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叛亲离不原谅,摄政王撑腰嘎嘎乱杀》 第1章 卧榻之侧岂容酣睡? 入夜,阴云压顶,偌大的院子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 女子的身上充满伤痕,一双手被反吊在柱子上,身上刀痕刀刀见血,犹自往下流着鲜血! “来,来人……” 林月疏嘶哑的开口,喉咙却是干涩的可怜。 宽敞的宫殿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人回应。 林月疏的眼前越来越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她是靖国公府的嫡长女,自小聪慧美丽,家族曾经告诉她,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嫁入帝王家! 于是,她及笄就开始以女子之身上战场。 回来之后,终于得到了太子的欣赏:“林姑娘,只要本宫可以为帝,你必然是唯一的皇后!” 为了这句话,她一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可她才刚刚凯旋! 走入这府邸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就被自己的父母喂下迷药,摧残之后绑在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终于被人推开。 那是她的父母,兄妹,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明蓝色的年轻男子,气宇轩昂,眉目之中带着几分高昂的冷漠。 他一鞭子甩在林月疏的身上,怒火万丈! “林月疏!你一个小小女人,居然还要和人里应外合,通敌卖国!你让我们林家以后还怎么做人?” “不,我没有……” 林月疏声音干哑的想要解释,却忽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了,彻底变成了一个哑巴。 在她狐疑的时候,林家大公子拉住她的衣领。 笑了笑:“不用费尽心思了,林月疏,爹娘早就给你喂了哑药,这一辈子,你都别想开口说话了!” 什么? 林月疏脸色煞白,紧接而来的是滔天怒火! 他们怎么敢! 她乃是圣上亲封的镇北将军,十六岁即上战场,十八岁受封官职,如今二十岁已经是名震朝野的女将! 她还是当朝太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国母! 不日就是太子登基大礼,他们是怎么敢的! “月疏,你也别怪我们,你从小只知道舞刀弄枪,进宫之后怎么可能照顾得好陛下呢?” 林母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无奈至极。 林父漫不经心:“如你母亲说的,我们决定送你妹妹进宫,这样子不就是皆大欢喜了?” 皆大欢喜? 好一个皆大欢喜! 林月疏的喉咙几乎含着鲜血,险些呕出来。 她家中除了她再也没有姐妹,只有一个收留的养女,他们竟然想要这种人代替自己! “唔!” 林月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冷冷地扫视着周围。 她很想说一个滚字。 “姐姐,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事已至此……” 林菲菲含笑地走出来,有些可怜地扫视着她的双手,和她的手比起来,林月疏的手中几乎长满了老茧。 那是一双多年握枪执剑,征战沙场的手。 “妹妹一定会为你照顾好陛下的!” 话音刚落,林菲菲就狠狠一脚踹飞了面前的女人! 从来,没有人,可以在她的面前嚣张和虚伪,即便是不能说话又如何?她还能动! “菲菲!”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她的哥哥和父母同时去扶地上的林菲菲。 “林月疏!住手!” 大门被人撞开,林月疏即将成婚的新帝大步走进来,含怒地掐住林月疏的脖子,看着地上垂危的林菲菲,他又惊又怒,将自己的利剑狠狠捅入了她的心脏! 林月疏又一次呕血! 萧策安脸色阴沉,“林月疏,朕已经忍耐你好久了,你以为你是名震天下的女将军,朕就不敢动你了吗?” “卧榻之侧岂容酣睡!朕就算是死,也不会娶你这样杀人无数的野蛮女子!” “幸好你还算识趣,自己乖乖交了兵权!” 林月疏悟了。 她的父母从来没有觉得她是家族的荣耀。 只觉得她挡了哥哥的青云路。 她的未婚夫也不过是因为兵权才对她虚伪了一点,等她交出兵权那就是死路一条! 好好好! 心脏处的利剑深了几分,可以感觉出萧策安的怒意。 眼前逐渐模糊,但是林月疏可以看到,每一个人都在对她怒目而视,好像恨不能让她赶紧死。 不甘心中。 她血液快速地流逝,彻底闭上了眼睛。 …… “将军,将军?” 轻柔熟悉的声音将她的神志唤回了现实。 一个梳着丫鬟鬓的女孩子为难的看着她,声音担忧无比:“将军,是不是舟车劳顿了,所以您的脸色才会这么的难看?” 林月疏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凝视着窗外的远山。 三日了。 她依旧没有从已经重生了的这个事情里走出来。 毕竟,起死回生,时光回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让人惊讶的,不是吗? 林月疏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一双眼睛逐渐清冷起来,“没事,只是打了个瞌睡。” 复又放下轿帘:“现在已经到哪里了?” 柳叶见自家将军脸色如常,也就稍微放下了心。 她温柔说道:“已经到弥陀山了,再过半天就可以回到府邸,将军还可以休息一下。” 是吗?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个地段遇到的刺杀。 那些人蒙着面巾,一举一动都十分狠毒,林月疏原本以为是敌国的仇家,却没想到是自己最为信任的家人! 林月疏晦暗了些许。 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去之后要怎么做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刚刚定下心。 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数不清的利箭如雨滴一般射过来,当地一声射中在林月疏的脚下。 “抓住林月疏!” “上!” 阴狠毒辣的呼唤声音中,有人快速奔来,手中的利剑如同疯了一般,朝着林月疏刺过来! “咔擦!” 林月疏一脚踹飞了他,拉住柳叶的手。 “跑!” 上一辈子她就经历过刺杀,所以这一次她轻车熟路。 而且: 她还知道如何才可以逃出去! 不远处的山林里,一辆低调而宽敞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航行。 在经过一处山谷的时候,身着红衣服的女子若风一般地而来,长风吹起她的长发,身后是数不清的枪林剑雨! 第2章 王爷,这骗子如何处理? “小姐,有马车!” 见到那辆声势浩大的马车,林月疏的眼眸顿时就是一亮。 身后的杀手穷追不舍,如同附骨之影。 她拉着碧玉,忽然一个翻滚,双双倒在了马车之前,恰好堵住了前行的路,让它无法前进分毫! “有刺客!” “快保护王爷!” 如林月疏所料,下一瞬,数十名禁卫军手中长刀出鞘。 ——噗嗤! 禁卫军们手起刀落,便是人头滚滚。 方才还气势汹汹,追得林月疏上天无路的杀手们,在这些玄甲禁卫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堪一击。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瞬间抹了脖子。 不过十数个呼吸的功夫,除了林月疏和柳叶,再无一个活口。 山谷重归寂静。 唰! 禁卫军很快拔出手中的刀剑,脸色冷漠地将她们两人团团围住。 两柄锋利的刀刃,一左一右,精准无比地架在了林月疏和柳叶白皙的脖颈上! “王爷,这两个女刺客已被拿下!交给王爷处置!” 柳叶的失声尖叫被禁卫头领冷声喝断,林月疏缓缓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我不是刺客……” 柳叶脸色难看,拉了拉自家将军的袖子。 “别怕。” 她小声安慰,而后深吸一口气,高喊道:“轿子里的朋友,我不是刺客,我乃是镇北将军林月疏,中途出了意外,想要借一下你的马车同行!” 是了。 在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出了马车的主人是谁。 全国上下会用扶桑树做标志的,只有一个。 那个年纪轻轻便病死在边关的摄政王:萧北望。 她和这位摄政王的关系并不熟络,他先天骨子弱,一直被养在王府,虽然位高,但手中并无实权,同样的十七岁,她已经是掌握一部分兵马的将军,而萧北望还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虚职。 林月疏也曾在宴会上远远地遥望过这位摄政王。 彼时他姿容惊人,生的颜色过分的好了。 在场的所有人沉默了片刻,就在禁卫军准备呵斥她胡说八道的时候。 马车中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虚掩着的轿帘被人掀开,带着点病容的俊美男子垂眸看了下来。 他比林月疏记忆里要更年轻一点,也更陌生,唯独那惊人的美貌,没有一点变化。 马车外已经陷入了厮杀。 能够跟在萧北望身边保护的,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对付一群不入流的杀手,根本不在话下。 “王爷,这骗子如何处理?” “杀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禁卫军手起刀落,眼看着就要斩断林月疏的身体。 林月疏丝毫不惧,只是抬头看向那披着深黑色外袍的男子: “摄政王可认识这块令牌?” 她取下腰间属于镇北将军的令牌,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很快,便有人将其送到了他面前。 摩挲着令牌的纹路,萧北望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柔和。 林月疏的心沉了下去。 镇北将军的令牌是真的,可出现在这里的自己太过狼狈,太过匪夷所思,任谁都会怀疑这真的是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吗? 果然,萧北望把令牌随意一丢。 林月疏能预料到,倘若萧北望薄唇轻启,那么等待她的必然只要一个字:杀。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远处,一名早已倒在血泊中的黑衣杀手,竟猛地睁开了双眼,朝着林月疏的方向袭来! “保护王爷!”摄政王的护卫惊呼出声。 然,他们并未来得及反应,那名黑衣杀手便逼近了萧北望。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月疏勾唇一笑。 只见她一个旋身,一下便抓住了黑衣杀手的手臂,下一秒,她手肘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撞在了那杀手的下颌!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黑衣杀手的身体轰然倒地,整个人彻底没了声息。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 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林月疏反手从腰间的软甲夹层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手起刀落,她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生生割下了那已经死透了的黑衣杀手的头颅!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可她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起身,对着马车中的摄政王咧嘴一笑。 整个弥陀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马车上,萧北望那病态苍白的俊美脸庞,也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垂眸,看着脚下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又缓缓抬眼看向那个浴血而立的女子。 ——如此杀伐果断的铁血女子,只有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镇北将军林月疏本尊无疑! 萧北望默默地捡起了被他随意丢在一旁的令牌。 他静静地打量着她,忽然问道:“将军自边关而来,身边就没有带什么亲信之类的吗?” 林月疏摇摇头:“我这一次回来的匆忙,亲信都死得差不多了。” 萧北望不再问了。 只淡淡地道:“上车吧。“ 王府的马车十分宽敞,里面早有铺好的软卧和狐裘。 上车之后,林月疏的心才终于安定。 但—— 意外远没有结束。 当第三轮刺杀结束的时候,林月疏的脸上浮现出了嘲讽的冷笑。 “这些人真的很想要我的命。” “威震边关的镇北将军的命,当然有无数的人想要了。” 萧北望闲敲棋子,倒是没有丝毫惊讶。 上一辈子,林月疏没有遇到摄政王萧北望,而是一个人苦苦支撑,虽然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却也身受重伤,一个人爬回的京城。 而这一次……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男子的身上。 这一次,她林月疏绝对不会让上一辈子的悲剧再度重演! …… 回到靖国公府不过半日的路程,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斜。 靖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只挂着的两个灯笼不断摇曳。 靠得近了,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萧北望的马车远远地停下,柳叶第一个跳下马车,小跑着过去拍门:“开门,快开门,将军回来了!” 第3章 怎么,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了? 柳叶飞跑得太快,即便是林月疏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林月疏只能冷眼看着那个门房踹开柳叶,义正言辞地说道:“哪里来的死丫头胡说八道,咱们将军现在正在边关对敌呢,怎么可能会回到京城?” 忽而,有一道轻柔的声音自门房身后传来,带着一点威严。 “是吗?” 林月疏上前一步,护住自己的丫鬟柳叶,这才回头看向那位呆若木鸡的门房:“你们是连本将军的脸都不记得了吗?” 大,大小姐? 门房脸色惨白。 紧跟着过来的管家瞧见林月疏的脸色就是大变。 然而四下看了看。 他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古怪起来。 没有人。 若是如此…… “大胆!竟然敢冒充镇北将军,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两个丫头拿下!” “打入地牢。” 林月疏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 记忆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一次,她也是从边关凯旋,却在中途遭遇刺杀,最后浑身是伤,差点殒命。 当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家中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找到了救赎,找到了依靠,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地狱一般的凌辱。下人竟然直接将她扣押,凌辱之后,关到了牢房之内。几日后,她被就被自己的父母和未婚夫联合所杀。 呵呵…… 真是,难以忘怀! “放肆!” 林月疏冷喝一声,抬脚踹开面前来拿人的门房。 “呦呵?竟敢反抗,反了天了!”管家冷笑,嚣张的看着满身是血的林月疏,咆哮道,“抓住她——” “啊——”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惨叫声便响起。只见,一根锋利的箭自远处而来,洞穿他的心口,鲜血喷涌间,他愕然倒地。 摄政王萧北望掀开帘子,手中是一把小巧的袖箭。 “本王倒是没想到,镇北将军回到自己家,还要被自己家里的门房说成是冒牌货,真是一件奇事。” 本王? 这……莫非是一位王爷? 管家的死让两个门房浑身发抖,立刻就对着萧北望的马车跪了下来。 林月疏勾唇冷笑。 “现在,想起来本将军是谁了吗?” “是……大小姐!是小的有眼无珠,没有认出你来!” 林月疏冷然一笑。 一个下人,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指鹿为马,背后是谁一清二楚。 她大踏步走了进去。 不用看,她也知道,今天的林家为什么是欢声笑语。 因为,今日正是她的好妹妹林菲菲的生辰。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提前回京城的最大原因。 只是今日,她带来的,不再是惊喜。 而是—— 地狱里的恶鬼! …… 靖国公府内。 云鬓花颜之中,有丝竹之声渐起,诸多的世家小姐都会聚在了林家。 偶尔有几位夫人,拉着林母小声寒暄。 “我看菲菲这孩子也不小了,你们还不打算给人定件亲事吗?” “是呀,若是不嫌弃,我家里还有个儿子。” 林母的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这样的破落户,自然是要嫁给世间一等一的好儿郎! 太子殿下,才是最合适她的菲儿的男人! 只要嫁过去,菲儿就是太子妃,日后更是一国之母! 只可惜。 还有林月疏那个绊脚石活着。 “哪有,她年纪还小,再说她姐姐不是还在战场吗?等她姐姐凯旋了,再论她的婚事也不迟啊!” 不过可惜,林月疏是无法凯旋了。 她捏着帕子,有些恶毒地想,她已经派出了那么多的杀手过去,这一次绝对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哦,是吗?” 一道带笑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林母和闺中密友的谈笑。 “那母亲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回来了!” 什么? 惊恐蔓延上林母的脸颊,她仓促回头,就见到一身红衣的女子冷冽的大步而来,手中还带着一个包裹。 “妹妹生辰,我也没有什么好礼物可以送的,刚巧我在路上遇到了刺杀,刺杀的头头被我割掉了脑袋,我刚好把这个脑袋带回来了,不如就把这个送给妹妹当生日礼物吧,你看如何?” 惊呼声中,她手里的包裹瞬间抖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落到了林菲菲的怀里。 “啊!” 林菲菲惨叫出声,踉跄几步,狼狈倒地。 “林月疏,你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拿这样的东西送给我?”一向端庄又大方的林菲菲瞬间变得歇斯底里了起来。 “为何不行?” 林月疏负手而立,站在所有人的中心,声音冷漠淡然。 “我被刺杀的时候,恰巧被摄政王所救,其中一个头头可是亲口招供,说这一次的刺杀,是妹妹你一手指使的啊!” 她说什么? 林菲菲指使了人去刺杀镇北将军? 顿时,不少人看林菲菲的眼神就变了,有一些人更是直接和她拉开了距离。 是。 林月疏确实是行为粗俗了些,扔人头的行为让人恼怒。 可她再野蛮,也是战场上帮助他们抵御外敌,夺回国土的英雄,更别说这个英雄还是一名女子。 生的貌美,军功显赫。 在场的几个人不对她心生佩服? 林菲菲脸色一变,林母的心中也是闪过了慌乱。 她只能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月疏,你在说什么菲菲怎么可能指使人刺杀你啊,我看你是昏头了,姐妹两人,可千万别被不相干的人挑拨了啊!” “你乃是我们林家的功臣,我们林家怎么敢让你受伤害呢?” “是吗?” 林月疏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却在之后摇摇头。 “可是,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不管是门房还是管家,都说没有我这号人,还说要把我抓起来弄死呢。” “母亲,我离开京城也不过三年吧,怎么,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了?” “还是说,这是母亲示意的?” 上一次她回来被抓住,是因为天黑,她又浑身是伤,这才被林母林父和林菲菲他们抓住了机会。 可如今朗朗乾坤,她身边还有一个萧北望护送。 林家还有这么多的名门显贵。 她怕什么呢? 闹? 今日,她便要林家所有人都知道,镇北将军林月疏可不是他们能惹的! 第4章 哎呀,姐姐不会觉得太子殿下还在意你吧? 林母的笑容更僵硬了。 她一边在心中默默怒骂那些杀手无能,一边怨恨那些下人不长眼睛,另外她还想要再挽回一二。 “疏儿……” 林月疏却已经慢条斯理地说道:“母亲不用解释了,是摄政王送我回来的,刚才的事情,他已经全部看到了。” 摄政王,萧北望。 当俊美如铸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不自觉地行礼。 林母恍恍惚惚。 心中怨恨死了林月疏。 而林月疏只是含笑着将地上的人头捡起,血淋淋的人头死不瞑目,看一眼都让人感觉浑身发抖。 而她没有丝毫惧怕。 只是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冷眸扫过在场的林家人。 “礼物,我已经送到了。” “至于这一次刺杀的事情,我相信大理寺自然会有明鉴的。” “告辞了,林夫人。” 她红衣如风,潇洒离开,整个宴会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一瞬间。 所有人看林菲菲的目光都奇怪起来。 “林菲菲害自己的姐姐?这是什么仇仇什么怨啊?” “谁知道呢?镇北将军总不可能诬陷自己的妹妹。” “堂堂一个将军,回到自己的靖国公府居然还要被自己的下人欺凌,这是什么府邸啊,太不要脸了!” 纷乱的嘲笑之中。 林菲菲脸色苍白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浑身恐惧地发颤。 “母亲……” 靖国公府外是蓝天白云,清风阵阵,柳叶笑着提着东西走来。 “小姐,东西拿到了。” 很好。 林月疏的脸上露出笑意,看着那满满当当的包裹,眼中浮现出冷意。 柳叶道:“如小姐猜的一样,小姐走后,您的房间就被二小姐霸占,我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些信,按照小姐说的,全部打包了,到时候咱们慢慢看,嘿!” 林菲菲勾搭上萧策安,并不是一朝一夕。 在她远离京城的这几年,他们就已经勾搭成奸,互诉衷肠。 至于林月疏为什么知道这个事情? 那得感谢前世。 前世被困住之后,林菲菲并没有马上杀她,而是在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位镇北将军战死之后,才光明正大的凌辱她。 她至今还记得林菲菲的一席话—— “姐姐啊姐姐,你总是目下无尘,可知道你的东西早就都是我的了,你的院子,你的赏赐,还有你的未婚夫……” “哎呀,你不会觉得太子殿下还在意你吧?你可知道,我房间里的柜子里,全部都是我和太子殿下的情书呢……”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作呕。 在前世,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自己的未婚夫和妹妹一手背叛,最后惨死在自己至亲至爱的手中。 但—— 这种事情,往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闭上眼睛,心中波浪翻腾,许久之后,才睁开一双清冷的眸子,冷声道:“也好,有了这些证据,我倒要看看,日后他们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好!” 柳叶也活蹦乱跳起来,她早就已经看那个太子不爽了,一看那个人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小姐会觉得那个男人好。 好在。 小姐终于想通了! 简直可喜可贺! 林月疏让她将东西收起来,大张旗鼓地回了靖国公府,安心地睡了个好觉,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 靖国公府门口吵吵闹闹。 一大群人簇拥着林母,一排排地站在了靖国公府门口,七嘴八舌地劝解。 “林夫人,晌午这么大的太阳,你身子本就不好,若再多站一会儿,要是中暑了可如何是好?” “是啊。” 林夫人哭哭啼啼:“我倒是知道,可是月疏昨天闹事之后就一走了之,我今天不过来实在是过不去。” “可你都站了一上午。” 啪叽。 随着这些人说干了口舌,靖国公府总算是打开了门,朱红色的门后是一身红衣,长发散落的少女。 她抬眸,幽深的目光在面前的人身上一转。 被她凝视的人都是为之一冷。 随后—— 林月疏微微一笑,“这是怎么了?一觉醒来,这么多人围在我门口?大姑,姨母,你们也都跟着来了?” 真有意思。 昨夜不过轻轻一闹,今天倒是组团过来讨要公道了? 不知为何,被那样子的目光凝视着,林母的心中忽然剧烈的一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直到旁边的林菲菲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才恍然回过神。 “月疏,你总算是出来了,母亲今日过来,只是想同你解释,昨天的事情其实是一场误会,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拉扯林月疏的手。 林月疏却后退了几步。 她早就畏惧了林母这双手,她总是用最温柔的姿态,最无情的把她害死,前世今生,她早就不敢信了。 “误会,有什么误会的?” 她冷笑,“是她派杀手伏击我是误会,还是她抽屉里那些眉目传情的情书是误会?母亲,我敬你为人父母,你也不要觉得我好欺负。我就算是再不受你们待见,好歹也是个女将军,谋害将军可是诛杀九族的罪名。” “这样的罪名,上了金銮殿自然会有人审理,母亲还是请回吧。” 审理? 不! 怎么可以! 林母脸色苍白,其他的事情她不知道,可林月疏被刺杀这个事情,背后的事情可是由她一手推就的! 若是被发现。 “姐姐,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们乃是姐妹,你做了将军,我与有荣焉,妹妹有什么理由去害你呢?” 事到如今,林菲菲终于忍不住了。 她满心怨恨,只觉得林月疏是在故意找茬,她的确是提醒过,若是可以除掉林月疏这个碍眼钉子就好了,可她就是没做,这个女人对她的用处大着呢。 林菲菲泪眼模糊,上前一步。 她步伐盈盈。 似乎想要与自己刚刚战胜回来的姐妹一叙往昔,可还没来得及迈上台阶,她就在林月疏的面前摔了下去。 林月疏当然没有扶。 是以。 在其他人眼里,就变成了林菲菲想和她和好,却被她一把推倒的样子。 “菲菲!” 第5章 母亲,妹妹,你们着急什么? 林母心疼不已,上前一步扶住了林菲菲,看着林月疏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怨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假意。 林月疏皱了皱眉。 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是靖国公府独一无二的骨肉血亲吗? 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早就迫不及待的扑上来了。 “菲菲,你没事吧?” “林月疏,你这是做什么?你忘了这事你的妹妹了?去边关一趟,回来就在自己妹妹的生辰宴会上闹事情?” “说得对,那天来的哪一个不是当朝权贵,你把事情闹的这么大,连我回去了都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真是不争气!” 林菲菲脸色有些苍白,轻咳一声,小声点说道:“姨母,你们别说了,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会引发这种误会。” “可是姐姐……妹妹真的没有做过。” 林月疏没有说话。 她垂着眸子,一双凤眸带着些许清冷,手指卷起腰间的璎珞,不知为何,居然轻轻地笑出声来。 “母亲,妹妹,你们着急什么?我都没有说什么话呢。”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少女抬起眸,她的眸子带着些许秋水,却偏生一副清冷卓然相,“我只是抓住了一个头领,他说是妹妹买的凶,要我的命,我来回匆匆,这才在宴会上质问了一下,妹妹不理解一下,怎得就要寻死觅活?” 这…… 林菲菲咬紧牙关。 “那是我的及笄宴。” “一个普通贵女的及笄宴会,比得上一位镇北将军的命吗?” 林月疏冷冷开口,那股子气势一瞬间压的在场之人反应不过来,直到一道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怎么就比不上了?本宫看比得上!” 众人闻声望去,只瞧见一身金黄色玉冠束发带俊美男子快步而来。 萧玄策拂开面前挡路的人,将摔倒在地上的林菲菲笼罩在怀里,有些忍无可忍的开口,“林月疏,你未免太过分了!” “菲菲是你妹妹,她有什么理由谋害你的?就算你是镇北将军,这样子拿一个人头去恐吓一个未及笄的女孩,简直是跋扈!” “当着那么多人,你如同一个蛮子一样,你让本宫的脸往哪里放?” 可算来了。 太子萧玄策,她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的仇人! 林月疏的气势一瞬间冷下来,上辈子刻入骨髓的疼痛印在她的心里,让她的浑身骨架都开始疼痛起来。 “太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如果没有记错,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吧?” 拥抱着的两个人都是一僵。 是了,以他们两个的身份,本是不应该如此亲近的,萧策安乃是当朝太子,又和林月疏有婚约,林菲菲的身份算起来,还是他未来的妹妹,大庭广众之下,他将自己的妻妹护在身后。 这算什么? 通奸吗? 萧策安脸色难看,却没有松开一点,“我只是路见不平而已。” 好一个路见不平! 林月疏还未来得及开口,林母已经忍无可忍,“林月疏,你到底想怎样?你一回来就往你妹妹面前扔血淋淋的人头,口口声声说你妹妹要谋害你,我就问你,自家人怎么可能伤害自家人?你是真的要把自己的妹妹逼死才甘心吗?” “太子殿下……” 林菲菲抓住萧策安的袖子,一张娇俏的脸上梨花带雨,苍白的脸色更多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殿下,你别怪姐姐,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姐姐打我骂我都不要紧,只要这其中的误会可以解开就好了,就怕姐姐一直误会下去……” “菲菲。” 萧策安的心一阵疼痛。 “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林月疏没有说话,她感觉自己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眼前这一对“璧人”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自己凄惨的前世。 于是她轻笑起来,说道:“太子殿下作为我的未婚夫,公开和别人搂搂抱抱,不觉得很可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插足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呢!” “既然如此,何不把话敞开了讲,若是我碍了妹妹和太子殿下的美满,我现在就进宫求陛下取消婚事。” “林月疏!” 萧策安提高了声音。“你疯啦?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你就要和本宫退婚吗?” 林月疏微勾唇角:“太子殿下,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你忘了自己亲手写给妹妹的那些信件了吗?” 萧策安心中浮现不详的预感,下一秒,站在林月疏旁边的柳叶快速取出自己怀中的信件,高声朗读了起来—— “太子哥哥安,今日菲菲晨起,看到太子哥哥送过来的礼物,想起昨日聊诗布棋,心中开怀不已。之前你可是答应我的,一定会迎娶我过门……菲菲妹妹。” 念完这些,柳叶觉得牙齿都酸。 许久之后,她才深吸一口气,当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这些就是我在二小姐的闺房中发现的书信了,可见太子殿下早就和二小姐私相授受,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浪费我们小姐的青春呢?” 林月疏脸色苍白,一下子表现的楚楚可怜了起来: “既然太子殿下不喜欢我,那我肯定是要成全他们的,我也不想做棒打鸳鸯之人,妹妹,你放心,我立马上奏,让陛下允许我和太子殿下解除婚约。” 林菲菲目光微亮。 “真的嘛……” “我不同意!”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出口,萧策安就想也不想的打断了他,“这信件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污蔑,你怎么能够相信?” “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我还是父皇亲自赐婚的缘分,如何能够莽撞退婚?” 呵! 说的真是冠冕堂皇! 林菲菲目光一黯,心中藏不住的酸涩和失望,衣袖下的手指也轻轻捏起,许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 “是的,姐姐,这些都只是误会而已,那些信件肯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栽赃陷害,姐姐莫要相信。” 林月疏摇摇欲坠,仿佛撑不住这样的打击,扭头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你们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 “月疏!” 萧策安心急如焚,然而才刚刚迈了一步,大门就哐当一声关闭,将他完全挡在了外面! 哐当! 第6章 你是想对本王……图谋不轨么? 朱红色的大门重重合上,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萧策安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周围的百姓和那些所谓的亲戚,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堂堂太子,未来的国君,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与自己未婚妻的妹妹拉拉扯扯,还被当众念出了私相授受的情信! 这脸,算是丢尽了! 林母和林菲菲更是面如死灰,她们本是来兴师问罪,逼迫林月疏的,怎么反倒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气死人了! 街角的茶楼,二楼雅间内。 临窗的位置,一袭玄色锦袍的萧北望,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将靖国公府门前的好戏尽收眼底。 他那张病态苍白的脸上,毫无波澜,仿佛看的不是一场关乎皇家颜面的闹剧,而是一出早就写好剧本的戏。 萧北望眸光落在远处那扇紧闭的大门上,“她脸上的那几滴眼泪,掉下来了吗?” 身后的墨风:“啊?王爷,你问的是林将军……属下,属下没注意……” 萧北望将手中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唇角微勾,那抹弧度带着几分玩味。 “有意思。” 墨风:“……” …… 镇北将军府。 “小姐,您刚才就应该一巴掌扇过去,他们太不要脸了,居然还跑到小姐您的面前来炫恩爱!” 一想起太子和林菲菲的样子,柳叶就恨的牙痒痒。 林月疏摇了摇头,“凡事不能做的太过分,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不管怎么样,萧策安现在毕竟是太子。” “好吧。” 柳叶有些失望,“那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 当然是…… 她薄唇轻启:“找同盟。” 是夜。 林月疏脚尖轻点,翻过高高的围墙,顺着夜色溜入了摄政王府,一路上行走的无声无息。 林月疏很敏锐的发现,原来摄政王府的守卫,竟比皇宫大内还要森严。 林月疏如同一只黑夜里的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数道明哨暗哨。 前世她作为镇北大将军,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闯过?所以,区区一个摄政王府,还拦不住她。 月光下,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正独自走在抄手游廊上。 就是她了。 林月疏身形一闪,鬼魅般地出现在那丫鬟身后。 “唔!” 丫鬟的嘴被瞬间捂住,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死亡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了。 “你们王爷人……在哪?” 林月疏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地狱里爬出的修罗,带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丫鬟吓得魂飞魄散,手指颤抖地指向了东边最深处的一处院落。 很好。 “谢了。” 林月疏手起,在那丫鬟的后颈处轻轻一劈。 丫鬟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晕了过去。 将人拖到假山后藏好,林月疏拍了拍手,朝着那个方向潜了过去。 …… 林月疏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走进院落之中,她便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淡淡的药香。 林月疏停在一扇雕花的窗棂下,屏住了呼吸。 里面水声哗啦,显然有人正在沐浴。 她此行是来谈合作,撞见对方沐浴,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正当她准备先行退开,另寻时机之时,一道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透过窗纸传了出来。 林月疏的动作,顿住了。 萧北望的身体不好,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莫非……是发病了? 她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指尖轻轻捅破窗纸,朝内看去。 只一眼,她便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白玉池中,热气氤氲。 一个男人的身影,在朦胧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他背对着窗户,一头墨玉般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划过宽阔的肩胛,没入线条流畅紧实的背肌之中。 那绝不是一个久病之人该有的身躯! 精壮,充满了力量感,仿佛蛰伏着一头随时会撕碎一切的猛兽。 池水清澈,隐约可见水下修长有力的双腿。 他似乎有些难耐,一只手撑在池边,手臂上青筋暴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的紧攥着。 水汽蒸腾,模糊了他的面容,却让那副极具冲击力的身躯,更加的……惹人遐想。 林月疏征战沙场多年,也曾见过无数男儿的体魄,却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心跳失序。 脸上,也莫名地有些发烫。 不行。 现在闯进去,太过冒犯! 她暗骂自己一声,迅速收回视线,准备彻底离开。 可她才刚刚转身—— “谁?” 萧北望冰冷的声音,仿佛淬了寒冰,穿透水汽,精准地刺向她的耳膜! 不好!被发现了! 林月疏心中警铃大作,脚下发力,便要破空而逃! 然而,她还来不及反应,一道比她更快的身影,裹胁着一身湿热的水汽,从窗内扑出! 劲风扑面! 林月疏只来得及侧身躲开要害,手臂便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死死扣住! 下一瞬,天旋地转! “砰!” 她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狠狠地压在了冰冷的廊柱上,后背撞得生疼。 男人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一件亵裤,墨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划过喉结,一路向下,没入肌理分明的胸膛。 他离得极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上,沐浴后的药香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林月疏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镇北将军?” 萧北望的声音低沉而魅惑,“你夜闯本王浴池,是想对本王……图谋不轨么?” 他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 事已至此,林月疏知道自己也没必要撤离了! 她勾唇一笑。 下一秒,她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忽然笑了。 “王爷说笑了。我可是当今陛下亲封的镇北将大军,若我真要对王爷图谋不轨,王爷觉得,您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质问我吗?” 林月疏的视线,大胆地从他脸上滑下,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水珠正顺着他紧实的腹肌,缓缓滚落,没入那松垮的亵衣之内…… 第7章 你是在威胁本王? 萧北望气息灼热的质问,在林月疏耳边响起。 四周,那尚未散尽的药香霸道地钻入女人的呼吸。 林月疏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确实漏了半拍。 但她是谁? 她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镇北将军! 区区一个男人的美色,还不足以让她乱了阵脚。 林月疏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笑意更深。 “王爷说笑了。” “我林月疏要真想对王爷图谋不轨……” “……王爷觉得,您现在还有机会开口质问我吗?” 她顿了顿,视线更加放肆,如有实质般地在他线条分明的胸膛上游走。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岂有此理! 萧北望的眸色沉了下去。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大胆! 他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 “哦?那倒是本王好奇了。” “你深夜来访,不为本王的美色,那是为何?” 他刻意又朝她逼近了一寸。 两人之间,几乎再无缝隙。 萧北望甚至能看清林月疏那清冷双眸上的根根分明的睫毛,他还是第一次,于一个女子如此亲昵,却并不觉得讨厌,反倒觉得挺有意思。 林月疏勾唇一笑,缓缓说道: “我来,自然是为了王爷。” “……全天下都知道摄政王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可依我看,王爷的身子,可不像传闻中那般天生孱弱。” “而是另有隐情。” 萧北望笑了。 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他那张俊美病态的脸庞,透出一股森然的杀机。 “所以,将军是来求证的?” “不。” 林月疏摇了摇头,迎着他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来与王爷,谈一笔交易。” “交易?” 萧北望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本王与将军,有什么好交易的?” 林月疏红唇轻启,“我能解王爷身上的毒,这够不够格跟王爷讲条件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北望周身的气压陡然降至冰点。 那只扣着她手腕的大手猛然松开,下一瞬,却如铁钳一般,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杀意暴涨! 窒息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可林月疏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她只是静静的,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凝视着眼前这张瞬间褪去所有伪装的脸。 萧北望的面色依旧是那病态的苍白。 但在这一刻,那苍白不再是虚弱,而是玉石俱焚般的冷冽。 方才还含着玩味的薄唇,此刻抿成了一道凌厉的直线,唇角紧绷,透着嗜血的残忍。 尤其是那双眼睛。 那双平日里含着三分病气、七分疏离的桃花眸,此刻像是被泼了墨的寒潭,再不见一丝光亮。 萧北望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镇北将军,你是怎么知道我中毒的?是谁告诉你的?说出来,本王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林月疏全身动弹不得,脖子随时能被扭断,依旧淡定。 她却无视了抵在喉间的威胁,继续说道: “王爷中的毒名为‘烛龙泪’,发作之时如烈火焚身,寒冰刺骨。若我没有诊断错,王爷体内的阳火与寒毒早已纠缠不休,您之所以能撑到今天,全靠一股至强的内力在强行压制。但这终究是饮鸩止渴。王爷,你的时间,不多了。” “还有,王爷莫要多心,我不过是早年学了几年医术而已,所以能知道王爷的秘密。王爷,这世间能为王爷解毒的人本就不多,杀了我,你可错失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你确定要怎么做吗?” 萧北望眼中的杀意更浓。 她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真的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医女吗? 萧北望缓缓收紧了手指,只要他再用一分力,眼前这个女人的脖子就会被轻易折断。 萧北望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说完了,就该上路了。” 致命的威胁,已近在咫尺。 林月疏本以为这番有理有据的剖析足以打动他,却没料到他竟是如此软硬不吃,杀心已决。 她忽然笑了。 在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她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尽管呼吸已经微弱到极致,林月疏依然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用尽全力,吐出最诛心的话语。 “王爷当然可以杀我。” “但我敢保证,我死之后,不出三日,摄政王身中奇毒,却韬光养晦意图不轨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传到陛下的龙案上。” 萧北望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月疏仿佛没有看到萧北望神情的变化,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王爷觉得,到了那时,视你为眼中钉的太子,还有那位多疑的陛下,会怎么对付一个藏着獠牙的‘病虎’?” “你是在威胁本王?” “不,我是在提醒王爷。”林月疏微微挺直了背脊,即便被他扼住喉咙,气势却反而压过了他,“王爷!你难道就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毒发身亡,让你背后的人得偿所愿吗?!” “与我交易,我给你解毒,你祝我成事。双赢的事情,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一句质问,带着撩人心肺的魅惑,终于勾起了男人的一丝欲望。 萧北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身陷绝境,却依旧如此的淡定,淡定得像是像平常饮水一般。 就在这一刻,他好似看到了一种同类人的感觉…… 许久。 扼住她脖颈的手,终于一寸寸地松开。 萧北望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危险又暧昧的距离,眸色深沉地打量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你想要什么?” 林月疏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吸,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眼中的笑意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她抬起眼,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绝美的脸上,映出一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 “我要太子萧策安,身败名裂!” “我要整个靖国公府,血债血偿!” “王爷助我复仇,我为王爷解毒,这笔交易,王爷觉得如何?” 第8章 林月疏,你还知道回来? 萧北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地锁着她。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看透。 良久之后。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是暗夜里破冰的寒泉,清冽极了。 “好。” 林月疏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知道,这个联盟,成了。 “合作愉快,摄政王殿下。”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抱了抱拳,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萧北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月疏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只听他慢悠悠地说道:“靖国公府那群蠢货,还有太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既然已于本王联盟,那么遇到事,尽管来找本王。毕竟你,本王不希望自己的联盟对象,还没开始替本王解毒,就先死在了阴沟里。” 林月疏微微一怔,萧北望的话冰冷,但此刻竟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王爷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她低声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院内,重归寂静。 萧北望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 片刻之后,墨风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就这么让她走了?她知晓了您最大的秘密……” 萧北望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 他缓缓转身,那张病态苍白的俊美脸庞上,竟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墨风一愣,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那前所未有的玩味神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王爷,似乎对这位镇北将军,很感兴趣啊。 …… 林月疏回到自己的将军府时,夜已深沉。 她才刚刚踏进院中,一道冷冽的质问声便骤然响起。 “林月疏,你还知道回来?” 林月疏循声望去。 只见月光之下,萧策安正黑着一张脸,站在院中的那棵桂花树下。 他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一身锦袍都沾染了夜露的寒气。 林月疏扯下身上的大氅,随手丢给迎上来的柳叶,这才慢条斯理地看向他。 “太子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萧策安被她这副态度气得心口发堵,他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有何贵干?本宫倒想问问你,深更半夜,衣衫不整,你去了哪里?!”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未来的太子妃,竟如此不知检点,你的脸面何在?本宫的脸面又何在?!” 林月疏闻言,忽然笑了。 “太子殿下是在质问我吗?可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未婚夫的身份,够不够?” 萧策安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月疏脸上的笑意更冷了。 “那太子殿下,又是以什么身份,光天化日之下,与我的好妹妹搂搂抱抱,私相授受呢?” “你!” 萧策安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他强行压下怒火,冷哼一声。 “本宫懒得与你争辩这些!你府上的下人,可都看见你深夜才归,此事若是传出去……” “哦?” 林月疏挑了挑眉,环视了一圈院子里垂手而立的下人。 “你们,谁看见本将军深夜才归了?” 话音落下,院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家丁、丫鬟,全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仿佛瞬间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笑话! 这里是镇北将军府! 他们效忠的,是那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给了他们安身立命之所的林月疏将军! 太子殿下? 算个什么东西! 萧策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在她的府里,竟连一丝一毫的威信都没有!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眼看硬的不行,萧策安深吸一口气,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放软了语气,缓步走到林月疏面前。 “月疏,本宫……本宫也是关心你。” “今日在靖国公府门前,是本宫冲动了,可我也是担心菲菲,她毕竟年纪小,又一向敬爱你,你怎么能那么对她呢?” “还有林伯母,她是你母亲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脸上都难看?” 见林月疏不为所动,萧策安又往前凑了凑,声音愈发温柔。 “月疏,我知道你在边关受了委屈,心里有气。” “但我们是一家人,未来的路还很长。” “你听本宫的,明日去国公府,给你母亲和妹妹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你放心,等日后你嫁给了我,做了这天下的皇后,谁还敢给你气受?” “到那时,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区区一个靖国公府,又算得了什么?” 他描绘着一幅无比美好的蓝图,语气中充满了诱哄。 若是前世的林月疏,或许真的会被他这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现在…… 林月疏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当场吐出来。 皇后? 天下?滚尼玛! 她前世就是信了他的鬼话,才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看着眼前这张虚伪至极的脸,听着这些令人作呕的言语。 林月疏冷哼一声。 下一秒,一只绣花鞋便堵住了太子所有的话语。 萧策安瞪大双眸,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嘴里被塞进的一只布鞋,把他的喊叫全部都被噎了回去。 紧接着,林月疏收回脚! 一只秀气的拳头,带着万钧之力,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左眼眼眶上! 萧策安惨叫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捂着眼睛,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敢打我?!”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月疏竟然敢对他动手! 他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林月疏缓缓收回拳头,轻轻甩了甩手腕,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我打你了嘛?谁看见了?我怎么不知道?” 萧策安: “……” “……” “……” “萧策安,滚!”林月疏话音未落,萧策安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飞出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之外。 萧策安狼狈地摔在冰冷的石阶上,左眼火辣辣地疼,久久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 第9章 擅闯者,格杀勿论 萧策安狼狈地摔在冰冷的石阶上,左眼火辣辣地疼,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炸开。 他堂堂太子,未来的皇帝,竟然被自己的未婚妻像扔垃圾一样扔出了府门! 他第一次有一种感觉:林月疏,怕不是疯了吧? 明明以前她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温柔痴心的样子,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就变成了这样狠辣的性格。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紧闭的朱红大门,气得浑身发抖。 “林月疏!” “你这般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你给本宫滚出来!你若现在向本宫下跪道歉,本宫或许会原谅你。林月疏,开门!” 此时此刻,萧玄策金衣束发,头戴的玉冠歪七倒八,看过来狼狈到了极点。他的眼神不爽至极。 女将军又如何? 他心想,即便自己需要她的兵马,他作为太子,也绝对不能让一个女子这样子骑在他的头上! 两个守门的门房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其中一人,冷然说道,“太子殿下,将军已经歇下了,请回吧。” 萧策安左眼青黑一片,状如疯魔:“滚开!你们两个狗奴才,也敢拦本宫的路?” 他抬手就要推开门房。 噌—— 一声轻响。 门房腰间的佩刀,出鞘了半寸。 冰冷的刀锋在月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直直地映入萧策安的瞳孔。 另一个门房的声音毫无波澜。 “太子殿下,这里是镇北将军府,不是东宫。” “擅闯者,格杀勿论。” 萧策安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那两个煞气冲天的门房,才猛然想起,这些人,都是跟着林月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 他们眼里,只有将军令,没有太子! “好……好得很!” 萧策安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地甩下袖子。 “林月疏,你给本宫等着!” 他捂着剧痛的眼睛,在一众下人看好戏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转身离去。 …… 街角阴影处,墨风的身影一闪而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片刻后,摄政王府。 “王爷,您是没瞧见,那太子殿下……啧啧,被林将军一脚踹飞,眼眶子都青了,想发作,又被门口两个老兵拿刀给逼了回去。” 墨风绘声绘色地禀报着,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书案后,萧北望正执着一卷古籍,闻言,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那双病气氤氲的桃花眸,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倒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何止是不吃亏!”墨风感叹道,“属下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子!打太子跟打狗似的!” 萧北望低笑一声,重新将视线落回书卷上。 “有趣。” …… 将军府内。 柳叶端着一盆热水,急得团团转。 “将军!我的好将军!您怎么能真的动手啊!” “那可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啊!” “这要是闹到陛下面前,可怎么收场啊?” 林月疏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刚刚不是打了人,只是掸了掸灰尘。 她抬起眸,眼中一片清冷。 “怎么收场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想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我与太子八字不合,若不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婚约会那么好退的吗?” 退婚…… 柳叶一愣,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将军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退婚! …… 翌日。 皇后的懿旨便到了将军府。 “宣镇北将军林月疏,即刻进宫觐见。” …… 凤仪宫外。 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林月疏一身红色劲装,身姿笔挺地站在殿外。 “皇后娘娘有旨,林将军殴伤太子,目无皇家,先在此跪一个时辰,反省己过。” 一个年长的嬷嬷走出来,趾高气扬地宣布道。 林月疏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昨晚她打太子的时候没有认证,对方不敢闹的御前,所以就直接找到了皇后娘娘。 林月疏合上眼睛。 往日种种在她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停留在被一剑穿心的痛苦之中,她骤然生出一种将他挫骨扬灰的冲动。 不急。 有的是时间,她要和萧策安好好玩! 林月疏就那么站着,脊梁挺得笔直,那嬷嬷见她不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林将军是连皇后娘娘的懿旨都敢违抗吗?” 林月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我乃镇北将军,食君之禄,为国尽忠。上跪天地君亲,为何要在此处下跪?” “放肆!” 嬷嬷厉声尖叫起来,指着林月疏的鼻子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边关回来的粗鄙武夫,也敢在凤仪宫前讲规矩?” “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你以下犯上,已是死罪!娘娘让你跪,是给你脸面!” “看来,是没人教过你什么叫尊卑!” 说着,那嬷嬷竟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朝林月疏的脸上扇去! 她要替皇后,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然而,她的手还没落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宫殿前回荡! 那嬷嬷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扇得原地转了两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捂着瞬间高高肿起的脸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你敢打我?” 林月疏缓缓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得像冰。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杀了你。” “一个奴才,也敢对本将军动手?” “是皇后娘娘给你的胆子吗?” 那嬷嬷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你……你放肆!你简直是目无王法!” “王法?” 林月疏冷笑一声,“本将军在边关为国杀敌的时候,你这种奴才,连给本将军提鞋都不配!”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想教训我,让她自己来。” “派一条狗出来乱吠,只会丢了她自己的脸!” 话音刚落。 凤仪宫内,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 “林月疏!给本宫滚进来!” 第10章 本王的人,你也敢动? 林月疏踏入凤仪宫的门槛。 殿内,熏香袅袅。 皇后一身正红色凤袍,头戴九尾凤冠,端坐于主位之上,面沉如水。 那双保养得宜的丹凤眼里,正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太子萧策安站在一旁,左边眼眶一片青紫,肿得像个核桃,正用一种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她。 而被林月疏掌掴的那个老嬷嬷,则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向皇后告着状。 “娘娘!您要为老奴做主啊!这个镇北将军她,她……她简直无法无天了!” 啪! 皇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拍在桌上,“林月疏,你可知罪?” 林月疏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 “臣,不知。” “不知?” 皇后气得冷笑起来。 “你昨夜在府中公然殴打当朝太子!今晨在本宫的凤仪宫前,又掌掴本宫的贴身嬷嬷!” “桩桩件件,都是大不敬的死罪!” “林月疏,你真当本宫不敢治你的罪吗?!” 萧策安立刻在一旁添油加醋。 “母后!您看看她这副样子,哪里有半分悔改的意思?” “她根本就没把您,没把皇家放在眼里!” “殴打储君,形同谋逆!母后,依儿臣看,应当将她立刻拿下,按律当斩!” 皇后凌厉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刮在林月疏的脸上。 “听见了吗?按律当斩!” “但念在你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立刻跪下,给太子赔罪。” “从今往后,你必须对太子言听计从,鞍前马后,伺候周到,将功补过。” “否则,就休怪本宫无情!” 听到这番话,林月疏终于有了反应。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皇后娘娘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他了?” 皇后一愣。 萧策安更是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 “你还敢狡辩!我这眼睛,难道是自己撞的不成?!” 林月疏的视线,冷冷地扫过他那只青紫的眼睛。 “太子殿下深夜私闯我将军府,意图不轨,自己脚下不稳,摔了一跤,与我何干?” “你!” 萧策安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月疏却不给他机会,话锋一转,“倒是太子殿下,大庭广众之下,与我的好妹妹,公然搂搂抱抱,纠缠不清,还被当众念出私相授受的情信!” “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皇后娘娘,您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总该讲个理字吧?” 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诛心!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没想到,林月疏竟然如此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将局势完全逆转! 林月疏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心中冷笑,又添了一把火。 “既然太子殿下与我妹妹情投意合,心有所属,我林月疏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之人。” “强扭的瓜不甜。” “这桩婚事,我看,还是作罢了吧!” “我今日便去求见陛下,请他收回成命,成全太子和妹妹这对有情人!” “退婚?!” 皇后死死地盯着林月疏,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急切。 “林月疏,你休想!你与太子的婚事,是陛下亲赐!关乎国体颜面!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林月疏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了: “哦?” “皇后娘娘这是舍不得我这个儿媳妇……” “……还是,舍不得我用命博来的兵权?” 轰! 林月疏的话,精准的刺中了皇后的伪装。 “放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揣度本宫的心思!” “来人!给本宫把她的嘴撕了!” “给本宫狠狠的掌嘴!打到她认错为止!” 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刻从殿外冲了进来,气势汹汹地朝着林月疏围了过去。 萧策安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林月疏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她那双凤眸之中,杀气凛然,这气度令得嬷嬷们不敢上前。 气氛剑拔弩张—— 突然。 一道慵懒而又带着几分病气的男声,不疾不徐地从殿外传来。 “皇嫂的凤仪宫,今天好大的火气啊。”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缓步踏入殿中。 来人一袭玄色暗金纹锦袍,身形颀长,面色是病态的苍白,一双桃花眸氤氲着水汽,却偏偏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不是摄政王萧北望,又是谁?! “摄政王……” 皇后的脸色,瞬间一变。 萧北望却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径直走到了林月疏的面前。 他微微垂眸,那双桃花眸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低沉而悦耳。 “林将军,本王来迟了。” 这一句话,瞬间表明了他的立场! 林月疏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萧北望这才缓缓转身,看向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只剩下疏离和冷漠。 “皇嫂这是做什么?” “镇北将军乃国之栋梁,刚从边关九死一生回来,护我朝江山安稳。” “怎么,这庆功的酒还没喝完,就要在皇嫂这里受这等委屈?” “本王倒是不知,我朝的规矩,何时变成可以随意掌掴朝廷一品大将了?” 皇后被他这番话堵得心口发闷,“皇叔说笑了,本宫只是……只是在教导她一些规矩。” “规矩?” 萧北望轻笑一声,那笑声却冷得像冰,“本王的人,何时轮到皇嫂来教规矩了?” 他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本王的人?! 萧策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皇后的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林月疏也是一怔,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林月疏忽然开口了。 她对着皇后,微微一笑,“皇后娘娘,您看中我这个儿媳,不就是看中我手中的兵权吗?我愿交出镇北将军印,只求皇后娘娘——允我与太子,解除婚约!” 皇后死死地盯着林月疏,仿佛要确认她话中的真假。 她很明显心动了。 只要拿到了林月疏手里的兵权,那北境的三十万大军,就等于间接落入了她和太子的掌控之中! 这比一桩不情不愿的婚事,划算太多了! 第11章 王爷今夜,洗干净了在府里等我 皇后明显心动了。 她盯着林月疏,眼中的怒火,渐渐被贪婪所取代。 萧策安急了,上前一步。 “母后!不能答应她!她这是在跟我们谈条件!” 皇后一个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萧策安顿时噤声。 她缓缓地问。 “你此话当真?” 林月疏的笑意未达眼底。 “自然。” “皇后娘娘不想跟我退婚,不就是看中我手中的兵权吗,只要娘娘助一次,我林月疏即刻交出镇北将军印。” 这兵权……谁爱要谁要! 她要的是,狠狠的虐渣! “皇后娘娘,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皇后勾唇一笑。 “好。本宫……答应你。” “如此,便多谢皇后娘娘了,臣女告辞。” 林月疏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经过萧北望身边时,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停留。 萧北望看着她挺直的背影,那双病气氤氲的桃花眸里,兴味更浓。 他也不紧不慢地转身,对着面色铁青的皇后,懒洋洋地拱了拱手。 “那臣弟也告退了。”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 长长的宫道上。 林月疏走在前面,脑中飞速地盘算着。 兵权,是烫手山芋。 前世,她就是因为手握重兵,成了兵家所争要的,受了不少的明枪暗箭。最后,还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这一世,这兵权她必须交出去! 当然…… 谁也不能规定,要全部交。 那三十万镇北军,是国之利刃,她可以还给朝廷。 但她亲手培养的那三千精锐,必须留下。 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她复仇的底牌! 绝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傻傻地将一切都拱手让人! 只是,现在还不是去御前请罪交印的时候。 时机未到。 思绪间,一道阴影自身后笼罩而来。 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停住了脚步。 “王爷还有事?” 她没有回头,声音清冷。 萧北望在她身后三步远处站定,慵懒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 “本王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林将军不打算表示表示?” 林月疏缓缓转身,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 “王爷想要什么奖赏?” 萧北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不如……林将军以身相许?” 林月疏面无表情。 “王爷说笑了。” “我与太子婚约未解,王爷现在说这话,是想让我也背上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吗?” 萧北望低笑出声,“你这张嘴,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林月疏抬眸,视线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 “王爷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是时候该解毒了。” 林月疏往前踏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她微微仰头,清洌的呼吸几乎要拂到他的下颌。 “我帮你治病。”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让男人的心,一阵轻风拂过。 痒痒的。 林月疏故意的。 她绝对是故意的。 萧北望皱眉,还未来得及反应。 “王爷今夜,洗干净了在府里等我。”林月疏便施施然转身径直离去。 萧北望站在原地,眸色渐深。 洗干净了……等她? 这女人…… 连他都敢撩拨?! 墨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这林将军……倒是……真的挺有趣的……” 萧北望唇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嗯。” …… 朱雀大街,京城最繁华的地段。 林月疏站在一家绸缎庄前。 这是当年她第一次出征大捷,先帝亲口赏赐给她的十间铺面之一。 此刻,锦绣阁内人声鼎沸,客人络绎不绝,掌柜和伙计忙得脚不沾地。 好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 林月疏抬步走了进去。 林管事一看到她,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哟,林将军?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管事是林母二叔家的小舅子,仗着林家的关系,在她的铺子里作威作福。 林月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来看看账本。” 林管事的笑容一僵。 “大小姐,这……这账本都在账房那儿呢,要不您先去后堂喝杯茶,我稍后给您送过去?” “不必了。” 林月疏直接绕过他,走向柜台。 “把近三个月的账本,全部拿出来。” 林管事察觉到了林月疏身上的冷然气息,谨慎地低下了头,假装没听见。 林月疏的眼神冷了下来。 “怎么?我的话,你们听不懂?” 林管事,“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铺子里的事儿,我们都打理得好好的,您就放心吧!” 林月疏冷笑一声。 “放心?呵呵,你让我怎么放心?我只知道,这锦绣阁地处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每日流水上千两银子,可交到我手里的,每个月却只有区区二百两。” “怎么,你们是当我林月疏在边关杀敌,把脑子也杀傻了吗?!” 她最后一句话,声色俱厉! 整个铺子里的客人都被惊动了,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林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小姐,您……您可不能听外人胡说啊!这做生意有赚有赔,我们……” 林月疏厉声打断他。 “闭嘴!我再问一遍,账本呢?” 她的目光如刀,林管事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没当场瘫倒在地。 “我这……这就去拿……”林管事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后堂。 片刻之后,林管事抱着厚厚一摞账本,颤颤巍巍地跑了出来,额头上满是冷汗。 “将军……账……账本都在这儿了……” 林月疏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账本的封面。 就在这时—— 一道娇俏的身影冲了出来,伸手一把将林管事手中的账本全都抢了过去,丢在了一旁的下人手上。 林菲菲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好不娇嫩。 她一脸的趾高气扬: “姐姐,你刚从边关回来,舟车劳顿,怎么能为这点小事费心呢?” “再说了,林管事是我们家的老人了,就算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这么不给他留情面呀。” “这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是多么苛待下人的地方呢。” 第12章 林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林菲菲说着,还心疼地瞥了一眼旁边抖成筛子的林管事。 她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既抬高了自己,又将林月疏衬托成了一个蛮不讲理、嚣张跋扈的恶人。 周围的客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是姐妹俩啊……” “这位妹妹倒是知书达理,温婉可人。” “唉,这镇北将军,果然是武将出身,行事就是粗鲁了些。” 林菲菲听到这些议论,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委屈了。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太子殿下……气他喜欢我。” “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你不能把气,撒在这些无辜的下人身上啊!” 她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林月疏笑了: “我在我的铺子查我的账。”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置喙?” 林菲菲的脸色,瞬间一白,“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我这是为你好啊!” “我怕你看不懂这些账目,被人蒙骗了去!” “毕竟,你常年在军营,舞刀弄枪惯了,哪里懂得这些经营算计?” 她抱着账本,像抱着什么护身符,泫然欲泣。 “这些账本,就先交给我吧,我替姐姐看。等我看完了,再一五一十地告诉姐姐,好不好?” 这番话,看似体贴,实则恶毒到了极点。 她不仅是在讽刺林月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更是在明目张胆的宣告—— 这个铺子,她要插手了! 林月疏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林月疏听着林菲菲这番茶言茶语,非但没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整个锦绣阁的喧嚣都为之一静。 “妹妹,你这是在说……” “我,镇北将军林月疏,一个统管三十万大军粮草军备、批阅堆积如山军务文书的人……” “……看不懂区区一个绸缎庄的账本?” 林月疏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林菲菲的脸上! 林菲菲脸上的娇弱瞬间僵住,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周围的客人们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看向林菲菲的眼神顿时变了味。 是啊! 镇北将军再怎么是武将,那也是统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怎么可能连个小账本都看不明白? 这二小姐,分明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耍! 林菲菲慌了,“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月疏上前一步,气势逼人,“我用命换来的产业,你们一个个心安理得的蛀空,如今我回来查账,你倒有脸出来装好人?” “林菲菲,你装给谁看呢?” 林月疏的视线扫过周围的客人,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 “诸位来评评理!” “我林月疏,十五岁出征,为国杀敌,九死一生!这铺子,是先帝御赐的嘉奖!” “可我浴血奋战之时,我的好妹妹,我的好亲戚,却在京城里,像蛀虫一样,啃食着我的血汗钱!” “如今我回来了,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妹妹却拦着我说,我一个粗人,看不懂账本,怕我被人骗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凄然一笑,“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一番话,让周围的百姓听得义愤填膺,对着林菲菲和林管事指指点点。 “太过分了!” “人家将军在前方保家卫国,她们在后方吸血。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锦绣阁每日的营收不可能只有区区二百两啊……” “真不要脸!” 林菲菲被骂得头晕眼花,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一道暴怒的男声从人群后传来! “林月疏!你闹够了没有!” 林峰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林菲菲护在身后,指着林月疏的鼻子就骂: “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在外面大吵大闹,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月疏冷眼看着他。 “林家的脸面,是被你们自己一口一口吃掉的,与我何干?”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把这些年从我铺子里拿走的东西,一五一十,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 “否则,就别怪我不念亲情,把你们送到官府去!” “你敢!” 林峰勃然大怒,扬起手就要朝林月疏脸上扇去! “反了你了!我今天非要替二叔,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臭丫头!” 然而,他的手还没落下——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耳光声,响彻整个锦绣阁! 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月疏竟然后发先至,反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林峰的脸上! 林峰整个人被打懵了,原地转了半圈,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你……你敢打我?!” “教训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扔出去!” 几个早就候在一旁的魁梧护卫立刻上前。 “是!将军!” 护卫们如狼似虎的冲上去,架起还在发懵的林峰和尖叫的林菲菲。 “林月疏你疯了!我是你哥!” “姐姐!不要啊姐姐!” 林月疏充耳不闻,对着锦绣阁内外所有人,一字一顿地宣布: “从今日起,我这锦绣阁立一条新规矩——” “林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话音落下,林峰和林菲菲被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大街上,摔了个灰头土脸。 林峰捂着火辣辣的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店铺大门破口大骂: “林月疏!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林菲菲连忙爬起来扶住他,眼泪汪汪地开始挑唆: “哥哥,你别生气,姐姐一定是在太子殿下那里受了委屈,心里不痛快,才拿我们撒气的……” 她哪里知道,太子萧策安挨的打,比林峰这一下狠多了。 “太子?” 林峰听到这两个字,更是怒火攻心! “她自己没本事留住太子殿下的心,凭什么拿我们出气?!” “走!我们回家找父亲去!我倒要看看,父亲怎么收拾这个六亲不认的孽障!” 说罢,他拽着林菲菲,气冲冲地朝靖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第13章 王爷,不听话……可是要多挨几针的 将林峰和林菲菲如同两条死狗一般扔出锦绣阁,林月疏只觉得胸中那口郁结了前世今生的恶气,终于顺畅了几分。 她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掌柜和伙计,声音冷得掉渣。 “从今天起,把所有账目清算一遍。” “贪了我多少,就给我十倍吐出来。” “做不到的……” 顿了顿,林月疏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就去乱葬岗和野狗作伴吧。” 交代完一切,林月疏施施然潇洒的走出了锦绣阁。 她知道,今夜自己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给萧北望解毒。 那个男人是她复仇之路上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她得赶紧去准备准备…… …… 夜。 摄政王府。 林月疏如入无人之境,再次潜入了那座飘着淡淡药香的院落。 这一次,墨风早已等在了门口。 “林将军,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林月疏点了点头,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药包递给他。 “去,准备一个大木桶,装满热水,再把这些药材全部倒进去。” 墨风领命而去…… 林月疏走进了内室。 房间里。 萧北望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领口大敞,露出肌理分明的锁骨和胸膛,他正坐在榻边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了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眸。 “来了?” “嗯。” 林月疏打开随身携带的针包,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烛光下闪着森然的寒芒。 “王爷,等会儿药浴,水会很烫,药性也会很霸道。” “之后,我会为你施针,逼出部分寒毒。” “过程……会很痛苦。” 萧北望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有多痛?” “大概……比千刀万剐好受一点。” 萧北望低笑一声,“痛的受不了的话,本王可不保证不会扭断你的脖子。” 唔…… 好吧…… 面对萧北望刺果果的威胁,林月疏赶紧补充道,“王爷放心,我会尽量减少那些疼痛的……” 很快,墨风便带着下人将巨大的浴桶抬了进来,滚烫的热水和药材倒进去,整个房间瞬间被浓郁的药香和更甚的水汽所笼罩。 “你们都下去吧。” 林月疏挥退了下人。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北望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衣带。 中衣滑落。 林月疏的呼吸,蓦地一窒。 萧北望迈开长腿,跨入了浴桶之中,滚烫的药水瞬间将他的皮肤烫得微微发红。 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靠在桶壁上,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半浮在药水之上。 水汽蒸腾,模糊了他俊美病态的脸,却让那副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更显得……活色生香。 林月疏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取出银针。 “王爷,转过去。” 萧北望依言,缓缓转过身 林月疏深吸一口气,捻起一根最长的银针。 她的指尖,轻轻落在了他的背上。 指腹之下,是流畅而紧实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身体也在微微起伏。 林月疏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样的硬汉没见过? 可这一刻,她的心跳,还是乱了。 指尖仿佛带着电流,一路从他的肩胛,滑向脊骨…… 这哪里是一个病秧子该有的身体?! 就在这时。 萧北望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摸够了么?” 林月疏猛地一惊。 小脸瞬间红温了。 “谁摸你了!” “我这是在找穴位!” “施针前的必要步骤!” 萧北望低低地笑了起来,“是么?” “当然!王爷请放心!我是一个合格的医女,故而在我眼里,病人就是病人,跟受伤的小兽没有任何区别!” 萧北望:“……” 很好。 他堂堂摄政王,竟被比作了小兽。 林月疏见他不说话,指尖重新落了上去。 “王爷这身子骨,养得倒是不错,比军营里的糙汉子细嫩多了。” “就是不知道,是中看不中用,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猛地攥住! 天旋地转! 林月疏重心不稳,惊呼一声,竟是直直地朝着浴桶里栽了下去! “哗啦!” 水花四溅。 下一秒,她已经被男人死死地按在了怀里,压在了湿热的桶壁上。 “林、月、疏。” 萧北望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她耳边响起。 “你再说一遍,本王……中看不中用?” 他离得极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霸道地的气息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水汽氤氲,热浪蒸腾。 林月疏被男人强有力的臂膀死死地禁锢在怀中,后背紧贴着滚烫的桶壁。 肌肤相贴之处,是男人比药汤还要灼人的体温。 萧北望那张俊美病态的脸上,此刻再无半分慵懒,只剩下危险。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怎么不说话了?” “镇北将军的胆子,就只有这么点大?” 林月疏湿透了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她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迎着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桃花眸,忽然笑了。 “王爷这是做什么?就这么急着……向我证明你很……中用?” 该死的女人! 死到临头,竟还敢用言语挑衅他! 萧北望掐着她下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是吗?” 林月疏轻飘飘地反问。 下一秒! 就在萧北望以为能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时—— 一道银光,在他眼前骤然闪过! “嘶!” 萧北望闷哼一声,只觉得后腰某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一股奇异的麻痹感的感觉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他掐着她下巴的手,瞬间脱力。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动弹不得! 林月疏慢条斯理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好整以暇地站直了身子。 她浑身湿透,墨色的长发贴着雪白的颈项,水珠顺着她精致的锁骨滑落,没入衣襟之内,竟是比浴桶中的男人,还要香艳几分。 萧北望差点没当场流鼻血。 林月疏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手中那根细长的银针,在烛火下闪着森然的寒芒。 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王爷,不听话的小兽……” “……可是要多挨几针的。” 第14章 王爷开荤啦…… 门内的动静终于消停了下来。 而门外……则是不淡定了!!! 一声声巨响,伴随着女子的惊呼,男子的闷哼清晰地从门内传来。 守在门外的两个护卫浑身一激灵,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 护卫甲压低了声音,激动得直搓手。 “听见没?听见没!这动静!激烈啊!!” 护卫乙一脸“我懂的”表情,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那可不!咱家王爷是什么人?平日里瞧着清心寡欲,真动起手来,那必然是天雷勾地火!” “啧啧,这位林将军可真是个奇女子,居然能让咱们这万年冰山融化了!” “可不是嘛!王爷他,总算是开窍了!祖宗保佑啊!这一下,看谁还说咱们家王爷是个断袖。” “嘿嘿嘿……小点声……别惊扰到房门的主子。” “……” 两人正说得起劲,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墨风的声音冷幽幽的从两个身后传来。 “你们两个,聊得很开心啊?” 让两个护卫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墨……墨风大人……你来的正好,咱们家王爷开荤啦!” 墨风一愣。 而后。 他一人赏了一脚,直接将两个护卫踹得跪在了地上。 “再敢胡说八道,编排王爷,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真的,真的!”护卫们齐声说道,“屋子里,热闹着呢!” 墨风皱眉。 整理了一下衣袍。 然后……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下一秒,他便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嗯?怎么没声?我来晚了?” …… 浴桶内。 半个时辰,悄然而过。 当萧北望终于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时候,水已经凉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 那股游走在四肢百骸的麻痹感已经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舒畅! 纠缠他多年的寒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压制了下去,就连内力的运转,都比往日顺畅了数倍。 这个女人…… 她的医术,竟真的如此高明! 萧北望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软榻上。 林月疏就躺在那里。 她似乎是累极了,浑身湿透的衣衫还未来得及换下,就那么蜷缩着睡着了。 湿漉漉的墨发贴在她小巧的脸颊上,平日里那总带着锋芒的凤眸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静的剪影。 睡梦中的她,竟显得有几分脆弱。 萧北望看着她,心中那被戏耍的怒火,不知不觉间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连捏死她的冲动,都提不起来了。 他只是不明白。 “我要太子萧策安,身败名裂!” “我要整个靖国公府,血债血偿!” 林月疏那日对他说过的话,又在萧北望耳边响起。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从浴桶中站起身,赤着脚,一步步地走到了软榻边。 他缓缓地伸出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 那双紧闭的凤眸,倏然睁开! 四目相对,满室寂静。 林月疏的心,漏跳了一拍。 男人那双深邃的桃花眸里,危险又慵懒,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月疏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她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甚至还扯出了一个略带无辜的笑容。 “王爷……”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为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冒犯,就要对我这个盟友痛下杀手?” 她刻意将“盟友”二字咬得很重,试图唤醒男人的理智。 萧北望缓缓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痒意。 男人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还带着湿意的脸颊。 萧北望道: “这一次,本王饶了你。” “再有下一次……” “本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中用。” 林月疏瞬间笑靥如花,“我就知道王爷最大度了!” 她顺势从软榻上坐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王爷既然这么好,那不如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府?” 萧北望看着她那张瞬间变脸的俏脸,眼底的玩味愈发浓郁。 他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好。” …… 回将军府的马车上,气氛有些微妙。 林月疏闭目养神,实则不敢睁开眼。 她能感觉到,身旁男人那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胸闷……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便停在了靖国公府的门口。 马车刚一停稳,林月疏便立刻睁开了自己的双眸,她朝着萧北望挥了挥手,径直下车。 然,她才刚刚下车,林菲菲就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 平地一声吼: “林月疏!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林月疏站定,便已看到林菲菲正像一头发疯的母鸡,怒气冲冲地站在她面前。 她身后,还站着脸色铁青的林峰。 ——很明显,两个人是特地在这里堵她的。 林月疏勾唇一笑。 懒洋洋的在二人面前伸了个懒腰。 冷然说道,“本将军累了一晚了,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好狗不挡道,让开。” 林菲菲看到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子外袍时,更是气得双眼通红! “累了一夜了?呵呵,我看你是被男人苟且了一夜吧!你怎么说也是丞相府嫡女,竟然夜不归宿,穿着男人的外袍回来?!” “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不知廉耻的贱女人,我今日就替父母好好教训你!我现在便要打是你这个丢人现眼的贱人!” 林菲菲笑容猖狂。 尖叫着扬起了手。 啪——! 一记狠毒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林月疏的脸上! 林月疏被打得一个踉跄,侧过脸去。 她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林月疏捂着自己的脸,意味深长的看了林菲菲一眼。 而后。 她身子一软,直直地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下一秒,一身玄衣的萧北望跳下马车,在林月疏落地前,将她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萧北望缓缓抬起头。 目光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第15章 王爷……你还真好用 林菲菲脸上的嚣张得意,在看清男人面容的瞬间轰然碎裂。 是……是他? 权倾朝野,杀伐果断的病秧子摄政王?? 那个传闻中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的活阎王?! 他怎么和林月疏共乘一辆马车……难道…… 林菲菲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 在看清楚萧北望的面容之后,她身后的林峰更是瞳孔地震,瞬间僵在了原地! 萧北望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林菲菲的身上。 “刚刚,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压迫感,压迫的人几乎无法呼吸。 林菲菲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牙齿都在打颤: “我……我……王……王爷……” 林菲菲结结巴巴,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北望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 “哼。林菲菲,你编排是非,都编排到本王身上来了。” “好大的胆子!” “来人。” 墨风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出现,躬身行礼。 “王爷。此女以下犯上,污蔑皇亲,掌嘴二十。” 林菲菲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身劲衣的墨风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下一秒,她脸上的血色尽褪! “不!不要!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一向注重个人形象的林菲菲,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疯狂地磕头求饶。 “王爷,我知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 “王爷,不要啊!!!” 墨风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林菲菲吓得屁滚尿流,几乎要晕死过去。 啪——! 墨风没有丝毫留情,一记响亮的耳光,势大力沉地扇在了林菲菲的脸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林菲菲整个人被扇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嘴角渗出了血丝。 就在这时,萧北望怀里的林月疏“悠悠转醒”。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虚弱地睁开眼,恰好看到林菲菲被打飞出去的那一幕。 “王爷……” 林月疏柔弱无骨地靠在萧北望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柔弱,“发生什么事了?好吵……” 这副无辜又茫然的模样,看得萧北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呵。 这个女人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菲菲!我的女儿!” 萧北望还未及开口,李氏的尖叫声便响了起来。 她从府内匆匆跑了出来。 李氏看到自己女儿的惨状,眼底全是心疼。 她不敢去质问摄政王,只能将矛头对准了林月疏。 “林月疏!这是怎么回事?” 林月疏淡淡的回复道:“母亲大人,妹妹不小心冲撞了摄政王殿下,故而才被教训的。妹妹她以下犯上,污蔑皇亲,被掌嘴二十呢……” 什么? 掌嘴二十?? 这怎么行! 李氏赶紧跪地求饶,“摄政王殿下,小女年幼,不懂规矩,请摄政王殿下开恩,饶了她吧。” “月疏,你跟摄政王殿下交好,你赶紧求求摄政王殿下啊。她是你妹妹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打吗?!还不快给你妹妹向王爷求情!” 李氏见求饶没用,立刻把所谓的“姐妹情谊”给搬了出来。 林月疏却轻飘飘地看了李氏一眼,从萧北望怀里站直了身子。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母亲,您这话可就奇怪了。” “王爷乃是当朝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要惩治一个人,难道我还能忤逆不成?” “还是说……母亲您是想让我,甚至是让整个靖国公府,都为了二妹去公然违抗王爷的命令?” “这谋逆的大罪,我们林家……担待得起吗?” 几句话,说得李氏脸色青白交加,哑口无言。 李氏浑身一颤。 她猛地抬头,看向林月疏。 眼前这个林月疏,眼神冰冷,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讥讽,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任她拿捏的女子? 这分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鬼! 而且。 她……她在故意挑衅自己! 李氏想发飙,但碍于林月疏有摄政王撑腰,只能敢怒不敢言。 看看地上脸颊高肿的宝贝女儿林菲菲…… 她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剜着。 李氏气狠狠的瞪了林月疏一眼说道: “王爷明鉴!臣妇绝无谋逆之意啊!臣妇……臣妇只是心疼女儿,一时糊涂,口不择言!” “是臣妇的错!是臣妇教女无方,才养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 “求王爷开恩!放了她这一次吧!” 萧北望的目光从林月疏的小脸上扫过,直接无视李氏的哀求,淡淡的说道,“继续打。” 李氏卑如尘土的样子让林月疏的眼底掠过一抹冰冷的快意。 从小到大,李氏对她的态度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这种感觉,又来了。 林月疏心中猛地一沉:或许我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这个念头一生根便疯狂滋长,让她觉得自己前世所受的苦难都无比的合情合理了起来。 ——看来,这件事必须要好好查一查了。 林月疏敛去眼底的思绪,懒得再跟李氏废话。 “我还要随王爷一同上早朝,就不奉陪了。” 她转身,径直走进了府内。 片刻后,她换上了一身英姿飒爽的将军官袍,重新走了出来。 此时,林菲菲已经被打了七八个耳光,脸肿得像个猪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月疏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 萧北望紧随其后。 在车帘放下的前一刻,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传遍了整个靖国公府门口。 “记住,二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若是她中途晕过去了……” “就用冷水泼醒,继续打。” 说完,车帘落下,彻底隔绝了外面凄厉的哭喊声。 马车内。 林月疏看着身边面容冷峻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悄悄凑到萧北望耳边,压低了声音,吐气如兰。 “王爷……” “你还真好用。” 这三个字,一语双关。 萧北望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瞬间一黑。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在他面前开车? 男人磨着后槽牙,猛地转过头,擒住了她精巧的下巴…… 第16章 你还装? 萧北望磨着后槽牙。 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翻涌着极致的危险。 “林、月、疏。” “你再说一遍?” 林月疏却是不怕,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紧绷的薄唇。 “我说,王爷……真好用。” “无论是当挡箭牌,还是当……出气筒。” “王爷,难道误会了什么?” 此刻,萧北望那吃人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吞噬。 可最终,他却只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萧北望,“本王自然不会误会!” “那就好,那就好……” 萧北望,“……” ……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垂首听训。 林月疏一身戎装,站在武将之首,英气逼人。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正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关于那日镇北将军府门前的那场闹剧,怕是早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然而,林月疏并不在乎。 她在等。 如果皇上主动提及那日之事,或许她可以提前把退婚的事情说出来……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 从边疆战事到秋收农桑,所有事情都议了一遍。 龙椅上的天子却对那日之事只字未提,仿佛彻底忘了。 林月疏了然。 皇帝这是不想牵一发而动全身。 毕竟,现在的朝堂局势动荡,需要维稳! “退朝——”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林月疏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 她按捺下心中的烦躁,随着人流走下丹陛。 刚走到宫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气势汹汹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太子萧玄策一上来,便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林月疏!你这个毒妇!” 林月疏冷眼看着他。 “太子殿下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还装?!”萧玄策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你仗着摄政王撑腰,故意设局,菲菲怎会口不择言,当众受辱!” “你就是嫉妒菲菲得本宫宠爱,所以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报复她!” 林月疏闻言,嗤笑一声。 “太子殿下。您心疼菲菲妹妹心疼得失了智,连青红皂白都分不清了?” “菲菲受罚是她当众污蔑我与摄政王有染,言语下流,不堪入耳。” “而且下令掌嘴的是摄政王殿下。” “你要找人报复就去找摄政王殿下吧。还是说……太子殿下,您是觉得我能指使摄政王?” 萧玄策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你……!” 他恼羞成怒。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本宫要把她带到相府,让她跪在菲菲面前磕头道歉!” 几名太子府的侍卫立刻围了上来。 林月疏无语了。 “太子殿下,你确定?你确定他们能打得过我这个女将军?” 就在这时。 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幽幽响起。 “太子殿下,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北望身披玄色长袍,正缓步而来。 他明明病容未褪,脸色苍白,但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压迫着在场的所有人。 萧玄策的嚣张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皇……皇叔。” 萧北望走到他面前,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免礼,你父皇正四处找你呢,还不赶紧去面圣?” 萧玄策一愣。 “父皇找我?方才才刚刚下了早朝啊,他为何找本宫?” 萧北望闲闲地打断他,“方才散朝,父皇问起京中近来可有什么趣事。” “本王闲来无事,便将太子你和林二小姐之间的那些情信跳了几段印象深刻的,说于他听了。” “陛下听完很是感动,特意嘱咐本王,如若见到太子,便要让太子立刻过去一趟。” 情信…… 情信…… 情信…… 萧玄策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将皇子与臣女之间的私情,被摄政王当成【趣事】说给皇上听? ——那事闹的那么大,皇帝能不知道吗?!多此一举!多此一举! 萧玄策要疯了。 他这个笑的跟一只老狐狸一样的皇叔这分明是告御状! 还是笑着递刀子的那种! 父皇最重皇家颜面,知道他为了一个臣女,公然为难刚刚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还不知道会如何震怒! 萧玄策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他怨毒地瞪了林月疏一眼,再也顾不上找茬,连滚带爬地朝御书房的方向跑去。 眼看着太子失魂落魄地离去,林月疏才侧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萧北望也正看着她。 四下里,百官们交头接耳,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林月疏却视若无睹。 她转过身,对着身侧的男人微微颔首。 那双清冷的凤眸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诚的笑意。 “王爷,多谢了。” “今日若不是你,我怕是又要多费一番手脚。” 萧北望的桃花眸微微眯起,慵懒地开口,“不客气。” “不过……” “本王的好心提醒你一句。” “太子萧策安,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他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你让他颜面尽失,那么往后的日子,怕是麻烦不断了。” 听到这话,林月疏不屑一顾的眯了眯自己那双好看的凤眸。 白皙细嫩的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抬起眼,直视着萧北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淡淡的说道,“区区一个萧策安……我可不会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想慢慢折磨萧策安,她在重生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砍死他了!!! 林月疏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大气凛然,充满了属于镇北将军的傲气! 不愧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女子! 萧北望不由自主的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心中微动。 林月疏说完话,对着萧北望潇洒地一抱拳。 “谢王爷的好意提醒,告辞。” 话音落下,林月疏转身施施然潇洒的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鲜红的衣服,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在萧北望的眼眸之中燃烧着。 萧北望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许久。 他那病态苍白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深的弧度…… 第17章 月疏,你受委屈了 将军府。 林月疏刚换下一身朝服,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靖国公府的下人便匆匆赶到。 “大小姐,老爷……老爷请您回府一趟。” 那下人垂着头站在原地,语气里带着一丝战战巍巍的催促。 将军府不同于靖国公府的奢华,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武将特有的肃杀之气,让人压力山大。 林月疏唇角一勾。 “知道了。回去告诉父亲,我稍后就到。” …… 靖国公府,正厅。 林月疏刚一踏入,一道裹胁着怒火的身影便猛地冲了过来! “林月疏!你这个贱人!” 林峰双目赤红的冲了上来: “你还有脸回来?!” “你勾结外人,欺辱自己的妹妹,殴打自己的兄长!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父亲?!” 他声嘶力竭,仿佛林月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林月疏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殴打你?难道你不敢打吗?” “林峰,你别忘了,我是圣上亲封的镇北将军,正一品!”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靠着祖荫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罢了!” “你当街辱骂朝廷一品大员,按律,该当何罪?!” 她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 那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气,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林峰笼罩! 林峰被她这番话和气势,震得连连后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恼羞成怒之下,他竟是再次扬起了手! “我打死你这个六亲不认的畜生!” 然而,他的巴掌,终究没敢落下。 一声威严的怒喝,从厅堂后方传来! 靖国公林父一身锦袍,铁青着脸,大步走了出来。 “孽障!你要做什么?!” 林父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林峰的脸上! “啪!!!” 他一巴掌下去,林峰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嘴角瞬间溢出血来。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父亲!你打我?你竟然为了这个贱……” “你给我闭嘴!” 林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还不快滚回你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林峰怨毒地瞪了林月疏一眼,最终还是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捂着脸,恨恨地退了下去。 待林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林父这才转过身看向了林月疏,脸上亦瞬间换上了一副慈父的温和表情。 他叹了口气,走到林月疏面前。 “月疏,你受委屈了。” “你哥哥他就是这个混账脾气,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刚从边关回来,一路辛苦,是父亲没有照顾好你。” 林月疏心中冷笑。 好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若不是她带着前世的记忆,怕是真的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过去了! “父亲言重了。”她淡淡地开口。 “哎,”林父摆了摆手,脸上的疼惜更甚,“一家人,说什么言重不言重,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你母亲已经吩咐下去了,今晚设家宴,为你接风洗尘。” “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家宴? 团圆饭? 林月疏垂下眼帘,再抬眸时,已是一片平静。 “女儿……遵命。” …… 夜幕降临。 靖国公府的家宴,准时开始。 饭桌上,气氛诡异。 李氏和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林菲菲,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吃饭。 林父则不停地给林月疏夹菜,嘘寒问暖,将一个慈父的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燕窝羹,走了上来。 “大小姐,这是夫人特地吩咐厨房为您炖的血燕,最是滋补身子了。” 这婆子是李氏的心腹,王婆子。 林月疏看着那盅燕窝,眼底掠过一抹冰冷的冷笑。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燕窝,甚至还对着李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多谢母亲。” 林父和李氏对视一眼。 目光别有深意。 “不必客气,这是母亲应该做的。”李氏见林月毫无防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林月疏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缓缓地送向唇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喝下去的时候—— “哐当!!!” 林月疏猛地将手中的瓷盅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力道之大,瓷片四溅,滚烫的羹汤洒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林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月疏,你这是做什么?!” 林月疏霍然起身! 下一秒! 她猛地拔高了声音: “来人!有刺客!” “这羹汤里有毒!有人要谋害本将军!” 整个靖国公府,瞬间大乱! 林父和李氏的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毒?! 他们明明下的不是毒药啊! 那是一种能让人浑身无力、神志不清的软筋散!不过是为了毁了她的清白而已! 她怎么会知道?! “胡说八道!” 林父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呵斥,“哪里来的毒!休得在此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 林月疏凄然一笑,指着那个已经吓傻了的王婆子。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人来验!” “我乃朝廷亲封的镇北将军!在自己家中,竟险些被人下药毒害!” “此事若是传出去,丢的,可是整个靖国公府的脸面!” “来人!将府门给我即刻封锁!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她话音刚落,早就候在暗处的亲卫队,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控制了整个正厅! 林父看着那些只听命于林月疏的精锐士兵,气得心口都在发疼! 他知道,今晚这事,不能善了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脚踹在那个王婆子身上。 “说!是不是你这个刁奴,胆大包天,竟敢谋害大小姐!” 王婆子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吓得魂飞魄散,只能疯狂磕头。 “国公爷饶命!饶命啊!不是老奴!真的不是老奴!” 林月疏冷眼看着这一切。 “不是你?还能是谁?” 第18章 女儿这心里……堵得慌…… 王婆子惊恐得瞪大了双眼,看向主位上的李氏,眼神里充满了求救。 然而,李氏投向她的目光,却冰冷极了。 那眼神里,有着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 王婆子浑身一抖,如坠冰窟。 她想到了自己被扣在庄子上的丈夫和儿子…… 她想到了自己那尚在襁褓中的小孙孙…… 若是她敢攀咬主子,他们……全家都得死! “噗通!” 王婆子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瞬间见血! 她用尽全身力气,凄厉地哭喊起来: “是老奴!是老奴嫉妒大小姐!” “是老奴自己要下毒害您的!” “和夫人、和国公爷……都没有关系啊!” 林月疏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哦?” “你嫉妒我什么?” 王婆子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胡乱攀扯: “老奴……老奴嫉妒大小姐您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得圣上赏识!” “而老奴一把年纪,却只能在后宅伺候人,所以心生怨恨!” “对!就是这样!老奴一时糊涂,才做了这等错事啊!” 这理由,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一个伺候了李氏几十年的心腹,会因为嫉妒就去毒害主家的嫡长女? 说给狗听,狗都得摇摇头! 林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顺着她的话往下演。 “月疏,你看到了,就是这个刁奴心肠歹毒,见不得你好!你放心!为父一定为你做主!绝不轻饶了她!” “来人啊!把这个恶奴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然后扔到城外乱葬岗去喂狗!” 他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 既处置了“凶手”,又安抚了林月疏,还顺便杀人灭口! 当真是想把这件大事,化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家丑,就此揭过! 林月疏笑了: “父亲,您当我是三岁小孩会信这些说辞吗?” “我刚从边关九死一生回来,脚跟还没站稳,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对我下药。您说,这是不是敌国奸细想在家中将我这个心腹大患给除了?” “极有可能!或许,这婆子就是敌国的奸细呢……若我将今晚之事说于摄政王殿下听……” 她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林父和李氏脸上越来越深的恐惧。 “……您猜,王爷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整个靖国公府,都藏着敌国的探子?” “到时候,为了社稷,他下令抄家细查……也不是不可能。” 林父暴怒:“你……你敢!” 后悔!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让这个孽障回来! 这哪里是他的女儿,这分明是来讨债的恶鬼! 林月疏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对自己的亲卫下令。 “来人,把这个刁奴,还有厨房所有经手过羹汤的人,全都给我绑了,送到摄政王府去!” “是!” 亲卫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前,瞬间将哭喊求饶的王婆子等人拖了下去。 “慢着!此事绝对不能闹大。”林父终于怂了,拉住了林月疏衣袖。 林月疏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脸色铁青的林父,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委屈至极的表情。 “也行,反正我人也没事,不过……父亲。” “女儿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心里……堵得慌。” “您看……是不是该给点东西,安抚安抚女儿这颗受伤的心?” “你——!” 林父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气晕过去! 这个孽障!她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敲诈他! 可对上林月疏那双带笑的冰冷眸子,他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无力。 他知道,今天若不让她满意,这事绝对没完! “不若父亲把宝库的钥匙给我,我随便去挑点东西,抚慰一下?” 林父咬碎了后槽牙,从怀里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钥匙,狠狠地砸在了桌上。 “拿去!” 那是靖国公府宝库的钥匙! 林月疏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将钥匙收入袖中。 “多谢父亲。” “女儿告退。” 她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去,留下身后一室快要气炸的家人。 随便挑几件? 那是不可能的! 今晚,她就要令人把宝库里面的宝贝全部搬空…… …… 回到将军府,林月疏把玩着手中的钥匙,心情大好。 这个摄政王,还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她唇角微勾。 不过,他的药浴,也该继续了。 只是,她今天实在不想再跑一趟。 她唤来一直守在暗处的墨风,将早就配好的药包递了过去。 “把这个送回王府,让你家王爷照着老法子用。” 墨风领命而去。 可不到半个时辰,墨风又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那个原封不动的药包。 林月疏的眉头蹙了起来。 墨风躬身道:“林将军,王爷说,他愚钝,不会用。” “还说,请您亲自过去一趟。” 林月疏的眼角狠狠抽了抽。 泡个澡还不会?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没办法,她只能换了身衣服,再次潜入了摄政王府。 内室里,萧北望正靠在软榻上看书,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林月疏将药包往桌上一放,语气不善。 “王爷,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北望这才缓缓放下书卷,那双深邃的桃花眸里带着一丝玩味。 “林月疏,既然是合作,就要拿出合作的诚意。” “凡事假手于人,本王如何信你?” “还是说,镇北将军的诚意,就只值这一包草药?” 林月疏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妥协。 “好,我亲力亲为。” “但王爷总得给我准备个房间吧?” “总不能我每次看你沐浴完,都跟你挤在一处?” 萧北望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吐出几个字。 “王府小,没有多余的房间。” 林月疏:“……” 你骗鬼呢!堂堂摄政王府会没有多余的房间?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萧北望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不过,本王可以让人,将侧榻的被褥铺得厚一些。” 林月疏彻底没话说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那巨大的浴桶。 罢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先给他泡药浴吧。 第19章 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翌日。 天还未亮,林月疏便被安排在了摄政王府最气派的马车上。 她与萧北望并肩而坐。 两人一路无话,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气氛却在无形中拉扯…… …… 金銮殿上。 早朝的气氛一如往常,只是太子萧策安那怨毒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林月疏,一副恨不能把她当场撕了的模样。 枯燥的议事刚刚结束,龙椅上的皇帝忽然开了口。 “镇北将军林月疏,平定北境,功在社稷!” “朕心甚慰!” “特于三日后,在御花园举办百花宴,为林将军庆功!”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萧策安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靖国公林父则是心头狂震。 为臣子单独举办宫宴庆功,这可是天大的殊荣,靖国府自然与有荣焉…… 退朝后。 林父几乎是被同僚们簇拥着走出大殿的。 “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啊!” “您养了个好女儿!真是光宗耀祖!” “是啊!林将军如今不仅手握兵权,还得摄政王殿下青眼相看,前途不可限量啊!” 一句句恭维,砸得林父晕头转向。 他那颗因为被女儿敲诈而滴血的心,此刻竟被巨大的虚荣填满了。 这个女儿…… 简直就是一座行走的金山!是他们靖国公府通往权力之巅的踏脚石! 他必须,牢牢地把她握在手里! 正当靖国公被这泼天的富贵砸得飘飘然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此刻。 林月疏正与摄政王萧北望一同走下白玉阶。 林府几乎是下意识地,拨开身前的同僚,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月疏!” 一声饱含父爱的呼唤,成功让林月疏停下了脚步。 也成功让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靖国公几步上前,赫然挡在了林月疏的面前。 不远处,摄政王萧北望驻足未动,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正淡淡地看着这边。 他的眸光无波无澜。 威压十足。 林月疏抬眸,“父亲大人,有事?” “月疏,你离家多年后刚刚回京,不若就不要住在将军府了吧,就跟为父回家住吧!” 林父伸出手,似乎想去拉林月疏的衣袖,摆足了父女情深的架势。 林月疏却后退半步,轻巧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林月疏冷冷的看着他,一瞬间便能看穿他心底所有的龌龊。 而后。 她红唇轻启。 吐出了两个字。 “不必。” 林父的笑容一僵。 周围的官员们个个面面相觑。 林父当众被女儿下面子!再加之,不日之前林将军回京闹的事……众人此刻早就脑补出了一场好戏。最后,在场的众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扬起了嘴角。 可真是难堪啊! 林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可面对他的不仅是林月疏的冷漠,还有不远处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他只能硬生生把那股怒火给压了回去。 林父深吸一口气,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好好……是为父唐突了。” “你刚刚入京,公务繁忙,住在陛下御赐将军府自然会少了许多繁杂之事。” “你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吧。” 他一边说,一边尴尬地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在衣袖上擦了擦。 “那……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再回家看看。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靖国公府。 被当众下了面子的林父越想越生气。 他刚刚回到正厅,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椅还没坐热。 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嘤嘤的哭泣声。 林菲菲捂着半边脸,梨花带雨地冲了进来。 “父亲!” “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她猛地跪倒在林父的膝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父本就一肚子火,见状更是烦躁,刚要呵斥。 可当林菲菲松开手,露出那张娇俏却红肿的脸颊时,他顿住了。 “父亲!太医说了,我这脸……没个三五日根本消不了肿!” “三日后就是陛下的百花宴了!” “您说,女儿顶着这张脸,还怎么有脸面去参加宫宴啊?!” “您一定要好好惩治她!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啊!” 林父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到底林菲菲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见她被凌虐,他的心,真的疼啊。 林月疏那个逆女! 简直无法无天! 可林父那股怒火还没烧到头顶,他便想起了金銮殿上,皇帝的金口玉言。 想起了摄政王萧北望那双冰冷的凤眸。 林父脸上的怒容一点点褪去…… 他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林菲菲,眼神变了。 不再是心疼。 而是一种不耐烦。 “闭嘴!” 林菲菲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愕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林父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冷得像冰。 “惩治她?” “你告诉为父,要如何惩治?!” 林菲菲被问得一懵,“我……自然是按家法处置……” “家法?!” “你是不是忘了,她如今是陛下亲封的镇北将军!是手握十万兵权的功臣!” “是为了给她庆功,陛下才设下了三日后的百花宴!你让我用靖国公府的家法,去处置一个朝廷的一品将军?!林菲菲,你是没长脑子吗?!” 林菲菲,“可……可是她打了我啊……” 林父: “打你就打了!” “你以后不仅不能招惹她,见到她,还得给我恭恭敬敬的!她要打你,你就受着!她要骂你,你就听着!” “记住了吗?” 林菲菲整个人都懵了! 李氏也急了,“老爷……” 林父狠狠瞪了李氏一眼: “闭嘴!” “你懂什么?!她林月疏如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是摄政王看重的人!” “我们全家的荣辱,都系于她一身!” “若现在对付她,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林菲菲明显不服气。 李氏见状,连忙将女儿拉到一旁,低声抚慰,“菲菲,你父亲说得对,现在不能跟她硬碰硬。你忘了娘跟你说的话了吗?她现在有多风光,都是在为你做嫁衣!她的荣耀,她的功勋……将来,都会是你的!” “你先忍一忍,把脸养好,拿出你最好的姿态来。百花宴,就是你翻身的机会!” 第20章 妹妹,你道歉的诚意不足啊…… 三日后。 百花宴正常举行。 御花园内,琼楼玉宇,流光溢彩。 数不清的王公贵胄、朝中重臣携家眷盛装出席。 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衣香鬓影,笑语晏晏。 丝竹之音悦耳,舞女身姿曼妙。 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而这场盛宴的绝对主角,却迟迟没有现身。 “镇北将军到——” 随着内侍的话音落下,园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入口。 只见林月疏逆光而来。 没有身披铠甲,未着军装。 一袭烈火般的红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墨发如瀑。 此刻,她眉眼间褪去了沙场的铁血,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丽。 明明未施粉黛,却足以让这满园的繁花,尽皆失色。 全场呼吸一滞。 短暂的沉寂后,是更为热烈的喧哗: “将军今日这身装扮,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风华绝代啊!” “自然,林将军以一己之力,斩杀敌军主帅,当真是我朝女战神!” “下官敬将军一杯!感谢将军为我大靖守卫边疆!!” 无数官员端着酒杯,前仆后继地涌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林月疏神色淡漠,对这些恭维不置可否,只是偶尔举杯示意,却滴酒未沾。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淡淡扫过。 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道身着玄色王袍的挺拔身影上。 萧北望独自坐于首席,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深不见底的凤眸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四目相对。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就在这时,林菲菲娇柔做作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姐姐……” 众人回头,只见林菲菲身着一袭粉色长裙,莲步款款而来。 她的脸已经消肿,此刻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走到林月疏面前,盈盈一拜。 “姐姐,我知道你对菲菲有误会,菲菲也不想解释太多了。你我毕竟是姐妹,不管菲菲之前为何冲撞了姐姐,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菲菲计较……”林菲菲的话音刚落,眼眶瞬间就红了,“菲菲在这里,给姐姐赔罪了。” 这番话说的,当真是情真意切,我见犹怜。 不少人都露出了动容的神色。 然而—— 林月疏却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一声。 “妹妹这戏,演得不错,可当真让我感动不已呢。” “想让我原谅你?可以啊。跪下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你。如何?” 林菲菲要疯了。 林月疏竟然要她当众下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林菲菲气得浑身发抖,她不可能下跪,如果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那以后她有什么颜面见世人,又怎么可能登上皇后之位呢? 见林菲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勾唇一笑。 淡淡的说道: “做不到啊,那妹妹的诚意不足呢……” 说罢。 她潇洒转身离去。 周围人窃窃私语。 巨大的羞辱感,让林菲菲几乎要当场晕厥! 她攥紧拳头,扭头就跑,直奔太子萧策安的方向。 她含着泪,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开,直奔太子萧策安所在的席位。 “太子哥哥!” 林菲菲扑到萧策安身边,哭得梨花带雨。 “您都看见了……她……她又当众羞辱我!” 萧策安的脸色本就难看至极。 从林月疏进场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女人,如今却光芒万丈,甚至与他的皇叔眉来眼去! 这让他如何能忍?! 此刻见林菲菲哭诉,他心头的邪火更是一下冒了起来。 可他又能如何? 父皇对她圣眷正浓,皇叔又护着她…… 萧策安的目光阴鸷,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菲菲,委屈你了。” “你,先忍一忍。” 又是忍! 又是这句话! 林菲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父亲让她忍,太子也让她忍! 难道她就要一辈子被林月疏踩在脚下吗?! 巨大的憋闷涌上心头,她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起身跑出了宴会。 林菲菲漫无目的地在花园的假山后穿行,心中恨意翻腾。 忽然。 她脚步一顿。 只见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位身穿异域服饰的女子,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宴会中心的方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而她看的方向,正是摄政王萧北望所在的位置! 林菲菲一眼便认出了她! ——赫兰部落的和亲郡主赫兰凌!她为和亲而来,而且第一眼便看上了摄政王且无情被拒。据说,当今陛下正在为她的婚事而发愁呢…… 林菲菲脑中灵光一闪。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缓步走了过去。 “菲菲见过赫兰凌郡主。” 赫兰凌这才收回视线,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有事?” 林菲菲怯生生地笑了笑,“郡主,您也觉得摄政王殿下与家姐很般配,是吗?” 赫兰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林菲菲像是被吓到了,连忙摆手,“没……没什么意思……菲菲只是觉得……摄政王殿下好像对家姐格外不同呢。今日家姐入宫,坐的便是摄政王府的马车……而且您瞧,从家姐入场到现在,王爷的视线,就几乎没从家姐身上移开过……” 赫兰凌冷笑。 她又不是瞎子,早就看到了! 那个叫林月疏的女人一出现,萧北望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凭什么?! 她赫兰凌才是草原最尊贵的明珠,一个区区女将凭什么跟她抢男人?! 林菲菲见状,继续添油加醋。 “京中都在传,说家姐不日便会嫁入摄政王府,成为摄政王妃呢……” “咔嚓——” 赫兰凌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 她猛地站起身。 那双带着野性的眸子,死死地锁定了远处那抹耀眼的红色身影。 “本郡主倒要看看,她是个什么狐媚东西,敢勾引本郡主的男人!” 话音未落,赫兰凌已提着裙摆,怒气冲冲地朝着林月疏的方向大步走去! 第21章 本将军练的是杀人的本事 另一边。 林月疏正被一群文武百官围在中央恭维。 她神色淡淡,对这些恭维之词只是礼貌性的点头回应。 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拜。 龙椅上的天子,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抹最耀眼的红色身影上。 “平身。” “林爱卿,上前来。” 林月疏依言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皇帝看着她,龙颜大悦。 “朕的镇北将军,国之栋梁!” “今日这百花宴,便是为你而设!” “爱卿,不必拘谨!” 林月疏微微颔首。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就在君臣和睦,气氛正好之时。 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早就听闻大靖女子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不若,林将军表演一下给大家助助兴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林月疏也缓缓侧过头。 只见一个身着华丽部落服饰的年轻女子,正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 她头戴银饰,腰佩弯刀,一双眼眸充满说不出的野性。 林月疏的凤眸微微眯起。 是她。 赫兰部落的和亲郡主。 林月疏皱眉。 她似乎从未得罪过这位郡主吧? 龙椅上的皇帝显然也有些不悦,沉声问道,“赫兰郡主,此话何意?” 赫兰凌却是丝毫不惧龙威,对着皇帝行了一个不甚标准的礼节。 “陛下恕罪。” “赫兰凌只是久闻大靖女子多才多艺,心中仰慕。” “林将军既然是我大靖的第一女将,想必文采风流,也定是翘楚。” “今日恰逢盛宴,不知赫兰凌可有这个荣幸,能请将军当场赋诗一首,也好让我这等边鄙之人,开开眼界?” 这番话,听着是捧,实则句句是坑! 谁不知道林月疏常年征战沙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将! 让她当众作诗? 这不是明摆着要让她出丑吗?! 林月疏还没开口,一旁的林菲菲便故作担忧地劝道,“郡主,您有所不知,我姐姐她自幼习武,于诗词歌赋上……确实不甚精通。” “您这不是为难我姐姐吗?” 赫兰凌闻言,嗤笑一声。 “哦?” “原来名震天下的女战神,竟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夫?” 这话,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林月疏看着赫兰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骤然间。 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谁都听得出,这位赫兰郡主是来者不善。 赫兰凌见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笑意更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月疏的身上。 只见林月疏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淡定的走向了赫兰凌。 林月疏: “诗词歌赋?” “本将军不会。” 赫兰凌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僵住了。 下一秒。 林月疏一把抽出了身旁侍卫腰间的佩剑! “锵——!”剑鸣响彻整个御花园!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那柄长剑已经脱手而出,带着破空之声,擦着赫兰凌的发梢,疾飞而过! “咄!” 长剑深深地钉入了赫兰凌身后数米远的亭柱之上! 死寂。 整个御花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赫兰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浑身冰冷。 一缕被削断的青丝,正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肩头。 林月疏潇洒地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抬起眼,看向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异族郡主,笑的十分温和动人。 林月疏: “本将军在战场上练的,不是吟风弄月的本事,是杀人的本事。” “郡主,想试试吗?” 赫兰凌狠狠咽了口唾沫,脸色一下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试? 试什么? 试试她的脖子有没有那根柱子硬吗?! 百官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看着林月疏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以后谁敢娶啊???? 皇帝嘴角抽了抽。 一想到林月疏将来是自己的儿媳……他的脖颈忍不住一凉……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 窃窃私语声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这赫兰郡主也真是的,什么场合啊就敢挑衅镇北将军!” “就是!悄悄她说的那些话,可当真是粗鄙不堪,难怪摄政王殿下看不上她!” “哼,自取其辱!” “……” 龙椅上的皇帝,此刻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再怎么说赫兰郡主也是远方来的和亲郡主,即便是他对此女再不满,亦要给对方说留出一些颜面来。 皇帝决定打圆场。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缓缓说道: “好了好了。” “赫兰郡主只是仰慕林将军的风采,开了个玩笑罢了。今日是为林将军庆功,大家继续玩乐。” “朕乏了,你们继续。” 话音落下,皇帝便起身,在内侍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皇帝一走,赫兰凌便立刻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嘲笑的目光。 本来想要给林月疏一个教训的,却没想到最后丢脸的竟成了自己! 此刻,她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地疼! 难堪! 赫兰凌目光怨毒,狠狠的瞪了林月疏几眼,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宴会。 …… 使馆寝宫。 “砰!” “哐当!” “哗啦——!” 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赫兰凌砸了个粉碎! 赫兰凌快要被气疯了: “林月疏!” “林月疏!!” “本郡主一定不会饶了你!” 一个贴身侍女小心翼翼地上前。 “郡主息怒……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赫兰凌猛地回头,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那侍女脸上! “啪!” “废物!你们全都是废物!” “眼睁睁看着本郡主受辱,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侍女被打得嘴角流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郡主饶命!饶命啊!奴婢,奴婢这就是杀了她!” 赫兰凌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杀了她? 不。 太便宜她了。 ——我要让林月疏那个贱人生不如死! 赫兰凌的唇角,对着那跪在地上的侍女,招了招手。 “你过来。” 第22章 我要让她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烂货 侍女战战兢兢地爬了过去。 赫兰凌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冷说道: “……去弄些我们赫兰部落的合欢散来……” “记住,要药性最烈的那种!” 侍女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尽失! 合欢散! 那可是能让贞洁烈女都变成…… “郡主……这……这万万不可啊!她可是镇北将军,若是被发现了……” 赫兰凌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眼神凶狠: “发现了又如何?!” “皇帝会了一个女将军,发动战争不成?哼!” “她让本郡主颜面尽失,本郡主就是要毁了她。我要让她被全天下最卑贱的男人玩弄,让她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烂货!” “我倒要看看,到那时,摄政王还要不要她!” 赫兰凌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快意。 赫兰凌: “百花宴上,那个贱人喝了不少的酒,你找个机会,把药下到她的身上。然后,再想办法,把她引到宫里最偏僻的净身房去!” 侍女吓得浑身都软了! 郡主这是要让林月疏被一群未净身的太监…… 这…… 赫兰凌松开手:“就按照我说的做,要是办不好……你就提头来见!” 侍女趴在地上,抖如筛糠,最终只能绝望地叩头。 “是……奴婢……遵命……” …… 百花宴并未因赫兰凌的离去而结束。 林月疏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敬酒,寻了个由头,来到一处僻静的回廊透气。 突然,一个小宫女将手里端着的一盏茶水尽数洒在了林月疏的衣袖上。 小宫女吓得立刻跪下,拼命磕头。 “哎哟!”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林月疏垂眸,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无妨,起来吧。” “谢将军!谢将军!”小宫女感激涕零地爬起来,又满脸关切地说道,“将军,您的衣服都湿了,穿着怕是要受凉。不如奴婢带您去偏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吧?” 林月疏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好啊。” “有劳了。” 小宫女引着林月疏,七拐八绕,越走越偏。 最终,停在了一处破旧的院落前。 “将军,就是这里了,您先进去,奴婢这就去给您取衣服。” 说罢,小宫女便一溜烟地跑了。 林月疏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破旧的正室之内,什么家具都没有,仅有一张大通铺。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床……是给她准备的吧? 林月疏呵呵一笑,大大方方的躺在了那张大通铺上…… …… 没过多久。 几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搓着手,一脸淫笑地推开了正室房门。 众人看着床榻上躺平的身影。 不约而同的淫笑起来: “嘿嘿嘿……里面就是那个被迷晕了的女将军?真的假的?” “啧啧,真的!咱们郡主的吩咐,什么时候假过?没想到咱们哥几个,这辈子还有机会尝尝一品大将军的滋味!” “还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一个猥琐的男人说着就要去摸林月疏的脸! 然而——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林月疏的前一秒! 林月疏那双原本紧闭的凤眸骤然睁开了! 下一秒,伸向自己的手腕被她硬生生折断了! “咔嚓!” 凄厉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完全发出,那人就被林月疏一脚踹进了地狱。 剩下的几个太监,全都吓傻了! 她……她不是中药了吗?! 林月疏缓缓站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腕。 “谁派你们来的?” 太监们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想跑,可他们哪里跑得过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女战神? 林月疏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几个太监便如下饺子一般,全都倒在了地上。 林月疏静静的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死透的人,她勾唇一笑。 ——解决了这些人,幕后凶手很快便会来了。不是吗?她等! 不消时, 院门口,赫兰凌带着几个侍卫得意洋洋地走了进来。 她满心以为会看到一出活色生香的好戏。 可当她推开房门,看见林月疏衣衫整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赫兰凌愣住了。 “你……你怎么会没事?!” 林月疏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地走向她,“郡主这话说的,好像很期待我出事似的?” 赫兰凌冷脸,“胡说八道。” 见林月疏眼神里杀气十足,赫兰凌转身便要跑。 想跑? 林月疏一把把人给拉了回来。 赫兰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响亮的耳光便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那一巴掌直接将她扇得原地转了半圈,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砰!” 赫兰凌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 “你……你敢打我?!”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林月疏用行动给了赫兰凌回应。 赫兰凌被打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而她带来的那些护卫则一个个的,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开步子上前阻止这一场暴力。 ——他们不敢啊! 见赫兰凌被打的差点晕死过去,林月疏这才缓缓收回手,“本将军不仅要打你,还想杀了你呢!” 话音未落,林月疏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赫兰凌的脖子,将她死死地按在了柱子上! 窒息感瞬间袭来! 赫兰凌的双脚拼命地蹬踹着! 她惊恐地看着林月疏,在对方的那双眼睛里真真正正的看到了死亡! 赫兰凌: “你……你……放……开……” “啊——!杀人……啦——!” “救……命……” 赫兰凌身后的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尖叫! 很快! 无数提着灯笼的宫人、侍卫,甚至是赴宴的宾客,都被吸引了过来! 当他们看清院内的情景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啊! 镇北将军……竟然把和亲郡主给打成了五颜六色的粽子?这还不算,她竟然还想掐死对方…… 林月疏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赫兰凌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指着林月疏,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来人啊!林月疏行凶伤人!意图谋害本郡主!快!快把她给本郡主抓起来!就地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