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荒年,我靠拼夕夕系统发家》 第1章 他成了渣滓鳏夫 叶临在身下彻骨的凉意中醒来。 入目是破旧的木窗格,还有一张放着黄铜烛台的老榆木方桌。 什么情况? 叶临呆住。 这屋里的陈设,他只在古装电视剧中见过。 难道是…… 重生了? 还是古代? 这时,一阵针扎般的疼痛袭来。 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被灌入脑中—— 原身也叫叶临,三十三岁,大炎朝青石村人,是个鳏夫。 妻子李氏早年病逝,留下三个儿子。 原身自己好吃懒做,酗酒成性,对亲儿子非打即骂,却把大哥家的侄子当宝贝,恨不得掏空自家去贴补。 也就是说,叶临直接跳过结婚生子,成为已有三个儿子的渣爹。 不,马上是爷爷了。 大儿媳快生了。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难度! 叶临头疼得直拍额头,这烂摊子没法接! “爹,爹你醒了!” 叶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说话的,是原身的大儿子叶大山。 面容黑瘦,身穿土布短褂,规规矩矩跪在炕前。 “走开!” 叶临完全不想理他。 就在昨天,他的拼夕夕店铺刚刚盈利。 他因为高兴喝得酣畅淋漓,大醉不醒。 未曾想,睁眼便来到这个鬼地方。 他上个月才过二十三岁生日,连女人的手都没正经摸过,哪来这么个好大儿? 冷风从墙壁和屋顶的缝隙里嗖嗖灌进来,吹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屋外传来一阵蛐蛐声: “眼睛又闭上了,怕是没救了吧?早上看着还好好的,咋说不行就不行了?” “活该!尹老二是去他大哥家借粮,结果被他那好大哥一棍子撂倒了!” “啧啧,可惜了李氏那点嫁妆,全被这败家子填了他大哥家的无底洞……” “那侄子就是个吸血的,偏偏尹老二当个宝,自家娃都快饿死了也不管。” 叶临听了,一口老血差点呕出来。 愚不可及! 原身这大哥,分明是拿他当冤大头。 叶临实在躺不下去了,他猛地掀开被子,翻身下炕。 屋外的声音戛然而止,人马上作鸟兽散。 原身这“恶名”,倒是挺好用。 叶临冷笑一声,开始打量起整个院落。 说是院子,却连个像样的栅栏和门都没有。 两间草屋,进门是灶屋,里边隔间是大儿子和大儿媳的房间。 东侧一间大屋,是原身和两个小儿子的房间。 房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四处漏风。 正值早春,院中还有零星冰雪,泥泞不堪。 叶临的脚上穿的是一双烂草鞋。 泥水渗进鞋里,又冰又冷,还直打滑。 “真他娘地冷!” 他拢了拢单衣往回走,冷风直吹,肚子空空,他现在身上还有伤,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叶大山赶紧来扶他。 “爹,您伤还没好,快去炕上躺着。俺媳妇和弟弟们去挖草根了,等他们回来,咱就能弄点吃的。” 吃草根…… 好家伙。 叶临只在年轻时挨过饿的太姥姥口中,听说过这玩意儿。 原身记忆中,青石村所在的州府已经大旱三年。 境内粮田颗粒无收,百姓全靠官府拨粮活着。 二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官府拨粮有限,百姓只能吃草根度日。 草根当粮食,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还有更糟糕的! 眼下,冰雪才开始融化。 田野中的草根几乎被挖空了,野菜还几乎没破土。 隔壁村,已经饿死十几个人了! 听说,在大炎边远地区,易子而食的现象比比皆是。 真难啊! “我出去转转。” 虽然叶临内心还难以接受事实,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他要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快速搞到钱,让自己和全家,吃饱吃好! 家附近有处高坡,他强撑着虚软的身体,一步步挪了上去。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青石村。 青石村坐落在群山之中,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 村子位于山谷之中,南边山脚下有一条河,名叫白水河。 河面本来宽大,旱灾之下,已经几近干涸。 村子东边是一大片地,连年旱灾,一片死气沉沉。 叶临叹了口气,这年景,这地界,活下去太难了! 他蹲下身,手指插进地里。 表层土才开始化冻,再往下一指,还在冰封之中。 春耕还要一两个月,家里也没余粮了。 难啊!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上辈子,他一个孤儿,不也熬到大学毕业,开了拼夕夕小店么? 在这里,他也能好好活下去! 他抓了一把手边杂草,擦掉手上的泥土。 突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中响起—— 【叮!激活拼夕夕系统。】 他正疑惑,眼前浮出一块半透明的屏幕。 屏幕主图是他脚边的杂草,其中几簇泛绿的嫩叶被红色线条圈住。 【天然小根蒜,一斤十元。】 系统? 金手指! 叶临心头瞬间火热起来。 他娘的,天无绝人之路! 这不就是让他干回老本行嘛! 有了系统,加上他的经商头脑,即便是在荒年,他也能如鱼得水地活下去! 他赶忙蹲下身,几下就把那几簇小根蒜全薅了出来,攥在手里。 【天然小根蒜一两,价值一元,是否售卖?】 叶临在心中默念:“是”。 他手中的小根蒜瞬间消失,机械音提示【余额一元】。 叶临扫过屏幕,发现右上角有一个【购物】按钮。 他用意念点进去。 屏幕画面一变,琳琅满目的商品铺展开来,那熟悉的布局让他恍惚了一瞬。 米面粮油、生活用品、五金工具…… 应有尽有,跨越古今。 价格标注方式与现代拼夕夕平台无异,秉承的依旧是物美价廉的理念。 都是低价好物。 叶临明白了。 这是一个链接着其他时空的拼夕夕交易平台。 他太饿了,试着用一元余额买了一个馒头。 几乎是在他点击购买的瞬间,余额消失,变成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 他囫囵个吃下去,温热的碳水下肚,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周围还有不少冒尖的小根蒜。 小根蒜辛辣,纵使再缺粮食,也没人拿它充饥。 然而,这东西在现代可稀罕得很。 有制成咸菜下饭的,也有吃着养生的。 这才有了系统的收购。 在金钱的制动下,叶临将目光所及的小根蒜挖了个干净。 只一盏茶的功夫,已有很大一堆。 【天然小根蒜三斤二两,价值三十二元,是否售卖?】 “售!” 机械音提示【余额三十二元】。 他有太多东西想买了。 奈何不能太显眼。 便先填饱肚子。 第2章 换玉米面 他绕到背坡处,确认四下无人后,花了四元买了两个牛肉馅饼,一元买了杯热豆浆。 舒舒服服吃下去,他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现在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小崽子们的嘴还亏着呢。 肉包子什么的太过显眼了。 这东西在青石村,是买不到的。 在荒年,大米是奢侈品,便买点玉米面吧。 家里仅剩的一斤玉米面,是前两日原身大儿子用十担柴换的。 已经发霉了,若不是年景不好,鸡都不吃。 交易商城中玉米面是两元一斤,他买了两斤。 日头西沉,把天边染成一片昏黄。 这个时代没有照明设备,一到晚上乌漆嘛黑的。 叶临不觉加快脚步。 …… 叶临家中。 “爹怎么还没回来?” 叶大山将新砍的柴放下,踮着脚向外看。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叶大山的妻子方希缓缓搭腔。 她正挺着孕肚洗草根。 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指尖通红。 草根越来越难挖了,她跑了老远,才挖到些野莴苣根。 这东西不好嚼碎,还涩口。 “就挖到这些?” 叶大山看着那草根不由得发愁: “唉,爹的伤刚好,需要吃点精粮才好。” 方希叹气道: “哪里有精粮啊。家里的玉米面都见底了,这草根也越来越难挖了。” 家里这情况叶大山不是不知道,可他更担心父亲的身体。 “今晚给爹单做点稠糊糊。明天我多砍些柴,看看能不能跟里正换点精粮,爹得吃点有营养的。” “知道了。” 方希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公公从来都是吃的比他们多很多,她一个孕妇从来没吃饱过。 但大炎孝道为天,她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叶临在门外听到小两口的对话,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暖流。 他原是个孤儿。 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他本来还为穿成三个儿子的爹窝火,现下看来,是老天给他体验家庭温暖的机会。 这个家,他一定要好好撑起来! “我回来了。” 叶临粗声道。 叶大山面露担忧: “快来烤烤火吧,爹。您刚好,别再惹了风寒。” “不碍事。”叶临把新买的玉米面递给方希,“今晚多煮点。” “哪,哪来的粮食?”方希忍不住问。 叶临没法解释,便学着原主的恶劣语气道: “别管从哪来的,总之不是偷的!” 方希马上噤声,心中暗自后悔自己多嘴,连忙开始煮饭。 叶临看着方希的样子,着实心疼。 原身太苛待她了。 一大家子的洗洗涮涮、生火做饭,都在她身上。 随着月份增大,她的身子会越来越笨重。 叶临想着让家中其他的孩子替她分担分担。 拼夕夕系统能收购万物,等条件好了,便找个粗使婆子,这样大家都轻省了。 方希手脚还算麻利,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饭便做好了。 玉米糊煮草根,没有油也没有盐。 看着毫无食欲。 叶临面前的是一个海碗,里边的糊糊又满又稠。 其他人都是小碗,只有多半碗微稠的糊糊。 孩子们看着碗里的糊糊咽口水。 今天的糊糊没有霉味,还又稠又香。 他们之前吃的糊糊都跟水一样,也只有过节的时候,他们才能吃到稍稠的糊糊。 爹不动筷子,他们是不敢吃的。 也不敢催,任由肚子咕咕抗议。 “重新盛。”叶临开口。 方希吓坏了。 看来爹的糊糊还是不够稠,他们的到底还是太稠了。 她小心翼翼地收走所有碗,把碗里的糊糊倒回锅内,然后给叶临盛了一碗更稠的糊糊。 “原身真不是东西,从孩子们的嘴里抢吃食。” 叶临在心底狠啐了一口。 “从今天起,我跟你们吃一样的,给我一小碗就行,剩下的,你们分了。” 爹是咋了? 怎么变了? 爹从来都是比他们吃得好一点、多一点。 怎么挨了大伯的打就不一样了? 孩子们满心疑惑,却不敢问。 方希照做,有吃的,还纠结什么啊! 叶临喝了一小口糊糊,又苦又涩,实在是难以下咽。 孩子们见他开吃,再也忍不住,“吸溜吸溜”的声音响成一片。 几个孩子几口就喝光一碗糊糊,又拿手指将碗仔细刮了一圈,将抹下来的糊糊尽数送进嘴里。 叶临将自己的碗推过去。 “你们分着吃了吧!” 叶临真是一口都咽不下去。 孩子们却不这么想。 他们的眼睛纷纷瞪大,仿佛叶临推过去的是什么山珍海味,眼神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感激。 在他们看来,那不是一碗糊糊,是爹满满的爱! 爹竟然把这么珍贵的糊糊分给他们吃,他们才不是没爹管的野孩子! 孩子们炽烈的眼神,看得叶临有些难为情。 他也真切地意识到,这个家真的是太穷了。 不然那个把全部身家都贴给大哥的原身,也不会去大哥家借粮。 叶临心中不忍,借口出了门。 天已黑透,月亮高悬。 叶临房前屋后地转了一圈。 茅草屋年久失修,已经有向一边倾斜的趋势,撑不了太久。 在雨季之前,必须把房子盖起来。 安全起见,明天上山要搞跟粗壮的木头,把房子支一下,住着踏实些。 叶临只顾着往房顶看,没注意脚下,一脚陷进泥坑里。 啧。 本来就有点漏的草鞋,现在全泡在泥水里。 鞋要搞一双,院子也得用沙子铺一层。 盖房子,银子少不了。 让几个孩子都跟他采集物品卖给拼夕夕系统,才能快速积累资金。 至于采些什么,明天上山瞧瞧再说。 原身的二儿子叶二河看着在院子里转圈的叶临,不禁疑惑,低声道: “大哥,你说爹是不是要卖房子?” 娘的嫁妆已经被爹败光了。 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属这房子了。 叶大山也不确定,毕竟这些年爹没少干荒唐事。 但老二是个急性子,真要被他猜中,他一定会闹。 “不会。爹不会让我们没地方住的。” 这不过是他的期待罢了。 他管不了爹。 这房子要真被卖了,他一定要尽快搭个窝棚。 方希就要生了,万万不能让她再受苦了。 青石村人歇的早,不过戌时,也就是现在的晚上七点,便早早睡了。 叶临第一次和别人同室而眠,要是自己媳妇,该有多香! 可惜啊,是两个爱折腾的臭小子。 夜晚,叶临正做着娶媳妇的美梦,被叶二河一拳砸醒。 之后,连个囫囵觉也没睡上。 原身的三儿子叶三海,许是营养不良,夜里哭醒几次。 搞得叶临一点睡意也没有,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孩子们吃饱,如何快点盖上大房子。 天光微亮,方希已经起身忙碌了。 天亮前吃不上饭,公公就要骂,她不敢偷懒。 灶屋叮当作响,炕也凉得很,叶临躺不下去了。 方希看叶临早起,吓了一跳。 就是前天,她洗锅声音大了点,被公公骂了一个早上。 “爹,您,您接着睡,我轻点。” 第3章 外婆送粮 “不睡了。”叶临平静道。 方希错愕地点点头,没敢再说什么。 公公被打之后,心情怎么反而好了呢? 方希在灶前艰难地弯腰填火,叶临实在是不忍心。 不过,公公和儿媳搭配着干活,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容易遭人诟病。 “老大,别睡了,起来烧火。” 方希惊呆了。 从她嫁过来的第一天起,公公就立了规矩,男人不干灶上的活。 家里的洗涮扫撒都归她管。 这个时代也确实如此。 男主外,女主内。 男人干女人的活,会被笑话。 所以,即便拖着笨重的身子,方希也从没想过让谁帮帮她。 叶大山早就醒了。 他虽然心疼媳妇,但是他一个大男人,绝不会干女人的活。 爹这是怎么了? 不会真被大伯打糊涂了吧? “磨磨蹭蹭什么呢?你媳妇大着肚子,腰都弯不下,她生产之前,烧火、做饭,你都帮衬着点!” 叶大山半天没出来,叶临忍住不大吼。 爹生气了! 叶大山吓得鞋都忘了穿,光着脚跑出来。 “来了,爹。您消消气。” 叶临叹了口气。 原身真是把这个家的每个人,都搞得谨小慎微。 家,不该是这样的。 慢慢来吧。 转变太快,太奇怪了。 “把鞋穿上,病了我可没钱给你医。” 叶临说完,端着盆去外边洗漱。 小两口在灶屋忍不住嘀咕: “大山,你觉不觉得,爹,有点变了。” “嗯。不过,唉……只要不发脾气就好。” 屋外,叶临眯着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山里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吸一口神清气爽。 今天是个大晴天,上山最好不过。 饭桌上,叶临开始布置任务。 “老大、老二,你俩今天跟我上山。” “方希和老三在家,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 孩子们心中疑惑不止。 叶大山每天上山砍柴,没什么说的。 叶二河上山能干什么? 别说砍柴了,捡柴都懒得弯腰。 但要说抓野鸡、套兔子,谁都不如他手快。 方希和叶三海不去挖草根,中午吃什么? 孩子们心中一百种心思,却什么都不敢说,只好点点头。 初春时节,山上背阴处积雪未消,冷风像刀子一样刮遍全身。 叶临父子身上的破旧棉袄,里边是芦花和柳絮。 这东西本就不保暖,经过了一个冬天,早已板结,风一打就透。 起码还要冷上一个月,叶临盘算着尽快给一家人都换上一套保暖的新衣裳。 【空废野蜂窝,价值十元。】 系统机械音在叶临脑中响起,标注着野蜂窝位置的半透屏幕,随即展开。 野蜂窝位于叶临面前的枯树洞里,看样子已经废弃很久了。 野蜂窝能入药,是常用药材。 原身记忆中,叶二河就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叶临打算把打野蜂窝的任务交给叶二河。 “老二,过来把这个野蜂窝挖掉。四周再看看,有多少挖多少。” “知道了,爹。” 叶二河本以为父亲带他上山是砍柴。 他最不喜砍柴,打野蜂窝就有意思多了,没准还能抓到野鸡。 家里柴不能断,叶临打算让叶大山继续砍柴,顺便找找他想要的大树。 “老大,你去多砍些柴。顺便找一棵又粗又直的大树。找到喊我。” 叶大山憨憨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给两个孩子布置好任务,叶临也没闲着。 二月的山上,虽然大部分植物还没发芽,但去年留下的和四季常青的资源,还是不少的。 【冻干木耳,一两三十元。】 只见一棵朽树的枝丫上,密密麻麻全是干木耳片。 在背阴处,被积雪附着。 如果不是系统指引,极难发现。 叶临手快,没多会儿就摘了一大堆。 【冻干木耳八两,价值二百四十元,是否售卖?】 “卖!” 叶临继续往前走。 【松脂两块,价值七十元。】 嗬,这可是好东西。 两块就七十元,比冻干木耳划算多了。 叶临用柴刀迅速剥去那两块松脂。 接着又在周边饶了几圈,又找到三块。 【松脂五块,价值一百七十五元,是否售卖?】 “售!” 叮铃咣当。 叶临的系统余额直接飙到四百一十五元。 他打算将剥松脂的任务交给儿子们。 这样他就能抽身去搞别的。 …… 叶临家。 “方希,方希?” 门外,老妇的声音一声声传进来。 是叶临的岳母李高氏。 方希听见喊声,快步出去。 “外婆,您吃早饭了没?” 方希极喜欢这位外婆。 她怀孕后,只有外婆关心她。 李高氏小心摸了摸方希的肚子: “啧,得有七八个月了吧,肚子还是这样小,你要多吃一点。” “嗯。知道了,外婆。” 方希应着,心里有些难过。 昨晚和今早的糊糊已经比以往稠了许多,但还是吃不饱。 眼下,粮都见底了。 公公还不让出去挖草根,中午怕是只能喝水了。 李高氏知道这位外孙媳妇的不容易。 自己的女儿去得早,家里一摊子事都在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娃身上。 还摊上个混账公公! 唉…… 她瞧了瞧院里,见叶临不在,把方希往边上拉一拉。 “你外公去镇上私塾教书去了,家里宽裕些。我给你们带了一袋粮,省着点吃。” “这个。”李高氏又掏出四个黑馍馍,“你跟那三个小子,分着吃了吧,别让你公公瞧见。” 说完,她撂下东西走了。 她不敢多待。 她那个女婿就是个畜生! 若不是生得好看,女儿寻死觅活要嫁他,哪能年纪轻轻就投了河! 方希拿着粮食,默默往回走。 偷吃? 她不敢的。 二弟偷吃过,被公公打掉一颗牙,三天没给饭吃! 这些粮食和馍馍,她都不敢动,只等公公回来,再作安排。 …… 山上。 “爹,找到您要的树了。” 叶大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叶临赶紧花十元买了一把小斧头。 他不敢买好的、大的,太显眼了。 他把斧头上沾满泥土,才扔进背篓赶过去。 第4章 决裂 老大不愧是每天上山砍柴的主儿,找的树粗壮笔直。 “不错,砍下来吧。” 叶临说着,拿出斧头帮忙砍树。 叶大山有点怀疑,眼睛忍不住盯着斧头看。 “捡的。” 叶临淡淡说了一声,叶大山没敢追问。 这棵树直径约二十厘米,四五米高。 支房子完全够用。 叶大山不知道这棵树父亲到底想作何用。 但他觉得有必要和父亲解释一下,这种树搞回家,很久都不能当柴烧,太湿了。 “爹,这,这树,今天烧不了。” 他小声嗫嚅,生怕触了父亲逆鳞。 “不烧火,把房子西边支起来,不然雨季怕是要倒。”叶临耐心解释。 “不,不卖房子啊?” 叶大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昨天爹房前屋后看房子的时候,他把搭窝棚的地点都选好了。 “卖房子干啥?你媳妇都要生了,卖了住哪?” 叶临琢磨是昨晚自己的行为让他误会了。 这小子,心思怪重。 “不卖就好,不卖就好。” 叶大山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砍树的劲儿,用的更大了! 二人合力,干活飞快。 只一炷香的功夫,大树便应声而倒。 叶大山在树上绑好绳子,待会儿下山的时候,拉着省力。 原身这身体没干过什么粗重的活儿,这树砍完,叶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坐在地上,好半天才把气喘匀。 这身体素质可不行。 他还要娶媳妇呢! 这点耐力,哪个女人能满意啊? 他现在虽然成了三个娃的爹,但是灵魂还没沾过女人的边呢。 把家过好,再娶个顶好的媳妇,才算不辜负自己! 这么想着,叶临恨不得起身绕着这山坡跑两圈。 原身身体条件不错,体力这么差,完全是懒的! 经过一番锻炼,不输小伙子! “有本事你打死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叶二河的声音。 “爹,二弟好像出事了。” 叶大山起身,寻找声音的方向。 在东边。 “走,去看看。” 叶临也心急。 叶二河性子桀骜,天不怕地不怕,保不齐搞出什么事来。 未等走近,便听见几个孩子傲娇的声音: “打死你又如何?你爹又不会管你。” “就是,家里少一张嘴吃饭,你那个烂爹巴不得。” “乖乖把野鸡给我们,我们就放了你!” “闭上你们的臭嘴,不许你们说我爹。想要野鸡,除非搞死我!” 叶二河虽然没得到过什么父爱,但决不允许别人诋毁自己的父亲。 昨晚爹还把自己的糊糊分给他吃了,爹还是爱他的。 “好,那我们就打死你,看看你爹会不会管!” “揍他!” “住手!”叶临大喝。 叶临和叶大山赶到时,叶二河被两个孩子压在身下。 右手抓着一只野鸡,任由另一个孩子用脚死死踩着胳膊,也没松手。 叶二河看到爹和大哥,第一时间笑了出来。 但脸色马上由晴转阴。 爹真的不一定会管他。 因为抢他野鸡的,正是他的堂哥叶景安。 他爹心爱的大侄儿。 叶景安看到叶临,丝毫没有胆怯,脸上写满“你能奈我何”的神气。 “二叔,二河弟弟抢我的野鸡,你不能不管吧?” “你还知道他是你弟弟。” 叶临一脚踹开叶景安踩在叶二河身上的脚,又几下拨开叶二河身上的孩子。 叶景安从未想过叶临会这样对他,愣了一瞬,忽然哭喊: “爹,娘,你们快来看啊,二叔打我了!” 叶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叶景安。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野鸡到底是谁抢谁,但就冲他哭喊这几声,都白瞎他童生这个名头了。 几乎是瞬间,林子里边传来回音: “叶临,你个挨千刀的,你有本事了,竟然打我儿子!” 声音来自叶临的大哥,叶达。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叶达和他媳妇叶丁氏快步赶来。 叶达抄着木棒,直接朝叶临的头挥去。 跟上次一样,照死里打! 叶临早有预备,身形一闪,轻松躲过。 叶达身高不足六尺,身形瘦削。 叶临足足高出他一个头,身体也要壮实些。 真要是对打,叶达全无胜算。 叶临伸手抓起叶达手中的木棍,猛一使劲,便抽到了自己这边。 他把木棒往地上一跺,厉声问: “到底怎么回事?” “他抢我的野鸡。”叶景安抢先开口,随后委屈道:“要是二河弟弟实在想要,我给他便是了。” 叶二河没有辩解。 他心中满是绝望。 以他爹喜欢叶景安的程度,他爹会不分青红皂白,先给他一棍子了事。 他眼睛闭起来,等待这一棍子。 “闭眼睛干嘛?你真抢他的野鸡了?” 叶临不相信叶二河会做这样的事。 “没有。这是我捉的野鸡,叶景安想要,我不想给。” 叶二河没有等来巴掌,反而是父亲的问询,他赶紧把事情说明白,惹父亲生气就不好了。 “道歉。” 叶临看向叶景安的眼神散着寒气。 “我,我凭什么道歉?” 叶景安被盯得发抖,二叔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他。 “就凭你抢我儿子的野鸡。”叶临一字一顿。 “我没抢,是他抢,抢我的。” 叶景安声音越来越小。 他没想到叶临会帮自己的儿子出气。 他委屈巴巴望向自己的爹。 叶达也毫无办法。 他仿佛不认识自己这个弟弟。 叶临从来都是将叶景安看得比自己儿子还亲。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的眼神太吓人了,盯得人直发毛。 叶丁氏没有个眉眼高低,竟没看出叶临的变化。 看见自己的儿子受气,她撸起袖子就冲叶临脸上挠去。 叶临瞅准时机,一棍子打到她腿上。 她摔了个完美的狗吃屎。 现场所有的人都懵了。 叶临,太反常了。 叶临看向叶二河,“给过他机会了,他不知悔改,那你就给我打回去!” 叶二河一愣。 爹这是在给他撑腰? 随即大喜,助跑两步踢向叶景安的屁股。 叶景安被踢得嗷嗷叫。 “道歉!” 叶临大吼。 “对不起,对不起,啊啊啊,爹啊,好疼啊!” 叶景安的嚎叫声终于唤醒了叶达的父爱,他不敢上手,只尖叫道: “好,好,你们等着,我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好啊!”叶临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到时候我会好好跟县令大人说说,你们家这个童生,是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骗弟弟的野鸡的。” 童生品德有失,再难参加科考。 叶达顿时噤声,拽着儿子就要走。 “等等!” 叶临走到叶景安面前,伸手拽下他随身佩戴的玉佩: “我借给你们家的东西,也得好好清算清算了。” 第5章 爹第一次夸他 “借?”叶达脸色紫红,“你什么时候说借,你都是给的。” “我前前后后拿给大哥的东西,少说有二十两。要是不还,那我们就去官府分说分说。” 叶临这话,又精准戳中了叶达的软肋。 叶达也算个识时务的。 他们一家人和叶临父子三人不是对手,再对抗下去只有吃亏的份。 先答应着,也没有证人,日后等自己的儿子中了秀才甚至当了大官,搞不死他叶临! 他立马换了一个嘴脸:“等景安高中了,自然会还你。” 叶临看穿叶达的无赖本性。 在荒年,叶达拿不出钱,再耗下去没什么意义,便摆摆手让他走了。 叶临把玉佩装进袋子里,嘱咐叶大山: “抽空去问一下,李志的牛车明天什么时辰去镇上。” 青石村的人去镇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李志的牛车。 叶临刚要回来的玉佩是原身妻子的嫁妆之一。 他想借着去镇上当玉佩的由头,跟拼夕夕系统买东西。 那玉佩不值什么钱。 叶临要买的东西可不少,还要搞点东西卖给拼夕夕系统才行。 叶二河打的那只野鸡,精瘦,看着没有二斤肉。 拼夕夕的收购价格却很高,一百五十元。 拼夕夕卖的肥鸡,重量不同,价格不同,但最重的也不过一百块钱。 一来一回,不但肉变多,还赚钱。 何乐而不为? “大山,你去多打些柴。二河,找找看林子里有没有干蘑菇,摘些来,中午炖野鸡吃。” 一听中午有肉吃,两个孩子的腿像安了风火轮,领了任务就跑了。 叶临确认四下无人,赶紧把野鸡卖了。 接着,他点开【购物】页面。 左挑挑,又选选。 最后目光定格在一只家养柴鸡上,重四斤,价值九十五元。 饲养肥鸡肉更多、价格更便宜,但家养柴鸡肉质好,给孩子们吃更放心些。 叶临点击购买,余额瞬减,随即手中出现一只活鸡。 没错,活鸡。 叶临还是低估了拼夕夕,它竟然卖活物。 灾荒年拎一只肥鸡,无异于三岁小儿抱金过市。 叶临凭着原身记忆,找到一处泉眼。 把鸡宰了,清洗干净,丢入背篓。 【新鲜鸡毛,价值五元。】 嚯。 鸡毛还收。 叶临正愁没办法处理,毫不犹豫卖了它! 时间还早,叶临继续巡山。 【新鲜松针,一斤十五元。】 【柴胡根,价值三十元。】 …… 叶临采得不亦乐乎,下山前一数,加上之前剩的,他一共有五百三十元。 叶二河也收获不小。 他找的干蘑菇,少说有一斤,炖鸡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他打了五个野蜂窝,价值五十元。 叶大山打的柴里,拼夕夕识别到一根梨花木,价值六十元。 叶临把它抽出来,好一阵瞧,这是好东西啊! 叶大山以为父亲要怪罪他。 梨花木属于硬木,不好烧,而且烟重。 要不是没柴可捡,他才不会要这东西。 “爹,只有一根,别的柴都是好柴。” 叶临收起兴奋,故意板着脸: “以后你打柴的时候,多搞点这个梨花木,我有用。” “知道了,爹。” 叶大山乖乖答应。 只要爹不发脾气,让他干啥都行。 叶临顺带着把上山剥松脂的任务交给叶二河,能跟拼夕夕换钱,也省得他瞎跑。 叶二河连连答应。 爹给他撑腰,也再也不是没爹管的孩子了。 以后爹让他干啥,他都听! 往回走时,叶临故意放慢脚步,将野蜂窝和梨花木卖给拼夕夕。 叶临的余额里,已有六百二十五元,够买不少好东西了。 叶临三人到家时,日色正中。 方希正牵着叶三海向远处张望。 叶临几个人刚走近,方希便迫不及待道: “爹,外婆来给送粮食了。” 方希将粮食如数拿出来,包括那四个黑馍馍。 “嗯。”叶临淡淡应了一声。 “馍馍你们分着吃了吧,粮食给我。” 什么? 爹竟然一个馍馍都不要! 以前外婆拿的馍馍,孩子们只能得到一个分着吃。 孩子们心头火热。 不过,爹要粮食干什么? 难不成…… 去赌? 孩子们心凉半截。 管他呢。 先填饱肚子。 叶临拿着粮食进了卧室,打开一看,是玉米面,约莫五斤。 他实在不想再吃糊糊,于是召唤拼夕夕,花十五元,换了五斤大米。 他提着大米放到灶屋,嘱咐方希: “方希,你外婆拿的是大米,中午多煮点,煮干饭。” 大米? 竟然是大米! 孩子们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最近几年年成不好,他们几乎连粗的干粮都没吃过,更何况是精米啊! 光是想想,孩子们的嘴角都已经流出口水。 这样好的精米爹竟然没有拿去赌钱,爹真的变好了。 叶临看着孩子们的兴奋劲,赶忙把背篓递给方希,“里边是老二打的野鸡,我已经宰好去毛了,洗洗炖了吧。” 说着,他拍了拍叶二河的肩膀,“多亏了老二,咱们有肉吃了,好小子!” 爹竟然夸他了! 不止叶二河不敢相信,其他人也都呆了。 叶临自知表现得过于明显,赶紧粗声催道: “别在这愣着,该干嘛干嘛去!” 嗯。 这味道便对了,几个人急忙散了。 方希拿着背篓,眼睛都直了。 野鸡这等美味,她已经几年没有尝过了。 等她把鸡肉倒入盆中清洗,心中疑惑不止。 她娘家原是猎户,她吃过的野鸡不少。 就是丰年,野鸡也没有这么肥的。 但她不敢问,也不想追究。 怀孕后,她特别馋荤腥,奈何别说肉了,连油都没吃过几滴。 眼前的肥鸡,已经让她口水横流了。 她学着母亲的样子,小心剔下黄色鸡油,炼了一小罐油,日后煮糊糊放里点,多少能香点。 接着,她用炼油的油底炒鸡。 肉香味随着锅气飘出灶屋,又随风飘远。 几个孩子馋得什么都没心思干了。 就连最稳重的叶大山,都蹲在灶前,等着肉熟。 孩子们内心欢喜非常,叶临却有点不是滋味。 这个家里的人肚子都太空了,他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每天吃肉! 半个时辰后,鸡肉才炖得软烂。 方希将鸡肉端上桌,有满满一瓦盆。 叶临找了一个粗瓷海碗,盛了满满一碗,递给叶二河: “老二,把这肉给你外婆家送去。” 第6章 没吃过鸡蛋 叶二河舔了舔嘴唇,端着碗迅速跑出门去。 李家属青石村大户,坐落于村西。 时过正午,李家人已吃过午饭。 玉米糊糊配黑馍馍,再加一碟小咸菜,在青石村是顶好的伙食。 “奶奶,我好像闻到肉味儿了。” 李高氏的孙子李思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咽口水。 李高氏正在洗碗,看着孙子的馋猫样,心里发堵。 自己家的吃食就算不错了,至少能吃饱。 可要说吃肉,怕是只能在梦中了。 “等灾荒过去了,奶奶就给你做肉吃。” 李高氏也不知道灾荒年何时过去,却不想让孙子失望。 这时,院外有人大喊: “外婆。” 李高氏急忙丢下碗,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手。 叶二河怎么来了? 早上不是刚送过粮食。 莫不是那该死的叶临把黑馍馍都吃了,孩子一个没捞着? 李高氏推开院门,老远看见叶二河端着一个碗,断定自己的推测没错,顿时心口痛得不行。 待叶二河走近,却发现是一碗肉。 孙子闻到的肉味,就是从这来的。 “外婆,我家炖了鸡肉,爹让我给你送一碗。” 叶二河将碗递给外婆,转身要走。 “等等。” 李高氏唤住叶二河。 叶临竟然给她送肉! 她女儿跟他过了十几年,也没吃上几顿肉。 这碗肉,绝没安好心。 一定是听说了她家老头子去镇上教书,能赚钱,叶临想借钱去赌。 没错! 一定是这样! “二河,等外婆一会儿。” 李高氏把肉放到屋里,赶忙去鸡窝拿了两颗鸡蛋。 这鸡蛋金贵得很。 灾荒年舍不得喂鸡,鸡生蛋极少,这两个鸡蛋是攒了半个月的。 李高氏把鸡蛋递给叶二河,“把这两颗鸡蛋拿着,快回去吧!” 回去晚了,他那个爹一块肉都不会给他留! “走了,外婆。” 叶二河拿过鸡蛋,拔腿就跑。 肉太香了,他要快点回去吃肉。 …… 叶临家。 一家人围着一盆鸡肉,眼巴巴看着。 鸡肉好了,饭还没好。 叶临家只有一口铁锅,饭得一样一样煮。 总是这样可不行。 原先只吃糊糊,一口锅足够。 以后就不一样了,叶临要让这饭桌上有菜有饭。 顿顿这样等,可要急死人。 “明天要买口锅,再搭个灶。”叶临在心里琢磨。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传来,叶二河跑进院中。 “爹,外婆给的鸡蛋。” 叶临顿时看穿。 李高氏这是不想欠叶临人情。 叶临无语。 原身这形象,做好事儿都不落好。 算了。 自己尽到本分就行。 阳光西斜,米饭才终于做好。 方希将米饭端上桌的瞬间,几个孩子兴奋得直跺脚。 精米干饭加鸡肉,过年都没这伙食! 叶临夹起一块肉,大声说道:“吃吧!” 孩子们抄起筷子,大口吃肉,低头干饭。 就连方希这个整天谨小慎微的秀气小媳妇,都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四斤鸡肉、一斤干蘑菇、二斤精米焖的饭,一家五口干了个精光,连口汤都没剩。 叶三海摸着肚子竟要哭: “爹,我的肚子怎么硬硬的,脖子这是满的,我是不是要死了呀?” 可怜的孩子,长到八岁,才第一次体会到吃饱的感觉,竟然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叶临摸了摸叶三海圆鼓鼓的小肚子,疼惜道: “臭小子,你这是吃饱了。” 叶三海这才破涕为笑:“爹,吃饱了真好,我的肚子不叫了。” 其他孩子跟着点头。 “爹,我们以后也能吃饱吗?”叶三海追问。 其他孩子的脸立即垮下来。 灾荒年月,这一顿饱饭是很多人盼了一辈子都吃不上的一顿,哪能天天有啊! “家中的余粮只够吃到明天。”叶临开口。 孩子们的头更低了。 “不过,我拿回了这个。” 叶临掏出怀中的玉佩,“这是你们娘的嫁妆,是我之前猪油蒙了心,拿给你大伯。 如今我和你大伯已经彻底决裂,从他那拿回来的玉佩我也不想留了,明天便当了吧!” 当了玉佩就有钱买粮,但孩子们并不高兴。 “这玉佩是娘送给爹的定情信物,不能卖!” 叶大山是老大,犹记得自己小时候,爹娘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他不忍心爹为了买粮,就当掉娘留下的东西。 叶临勾了勾嘴角: “没办法,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活下去。你娘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们饿肚子。” 叶大山拳头攥紧,没再说话。 叶二河沉声开口: “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玉佩赎回来。” 今天爹为了他,跟大伯一家决裂。 他一定要把娘留给爹的东西赎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爹过上好日子! 叶临由衷欣慰。 这小子,有点良心。 这顿午饭耗费的功夫太长,下午已过一半。 现下天色暗的早,上山已是不可能,叶临便招呼叶大山和叶二河一起将上午砍的大树支到房子的西侧山墙。 这树干长短粗细正好,便是再大的风雨,也不用担心房子倒塌。 “爹真不卖房子啊?”叶二河小声跟叶大山嘀咕。 虽然昨天大哥已经说了爹不会卖,叶二河这会儿亲眼看到叶临支房子,才算真的相信。 “不卖!” 叶临大声接话,“把心放肚子里,别整天想有的没的。” “知道了,爹。”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房子支好,叶临又跟两个孩子去白水河边运回一些河沙,将院子撒了一层。 这样一来,院子便干爽多了,不会一走满脚泥。 晚饭是白粥,中午炖鸡把盐用光了,一碗稀粥下肚,叶临口中不仅寡淡无味,甚至感觉更饿了。 家里剩下的粮食只够一顿的,叶临只盼着能早点去镇上,把紧缺的东西补足。 翌日清晨,淡青色的天光刚漫过山脊,叶临便轻手轻脚起床。 方希正在煮粥,粥里两个荷包蛋在上下翻滚。 叶大山确实把叶临的话听进去了,在灶屋里忙前忙后,帮方希分担家务。 “爹醒了,马上吃饭。” 方希现在已经不那么怕叶临了。 “好。” 叶临应了一句,便去叫两个小儿子吃饭。 昨天叶大山去问了,李志的牛车卯时正中,也就是早上六点左右,在村口准时出发。 饭桌上,李高氏给的两个鸡蛋,都在叶临碗里。 叶三海抿了抿嘴,指着荷包蛋道: “爹,能给我尝尝吗?一小口就行。我想尝尝啥味儿。” 第7章 叶二老爷去赌吗 这两天叶临没发脾气,叶三海胆气大了许多。 尝尝啥味儿? 合着叶三海从没吃过鸡蛋? 买蛋计划迅速在叶临心中成型。 他把两个荷包蛋每个一分为二,平均非给四个孩子。 “你们吃吧!” 叶临已经不是第一次分给孩子们食物,但他们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别的,是珍贵的鸡蛋。 更重要的是,爹一点都没留。 如果说他们觉得爹之前的改变像是做梦,这下彻底真实了。 爹挨了大伯那一顿打,真的醒悟了。 他们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叶大山最先吃完。 他撂下饭碗,拿着柴刀就要去砍柴。 “老大,你今天跟我去镇里。” 叶临要买的东西不少,多一个人拿回来方便些。 “老二,认识松脂吧?” “认识。”叶二河点点头。 “好,以后你每天上山采松脂,越多越好。”叶临安排。 叶二河并不清楚叶临想做什么。 现在爹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况且,只要不砍柴,他干什么都行。 “方希和老三,就在家待着吧。” 叶临丢下这句,便带着叶大山出门。 村口,李志的牛车早已停在那。 牛车上已经坐上了两个人。 “呦,这不是叶二老爷吗?今天得空跟我去玩玩儿?” 镇上赌坊的伙计丁一,见到叶临热情地打招呼。 他称呼每个人为老爷,像原身这样的烂人尤其爱听。 丁一把人哄得上头了,便把人带去赌坊。 灾荒年,赌坊也不好做。 丁一每拉去一个人,掌柜的给两个铜板。 他对这事儿乐此不疲。 叶临并不想鸟他。 灾荒年还哄人去赌场,丧尽天良。 叶临没吭声,径直上了牛车,找地方坐下。 “十六个铜板。”李志悠悠开口。 昨天叶大山去找他说他爹要坐牛车,他就烦得很。 十里八村,只有他的牛车每天去镇上。 他就是吃这口饭的,可那叶临坐他的车,十次有八次都不给钱,不让坐就打他的牛。 叶临前前后后欠了他十四个铜板,加上今天一人一个铜板的车费,正好十六个铜板。 今天他想好了,叶临再不给钱,他就不走了。 叶临要是把他的牛打死,他就报官,车上都是证人。 叶临确实没钱。 原身家徒四壁,没留下一个铜板。 他刚穿来两天,前世出门就刷手机,他甚至已经忘了上次花现金是什么时候,更别说这个时代流通铜板和金银的事。 不过,他不是赖账的人。 他拿出玉佩,在李志眼前晃了晃。 “我去当玉佩,车钱少不了你的。” “先给钱,不然今天谁也别去了。” 李志并不相信他。 丁一都叫他去赌钱呢,有几个能逃过丁一的游说。 “行。”叶临收起玉佩,“你不让我去,你的钱我也还不上,欠着吧啊!” “驾……” 李志挥起鞭子抽在牛身上。 叶临第一次说要还他钱,他决定再赌一次。 青石村距离狼溪镇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叶临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 丁一的嘴就没停过。 “叶二老爷,你不知道吧,咱赌坊最近出了新玩法,从京城那边传过来。” “都是富户们玩的新鲜玩意儿,你要是不去,真可惜了。” “就昨天,咱隔壁村的人,赢了三十个铜板!你想想,能买多少粮食!” “买个屁的粮食!” 同坐在牛车上的货郎田明忍不住开口。 “你们不知道吧,粮价又涨了,现在一斤白米要五十个铜板。” 叶临眯起眼睛,暗道不好。 原身记忆中,白米最贵也才十个铜板一斤,现在竟然翻了五倍。 粮价疯涨,必有事端。 不是朝纲不稳,便是发生战乱。 粮食要备得足足的才行。 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李志把牛车稳稳停在狼溪镇的城门处。 “申时回城,过时不候。” 叶临拉着叶大山就要走。 “哎哎哎,你家大小子得留下,你给了车钱,我才让他下车。要是不给嘛……” 李志故意顿了顿,“我就把你们爷俩留在镇上,自己走回去吧!” “等着。我去去就来。” 叶临话落,便已走远。 叶大山心凉透了。 他已经担心一路了。 虽然父亲这两天变化不小,但是要说父亲在这世上的唯二最爱,除了堂弟叶景安,便是赌钱。 父亲和叶景已然决裂,但这赌…… 可说不准了。 况且,丁一还跟着呢。 …… 狼溪镇。 天色还早,但街上已经挤了不少人。 卖小吃的居多,菜包子、桂花糖、野果干…… 香气虽淡,但勾人。 叶临找当铺简直轻而易举,原身没少来过。 那块玉佩不值什么钱,只当了三十块铜板。 叶临打算说成三两。 丁一竟在当铺门口等着。 “叶二老爷,跟我走一趟赌坊,保你三十块变六十块。” 丁一已经快把叶临的耳朵磨出茧子了,叶临实在不想忍了,拿出原身的恶劣态度。 “闭上你的臭嘴。以后别跟个苍蝇似的,在我耳边嗡嗡个不停,再说扇你丫的!” 丁一和叶临同村,见过他耍混的。 他万万没想到,叶临竟这么难劝。 但他在赌坊,什么人没见过? 甭管多横,拉到赌坊,他就赚两个铜板。 金钱驱使下,他还是忍不住多嘴,并且用了自以为高明的激将法。 “我看你就是窝囊,李志吓唬你,你就不敢了,孬种!” 叶临一脚给丁一蹬个趔趄。 “赶紧滚!记住了,再提这茬,老子打残你!” 丁一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叶临是他第一个“策赌”失败的。 这狗东西竟然真的不赌了,太奇怪了! 叶临马不停蹄去城门给李志送车钱,连带回去的也付了。 惹得李志直掐大腿根。 这叶临,拿了钱竟不赌,还预付车钱? “嘶……” 真疼。 确实是真的。 叶临留了五个铜板,剩下的五个铜板都给了叶大山。 让他自己随便逛逛,想买点啥买点啥。 五个铜板不多,却是叶大山第一次碰钱。 没错,第一次。 即便成家了,原身也从没给过他一分钱。 叶大山愣在原地。 爹没去赌,还给他钱花。 爹真的是太好了。 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爹。 叶临看着不知所措的叶大山,猜到他所想。 “快去逛逛吧,一个时辰之后汇合。” 说完,便走了。 叶临逛了一圈,钻进一个僻静的巷子,将拼夕夕系统召唤出来。 第8章 爹给你们买肉了 眼下,叶临家中最为紧缺的,便是衣裳和食物。 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薄棉衣裤是最紧要的。 叶临在拼夕夕系统中的余额为六百二十五元,要满足一家五口所需,有些捉襟见肘。 保暖为上,叶临打算买对的,不买贵的。 幸好拼夕夕系统售卖的东西价格不高。 叶临选来选去,给自己和两个大儿子每人选了一身夹棉短褂和束腿棉裤,再加一双千层底布鞋。 都是黑色,耐脏。 现在没有余钱买换洗衣服,只能先赚些钱,过阵子再买一套。 叶临给小儿子选了短袄和灯笼裤以及一双布鞋。 女人衣服叶临不太会选。 前世他有个同事姐姐尤其爱粉色,他便给方希选了粉色的窄袖襦裙,也买了双布鞋。 所有衣服花费三百五十元,余额去了一大半! 家里人的保暖问题解决了,更重要的是囤粮。 天天吃精米,在这个灾荒年代实在是过于奢侈,只有高门大户这样做。 货郎田明的话提醒了他。 现在是灾荒年,粮价飙升,买太多精粮来吃,一是太显眼,二是容易引起家人的怀疑。 这次来镇上买东西是借着当玉佩的由头,那下次呢? 还是要让从拼夕夕系统买来的东西过明路才行。 这事要从长计议。 眼前,把东西备足了才是。 叶临打算先买十斤精米,再买些便宜的黑面。 黑面用来蒸馍馍,也比玉米糊糊强多了。 买完粮,叶临瞟了下余额,【一百九十五元】。 还要买点菜和调料。 草根是万万不能吃了。 最好储存的,便是白菜、土豆和萝卜。 尹烈各买二十斤。 咸菜也搞一点,好下饭。 再就是肉了。 昨天虽吃了鸡肉,但他是个十足的猪肉脑袋。 他挑的是肥膘很厚的猪肉。 这个年代植物油还是珍贵之物,炼些猪油来吃更符合当下的身份。 叶临买了五斤猪肉,剩下的钱买了一口新铁锅,又买了些盐、糖、五香粉、酱油之类的调料。 哦,对了,还要买鸡蛋。 拼夕夕系统上卖的倒是便宜,才五毛钱一个。 在原主记忆中,街上的鸡蛋要一个铜板一个,太贵了! 叶临不敢买多,只买了六个鸡蛋。 【嘀!余额归零。】 直到脑中机械音提醒,叶临才停止选购。 花钱比赚钱容易太多了,叶临暗忖,回去要多搞些东西卖给拼夕夕才行。 刚才只顾着买,等叶临回过神才发现,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足有百十来斤。 幸好自己背了大背篓。 在这灾荒年,粮食、蔬菜都过于显眼。 叶临将它们放于背篓底部,用衣服好好盖着。 背篓装不下的,也用衣服包着抱在怀中,待会儿放到叶大山的背篓中便好。 叶临到达约定之地时,叶大山已早早等在那里。 他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一脸满足。 “爹,这个给您吃。” 叶大山一见到叶临,便迫不及待打开油纸包,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大包子。 是肉包子。 只有一个。 其他的是黑馍馍。 叶临早上只喝了一碗稀粥,又忙活一上午,他接过包子,三五口便吃下肚。 叶大山看出叶临饿极了,又递过去一个黑馍馍。 “爹,这个也给你吃。” “只买一个包子?”叶临才注意到。 “嗯。” 叶大山点了点头。 肉包子太贵了,一个就要两个铜板。 黑馍馍便宜,一个铜板可以买两个。 他买了一个肉包子,四个黑馍馍。 黑馍馍是预备给自己、媳妇以及弟弟们吃的。 他见叶临吃得狼吞虎咽,便把自己的黑馍馍也给了父亲。 一股酸涩顿时涌上叶临心头。 眼前这娃,得了钱不买别的,只买吃食,最好的还让给了他这个爹。 叶临感受到的,是前世今生从未有过的惦记。 这个家,叶临怎么能不好好撑着? 他拍了拍叶大山的肩膀,“走,回家。爹给你们买肉了!” 这一刻,叶临才真切地觉得,自己是一位父亲。 让娃们吃好穿暖的念头,在叶临的心里彻底扎下了根。 叶大山虽说已经娶妻了,到底是年纪小。 一听说有肉吃,走路都欢快起来。 叶临父子回到城门处,跟他们一起来的货郎田明已经等在车上。 还不到申时,但赌坊伙计丁一不回村里,叶临父子上了车,李志便赶车往回走。 叶临想了解市场行情,便跟田明搭起话来。 “大兄弟,今天生意可好啊?” “好!”田明笑得嘴都合不拢。 他在镇上是货郎,在村里相当于当铺。 十里八村的人,缺钱了就拿着鸡蛋、粮食、山货之类的,去他那里换钱。 因此,他去镇上卖的都是些灾荒年的硬通货。 价高还疯抢。 田明惯爱吹牛逼,况且做他这一行的,需要本钱,他量着叶临没那资本,话便多了起来。 “哎呀,今天我这东西呀,不是被卖完了,是被抢完了!” “你都卖些啥呀?”叶临询问。 “鸡蛋、精米、木耳。”田明往叶临身边凑凑,“这鸡蛋呀,我今天算卖着了!两个铜板一个,从没这价呀!” 这是又涨了。 叶临心里琢磨。 灾荒年,人都吃不饱,何况是鸡。 鸡吃不饱,活着都不易,更别提生蛋了。 “这也太贵了!”叶临故作惊讶。 “可不么!”田明一拍大腿。 “但是啊,这鸡蛋还是不行。”田明撇撇嘴,“现在鹅蛋才紧俏呢!那叫什么?有市无价!八个铜板一个!” “怎么这么贵?”叶临不解。 “还不是宫里传出来的,说什么鹅蛋养颜美容、强身健体。”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 “可惜鹅吃得多,生蛋却少,还不如鸡耐活,没人养,咱们镇上的富户,就是想买都买不到!” 叶临心中暗喜。 把从拼夕夕系统得到的钱财过明路,或许可以从这货郎身上做文章。 第9章 天降大雪 一路上,叶临觉得越来越冷。 远处,铅色云层压得低低的,风里裹着湿冷,像要下雪。 牛车终于抵达村口,叶临父子背着背篓,紧赶慢赶回家。 家中几个孩子见叶临接连拿出衣服和粮食,眼珠子都定住了,半天没转一下。 “别愣着,都试试。” 叶临一边催着,一边把衣服分下去。 怕孩子们起疑,叶临故作神秘道: “那玉佩怪值钱,买下这些东西还有余!” 孩子们惊讶,是因为爹有了那么多钱,竟然没去赌,还给他们买新衣穿,买粮食吃。 爹现在是世界上最好的爹了吧! 孩子们一边试新衣,一边闹作一团,其乐融融。 西边小屋内,方希拿着襦裙,摩挲了半天。 她从没穿过裙子,就连结婚的时候也没有。 叶临给她买的裙子,是她人生中第一条裙子,是她梦寐以求了十几年的东西,还是她最爱的粉色。 公公是把她也当作自己的孩子吗? 公公已经两天没骂她了。 好日子,终于来了啊! 方希抿着嘴,羞答答地换好衣服,扯了扯叶大山的衣襟。 “好,好看吗?” 叶大山从没见过方希如此淡雅清秀的样子,已经看呆了。 “太好看了!爹真会挑衣服。” “我也觉得好看。” 方希垂下头,尽可能地打量自己,她要是有块镜子就好了。 叶临看孩子们高兴,他也十分畅快。 然而,当他跨出门外,看见零星飘起的雪花,心中一沉。 天上的云层又黑又厚,看样子雪不会小。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这二月天下雪,或暗藏危机。 腊月或者正月的雪,可封地、护苗、储水,到春天解冻时能滋润田土。 这种雪后的春播会非常顺利,便是所谓的瑞雪兆丰年。 然而在已经大旱三年的大炎朝,却未见得是好事。 二月雪往往意味着寒潮反复、倒春寒严重。 土冻更狠,化得更慢,延迟春耕。 本就缺粮的农民,日子会更加艰难。 往近了说,这对叶临也十分不利。 积雪厚重,上山不易,他很难采到什么东西卖给拼夕夕。 他刚买的吃食最多能撑十天。 情况,并不乐观。 无论如何,不能扫了孩子们的兴。 他们今天得到新衣和好吃的,比过年还开心,叶临完全不想泼冷水。 他收住内心担忧,招呼叶大山和叶二河将灶搭上。 外边正下雪,温度没有那么低,可以取土。 等雪停了,土冻住,这灶几天都搭不上。 他新买了铁锅,搭好灶,以后两口锅做饭,省时省力。 叶临对搭灶一窍不通,叶大山去年跟一个师傅学过瓦匠活,倒是懂一些门道。 他挖来黄泥,又找了些稻草,加水和到一起,便可以垒灶了。 叶临和叶二河在一旁打下手,土灶很快搭好,拿小火烘个半干,便能用了。 原身从未跟两个儿子合作做过什么事。 自从叶大山长到十岁,原身从来都是颐指气使,干活少,指挥多。 等叶二河过了十岁,原身更甚,什么活儿都不干了。 “爹,我,我觉得你不一样了。” 叶大山忍不住说道。 叶临一愣。 他想到过家里人会怀疑,却没想到憨厚老实的叶大山会先开口问。 也好。 他并不想模仿原身的行为举止,往后他就想堂堂正正做自己。 这种态度,不光要家里人知道,也要让村里人知道。 他早想好了理由。 “你娘给爹托梦了,她说看着你们受苦,她在那边也不得安生。挨了你大伯的打,我更是彻底明白,你们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娘我没办法弥补,往后,我一定会好好撑起这个家,不让你们再受苦。” 托梦是假,情感是真。 叶临现在确实是将他们当做家人,想带他们过上好日子。 “知道了,爹。”叶大山有些哽咽,“这个家,我会帮你撑着。” “我也会!” 叶二河与叶大山的性格不同。 他听了叶临的话,心里的第一感觉不是感性,是高兴。 话说开,叶临也舒坦。 他想象着父亲的样子,笨拙地拍拍两个儿子,笑道: “好小子!” 方希看着其乐融融的父子三人,心中欣喜不已。 公公变好的这两天,家里的日子真是翻天覆地,一天比一天好。 往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吧! 她摸了摸肚子,心中微沉。 她希望肚子里的娃是个男娃,公公曾说过,生了女娃就卖了,她太担心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方希,灶垒好了,做饭吧!” 叶大山的声音打断方希的思绪。 “这就来。”方希回应。 “做红烧肉吧!” 叶临将一大坨猪头递给方希。 “割些肥膘炼油,剩下的都做红烧肉。” 方希照做。 叶临买的调料比较全,方希手艺不错,猪肉炖得色香味俱全。 猪肉炖好,叶临又盛出一碗,让叶二河给外婆家送去,并嘱咐他,外婆给什么都别要。 上次叶大山去送鸡肉,他外婆给拿回两颗鸡蛋。 这次是猪肉,想必他外婆想给的更多。 叶临给她送吃的,是看在她惦记几个孩子的份上。 原身记忆中,原身妻子李氏去世后,多亏了原身岳母的照拂,几个孩子才不至于饿死。 现在叶临占了原身的身体,便为他赎一点罪孽吧! 况且,原身岳父李鹤年是青石村少有的秀才,在村里颇有威望。 叶临要想在青石村安身立命,跟李家缓和关系,是最便利的捷径。 …… 叶临岳父家。 李高氏缩着肩膀进屋,边拍打衣裤边说道: “可不得了了,要下大雪了,怕是要误了春耕呦!” 李鹤年敲了敲烟袋,哑声道: “官府不会不管的,听说下一批拨粮,马上到了。” “瞧你那嗓子哑的。”李高氏给李鹤年倒了杯水推过去,“要不,别去教书了。咱都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啊!” “不教书,哪来的钱?”李鹤年喝了口水,重重放下水杯,“绝收三年了,也不能眼睁睁看那四个娃饿死!” 李鹤年老年得女,对那已逝的女儿李氏娇惯得很。 从小到大,李氏说一不二。 这也造就了她非叶临不嫁,李鹤年无法干涉的局面。 想到女儿,李鹤年心痛不已。 可怜她为叶家操劳十几年,最终因为性子太烈、不肯投靠娘家,有病不医,年纪轻轻便去了。 “外公,外婆!” 叶二河的声音传来,李鹤年布满皱纹的脸才稍微舒展。 第10章 第一个抱抱 房门打开,李鹤年夫妇见叶二河一身新衣裤,手上还端着一碗肉,不禁一愣。 “外公,外婆,我爹去镇上买了猪肉,让我给你们送一碗。” “你这新衣裳也是你爹买的?”李高氏问。 “是爹买的!”叶二河一脸兴奋,“爹给我们每个人都买了新衣裳。” “他哪来的钱?”李鹤年的脸阴婺得能滴出水来。 叶临好吃懒做,现在有钱买新衣、买猪肉,怕是去偷去抢了。 糊涂东西,真要是那样,四个娃就更难了! “我爹,我爹当了娘的玉佩。” 叶二河的语气多有犹豫,他怕惹了外公外婆伤心。 “可怜我儿啊!”李高氏直捶胸口。 “行了!”李鹤年喝止,“当了就当了吧,没贴补那个混账大哥,没去赌,换了衣裳和粮食,算他还有良心!” “爹对我们可好了,我们现在能吃饱穿暖,他还说会撑起这个家。外公外婆,你们不必担心。” 叶二河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说道: “爹还说了,上次外婆给的鸡蛋太珍贵了。肉就是孝敬外公外婆的,这次让外婆什么都别拿。” 叶二河现在打心眼里喜欢父亲,不想外公外婆误会父亲。 孩子的话,不能掺假。 李鹤年尽管相信叶临真的改变了,但他清楚地记得,陪嫁给女儿的玉佩,是他花了五十个铜板买的。 在这灾荒年,这玉佩当的钱,竟能买下一家人的新衣裳还有猪肉。 一定有问题。 这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况且外边雪越下越大,李鹤年忙催着叶二河回去。 “知道了,快回去吧。路滑,慢点。” 叶二河应了一声,便跑了。 …… 叶临家。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就等着叶二河回来一起吃饭。 叶家人已经几年没吃过猪肉了。 不止叶家人,整个青石村,除了里正家,这几年都没怎么吃过猪肉。 孩子们围坐在桌边,眼睛都沾在红灿灿的红烧肉上了。 叶临当下的第一想法,就是将来让这饭桌上顿顿有肉,让孩子们将肉吃到腻! 叶二河前脚刚踏进房门,孩子们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叶临。 “开饭!” 叶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送进嘴里。 真香! 他才几天没吃过猪肉,已经觉得这肉是人间美味了。 这肉在孩子们嘴里,该有多香啊! 屋内只能听见呼哧呼哧干饭的声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红烧肉和白米饭,没剩一丝一毫。 “嗝……” 叶三海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有了昨天吃饱的经验,他已经不害怕了。 他轻轻倚在叶临的腿边,笑着问: “爹,我这样是不是吃饱了?” 叶临感受到了他的亲昵,顺手把他抱到腿上。 “老三真聪明,这叫打嗝,就是吃饱了。” 叶三海搂住叶临的脖子,“爹,这是你第一次抱我,我喜欢。” 原身嫌弃三儿子爱哭,认为他活不长,沾上就是晦气,从没抱过他。 叶临想起自己在孤儿院时,最期待的也是别人的拥抱。 他紧了紧抱着叶三海的胳膊,温声道: “爹以后经常抱你,好不好?” “好!”叶三海高兴得又打了一个嗝。 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是叶临前世今生最期待的事情。 吃饱饭便容易犯困,一家人早早歇下了。 雪下了一夜,青石村尽数藏在积雪之下,静悄悄的。 云还压得很低,风停了,雪却没停,细细密密地飘着。 突然,一声声凄惨的嚎叫打破宁静。 “儿子,儿子?能听见娘的声音不?” “你吭一声,吭一声,别吓爹啊!” “当家的,你说,你说儿子是不是不行了?” “闭上你的臭嘴,赶紧挖吧!” 叶临的邻居许俊和妻子正在救人。 风雪太大,他家的茅草屋塌了半边。 他的儿子被压在里边,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救出来。 “要不找人帮帮忙吧?”许俊媳妇许宁氏的手已经冻僵了,实在是挖不动了。 许俊用手狠挠了两下,无奈道: “这大雪天,找谁呀?等找回来人,儿子怕是真不行了。” 许俊家和叶临家紧挨着,照理说,找叶临正合适。 可叶临那混球自打十年前,年年偷偷把自家栅栏往许家这边移,两家大干一架之后,几年不说话了。 他两家的位置比较偏,距离其他人家还有段距离。 大雪已经没过膝盖,去找谁都太难了。 许俊捶胸顿足,痛哭道:“天要绝我许家呀!” …… 叶临家。 叶临被一阵哭天抢地的喊声吵醒。 听声音,事情不能小了。 他快速穿上衣裳鞋子,打算看看怎么回事。 刚迈出里屋门,恰好叶大山从外边回来。 “爹,不好了。许俊家房子塌了,他儿子压在里边了。” 叶大山起来上厕所,将许俊夫妇的对话听了个全。 他第一时间想救人,却怕违背了父亲的意思。 要知道,两家人已经形容陌路几年了。 “走,快救人!” 叶临叫醒叶二河跟着一起去,又嘱咐方希熬一点精米粥。 接着,他找了一根粗木棒,又将柴刀和斧头拿在手中,让两个儿子带着铁锹铁镐,冲出屋外。 叶临在原身的记忆中,将原身和许俊的关系捋了个清楚。 错在原身爱占便宜,欺负老实憨厚的许俊。 许俊的爆发,实属忍无可忍。 许俊在青石村虽然是外来户,但人缘不错,而且他和里正是连襟。 原身和许俊的纠纷,让里正对原身颇有意见。 这次,叶临毫不犹豫救人。 一是人命关天;二是能借机缓和与许俊乃至里正之间的关系。 叶临不想顶着原身人憎狗嫌的身份过活,与许俊关系破冰,便是第一步。 积雪太深,还未清扫。 叶临如果从自家门出去,再从许家门进去,要耽误不少功夫。 因此,他打算带着儿子们翻越栅栏过去。 叶临第一个跨过去,脚刚落地。 许宁氏糊满眼泪的脸,顿时大惊失色。 他来做什么? 莫不是占便宜,或者看笑话? “你,你干啥?”许宁氏惊呼。 许俊扬起铁锹,指着叶临: “我没工夫跟你胡搅蛮缠,赶紧滚!” 第11章 叶临是个好人 叶临用手里的木棒拨开指向他的铁锹,“救人要紧。” 说着,他便开始观察现场情况。 断开的房梁横在废墟上,两边被积雪和土坯压着。 只要把房梁挪开,下边的积雪和泥土,就好清理多了。 从现在挖掘的痕迹看,许俊也发现了这一点。 因此,他一直试图用铁锹挖开房梁。 奈何他跟媳妇力气有限,挖了很久都没能挪动房梁半分。 “力使错了。”叶临内心暗忖。 他扫了一圈院内,发现一个废弃的石臼猪槽。 叶临打算用杠杆原理,将房梁翘起,再让几个人合力挪开。 “来,我们把这个猪槽搬到这边来。”叶临指挥。 许俊对叶临十分不信任,怒道: “你是救人,还是想压死我儿?”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也难怪,原身给人家搞怕了。 “再说一遍,我是救人。你再耽误功夫,你儿子小命不保!”叶临语气冷硬。 时间紧急,叶临只想救人。 况且,他要真给他们讲杠杆原理,泄露身份不说,也太奇怪了。 这几个人目不识丁,说来也是耽误时间。 许俊自知没办法救儿子,便踉跄着跟着叶临父子搬猪槽。 猪槽位置摆好,叶临将带来的粗木棒一头抵住房梁,一头放在猪槽上。 “听我指挥,我现在向下压木棒,你们只要看到房梁翘起来,立马上手搬动。” “好!”众人回应。 叶临深吸一口气,一脚先踩在木棒上,使劲下压的同时,他另一只脚跳上木棒,利用弹跳带来的下压力,给木棒施加更大的力。 他猛一施力的瞬间,房梁真的被撬动一点。 却在下一秒,又回去了。 众人悬着的心立即下沉,对叶临的信任跌到谷底。 叶临还是太轻了,也低估了房梁的重量。 叶临并不气馁。 他看着比自己壮的许俊,说道: “你来,就像我刚才那样使劲儿,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 许俊将信将疑。 但只要能救儿子,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愿意试试。 他学着叶临的样子撬动木棒,果然,房梁被翘起一段空隙。 “搬!”叶临大吼。 叶临和许宁氏一头,叶大山叶二河一头,四人合力,终于将房梁丢到一边。 许俊内心欣喜至极。 他挖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成的事儿,叶临来了就搞定了。 叶临竟有这本事! “开始挖!”叶临再次下令。 许俊这才回过神,拿着铁锹开挖。 在众人合力之下,终于将积雪和污泥扫清,看到了许俊儿子许明轩的身影。 叶临探了一下的他的鼻息,还活着。 “快救人,抬到我家去。” 许俊愣了一瞬,犹豫道:“别……” 他还是不放心叶临的人品,怕他因为这事胡乱攀扯,甚至讹诈。 叶临沉声道: “人都冻僵了,你家哪有暖和地方?” 许宁氏眼含热泪:“他爹,抬去吧,儿子要紧。” 许俊无奈,点点头,“走。” 到了叶家,叶临吩咐将人放到炕上。 “一点点暖,猛一下热了,忍受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给许明轩揉搓身体。 渐渐地,许明轩的呼吸匀称起来,慢慢睁开眼睛。 叶临朝灶屋的方向喊:“端一碗热粥,加点糖。” “来了。”方希很快端来白米粥。 白米粥! 还加了糖! 许俊眼睛都看直了。 他家有里正的照拂,这些年不过在过年时,才能吃上一点精米。 这平日里,叶临家竟有白米,还给他这个外人的孩子喝! “叶,叶临。”许俊语气迟疑,“我家,我家没有白米还你。” “不用你还。” 叶临将粥递给许宁氏,“喂他吃了吧。” 许宁氏接过碗,感恩道:“好,好。太谢谢了。” 许俊终于信了叶临救人,是出于善意。 他窘迫地搓着手,“对不住了,大兄弟。我,之前是我狗眼看人低。” 叶临满不在乎道:“嗨,以前也是我过分了。” 实际他更想说的是,原身以前就是个王八蛋。 奈何话要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留了些分寸。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经过这一遭,许俊心里对叶临的芥蒂,全部烟消云散。 叶临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心里暗自高兴。 许明轩喝完一碗粥,人精神了许多。 只是受了惊吓,一时难以开口说话。 叶临家的房间有限,不能总留他。 叶临提议让许宁氏留下照顾许明轩,其他人帮忙把许俊家塌了的房子支起来。 许俊非常赞同。 原本他就是想这么做,只是念着刚跟叶临缓和关系,而且叶临跟着忙了很久,他不好意思开口。 “叶临,你真是个好人。”许俊忍不住说道。 叶临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夸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憨憨回道: “快走吧!” 天已大亮。 附近不少人瞧见许家房子塌了,都纷纷赶来慰问。 许俊从叶临家出来,人群一阵骚动。 “他两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么?许俊怎么从叶家出来了?” “叶临那混球,一定是趁着许家有难,又搞事了!” “不一定。我听李志说叶临变了,连欠了几年的车费都还了。” “切,我看未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许俊人缘好,他一走近人群,便有人七嘴八舌打听起来。 “房子塌了,人没事吧?” 更有好事的凑近,低声说:“是不是叶临搞的?是的话你说一声,咱们一定不放过他!” 叶临之前的坏,村里有目共睹。 找机会将叶临撵出村,是青石村一部分人除了吃饱饭的第二大心愿! 这次许家房子塌了,要是跟叶临有关系,给他撵出村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若是以前,许俊一定带头做了这件事。 但现在,叶临是他家的救命恩人。 “我家房子塌了,大小子被埋了。多亏了我叶临大兄弟,救我儿一命!” 此话一出,人们的第一反应不是信服,而是—— “许俊,你要是被叶临威胁了,你直说。咱村都是你后盾!” 村里人一点都不相信,叶临那个往人家水井里撒尿、看谁家庄稼好就往自家偷的人,会主动救人。 第12章 想买牛皮靴 叶临听着村里人的话,竟有些后怕。 要不是这么一档子事,他还不知道村里人这么恨他。 幸好他当断则断,毫不犹豫将人救出来,才有了许俊为他分说的机会,不然这青石村他很可能待不下去。 错是原身犯的,叶临虽占着他的身体,却并不想受这窝囊气。 “怎么着,拿许俊当枪使,给我叶临扣屎盆子? 有劲儿留着帮许俊家房子支起来,比跟这儿废话强。” 叶临话音刚落,许俊急忙帮腔: “大家别误会了叶临,人确实是他救的,这不还要帮我修房子呢。” 村里人将信将疑,叶临也不理会。 这种事急不来。 来给许俊帮忙的人很多,将到中午,塌掉的房梁已经重新支好。 剩下的修修补补,不需要太多人手。 待许俊招呼大伙儿吃中饭,叶临带着两个儿子告辞。 灾荒年,每户人家都缺粮。 许俊家遭了这么大灾祸,且得缓一阵子。 少一个人吃饭,许俊就少出点粮。 许俊因此对叶临更加感恩戴德,眼睁睁看着叶临果断离开的村民们,更是嘀咕个不停: “叶无赖竟然不吃饭就走,以前他可是不干活都要蹭一碗饭的人呀!” “别瞎叫了,人家现在可是行得正坐得端。” “变了,真变了。” 叶临回家吃过中饭,小歇了一会儿。 外边大雪已停,却没有融化的迹象。 高山、田野,全都被白雪覆盖,这时候上山太危险。 家里现在吃食尚足,柴却没多少了。 现在冻雪不化,屋里就跟冬天一样冷。 叶临家的房子唯靠炕取暖,柴不够烧,会很难熬。 他思来想去,决定到白水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搞到什么东西,跟拼夕夕系统换钱买柴。 叶临拍了拍正在午睡的叶二河,“老二,别睡了,叫上你大哥,咱们去河边走走。” 叶二河睡眼朦胧,问叶临:“去河边干嘛?” “去看看河里有没有好东西。”叶临如实答道。 叶二河听了,急忙起身,一边找工具,一边喊叶大山。 他人生两大爱好,一是上山,二是下河。 这次爹还要跟他一起下河,他可太期待了。 雪路难行,叶临父子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河边时,新布鞋已全部湿透。 雪水的凉气让叶临整个脚冻到发僵。 “这布鞋太容易湿了,等再赚些钱,我给咱家人都换上牛皮靴。” 叶大山和叶二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父亲的话。 在大炎朝,牛皮靴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就算是最笨重的粗制牛皮靴,一双也要三百个铜板。 稍微好点的中等靴,耐磨防水的那种,一双要八百个铜板,将近一两银子。 爹刚才说要给全家人都换上牛皮靴。 最少最少,也需要一两半银子。 爹虽然变好了,上进了,但有点痴人说梦。 叶二河终究不忍叶临失落,满怀期待道: “爹,我想要一双黑色靴子。” 叶临微笑点头。 他早看穿两个儿子的不信任,更看透叶二河的安慰。 他懒得解释。 他当然知道牛皮靴在大炎朝的价值,只有达官贵人才穿得起。 那又如何? 他叶临不仅要让家里人穿上牛皮靴,更要锦衣玉食,住上高门大院。 想拥有这些,空想是不行的,要脚踏实地地努力才行。 叶临忍着脚下冰冷,慢慢走向河边。 【发现天然河蚌一个,价值两元。】 拼夕夕系统实时提醒。 天然河蚌,很少有人买来吃。 很难卖上高价。 只是才两块钱,真的太少了! 要不是系统余额为零,叶临真的不想弯腰。 他蹲下身,拨开系统标注位置的杂草污泥,系统开始叮叮作响。 【发现天然珍珠蚌一个,价值十元。】 【发现天然上等珍珠河蚌一个,价值八十元。】 【发现天然稀有彩珠蚌一个,价值二百元。】 …… 这个年代,土地、空气还没被污染,野生河蚌孕育珍珠的比例较高,出产上等或者稀有珍珠的概率也比较大。 叶临忍住内心兴奋,喊两个儿子过来。 “我们今天来摸河蚌,越多越好。” “爹,这东西,肉可不太好吃。” 叶二河担心地说道。 河蚌肉土腥味重,且不好控制火候,火候一过,就硬得像皮筋,根本没法吃。 而且,这个时代的加工技术还不发达,品质不好的珍珠不值钱。 这两个因素导致河蚌即便在灾荒年景,依然大量存在。 “不吃它,我有用。”叶临随口答道。 两兄弟没再追问,爹让做什么便做就是了,他们现在非常信任父亲。 刚下过雪,河边更是冰冷彻骨。 他们虽穿着新买的棉衣,但寒风夹着水汽刺骨地吹来,还是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叶临江手伸进河水的瞬间,浑身瞬间跟着哆嗦起来。 他用手指快速拎起一只河蚌,使劲儿扔向岸边。 叶大山和叶二河学着叶临的样子,一边挖淤泥,一边捡河蚌。 “慢慢来,别着急,小心别让手僵掉。”叶临低声嘱咐。 白水河里边的河蚌数量不少,品质相差很大。 叶临用拼夕夕系统识别了一下,产珠河蚌的比例占七成,上等珍珠蚌占两成,稀有珍珠蚌,非常稀有,“百蚌得一珠。” 整个下午,叶临父子三人共捞取河蚌九十八个。 他们很幸运地捞到两个稀有彩珠蚌,一大一小,价值二百八十元。 上等珍珠蚌二十个,品质不一,价值七百二十元。 余下的除了普通珍珠蚌和无珠蚌,还有几个病蚌,价值四百五十元。 总共价值一千四百五十元。 收获着实不小! 叶临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为了掩人耳目,叶临没有当场将河蚌卖给拼夕夕系统。 他们把河蚌背回家,叶临推说要一个人处理,把人全部支开后,一股脑卖给系统。 前一天他和叶大山去狼溪镇,叶二河跑了一整天才剥了五块松脂,价值一百七十五元。 机械音提示,【余额一千六百二十五元。】 叶临扫了一眼拼夕夕系统的商城,粗皮靴售价二百八十元至四百元不等。 他之前想买的那种上等牛皮靴,售价五百元至一千元不等。 他要给一家五口人买牛皮靴,至少要有两千五百元才够。 慢慢攒吧,得寻机把柴买了。 晚饭是黑面膜膜、粳米粥,炒土豆丝。 没有肉,但能吃饱,孩子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13章 太香了 夜深人静,全家人都沉沉睡去。 叶临蹑手蹑脚来到灶屋,在拼夕夕上选木柴。 拼夕夕上的柴很多是晒干劈好的,两块钱一斤。 主打一个方便省事还好烧。 但原身懒的连弯腰都嫌费事,叶临要说这买的柴是他砍来劈好的,儿子们很难信服。 他走出屋外,在拼夕夕上买了五十斤木头段,直接扔在雪地里。 回屋睡去。 第二天一早,叶临在一阵蛐蛐声中醒来。 “大哥,是来贼了吗?” 叶二河的声音。 叶大山无奈扶额,“你傻了吗?贼是偷东西,哪有送东西的!” “我昨晚上睡不着,去打的柴。” 叶临一边解释,一边起身穿衣。 叶大山疑惑不止。 门外这堆木头段切口平整,像锯子锯的,但家里并没有锯子。 不过,这堆柴连起来有一丈长,以父亲上次跟他在山上砍树的速度,搞到这些木材也算合理…… 父亲最近是变了,但他已经七八年没上山砍柴了。 难道父亲是心疼他跟二弟昨天下午摸蚌辛苦,才不顾夜深寒重去打柴? 一定是这样的! 叶大山搂了搂叶二河的肩膀,哽咽道: “二弟,爹是心疼咱们呢,咱一定要多干活,让爹享清福!” “知道了,大哥。以后我也不惹爹生气了。”叶二河的回答斩钉截铁。 叶临听到这些,内心又被温暖击中,他是越来越享受这种“喜当爹”的日子了。 叶临计划上午进山,要把肚子填饱才行,有点油水更顶饿。 “方希,将那几个鸡蛋全炒了。” “啊?哦。” 方希深感震惊,又不敢不从。 昨天才吃过鸡蛋,怎么今天还要吃,还把六个全炒了,太奢侈了啊。 她不敢反驳,毕竟昨天公公将两个鸡蛋都分给他们小辈吃了。 今天公公要多吃几个鸡蛋,自然无可厚非。 方希将鸡蛋打散,撒入盐和葱花,待锅内猪油烧热,全部倒进去。 “刺啦”一声,香气弥漫至破屋的每个角落。 叶三海的口水瞬间流出来了。 他觉得前一天的荷包蛋已经够香了,今天这炒鸡蛋的香味怎么还勾人呢? 叶大山烧火的动作停了下来,蹲在锅边,闭着眼睛猛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不止,脸上却尽是满足。 这些孩子,光是闻着香味都觉得太幸福了。 这在叶临看来太大惊小怪了。 炒个鸡蛋而已,至于香成这样? 这香气在后世都要被吸油烟机抽走。 也难怪,这帮孩子都是苦底子,油都没吃过几滴。 叶临不免心酸,要让这些孩子把鸡蛋吃够才是。 拼夕夕系统卖的鸡蛋很便宜,叶临随随便便搞点资源,都能换不少鸡蛋。 但现在街面上的鸡蛋太贵了,他冒然拿出很多鸡蛋必定会惹得家人起疑。 买几只鸡养着,就有借口了。 只是如何将这鸡名正言顺带回家,还是个有待思考的问题。 “炒好了。吃饭吧,爹。” 叶二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叶临身前,脸上尽是迫不及待。 叶临点点头,“开饭。” 饭桌上,叶临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后,孩子们才放开了吃。 他们将鸡蛋夹到碗中后,只小口小口送进嘴里,生怕吃完就没了。 五口人,六个鸡蛋确实不多,叶临有点舍不得吃了。 他将剩下的鸡蛋分到每个孩子碗里,大声道: “大口吃,快些吃,一会儿咱们上山。” 孩子们听话地加快了吃饭速度,叶临喝了一碗粥,便出去了。 一碗粥实在吃不饱,他跟系统买了两个大肉包子,躲在屋后快速吃完。 不知怎的,叶临大口吃着,心里无端生出罪恶感。 他现在竟然不能安心吃独食了。 吃过饭,叶临便带着儿子们出发进山。 前一天摸蚌进账不少,但摸蚌实在是太冷了。 山上资源丰富,叶临决定去碰碰运气。 前日的雪虽下得厚,经过一天一夜,已经化了许多。 山上的雪化了慢些,背坡积雪仍旧很深,阳坡就好许多。 一路上,叶二河一直左顾右盼,叶临心生好奇。 “你看啥呢?” “看,看雪地上有没有野鸡的爪印。” 叶二河神色畏惧,父亲一向不喜欢他抓野鸡。 原身不喜欢,叶临可喜欢。 叶二河此举倒给了叶临启发。 “仔细看看,没准能多抓几只。” 叶临故意激起他的斗志。 一直走在后边的叶大山听了,也猫着腰寻起来。 他不善抓野鸡,但听父亲的意思是越多越好,他想让父亲高兴。 趁着叶大山和叶二河专注于寻找野鸡爪印,叶临小心退到他们身后,点开拼夕夕,买了一只母鸡,随手扔出去。 “咯,咯咯咯……” 母鸡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直接飞出老远。 叶二河眼疾手快,几步飞奔过去,直接按住母鸡。 “爹,爹,抓到了,我抓到了。” 叶二河的兴奋溢于言表。 “好好好,老二身手不错。”叶临赶紧夸赞。 “爹,今天又有肉吃了。”叶大山憨憨道。 “呃……”叶大山有些语塞,“这看样子是个母鸡,咱们留着生蛋吧。” 一想到早饭吃的美味鸡蛋,叶大山和叶二河疯狂点头。 “好啊,好啊。” 又走了一段,叶临如法炮制,又买了一只母鸡让儿子们抓。 叶二河抓到鸡,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来: “爹,这鸡长得有点不像野鸡。” 他看了看叶大山手上那只,“这只也有点不像。” “嗨,没准是谁家的鸡丢了,管他呢,没人寻就是咱们的。” 这鸡是他买的,自然没人来巡,叶临将谎说了个圆。 抓到两只鸡的兴奋已经快将两个儿子填满,他们没再问。 叶临长长舒了一口气,决定先搞这两只养着,再多傻子都会起疑。 几个人在阳坡走了很远,并没发现什么值得采的东西。 灾荒年景,容易采的东西,早就被采光了。 叶临决定把两个儿子支开,去背坡看看。 “大山,你去找找看有没有梨花木。二河,你继续采松脂。” 二人应了一声,便跑远了。 叶临慢悠悠转向背坡,脚下一滑,整个人坐到雪堆里,雪水迅速将裤子浸湿。 “他娘的,摔死老子了!” 【野生老参一个,价值八千元。】 系统机械音一响,叶临怨气全消! 老参? 八千? 叶临心头大喜。 他立马蹲下,在一棵古树下的腐叶杂草中发现一点嫩芽。 要不是拼夕夕系统,根本难以发现。 叶临取下柴刀,小心将周边泥土清走,要是搞断了价格会大打折扣。 他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老参完整挖出。 【野生老参一个,价值八千元,是否售卖?】 “卖。” 叶临默念,系统余额直飙九千三百二十五元。 前世今生,叶临还是第一次一次性入账这么多钱。 他高兴得简直要飞起,傻乐半天。 “爹,你,你咋了?” 第14章 牛皮靴真舒服 叶大山听见响动过来,竟发现父亲在傻笑,一时不知所措。 “啊……没事。”叶临清了清嗓子,“冻的。” “哦。”叶大山不解,却不敢再问。 “你去砍柴吧。”叶临支开叶大山。 现在的余额足够买牛皮靴,要找个由头才行。 他思索半天,猛然想起上次货郎田明说的,镇上富户最近疯抢鹅蛋,搞点鹅蛋去田明那走一遭,便有由头了。 他点开拼夕夕购物平台,鹅蛋售价三元一个,他下单了十个。 他捡了些杂草做了一个窝,将鹅蛋放到里边,故作惊讶地大喊: “哎呀,运气真好,竟然有天鹅蛋。” 叶大山和叶二河赶紧跑过来围观,叶二河激动地大喊: “这么多!爹,咱今晚上炒鹅蛋吃吧。” 叶临无语,这孩子,就知道吃。 也难怪,孩子们肚子都太空了。 那也不能吃,他还有大用呢。 “卖了换钱吧,田明说现在鹅蛋贵得很。” “爹说的对。”叶大山疯狂点头,“田明说镇上的富户都抢着买鹅蛋。” 叶二河扁扁嘴,“哦,那还是卖了吧。” 叶临点点头,“我待会儿就去田明家,你们再待一会儿直接回家吧。” …… 货郎田明家。 “当家的,咱家的鹅又死一只。”田明婆娘王氏带着哭腔。 田明回手,照着王氏的脸就是一巴掌。 “窝囊废!让你养几只鹅,两天死了三只,那是天价买来的!” 王氏捂着脸哭诉: “呜呜呜……你买的鹅毛都没长齐,下了雪就冻死了,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 田明狠啐一口,“你知不知道狼溪镇上的鹅蛋都卖到二十个铜板一个了?那都疯抢,疯抢啊!” 夫妻俩的吵闹声,一字不落飘到叶临耳朵里。 犹记得田明说过,鹅蛋遭疯抢,源于宫里传出来的鹅蛋能养颜美容、强身健体。 叶临暗自冷笑,这多半是某个得宠妃子一时兴起,或者掌权者心血来潮。 消息一出,自上而下,立刻蔚然成风。 朝中权贵争着进贡,地方豪强竞相效仿。 本是平平无奇的果腹玩意儿,竟被抬成了奢靡之物。 荒年饿殍遍地,富户却为一枚鹅蛋挥金如土。 叶临既觉得可笑,又觉得荒唐。 但他很清楚,这种荒唐若能借势,也未尝不是一桩幸事。 收回思绪,叶临叩响柴门。 “田明老弟在不在家?” “来了。”柴门应声而开。 “叶临?啥事儿?”田明语气不善。 他上次和叶临在牛车上相谈甚欢,可那纯是他当天赚了钱想吹牛逼。 现下他心情正糟,懒得应付这个人尽皆知的无赖。 叶临料到他心中所想,也不废话,直接拿出背篓里的十个鹅蛋。 “我捡的天鹅蛋,收不收?” 田明脸上立刻阴转晴:“收收收……” 他看到鹅蛋,只觉得是金钱在闪光,完全不想细究它是不是天鹅蛋。 “他娘,拿二十个铜板来。” 田明一边吆喝,一边将鹅蛋紧紧抱在怀中。 “两个铜板一个,这都是天价了。” 叶临不禁嗤笑,这是拿他当傻子呢! 狼溪镇上一个鹅蛋卖二十个铜板,现在十个鹅蛋,田明给他二十个铜板。 虽说他是二道贩子,这压价也忒狠了。 估计他收其他乡民的山货野味,也是这样压价。 叶临的鹅蛋是跟系统低价买的,可他不想便宜了田明这个奸商。 他指了指田明怀里的鹅蛋,“哎,那鹅蛋是不是裂纹了?” “啊?哪里?” 田明赶紧松了抱紧的胳膊,仔细检查。 叶临趁他不备,直接抢过鹅蛋。 “我不卖了!十个鹅蛋,你给我二十文,糊弄傻子呢?” 田明这才想起上次跟叶临提过鹅蛋紧俏的事。 “哎呀,我一时糊涂,八个铜板一个。不能再多啦。” 跟他上次说的价格一样。 叶临没再追究,二道贩子本来收货就要扒一层皮,况且他要的是个由头,并不是真的要靠卖鹅蛋获利。 “拿钱。” 叶临怕他赖账。 田明嬉笑着数了八十个铜板递过来,“再捡到天鹅蛋,都给我送来,我有多少要多少!” “好说。” 叶临抬脚就走,心里想的却是再也不来了。 田明心太黑,叶临不可能让他再占上一丁点便宜。 积雪被太阳照了一上午,多半化成水。 本就泥泞的乡间小路,被雪水泡得软烂,一脚下去,泥浆直没脚踝。 叶临顿时十分怀念后世的柏油马路,暗暗发誓有钱了一定要把这路好好修修,利人利己。 回家的路走了一半,叶临的脚已经被雪水浸得生疼。 实在不能忍了,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买牛皮靴。 他心里想着,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躲过去,迅速打开拼夕夕交易商城,开始挑选牛皮靴。 牛皮靴在这个时代是个稀罕物,日后他少不得跟村里人打交道,还是低调些为好。 他选了半天,选中一款做旧的牛皮靴。 靴面用的磨砂皮,看起来旧旧的,实际越穿越软,称脚得很。 他家里的每个人都挑了一双。 点击购买,余额减掉两千三百元的瞬间,面前多了五双牛皮靴。 叶临换掉湿布鞋,将其他新买的鞋丢进背篓,开始往回走。 穿着牛皮靴踩在路上,舒服! 到家后,叶临端起背篓,将鞋一股脑倒出来。 新鞋掉到地上,沾上不少泥水,叶临故意为之。 这样家人们就很难看出鞋的好赖。 “我去田明那卖天鹅蛋,卖了不少钱,恰好遇见来收货的大货郎,买了几双鞋,你们都换上吧。” 叶临解释得详细,生怕家人追问。 叶二河拿起鞋仔细端详一番,“爹,这是牛皮靴?” “不是。猪皮。” 叶临故意隐瞒。 牛皮靴金贵,猪皮就不一样了,要廉价许多。 “这做工真好。” 方希忍不住评价。 “快穿上吧,湿布鞋穿久了要生病的。” 叶临催促,再端详会儿,问题更多了。 叶大山和叶二河拿着抹布把脚擦得干干净净,换上干净布袜,才小心翼翼套上牛皮靴。 “这靴子真带劲。” 叶大山憨憨道。 父亲变好了可真好,能吃饱穿暖,现在还能穿上皮靴子,这是他原先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叶临看他的憨样,心里满足极了。 第15章 族长登门 拼夕夕系统余额尚足,叶临没着急再去寻物资。 上午买了两只鸡,他们家连个鸡窝也没有。 叶临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带着孩子们搭了鸡舍,又搞了几个鸡窝。 忙了一通下来,几个人身上全是泥水。 他们只有一身厚实的棉衣裤,没得换,只得将就穿着。 叶临轻微洁癖,穿着一身脏衣裤,难受得紧。 尤其是他挠着汗湿的后背,指甲被黑灰填满的时候,他简直欲哭无泪。 原身是个邋遢鬼,叶临在他的记忆中寻不到他上次洗澡的记忆。 要买新衣服,要买澡盆,必须买! …… 青石村叶氏族长家。 夜已深,族长叶继鸿披着棉袄坐在炕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他的儿子叶刚坐在一旁眉头紧锁。 他媳妇林氏回娘家探亲,带回了林家村饿死两个人的消息。 “爹,咱家的粮食还能撑两个月,您别上火,早点歇着吧!” “咱家没事,不代表叶氏全族没事。” 叶族长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锅,“叶家要是有人饿死,我哪还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您管不了那么多!”叶刚不忿,继续道:“就说那叶临,不管孩子,专填他那个大哥,饿死也是活该!” 叶族长叹了口气,说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这边,叶临睡意满满,却喷嚏不断。 他抻了抻被子,没想别的,只想着自己是冻的,琢磨着跟拼夕夕买一床厚实的鸭绒被。 许是前日劳累,叶临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天已大亮。 几个孩子早早起身,没敢叫叶临。 都在饭桌上等着叶临起来,再一起吃饭。 “咳,咳,咳……” 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许久,脚步声才慢慢传来。 见到来人,叶大山和叶二河起身后,都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却艰难堆笑道: “族,族长爷爷来了。” “嗯。”叶族长微微点了点头。 “我爹,我爹不在。” 叶二河说着,将里屋的门关严。 族长每次来都会斥责叶临一番,叶二河不忍父亲受屈。 叶临被声音吵醒,他搜索原身记忆,原身在村里最惧怕之人便是叶族长。 族长恨铁不成钢,但凡见到原身必定教育一二。 原身好赖不知,将族长的苦口婆心当成驴肝肺。 每次受到族长的教育,他都将气撒向老婆孩子,几天都不能安生。 此时的叶临并不是好坏不分之人,更不想当缩头乌龟。 他推门而出,笑脸相迎: “族长来了。我刚回来,孩子不知道。” 族长一怔,印象中,除了孩童时候,叶临从未对他笑过。 “嗯,我来跟你说点事。” 族长径直走到叶临面前,递给叶临五个黑面馍馍。 “家里粮食也不多,别嫌少。” 叶临哪里能嫌少。 叶临只是叶家旁支,从遗传学角度来看,他们两家已经没有血缘之亲。 粮食如此紧缺的时期,族长竟然还给他们送粮食,叶临内心只有感动。 他忙搬过一把椅子,放到族长身前: “族长,这哪里是少,是太多了。来,您坐下说。” 叶临想给族长倒杯水,却发现家里连待客的茶具都没有。 又想到原身先前对族长不恭不敬的态度,一下转变太多,恐怕族长起疑,便作罢。 即便如此,在叶族长看来,叶临仍是不对劲。 态度如此恭敬,实在是少见。 变好总比变坏强,叶族长没多想,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隔壁林家村昨天饿死两口人。”叶族长眉头紧皱,“叶家几百口人,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家,你不能再混下去了。” “族长说得是。”叶临赶紧搭话。 叶族长一时语塞。 叶临竟然没反驳,叶族长将之前准备教育叶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他细细打量着叶临,好半天没说话。 叶临揣测他看出端倪,主动开口: “族长,我先前对我大哥掏心掏肺,他竟然往死里打我,我是彻底寒心了。” 叶临故作痛心地捂住胸口,“往后我会顾好自个的家,把几个小子好好养大。” 叶族长本就是外冷内热之人,原身恶贯满盈,他仍然没想过要放弃。 现下看到叶临转变如此之大,叶族长只觉得欣慰,他拍拍叶临的肩膀,说道: “你早该如此。” 接着,叶族长说出来这的真正目的。 “为了避免发生林家村那样的惨事,我准备成立狩猎队、守田队。” “这是好事。”叶临附和。 “没错。” 叶族长点点头,“每支队伍都有任务,也有工钱。 狩猎队每天两个铜板,守田队每天一个铜板。 你呀,就加入狩猎队,工钱多点,也有个事儿做。” 叶族长的好意叶临看得出来。 但狩猎不是他的强项,而且狩猎相比守田耗费时间要长,不利于他采集物资跟系统换东西。 叶临不想拂了叶族长的面子,便找个理由推脱。 “族长,您的好意我知道。但狩猎队不适合我,我大哥打我落下的伤,还没好全。” 叶族长听了,心凉半截,估摸着叶临变好只是嘴上说说。 他实在不忍心看叶临饿死,想要劝说,不料叶临又开口: “族长,我和大山加入守田队,二河加入狩猎队。” 叶族长紧绷的脸终于露出笑容。 叶临没拒绝参队,已是很好了。 “行。待会儿到叶家祠堂集合,我给大家伙儿讲细节。” 叶临连连点头,“知道了,族长,我们吃完饭就过去。” 叶族长起身告辞,叶临追上去,将馍馍还给族长。 “族长,我家粮食暂时不缺,您拿回去吃吧。” 叶临知道粮食对这里每个人的重要性,他既然能从系统买粮,实在是不想白白收了别人家的珍贵粮食。 叶临此举让族长大为震惊,更对叶临刮目相看。 他摆摆手,果断离开。 送走叶族长,叶大山和叶二河面面相觑。 虽说这些天父亲的变化很大,但对叶族长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们不是疑心,而是在心底彻底知道,他们的父亲,现在是顶顶好的人。 叶临在一旁,则陷入沉思。 以后每天要守田,两个时辰不是一个上午没了,就是一个下午没了。 他可以采集物资的时间整整压缩了一半。 如此一来,采集物资跟系统换东西这件事,便艰难了许多。 早饭之后,叶临带着两个儿子早早来到叶家祠堂前的空地。 远远望去,祠堂门楣残缺,屋内光线晦暗,却并无衰颓之气。 供桌擦拭得很干净,香火尚存,庄重肃穆,令人不敢轻慢。 院中已经站了不少人,那些人见了叶临,有的头转向一边,有的甚至啐了一口,跟边上人嘀咕: “这混蛋干啥来了?” “他能干啥呀?混工钱呗。人影一晃,无赖一耍,骗铜板呗!” “王八蛋,他要是跟我一组敢偷懒,我可不惯着他。” 第16章 一铜板的算计 叶临冷眼一扫,那人顿时噤声。 “怂包一个。”叶临心说。 他无意争这口舌之利,让他们看到实力之前,一切都是空谈,浪费时间而已。 人越聚越多,青石村里正和叶族长一起过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叶族长穿过人群,站到祠堂门口的一块高石上,朗声开口: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林家村有人饿死。为了保证我们叶氏一脉平安度过灾荒,我们现在来组建狩猎队和守田队。” 青石村以叶姓人为主,外来户占两成。 为了整个村子的安全,外来户也参与其中。 此次里正过来,只是起到见证作用。 接着,叶族长详细介绍了每个队伍的分工。 狩猎队上山打猎、采集山货。 他们采集的物资将会拿去售卖,换取铜板。 守田队巡田护粮。 正值早春,地里还没种粮食,尤其是刚下过大雪,守田队的首要任务是修缮坏掉的田埂和堤坝,清理积雪,预防早播冻害。 为了提高狩猎队和守田队的积极性,每个参与的队员都会得到一个到两个铜板不等的收入。 狩猎队和守田队的参与者必须为十六岁以上的成年男子,不能完成任务者,将被除名。 青石村共二百九十七户,两千多人,十六岁以上的成年男子一千多人,报名参与者共四百人。 狩猎队和守田队各二百人。 叶临毫无疑问站在守田队的一侧,叶大山也在其中。 叶临对守田的一应事物不太熟悉,叶大山却是庄家好手,有他在,叶临放心。 叶二河性子野,在守田队根本待不住,叶临让他加入狩猎队。 他去巡山狩猎,恰好能接着替叶临找松脂卖给拼夕夕。 日后叶临再给他分配山上的采集任务,也更方便些。 叶大山和叶二河对父亲的分配十分满意。 尤其是叶二河,他先前还狠怕父亲不让他参加狩猎队。 队伍分好,不等出发,就出了乱子。 先是跟叶临分到一支队伍的人闹着重新分组,这又引发了叶临负责的地块儿的主人不信任叶临的情况发生,怕他护不成自己的地,反而瞎糟蹋。 “我不跟他一组,谁不知道他惯爱偷奸耍滑?我可不能被他占了便宜。” 叶东第一个不同意。 叶东、叶临两家的地比邻,叶东父亲没少被叶临欺负。 现在叶东长大了,性子强硬,便想老账新账一同算。 对于过去原身的行为,叶临无话可说。 原身之前整地图方便,石头土块一律扔到叶东家的地里,让人家平白多了许多活。 但现在叶东说他会偷奸耍滑,是无端往他脸上抹黑,叶临不能忍。 “还没开始巡田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奸耍滑?” 叶临嘴角一勾,语气嘲讽:“莫非你想占便宜,怕我发现?” 原身记忆中,叶东的父亲人看着老实,手却不老实。 他偷别人家地里的粮食,被原身撞见过两次。 这才有了原身欺负他,他却无还手之力的事。 “才……才不是。” 叶东有点语无伦次。 他确实想占点便宜。 他参加守田队,是自己和父亲商量过后的决定,就是方便自己偷拿点别人家的粮食。 叶临看穿他的慌张,再加码。 “我接受全村人的考察,我叶临包括我的儿子们,但凡偷一点懒,我马上离开青石村,永远不回来!” 叶临看向叶东,“但凡我发现你手脚有一点不干净,你全家也别想在青石村待一天!” 村里人原本都是看热闹的状态,见叶临不似从前,被点名或者冤枉直接倒地耍无赖,而是有理有据地跟叶东对抗,心中疑惑。 他怎么不一样了? 人群静了一瞬,又被一阵大吼打破宁静。 “我不同意叶临巡我家的田。他说的天花乱坠,耍无赖的时候可多着呢!” 是叶东的堂弟,叶西。 村民对叶临的信服,瞬间被叶西打破。 他说得没错。 叶临惯会说一套做一套,不然也不会得了“叶无赖”的名头。 叶临哑然失笑。 叶东、叶西,这是合起伙来往死里整他。 叶东有了叶西的支持,态度又恢复了强硬。 叶临会耍无赖又怎样? 叶族长和里正都在,他翻不出什么花来。 再说闹了这么久,两位都没帮腔一句,这分明是给他兄弟二人机会搞叶临。 想到这,叶东不觉傲娇起来。 “赶紧回家该干啥干啥去,别耽误了大伙儿的事儿!” 叶大山和叶二河见父亲没什么反应,认为父亲被拂了面子,不敢出头。 叶大山思考如何反击的瞬间,叶二河手中的柴刀已经举过头顶。 “放你娘的屁,欺负我爹,我打死你们!” “打死你们!” 叶大山的锄头也举起来了。 叶临从未想过两个儿子会这般强硬出头。 叶东和叶西也蒙了。 从前叶临也被欺负过,从不见他的儿子们出来讨公道,今天是怎么了? 就在事态马上向混乱发展的瞬间,叶临出手阻止了叶大山和叶二河。 “大山、二河,你们退后,爹来处理。” 叶族长和里正在人群后静观一切。 叶族长从早上在叶临家出来,心里就不停打鼓。 叶临说要改变,他并未全然相信,毕竟这话他听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眼前他跟族人发生冲突,他故意纵容,也告诉里正先不要慌,就是要看看这叶临到底是真变了,还是跟以往一样,只说不做。 叶临内心也想到了这一层。 事情越闹越大,族长和里正却都按兵不动,大抵是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他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眼下年景不好,不是置气的时候。既然有人不想跟我一组,有人不想我巡他家的地,那我们父子三人就巡自家的地。等大伙儿什么时候相信我了,再重新分组不迟!” “那可不行。”叶东又出言阻止,“守田队一人一天一个铜板,你巡自家那点地,凭什么跟大伙儿拿一样的铜板。” 叶临真心没看上那一枚铜板。 他随便挖点小根蒜卖给拼夕夕,都恨不能赚够所有人一天的铜板。 可这一天一铜板的活计是族长亲自上门给他安排的,他不能寒了族长的心。 这事儿有点棘手了。 第17章 有辆马车就好了 这时,受了叶临救命之恩的许俊突然开口: “我愿意跟叶临一组,我们家四口人全都跟叶临一组。” 族长和里正相视一笑,走到人前。 叶族长指着儿子叶刚道: “叶刚兄弟俩也算进去,还缺一人,就从……” “从我家出。”里正接话。 里正是许俊的姐夫。 他早听说叶临救了许俊的大儿子,而且来祠堂的路上,叶族长一直在夸叶临改过自新了,他打心眼里愿意给叶临一个机会。 村里少一个无赖,就多一分太平,他这个里正自然少一分责任。 族长和里正都发话,叶东和叶西再也分辩不出什么,悄悄退到人群后面。 叶临感激两位长辈的支持,作揖道: “感谢二位尊长信任。” 族长抬手扶起叶临,“别让我失望。” “必然不会。”叶临脱口而出。 上午的守田任务比较简单,主要是巡查地块哪里有问题。 到达负责地块,叶临和叶大山领了任务便认真巡查起来。 叶刚对叶临意见不小,奈何自己的族长父亲耳提面命,让他好好跟叶临相处,而且叶临父子确实没有纰漏,他也不好找麻烦。 叶临巡视一圈发现,田埂和堤坝损毁比较严重。 这跟前一天的大雪有很大关系。 叶临估算,后边随着大雪化冻,田埂会进一步垮塌,还可能导致积水内涝,致使土壤温度更低,影响春播。 守田队的其他人巡查下来的情况差不多。 叶临蹲下身,用手指插入泥层,冻土在两指下,泥土比前两天湿软些,但地气仍未回暖。 从堤坝内壁的水痕来看,化冻期还会持续几天。 “先挖沟排水吧。”叶临建议,“等积雪化了再修堤坝。” 修堤坝相比于挖沟排水体力耗费大,叶刚的第一反应是叶临要偷懒。 “排水?旱了几年,好不容易地里有点水,你竟然要排掉?要偷懒就直说。” 叶临扫了他一眼,不屑道: “今年温度比往年低,不及时排掉冰水,等种子在地里泡烂了,一年的收成都无望。” 叶刚噤声。 前几天他的父亲的确提过此事。 他不再言语,打算回去问问父亲再说。 反正今天的守田时间已经到了,明天再说不迟。 “散了吧,明天再说。” 一行人各自回家。 方希算是个知冷知热的人。 家里的几个壮丁都出去干活,恐怕他们肚子饿得紧,她蒸了满满一锅白米饭,又用上次炼油剩下的猪油渣炖了白菜汤。 叶临吃着饭,心思满满。 现在像他们这样能吃上白饭蔬菜的人家少之又少,恐引起别人嫉妒。 现在时令不太平,财不外露才最安全。 况且邻村已经有人饿死,外边的世界必定很乱,流民、盗匪防不胜防。 他想起家里原有个荒废的地窖,藏纳财物不容易被发现。 “老大,下午你得空把地窖修一修。” “知道了,爹。” 叶大山立马回应,却眉头紧皱。 那地窖荒废了几年,他好几次要修,父亲都不同意。 他想知道父亲想做什么,却并不敢问。 叶临看穿他的心思,顺便说出自己的担忧。 “世道乱,咱们都要过得低调些。” 叶临指了指灶屋一角堆着的米粮和蔬菜。 “这些吃食,盖上破布终究还是不安全。放在地窖里,搞得隐蔽些,安心。” 叶临想了想,还是嘱咐一句: “不要跟外边人讲我们家在吃穿上的改变,被别人盯上可是大麻烦。” 这话对于三个大孩子来说,是一点就透。 叶临唯一不放心的是叶三海。 他才八岁,别人几句好话就能将话套了去。 “老三,你吃了白米和肉的事,谁都不要说,不然你只能吃草根。” 叶临故意将话说得严重些。 叶三海最怕吃草根,叶临的话将他吓得不轻,连连答应道: “我不说,不说。我可不想吃草根。” 叶临满意地点点头。 几个人吃好饭,叶大山去修地窖,叶临则带着叶二河出了门。 现下黑天时间早,万一在山上耽搁了不安全。 叶临放弃上山,打算还去白水河边看看。 …… 族长家。 “爹,你不知道,那叶临非说现在修堤坝没用,得先排水。” 叶刚将黑面馍馍捏作一团,愤愤不平。 族长显得很意外。 上午他也巡田了,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 万万没想到,多年不事农务的叶临,竟然懂这个。 “他说得没错。” 族长用筷子敲了敲粗瓷碗,“你以后跟叶临多学着点。” 不知为何,族长总觉得叶临现在不仅变了,还深藏不露。 叶刚并不服气,但父亲这样说,他无从辩驳。 他气冲冲吃过饭,便拿着柴刀和镐头,准备去白水河凿冰鱼。 叶刚是凿冰鱼的好手,每年春天,家里改善伙食,都靠他这手艺。 白水河边,叶临和叶二河继续摸蚌。 有了之前的实践经验,他们摸蚌的速度要快得多。 白水河流经青石村的长度约七百米。 其中一半河段顺势跌落山崖,化作瀑布,流入更深的谷地。 那里人迹罕至,或许能获取的物资更多,但非常危险。 叶临不想冒险,便不得不接受河蚌被挖空的局面。 经拼夕夕系统估算,此次叶临与叶二河摸取的一百二十五个河蚌中,一个稀有彩珠蚌都没有。 上等珍珠蚌三十二个,多为一般品质,价值九百七十元。 余下的普通珍珠蚌、无珠蚌,价值四百二十元。 总共价值一千三百九十元。 收入还算可以。 叶临没急着卖,叶二河像个跟屁虫一样,紧追着他不放。 叶临心里盘算,等这批河蚌卖掉,余额将是八千三百八十五元。 现在系统余额充足,他满脑子都是快点去镇上走一圈,跟系统多换点好东西回来。 李志的牛车虽然每天去镇上,行走却太慢了。 要是能买一辆马车就好了,比牛车快,而且想什么时候用都可以。 他偷偷点开拼夕夕购物平台。 嗬,拼夕夕果然强大,各色马匹、马车,应有尽有。 只是那价格是他现在所不能承受的。 一匹青壮马最低一万五,一辆马车最低八千。 虽然贵,叶临志在必得。 男人嘛,终究是要有一辆自己的车! 叶临想着,动力十足。 突然,一声“扑通”巨响传来,紧接着是一声低过一声的“救命”。 第18章 功簿 “爹,那边好像有人掉进河里了。”叶二河大惊失色。 他小时候被水淹过,现在看见别人掉入水中,那种被水淹没的窒息感瞬间袭来。 叶临不会游泳,白水河虽然干旱枯竭,但两米深还是有的。 人要救,叶临也要顾着自身安全。 有根绳子就好了,最好再有一块木板。 “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叶临吩咐。 待叶二河转身,叶临赶紧躲到树后面,火速在拼夕夕交易平台上买了一捆粗麻绳,一块厚实的长方形木板,还有一张二手破被子。 拿到东西,叶临迅速飞奔向溺水之人那里。 二月水寒,落水的人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水没过他的头,他只剩两只胳膊在外边微弱地摆动。 叶临将麻绳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扔给叶二河。 “你拉紧绳子,待会儿我让你拉的时候,你再拉。” “知道了,爹。” 叶二河一边应着,一边将绳子的另一头系到自己的腰上。 待会儿要拉两个人,他怕自己的力气不够使。 就算是自己掉进水里,也万万不能让父亲有危险。 白水河冰面将化未化,叶临估摸落水者定是踩到了稀薄的冰面,不慎跌落水中。 叶临将木板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铺好,匍匐着爬过去,以减少受力面积。 待靠近落水者,他一把拉住对方胳膊,将其向外拉。 怎料那落水者已经意识模糊,无法自己施力。 天气寒冷,那人穿着厚袄,冰水一浸,整个人要沉上一倍。 叶临使出最大力,仍未将落水者拉动一分。 “使劲拉!” 叶临拉住落水者的胳膊,向叶二河大喊。 叶二河使出全身之力,落水者只探出头部,便再也拉不动了。 叶临这才看清,此人是族长的儿子叶刚。 无论是谁,都要救。 叶临试着跪在木板上,使劲施力,没几下便力竭。 这时,叶临听到脚步声。 几个村里人从不远处的山上下来。 “快来救人!”叶临大喊。 几人听见呼救声,卸下背上的柴,快步赶来。 “跟二河一起拉绳子。”叶临指挥。 人命关天。 几个人虽平时对叶临颇有微词,此刻看他不顾性命救人,立时敬他三分。 “来了。”几个人大声回应。 几人合力之下,落水者终于被拉出水面。 岸上的人兴奋不已,松了口气,刚准备继续拉,只听“扑通”一声。 叶临和叶刚同时坠入水中。 寒冷立刻将叶临包围。 他救人之时,已经将力气用尽,此刻寒冷交加,他立马牙齿打颤,想呼救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拉,快拉。” 叶二河声嘶力竭。 他体验过落水的濒死感,此刻父亲落水,他内心比自己遭难还难过。 几个人使出牛力往外拉,终于快到岸边时,绳子突然崩断。 叶临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先把毫无意识的叶刚推到岸边,自己则抓住了边上的水草。 等到众人将叶刚拉上岸边,叶临已经昏死过去。 等叶临再次睁眼,已回到家中。 眼前跪着的几个孩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们太害怕父亲有个三长两短。 上次父亲遭大伯毒打,他们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父亲没了,生活难以为继。 这次他们感受到的是无比的伤心和痛苦,生怕父亲再也醒不来了,心中被失去至亲的畏惧所填满。 见叶临睁眼,叶大山跪着爬向炕前,眼中是叶临从未见过的欣喜: “爹,爹,你终于醒了。方希,方希。” 叶大山转头呼喊,“快,拿米粥来,多加糖。” 记得上次许俊的大儿子危在旦夕,父亲就是这样吩咐的,叶大山有样学样。 叶临是力竭和冰冷所致的昏厥,喝点加糖的米粥的确是促进体力恢复的好办法。 方希端着米粥过来,叶大山小心将叶临扶起,叶二河接过米粥,舀起一勺吹凉,慢慢喂给叶临。 就连最小的叶三海,也拿着小手慢慢摩挲叶临的肚子,给叶临取暖。 叶临再次被温暖击中。 几口糖粥下肚,叶临精神好了许多。 他眯眼准备睡会儿,门外传来喧闹声。 族长带着几个人登门致谢。 族长进门,竟恭恭敬敬向叶临作揖。 “贤侄救命之恩,老夫感激不尽!” 叶临顾不得头晕,急忙将族长搀起来。 “族长,使不得,您是长辈。” 族长抬头,眼中已盈满泪花。 “你们一起施救的人,已经给我讲了来龙去脉,要不是你,我儿今天就没命了。” 说着,他指着来人中的一个小孩儿,说道: “跪下,这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你切要牢牢记下。” 小孩儿立马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伯伯的救命之恩,小侄没齿难忘。” 叶临微笑着将孩子扶起,“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叶临,你当真令人刮目相看。你为了救人差点丢了性命,此刻却说得云淡风轻,真乃叶氏族人楷模!” 说话之人,是叶氏家族中一位德高望重之辈,名叫叶宗奎。 他饱读诗书,在叶氏家族的地位举足轻重,得到他的夸奖,堪称一份叶氏族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不敢当,三叔。”叶临向叶宗奎微微颔首。 叶宗奎笑着捋了捋胡须,冲族长说道: “继鸿啊,此乃救命之恩,必当重谢!” “那是,那是。” 族长将手探入袖兜,拿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上: “贤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是我全部家当,你别嫌少。” 叶临双手推过,“族长,这使不得,这银子我不能收。” “现在你不要把我当族长,我只是你所救之人的父亲,这份谢礼你务必要收下。” 族长将手中的银子,又推回给叶临。 叶临正色。 “族长,无论你是什么身份,这银子我都不能收。我救人不图名,不图利,只因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族长看向叶宗奎,眼神复杂。 叶宗奎思忖片刻,忽地笑出声来: “是我等浅陋,没想到你这般高义。” 他理了理衣襟,郑重道: “我这就去祠堂,在叶氏宗族功簿上为你记名。”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在宗族功簿上记名,那是无上的荣耀。 叶氏宗族的功簿已十年未启,上一次被记名的,是冒雪运粮、差点葬身雪谷的族叔。 那位族叔和后辈,至今被叶氏全族所敬。 叶临冒死救人,这份荣誉,他领得理所应当。 “那就劳烦三叔了。” “无妨,无妨。” 叶宗奎摆摆手,疾步离开。 第19章 赚到二两银子 族长握着叶临的手,半天无言。 “族长,叶刚身体可好?”叶临打破沉默。 “好,好。郎中瞧过了,吃几剂安神压惊的药就行了。” 族长顿了顿,“你这救命之恩,我真是不知如何回报为好。” “不用回报。”叶临回得云淡风轻,“只要叶刚人没事,就是我最大的回报。” “贤侄,这份情我记下了。” 族长重重握了握叶临的手,转身告辞。 这一天之内,族长对叶临算是刮目相看。 叶临救人、上了叶氏功簿的事,一夜之间传遍青石村,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叶无赖竟然拼了命救人?不是他自己瞎编的吧?” “不能有假,这是宗奎叔亲自记到功簿上的事。宗奎叔是谁?县令都要给三分薄面。” “这叶临跟以前比,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啊!” “被他那个好大哥打得伤心了呗,浪子回头了。” …… 太阳刚跃出地平线,叶临早早起身在院中洗漱。 今天叶临守田的时间是下午,他琢磨着去趟狼溪镇,将前一天捞的河蚌卖给系统,再跟系统换些生活所需。 “大山,二河,把你们这两天找的梨花木和松脂给我,我去狼溪镇卖了换钱。” 二人支支吾吾,慢悠悠挪进屋里,好半天才拿出三根梨花木和五个松脂。 “爹,就,就找到这些。” 叶大山紧张得直挠头,原来打柴最不爱打梨花木,真要寻它时,却发现它少得可怜。 找下的这几根还是他绕到西山深处,找到的一棵死树。 叶二河遇到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松脂长得不起眼,又多生在老松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叶临看到孩子们找的少的可怜的物资,心里不免有些发愁。 往后要巡田,找物资的时间更少,收获必然会少很多,这样下去可不行。 “既然难找,就不找了。等我去镇上看看什么紧俏,你们再去寻。” 叶临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好,放到背篓里,又拿了几个布袋,带着叶二河去往村口,准备坐李志的牛车去狼溪镇。 路上,他们碰到了背着猎物去祠堂的叶炎,他身上背着八只野兔和两只野鸡,都是狩猎队前一天的猎物。 【野生肥兔,三百元一只。】 【纯种山鸡,二百元一只。】 …… 拼夕夕系统音在叶临脑海中不断提示,金钱的诱惑让叶临两眼放光。 这些野物值两千八百块! 叶临动了收购的心思。 “叶炎小侄,你这野鸡和兔子卖给我可好?野兔二百文,野鸡一百二十文,我都要。” 叶炎有些犹豫,“咱们族里有专门的人去卖猎物,我做不了主。” “不然,卖给我们一只野兔吧。一只就行。”叶临又道。 原身的记忆中,野兔和野鸡卖给货栈的一般价格,分别是一百八十文和八十文,他给出的价格高于市价,如果实打实将铜板给到叶炎,不愁族里将这收购的生意主动送上门。 叶二河跟叶炎是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他以为父亲想吃野物,便央求道: “你就卖给我们吧,我保证明天上山一定给族里打一只更大的兔子。” 在山上打猎的时候,叶二河常帮助叶炎,他实在不好拒绝,便道: “行,就一只。” 叶临放下背篓,指了指里边的东西,“我带的铜板不够,我正好去卖东西,中午前就能回来,到时候我让二河将铜板给你送去。” 要是从前,叶炎一定会果断拒绝。 但他的爷爷叶宗奎对叶炎赞赏有加,他倒是愿意信他一回。 “好吧,你们可要说话算话。” “一定会。”叶临拍着胸脯保证。 叶炎点点头,摘下一只兔子给叶临。 叶临高兴地接过野兔,眼睛却像钉子一样钉在那堆野物上。 狩猎队每天上山打猎和采集山珍,这第一天的收获便是八只野兔和两只野鸡,以后随着天气转暖,狩猎队的人手艺越来越熟练,收获一定会越来越多。 要是能直接收购狩猎队的资源,他便再不用忧愁资源收集的问题了。 叶临心中暗想,“此行去狼溪镇,一定要搞点现银来,有备无患。” 李志的牛车摇晃到狼溪镇时,太阳刚刚破出天际,空气中裹着初春的微寒。 叶临此行带着叶二河,无非是想让他帮忙拿东西,其余的事还是要背着他。 他给了叶二河五个铜板,让他自己去逛。 他和叶大山的性格截然不同。 上次叶大山拿到五个铜板,感动得就差痛哭流涕。 叶二河拿过铜板,转眼就消失在人群。 叶临本来还想嘱咐两句,这下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将话噎回肚子里。 “小子大了,就不服管咯!” 李志搭腔。 这次叶临没差车钱,而且他救人的事李志也听说一二,对叶临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 “可不么,跟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叶临苦笑着摇摇头,转头进了狼溪镇城门,找到一处僻静的小巷,点开拼夕夕购物平台。 他想赚点现银傍身,没有比在拼夕夕买珍品卖给货栈更好的路子。 他选来选去,最终目光定格在一张毛色鲜艳、光可鉴人的狐狸皮上。 这种皮子,无论古今皆是上品,只是现代工艺更精,更显贵气。 拼夕夕系统售价六百元一张,是叶临能承受的范围。 他下单的瞬间,手上瞬间多了一张狐狸皮,手感丝滑软糯,光泽照人,比在系统页面上看着还要好。 他将狐狸皮装进布袋,直奔附近的一家货栈。 叶临迈步进去,伙计立马迎上来招呼。 他将布袋中的狐狸皮拿出来,伙计观察了一下成色,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两银子。” 叶临眉头舒展。 在这个时代,二两银子差不多是两千文,购买力大致相当于现代的六千元。 伙计给的这个价格相比于他跟拼夕夕购买狐狸皮时的六百元成本,已足足翻了十倍,简直是暴利。 叶临毫不犹豫卖掉狐狸皮,拿着钱离开货栈,径直走进粮店。 粮店里,每一样粮食上都标了价格,大米十五文一斤,黑面八文,白面十二文。 他皱起眉头来,上回来镇上时,黑面只要两文钱一斤,这才多久,竟然涨了这么多。 第20章 灾年征兆 叶临走出粮店,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召唤出拼夕夕系统,将带来的东西一并卖给系统。 东西消失的瞬间,系统余额升至八千零二十五元。 之后,他点开购物平台页面,这上边的粮食比粮店便宜多了。 大米三元一斤,他买了三十斤,面粉四元一斤,买二十斤,猪肉十二元一斤,买十斤,然后又花二百元买了五斤豆油以及蔬菜。 他身后的背篓顿时沉甸甸的,本来还打算买点东西的,但真的背不动了。 叶临背着几十斤重的背篓走到李志停车的地方时,叶二河早已等在那。 见叶临过来,叶二河乐呵呵递给叶临一个大包子。 “爹,肉包子,给你吃。” 叶临瞬间想起上次叶大山专门给叶临一人买肉包子的事。 “你吃过了吗?”叶临关心地问。 叶二河舔舔嘴唇,回道:“吃,吃过了。” “肉包子?”叶临追问。 “啥肉包子,黑面馍馍。”李志插嘴,“拿个肉包子闻半天了,没舍得吃,专门给你留的。” 李志这样说,叶二河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爹,你快吃,要凉了。” 叶临一阵心疼,又倍感欣慰,自己这俩大儿子,性格不同,却是一样孝顺。 “你吃吧。” 叶临想吃肉包子,随时都能从系统买,叶二河却不一样,这孩子已经很久没吃过肉包子了,其他孩子也是如此。 叶临心头泛酸,想着这几天就包上一顿肉包子,让孩子们吃够。 他们刚要迈上牛车,街道上突然混乱起来,街上百姓神情慌张,议论纷纷。 “高员外家昨天夜里有盗匪闯进去,抢走了一千斤大米。” “盗匪胆子太大了吧,竟然闯入家中抢粮食,报官了吗?” “昨夜就报官了,但是没抓到人,大家晚上把门窗都锁好,别被盗匪盯上了。” “……” 叶临一转头,发现粮店的价格牌换了,大米变成了十八文一斤。 叶二河目瞪口呆:“粮价怎么这么贵?” 叶临眉头微蹙。 狼溪镇一千斤粮食被盗,本来就短缺的粮食自然更加金贵,今天是十八文,明天怕是要二十文。 他有拼夕夕系统,倒是不怕物价飞涨。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少不得要受许多苦。 叶临扫开复杂的情绪,带着叶二河坐上牛车。 这些人来一趟镇上后,心情都很差,一路闲聊着。 “黑面五个铜板一斤,这哪吃得起,我就买了点糠面。” “家里就还剩三天的口粮,全指着地里的庄稼了,春播要是再推迟,我们一家人只能天天啃树皮。” “去年旱灾朝廷发了救济粮,今年要是没收成,朝廷应该不会不管吧。” “我们这遭了旱灾,听说边关那边刚被鞑子攻破,很多流民都饿死了。这么多人遭难,朝廷的粮食够用吗?” 越是聊,气氛越沉闷。 春日的太阳毒得反常,车上的人不停地用袖子抹汗水,官道上的车辙极深,晃得车上的人都快晕过去了。 “车夫,慢些吧,头都昏了。”有忍不住的妇人大喊。 “想快也快不了。”李志抽着鞭子喘着粗气,“这日头太毒,前几日下的雪都化成了水,地面上的泥都是软的。” 突然,前边的牛“哞哞”叫了几声,四蹄一蹬,车身跟着摇晃几下,牛车上的妇人发出惊叫声。 “怎么回事?” 李志赶忙拉缰绳,嘴里急喊: “别怕,是条草蛇。” 他急忙跳下车,用鞭子杆将蛇挑向一边,才上车继续赶车前行。 俗话说,春雪不润草,夏旱断人腰。 大雪过后太阳这样烈,雪水无法滋润土地,夏天就容易大旱。 现在还不到三月,草蛇便出洞,更是地气不稳的象征。 车上有位老人家看了直摇头,“这怕不是个好年头啊。” 青石村已经三年颗粒未收,如果今年雨水还不充足,庄稼收成不好的话,那真是要饿死人的。 到了村口,叶二河和叶临下车走回家,家中孩子们都在。 方希已将午饭做好,煮的米饭,还做了一个萝卜汤,饭菜淡淡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叶临走进屋,“大山,去关门。” 狼溪镇高员外被盗的事,给叶临提了个醒,家中有粮食,一定不能露出来,否则会引来别人的觊觎。 叶临将背上的背篓放下,将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到桌子上,粮食、猪肉、蔬菜,放了满满一桌子…… 他现在的系统余额不算少,可是越来越乱的世道和所谓的灾年征兆,让他不敢偷懒,除了守田,其他的时间都要用来找物资。 几个孩子的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食物,满眼的不可置信。 上次父亲买的粮食还没吃完,这又买了一大桌,现在不但能吃饱,还偶尔能吃好,简直太幸福了吧。 叶临看穿孩子们的心思,解释道: “今天带去的东西卖了不少钱,街面上越来越乱,我便多买些粮食备着。” 孩子们点点头没再问,只觉得父亲变得越来越神通广大,连河蚌、梨花木等别人不稀罕的东西,都能换钱。 叶临走进屋内,数出二百文,又将剩下的银钱藏好,叫来叶二河,让他去给叶炎送钱。 …… 叶氏祠堂。 “你说什么?那么些野兔和野鸡,才卖了一千文?”族长气急。 “是,是的。”替狩猎队卖野物的叶方吞吞吐吐道。 族长一拍桌子,“那些猎物起码值一千二百文。” “好几个货栈的伙计说辞都一样,说咱们的猎物成色不好。”叶方的头埋得越来越低。 叶炎一听卖亏了,忍不住在一旁嘟囔: “还不如卖给叶临了。” “你说什么?”族长看向叶炎,“你是不是偷偷卖给叶临东西了?” “叶临非要买一只野兔,我,我不得已卖给他。”叶炎怕族长大发雷霆,赶忙加了一句,“他给了二百文。” “二百文?”族长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一点,“这价格可不低啊?他能赚到钱吗?” “他过去常在街面上混,兴许有路子。”叶炎掏出钱袋晃晃,递给族长,“这是卖兔子的钱,一文不少。” 接着,他将叶临赊账并承诺中午之前还账的事,一并告诉族长。 族长点点头,若有所思。 第21章 想盖房子 叶临吃过饭,围着自己院子转了好几圈。 房子西侧,就算是支下一根木头,这些天又向西偏移了一点,随时有倒塌的风险。 院子周围用树枝围起来的篱笆墙,已经有好几处折断变成豁口,完全隔不住人。 现在贼人已经在狼溪镇出没,没准哪天便会来青石村偷盗。 叶临拍了拍房子的泥墙,墙上的砂石瞬间脱落,溅起一阵尘烟,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两个月之内,将房子盖起来。 在这个时代,盖个差不离的砖木瓦房至少要五十两,这不是个小数目。 下午要守田,晚了恐落人口柄,叶临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去守田。 他念着叶刚之前落水不能守田,便让叶二河也跟着去。 他们出门时,叶三海正蹲在门口玩。 叶临经过他时,系统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无污染松果,十元一斤。】 叶临蹲下身,拿起叶三海面前的几个松果仔细瞧了瞧,都是被敲过松子的空松果,怪不得便宜。 “在哪找的?”叶临问。 “山上,到处都是。”叶三海回道。 叶临暗想,这空松果虽然便宜,在山上却随处可见,让老三每天捡来卖给系统,久而久之,仍然能获得可观的收入。 “以后你每天给我捡一袋子松果回来。” 他怕叶三海孩子心性犯懒,又加一句,“你要是每天都能捡一袋子,爹给你买肉吃。” “真的?” 叶三海听到有肉吃,那是斗志满满。 叶临轻拍了拍他的头,“我还能骗你不成。” “爹,你等着,晚上我给你拿回两袋子。” 话音未落,他便找了了两个破布袋出门去,比叶临他们跑得还快。 大雪过后的几天,阳光普照,田野间的积雪在日头下逐渐融化,化作浑浊的水流。 远远望去,昨日还被大片冰雪覆盖的农田,现下已一片水光。 垄沟中尽是浑黄的泥水,田埂被雪水泡得发软,有的整片塌了,有的被泡出了窟窿。 叶临和儿子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来,到达负责的地块时,同队的几个人正望着这片“汪洋”,一个个神色凝重。 许俊一见他,老远就摆了摆手,“叶临,真让你说着了,这光景,不先排水真是不行了。” “嗯。”叶临点头,“得快点了,积雪化得比我想的还快。” “那咱赶紧吧。” 其他人跟着附和,更有人直接询问叶临的意见。 “叶临,你说,咱从哪开始挖更好?” 经过叶临救人上了叶氏宗族功簿的事,加上面前的“眼见为实”,守田队的人打心眼里相信叶临。 叶临的目光扫过浑浊的水面,抬手指向远方,“就从东边挖起吧,这边地势高,更利于排水。” “就听叶临的。” 众人接连拿起随身带来的农具,踩着湿泥,一点点向东边高处挪。 “他娘的,这泥水真冷啊!”有人忍不住骂出声来。 许俊走在最前头引路,泥水早已没过脚踝。 他叹了口气,“没法子,布鞋不耐湿,也不知道咱啥时候能买上一双皮靴子啊?” 叶临父子三人的脚上穿着牛皮靴,完全不受泥水的影响。 “我来带路吧。” 叶临几步走到队伍前头,泥水在他身后溅得老高。 “你们跟着我的脚印走。” 他小心翼翼地蹚着泥水,尽量将积水不深的地方的软泥踩实,免得跟在后头的人一个不小心陷进稀泥。 众人瞧着叶临脚上的靴子,心里既有羡慕,又有感激。 若在以往,他们一定会想,这叶临不一定从哪坑蒙拐骗,才得了这么一双不透泥水的皮靴子。 可如今,叶临做的事,都是有利于村民的好事,他们打心眼里敬佩。 早先跟叶临分到一支队伍的憋屈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临哥,你小心点,万一遇着深坑,皮靴子也不顶用。”有人在后头喊。 叶临心头一热,脚下踩泥的劲儿用得更足了。 “知道了,你们也当心。” 路程并不远,可大伙儿一步一滑地走到目的地时,已经气息不匀了。 叶临喘着粗气,却没有歇息的意思。 “大伙儿可能都累了,但咱都加把劲儿,现在天黑得早,能多干点是点。大伙儿说呢?” 许俊朝手心吐了一口口水,边搓手边道: “叶临说得对,咱都加点劲儿吧!” “就听叶临的,排水要紧。”大伙连声赞同。 话音刚落,农具刨向田间湿泥的呼哧声响起一片,泥水迸溅,只一会儿功夫,大家的身上、脸上,甚至背上,都被泥水沾染。 为了快速将田中的积水排出去,叶临建议大家分成了两支队伍。 一支队伍挖排水口,另一支队伍则拿铁锹往外排水,农田中的浑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还得是叶临,有脑子!”歇气儿的功夫,许俊忍不住夸赞。 一个年轻人一边拧着裤腿的泥水,一边说道: “可不么,要不是临哥带头指挥,这块地的水到天黑也排不净。” 说话之人是叶铭。 叶刚的弟弟,族长的二儿子。 他的性格比叶刚沉稳得多。 叶临对他大哥的救命之恩,让族长全家感恩戴德,叶铭也十分感谢叶临,但他并没有那么快相信从前劣迹斑斑的叶临。 这次排水,让叶铭彻底对叶临刮目相看。 他们排水的这块地,不是叶临家的地。 按照叶临从前的性格,势必会偷奸耍滑,得过且过。 这次却不一样。 泥水溅到叶临的脸上,他也顾不上擦。 手里的铁锹一下一下挖着,每一下都使出了全力。 而且,今天他大哥在家歇着养身子没来,叶临什么也没说,还带来了自己的二儿子过来干活。 叶铭心里第一次觉得,这人,真变了。 许俊憨笑,“你小子,开口夸人可不容易。” “他值得。再说,他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从他大哥被救,他还是第一次当众说出这句话。 待天边被晚霞染红,叶临才直起身子,左手握拳,轻轻捶着酸疼的腰部。 叶临看其他人同样累得不轻,提议道: “要不,今天就到这?” 第22章 搬来同住? “行,天色不早了,咱们都回吧。” 忙了整个下午,大家伙儿都有点吃不消。 本来想着排水这活轻松,却没想到这么累人。 叶临他们一队十人,负责八块田,整整一个下午,才排完了一块田的水,接下来的几天有的忙了。 叶临和许俊是邻居,自然结伴同行,离着叶临家不远时,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肉香味。 许俊的小儿子用力嗅了嗅,不可思议地大叫: “肉,这是肉香,还是猪肉!” 许俊早就闻到了,他心里正纳闷,这个时节,村里竟然还有人吃得起猪肉! 碍着叶临父子在旁边,他忍不住教训小儿子: “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肉香就肉香呗。” 他小儿子将头深深埋进颈窝,“咱家一年都没吃肉了。” 叶临听了不免心酸,刚过新年才两个月,许家一年没吃肉,说明就连过年也没吃上肉。 他上午刚买了猪肉,他猜到这肉香,一定是从自家灶房内飘出来的。 肉香味越近越浓,许俊故作镇定,却见小儿子的喉咙滚了又滚。 叶临勾了勾嘴角,说道:“最近找了个卖山货的门路,挣钱买了点猪肉,给孩子解解馋。” 原身的记忆中,许俊是个勤快人,叶临状似无心的一句话,实际是想拉拢许俊找资源卖给他。 许俊果然感兴趣,急忙问道: “都卖些啥呀?竟然能买得起猪肉吃。” “河蚌、梨花木、野物,很多东西我都收,品质不同,价格不同。” 叶临蹲下身捡起脚边的松果,“这个也收,只不过便宜些,一斤一个铜板。” 许俊看着叶临手中的松果非常震惊,这不就是家中老小常常捡着玩儿的东西吗,一斤竟然值一个铜板。 许俊的小儿子拉了拉父亲的衣袖,说道: “爹,咱们去找这些东西卖给临叔吧,我想吃猪肉。” 许俊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叶临,“你,你看这孩子……” 叶临拍了拍许俊的肩膀,“许大哥,有想卖的山珍野味你尽管给我送来。” “唉,唉。”许俊开心地应着。 去镇上累死累活扛一天大包才能赚二十文,现在捡二十斤松果就能换来,要是能捡到更值钱的,家里说不定能经常吃上肉。 很快到了叶临家门口,肉香味已经非常浓郁。 叶临眼见着许俊的三个儿子不住咽口水的样子,对他们发出邀请。 “要不,进来一起吃一口?” 许俊儿子们充满渴望的眼神齐刷刷望向父亲,许俊却连连摆手,“谢了叶临大兄弟,俺,俺们回了。” 叶临家的铁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猪肉。 叶三海趴在桌子边,眼神紧紧盯在猪肉上。 看到父亲和哥哥们回来,叶三海立刻起身,指了指身后的四袋子松果,骄傲地说道: “爹你看,我带回来四袋松果。” 那四袋松果满满当当,几乎快溢出来。 系统提示音瞬间响起: 【无污染松果二十三斤,价值二百三十元。】 叶临心中不免欢喜。 老三一个下午捡到的松果,不比老大老二好几天捡的梨花木和松脂价值低,不过他明明拿两个布袋子出去的,怎么拿回来四袋松果? “这都是你自己捡的吗?”叶临问。 “不是。”叶三海神情透着骄傲,“我让小虎和飞飞帮我捡的。不过……” 叶三海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犹豫。 叶临摸了摸叶三海的头,语气尽量温和:“不过什么?” “我答应他们捡一袋就给他们一个黑面馍馍。”叶三海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小子。”叶三海没想到叶三海小小年纪,竟会用人。 “明天告诉你的小伙伴,捡一斤松果给一块铜板。” 叶临为了激励叶三海,又加了一句,“松果越多,咱家买肉的钱越多。” 青石村山上的松果多,小孩子更多,如果把周边几座山的松果都捡来,那便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行!”叶三海小脸儿志气满满,“我明天多找几个人来捡。” 这时,肉炖好了,方希将满满一瓦盆肉端上桌。 瓦盆落桌的瞬间,酱红色的猪肉颤巍巍闪着光泽,冒着香气,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叶临拿出一个粗瓷碗装上一碗肉,递给叶三海: “三海,去给外公外婆送去,记着,外婆给什么都别要。” 叶三海点点头,捧着碗朝老李家狂奔。 天色将晚,老李家的人还挺齐整,男人在休息,女人在缝补浆洗,孩子蹲在地上清理草根。 “外公外婆!”叶三海冲进院门,“我爹让我送来的。” 一碗炖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院子里的孩子齐刷刷抬起头,狠狠地吸着空气里的肉香味。 高氏是真的惊了。 她老人家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去,看到真的是满满一碗猪肉,肉块泛着油光,汤汁浓稠,颜色特别好看。 “这才几天,你们家吃了三顿肉了?” “我爹去镇上卖东西换的钱。”叶三海将碗递过去,“松果也能卖钱,我今天捡了四袋松果。” 他舔了舔嘴唇,放下碗就往回跑,生怕回去晚了吃不上香喷喷的炖肉。 高氏拿着碗,满脸问号: “三海这意思是,这没人要的东西让叶临卖出钱了?” 李鹤年敲了敲烟袋锅,“嗯,叶炎说叶临用两百文收了他一只野兔,兴许是找到了什么赚钱的门路。” “就算有了赚钱的门路也不能这么祸害!”高氏满脸痛惜,“今儿吃饱了肉,明个儿吃什么?这败家子从来就不会为后面的日子打算。真是愁死人。” “妹夫以前有什么好东西,可从来不会孝敬爹娘。”李三媳妇缓声开口道,“我在想,妹夫是不是想搬来与我们同住。” 现在家家户户缺粮,妹夫家里肯定也没粮食了,叶家大哥不愿借粮,那只能打李家的主意。 三番两次送肉把两位老人哄好,然后顺势住到李家来,这样就不担心饿肚子了。 李三媳妇抿紧了嘴唇,家里地窖的粮食也不多了,公公虽说在镇上教书能赚些银两,但粮价越来越贵,要是妹夫一家五口人搬过来住,现在能吃五分饱,往后怕是只能吃三分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