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战死后,摄政王掳我入鸾帐》 第1章 灵堂抢人 夜色深沉,镇北将军府里一片素缟,薛婉宁披麻戴孝跪在夫君的灵堂前,哭得几次晕厥。 然而,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心疼她,婆母更是把她当成克死夫君的灾星,辱骂她、厮打她,完全没了当初迎娶她时的谄媚讨好。 “原以为你的母亲救过皇上,娶了你能让皇上高看元明,从此永得圣眷,不成想你竟是个灾星,不但克死生母,现在连元明也克死了!” “我已经写下和离书,你走……离开将军府,我们不要你这样的灾星!” 顾夫人老泪纵横,撕扯着薛婉宁的丧服,就想要把薛婉宁拖走。 然而,薛婉宁就像是钉在地上一般,任由顾夫人打骂一动不动,眼泪如溃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与镇北将军顾元明刚刚成亲,还没来得及洞房,顾元明便接到命令随军去边境增援了。 回京途中,顾元明遭遇袭击,与对方激战时掉落山涧,摔得面目全非。 没有人比她更想夫君活着。夫君救过她的命,更是她往后余生的倚仗,她怎么愿意夫君抛下她? 可婆母竟把这一切归咎在她身上,骂她是灾星,一如当年父亲一样。 当年父亲以克死母亲之名把刚出生不久的她送到乡下庄子。 她从小背着克亲的污名,在乡下跟着奶娘一家长大,因为体弱几次差点病死。 及笄那天,父亲更是派人闯进庄子,要置她于死地,关键时刻一个男子及时出现救了她。 等皇上派人寻到她,她才知母亲当年因救皇上而死,父亲想请皇上为继妹指婚,便要杀了她永绝后患。 也是那时,顾元明找上她,她才知及笄当晚救她的是名满京城的镇北将军。 为报救命之恩,她请皇上为她和夫君指了婚。他们本是京城人人艳羡的天作之合,谁想转眼就阴阳相隔……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薛婉宁跌跌撞撞扑向棺材,哭得泣不成声。 要不是念着有朝一日回永裕侯府报复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夺回她和母亲应得的一切,她真想就这样追随夫君去了。 哭声震天动地,感人肺腑,然而将军府却没一个人上前安抚,全都冷漠地看着薛婉宁。 顾夫人更是命人要将她拖出去,连她想见夫君最后一面都不答应。 仆人一拥而上,正要动手,身着玄色铠甲的摄政王带着黑甲卫闯进将军府,踏着满院凄惶的月光,当众将她扛回了摄政王府。 薛婉宁被狠狠丢在床上,迅速坐起身,警惕地看着陆渊。 陆渊是大凉的战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 但世上鲜少有人知道,陆渊已毒入骨髓。 那年,她撞见毒发的陆渊,男人身体发热,神志不清,濒临死亡。 她在庄子里学过几手针灸,见陆渊痛苦万分,自然而然地上前搭脉施针。 不知怎的,简单几下竟真的让陆渊清醒了过来。 从此,陆渊常常暗地里请她来治病,并且命府医跟她学习针法。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陆渊发现医师的针法并不能退热,反而她至阴的体质才是退热的关键,毒发时只要接触到她的肌肤就能很快退热,恢复神志。 从此后,她便成了陆渊的专属“解药”。 只要陆渊发作,就会命人把她带到身边,为陆渊解毒。 这是他们二人的秘辛,她嫁进将军府后,二人便默契地不再见面。 可今夜,陆渊并没有发作,却当众把她扛回摄政王府,摆明了羞辱她! 夫君灵堂的白幡还没撤下去,她身上还穿着丧服,陆渊怎能如此对她! 薛婉宁心中气极,恨恨质问一句,“摄政王强抢臣妻,就不怕被御史台弹劾吗?” 陆渊冷笑,“臣妻?你都被将军府强塞和离书了,还当自己是人妻呢?” 无情的揭穿让薛婉宁满心的委屈再次涌上来,她红着眼眶,恨恨地瞪着陆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陆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唇角噙着冷笑,高大的身躯几乎挡住她身前所有的光亮,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之下。 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裹挟着刚从战场上浸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顾元明就值得你如此?” 说话间,陆渊带着粗茧的手狠狠捏住薛婉宁的下巴,渲染着薄怒的目光凌厉而威严,故意加重的语气震慑着薛婉宁的心。 薛婉宁咬咬牙,“怎么待他是我的事,与王爷无关!” 夫君救过她的命,所以就算将军府的人骂她是灾星,她也决不会离开夫君、离开将军府。 “你们连洞房都没入,算什么夫妻?你居然还要为他守孝!” 陆渊抬起薛婉宁的下巴,毫不留情地讥讽。 薛婉宁心下一震,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是你!你故意在我们新婚夜带走顾元明是不是?” “那袭击顾元明的人也是你安排的?” 薛婉宁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陆渊为了把她强留身边,竟然置顾元明于死地! 胸中激荡着难以平复的怒气,她眼眸如刀,恨不能活剐了陆渊,“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陆渊冷笑,“报应?本王不信报应,若真有……最好是那顾元明亲自来报应本王!” 陆渊的话,薛婉宁一个字都不信。 眼见她满脸质疑,陆渊忽然间眼神骤冷,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薛婉宁脸色大变,慌忙想推开陆渊,想拔下簪子与陆渊拼死相搏,却被陆渊单臂抱起摔倒在床上。 紧接着,陆渊高大的身躯压上她柔软的身体,大手用力扯下她身上的素白衣裳。 薛婉宁神色大变,慌忙挣扎撕打,换来的却是陆渊更凶狠的压制。 陆渊将她两只手握在一只大掌里,另外一只手扯掉了她的外衫。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怒极之下,薛婉宁狠狠咬住陆渊的唇,一股血腥气霎时弥漫在唇齿间…… 陆渊动作一顿,抬手抹去唇上的血迹,手指捻磨薛婉宁的鸳鸯红肚兜,仿佛下一秒就要扯下这最后的遮羞布…… 第2章 囚禁王府 薛婉宁恼羞成怒,用尽全力翻身骑在陆渊身上,拔下头顶发簪抵在了咽喉。 今天就算死,她也绝不会让陆渊羞辱她! 可还没等薛婉宁动手,她手里的簪子就被陆渊丢到了地上。 陆渊单臂勾过她脖颈,狠狠捏住她下巴,“薛婉宁,本王已经问过府医,只要你在本王身边待够两个月,便能彻底清除余毒…… “别忘了你还欠本王一个人情,这两个月里你休想离开!” 薛婉宁痛得眉眼纠结在一处,瞬间回过神来。 她是答应过陆渊,可她能不答应吗?且不说她欠了陆渊天大的人情,便是没有,以陆渊滔天的权势,想要逼她还不易如反掌? 薛婉宁身上的力量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瞬间瘫坐在床上。 还有两个月,于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薛婉宁恍惚间,视线忽然触及到陆渊,见陆渊正解开肩甲的系带开始卸甲,那一身被汗水浸透的里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劲瘦的肌肉,她顿时红了脸。 陆渊虽是武将,却生得芝兰玉树,天生一双桃花眼,更是无尽风流。 此时他衣衫半裸,脸颊微红,幽深的眼神清冷中自带勾魂摄魄的魅惑。 薛婉宁满脸羞愤,慌忙敛起衣服冲出房门,想要趁机逃走。 门外的侍卫拦住她,声音不悦,“薛小姐,您可知王爷为了您……” 话没说完,里面传出陆渊的呵斥:“闭嘴!” 墨玉连忙退到一旁,却还是忍不住暗中瞪了薛婉宁一眼。 “薛婉宁,这两个月你只能住在王府,否则别怪本王问罪将军府……” 陆渊字字铿锵,尽带威胁。 薛婉宁心下一震,她虽被将军府强塞了和离书,但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将军府的一员,怎么可能连累将军府呢? 两个月就两个月,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薛婉宁静下心来,想了想,她还可以利用这段日子做很多事,比如想办法回将军府,趁机调查夫君死亡的真相;比如利用陆渊的权势对付薄情寡义的父亲,夺回属于她和母亲的一切。 薛婉宁翻出香囊里的小药瓶,若夫君真是陆渊害死的,她自会动些手脚,让陆渊生不如死! 心里有了打算,薛婉宁接受了陆渊的安排,在王府住下了。 起初,她根本睡不着,浑身感官都在防备着,生怕陆渊夜里闯入她房间,再纠缠她。 可后来,她实在抵不过疲惫和困倦,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清早。 走出房间,她以为陆渊会派人看守她,防备她逃跑,谁知门外只有两个服侍的丫鬟,手里端着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薛婉宁暗松一口气,看到丫鬟手里的衣服却皱起了眉头。 衣服太过艳丽了,她还在服丧期间,怎么能穿得出去?虽然被强塞了和离书,可在她心里,她还是夫君的未亡人,今天是夫君下葬的日子,她怎么都要回去送夫君最后一程的。 “换套素净的吧。” 薛婉宁随口一说,并没抱希望,毕竟这是王府,丫鬟未必肯听她的。 可让她意外的是,丫鬟竟很快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给她。 她洗漱之后穿戴整齐,用过早膳,便出了王府。 陆渊只强令她住在王府,可没限制她出府,她正好借这个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刚到将军府门前,薛婉宁一眼便看到顾元明的棺材被抬出来,顿时眼泪含在眼圈里,上前轻抚着棺材。 她与夫君虽然相处时日不多,可元明待她很好。 如今元明遭难,恐怕还是受她牵连,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来送元明最后一程。 见薛婉宁扶着棺材准备送葬,顾夫人满心愤怒走过来拂开薛婉宁的手,“你怎么还有脸来!元明都被你害死了,你又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做什么?” 顾夫人的讥讽并没有刻意压低,引得众人纷纷朝她们看过来。 薛婉宁冷眼瞧着顾夫人,拿出和离书撕得粉碎,“这和离书不是元明写的,我不认!我与元明是皇上指婚,明媒正娶,就算婆母想逼我走,也没那个权利。”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全都看向顾夫人。 “你……” 顾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没了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态,半天才愤愤道,“你都跟摄政王暗通款曲了,还装出这副一往情深的样子给谁看?真叫人恶心!” 薛婉宁沉下脸,勉强压住怒火。虽然暗恨陆渊不该当众抢她回摄政王府,可也生气婆母误会她、当众损毁她名誉! “我去王府是给摄政王施针的,婆母为了羞辱我连将军府的名声也不要了吗!” 顾夫人冷笑,“你当我是傻子?你从小生活在乡下,会什么医术?不过是掩盖你和摄政王的丑事罢了!” 薛婉宁脸色更加阴沉。她给陆渊解毒的这些日子,从没委身摄政王,两人虽有身体接触,但都克制守礼,没有逾越。 除了昨夜…… 也不知昨夜陆渊为什么像发疯一般对她。 可她的身心都是干净的…… 收回思绪,薛婉宁强压怒火看向顾夫人。迎娶她时,婆母因为她的身份、因为皇上赏赐的丰厚嫁妆,把她视若珍宝,如今想赶她走,竟然翻脸无情,字字诛心。 可无论如何,她今日都要作为夫君的未亡人为夫君送葬,谁也别想阻拦! 打定主意,薛婉宁幽幽地看向顾夫人,直把顾夫人看得心头一紧。 “你想干什么?你闪开!别误了我儿下葬的吉时!” 顾夫人使个眼色,顿时有仆从上前,就要把薛婉宁拖走。 说时迟,那时快,薛婉宁忽然靠近顾夫人,单手捏住顾夫人下巴,“我会不会医术……婆母可以派人去王府打听,怎好在这里大放厥词?” 顾夫人连连摇头,眼带惊恐,那可是摄政王府,她有几个脑袋敢派人去打听?还有,这女人的手劲为何这么大?她下巴好像要脱臼了…… 薛婉宁深深地看着顾夫人,心下疑惑,为什么从元明的棺材抬回来到现在,婆母都不肯让她接近…… 第3章 结阴亲 “婆母若再质疑我的医术,我也可以当场卸了婆母的下巴再装回去,让您亲眼验证……” 薛婉宁故意吓唬,顾夫人顿时变了脸色,舌头也打结,“你……你别胡来!” 且不说卸了下巴有多恐怖,卸了下巴真能装回去吗? 不止顾夫人,连一旁其他人也吓得大气不敢出……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乎落针可闻。 “我从小体弱,久病成医,别说卸个下巴,便是卸胳膊腿都不成问题。” 薛婉宁手指轻抚顾夫人的下巴,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顾夫人心悬到了嗓子眼,刚准备开口求饶,棺材里忽然传出细微的响动。 声音虽轻,却因为此时安静而无比清晰。 薛婉宁蓦地朝棺材看了眼,顾夫人趁机推开薛婉宁,朝仆从下令,“来人!快把棺材抬走!” 声音带着颤抖,仿佛生怕薛婉宁看出什么。 “慢着!” 薛婉宁冷喝一声,推开众人,把耳朵贴在棺材壁上。 没错,是里面传出来的,一下一下,虽然微弱却没停止。 薛婉宁连忙叫人把棺材打开。 棺材打开的那一刻,薛婉宁怔住了,里面除了一具男尸,竟然还躺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 而微弱的敲击声正是这女子用头一下一下撞击棺材板发出来的。 看这女子打扮,薛婉宁顿时明白了,这是她那婆母给儿子结的阴亲! 婆母这么做,把她置于何地! 何况这女子还是个活人,虽然眉宇间难掩病态,可毕竟还活着,用活人殉葬更是草菅人命! 此时,女子重见天日,泪流满面,蠕动着干裂的嘴唇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薛婉宁命人把女子抬出来,给女子诊了脉。 想不到这女子不止被人下了软骨散,身上竟还有一种毒。而这种毒已经深入到五脏六腑,可见中毒时间不短了…… 薛婉宁动作娴熟地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和药瓶,帮女子解了软骨散的余毒。 女子恢复力气之后,脸上神情也轻松不少。 薛婉宁用她的实力,证明了她会医术的事,成功让婆母和那些质疑她与摄政王关系的人纷纷闭了嘴。 “您不该解释一下吗?” 待女子情况平稳后,薛婉宁站起身,冷冷地注视着顾夫人。 顾夫人被揭破,狠狠瞪一眼地上的女子。 要不是这女子,她给儿子配冥婚的事也不会被薛婉宁发现…… “皇上推行仁政,您却要用活人陪葬,婆母这诰命怕是不想要了……” 薛婉宁话没说完,顾夫人身形一晃,晕了过去。 将军府门前一阵大乱,大家搀扶起顾夫人,就要把顾夫人抬进府里。 薛婉宁不紧不慢拨开人群,拿出银针就要往顾夫人的人中上扎。 可还没等针尖触到皮肤,顾夫人突然长出一口气,醒了…… 果然是装的。薛婉宁唇边闪过一抹嘲讽,直看得顾夫人心虚,小声狡辩:“一个快死的人,能配给我们元明做媳妇,是她的荣幸。要不,你亲自下去陪元明?” 顾夫人一句话,就想堵住薛婉宁的嘴。人人都惜命,她不信薛婉宁愿意给元明陪葬,既然不愿意,就少管闲事。 何况这冯家小姐,本就与元明有婚约。 薛婉宁无语了,真为夫君有这样一个母亲感到羞耻。 “夫君人品贵重,要是知道您这么做,恐怕在九泉下也难以安心!” 她上前扶起女子,询问道:“你家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 说话间,她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女子,“这些算作给你的赔偿,你身上的毒,我会帮你解。” “只是,这需要一个过程。” 女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自己已经中毒。 她连忙跪在地上给薛婉宁磕头,神色复杂地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一旁的顾夫人走过来,抢走女子手里的银票,“你给这么多做什么?她又没陪葬,派人送回去就成!” 言罢,就要命人把女子带走,仿佛生怕女子再开口一样。 女子满眼惊恐,紧紧抓着薛婉宁衣袖不放手。 薛婉宁把女子护在身后,从婆母手里抢回银票塞给女子,“姑娘有话只管说,不必害怕。我既然把你从棺材里救出来,就不会不管你的死活。” 女子眼泪含在眼圈里,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出了实情,只是这实情是薛婉宁万万没想到的。 “我是冯参将的女儿,名唤冯瑶,与将军是指腹为婚,可不久前我突发急症,皇上又给您和将军赐了婚,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昨夜夫人突然来我们府上,不知如何说动我的父亲和继母,竟要我给将军陪葬,我……” 冯瑶瞬间泪如雨下,自她生病以来,继母就对她买药使银子的事很是不满,听说能甩掉她这个包袱,心里自是高兴的。 她昨夜吃了药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想来一定是继母命人偷偷往她每日吃的药里加了东西,她醒来竟发现…… 想到身在棺材里的情景,冯瑶仍然心有余悸,要不是被救出来,她就要跟着死人一起被活埋了。 薛婉宁听着冯瑶的讲述,虽然面色不动,心里早已震惊不已。 她没想到夫君与她成亲之前还有指腹为婚的对象,可她从没听夫君提起过。 若早知有冯瑶的存在,她定不会请皇上为她和夫君赐婚的。 而冯瑶,早前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还以为是突发急症,到底是谁给这冯小姐下毒的呢?还在她和夫君被指婚时…… 这让她不得不想到夫君,可是夫君那样的端方君子应是做不出这种事的,莫非是婆母? 薛婉宁看向顾夫人,暂时抛开心中疑虑,“我今天是来送夫君最后一程的,顺便拿回我与夫君的定情之物和嫁妆,若您再阻拦我,别怪我把今日之事如实上报皇上,您猜皇上会不会褫夺了您的诰命……” 撂下这句话,她没再理会顾夫人,而是走向棺材,想要看夫君最后一眼。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棺材里的夫君时,忽然凝住了…… 第4章 棺材的秘密 棺材里躺着的根本不是顾元明! 顾元明惯用左手使兵器,长年累月,左手便生了一层厚厚的茧,可这人正好相反…… 薛婉宁心下大骇,正要进一步查验,顾夫人上前挡在了她面前。 “你想送就送吧,不过吉时快到了,要赶快盖上棺材上路才行,否则就误了吉时!” 顾夫人态度缓和了不少,说完也不待薛婉宁表态,连忙命人将棺材盖上了。 薛婉宁心中更添疑惑,却没动声色。 她猜测,婆母或许早就知道里面躺着的不是元明,否则也不会拦着她不让她靠近棺材。 只是她想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要认下这尸身?莫非夫君的死另有蹊跷? 若真如此,就算婆婆瞒着她,她也会想办法找出真相。不过,她不会打草惊蛇。 眼看着棺材再被抬起,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薛婉宁转身准备回将军府。 忽然,冯瑶跪在她身后,哭着道,“少夫人恩德,小女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侍奉少夫人。” 薛婉宁转身看着冯瑶,想从冯瑶眼里看出冯瑶的真正目的。 可没等她表态,顾夫人已经上前要把冯瑶拖走,“你还想讹诈不成?且不说我们将军府不缺奴婢,便是缺奴婢,我们也不敢用你,你休想害我们!” 冯瑶不肯起来,红着眼望向薛婉宁。 “少夫人,那个家早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想跟着少夫人,您心地善良,能解我的毒,也能保我的命……” “我想活着!” 冯瑶的话一下触动了薛婉宁的心弦,她想到了她自己。她也是从小被遗弃的,为了活命也曾拼尽全力。 要不是有奶娘,她恐怕早死了。 “你求她没用,我才是将军府主事的!” 顾夫人使个眼色,就要命人把冯瑶拖走。 薛婉宁上前拂开顾夫人的手,把冯瑶搀扶起来。 “你不需要为奴为婢,便留在我身边给我做个伴吧。” 反正她要给冯瑶解毒,还想查一查冯瑶中毒的根源。 “薛婉宁,我们将军府不是慈善堂,公中银子不多,你拿什么养活她?她家里人都巴不得把这个赔钱货丢出去,你倒想捡回来……” 顾夫人急了,一番话尖酸刻薄,说得冯瑶本就苍白的脸更苍白了,孱弱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薛婉宁握紧她的手,瞥向顾夫人,声音坚定而有力,“我有嫁妆,我可以用嫁妆养着她!” 只一句话,便噎得顾夫人说不出话来。 她的嫁妆可不是小数目,永裕侯府给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都是皇家给的、皇上给的。 “三日内,请婆母把我的嫁妆整理好,我会拿着嫁妆单子亲自来取!” 薛婉宁撂下这句话,没再理会顾夫人,扶着冯瑶进了将军府。 顾夫人傻眼了,三天之内,她去哪凑齐那些嫁妆?那嫁妆她都已经挪用不少了…… 走在前面的薛婉宁,侧目看了眼顾夫人,唇角弯起凉凉的笑。 自从嫁进将军府,她的嫁妆就被婆母哄去保管了。她知道婆母爱财,将来未必肯轻易还给自己,可是考虑到她的命是夫君救下的,所以就算为报夫君的救命之恩,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如今,夫君生死不明,婆母一再要赶她出府,那她还留着嫁妆便宜婆母做什么? 况且,奶娘要来京城了,她总不能让奶娘住在将军府吧?当然,也不能让奶娘住王府,所以她只能拿回嫁妆,给奶娘另外购置院子。 她想好了,购置大一点的宅院,既可以作为奶娘一家的容身之所,也能作为她离开王府之后的去处。 真希望两月之期快点过去。 薛婉宁边走边盘算,很快来到了她和顾元明的新房。 新房布置得还算华丽,满眼的大红色仿佛她和元明成亲的事还在昨日。 薛婉宁触景生情,不由升起一丝淡淡的伤感。 她红了眼眶,连忙翻出她珍藏的飞镖,揣进怀里。 这飞镖是元明救她时落下的,是她和元明初次见面时的定情之物,她要带走,留作纪念。 回头望见冯瑶,见冯瑶正盯着顾元明身着铠甲的画像发呆,薛婉宁轻声解释,“我嫁给元明,只为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若早知他与你有婚约,我会换种方式报答他。” 冯瑶苦涩一笑,“少夫人不必觉得歉意,就算没有您,我恐怕也未必有福分嫁进来。” 她隐约觉得,自从将军屡建战功,从一个小小的副将一路晋升为镇北将军后,对她的态度仿佛就不似先前那般热情了。 尤其是她生母病死,妾室上位,他们府上的嫡女已经不止她一个,连同顾夫人对她都没那么重视了。 要不是顾念着父亲曾给老将军做过副将,为老将军受过伤,或许将军府早就上门退婚了。 “其实这画像,是我为将军所画。” 冯瑶声音难掩忧伤,那个时候她真的很爱慕将军,所以画中满是对将军的绵绵情意。 只是她没想到,将军都成亲了,居然还留着这幅画。 薛婉宁瞧着画像,心下疑惑,他们的新房为什么要挂着冯瑶的画?是元明旧情难忘,还是单纯只喜欢这幅画…… 不过,冯瑶的通透,却让她有些意外,还有些心疼,到底是受过多少伤害,才让一个人的心性变得如此淡然? 她没多问,只是拿出针,对冯瑶道:“冯小姐以为的急症,其实是中毒,我会配合施针,尽快帮你解毒。不过,冯小姐最好回忆一下,你发病之前,都接触过什么人,什么人会给你下毒……” 她话音未落,冯瑶已经惊讶地朝她望过来。或许冯瑶一开始并没有把中毒和急症联想到一处,但现在已经醒悟了。 捕捉到冯瑶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薛婉宁正要细问,新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大力推开,顾夫人带着两个身材健硕的仆从冲进来。 “我险些被你绕进去了!既然你不想和离,那就还是将军府的人,休想把嫁妆带走!” “还想拿嫁妆养外人,你做梦!” 顾夫人眼眸如刀,狠狠扫过薛婉宁和冯瑶,吓得冯瑶慌忙躲到薛婉宁身后,脸色煞白…… 第5章 反制嚣张婆母 冯瑶紧紧攥着薛婉宁的衣服,脸色煞白,仿佛吓得不轻。 薛婉宁轻轻握了握冯瑶的手,对顾夫人冷道,“嫁妆是我的私产,我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不是跟您讨要。” “最多三天,您要是交不出来,您用活人殉葬的事就会上报皇上。” 她想为冯瑶讨回公道。 顾夫人心下一紧,却硬着头皮狡辩,“你……你嫁入我顾家,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你的嫁妆当然也是顾家的!你休想拿嫁妆养不相干的人!” 薛婉宁笑了,“婆母要私吞我的嫁妆,也不必拿冯小姐做幌子。可您别忘了,我的嫁妆大多都是皇上赏赐的,您敢动?” 这话噎得顾夫人脸色一白,连忙否认,“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不想你拿嫁妆养外人,并没有私吞!你这般猜忌婆母,忤逆婆母,就该把你锁进祠堂里!” 话音落,顾夫人连忙朝仆从使眼色,手指冯瑶,“还有那个病秧子,一并丢出去!” 两个仆从闻言,立刻朝薛婉宁靠过来。 气氛更紧张了,冯瑶抬头看着顾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的冷意。 薛婉宁暗中防备着仆从,心里越发对婆母寒了心。 夫君刚死,婆母就如此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不但想赶她出府,还想私吞她嫁妆,为此不惜带着男仆闯进她新房,真是一点都不顾惜她的名节! 眼看两个家丁朝薛婉宁靠过来,情势危急之下,冯瑶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突然把薛婉宁拽到身后,操起手边热茶泼到了家丁脸上。 家丁被烫得痛呼出声,连连后退。 顾夫人见状,气得浑身发抖,上前狠狠扇了冯瑶一巴掌,“小贱人!敢在我们将军府逞威风!” 冯瑶被扇得一个踉跄撞到桌子角上,张嘴吐出一口黑血来…… 薛婉宁连忙走过去扶住冯瑶,迅速拿出银针,给冯瑶施针。 她要稳住冯瑶的心脉,绝不让冯瑶心脉俱损,病情加重。 “若今日冯小姐死在将军府,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施针之后,薛婉宁冷冷扫视着顾夫人和两个家丁道。 对方被她的气势吓到,脚步下意识往后移,不敢再上前。 冯瑶气若游丝,脸上却扬起欣慰的笑,她抓着薛婉宁的手,仿佛用尽全力,也仿佛下定决心,终于对薛婉宁敞开心扉,说出了心中隐藏的秘密。 “少夫人,棺材里的不是将军……” 她与将军从小相伴,对将军的身形、手部以及脖颈之上的特征都非常熟悉,所以她醒来之后便注意到了,身边躺着的并非将军。 薛婉宁动作一顿,随即看向顾夫人,“连冯小姐都看出的问题,想必婆母早就看出来了吧?” “难怪您不让我送葬,屡次阻止我靠近棺材,其实您早知道里面躺着的不是夫君,对吗?” 她本来还不想打草惊蛇,可既然冯小姐提出来了,她正好以此反制婆母,威胁婆母,好好挫一挫婆母的锐气。 顾夫人闻言脸色大变,恨恨瞪一眼冯瑶,“你……你别听这小贱人胡说,她就是来搬弄是非的!” “她为了留在你身边,想尽办法挑拨离间,也亏得你信她!” 薛婉宁轻笑,“我想,冯小姐没必要骗我。至于里面是不是夫君,开棺验尸就好……” 这话一出口,顾夫人更是吓了一跳,“你疯了!薛婉宁,你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想到开棺验尸!来人,快把她锁起来!” 她绝不会让薛婉宁把事情闹大! 两个家丁顿时又朝薛婉宁围过来,薛婉宁手起针落,扎得两人“哇哇”大叫,原地跳脚。 顾夫人气得指着薛婉宁大骂,“反了反了,我不信治不了你!” “来人啊,快来人!” 顾夫人疯一般朝外面喊,无论如何都要把薛婉宁锁进祠堂里。 这样既可以不还嫁妆,还能防止薛婉宁告发她。 外面一群家丁涌进来,顿时把薛婉宁围得水泄不通。 顾夫人神情得意,使个眼色,就要命人把薛婉宁抓起来。 “慢着!婆母还是想想如何跟摄政王交代吧!摄政王只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送葬,若事后我不能按时回王府,王爷定然来找你要人……” 薛婉宁轻勾唇角,不紧不慢地说道。 顾夫人顿时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这种事,摄政王做得出来。 薛婉宁暗松一口气,捏紧银针,拉过冯瑶,迎着家丁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在赌,婆母绝不敢挑战摄政王的权威。 家丁见她走过来,主母又没有进一步的指令,犹疑片刻全都退开了。 薛婉宁虽然恨极了摄政王强权下的淫威,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摄政王的权利好用,她狐假虎威,都能震慑婆母。 就在她和冯瑶将要走出门时,顾夫人忽然追上来拉住了冯瑶。 “她不能走!” 顾夫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薛婉宁带着冯瑶岂不是要告发她? 她慌张之下声音都带着颤抖,“你要去王府为王爷施针,带着她做什么?就把她留在将军府!” 说话间,就要把冯瑶拉走。 冯瑶吓得连忙扯了扯薛婉宁的衣角,小声哀求,“少夫人,您带我走,我有重要的事要对您说。” 因为极度慌张,冯瑶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薛婉宁把冯瑶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顾夫人,“冯小姐需要继续施针,婆母不许我带走她,是想看着她毒发死在将军府?” “如果是这样,那婆母做的事就真的藏不住了……” 薛婉宁的话听着云淡风轻,却仿佛蕴了千钧之力,吓得顾夫人顿时脸色大变。 顾夫人心里清楚,就算不让薛婉宁带走冯瑶,只要薛婉宁想告发她,回到王府就会把她用活人殉葬的事情禀报摄政王。 可若是她答应薛婉宁带走冯瑶,不止她用活人殉葬的把柄从此捏在薛婉宁的手里,恐怕薛婉宁还会从冯瑶身上获取更多秘密…… 形势于她怎么都不利,可她又实在没办法,只气得握紧双手,指甲恨不能抠进肉里。 第6章 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没人再敢阻拦薛婉宁,薛婉宁牵着冯瑶,大摇大摆走出房间,往前厅而来。 她刚想离开将军府,谁想竟看到身着玄色衣袍的陆渊大步走进来,薛婉宁顿时心里五味杂陈的。 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居然说曹操,曹操到…… 要不是她身边并没有陆渊的人,她几乎都要以为陆渊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否则怎么能这么快就出现呢? 顾夫人跟过来,一眼看到陆渊,连忙小心翼翼上前给陆渊施礼,随后把薛婉宁往陆渊跟前拽。 想不到摄政王竟真的寻来了,幸好她没有执意把这女人锁起来,顾夫人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薛婉宁看着陆渊高大挺拔的身影,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昨夜陆渊差点扯下她肚兜的事,霎时涨红脸,羞愤地磨了磨后槽牙。 原本她对陆渊还心生敬畏,为陆渊施针时更是尽职尽责,可现在……她满心只剩对陆渊的愤恨了。 谁让陆渊昨夜那般羞辱她! 因为生气,薛婉宁给陆渊施礼都有些敷衍,语气也淡淡的,“我既答应住在王府为王爷施针,王爷何必还追到将军府?” “处理完事情,我自会回去的。” 陆渊目光落在薛婉宁脸上,眸光讳莫如深,良久才道,“本王是代表皇上来见顾夫人的。” 言下之意,是她自作多情了。 薛婉宁顿觉脸上臊得慌,抬头对上陆渊略带嘲讽的表情,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渊强压上扬的嘴角,走向顾夫人,“本王这次来,是代表皇上、代表朝廷嘉奖顾将军的,夫人接旨吧。” 顾夫人喜出望外,连忙跪倒在地,“臣妇接旨。” 薛婉宁跟着也要跪下,她毕竟还是将军府的人,是顾元明的遗孀,于情于理都该感谢皇上和朝廷的嘉奖。 可还没等她跪下去,忽然被陆渊拦住了:“薛小姐已经和离,这份圣旨不必接了……” 薛婉宁冷冷瞪一眼陆渊,正要开口反驳,却见陆渊朝她走来,脸色沉郁,气势逼人。 陆渊在她面前停住脚步,高大的身形倾轧而下,靠近她耳畔,“圣旨上只字未提薛小姐,薛小姐偏要自取其辱?” 某人一贯的冰冷语气更添讥讽的味道,气得薛婉宁猛然抬头,鼻尖差点撞上陆渊的下巴…… 薛婉宁呆住了,傻傻地盯着陆渊彷如雕刻的紧绷下颌线,一时忘了动作。 陆渊可恶,但实在俊美。是那种冷艳又妖冶的美。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薛婉宁连忙退后两步与陆渊拉开距离。 而陆渊面对她窘迫的模样,似乎心情大好,唇角微扬着淡笑,连宣旨的声音都温和了不少。 圣旨的确没有提到她。皇上冠冕堂皇说了一堆漂亮话,荣誉也给了不少,可惜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有,最后只说晚上在宫中大设庆功宴,特许将军府众人饮宴…… 这让薛婉宁隐隐觉得奇怪,按说元明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就算现在生死不明,可皇上并不知情,怎么可能不给元明和将军府实质性的好处呢? 除非…… 她看向陆渊,眼底升腾起愤怒,如果猜得不错,定是陆渊撺掇皇上这么做的,否则皇上怎么可能如此寒了功臣亲眷的心? 元明生死不明,恐怕也跟陆渊脱不了关系,她定要暗中查探清楚。 仿佛感受到她注视的目光,陆渊朝她看过来,深邃的眼眸涌动着看不清的情愫。 “事情可处理好了?如需本王帮忙,薛小姐开口便是。” 这话顿时让顾夫人有些慌,她连忙陪着笑脸想要把话岔过去,却不料薛婉宁先一步开口了。 “不劳王爷费心,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摄政王的人情,她薛婉宁可不想欠。 如果元明的死真跟摄政王有关系,她定会替元明报仇…… “既如此,跟本王回府吧。” 视线从薛婉宁身上收回来,陆渊撂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丝毫不给薛婉宁拒绝的机会。 薛婉宁心中有气,却不敢不听陆渊的。毕竟,她昨夜刚被陆渊扛走,万一她拒绝,昨夜的戏码再次上演怎么办? 她给陆渊施针这么久,从未想过陆渊会这般对待她,仿佛陆渊身上正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朝她笼罩而来。 薛婉宁刚要跟上陆渊,冯瑶连忙跪下求道,“少夫人带我一起走吧!” 哪怕是去摄政王府,只要跟着少夫人,她就能活命。 冯瑶想得很清楚,她不能回那个家,也不能留在将军府,她已经隐约猜到是谁给她下的毒,自然要更加小心。 而少夫人仁善,一定不会不管她。 薛婉宁将冯瑶扶起来,“我自然是要带你走的。” 把冯瑶带在身边,一来是因为冯瑶需要她继续施针;二来是想利用冯瑶躲避陆渊毫无边界的靠近和不必要的身体接触。 薛婉宁打算得挺好,却忽略了身为摄政王的陆渊那上位者的无上权利和独一无二的厚脸皮。 陆渊回眸打量着冯瑶,倒也没问冯瑶的身份,径直出了将军府。 薛婉宁和冯瑶上了王府的马车,以为陆渊会骑马跟在马车外面,却不想陆渊竟也掀开车帘进来了。 本来还宽敞的马车,因为陆渊的加入而变得空间狭小,薛婉宁不得不往冯瑶身边更靠近了些,尽量和陆渊拉开很大的距离。 冯瑶眸光扫过陆渊,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连忙低下头,恨不能把头藏进衣服里。 摄政王看少夫人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般……她发现这么大的秘密,不会被摄政王灭口吧! 要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么都不敢来摄政王府的,如今只有跟紧少夫人,免得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进了王府的门,陆渊吩咐管家要给冯瑶单独准备一间房,却被薛婉宁和冯瑶异口同声拒绝了。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目标一致,就是谁也不能离开谁单独住…… 陆渊没再坚持,只瞧着薛婉宁道,“你跟本王过来。” 凉凉的语气带着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味道,顿时让薛婉宁拧紧眉头,狠狠提了一口气。 青天白日的,陆渊又想做什么…… 第7章 书房里的纠缠 薛婉宁心头突突地跳,下意识抓住冯瑶的手,想带冯瑶一起走。 可还没等她迈步,一抹黑影突然当头罩下来,陆渊讳莫如深地盯着她,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道:“你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薛婉宁顿时拧紧眉头,没敢做声,只是抓着冯瑶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管家,带这位姑娘回房安置。” 陆渊站直身体,目光紧盯薛婉宁。 对峙片刻,薛婉宁到底没敢挑战陆渊的权威,在管家走过来请冯瑶时,松开了冯瑶的手。 冯瑶临走时偷偷瞧一眼薛婉宁,暗中替少夫人担忧。 摄政王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即便少夫人不情愿,恐怕也在劫难逃…… 薛婉宁跟着陆渊进了书房,并没有往里面走,而是站在门口,暗中防备着。 书房门是开着的,只要陆渊稍有异动,她转身就能跑…… 薛婉宁刚想到这,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刚刚还距离很远的陆渊,竟然顷刻站在她面前,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把薛婉宁壁咚在门板上,陆渊勾起薛婉宁的下巴,“你以为站在门旁就能逃离本王?” 凉薄的语气配上得意的戏谑,真让薛婉宁有种想扇他巴掌的冲动。 从前怎么没发现陆渊这么无赖! 薛婉宁猛地推开陆渊,冷冷道:“王爷如此对待功臣的遗孀,岂不寒了功臣亲眷的心?” 陆渊淡淡睨了她片刻,迈步走去书案后面坐好,“遗孀?薛婉宁,今日送葬就没什么想跟本王说的?” 薛婉宁心下一震,莫非陆渊听说了将军府的事? 就算这样,她也不会把尸体的秘密告诉陆渊。万一元明还活着,陆渊得到消息就会想办法搜查元明、对付元明,她不能助纣为虐。 调整好心绪,薛婉宁不动声色反问,“王爷指什么?” 陆渊唇角弯起一丝冷笑,讳莫如深地看着薛婉宁,“你装糊涂?棺材里的根本不是顾元明!” 将军府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他怎么会不知道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 何况,他早命人暗中查验过尸体,知道那根本不是顾元明,这女人还替顾元明遮掩。 薛婉宁挑眉看向陆渊,虽然心里慌乱却还是硬着头皮反问:“王爷如何知道?莫非您在将军府安插了眼线?” 陆渊没回答,只起身负手而立,“顾元明那么自私惜命,怎么可能死……” 也就薛婉宁这个傻瓜,错把鱼目当珍珠。 “不许你污蔑我夫君!就算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他在战场上也是立了功的,否则皇上怎会褒奖他?” 薛婉宁当即怒斥,心中气极了。元明君子端方,谦逊有礼,陆渊凭什么这么说! 她红了眼眶,愤怒又委屈的样子让陆渊不由心下一荡。 陆渊朝薛婉宁走来,将薛婉宁狠狠揽进怀里吻住了薛婉宁的唇。 薛婉宁怒极,摸出飞镖便朝陆渊身上猛刺。 飞镖刺进皮肉发出闷响,陆渊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抓起薛婉宁的手将飞镖夺了过来。 “还给我!” 薛婉宁急了,伸手就要抢夺,却因为陆渊高举飞镖,不小心跌进陆渊怀里。 陆渊顺势将她压在书案上,目光如鹰隼一般注视着她。 “哪来的?” 声音低沉而微颤。 “这是我与夫君的定情之物!” 薛婉宁愤怒地瞪着陆渊,只恨自己人微力轻,既逃不开陆渊的钳制,还抢不回飞镖…… 陆渊看着她在身下挣扎,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你可知顾元明从不用飞镖?” 薛婉宁心下一沉,怎么可能!这飞镖分明是夫君救她那晚落下的,她特意捡回来珍藏,怎么可能不是夫君的? 陆渊定是故意挑拨她和夫君的关系。 薛婉宁怒视着陆渊,眼睛几乎喷火,“还给我!” 这一次,陆渊竟放手了,还顺势搂着她纤腰,在她耳畔低喃:“既是你夫君的,最好贴身带着,好好珍藏……” 撂下这句话,陆渊站直身体,开始整理衣袍。 薛婉宁连忙站起身与陆渊拉开距离,一边整理散乱的头发和衣裳,一边琢磨陆渊话里的意思。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耳畔响起陆渊的声音,“晚上宫宴,你陪本王一起去。” 薛婉宁朝陆渊看过去,“我是将军府的人,自然是要去的。” 她可不是陪着陆渊去…… 薛婉宁刚想到这,眼前黑影罩下来,陆渊强硬而霸道,“你现在是本王的医师,不是将军府的寡妇,你和顾元明已经和离了……” “和不和离皇上说了才算!” 薛婉宁怒斥陆渊,却被陆渊狠狠吻住。 陆渊带着怨怒与惩罚的吻持续了好久,直到薛婉宁几近窒息才放开。 “本王的决定,你照做便是。” 薛婉宁气得泪盈于睫,却强忍着没再出声,她怕一开口又会被陆渊占便宜,只狠狠推开陆渊,转身跑出书房。 回到房间,薛婉宁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闷声哭泣。 冯瑶见状,心里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不禁替少夫人难过。 她给薛婉宁倒了一杯水,柔声劝道,“少夫人别哭了,小心身子。” 薛婉宁闻声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泪,收住了哭声。 哭有什么用?她从小就明白这样的道理,想要活着,想要顺心就要自己去争取。 她看了看冯瑶,“王爷要带我参加宫宴,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有人在我身边,他或许会收敛些。如果你不愿意,也不勉强……” 薛婉宁并没隐瞒带上冯瑶的目的,也没有强迫冯瑶,就算冯瑶不愿意跟着她,她也会想尽办法避开陆渊。 没想到,冯瑶竟然很欣喜地答应了。 眼看着宫宴的时辰快到了,冯瑶和薛婉宁各自打扮起来。 薛婉宁因为还在服丧期间,穿着和打扮都很素淡,反观冯瑶,却用艳丽掩盖了病恹恹的姿态,看起来鲜活很多。 两人将要出门时,却不想陆渊派人送来了衣裳…… 薛婉宁看着衣裳,气得摔在了地上。 这明显是让她枉顾夫君新死,高调出席宫宴,陆渊真是没有一刻不让她讨厌! 第8章 当众拆穿 薛婉宁心里恨极了陆渊。 虽然夫君现在生死不明,但明面上夫君已经死了,在旁人看来,夫君刚死她就穿着华丽参加宫宴,脊梁骨还不被人戳穿? 何况,她心里一直在给夫君守孝,强迫她打扮艳丽,就是往她心上插刀子。 陆渊就是故意报复她! 冯瑶将衣服捡起来,叹口气,“少夫人还是穿上吧,否则王爷不会罢休的。” 薛婉宁也知道这个道理,只能狠狠压下心头愤怒,换好了衣裳。 华丽的衣裳配上她倾世的容颜,让冯瑶眼前一亮,暗中感叹少夫人好容貌。 宫宴上,薛婉宁和陆渊一出现,顿时吸引了众多目光。 摄政王本来就是京中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不止一双桃花眼无尽风流,清冷矜贵的气质更是让众多女子趋之若鹜。 而薛婉宁受人关注,除了因为她是大凉唯一的女将军凌枫留在世上的女儿,还因为她是镇北将军的遗孀。 可当众人目光落到薛婉宁身上时,不由为薛婉宁华丽的穿着而咋舌。 她刚死了夫君啊,参加宫宴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穿着如此高调? 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看向薛婉宁的目光也带了鄙夷。 薛婉宁早料到众人会议论她,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问候了陆渊祖宗十八代。 要不是陆渊,她也不至于被这么多人骂。 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如潮水一般几乎要将薛婉宁淹没,顾夫人听着,越发弯唇得意地笑。 自从娶了这女人进门,将军府就没顺当过。成亲夜元明就被调离京城,如今又生死不明,她一怒之下想赶这女人走,谁料这女人竟撕了和离书,不肯和离。 既然没和离,还跟摄政王出双入对,不把镇北将军府放在眼里,岂不是活该被骂? 顾夫人站起身朝薛婉宁走过来,想要借着这势头,再狠狠甩薛婉宁几个巴掌,让薛婉宁彻底在宫宴上丢丑。 可就在顾夫人抬手要扇薛婉宁巴掌时,却被陆渊手疾眼快抓住了。 顾夫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抽回手,红着眼眶斥责薛婉宁,“元明刚死,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哪有一点为元明守节的心思?” “你不要脸也就罢了,居然还和摄政王同进同出害摄政王被议论!” 顾夫人的话很巧妙,既指责了薛婉宁,又保护了陆渊,丝毫不得罪陆渊。 薛婉宁心中暗道,她这位婆母倒是会做人。 不过想要踩着她讨好摄政王,她可不答应。 薛婉宁刚要反唇相讥,就听陆渊朗声说道:“夫人灵堂上亲自给薛婉宁塞了和离书,赶她出府,怎么还当她是你们将军府的人?” 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大殿里的人都听得清楚,先前那些议论薛婉宁的人,全都闭了嘴。 原来薛小姐和离了,这就怪不得薛小姐与摄政王出双入对了。 众人看薛婉宁的目光友善了许多。 眼见形势不利,顾夫人连忙想要解释,却见陆渊已经攥着薛婉宁的手,坐到了摄政王专属的座位上,压根没给她机会。 “顾夫人怎么能这么做呢?将军刚死就想赶走薛小姐,薛小姐该有多寒心啊……” “可不是,那薛小姐和镇北将军还是皇上赐的婚,就算要赶走薛小姐,也应该经过皇上同意才行。” 众人的议论转了风向,矛头从薛婉宁身上转到了顾夫人身上。 顾夫人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嘴想解释,想平息指责她的声音,出口的话却被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根本听不到。 她气得牙痒痒,不得不甩袖回到座位上,目光紧盯薛婉宁,暗中琢磨让薛婉宁出丑的法子。 而此时,薛婉宁似乎明白了陆渊让她换衣服的目的。 陆渊就是故意让她穿着华丽,引人议论,再当众揭破她和离的事,让她没有回旋的余地。 真是狡猾! 陆渊眼角的余光瞥到薛婉宁满带怨气的目光,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 薛婉宁越看越生气,不由瞪他一眼,“王爷好手段!” “你明知我不认和离书,竟然当众曝出我和离的事,还不给我澄清的机会,您以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把我强留在王府?” 两月之期一到,她必定会离开王府。 陆渊抓着她的手握住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不该谢谢本王吗?” “你那婆母方才可是要针对你的,本王这么做也是在帮你。” 薛婉宁冷笑,“能把私心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怕只有摄政王了吧。” 她丝毫没掩饰对陆渊的讥讽,而陆渊也只谈笑,并没否认。 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连个响都没听到,薛婉宁顿觉无趣,便不再搭理陆渊。 这时候,皇上带着众嫔妃入座了。 大家都起身相迎,目光望向上座的贵人们,薛婉宁却明显感觉到一双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朝对面看过去,正对上永裕侯身边一位美艳的妇人,而这妇人正用一双探究的目光望着她。 见她看过来,妇人连忙转眸,装作若无其事。 薛婉宁淡漠一笑。不用说,这便是她那忘恩负义的父亲迫不及待娶回家的继室苏英了。 这也是她和这位继母的第一次正面接触。 目光转向妇人身边的中年男子,薛婉宁心中涌起无尽恨意。 薛承儒,皮囊果然好看。五官端正,身材匀称,虽然年近四十,仍是风姿不减,既有武将的英姿,又有文臣的儒雅,应是很多女子倾慕的对象吧。 难怪母亲当初会为了薛承儒甘愿接受招安。 薛婉宁正盯着永裕侯暗自揣测,忽听耳边陆渊说道,“皇兄,薛婉宁和离了,不如你再给她寻个良人?” 这声音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陆渊,似乎明白了什么。 摄政王想要请旨赐婚呢。 薛婉宁倒吸一口凉气,暗中看向陆渊,恨不能眼神杀了陆渊。 这个人真是心机深沉,步步为营。 先是公开她和离的事,再请皇上赐婚,逼得她退无可退,不得不答应…… 第9章 当众逼婚 “皇上,婉宁不想和离……” 为了不被陆渊左右,薛婉宁连忙表态。 她虽没和元明圆房,但已经把元明当做夫君,真心希望元明死里逃生,有一天能回来。 所以,她现在不会和离,更不会另嫁他人。 皇上朝薛婉宁看过来,眼底难掩怜惜,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陆渊道:“皇兄,你也不希望凌枫将军绝后吧?” 这话顿时戳中了皇上的心思,皇上连连点头。 薛婉宁不由握紧手,暗恨陆渊太会揣摩人心。 如此一说,皇上必定会因为对母亲的感恩和愧疚,为她赐婚的。 怎么办? 薛婉宁心如乱麻,抬眸间却忽然看到陆渊正一脸玩味地注视着她,顿时心头火起。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非要如此逼迫她! 陆渊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婉宁,忽然又道:“皇兄,臣弟心悦薛小姐已久,愿娶薛小姐为妃。” 这话让薛婉宁顿时心惊,她忽地站起身拒绝,“皇上,不可!” 陆渊这厮太坏,她就没打算和离,居然还步步紧逼。 “为何?” 不等皇上开口询问,陆渊先一步问出来了。 他目光定格在薛婉宁脸上,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样子,真让薛婉宁想狠狠抽他。 此时大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可是摄政王啊,就算薛婉宁是凌枫将军的遗孤,也不能拒绝皇家骄子啊。 “是啊,为何?” 连皇上都跟着疑惑。要知道摄政王可是京中贵女求之不得的,怎么到了薛婉宁这……还糟了嫌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薛婉宁脸上,陆渊更是目光幽幽,只等薛婉宁说出理由。 薛婉宁这会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所有的事都是陆渊故意安排的,陆渊在逼她。 要么嫁进摄政王府,要么……当众说出棺材的秘密。 无声的对峙,在薛婉宁和陆渊之间弥漫开来,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周围人都跟着惊悸。 良久,冯瑶暗暗扯了扯薛婉宁的衣袖,“不如少夫人就实话实话了吧。” 这是目前最直接的办法,也是她讨还公道的希望。 薛婉宁深吸一口气,心里当然明白这些,只是她不愿意妥协。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薛婉宁淡淡道,“摄政王耳目众多,应该早知棺材里的并非我夫君……” “我夫君或许还活着。” 这话一说出来,满座皆惊。 顾夫人更是紧握双手,慌得不行,她真怕薛婉宁把活人殉葬的事说出来,害她被皇上问责。 只有陆渊,一脸镇定,还悠然地端起酒杯轻轻哆了口,“薛小姐倒是抬举本王了,本王更佩服薛小姐,没和顾将军圆房,就能看出棺材里的并非顾将军……” 陆渊嘴巴不吃亏,反唇相讥的同时,还曝出了薛婉宁和顾元明尚未圆房的事。 薛婉宁冷冷地盯着陆渊,指甲恨不能掐进肉里。 看来,她猜得没错,元明调离京城,就是陆渊的手笔。恐怕是陆渊故意破坏她和元明洞房…… 如今,陆渊步步相逼,逼她不得不曝出棺材的秘密,令元明更被动。 “怎么回事?” 皇上听得云里雾里,沉声询问。 薛婉宁正要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忽然眼前一抹身影越过她,跪在了大殿中间。 “皇上,是民女,民女告诉少夫人的。” 冯瑶跪在殿前,因为紧张,说话都有些颤抖。 她入宫,就是要寻机会为自己讨还公道的。 所以,即便害怕,她还是抖着颤音把她的遭遇说了出来。 虽然中间时有停顿,但思路还算清晰,表达也很清楚。 顾夫人觉得天都塌了,就知道薛婉宁带走冯瑶准没好事,果然…… 在座的贵人们,听到冯瑶的遭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求皇上为民女做主……” 冯瑶讲完,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薛婉宁看着地上的冯瑶,心头复杂,她猜到冯瑶盛装打扮是有目的,却没想到是这个目的。 其实,就算冯瑶不为自己伸冤,她早晚也是要替冯瑶讨还公道的。 到了这一步,薛婉宁索性跟着冯瑶跪下了,替冯瑶补充了几句。 顾夫人吓得抖若筛糠,都不敢抬眼,生怕皇上叫她问话。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皇上一声“顾夫人”,吓得她当即腿软,跪在了地上。 “你是顾将军的母亲,怎会不知道棺材里的并非顾将军?” 皇上心里有气,连声音都仿佛镀了一层冰。 “臣妇确实没看出来……” 顾夫人快哭出声了,她也很冤枉,起初她只顾着悲伤,倒是没有过多关注棺材里的尸体,直到冯瑶被放进棺材,她才发现不对劲。 可是,她叫来亲卫询问,发现亲卫也并不知情。 他们只是在悬崖下面看到尸体穿着元明的衣服,便以为是元明,就把尸体抬回来了。 顾夫人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连连磕头求皇上原谅。 皇上最恨草菅人命,可考虑到顾元明,还是手下留情了。 “既然棺材里的不是顾将军,朕会命人去查顾将军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顾夫人,便褫夺诰命,以示惩戒吧。” 顾夫人连忙磕头谢恩,心里却暗暗恨上了薛婉宁和冯瑶。 处置了顾夫人,皇上又削了冯参将的官职,这件事才算了结。 至于赐婚的事,谁都没再提。 薛婉宁坐下了,冯瑶还是站在她身侧,心中却有些愧疚。 因为事先并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所以她没跟少夫人禀报,如今擅自揭露此事,少夫人不会怪她吧? 如果少夫人生气了,她千方百计也要求得少夫人原谅…… 此时的薛婉宁,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陆渊,冷道:“王爷满意了?” 陆渊唇角弯起笑意,没有接她的话茬,却状似无意地问:“亲卫都不知道抬错了,只看到尸体穿着顾元明的衣服,你觉得合理吗?” 薛婉宁转眸望着他,没有回答。 陆渊却自顾自道:“要么是亲卫撒谎了,要么……是顾元明自己换了衣服。” 这话让薛婉宁暗暗心惊,难怪陆渊步步紧逼,是他觉得元明还活着,那元明岂不是危险? 第10章 贪婪的想法 想到夫君可能还会被陆渊迫害,薛婉宁沉声道:“王爷如此对待功臣,真让人寒心。” 陆渊唇角勾起一丝不屑,“功臣?你以为大军打了胜仗是他的功劳?” 说话间,陆渊脸色沉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他放下酒杯,薛婉宁淡淡道:“王爷针对元明,无非是想要我留在王府为您施针解毒,如今您已经达到目的,为何还不放手?” 陆渊深深地看薛婉宁,忽然间语出惊人,“除非你嫁给我。” 薛婉宁顿时眼眸转冷。她以为陆渊只是想利用她至阴的体质为其解毒,从没想过陆渊还有更贪婪的想法。 明明她已为人妻,陆渊这么做跟那些强抢民女的恶霸悍匪有什么区别! 薛婉宁没再说话,她怕激怒陆渊,只在心里暗下决心,要小心躲避陆渊,将来离陆渊远远的。 宴席上,众人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场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可这一切都仿佛跟薛婉宁没有关系,她心里记挂着元明,不知元明是死是活。 陆渊命令她斟酒,她不肯,陆渊便抓着她的手倒酒,还时不时靠近她耳畔,像是要跟她说什么,却是一句也没说。 这样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就成了卿卿我我,打情骂俏。 薛婉宁心里憋着一股劲,却不好明着与陆渊对抗,只能寻个借口走出大殿,想要透口气。 冯瑶跟着出来,一出来就跪在了她面前。 “冯小姐这是做什么” 薛婉宁连忙想要扶起冯瑶,却被冯瑶拒绝了。 冯瑶给薛婉宁磕了头,红着眼眶道:“请少夫人原谅我的私心,我答应随您入宫,便是找机会为自己申冤的。” “没有事先同您商量,是怕寻不到机会。” 薛婉宁望着她,她羸弱的身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连语调都不太平稳,却仍不肯起身。 “罢了,我没怪你。这件事便是你不说,我早晚也是要替你申冤的。” 薛婉宁把冯瑶扶起来,“不过,皇上降了你父亲的职位,你以后恐怕再难回家了。” “我就没打算回去。我只求能留在少夫人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愿意。” 冯瑶看着薛婉宁,“不过,有件事我却是要回去找贴身丫鬟确认的。您说我的身子是中毒,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 说到这,冯瑶欲言又止。 事情没有确认之前,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影响少夫人和将军府的关系。 见冯瑶咬着嘴唇,半天没有往下说的意思,薛婉宁没再追问。 她正准备回宴席上,忽然一道嘲讽传来,“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状告亲爹,忤逆不孝!” 这声音极其刺耳,薛婉宁循声望去,便见顾夫人带着两位嬷嬷走出来。 因为被褫夺了诰命,顾夫人自觉丢脸,好不容易捱到宴会进行到一半,怎么都坐不下去,便准备先行回府。 谁想,一出门便碰到了薛婉宁和冯瑶。 心中的愤怒被激起,顾夫人没忍住骂出了声。 她本来还想要在宫宴上教训薛婉宁让薛婉宁出丑的,没想到竟是被薛婉宁和冯瑶两个贱人摆了一道,害她丢了诰命,铩羽而归。 薛婉宁没理会顾夫人,毕竟顾夫人是元明的母亲,看在元明的份上,她也不会计较。 谁知她转身要走,顾夫人却不依不饶,“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既然不同意与元明和离,还当众与摄政王纠缠不清,你把元明当什么?若是元明活着回来,我定叫他休了你!” 薛婉宁停住脚步,迎面朝顾夫人走来,一步一步,气势十足,直吓得顾夫人捏紧嬷嬷的手,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她是婆母,她不信薛婉宁敢碰她。 正想着,一阵刺痛袭来,顾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望着额头上巴掌长的银针,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嬷嬷赶紧抱着她,把她摇醒了。 顾夫人气得脸都绿了,“你怎么敢对婆母动手!” 薛婉宁勾唇轻笑,“我是看婆母印堂发黑,怕是婆母有血光之灾,所以才施针破解的。” “您瞧,我对婆母多孝顺。” 撂下这句话,薛婉宁拔下针,转身就走。 冯瑶跟上来,忍不住掩嘴偷笑。 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做,既整治了恶婆婆,又让恶婆婆挑不出毛病,少夫人真是让她崇敬。 “你个贱人!你胡说八道!” 顾夫人明知薛婉宁是故意整治她,气得追上来要扇薛婉宁巴掌。 冯瑶连忙转身抓住顾夫人的手,拼尽全力把顾夫人推了个趔趄。 顾夫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索性冲着冯瑶道:“你滚开,顾家的事你别插手!” 冯瑶调息片刻,站在薛婉宁身边,冷冷说道,“夫人可是吃斋念佛的人,却总是做一些背后捅刀子的事,真庆幸我当初没有嫁到将军府。” 想到从前为了嫁进将军府,她伏低做小讨好这未来的婆婆,却被冷眼相待,冯瑶自嘲地笑了。 这才是顾夫人本来的样子吧,如今装都不装了。 顾夫人被怼得面上无光,忍不住怒斥,“你想嫁进将军府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算你没生病,元明也不会娶你为正妻,你想进将军府也只能是一顶小轿抬进来做个妾室。” 冯瑶心下一紧,眼底闪过悲凉之色,“夫人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若是没有我父亲对老将军的救命之恩,将军府怕是早与我退婚了。” “十几年的青梅竹马,终是比不过权衡之下的利益。” 所以,冯瑶更加确信她所中之毒是顾夫人下的,只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冯瑶看向薛婉宁,“跟少夫人比起来,我一个小小参将的女儿,确实不能为将军府带来太多好处。 “可你们既然利用了少夫人,就不该把少夫人扫地出门,还想私吞少夫人的嫁妆,如此过河拆桥,岂不让少夫人寒心?”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惹怒了顾夫人,顾夫人上前便扇了冯瑶一巴掌。 冯瑶本就苍白的脸,顿时肿起来…… 第11章 窗下的霸道拥吻 “小贱人,你还想挑拨离间!” 顾夫人抖着生疼的手,咬牙骂道。 薛婉宁拉过冯瑶,护在身后,“看来冯小姐是戳中了婆母的心思,否则婆母也不会这么气急败坏。” “不如,我们进去聊聊,请皇上给评评理。” 顾夫人瞬间没了嚣张气焰。 这里不是将军府,她在这里讨不到任何好处,还会降低她贵人的身份。 便让冯瑶在薛婉宁面前再蹦跶两天,待找到机会,再收拾冯瑶。 顾夫人想到这,狠狠瞪一眼冯瑶,“你,你就听她挑拨,她是没嫁进将军府,故意报复将军府的!” 撂下这句话,顾夫人转身就走。 眼看着顾夫人气势汹汹走了,冯瑶长出一口气。 她摸了摸红肿的脸,给薛婉宁施礼,“少夫人,您相信我吗?我只是想让您了解一些事实,并非挑拨。” 薛婉宁淡笑,“是不是挑拨,我心里有数,不用为这事烦心。” 就凭将军府弃了冯瑶转而娶她,她就知道将军府的用意。只是,她始终觉得夫君那样的君子,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恐怕是婆母自作主张。 “少夫人,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您,我怀疑我的毒是将军府下的……” 冯瑶眼望着顾夫人的背影,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把心里的怀疑说了出来。 “你确定吗?” 薛婉宁望向冯瑶,神色没有半分惊疑,她果然猜对了。 实在是冯小姐中毒的日子,和她被赐婚的日子太接近了。 冯瑶点头,“不过,我还需要回府确认一下。” 薛婉宁见她神色凝重,便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斩钉截铁道:“我同你一起。” 这件事不止关乎冯小姐,还关乎将军府——她的婆家,甚至关乎她的夫君,所以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冯瑶喜出望外,有少夫人陪着,她回府办事应该顺利很多。 两人刚刚约定好,便见一个小宫女走过来,施礼道:“薛小姐,摄政王要奴婢来请您去偏殿。” 薛婉宁打量着小宫女,淡淡问道:“去偏殿做什么?” 就算是陆渊喝多了,在偏殿休息,想请她过去,她也不会去的。 陆渊那厮,就没什么好心,想要趁机在偏殿欺负她,她才不会上当。 况且,陆渊一向只使唤墨玉,就算要请她过去,也不会派一个宫女来。 “这个,奴婢也不知。” 小宫女摇摇头,懵懂的样子倒是叫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薛婉宁朝冯瑶使眼色,冯瑶立即会意,便要跟她一起去,结果却被小宫女拦住了,“摄政王只请了薛小姐。” 看来,这一趟她是非去不可,还只能一个人去。 薛婉宁不动声色,压低声音对冯瑶耳语了几句,这才跟着小宫女离开了。 一处偏殿前,小宫女停住脚步,朝薛婉宁福了福身子,“奴婢就不进去了,薛小姐请。” 薛婉宁点点头,却在小宫女将要起身时,用力将小宫女推进大殿。 鼻翼间飘来一股异香,薛婉宁连忙屏住呼吸,关闭殿门。 想算计她,那可不行! 薛婉宁正暗自高兴,想找个角落躲起来看热闹,却不想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下一刻她就被压到了一处墙上。 薛婉宁心都要跳出来了,抬头刚要呼救,嘴巴却被捂住了。 四目相对,竟是是陆渊!是陆渊一双狭长的眸子正与她对视。 耳畔传来淫靡的声音,薛婉宁侧目看了眼,才发现他们此刻竟是在大殿的窗下。 那一波一波的放浪声音,简直羞死个人,薛婉宁想推开陆渊远离这地方,却听陆渊混着淡淡酒香的气息落在她脸上,“你不想看看热闹吗?” “这个位置观赏极佳。” 陆渊说着话,竟揽过她纤腰,将她高举,入耳的声音更清晰了些,只要她转头,甚至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里面香艳的画面。 薛婉宁不由羞愤,狠狠咬住了陆渊放在她嘴上的手。 陆渊眉头微蹙,淡淡笑着松了手。 就在她以为她己终于自由了,却不想下一秒陆渊混着酒香的吻就落到她唇上。 薛婉宁倒吸一口凉气,想要推开陆渊,又怕发出动静,双手抵在陆渊的胸上,倒像是欲拒还迎一般。 也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陆渊的吻极具侵略性,霸道又带着惩罚的味道,如狂风暴雨,如攻城略地,逼得她节节败退,却又无处可逃。 羞愤的感觉袭上心头,薛婉宁气红了眼,为什么她就是逃不开陆渊的纠缠呢! 连身在宫中,也要被占便宜。 许是累了,也许是将要窒息了,陆渊终于不再吻她的唇,转而移到了她的耳蜗。 “想知道里面的是谁吗?” 陆渊低沉的声音镀上一层魅惑,引得薛婉宁心下狂跳。 虽然恨极了陆渊,可不得不说,陆渊很会蛊惑人心…… 刚想到这,薛婉宁忽然被自己惊到了,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一定是方才不小心吸入了媚药的缘故。 她可是有夫君的人,她的夫君能文能武,气质出尘,她怎能被仇人蛊惑! 薛婉宁双眼顿时清明,怒视着陆渊。 “你会满意的。” 陆渊对上她愤怒的眼神,微微勾唇,将她放下。 双脚一落地,薛婉宁又想推开陆渊,却依旧被陆渊狠狠压制。 修长的手指拂过她脸庞,移到她的衣领处,薛婉宁呼吸都停滞了,想要阻止却怎么都够不到。 然而,陆渊没有扯开衣领,反而给她扣了扣子,理了理她凌乱的发丝。 “来了。” 陆渊一双桃花眼敛起潋滟之光,俊美的脸庞染上清冷之色。 薛婉宁正疑惑,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进耳朵。 “就是这里,摄政王在这里休息,奴婢亲眼看着镇北将军府少夫人偷偷溜进去了。” 这话气得薛婉宁胸脯剧烈起伏,什么人如此缺德,这么算计她还反咬一口! 她推开陆渊,想要去看个究竟。 陆渊这次没再拦她,而是悠哉悠哉地跟在她身后,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两人衣衫整齐地出现在面前,众人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为首的女子,更是脸色大变…… 第12章 看自家热闹 这女子,薛婉宁见过,正是宴会上坐在永裕侯夫妇身边的薛宝珠,也是她的继妹。 宝珠,一听名字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也是因为这个继妹,她差点被父亲派人杀死在庄子。 薛婉宁走过来,目光凉凉地越过薛宝珠,看向薛宝珠前面的小宫女。 “是哪个瞎眼的看到我进去了?” 薛婉宁目光冷冷地看向小宫女,多一句话没说,却已经让小宫女感受到十足的压力。 也是奇怪,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这气势一点也不输宫里的贵人们。 小宫女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薛婉宁抬手给了小宫女一巴掌,“睁眼说瞎话,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可不是自幼长在京中的贵女,善用那些阴私的手段对付人,她要对付谁就会光明正大地动手,反正她有的是力气和惩治人的办法。 况且,皇上也给了她这样的底气。 众人看着薛婉宁粗鲁的动作,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都是京中的贵妇小姐,几时见过这种场面? 正当她们暗自唏嘘时,里面传出男人高潮时的放浪声音。 这声音让一众女人纷纷红了脸。 薛婉宁唇角弯起一抹冷笑,拎起小宫女推开了殿门,“我便让你亲眼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众人惊愕之际,却也忍不住好奇,里面的既不是摄政王和薛婉宁,那到底是谁呢? 虽然碍于身份不好明着往里看,可她们的脖子已经快伸到殿门里了。 陆渊微扬着唇角,迈步进了大殿。 “嗬,原来是永裕侯啊,我那丰神俊朗的亲爹……” 薛婉宁进去后,看着伏在床上像条死狗一样卸去光鲜和力量的薛承儒,心里畅快极了。 如今她才明白陆渊对着她耳畔说的那句话的含义,莫非这一切是陆渊做的? 薛婉宁正疑惑,耳畔忽然响起低沉魅惑的声音,陆渊毫不掩饰地邀功,“如何?你是不是很满意……” 她下意识用胳膊肘顶了陆渊的小腹,逼陆渊站远一些。 平心而论,她满意,满意极了。 “是永裕侯府想要算计我们?” 薛婉宁高兴过后,忽然想到方才薛宝珠冲在最前面,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再结合陆渊的做法,她很难不怀疑永裕侯府。 陆渊还没回答,薛宝珠和苏英已经跑进房间,两人看到床上的永裕侯不着寸缕,怀里还抱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脸都绿了。 苏英扫一眼薛宝珠,连忙上前扇了薛承儒两个巴掌,“你真不要脸!” 永裕侯被打懵了,迷离的眼睛望向苏英,当看清楚苏英时,他一下清醒了。 “夫人!” 看着夫人阴沉的脸色,永裕侯一脸困惑,夫人怎么这种表情? 此时,那年轻的女子又缠上来,亲吻着他的身体,永裕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慌忙推开女子,再看看自己,竟然是光着身子,一时间脸涨得通红,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身体。 “我……我喝多了……” 连他都不知道如何做了这样的事。 这可是皇宫啊,他居然睡了宫里的女人,这女人不是皇上的女人吧! 薛承儒瞬间酒醒,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看向身边的女子,一颗心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还好,还好不是宫里的娘娘,否则他就要身首异处了。 “丢人现眼!” 苏英气得脸通红,冷冷的目光从薛承儒身上转到薛婉宁身上,盯着薛婉宁看了好久,方才转身离开。 或许,苏英已经把这笔账记到她头上了,否则也不会连目光都透着寒意。 可她并不害怕,哪怕事情不是她做的,她也不怕被苏英恨上,她们早晚都是要对上的。 “母亲!” 薛宝珠连忙追出去,小声解释,“父亲定是遭人算计了,您不要生气。” 苏英意味深长地看着薛宝珠,之后头也没回地走了。 外面看热闹的一众夫人和小姐,忍不住掩唇偷笑,方才来看热闹时,就属这母女两个走得急,没想到看的却是自家热闹。 房间里,永裕侯连忙穿好衣服,便要去追妻女。 结果起身时才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不久前刚在皇上面前告他御状的薛婉宁。 薛婉宁长得和她的生母凌枫几乎一模一样,看到薛婉宁,就像看到凌枫一样。 那鄙夷又冷漠的表情,像极了凌枫临死前看她的样子,这让薛承儒顿时恼羞成怒。 “你,是你算计本侯对不对?” 薛承儒只觉得怒气上涌,仿佛薛婉宁就是替凌枫来看他出丑的。 薛婉宁冷哼一声,“薛承儒,别抬高你自己,我要想报复你,还能让你顶着我母亲以命换来的侯爷封号活到现在?” “早在皇上找到我时,我就可以请皇上褫夺了你的封号,将你关进大牢。” 想到母亲,薛婉宁就觉得心疼,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疼。 若母亲知道她不顾一切追随的男子在她死后没多久就娶了别的女人,还差点杀了她的女儿,不知道有多心痛。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一个侯爷,为何那么急不可耐地娶一个商户女,难道只因为苏英长得美吗? 苏英的确美艳动人,面若桃花,摇曳生姿,虽然年近四十,却不输年轻女子,而且还比年轻女子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是个足以让男人为之倾倒的女人。 可单单貌美就能让一个侯爷放下身段娶为正妻吗?这背后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薛婉宁没再理会父亲,而是拖着小宫女往外走,边走边道,“你不是想知道是谁背后算计你吗?你可以跟过来听听。” 薛承儒还没反应过来,只记得薛婉宁方才说他的那些话,气得脸色铁青,追上来怒斥,“你这个逆女,你状告亲爹还不够,你还想请皇上褫夺了亲爹的封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薛婉宁站住脚步,侧目冷道,“良心这东西,你都没有,又岂会传给我?” 这话噎得薛承儒半晌没反应过来。 说话间,薛婉宁已经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丢在殿外,冷声道,“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小姐的?” 第13章 杀人灭口 薛婉宁有意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逼问出幕后主使,便把小宫女带到殿外,问道:“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小姐的?” 围观的夫人小姐们全都屏住呼吸,也想听一个真相。 然而,小宫女却是不停摇头,半个字都不肯吐露。 薛承儒因为被算计丢了人,也想知道幕后主使,可他刚一出门,众多鄙夷、嘲讽的目光朝他看过来,羞得他连忙又退了回去。 这个薛婉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丢人现眼,居然还带人来围观! 薛承儒憋着气,朝薛婉宁恨声道:“你是嫌我丢人还不够吗?怎么带这么多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算他想知道幕后主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大了只会让他被更多人笑话。 “这些人可不是我引来的,是你的宝贝继女引来的,她方才冲在前面,比谁都想看您笑话呢。” 薛婉宁故意抬高音量,说得意味深长。 薛承儒眼眸一凛,终是忍不住冲出来怒斥,“你休得胡说!宝珠文文静静的,从不喜凑热闹,怎会做这种事?” “倒是你,无端往你妹妹身上泼脏水,哪有一点当姐姐的样子。” 薛婉宁心底生寒,在薛承儒眼里,她这个亲生女儿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她永远比不过那个继女。 不得不感叹,苏英真有魅力,竟能让堂堂永裕侯爱屋及乌到如此地步。 冷冷地看着薛承儒,薛婉宁深吸一口气,“那你就觉得这是我能干出来的事?你没养过我一天,怎知我的脾气秉性?” “你无端往我身上泼脏水,哪有一点做父亲的样子!” 心寒之下,薛婉宁几乎一字不差的把薛承儒的话还给了薛承儒,噎得薛承儒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无不神情复杂地看着薛婉宁,既惊讶于她敢当众怒怼家主,又为她悲凉的过往唏嘘。 薛婉宁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只对地上的小宫女道:“你若再不说实话,我便把你送到皇上面前,看是你的九族硬,还是你的嘴硬……” 小宫女蓦地看向薛婉宁,僵住了。 四周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全都看着小宫女。 无形的压力下,小宫女颤颤巍巍拿出一锭银子,小心翼翼开口道:“是……” 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不知是谁在后面大喊一句,“着火了,那边着火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便是在这短暂的走神间,不知从哪射过来一枚暗器,正中小宫女的胸口。 小宫女瞬间栽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薛婉宁愣了愣,没想到有人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杀人,惊愕之后连忙跑进大殿。 而此时,陆渊已经先一步进了内殿。 一抹身影从窗户弹出去,在落日余晖的掩映下,顷刻没了踪迹。 薛婉宁并没看清楚那人,只隐约觉得那身形看起来像是个女子。 陆渊已经追出去了,大殿外面人声嘈杂,尖叫声不断。 薛婉宁探了探床上小宫女的鼻息,眼底惊骇不已。 有人居然敢在皇宫里杀人灭口,可见势力不小。莫非,这幕后主使原本要算计的不是她,而是陆渊?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应该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只是,不管是算计谁,如今证人都死了,线索也就断了,她和陆渊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再暗中调查了。 薛婉宁转身将要走出大殿时,陆渊已经从窗户原路返回了。 他进来先看了看薛婉宁,拉过薛婉宁的手问:“可有吓到?” 低沉的声音仿佛带了一丝微颤。 薛婉宁抽回手,摇摇头,却没回应。 她要谨守身份,决不能让陆渊生出一丝一毫的误会来。 陆渊注视良久,方才走近床畔,俯身掀开了小宫女的衣衫。 小宫女雪白的胸口上五个指印非常清晰,可见行凶之人功力深厚。 陆渊回眸看向薛婉宁,神色凝重,“这件事你不要追查了,交给我。” “我让墨玉先送你回府。” 薛婉宁没拒绝,经历过数次生死,她比谁都惜命,这种危机关头,她才不会留下。 和陆渊出了大殿的门,薛婉宁来到小宫女身边,发现那暗器竟是一枚袖箭,而袖箭的边缘,鲜血已经凝固,而且呈暗黑色。 她拿出帕子包着袖箭,把袖箭从小宫女的胸口处拔下来。 “可是有毒?” 陆渊从薛婉宁手里拿过袖箭,仔细翻看着。 “是,而且是来自西楚的毒。” 薛婉宁自幼喜欢研读医书,对医书中记载的草药很有研究。 “一个女子,身上戴着着淬了西楚毒药的袖箭……” 陆渊眼底闪过幽光,下令道,“去把今日入宫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逐一查验!” 随后,他吩咐墨玉,把薛婉宁送回王府。 冯瑶早早等在殿外,见墨玉带着少夫人要离开,连忙迎了上来。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薛婉宁的手,本就冰冷的手此刻更加冰冷,似乎吓坏了。 薛婉宁回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我没事,其实我早发现小宫女不对劲了,否则也不会让你去宴席上通知摄政王。” 冯瑶木讷地点头,随即又摇头,“可是我没见到摄政王,找了许久才找到墨玉大人,我……我真怕少夫人出事。” 原是因为这个…… 薛婉宁心下一暖,她以为陆渊还在宴席上,所以才让冯瑶去找陆渊,谁知陆渊竟自己过来了,还对她做了那种事…… 想到窗下那被陆渊死死吃定的一幕,薛婉宁顿时红了脸,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混蛋陆渊! 骂了一句,薛婉宁带着冯瑶往宫门口走去。 此时,那些将要出宫或者已经出宫的夫人小姐们又都被拦了下来,准备接受检查。 见薛婉宁和冯瑶从身边走过,一道声音质疑道:“既要搜身,为什么不搜她们?” 薛婉宁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薛宝珠。 薛宝珠总是一副文静无害的样子,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她视野里,让她不得不怀疑…… 第14章 惹恼了他 只是,薛宝珠有那么大能耐在宫里杀人灭口吗?还是她有同伙? 薛婉宁深深地看着薛宝珠,刚要回怼,却听身后陆渊道:“她是本王亲自搜的,你有异议?” 这话顿时堵住了薛宝珠的嘴,也让薛婉宁霎时红了脸。 陆渊虽是为她解围,可一定也有私心,恐怕是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人猜忌他们的关系! 幸好渐渐落下的夜幕很好地遮掩了她的窘迫,否则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 薛婉宁拉过冯瑶,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马车行在空荡荡的街上,薛婉宁轻抚着胸口,慌乱的心渐渐平复。 拿出怀里揣着飞镖,薛婉宁细细摩挲,正是这个小小的物件,却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她相信元明总有一天会回来。 若是元明回来,一定会护她周全,不舍得她被这么多人质疑和算计。 “这是什么?莫非少夫人还会用飞镖?” 冯瑶有些好奇,少夫人为什么要把这属于男子的武器贴身带着,还那么珍视。 薛婉宁淡淡笑了下,不想引起冯瑶对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便只轻描淡写道:“是元明救我时落在现场的。” 也是支撑她等候元明活着回来的信念。 冯瑶怔了下,旋即明白过来,黯然笑着,“想不到将军还用飞镖,我只见过他用袖箭……” 一句话引得薛婉宁惊悸,“你见过他用袖箭?” 难道,宫里的事是元明为了报复陆渊做下的? 薛婉宁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元明报复陆渊,怎么也不会把她与陆渊算计到一处。 而冯小姐虽然之前跟元明订过亲,也未必天天在一起,没见过元明用飞镖也正常。 她永远忘不了那晚死里逃生的经历。当时有黑衣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以为她活不成了,却不想一支飞镖射穿黑衣人的喉咙,把她从刀下解救出来。 收回思绪,薛婉宁将飞镖揣进怀里,撩开了车帘。 夜色深沉,不知今晚的皇宫是怎样一番乱象,陆渊应该会查到幕后黑手吧。 薛婉宁虽然心里惦记这事,也并没打算等陆渊,她可不想大晚上的和陆渊再有接触。 回到王府,她洗漱沐浴之后就睡了。 因为有冯瑶在她房间里,她根本不担心陆渊半夜找来,睡得很踏实。 第二日清早,薛婉宁收拾妥帖之后,正要拉着冯瑶去见陆渊,打听一下昨晚的事,顺便跟陆渊借个人,没想到陆渊就派人来了。 来人说是陆渊受了伤,请她去治伤,可她怎么都觉得不对。 若是昨夜受伤,缘何等到今早?要么是陆渊伤势不重,要么是陆渊压根没有受伤。 薛婉宁想带着冯瑶,却被拒绝了,这让薛婉宁更笃定心中的想法。 陆渊存心捉弄她,可她又不能不去。 书房里,陆渊临窗而立,幽幽地问墨玉:“传回的消息都说了什么?” 墨玉连忙躬身禀报,“棺材里那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是顾将军最信任的侍卫之一,也是这个人最先去山崖下面找顾将军的。” “除此之外,还是没有顾将军的行踪。” 陆渊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继续找,本王倒是要看他能躲到几时……” “另外,派人盯紧永裕侯府。”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王爷,薛小姐来了。” 陆渊住了声,示意墨玉出去。 薛婉宁进来时,便见陆渊坐在书案前,一身紫色衣袍衬得他脸色比平时更加沉郁,与昨夜放浪形骸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渊眸光落在她脸上,眼底神色复杂。 薛婉宁感受着脸上几乎要将她灼烧的目光,终是开口问道,“王爷伤在哪里?” 她想尽快完成任务,探听到消息,远离陆渊。 “你不上前,如何处理?” 陆渊语气淡淡的。 薛婉宁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向陆渊。 就在她将要上前查看陆渊伤势时,忽然被陆渊一把拉进怀里,继而抱在腿上。 薛婉宁吓坏了,慌忙想要起身,却被陆渊抱得更紧。 “没良心的,你刺的那一下难道忘记了?” 陆渊略带埋怨的声音响在薛婉宁耳畔,薛婉宁顿时心下一震,暗暗骂道,她刺的那一下能有多严重,若是严重某人昨天就不会饶过她。 “那还不放开我,让我治伤!”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薛婉宁又开始挣扎。 这一次,陆渊松了手,却是敞开了胸前的衣衫。 薛婉宁深吸一口气,看向被她刺伤的地方。 陆渊的身子她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从前陆渊都是规规矩矩的,不像现在这般,她那时只当陆渊是病患,心思纯净得很。 可现在……薛婉宁却有些不敢看,也不敢触碰,她怕陆渊借机捉弄她。 片刻僵持之后,就在陆渊准备开口说话时,薛婉宁拿出药瓶,开始给陆渊敷药。 不得不说,陆渊的身材是真的好,因为常年习武,肌肉结实紧密,虽然新伤叠着旧伤,一点也不影响美感。 薛婉宁渐渐平复心绪,趁机问道,“王爷,昨夜的事可有线索了?这毕竟关乎臣妇的名节,臣妇想听一听。” 陆渊刚刚还带笑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淡淡“嗯”了一声。 知道这女人关心此事,他本来也是为这事把女人叫来的,谁知这女人开口闭口“臣妇”,生怕他不知道这女人心里还想着那个顾元明! 薛婉宁抬眼偷看陆渊,暗中奇怪,为了探听消息,她小心翼翼,自觉没惹陆渊生气,不知陆渊为何突然就冷了脸。 真是喜怒无常。 虽然看出陆渊不愿多说,但薛婉宁并不死心,又追问:“王爷可否告知一二,也让臣妇有所提防。” 陆渊抬头,幽深的眼眸落在她脸上,“薛婉宁,你已经和离了,非要在本王面前强调已经不属于你的身份吗?” 薛婉宁心下一震。难怪某人方才跟她甩脸子,竟是因为这个…… 可她本就是有夫之妇,这么自称有什么错? 见她缄口不言,陆渊火气上涌,大手不由捏住薛婉宁的下巴,声音似寒冰,“怎么,不想探听了?” 第15章 小女子能屈能伸 薛婉宁被迫抬头瞪着陆渊,她当然想探听,可她不想总是对陆渊妥协。 陆渊静静地看着她,俊脸忽然朝她靠过来,吓得她当即改口,“求王爷告知民女!” 好女不吃眼前亏,在被轻薄和改口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换个自称而已,小女子能屈能伸,只要不被陆渊轻薄,还能知道幕后主使,她认了…… 陆渊满意了,放开她得意道,“还算你识相。” “虽然寻到了蛛丝马迹,可本王想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你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陆渊有意瞒着,薛婉宁却不想被蒙在鼓里,“是谁,王爷可否告知一二,让民女也好有个防备。” 为了得到想要的,薛婉宁强迫自己在陆渊面前低头。 “你不是已经猜到一二了?” 陆渊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薛婉宁顿时心头冷笑,这些人……真是赶着送死。 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她不义。 薛婉宁处理好伤口,沉着脸要走,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 她要跟冯瑶回参将府,可冯瑶昨夜刚把亲爹告了,这会回去恐怕连府门都进不去,所以她打算借摄政王的势。 “王爷,可否把墨玉借我用用?” 陆渊身边,顶数墨玉伺候得久,而且在外的名气大。 大家都知道墨玉是陆渊的人,所以都给墨玉几分面子。 门外的墨玉下意识悬了心,薛小姐借他做什么,他可不想做薛小姐的跟班。 “你想做什么?” 陆渊眼神幽幽地看着薛婉宁,他才刚说完不要打草惊蛇,这女人转头就要借人。 袖箭上可是淬了西楚的毒,若是牵扯西楚,就不只是后宅算计那么简单了,所以他准备顺腾摸瓜。 知道陆渊误会她了,薛婉宁连忙解释,“我借墨玉不是对付那些人,我只是想请墨玉随我们去一趟冯府。” 这话一说出来,墨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满身的防备也卸下了。 还好不是要他做薛小姐的护卫。 陆渊点点头,把墨玉叫进来,看着墨玉神色复杂的样子,立时猜到了他心思,“跟着薛小姐,要像对本王一样,不准怠慢。” 墨玉怔了怔,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薛婉宁。 薛小姐有什么好,眼盲心瞎,脾气又臭,也就只有他们王爷看得上,还为薛小姐斥责他…… 他从小跟着王爷,很少被王爷斥责,可自从薛小姐住到府上,他已经被王爷斥责好几次了。 墨玉心里不高兴,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跟着薛婉宁和冯瑶去了冯府。 来冯府之前,薛婉宁已经猜到今天冯府必定会有一场暴风雨,可没想到除了暴风雨之外,他们还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冯参将因为没参加昨天的宫宴,对宫中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他今天还去当差了,却不想到了任上才得知他已经被降职了。 他气势汹汹找到新来的参将质问,才知那个本该陪葬的逆女竟然在御前告了他的状! 皇上降了他职位不说,还罚了他三年俸禄! 冯参将丢了官位和面子,想找女儿算账,一打听才知道女儿已经进了摄政王府,他只好把火都撒到了夫人身上。 “要不是你贪恋顾府的那点散碎银子,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田地!真是家门不幸!” 冯参将摔了茶盅,仍觉得不解气,抬手就甩了夫人巴掌,“到底是姨娘上位的,眼界差远了!” 冯夫人没想到平日最疼她的老爷不止贬低她的出身,还对她动了手,委屈地红了眼眶。 “这事妾身也是请示了老爷的,老爷不也默许了?如今事发,老爷倒全怪到妾身头上,妾身冤枉啊……” 冯夫人气怒之下,忍不住抱怨,“大小姐那身子,眼看着也没几日活头,能为府上赚几两散碎银子,也是她为这府上唯一能做的贡献了。” “老爷瞧不上那几两散碎银子,却不知府上早已捉襟见肘,大小姐每个月的药钱就不说了,您好结交,每个月与同僚吃酒的钱都不少,您可有想过这些?” 两人正吵得厉害,顾夫人也来了。 顾夫人因为被褫夺了诰命,心中也是愤愤不平,她本是花了大价钱想给儿子结姻亲的,结果姻亲没结成,反倒害她丢了诰命。 她不肯吃亏,便来讨要银子。 说来也怪冯府办事不力,得了银子不把事情做绝,要是给那冯瑶灌下毒药,哪有这以后的倒霉事? 顾夫人心里有气,说话也就没客气。 “要不是你们办事不力,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我这诰命没了,你们总归是要给些赔偿的。” “除了归还顾府的二百两银子,你们额外还要给我五百两作为补偿,否则我就雇几个说书人,出去说是你们求着顾府,要把女儿给元明做阴妻的!” 顾夫人气势汹汹坐到椅子上,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左右她的诰命没了,努力攒下的好名声也没了,她还在乎这点脸面吗?拿回银子才是正经。 明日,还不知如何填上薛婉宁那个嫁妆窟窿呢。 顾夫人心口堵得慌。 冯参将也比她好不到哪去,听说顾夫人给了二百两,他回眸怒视孙氏,“总共就二百两你还私吞了一半?你好得很呐!” 要不是还有外人在,冯参将都忍不住要动手了,他是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出手的。 如果不是这次曝出来,他还不知这女人平时瞒着他贪墨多少公中银子呢!还日日跟他抱怨银子少不够用,敢情都充到孙氏自己的私库里了! “这笔银子你自己去想办法!赶快拿了银子送人走!” 冯参将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他总不能让顾夫人真找说书人出去败坏他的官声吧! 孙氏愕然地看着冯参将,“老爷,您以为府上能有多少好处给妾身捞的?” “府上早已经入不敷出了,就算妾身存点体己钱也根本不够偿还的!” 当着外人的面被揭破入不敷出的窘境,冯参将羞得老脸通红,攥紧拳头正要发作,忽然顿住了…… 第16章 父女对峙 “你还敢回来!” 想不到,冯府被逼绝境时,冯参将却看到女儿从外面进来,一时间火气上涌,冲出大厅便要扇冯瑶的嘴巴。 要不是这个逆女,他们参将府怎么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面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父亲,冯瑶纤弱的身子站得笔直,眼底一派嘲讽之色。 这就是他的父亲。平日对她不闻不问,出事的时候第一个就来指责她。 但凡父亲对她有一点点关心,也不会任由孙氏把她卖给顾府做陪葬! 眼看冯参将冲到冯瑶面前,抬手这一巴掌就要扇在冯瑶脸上,墨玉伸手攥住了他手腕。 冯参将看向墨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位摄政王身边的侍卫,他虽不常见,也是认得的。 “怎么是……您?” 冯参将用了尊称。摄政王身边的人,他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 未等墨玉回答,薛婉宁道,“冯小姐现在是摄政王府的贵客,冯老爷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冯参将闻言看向薛婉宁,眉头顿时皱起,“老夫管教自己女儿,天经地义,岂容你多嘴!” 他认得这个女人,就是前不久刚状告了亲爹的永裕侯嫡女,说不定瑶儿这么做,也是受这个女人的蛊惑。 冯参将心里这么想,对薛婉宁就没了好脸色。 薛婉宁笑笑,“冯参将这会想起她是您女儿了?把活着的女儿卖给死人做陪葬时,您怎么不想一想她是您的女儿!” 因为自身经历,薛婉宁本就对亲情看得很淡,冯瑶的事,就更是让她愤恨。 亲爹也可能是置女儿于死地的凶手! 一时间,薛婉宁想起她及笄那晚差点被亲爹派人杀死的事,眼底氤氲起苍凉又悲愤的神色。 冯参将被怼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堪极了。 他当时也是鬼迷心窍听了孙氏的话。孙氏说瑶儿眼看着油尽灯枯,难得顾府还能同意瑶儿陪葬,全了瑶儿与顾将军青梅竹马的情意,想来瑶儿也是愿意的,他便同意了。 谁想…… 冯参将好一阵尴尬,转念又想,就算这样,瑶儿也不能去皇上面前告御状,害他被降了官职还罚了俸禄! 心头火起,他指着冯瑶恨声道,“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总归是要死的,难得顾府还能接纳你,让你成为将军的阴妻,也是全了你对将军的一片痴心,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居然去告御状,害你父亲!” 冯瑶眼中含泪,父亲真是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她还活着呢,就差点被活埋了,父亲怎么忍心! “这样的好给您您要不要?不如女儿也……” 冯瑶真想学着少夫人的方式再回怼父亲几句,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到底没有少夫人勇敢。 冯参将没想到一向听话懂事的女儿竟然敢这么顶撞他,越发觉得是被薛婉宁蛊惑了,气得手指冯瑶道,“你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是被人迷了心智?” “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就害得父亲丢官罚俸、家破人亡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薛婉宁冷冷地看着冯参将,眼底流露着鄙夷与嘲讽,并不以为意。从小到大,比这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但那又如何?一点也不影响她照样活着,而且还活得坚韧洒脱。 顾夫人在旁边冷哼,“这两人就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冯瑶凉凉地看一眼顾夫人,随即把目光落到冯参将脸上,“我是被少夫人救下来的,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终其一生也要护着的姐姐!” 这些人可以说她、指责她,却不可以污蔑少夫人! 冯瑶把心里话说出来之后,心情豁然开朗。原来,人还可以这样活着,不必窝窝囊囊委屈自己。 她拉着薛婉宁便要回院子。 冯参将第一次被女儿如此下面子,气得指着冯瑶想要大骂冯瑶,可眼眸扫到墨玉,又生生忍住了。 然而,孙氏却在这时候道:“老爷,您瞧大小姐,这还只是借住在摄政王府呢,若是真成了摄政王的女人,那眼里还有我们吗?” “可她也不想想,摄政王那是何等人物,怎能看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子?何况她又是个病秧子……” 话没说完,孙氏忽然见前面的冯瑶回眸狠狠瞪着她,吓得她慌忙住了声。 冯瑶恨极了孙氏,不止因为孙氏把她卖给顾元明做陪葬,还因为这个女人是害死母亲的元凶。 孙氏原来不过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仗着有几分姿色,趁母亲怀孕时爬上父亲的床,因此成了父亲的姨娘。 母亲知道后,既恨孙氏的狐媚,也恨父亲的薄情,从此郁郁寡欢,生下她没几年,便撒手人寰。 而孙氏仗着一张巧嘴,很得父亲欢心,又因为肚子争气为父亲诞下长子,于是母凭子贵被父亲抬为继室。 冯瑶停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孙氏,“你猜墨玉大人为什么跟我回府?” 既然孙氏都认为她是摄政王的女人,她索性借墨玉大人、借摄政王的势,好好惩治一下在座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冯瑶压低声音跟墨玉耳语了几句。 墨玉点点头,随即问冯参将,“冯小姐要带贴身丫鬟回王府,请冯参将把秋月交出来。” 冯参将迟疑了一下,虽不情愿,还是吩咐孙氏,“把人带来。” 孙氏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跟冯参将解释,却被冯参将眼神喝止了。 有墨玉大人在,他怎敢不交人?可他万万没想到,秋月已经…… 孙氏无奈,只好叫身边的嬷嬷下去带人了。 不多时,秋月被带出来了,只不过是被人拖出来的,因为秋月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无法站立了。 看到秋月的惨状,冯瑶心里一阵揪痛,连忙跑过去抱住秋月。 “你们为什么对她用刑!” 孙氏吓了一跳,随即狡辩道,“是她谎报大小姐没气了,我们才把大小姐送去陪葬的,难道不该罚她吗?” 冯瑶冷冷地注视着孙氏,一双眸刀几乎要把孙氏那张脸戳出两个窟窿来。 便在这时,有人扯了扯她衣角…… 第1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姐,不是我,我没有给小姐下药……他们,他们想屈打成招……” 秋月揪着冯瑶的衣角,红着眼眶,拼力说道。 冯瑶连连点头,忍不住落泪,“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话没说完,眼见秋月闭了眼,没了气息,冯瑶吓坏了。 薛婉宁注意到秋月的情况,不待冯瑶求助,连忙蹲下身子查看秋月的情况,拿出银针给秋月施针。 她怎么也不会让秋月死在她面前。否则,冯瑶的事无从查起,坏人只会更猖狂。 薛婉宁动作很快,几根银针下去,秋月的情绪稳定了,呼吸也顺畅不少。 眼看时机成熟,薛婉宁松一口气,示意冯瑶,“你问吧。” 冯瑶点头,握着秋月的手,“别怕,少夫人会救你的。秋月,你仔细回想一下,我突发急症之前,可有人接触过我的吃食?” 她因为孙氏苛待,身边只有秋月一个丫鬟。而秋月是她从小捡回来的孤儿,跟她一起长大,她与秋月之间早已超越主仆,更像是姐妹。 秋月挑眉望着冯瑶,似乎有些困惑。 冯瑶解释道,“我其实不是得了急症,而是中毒了……” 这话一说出来,秋月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随即明白了什么。 其实冯瑶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只是还需要秋月作证。 很快,秋月抓着冯瑶的衣角,急着道:“小姐,顾夫人……顾……” 秋月话没说完,忽然见顾夫人一张黑沉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吓得顿时不敢再往下说了。 薛婉宁顺着秋月惊恐地视线,抬头看到顾夫人满带警告的眼神,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故意挡住顾夫人的脸,示意秋月看一旁站着的墨玉,“你瞧,这位是摄政王身边的墨玉大人,有摄政王给你和冯小姐撑腰,你还怕什么?” “有什么只管说出来就是。” 秋月得了鼓励,顿时点头说道:“我家小姐患急症前,顾夫人曾来过府上,特意见了我家小姐,劝说我家小姐主动去顾府退了与将军的亲事。” “可我家小姐因为对将军用情至深,自然不肯答应,顾夫人撂下狠话,气急败坏往外走。” “奴婢当时端了茶水进来,与顾夫人撞了满怀,茶水溅了顾夫人一身,奴婢以为顾夫人会很生气,慌忙跪下了,谁知顾夫人不但没生气,还把茶盘交给一旁的丫鬟,让奴婢帮她擦干净身上的水渍。” 说到这里,秋月似乎有些累了,调息了片刻才道,“奴婢当时还感恩顾夫人的宽容,仔细给顾夫人擦拭干净才端着茶盘进去。见小姐哭哑了嗓子,奴婢给小姐倒了一杯茶让她润润喉,谁想小姐喝茶之后便开始小腹绞痛,接连几日吃不下东西……” 秋月暗中叹息,她当时还以为小姐是饮了凉茶的缘故,都没往这上面想。 如今回想起来,才觉得顾夫人当真可怕。想是顾夫人来之前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小姐答应退婚最好,若不答应……她也不会让小姐活着嫁进将军府。 反正,没人会怀疑堂堂诰命夫人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法悔婚…… “你这贱婢怎能胡说?” 顾夫人被指责,脸都变色了,上前就要对秋月动手。 “顾夫人,这里不是你的将军府,你在这里撒野?” 薛婉宁蓦地站起身,拦住顾夫人,心中气愤不已。 原来果然是她的这位婆母!为了悔婚,居然干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面对薛婉宁毫不客气地质问,顾夫人脸上已经快挂不住了,可她依旧硬着头皮狡辩,“你们休想凭一个丫鬟的胡言乱语来给本夫人定莫须有的罪,本夫人确实买了冯瑶做陪葬,但那也是因为我可怜冯瑶,想让冯瑶死后有个归处。” “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话说得硬,可顾夫人心里早已慌得不行,她不敢再在冯府待下去,连忙对孙氏道:“你准备好银子,我晚点命人来取。” 撂下这句话,她抬步就走。 薛婉宁却在后面不紧不慢道,“冯小姐中毒是事实,无论是谁下的毒,想必冯参将都不会放任不管。” “哪怕他不为冯小姐,也会为他自己、为冯府讨公道,否则别说您一个已经被褫夺了诰命的人能骑在他头顶作威作福,便是旁人也会有样学样,骑在他头顶作威作福了。” 这话一说出来,顾夫人差点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薛婉宁这不是故意挑起她与冯府的矛盾吗? 果然不出所料,半晌没说话的冯参将听到薛婉宁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 原来顾夫人已经被褫夺了诰命,女儿变成这样也是顾夫人的阴谋,居然还好意思来冯府讹诈,真当他蠢呢? “说得不错,我们两家是要好好清算清算!” 顾夫人吓了一跳,却假装没听到,小跑着就要冲出冯府。 冯参将三步并做两步跟上去,把顾夫人堵在了冯府门口。 “我当初为救老将军九死一生,老将军感念我的救命之恩才定下两家亲事,结果你为了攀附权贵,竟然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悔婚,你还要我女儿陪葬,你安得什么心?” “如今你不给个说法,我就要把你们将军府忘恩负义的事编成画本子传扬出去,看你们将军府日后还怎么在京中贵人圈里抛头露面!” 冯参将抓住机会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简直得意极了。 顾夫人一张脸窘得通红,心里恨死了薛婉宁。 这个薛婉宁就是他们将军府的克星、是她的克星! 如今莫说她先前谈好的几百两银子要打水漂,恐怕还要倒搭银子赔偿,薛婉宁真是害人不浅。 而此刻“害人不浅”的薛婉宁,正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两方狗咬狗,唇角弯起冷笑。 恶人自有恶人磨,便让他们争斗去。 她看向冯瑶,“除了秋月,府上还有什么是你必须要带走的?收拾一下我们回王府。” 冯瑶点点头,快步回去院子,收拾了母亲的遗物和她珍视的东西,想要扶起秋月离开冯府,哪知道…… 第18章 毒舌羞辱 秋月因为伤势太重,两条腿根本无法站立,冯瑶努力半天也没把秋月扶起来。 墨玉想要上前帮忙,可看着秋月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身体犯了难,他终究是个男子,还是要小心避讳的。 就在两人为难时,薛婉宁上前扶起秋月,背在了身上。 秋月愣住了,连忙道:“少夫人,您放我下来吧,我一个奴婢怎好让您背着?” “什么奴婢主子的,你现在是病人。” 薛婉宁疾步往前走,根本不在意这些。眼下只有她能背秋月,她从小长在乡下,一身的力气,背个骨瘦如柴的秋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秋月眼底盈着泪,心底一丝暖意划过。这世上除了小姐,少夫人是唯一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薛婉宁都走出去好几步了,冯瑶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来道,“少夫人,您还是把她放下吧!” 秋月是她的丫鬟,她来背那是理所应当,可怎好让少夫人来背? 若是回到王府被王爷瞧见…… 冯瑶刚想到这,一抬头便见路边停了一辆马车,正是摄政王府的马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冯瑶指了指马车,暗中示意薛婉宁。 薛婉宁抬头看了眼,正对上陆渊幽深的眼眸,不由身子僵了僵。 那双目光总是如鹰隼一般注视着她,仿佛她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薛婉宁心下紧张,却也没停步,直把秋月放到了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上。 安排妥当之后,她正要上马车,忽听陆渊的声音响起,“过来!” 薛婉宁上车的动作顿了下,看了眼冯瑶,不得不拉着冯瑶朝陆渊走去。 冯瑶虽然也很害怕王爷,但是为了少夫人,她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少夫人的脚步。 “王爷有何吩咐?” 薛婉宁明知故问。陆渊叫她来,除了羞辱她便是欺负她,所以她才故意把冯瑶拉过来的。 有其他人在,陆渊应该会有所收敛。 陆渊放下车帘,把一张冷脸隔绝在马车里,声音冰冷,且带着嘲讽,“墨玉是摆设吗?还是你想彰显你的蛮力?” 薛婉宁怔了一下,随即挑眉望向声音来处。这个人,果然是为了羞辱她。 “那王爷唤我来,难道是为了彰显您的毒舌?” 薛婉宁回怼一句,心里憋着火气,这个人就没有一次同她好好说话的。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墨玉连忙走过来小心翼翼解释,“王爷,是属下失职,属下见那丫鬟被打得皮开肉绽,实在不方便背她,所以薛小姐才背的……” 虽然隔着车帘,可是墨玉已经感受到王爷冷冷注视他的目光了,不由暗中后悔。 也是他蠢,旁人不知道王爷的心思也就罢了,可他是知道王爷心思的,居然还由着薛小姐出力。 不过,薛小姐的力气是真的大…… 墨玉暗中抿唇想笑,却听马车里传出王爷冷厉的声音,“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回府自去领罚!” 话音方落,墨玉下意识摸摸屁股,笑不出来了。 陆渊挑开车帘,望向薛婉宁,“还愣着做什么?上车,本王有话问你。” 薛婉宁蓦地僵直脊背,想要拉着冯瑶要上车,却听墨玉道:“冯小姐随属下坐另外一辆马车吧,否则属下一个男子也不好与女子同乘。” 墨玉倒是会避嫌,可墨玉怕与女子同乘马车惹人非议,难道就不怕她与王爷同乘马车惹人非议吗? 薛婉宁瞪了墨玉一眼,明知这是墨玉在帮陆渊清除障碍,却又不好明着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冯瑶一步三回头,往另一辆马车走去。 心头憋着火气,薛婉宁伫立半晌终于还是上了马车。 陆渊倒是没催她,直到她上了马车,才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好。 “回府。” 陆渊一声吩咐,马车缓缓启动,朝王府的方向驶去。 然而,陆渊握着薛婉宁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薛婉宁几次想抽回手,都被他死死攥着不肯松开。 这个男人,如此高调与她同乘,不就是向世人昭示他们的关系吗?故意损毁她名誉! “冯小姐的毒是顾府下的?” 陆渊唇角微扬着淡淡的弧度,声音难掩鄙夷。 薛婉宁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她如今还是顾府的人,所以陆渊鄙视顾府,就是鄙视她,她脸上也并不光彩。 就在薛婉宁心思百转之时,陆渊忽然道:“你以为没有顾元明的授意顾夫人就敢这么做?”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惊得薛婉宁蓦地瞪向陆渊,“你想说什么?”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猜到这件事或许跟顾府有关系,但她从没怀疑过元明,她始终觉得元明做不出这样的事。 何况,当初请皇上赐婚是她的主意,元明事先并不知情,又怎会想到提前悔婚? “顾元明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陆渊注视着薛婉宁,话没说完却被薛婉宁打断了。 “元明是个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需要王爷从旁指教。” 薛婉宁有些气不过。她怎么会相信陆渊的话?就凭陆渊对元明的敌意,陆渊也不会在她面前说元明的好话。 恐怕陆渊巴不得她与元明离心。 可是她想不通,陆渊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了报复元明,还是为了引出元明? 薛婉宁正想到这,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正朝她席卷而来。 果然下一秒,她就被陆渊扯进怀里。 陆渊勉强压抑着心中怒火,磨了磨后槽牙,“莫非本王脸上写着‘坏人’?你为何对本王这么大偏见!” 他大掌不由捏住薛婉宁下巴,恨不能下一秒就将这女人整个揉碎了。 “记住了,对你恶的未必是真恶,对你好的也未必是真的好——”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眼盲心瞎也就罢了,如今他一再提示,这女人居然听不进去。 “顾元明那个伪君子,也就仗着有几分姿色骗骗你这种傻瓜,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现在对他的维护!” 陆渊说着,渐渐朝薛婉宁靠过来,薛婉宁下意识往后躲,不小心顶开车帘,眸光看向外面。 忽然间,她眼眸定住了…… 第19章 留在他身上的印记 薛婉宁因为躲避陆渊的靠近,一躲再躲不小心把头伸出了车帘外。 而此时,几个兵士正在张贴布告,引来众多百姓围观,在那些围观的人群后面,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竟让薛婉宁觉得身形无比熟悉。 只可惜,那人只看了布告一眼,便压低斗笠,急忙离开了。 薛婉宁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那个人的背影像极了元明! 她虽然还没洞房便与元明分开了,可成亲前她和元明可是终日在一起的。 有一次,元明情不自禁,抱着她差点与她行夫妻之礼,还是她理智尚存推开了元明,元明那身形她记得无比清楚。 莫不是元明活着回来了?薛婉宁既紧张又兴奋,心下狂跳。 就在她眼巴巴望着男子离开的方向,满心猜测时,陆渊面无表情的俊脸忽然放大在她眼前。 她刚要张嘴惊呼,却被陆渊大掌捂住了嘴巴。 “在看什么?” 陆渊锐利的眼眸扫过她方才眺望的方向,声音低沉,似带着警告。 “没什么,在看布告。” 薛婉宁立即藏起满心的疑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当真看起布告来。 然而,那布告上的画像竟是元明!是皇上重金悬赏提供元明生死下落的人。 难怪方才那人只看一眼便匆匆离开了,莫不是元明为了隐藏行迹? 毕竟劫杀元明的幕后主使还没有找到,哪怕皇上在布告上已经肯定了元明的功绩,在没有排除危险之前,元明恐怕也是不敢轻易现身的。 薛婉宁暗中提一口气,深深为夫君忧虑。 要怎么帮一帮夫君呢? 薛婉宁刚想到这,忽然腰上一紧,她被陆渊捞进怀里。 独属于陆渊的气息扑面而来,薛婉宁下意识想要推拒,却被陆渊拥得更紧。 那带着上位者高高在上的犀利眼神紧盯薛婉宁,陆渊不屑的声音响在薛婉宁耳畔,“你以为你还能再嫁顾元明为妻?” 陆渊尽带威胁的眼神和意味深长的话,瞬间激起薛婉宁的愤怒。 想到陆渊为了强占她害得元明生死不明、有家不能回,薛婉宁怒从心生,俯身在陆渊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灌注了她全身的力量和愤怒,牙齿嵌入肌肤时,一股甜腥之气弥漫在唇齿间。 陆渊痛得蹙眉,却纹丝未动,静静地看她气急败坏地啃咬。 薛婉宁宣泄了愤怒,这才放开陆渊,双眼猩红,怒视着陆渊。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和元明!” 陆渊没回答,只是目光落在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的肩膀上。 第二次,这已经是女人第二次留在他身上的印记了。 上一次,留在他腰上的那处疤还在…… 陆渊深吸一口气,负气回答:“因为他不配!” 要不是顾元明,他怎会被这女人误会! 陆渊脸上的愤怒几乎喷薄而出,逼仄的空间因为气压骤降而越发压抑。 薛婉宁努力压下心头愤怒,静静地看着陆渊。 看来,陆渊是不会放她走的,更不会让她回到元明身边。 若她执意对抗陆渊,只会让陆渊更加愤怒,更加变本加厉对付元明。 所以,若想元明安稳,不被陆渊打压报复,要么她嫁给陆渊,从此与元明再无瓜葛;要么她死,彻底让陆渊断了念想。 可她不能死,她还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回永裕侯府,她要找那个忘恩负义的父亲报仇! 想到这些,薛婉宁眼底氤氲起坚定之色,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身子靠在了马车壁上。 经过方才的对峙,她和陆渊都没再说话,一种无形的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 陆渊幽深的眼眸扫过薛婉宁绷紧的脸庞,心中暗自气恼。 这个小姑娘,虽然从小长在乡下,九死一生,可艰难困苦不但没有压垮她,反而让她更生出一身的傲骨,一身面对任何困难都能从容应对的无畏。 也正是这份骄傲和无畏,给了这姑娘对抗他的勇气。 要怎么才能让这姑娘心甘情愿同他在一起呢? 陆渊暗自咬牙,若不是顾元明那个小人,他和薛婉宁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定要把顾元明伪装的外皮扒得干净,让薛婉宁看清楚。 陆渊唇角紧抿成一条冷硬的弧度,眼底寒芒乍现。 马车进了王府,陆渊和薛婉宁一前一后下了车,全都黑着一张脸,谁都没理谁。 冯瑶走过来看一眼少夫人通红的眼,心情很是复杂。 “郭进忠,给冯小姐单独安排一个院子!” 陆渊撂下这句话,抬步朝书房走去。 冯瑶看了看薛婉宁,眼中闪过一抹忧郁。 薛婉宁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她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并不在意。 她都能豁出自己,还怕什么呢? 书房里,陆渊唤来墨玉,没有任何铺垫,只冷声下令,“顾元明回京了,派人去查,务必寻到他的落脚处。” 见墨玉还在愣神,陆渊解释,“今日回府时,本王看到顾元明了。” 他早知顾元明没死,所以才会故意抢夺薛婉宁,一来为引出顾元明,二来也是想借此把薛婉宁留在身边 薛婉宁还以为他没看到那个身影,极力替顾元明隐瞒,难道在薛婉宁心里,顾元明就那么好? 他早晚会让薛婉宁认清顾元明这个人,让薛婉宁远离顾元明,继而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墨玉应声刚要出去,忽然转身又道:“王爷,方才派去盯梢永裕侯府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薛宝珠回府之后,被永裕侯夫人狠狠教训了,永裕侯夫人还说了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话……” “我们的人不知这位永裕侯夫人在谋划什么,所以提请王爷示下。” 陆渊冷哼,“不管她谋划什么,盯住她,早晚会发现端倪。” 如果所料不错,这位永裕侯夫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一个后宅妇人,怎么会有西楚的毒药?她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另外,把本王近日将迎娶薛小姐的消息散布出去……” 不管薛婉宁答不答应,这步棋他必走…… 第20章 求他赏脸 陆渊做了决定,终于将心安定下来。想他堂堂摄政王,泰山崩于前眉头都不会蹙一下,如今却为了一个乡野丫头,屡屡犯难…… 另一边,薛婉宁刚走进房间,就被冯瑶拉住了衣袖。 她回眸看一眼,连忙收起心思,安抚冯瑶,“你放心,秋月不会有事,我马上去给她医治。” 薛婉宁说着便往外走。 秋月已经被郭进忠安排进另外的院子,那是冯瑶将要住进去的院子。 冯瑶想叫住少夫人,可又担心秋月,只好跟着少夫人往外走。 可是少夫人走得很急,冯瑶跟不上,只能在背后看着少夫人,心中更添对少夫人的钦佩。 明明少夫人自身都难保,却还要救她、救秋月,单这一份善良,就无人可比。 到了秋月的房间,薛婉宁查看了秋月的伤情,迅速给秋月做了处理。 “你这继母下手可不轻,这是要逼着秋月认罪呢,秋月若是认了罪,那你被卖给顾府做陪葬的事便与她无关了,她会说……是为了你的一片痴心才成全你的。” “真是个卑鄙的。” 薛婉宁眼底愤愤不已。 冯瑶深以为然,“那个人正是靠着卑鄙的手段才被扶正的,可是我先前太软弱了,竟被她一再磋磨不敢反抗。” 这次,要不是幸遇少夫人,她也许不会生出这许多的勇气来。 冯瑶心下感动,不由跪地给薛婉宁磕了头。 “你这是做什么?” 薛婉宁连忙扶起冯瑶,很是惊讶。在她看来,给人治病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倒是没想被别人感恩戴德。 “我主仆二人幸得少夫人救治,再造之恩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冯瑶说着,红了眼眶。 薛婉宁笑了,“也是你我有缘,不必放在心上。” 换做旁人,她也会出手的。否则也不会惹上陆渊那个混蛋。 要是早知道有一天她会被陆渊如此对待,当初去追恩人时见到伤重快要死了的陆渊,她说什么也不会出手救治的。 就该让陆渊死在庄子上! 薛婉宁一张俏脸因为气恼而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少夫人,您方才又被王爷欺负了?王爷总是这样纠缠您也不是办法,应该想个对策才是。” 冯瑶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试探着询问薛婉宁。 薛婉宁顿了下,没有回答。她现在想,或许陆渊从一开始就知道元明还活着的消息,所以陆渊欺负她,无非是想用这种方式引出元明,对付元明。 但她绝不会让陆渊得逞,她不做陆渊的帮凶…… 薛婉宁唇角弯起一抹上扬的弧度,笑着安抚冯瑶,“我没事。” 其实,她已经想到应对困境的办法了,只是这个办法最终能不能成还不清楚,所以她不想跟冯瑶透露。 冯瑶看着薛婉宁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她为难,便也做了决定。 “少夫人,为了感谢您和王爷,我想亲手做一顿晚膳,您能不能请王爷与我们同吃?” 薛婉宁本不想答应,可看着冯瑶渴求的目光,到底不忍拒绝。 也罢,她正好也有事要同陆渊说…… 带着使命,薛婉宁满怀忐忑来到了陆渊的书房外。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单独来见陆渊,可是她若不求陆渊,就没办法帮冯瑶达成心愿。 好在她听说陆渊正在书房跟幕僚议事,并不是一个人,这才趁机寻来了。 她抬手刚要敲门,忽听里面有人说道:“王爷,既然那顾元明还敢回来,您打算如何处置顾元明?” 夫君的名字传进耳朵,薛婉宁忽然屏住呼吸,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真的是元明回京了吗? “两军对垒,他通敌叛国,差点害本王全军覆没!他想置本王于死地,本王偏要他不得好死!” 陆渊的愤怒仿佛要冲破天灵盖,清晰地传进薛婉宁的耳朵。 薛婉宁愕然地张着嘴,心下掀起滔天巨浪。 不,元明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元明是镇北将军,怎么会做通敌叛国的事?她不相信…… 一定是陆渊想害元明故意给元明安的莫须有罪名! 薛婉宁惊愕过后眼底闪过恨意。她恨陆渊为了私欲,竟然枉顾家国大义无端构陷朝廷重臣! 看来,她要尽快入宫去见皇上,提前求得皇上查明真相,否则就保不住元明了。 只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才能阻止陆渊胡作非为,还元明一个公道。 薛婉宁想到这,红着眼转身,准备离开。 这顿饭陆渊是别想吃了…… 然而,就在薛婉宁将要离开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陆渊引着众位幕僚从里面走出来。 “站住!” 看到薛婉宁急急迈步往前走,陆渊一声呵斥,三步并做两步到了薛婉宁面前。 静静地看着薛婉宁,陆渊不用开口说话,只那周身散发的戾气就足以震慑人心。 这样的对峙,让几个幕僚都跟着心颤,他们纷纷躬身施礼,无声地退下去了。 天地之间,只剩陆渊和薛婉宁两两对视,相顾无言。 “都听到了?” 陆渊的话虽是问薛婉宁的,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虽然没料到会被薛婉宁听到,但既然薛婉宁听到了他也不必再隐瞒。 薛婉宁自然也知道逃不过陆渊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与陆渊对质,“王爷说元明叛国通敌可有证据?没有证据,民妇是不会相信的!” 陆渊气得咬紧后槽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相信! 到底顾元明给这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这女人只相信顾元明而不相他! “我会让你看到!” 陆渊负气地说一句,甩袖就要离开。 不是他拿不出证据,而是不想现在拿出来,他要抓到顾元明,在天下人面前揭开顾元明虚伪的面具。 薛婉宁冷笑,陆渊果然拿不出证据。这样也好,待她入宫见了皇上,再求皇上明察。 想到入宫还需要借助陆渊,薛婉宁连忙道,“冯小姐要报答您的收留之恩,特意下厨做了菜,您赏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