“好久没见了,变了好多。哎,手里拿的桂花糕吗,好久没吃了。” “是,桂花糕。”听到奶奶的话,周惊弦轻轻松了口气,把桂花糕分给奶奶和孟大爷:“有原味的和蜂蜜味的。” “怎么样,不紧张吧?”待周惊弦重新回到厨房,桑渡关上门,问道。 “不紧张。”周惊弦放松了很多。 桑渡松了口气:“我手心都出汗了。” “你又在担心我吗了了。”周惊弦拿出纸巾,握着桑渡的手腕,替他擦了擦手心。 “什么叫又。”桑渡被气笑了:“我看不到你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你背影,你一动不动的,你知道有多吓人吗,我差点就冲过去了。” “好了别擦了,我手心都被你擦秃噜皮了。”桑渡抽回手:“做饭做饭。” “你会做吗。” “不会。”桑渡轻咳了一声:“但我可以替你打下手,怎么,不需要?” “需要。” 毫无预兆,周惊弦忽然靠近,捏了下桑渡的耳垂。 “我靠。”桑渡一激灵:“周惊弦你手犯贱了?” “不是。”周惊弦:“是耳垂上有个东西。” “?”桑渡第一反应是蜘蛛什么的虫子:“什么东西,快弄下来。” 周惊弦抽开身子:“……耳钉。” 桑渡:“……”- 独居这么些年,只有特别忙的时候周惊弦才会点外卖,一是外卖重油重盐,二是感觉不怎么卫生。至于其余时间,除去不吃饭的情况下,基本都是自己做饭,顺带提升了厨艺。 但一般都是做给自己吃,做的非常简单,偶尔回山城的时候会加一份周斯应的量,顶多一两道,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的菜,甚至还是一年一度的年夜饭。 不过还好孟大爷和奶奶都在,他们在做大桌饭这方面就擅长的多了。在两位老人和桑渡的帮助下,这么一桌菜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还没到晚上八点,七八道菜就已经做完了,正巧可以赶上春节联欢晚会。 周惊弦把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桑渡把电视打开,拿出遥控器打开春晚。 百叶巷两旁的黄桷树干挂满了红灯笼,树枝上也被缠上了一圈圈五颜六色的彩灯,亮起来就像是烟花一样。 桌子上除了让人垂涎的年夜饭外,还有特地用红色果盘装着的橘子苹果、花生瓜子和糖,卧室和厨房门口挂着喜庆的挂件,就连客厅角落的盆景植物上也挂着小灯笼以及喜庆的立体吊坠。 楼下小孩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和隔壁喝酒碰杯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安心。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差迎新年。 电视上传来春晚开幕式发歌声,周惊弦把从青鱼池取来的按摩仪送给奶奶和孟大爷。 两个老人呵呵笑着,把准备的红包塞给桑渡和周惊弦。 “不要也得要,这是习俗。”防止两人不要,老人早已想好对策。 “谢谢。” “谢什么,一家人。” “这年夜饭味道真好啊,都多吃点,你们年轻人都太瘦了。” “好。” …… “周惊弦,你吃饱了吗。”快到凌晨的时候,桑渡突然想到了什么,趁着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消食看电视的功夫,拉着椅子坐到了周惊弦身边。 “吃饱了。” “那和我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来啦,晚好喔!《 》 第113章 太阳 【结尾】 “我爱你”…… “跟紧了周惊弦。” “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带上厚帽子和围巾, 和爷爷奶奶打了声招呼便匆忙出了门。 除夕夜当晚很是热闹,除了挨家挨户的朗朗笑声,还有小孩子串门打闹的叽喳声。 桑渡和周惊弦下来的时候, 正好碰到楼下几个小孩子正围在一起玩仙女棒。 各种颜色的仙女棒头对头被怼在一起,同时被点燃, 电光火石之间, 火星子蹭地往空中直蹿。 “看看谁的时间最短, 谁最短谁请客!” “乐乐的最短,我的刚被点燃他的就已经没了。” “你胡说, 我没有。明明是你耍赖皮。” “你冤枉人,我没有耍赖皮。你不信问嘉和,嘉和, 你说我有没有耍赖。” “没有,你没有耍赖。” “他没有耍赖小朋友,我看见了。”桑渡插兜走了过来,俯视着冒鼻涕泡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气的直跺脚:“你是谁啊,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大哥哥。”桑渡从兜里面伸出手, 弹了下小男孩的脑门:“我比你们都大, 现在可以听我的了吗。” 小男孩鼻子直皱,连带着眼角都跟着红了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碰瓷大哭。 “哎你别哭啊。”桑渡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左看右看, 生怕有大人会过来啰嗦:“我说的是实话。周惊弦,快帮忙!”桑渡转头向周惊弦求助, 结果却看见这人竟然正在偷笑:“……” “别哭了好不好。”周惊弦拍了拍桑渡的肩膀,半蹲在小男孩面前,伸手拿出了颗棒棒糖递到他的手里:“不哭就有糖吃。” 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上幼儿园的年纪, 看见糖,吸了吸鼻子,伸着小手握紧了糖柄,好不容易要停下来,结果却又听见周惊弦说道。 “这个大哥哥他说的对。” 哇一下。 小男孩哭的更惨了。 周惊弦:我好像没说错吧? 这次换桑渡乐了。 他本以为周惊弦很会哄小孩来着,结果中道崩殂,哄到一半给哄得哭的更厉害了。 周惊弦拉了下桑渡的衣角,一脸认真地问道:“怎么办?” 桑渡笑着蹲了下来,从周惊弦口袋里又拿出了几颗糖,准备用来收买小男孩:“再多给几颗不就行……”话还没说完,桑渡手腕忽然间被握住了。 “干什么?” 几个小孩纷纷看了过来,就连冒鼻涕泡的小男孩也不哭了。 周惊弦掰开桑渡的手指,把两颗浅粉色包装的水果糖从桑渡手里拿了过来,说:“这两颗不行,其他的随便。” 桑渡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两颗糖有什么特别的,等几个小孩把手里的糖瓜分完后,他才意识到那两颗糖正是他在车上递给周惊弦的。 这糖不都长得差不多吗,就连包装也都大差不差,周惊弦怎么精准挑出来的? 不对。 重点不应该是周惊弦怎么还护食起来了? “哎,周惊弦。” 摆脱掉一群小屁孩,两人沿着百叶巷尽头走去,走了没几分钟,桑渡突然停了下来。 “嗯。”周惊弦手里还在握着那两颗糖。 “我给你的就那么特别吗。”桑渡没忍住问道:“糖罐里不多了去了?” “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 “我?” “你给的。”周惊弦说。 因为那是你给的,所以我才会觉得比其他所有都要重要。 周惊弦方才这句话只有几个字,可不知为何,听起来心里一暖,就像是有一股远道而来的暖流涌进心脏、浇灌心脏,开花发芽,长出太阳。 “那要是我想吃呢。”桑渡问:“那你会给我吗。” “会。” 而且还会全都给你。 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你想要。 但仅限于你。 或许是感觉到方才不过脑说出口的话有些幼稚,桑渡拇指抵了抵指腹,朝前抬了下下巴:“绿灯亮了,走吧?”- 百叶巷和青鱼池有很多楼梯和坡,连在两者之间的是一座有些荒废的大楼。 大楼十年前还很热闹,几乎每天都有附近街区的居民来遛弯,楼顶正中间长着一颗黄桷树,很高,枝桠也很繁琐。夏天会有蝉鸣,冬天会有落叶,落得满楼顶金黄。 风一吹,这些落叶便会绕着老树盘旋,久久才会落下。 后来街区搬迁,楼顶便被围了起来,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楼顶从一开始的成群结队变成后来的寥寥几人,再到最后一人也没有。 这里离百叶巷不远,小时候每逢过年前后,桑渡没地方去的时候就会来这。当时楼顶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卖部,过年会卖小孩子玩的烟花。 那时候桑渡会买一把仙女棒,坐在树下,一根接着一根点燃,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烟花。 这些烟花棒就像是有魔力似的,看着看着就会入了迷,一入迷就会忘了很多烦心事。 自从楼顶被施工队围了起来后,桑渡便没再来过了。 没想到一晃都好多年过去了。要不是今晚是除夕夜,桑渡差点没想起来。 “你先在树下等我一会,我去买个东西。” 这片区虽说搬迁了,但好在附近的路灯还在泛着微弱的光,虽说不怎么亮,但足以照亮楼顶这一方天地。 凭借着残存的记忆,桑渡拐了几个弯,爬了两段楼梯,找到了楼顶小卖部搬迁过后的新地。 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再加上今晚是团圆的日子,小卖部估计已经关了门。但桑渡还是想去看看,因为那里卖着其他地方没有的烟花。 他想买一束,送给周惊弦。 于是这一路上他几乎是跑的,平日里十分钟的时间,桑渡只用了三分钟便跑到了地方。 但赶过去的时候还是来晚了一步,小卖部卷帘已经被拉上了,就连门口的太阳能灯也跟着暗了下去。 关门了。 只能等下一年了吗。 别啊。 周惊弦还没看到。 犹豫了片刻,桑渡不抱希望地敲了下门。 依旧没人应。 这个时间点敲门确实不太礼貌,桑渡没再继续,只能换个地方看看有没有可以替代的烟花。 他正要转身往回走,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卷帘打开的细琐声。 “哎,小帅哥,又来买烟花啦?”- 回来的路上,桑渡依旧是用跑的。 由于跑得太快,桑渡额角沁出了一层薄汗,腊月天里,风一吹便蒸发,整个身子都跟着被带走了一层温度,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依旧跑着。 “周惊弦。” 离楼顶还差几个台阶,桑渡便已经等不及喊了名字。 周惊弦正站在离老树不远处的栏杆前,听到桑渡的声音,回头看了过来。 转过头来的一瞬间,桑渡愣了一下。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瞬间。 和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一模一样。 那次也是在楼顶,也是在夜晚,也是他们。不同的是那次是周惊弦走向他,这次是他走向周惊弦。 “你…去买东西了?”周惊弦看向桑渡手里提着的袋子,问道。 楼顶视线很好,就是有些暗,还好今天是除夕夜,周遭挂满了明晃晃的灯笼。周惊弦站在楼上能看到桑渡兜兜转转走过的路。 桑渡点头:“周惊弦,你小时候过年会经常玩这个吗。” “不会,会尿床。”周惊弦说。 “你那个是玩火吧!” “那正好,今天我来帮你弥补这个遗憾。”桑渡背着灯光挑眉,把手提袋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是烟花。 有一把仙女棒,有两盒七彩喷花,还有一颗巴掌大的“向日葵”。 “你先拿着这个。”桑渡把仙女棒递给周惊弦,随后把七彩喷花和“向日葵”摆放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向日葵”放在了正中间,喷花挨着放在两旁。 “打火机递我一下。”桑渡后知后觉有些热,摘下围巾递给周惊弦:“就在扶手下面。” 接过打火机,桑渡没有立刻把空地上的烟花立刻点燃,反而走到周惊弦身边,从他手里抽出一根仙女棒,点亮。 微弱的火光点亮黑夜。 “对一下。”桑渡把手里那根点燃的仙女棒递到周惊弦面前。 周惊弦拿出几根一起对燃。 火光更亮了。 但,这还不够。 “看着我周惊弦。” 桑渡拿着打火机来到空地上,半蹲下身子,将火机口对准引线。 “这么帅,不录一下吗。”桑渡调侃道:“看好了别眨眼,马上就要窜出来了。” 唰——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灿烂夺目的火光绽放在空中,七彩喷花响四面八方喷射,向日葵也跟着大圈旋转。寂静的黑夜被点燃,周惊弦眼眸深处也跟着一闪一闪的。 就像桑渡说的那样,此刻的确是值得记下来的一瞬间。 不是几分钟,也不是几小时,而是一辈子。 “说吧,还有什么小时候没完成的事情,今天都帮你实现。” 周惊弦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 “我还从没帮别人实现过愿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桑渡倚着栏杆,看向周惊弦:“再给你几秒考虑的时间。” 这次,桑渡几乎是话音刚落,周惊弦便说出了口。 “有。” “什么?” “你。” “我?”桑渡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惊弦把最后一根仙女棒点燃,递给桑渡。 彼时,零点到来。夜空一同绽放数不尽的烟花,灿烂又盛大,划破整个天际。两人指腹上的戒指紧紧靠在一起,映出独一无二的色彩。 片刻,只听周惊弦说道。 “我爱你。”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跟着暂停了下来,一切车水马龙都消失不见,月光撒了下来,照亮世间一切黑暗。 “我今天还没种向日葵。” “什么向日葵?” “就…之前没事在存档里乱种的。” “为什么。” “因为当时想你却见不到。” 所以每次想你的时候都会种上那么一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的,这里便成了无人知晓的花海。 面前一望无垠的向日葵里,太阳高挂其上,十七岁的桑渡回头对他说。 “周惊弦!这次抓紧我,别再跟丢了!” 此后,少年的世界不再是猝不及防的雾气和暴雨,而是璀璨无比的花海与太阳。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