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山寨的崛起》 第236章 对抗葡萄牙人 马六甲海峡的晨雾还没散尽,了望手的喊声就刺破了港口的宁静:“东南方向,十艘帆船!挂着葡萄牙国旗!” 郑伟站在“云鲸号”的舰桥,手按在黄铜望远镜上,镜片里的帆影越来越清晰。那些三角帆在雾中若隐若现,船身两侧的炮口闪着冷光——葡萄牙人终究还是来了。三个月前就有消息传来,里斯本那边放出话,要把马六甲变成他们在南洋的“贸易据点”,说白了,就是想抢这块肥肉。 “各舰注意,成雁形阵展开。”郑伟的声音透过传声筒传到各船,“‘云鲸号’、‘海鹘号’居首,‘风隼号’、‘浪犀号’护左翼,‘星驰号’垫后,保持蒸汽压力,随时准备加速。” 五艘蒸汽舰船很快在海面上拉开架势。“云鲸号”的烟囱喷出浓黑的烟柱,螺旋桨搅动海水,发出沉闷的轰鸣,船身像一条铁灰色的巨鲸,破开晨雾往前冲。相比之下,葡萄牙人的帆船就显得笨拙许多,帆布被雾气打湿,鼓胀不起来,只能靠着微弱的海风慢慢挪动。 “他们还在测水深。”大副指着对方船尾的测深锤,“看来是想摸清楚港内情况,怕触礁。” 郑伟冷笑一声:“让他们测。马六甲港的暗礁分布,咱们比他们清楚十倍。传令下去,‘云鲸号’主炮装爆破弹,瞄准最前面那艘旗舰的桅杆。” 炮声在雾中炸开时,葡萄牙人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先动手。旗舰的主桅杆应声断裂,帆布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进海里,整艘船瞬间失去平衡,在浪里打了个横。葡萄牙水手慌作一团,有的往救生艇里跳,有的还在试图调整副帆,乱成一锅粥。 “蒸汽压力加到头!”郑伟猛拍舵盘,“撞上去!” “云鲸号”的铁壳船身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葡萄牙旗舰的侧舷。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对方船身裂开一道丈长的口子,海水“咕嘟咕嘟”往里灌。葡萄牙船长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在抖,大概从没见过不用风帆还能跑得这么快的船。 “左翼‘风隼号’、‘浪犀号’,拦截后面的船!”郑伟继续下令,“别让他们靠近港口!” 两艘蒸汽船像离弦的箭般冲出去,舰炮轰鸣着在葡萄牙船队中炸开水花。那些帆船根本来不及转向,一艘被炮弹击中弹药舱,火光冲天而起,另一艘慌忙降下旗帜,想往公海逃,却被“浪犀号”追上,船尾挨了一炮,舵机失灵,只能在原地打转。 雾渐渐散了,阳光照在海面上,把漂浮的木板和帆布染成金红色。葡萄牙人剩下的七艘船见势不妙,升起白旗就往外海跑,连落水的同伴都顾不上救。“星驰号”想去追,被郑伟拦住了。 “穷寇莫追。”他看着远去的帆影,“让他们回去报信,马六甲不是谁都能来撒野的。” 码头上早已站满了人。王敬之带着商民们举着锄头、扁担,原本是想帮忙卸货,此刻都望着海面欢呼。见“云鲸号”靠岸,他赶紧让人抬来早就备好的伤药和热汤,迎着郑伟走过去。 “郑大人这一仗,打得痛快!”王敬之递过毛巾,“刚才葡萄牙人的小艇想偷偷划进港,被我们扣下了,还搜出他们画的港口地图,标得倒仔细。” 郑伟擦着脸,目光落在那些瑟瑟发抖的葡萄牙俘虏身上:“问清楚他们的来意,是不是里斯本直接下令的。另外,让人把那艘沉船上的炮打捞上来,正好补充港口防御。” “已经安排了。”王敬之指着不远处的石匠,“我让人采了块整石,就立在码头最显眼的地方,把规矩刻上去,让往后所有外船都看清楚——马六甲是云朝的商站,想进港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 石匠们正叮叮当当地凿着石碑,“马六甲为云朝商站,外船需报备才能进港”几个大字已经初具雏形,每个笔画都凿得又深又稳。郑伟走过去摸了摸石碑,石面冰凉,却透着股硬气。 “再加一句。”他对石匠说,“凡不遵守者,驱逐出境,情节严重者,就地击沉。” 王敬之在一旁点头:“就得这样!前阵子有艘荷兰船想偷税,被咱们扣了货,这次葡萄牙人再来,得让他们知道,云朝的商站,规矩比石头还硬。” 正说着,俘虏里突然有个戴三角帽的喊起来,说自己是葡萄牙驻印度总督的特使,要求见负责人谈判。郑伟瞥了他一眼,对王敬之说:“按规矩办——先登记身份,卸除武器,等我们核查清楚了再说。告诉他,想谈可以,得按咱们的章程来,别摆什么特使的架子。” 中午时分,石碑立了起来,底座用水泥浇得牢牢的。商民们围着石碑拍手,有个福建来的老商人摸了摸石碑,叹道:“以前在海上跑,见了西洋船就得躲,现在好了,咱自己立了规矩,腰杆都直了!” 郑伟望着海面上盘旋的水鸟,心里清楚,这一仗只是开始。葡萄牙人不会甘心,荷兰人、西班牙人也迟早会来试探。但只要马六甲的石碑立得稳,蒸汽船的炮口够硬,再加上王敬之他们把商站的根基扎牢,这片海域,就轮不到外人撒野。 夕阳西下时,“云鲸号”的烟囱还在缓缓吐着烟,像一头警惕的巨兽守在港口。石碑在余晖里泛着暗红色的光,那些刻进去的字,仿佛在对往来的船只宣告:这里是云朝的地界,规矩,得按我们的来。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7章 棉花换布匹 广州港的货栈里,空气里飘着棉花的蓬松与棉布的清香。印度商人阿米尔正蹲在堆成小山的棉纱前,手指捻起一缕,对着光看——这棉纱细得像蚕丝,是江南织坊用莫卧儿的长绒棉纺的,比他带来的粗棉线强了十倍。 “李老板,这批纱我全要了。”阿米尔拍着木桌,波斯地毯般的胡须抖了抖,“按老规矩,一匹棉布换五斤皮棉,这次再加两成香料,换你那批提花机。” 织布工坊的李老板笑着摆手:“提花机可不能卖,是咱吃饭的家伙。”他指着仓库里打包好的棉布,“但我能让工匠教你们用——你看这批‘葡萄缠枝纹’的,在德里能卖翻倍价,学会了,你们自己织更划算。” 阿米尔的眼睛亮了。他带着商队来云朝三年,最清楚棉布的利润——从江南运一匹布回印度,除去运费,还能赚三成利,要是能在德里织出同样的布,利润能翻番。“真教?”他攥着李老板的手,银戒指硌得对方生疼。 “郑大人说了,要让棉花换布匹变成‘棉花换技艺’。”李老板指着港口驶来的“云帆号”,“你看,船上除了棉纱,还有二十台织机,是郑大人特意让捎来的,说要在马德拉斯建个织坊,让你们的人跟着学。” 阿米尔跑到码头时,水兵们正把织机搬下船。这些织机比印度的脚踏机多了个铁制的飞梭,木架上还刻着齿轮,看着就比自家的精巧。“这机子里有什么门道?”他摸着飞梭,好奇地问。 跟船来的织匠老张演示给他看:“以前投梭得用手扔,一天织不了半匹;这飞梭用脚蹬,一推一拉,速度快两倍。”他踩着踏板,飞梭“唰”地穿过经线,看得阿米尔直咂舌。 舰队启航时,阿米尔的商队跟在后面。“云帆号”的货舱里装着三万斤皮棉,都是从莫卧儿运来的,回程则要拉着棉纱和织机。郑伟站在甲板上,看着阿米尔的船挂起“学习”的旗号——那是李老板教的,说这样能免一半港口税。 “大人,李老板又来信了。”副官递过信纸,上面的字迹被海风吹得有些模糊,“他说江南的织机都转不过来了,让再送五千锭棉纱,还说有几个印度工匠想跟着回江南学染色。” 郑伟笑着折起信纸:“让李老板挑十个最好的织匠,跟着下趟船去马德拉斯。告诉他们,不光要教织布,还要教轧棉、纺纱,从弹棉到染色,一步都别落下。” 到了马德拉斯,织坊就设在商站旁边。老张带着工匠们组装织机,阿米尔招来的印度学徒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个叫卡姆拉的姑娘,手指灵活得像织布的梭子,学飞梭只用了半天,老张夸她“比江南的姑娘学得还快”。 “这棉得弹三遍,杂质才少。”老张边说边踩着弹棉弓,弓弦“嗡嗡”响,皮棉在竹筐里飞成雪片,“你们看,弹得越松,纺出的纱越匀,织的布才软和。” 卡姆拉跟着学,弹棉弓在她手里却不听使唤,弓弦总缠在一起。老张不恼,手把手教她调整力度:“像给棉花挠痒痒,太轻弹不松,太重伤纤维。”三天后,卡姆拉弹的棉絮蓬松得能飘起来,引得其他学徒都来讨教。 轧棉机是最让印度人惊奇的。以前他们用手工摘棉籽,十个人一天摘不完一百斤,这铁家伙摇着把手,棉籽“哗啦啦”往下掉,出的皮棉又干净又快。“这是郑大人让铁匠改的,”老张拍着机器,“比西洋的轧棉机多了个筛网,能把碎棉絮也筛出来。” 阿米尔看着织坊里的景象,突然明白郑伟为啥要送织机——以前他运棉花来,换棉布回去,赚的是差价;现在学会织布,赚的是手艺,这才是长久的买卖。他让人把最好的长绒棉都送到织坊,还请了波斯的染匠来,想跟老张学“苏木染”的法子。 “苏木染得用明矾固色,”老张往染缸里撒着粉末,“你看这红色,太阳晒不褪色,海水泡不发白,做头巾最合适。”波斯染匠记着笔记,笔尖蘸着的墨水都快滴在布上。 三个月后,第一批马德拉斯织的棉布出炉了。虽然不如江南的精细,但花纹已经有了七分像,在当地集市上一摆,就被抢光了。卡姆拉捧着自己织的“葡萄纹”布,红着脸送给老张:“师傅,您看这能算及格不?” 老张摸着布面,眼里的笑藏不住:“能!再练半年,比江南织的不差啥。”他把布叠好,“等郑大人下次来,让他带回去给李老板瞧瞧,就说马德拉斯也能织好布了。” 郑伟再来时,织坊已经扩建了三倍。阿米尔拉着他看新织的“云纹布”,说德里的贵族都抢着订,还抱怨棉花不够用,让赶紧再运些来。“现在不是棉花换布匹了,是棉花换棉纱,棉纱换技艺。”阿米尔笑得合不拢嘴,“等我们学会了提花,就用宝石换你们的技师!” 郑伟看着卡姆拉她们踩着飞梭织布,棉线在织机上流淌,像把两地的日子织在了一起。他想起李老板的信,说江南的织机还是不够用,但已经有印度学徒来学“云锦”的技法了。 “以后啊,”郑伟对阿米尔说,“你们用长绒棉织细布,我们用你们的技艺改良织机,互相学,日子才能越过越宽。” 返航的“云帆号”上,货舱里的棉布少了一半,多了些染布的苏木和学织机的印度学徒。郑伟站在甲板上,望着马德拉斯的织坊烟囱,心里清楚:棉花换布匹只是开始,当纺车和织机的声音在两地同时响起,那些看不见的线,早就把人心连在了一起。 海风掀起棉布的边角,带着棉花的清香和染料的醇厚。郑伟知道,这味道里藏着最好的交易——不是等价的交换,是彼此的成全,就像长绒棉遇见了巧织匠,总能织出比想象中更美的布。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8章 移民屯垦 码头上的风带着咸腥气,挤满了拖家带口的移民。林老汉背着半旧的竹篓,里面装着老伴连夜烙的饼和给孙子缝的小肚兜,手里牵着七岁的小儿子阿福,大儿子阿强扛着祖传的锄头走在前面,儿媳抱着刚满周岁的娃娃,被人群推着往前挪。 “爹,船要开了!”阿强回头喊,声音被鼎沸的人声淹没。林老汉赶紧应着,脚下加快步子,草鞋踩过湿漉漉的跳板时差点打滑,幸亏阿强伸手扶了一把。 船舱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大人的吆喝、孩子的哭闹、海浪拍打船板的声响混在一起。林老汉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把竹篓垫在屁股底下,摸出饼分给家人。“吃点垫垫,这趟船得走十几天。”他掰了半块饼塞进嘴里,粗粝的面渣剌得喉咙发紧,却嚼得格外香。 阿福扒着舷窗看海,小手指着远处的白帆:“爷爷,那边是不是就是南洋?”林老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海天连成一片蓝,笑着点头:“快了,到了那边,咱就有自己的地了。” 这话他在村里听官差说了无数遍——去南洋屯垦,官府给农具、给种子,头五年不用交赋税,种出来的粮食自己留着,多的还能卖钱。村里大半人家都动了心,林老汉更是拍着大腿决定要去,他种了一辈子地,最懂“有地”意味着啥。 船行到第七天,遇上了小风浪,船舱里吐成一片。林老汉强忍着晕船,把阿福抱在怀里,用粗布巾给孙子擦嘴。“忍忍,到了就好了。”他给孩子讲故事,说南洋的土有多肥,丢颗种子不用管都能长,说得阿福眼睛发亮,连晕船都忘了。 半个月后,船终于靠岸。踩着南洋的土地,林老汉第一脚就陷进了松软的黑泥里,他蹲下身抓了把土,凑到鼻尖闻了闻——混着草木腐殖的气息,比老家的红土腥气淡,攥在手里能成团,松开又能散开,是上好的活土。 “这边的官差早等着了,举着木牌分地块。林老汉一家被分到靠河的一片地,地界用石灰撒了线,旁边还堆着崭新的锄头、镰刀,麻袋里装着稻种,袋子上印着“官给”两个字。 “这稻种是改良过的,一年能收三季。”官差笑着说,“水井已经挖好了,那边有木棚,先住着,盖房子的木料随后就到。” 林老汉摸着锃亮的锄头,又看了看连片的荒地,突然对着家人喊:“搭棚!咱今晚就住这儿!” 阿强和儿媳找了些树枝,林老汉带着阿福清理地里的杂草,老伴则在旁边平整地面。太阳落山时,一个简陋的木棚搭好了,虽然漏着风,却透着股踏实劲儿。夜里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能听见河水潺潺的声,林老汉睡不着,爬起来走到地边,借着月光看着黑黢黢的田垄,心里盘算着先种哪块,怎么引水灌溉。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带着阿强下地了。用锄头翻开第一块土时,黑土裹着水汽翻上来,林老汉忍不住嘿嘿笑出声。“爹,您笑啥?”阿强问。“笑这地,不欺负人。”他说,“咱好好伺候它,它肯定能给咱长好粮食。” 播下稻种的第十天,绿油油的秧苗冒了头,齐整整的像铺了层绿毯子。林老汉每天天不亮就去看,用手量苗高,数叶片,比看孙子还上心。有回遇上暴雨,他和阿强披着蓑衣在田里挖排水沟,浑身淋得像落汤鸡,却看着秧苗没倒,笑得一脸褶子。 三个多月后,第一季稻子熟了。金黄的稻穗压弯了秆,风吹过像海浪似的滚。收割时,林老汉镰刀挥得飞快,汗珠砸在稻穗上,溅起细小的泥点。阿福在田埂上跑来跑去,捡掉落的稻粒,嘴里喊着“爷爷,好多米!” 打谷时,谷粒落在竹筐里“沙沙”响,饱满得很。林老汉抓了一把,放在手心搓掉壳,白花花的米仁透着亮。“够吃了,今年肯定够吃了!”他扬着米对老伴喊,声音都在发颤。 官府派来的人记录收成时,笑着说:“老伯,您这收成,在这边能排上号!明年再多种两亩,日子更宽裕。”林老汉连连点头,心里却有了别的念头——他想把村里没来的老伙计也叫来,这么好的地,这么好的规矩,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年底时,林老汉托返航的船捎了信回村,信里说:“南洋的土会喘气,种啥长啥,官府说话算数,来了就有奔头。”信末还附了把新收的稻米,用红布包着,沉甸甸的。 开春时,果然有十几户乡亲跟着船来了。林老汉带着他们看自己的稻田,指着正在抽穗的第二季稻子说:“看,这就是咱的好日子,长在地里呢。” 夕阳下,连片的稻田泛着金浪,木棚变成了瓦房,阿福背着小书包去了新盖的学堂,田埂上多了不少新面孔,大家挥着锄头,聊着家常,南洋的风里,渐渐有了家乡的味道。 林老汉站在地头,摸出旱烟袋,吧嗒抽了一口,看着远处孩子们追着蝴蝶跑,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地里的稻子,扎了根,就会一季比一季旺,一季比一季甜。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39章 宝石之路 广州城的珠宝街,最近添了桩新鲜事——各家铺子的柜台里,都摆上了红得发黑的宝石,阳光照在上面,能映出三道彩光。“这是克什米尔的鸽血红,”老板们撺掇着顾客,“刚从马德拉斯商站运来的,全南洋就咱这儿有!” 珠宝商赵德发的铺子最热闹。他前阵子托王敬之订了三箱红宝石,开箱时特意请了城里的官绅来看——最大的那颗有拇指肚大,放在锦盒里,红得像团跳动的火。“郑大人说了,这宝石走的是‘宝石之路’,从印度矿里挖出来,经马德拉斯商站,直送广州,比经西洋商人转手便宜三成!” 这话传到马德拉斯时,王敬之正在给新到的宝石过秤。商站的仓库里,木箱堆得像小山,有的装着鸽血红,有的盛着矢车菊蓝,还有的铺着一层星光蓝宝石,转动时能看见六道星芒。“赵老板又来催货了,”账房先生笑着递过订单,“说要再订二十颗鸽血红,给知府大人的女儿做嫁妆。” 王敬之在订单上盖了章,忽然想起郑伟临走时的话:“别只盯着成品宝石,让印度人学会开矿、切割,咱收矿石更划算。”他对着账房先生道,“让人去请克什米尔的矿主,就说我请他们来商站喝酒,有要事相商。” 矿主阿里带着三个矿工来赴宴时,怀里还揣着块刚挖的蓝宝石毛料。他知道王敬之是来谈生意的,却没想到对方会提出“教开矿”。“你们的工匠会用火药爆破?”阿里瞪大了眼睛,他的矿工们还在用锤子凿石头,一天挖不出半筐矿石。 “不止会爆破,”王敬之让人抬来台铁制的选矿机,“这玩意儿能筛出含宝石的矿石,比人眼准十倍。另外,我们的工匠还会切割——你们的宝石切得太糙,一颗好料能浪费一半。” 说着,随船来的珠宝匠老李拿出块毛料,用特制的钢锯“咔嗒”一声切开,再用砂轮打磨,不过半个时辰,一颗八面体的红宝石就亮闪闪地躺在托盘里,比阿里带来的成品还耀眼。 “这……这手艺!”阿里摸着宝石,手指都在抖。他的矿里有的是好毛料,就是缺好手艺,不少宝石都被切坏了,心疼得他直掉眼泪。 “教你们开矿、选矿、切割,”王敬之放下酒杯,“条件是,矿石按市价卖给我们,不许再经西洋商人转手。另外,我们派工匠去矿上指导,你们得管饭,给工钱。” 阿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当即让人从矿里运来十车毛料,说要请老李现场演示切割。商站的院子里很快摆满了毛料,老李带着印度学徒,一边切一边教:“看这纹路,顺着解理面下刀,才不容易崩口……打磨时要顺着一个方向,不然出不了光。” 矿工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个叫卡马尔的小伙子,学切割学得最快,老李夸他“天生吃这碗饭的”。没过多久,他切的宝石就被广州来的珠宝商订走了,价格比以前的糙货高了两倍。 王敬之看着仓库里堆成山的矿石,心里乐开了花。以前收成品宝石,中间要被西洋商人赚去不少差价,现在直接收毛料,再让本地工匠加工,利润翻了一倍还多。他给郑伟写了封信,说克什米尔的矿主们都盼着云朝的工匠去指导,有的甚至愿意用矿脉股份换开矿技术。 “这才是长久的买卖。”郑伟收到信时,正在给“云鲸号”装货,货舱里除了绸缎、瓷器,还有不少开矿用的钢钎、炸药和选矿机零件,“光运宝石回来不够,得让宝石之路从矿里就通起来,矿石、技艺、人才都流动起来,这条路才能越走越宽。” 半年后,第一条从克什米尔矿区到马德拉斯商站的“宝石路”修通了。路上铺着碎石,能跑独轮车,矿工们推着装满矿石的车,三天就能到商站,比以前靠骆驼运输快了一倍。商站里的宝石工坊也扩建了,老李收了二十多个印度学徒,其中卡马尔已经能独立切割星光蓝宝石,名气大得连波斯的珠宝商都来订货。 赵德发又来进货时,看着工坊里忙碌的景象,忍不住对王敬之说:“以前只知道宝石好看,现在才明白,这好看的背后,是多少人的手艺和心思。”他指着块刚切割好的鸽血红,“这颗我要了,给宫里的娘娘做凤钗正合适。” 王敬之笑着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矿场方向。夕阳下,矿石在独轮车上闪着微光,像撒了一路的星星。他知道,这条宝石之路,早已不只是运送宝石的路,更是手艺传帮带的路,是不同地方的人互相琢磨、一起把日子过亮堂的路。 仓库里的红宝石在灯下泛着暖光,王敬之拿起一颗,对着光看——里面的纹路像条蜿蜒的河,一头连着克什米尔的矿山,一头连着广州的珠宝铺,中间流淌的,是比宝石更珍贵的东西。 他想起郑伟说的话:“做买卖,不光要算银钱账,还要算人心账。”现在看来,这人心账,他们算得很值。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0章 部落联盟 婆罗洲的雨林蒸腾着湿热的雾气,二十几个部落酋长坐在棕榈叶搭的凉棚下,手里攥着长矛,眼神里还带着未消的敌意。左边的达雅克人首领卡鲁脸上有道疤,是上个月和右边的班查尔人抢猎场时留下的;对面的伊班人酋长阿吉则不停地摩挲着腰间的猎头刀,刀鞘上的人骨装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郑伟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个木箱,打开时“哐当”一声,十几口铁锅滚出来,黑亮的锅身映出酋长们惊讶的脸。“各位首领,”他示意翻译把话传过去,“我知道你们常为了猎场、水源打架,可打来打去,铁锅还是缺,盐巴还是不够,对不对?” 卡鲁哼了一声,没说话。他的部落去年和阿吉的人打了三仗,死了七个勇士,就为了一片能采燕窝的悬崖。现在看着那些铁锅,喉结忍不住动了动——部落里的陶罐煮东西总漏,要是有口铁锅,雨季就不用啃生肉了。 “我在这儿设个市集,”郑伟指着凉棚外的空地,“你们带藤条、燕窝、犀牛角来,我给你们盐、铁、棉布。不用打架,就能换想要的东西。”他让水兵抬来麻袋,解开绳子,雪白的海盐、锋利的铁刀、蓝靛染的棉布滚出来,引得酋长们都直了眼。 阿吉突然站起来,猎头刀“唰”地抽出半尺:“你说的是真的?用燕窝能换铁刀?”他部落的刀还是石制的,砍树都费劲,更别说打猎了。 “当然。”郑伟拿起一把铁刀,往旁边的树干上砍去,“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这样的刀,两斤燕窝换一把。”他又指着铁锅,“一口锅,换五张藤席。” 酋长们交头接耳起来,达雅克人的低语像雨林里的猿啼,班查尔人的笑声带着野性的洪亮。卡鲁的弟弟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说:“哥,咱洞里存着不少燕窝,够换三口锅了。” 郑伟看着他们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又说:“市集每月开一次,我派士兵维持秩序,谁要是在市集上打架,就不准来换东西。另外,你们要是能联合起来,修条路把各个部落连起来,运货更方便,我再多给你们一成的货。”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激起更大的涟漪。修路?让世仇的部落一起修路?阿吉刚想反对,却看见卡鲁正盯着那口最大的铁锅,眼神里的渴望藏不住。他突然想起,上个月暴雨冲垮了独木桥,部落里的人绕了三天路才到河边,要是真有一条路…… “我同意。”卡鲁突然开口,声音粗哑,“但阿吉得保证,不再偷我们的蜂蜜。” 阿吉瞪了他一眼,随即又笑了:“你也别再往我们的猎场放毒箭。” 翻译把话传开,凉棚里的气氛松快下来。有个小部落的酋长怯生生地问:“能……能换棉布吗?我女儿快出嫁了,想穿件软和的衣裳。” 郑伟让水兵给他递过去一匹蓝布:“这个送你,算见面礼。下个月带些藤条来就行。” 酋长捧着布,激动得说不出话,布面滑溜溜的,比树叶做的衣裳舒服百倍。其他酋长见状,也纷纷点头,连最顽固的老酋长都松了口:“只要能换铁锅,不打架就不打架。” 当天下午,市集就开了起来。达雅克人背着燕窝,班查尔人扛着藤条,伊班人提着犀牛角,在空地上排起长队。水兵们用杆秤称重,记账的先生在木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这是郑伟教的,用“○”代表铁锅,“△”代表铁刀,简单好记。 卡鲁换了三口铁锅,临走时又盯着铁刀看。郑伟笑着递给他一把:“下次带五斤燕窝来就行,这次算我送的。”卡鲁接过刀,突然对着郑伟行了个达雅克人的大礼,单膝跪地,把刀举过头顶。 阿吉看在眼里,也凑过来换了两把铁刀,还特意多给了半斤燕窝:“我要最好的那种,能砍树的。” 夕阳西下时,市集快散了,酋长们背着换来的东西往回走,脚步比来时轻快。郑伟让人杀了头野猪,煮了锅肉汤,邀请几个首领留下吃饭。铁锅里的肉汤咕嘟作响,撒上点胡椒,香气在雨林里飘得老远。 “你们知道吗?”郑伟给卡鲁盛了碗汤,“南边的爪哇人种甘蔗,一年能收三季,换的棉布够整个部落穿。你们这的燕窝、藤条,运到那边能换更多东西。” 阿吉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们也种甘蔗?” “不用,”郑伟摇摇头,“你们有雨林,就采燕窝、编藤器,这是你们的本事。咱们互通有无,比打架强。” 深夜,酋长们在凉棚前燃起篝火,用达雅克人的仪式歃血为盟。卡鲁割破手指,将血滴进酒碗里,阿吉跟着照做,其他酋长也一一效仿。酒碗传过一圈,最后送到郑伟面前,卡鲁举着碗说:“从今往后,听云朝大人的,不打架,好好做买卖!” 郑伟接过碗,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把碗还给他们:“我相信你们。” 篝火映着酋长们的脸,敌意渐渐被暖意取代。卡鲁和阿吉甚至凑在一起,比划着怎么修路——从达雅克人的山洞到班查尔人的河边,再到伊班人的藤林,一条路串起来,运货就不用绕远了。 离开婆罗洲时,郑伟回头望了眼那片雨林。市集的空地上,水兵们正在搭建木棚,准备下个月的交易;远处的林间,几个达雅克人和班查尔人正一起砍树,大概是在修卡鲁说的路。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用不了多久,藤条会编成更精致的席子,燕窝会采得更多更干净,而那些曾经用来打架的长矛,或许会变成挑货的扁担。雨林里的部落,就像那些缠绕的藤蔓,以前互相勒着脖子,现在终于能顺着同一片阳光,往高处生长。 “云鲸号”的汽笛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白鹭。郑伟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婆罗洲,手里还攥着片达雅克人送的藤叶,叶片上的纹路像条蜿蜒的路,一头连着部落,一头连着更宽的世界。 这条路,没有刀光剑影,只有交换的笑脸和越来越沉的货担。这或许,就是比征服更有力的东西。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1章 蔗糖作坊 爪哇的旱季,太阳把红土地晒得发烫,空气里却飘着甜丝丝的香气。三十座蔗糖坊沿着河岸排开,烟囱里喷出的白汽在蓝天下连成一片,蒸汽榨汁机“哐当哐当”的声响,盖过了远处稻田里的蛙鸣。 李三喜站在自家作坊的晾糖场,看着工人们把琥珀色的糖浆倒进陶盘,眼里的笑藏不住。他手里攥着本账册,指尖划过“波斯商队订糖三千斤”那行字,算盘打得噼啪响——扣除煤钱、工钱、船运费,这一趟净赚的银子,够在广州城里盖五间带天井的大瓦房。 “李掌柜,新榨的汁出来了!”伙计狗剩举着个木瓢跑过来,里面盛着浑浊的甘蔗汁,还冒着热气。李三喜舀了一勺,抿了抿嘴,眉头一挑:“甜度够,就是渣子多了点,让老王把过滤布再绷紧些。” 他这作坊是去年开春建的,最惹眼的就是那台蒸汽榨汁机。铁制的滚筒被蒸汽推着转,甘蔗塞进去,“咔嚓”一声就被轧得粉碎,汁水流进底下的木槽,比传统牛拉石碾子快十倍不止。“以前用牛,十头牛一天榨两千斤甘蔗,现在这铁家伙,一天能榨两万斤,还不用喂草料。”李三喜常跟人炫耀,当初花五十两银子从海政司买这机器,真是买对了。 作坊里的工大多是福建来的移民,也有几个学了手艺的爪哇人。老张负责烧锅炉,黑黢黢的脸上总沾着煤灰,却把压力表看得比啥都紧:“掌柜的放心,蒸汽压力稳着呢,保准榨汁机转得欢!”他以前在老家烧过柴火灶,刚学烧煤时总把火弄灭,现在却能凭着烟囱冒烟的颜色,就知道煤烧得够不够旺。 榨汁车间里,四个工人正往进料口塞甘蔗。新鲜的甘蔗青里透黄,是附近移民种的“蜜露蔗”,汁多味甜,比老家的品种强多了。滚筒一转,甘蔗渣被挤成干硬的饼,汁水顺着木槽流进沉淀池,经过三层过滤,就变得清亮透亮。 “这过滤布得用海南的粗麻布,”李三喜蹲在沉淀池边,用手指沾了点汁尝,“细布滤得慢,粗布又漏渣,这麻布不粗不细,正好。”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记上“再买二十匹麻布”,这是他跑了七八个作坊才琢磨出的门道。 熬糖的大铁锅支在砖灶上,底下烧的是蒸汽发生器的余火。掌锅的王师傅拿着长柄木勺,不停地搅动糖浆,汗珠顺着脸颊滴进锅里,他却浑然不觉——这锅糖要熬到“挂旗”才行,就是用勺舀起来,糖浆能拉出透明的丝,像挂着面小旗子。 “李掌柜,波斯的人又来了!”账房先生举着顶遮阳帽跑进来,帽檐上还沾着 sugar(蔗糖)的细渣,“说要再加两千斤,给的价钱比广州还高两成!” 李三喜眼睛一亮,往熬糖房走的脚步更快了。波斯商人阿里上个月来订糖时,尝了他作坊的“冰糖”,当即拍板:“这比我们用蜂蜜做的甜点还香,运到波斯,贵族们肯定抢着要!” 穿过晾糖场时,几个爪哇妇女正把晒干的糖块装进麻袋。她们头上顶着半人高的麻袋,脚步却稳得很,嘴里哼着家乡的调子,调子都带着点甜。李三喜笑着递过几块碎糖:“尝尝,这是新出的,比上次的更甜。” 妇女们接过去,塞给孩子,小家伙们含着糖块,笑得露出缺牙的牙龈。她们是附近部落的,以前靠种胡椒过活,自从蔗糖坊开起来,男人来作坊当力夫,女人来晒糖,日子比以前宽裕多了,家里的陶罐都换成了李三喜送的铁锅。 正午的日头最烈,蒸汽榨汁机却没歇着。李三喜爬上了望台,望着河对岸的码头——三艘货船正等着装糖,甲板上堆着空麻袋,像座小山。最前面那艘“顺风号”是去波斯的,船主特意让人加固了货舱,怕糖受潮。 “狗剩,去把那批最好的冰糖搬出来!”李三喜对着楼下喊,“给波斯的客人装船,每块都得用绵纸包好,别蹭坏了。”他这冰糖是用井水结晶的,块大透亮,像冻住的月光,在广州能卖高价,波斯商人更是愿意出双倍的钱。 算完账,李三喜揣着银袋往移民村走。路边的稻田里,有人正在收割甘蔗,独轮车装得冒尖,车辙印在红土地上,像画着串省略号。他想起刚来时,自己带着老婆孩子搭棚子,连口像样的锅都没有,现在不光开了作坊,还雇了二十多个工人,连儿子都能帮着记账了。 “李叔,您这糖卖得真好!”村口的王大娘正在晒辣椒,看见他就笑着打招呼,“我家那口子说,您这蒸汽机器,抵得上百头牛呢!” “可不是嘛!”李三喜掏出块糖递给王大娘的孙子,“以前用牛拉碾子,榨十斤汁得半个时辰,现在这铁家伙,一眨巴眼就出来了。”他指着远处的烟囱,“您看那三十家作坊,一天出的糖,够装满五艘船,这在老家,想都不敢想!” 回到作坊时,夕阳把晾糖场染成了金红色。王师傅正把最后一锅糖倒进模子,冷却后就是方块的“片糖”,运到广州,茶馆酒楼抢着要。阿里带着两个伙计来验货,捏起块冰糖对着光看,连连点头:“good,very good!”他学着说汉语,说得磕磕绊绊,却透着真心的欢喜。 装船的时候最热闹。工人们扛着糖袋,喊着号子往船上送,“嘿哟嘿哟”的声音混着蒸汽声,像支热闹的歌。李三喜站在码头,看着“顺风号”升起风帆,心里盘算着下次该进几台新机器——听说海政司新造了能自动装袋的设备,要是能买来,效率还能再提一倍。 夜深了,蔗糖坊的灯还亮着。李三喜坐在账房里,把今天赚的银子倒进木匣,“叮叮当”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楚。窗外,蒸汽榨汁机的余温还没散,月光照在铁皮上,泛着柔和的光。 他想起刚移民来时,有人说“爪哇的土再肥,离了老家也长不出好日子”,现在看来,这红土地不仅长出了甘蔗,还长出了比甘蔗更甜的盼头。三十家蔗糖坊像三十颗糖,把日子泡得越来越甜,连空气里都飘着化不开的蜜。 “等这船到了波斯,”李三喜摸着账册上的“五间瓦房”,嘴角又翘了起来,“就接爹娘来爪哇住,让他们看看,儿子在这南洋,真的站稳脚跟了。” 远处的蒸汽声还在“哐当”响,像在为他的念想打拍子。这声音里,藏着移民们的日子,藏着红土地上的甜,也藏着一条从爪哇到波斯的糖之路,路上飘着的香气,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日子,真的越来越好了。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2章 军商一体 晨光刚漫过港口的桅杆,老刘就站在“福顺号”的甲板上,看着水兵们将最后一箱丝绸搬进船舱。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尾的笑纹里还沾着昨夜的酒意——昨晚和“云鹤号”的舰长喝到半夜,那杯暹罗米酒的甜香还留在舌尖。 “刘掌柜,‘云鹤号’发信号了,说可以启航!”伙计阿福举着望远镜喊,声音被晨风吹得有些散。 老刘抬头,望见不远处的“云鹤号”正升起蓝色的信号旗。那是艘三桅战船,船身刷着银灰漆,甲板上的火炮黑洞洞地对着海面,桅杆顶端的“云”字旗猎猎作响。三个月前,他第一次见这船时,还偷偷跟阿福嘀咕“这铁家伙看着就吓人”,现在却觉得这身影比庙里的菩萨还让人安心。 “开船喽!”老刘对着舱里喊了一声,转身钻进驾驶室。罗盘指针稳稳指向南方,他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针刚过卯时。以前这个点出海,他总得让伙计多备两杆鸟铳,船舷边堆着削尖的木棍,夜里睡觉都得睁只眼——暹罗海域的海盗比鲨鱼还凶,去年同村老王的船就被抢了,人虽没事,货却丢了大半,哭了三天三夜。 “刘掌柜,您看!”阿福突然指着左舷,语气里带着惊奇。只见“云鹤号”上的水兵正操作着一种带轮子的器械,“咔嚓”几声,几门火炮被迅速推到船舷边,炮口对准远处一艘形迹可疑的小渔船。那渔船见势不妙,掉转船头就往礁石区钻,“云鹤号”却没追,只是升起了一面红色信号旗。 “那是‘警告旗’,”老刘笑着解释,他昨儿刚从舰长那学的,“意思是再靠近就开炮。以前咱见了这号船得绕着走,现在有‘云鹤号’在,他们躲都来不及!” 果然,那小渔船没敢回头,很快就消失在薄雾里。阿福拍着胸口直喘气:“还是有舰队护航好啊!以前走这趟水,光雇保镖就得花三成利,还不一定管用。现在交两成商税换护航,值!” 老刘深以为然。当初郑和大人提出“军商一体”新规时,不少商人嘀咕“又要加税”,老刘也是其中一个。直到上个月,他亲眼看见没加入护航的张老板船队在海峡被劫,才咬咬牙报了名。这趟下来,不仅省下了雇保镖的钱,货物还能多带两成——以前怕遇劫不敢多装,现在“云鹤号”的水兵会帮着加固货舱,说“只管装满,丢了算我们的”。 正午时分,海面风平浪静,“云鹤号”的水兵划着小艇过来检查。领头的校尉姓周,皮肤黝黑,笑容却爽朗,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核对货单。“刘掌柜,这次带的丝绸成色不错啊,暹罗王室指定要的吧?”周校尉拍了拍一箱绣着金线的锦缎,“上次您说的那种防蛀药,我让医官配了些,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老刘赶紧递上两包刚出炉的芝麻饼:“周校尉尝尝,内人做的,填填肚子。”他看着水兵们熟练地检查船底是否有附着的水雷(虽然从没真遇见过,但检查从不落下),心里暖烘烘的。这些兵不像以前见过的官差,除了收税就啥也不管,他们会提醒哪里有暗礁,会帮着修补被风浪扯破的帆,甚至会教伙计们辨认台风来临前的云象。 “前面就是暹罗湾了,”周校尉临走前指着海图说,“下午可能有短时阵雨,您把货舱盖再拴紧些。” 老刘连忙让伙计们照做。阿福一边捆绳子一边说:“掌柜的,您看咱这税交得值不值?人家不光护航,还管天气预报呢!” 傍晚时分,船队顺利驶入暹罗港口。码头上,暹罗商人早就等着了,看见“云鹤号”的旗帜,都笑着拱手:“有‘云’字旗在,这趟货准安全!”老刘看着伙计们有条不紊地卸货,听着暹罗商人报出的价钱——比上次没护航时高了一成,因为货物完好无损,连边角都没受潮。 算下来,扣去两成商税,还比以前多赚了近三成。老刘摸出烟杆,对着“云鹤号”的方向磕了磕烟灰,心里的账算得明明白白:这税,花得值! 夜里,老刘在暹罗的客栈写家信,特意提了句:“……‘云鹤号’的兵爷们都挺好,护航稳当,往后咱家的船,就跟定这舰队了。等这趟回去,就把后院那间空房收拾出来,给你弟娶媳妇用……” 窗外,“云鹤号”的探照灯在海面上扫过,光柱明亮而安稳,像一双守护的眼睛。港口的风带着椰香吹来,老刘想起郑和大人说的那句话:“商要通,得有军护着;军要壮,得有商养着。”以前不懂,现在看着账本上的盈余,看着码头上平安卸货的伙计们,突然就懂了——这军与商缠在一起,不是谁沾了谁的光,而是像船的两只桨,一起使劲,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第二天返航时,“云鹤号”的水兵帮老刘的船装满了暹罗的胡椒和宝石。周校尉送来一叠新绘的海图,上面用红笔标出了最新发现的海盗据点。“刘掌柜,下次再来,咱们试试走新航线,能快两天。” 老刘站在船头挥手,看着“云鹤号”率先起锚,银灰色的船身在阳光下泛着光。他知道,这趟航程的安稳,不是侥幸,而是有人在为你挡风遮雨,而这挡风遮雨的力量,恰恰来自于“商养军,军护商”的默契——就像船帆与船桨,少了谁,都走不远。 甲板上,阿福正在给家里写信,嘴里念叨着:“……爹,您放心,现在出海比在家还安全,税钱花得值,等我回去就给您买那头老黄牛……” 海风拂过船帆,带着新收的胡椒香气,也带着一种踏实的、越来越旺的日子气。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3章 南洋学堂 爪哇的雨季刚过,红土地上冒出层新绿。总督府旁的空地上,三间竹骨茅顶的屋子格外惹眼——这是新盖的南洋学堂,竹墙上糊着桐油纸,挡雨又透光,门口挂着块木匾,“启蒙堂”三个字是王敬之亲笔写的,笔锋虽不似名家,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开学这天,老秀才周明远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站在学堂门口,看着孩子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往里走。打头的是移民子弟,背着母亲缝的布书包,里面装着粗纸订的本子;后面跟着几个当地孩子,赤着脚,手里攥着用椰壳做的笔,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泥板书。 “都坐好,”周明远清了清嗓子,将戒尺轻轻放在讲台上,“今日第一课,学《三字经》。”他拿起毛笔,在黑板上写下“人之初,性本善”六个字,笔画工整,像田里刚插的秧苗。 移民子弟们跟着念,声音脆生生的:“人之初,性本善……”当地孩子愣了愣,跟着模仿,发音带着浓重的口音,“银之粗,信本扇……”引得哄堂大笑。周明远没恼,笑着让移民孩子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人’,就是我们;‘初’,就是刚生下来的时候……”周明远指着字,用最浅显的话解释,“不管是穿布褂的,还是戴花环的,刚生下来的心都是好的,就像这南洋的水,清清爽爽。” 坐在后排的阿明偷偷拽了拽同桌卡隆的衣角。阿明是福建移民的孩子,卡隆是爪哇酋长的儿子,两人昨天还在甘蔗地边抢过一个熟芒果,今天却成了同桌。卡隆的汉字写得歪歪扭扭,像爬动的小虫子,阿明就用手指蘸着水,在他手心写“善”字,教他“横、竖、点”的顺序。 学堂的课程很实在。上午学《三字经》《千字文》,下午学算学和珠算。周明远带来的算盘是檀木做的,珠子“噼啪”响,当地孩子觉得新鲜,下课了还围着拨弄。“这叫算盘,”周明远演示着,“一加一等于二,就像一颗芒果加一颗芒果,是两颗。” 卡隆的父亲来看过两次,见儿子跟着念“三才者,天地人”,还能用算盘算出三筐胡椒换多少棉布,高兴得给学堂送了两筐椰子。“以前我们计数用绳结,”他对王敬之说,“现在孩子会用这小珠子算数,以后去市集做买卖,再也不会被骗了。” 有个叫阿珠的当地女孩,扎着满头小辫,学汉字学得最快。周明远教“水”字,她就指着窗外的河水点头;教“火”字,她就比划着灶台的火苗。有天周明远让写“家”字,她画了个竹屋,里面有爸爸、妈妈和弟弟,旁边还画了头水牛,引得先生直夸“这字比写的还好”。 学堂里的课本都是周明远亲手抄的。纸不够,就用树皮纸代替;墨不够,就用炭黑混合树胶自制。他的手指总沾着墨痕,袖口磨出了破洞,却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备课,在油灯下琢磨怎么把“五谷不分”讲成孩子们懂的“稻、黍、稷、麦、菽就是米饭、小米、高粱、麦子、豆子”。 移民子弟阿福总忘字,周明远就带他去田埂上认“禾”“苗”;当地孩子不懂“孝”,周明远就讲“父母给你摘芒果,你要想着给父母留一个”。渐渐地,孩子们不仅认得字,还懂了字里的道理——移民孩子知道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当地孩子明白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放暑假那天,学堂要考算学。题目是“三斤胡椒换一尺布,十五斤胡椒能换多少布”,孩子们都低着头拨算盘。阿明算得最快,举着手喊“五尺”;卡隆慢了些,却也算出了答案,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早没了抢芒果时的别扭。 周明远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南洋的风,吹得比老家还亲切。他想起临行前,妻子塞给他的那包故乡的泥土,现在看来,或许不用埋进地里——这些孩子的笑声、读书声,早把他乡变成了故乡。 王敬之送来新做的课桌椅,是用当地的硬木做的,比竹凳稳当多了。“周先生,”他指着窗外,“村里又有十几户想送孩子来上学,我打算再盖两间学堂。” 周明远望着远处的甘蔗地,孩子们正背着书包往家走,移民孩子和当地孩子手拉手,嘴里哼着“人之初,性本善”,调子混着南洋的蝉鸣,竟格外动听。他笑着点头:“好啊,我再抄些课本,争取让每个孩子都能认字、算数。” 傍晚的霞光洒在学堂的竹墙上,将“启蒙堂”三个字染成了金红色。周明远收拾着教具,发现阿珠偷偷放在讲台上的野菊花,插在个椰壳笔筒里,开得正艳。他拿起那本用树皮纸订的《三字经》,指尖划过孩子们歪歪扭扭的批注,突然觉得,这些字就像种子,撒在南洋的红土地上,迟早会长出一片新绿。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些孩子会成为商站的账房,会成为互通有无的翻译,会成为修桥铺路的工匠。而他们嘴里念的“人之初,性本善”,会像南洋的雨水,悄悄滋润着这片土地,让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肤色,都融在一句句朗朗的读书声里,变得亲如一家。 学堂的灯亮了,周明远又开始抄课本。油灯的光晕里,他的影子映在竹墙上,像株扎下根的老树,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新希望。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香料定价权 马六甲港的晨雾还没散尽,码头已经像被捅了的蜂窝——十几艘阿拉伯商船挤在港外,桅杆上的新月旗在风里焦躁地卷着。为首的“珍珠号”船长哈立德站在船头,手指攥着望远镜,镜片里映着岸边那排崭新的火炮,炮口黑沉沉地对着海面,旁边飘着的云朝旗帜猎猎作响。 “这群东方人疯了吗?”哈立德的大副,他侄子阿米尔啐了口唾沫,“胡椒价涨了两成,还说‘一口价,不还价’!真当离了他们的香料,欧洲贵族就不吃饭了?” 哈立德没说话,只是盯着码头上那片忙碌的景象——云朝的士兵正指挥着工人搬运胡椒,麻袋上印着统一的“南洋商盟”印记。以前散落各地的种植园主,不知何时被拧成了一股绳,昨天他派去的谈判代表回来时,裤腿还沾着泥,哭丧着脸说:“那些园主油盐不进,说背后有舰队撑腰,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舰队……”哈立德磨牙,望远镜转向港内停泊的“云鲸号”,那艘钢铁巨舰的烟囱正喷着白汽,甲板上的水兵来回巡逻,甲班上的火炮比他整条船还粗。上个月,他亲眼看见这艘船只用了三炮,就把试图抢港的海盗船炸成了碎片。 正烦躁间,码头上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云朝官服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几个肤色各异的种植园主——有马来半岛的拉贾,有爪哇岛的土司,甚至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欧洲移民后裔,此刻都点头哈腰地跟在那人身边。 “是郑和大人的副手,王主事!”阿米尔认出了那人,“听说就是他带着舰队,挨个儿找种植园主‘谈话’的。” 王主事站在跳板尽头,声音透过扩音筒传过来,带着沉稳的底气:“哈立德船长,考虑得如何?南洋商盟定下的胡椒价,每磅二百五十银币,童叟无欺。您要是今天签了契,港内的仓库还能给您留个好位置;要是再耗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港内的火炮,“后面还有三艘佛兰德斯的船等着卸货呢。” 哈立德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道,云朝舰队这半年把马六甲、巨港这些关键港口都纳进了保护范围,往来商船想靠港补给,就得认他们的规矩。以前那些被阿拉伯商人压价压得喘不过气的种植园主,现在腰杆硬了——云朝不仅帮他们修灌溉渠、改良胡椒品种,还派来农技师傅教他们驱虫,产量涨了三成,自然不愁卖。 “他们凭什么定这个价?”阿米尔还在嚷嚷,“以前咱们收的时候,最高也就二百银币!” 旁边的爪哇种植园主卡鲁听见了,操着生硬的阿拉伯语回嘴:“以前你们用劣质布料换我们的胡椒,一尺布能换三磅胡椒,那时候怎么不说价高?现在云朝给我们的棉布又细又软,一尺只换一磅胡椒,我们凭什么不能涨价?” 另一个马来园主跟着点头:“王主事说了,‘等价交换’。我们的胡椒晒得干、杂质少,就该值这个价。你们不买,有的是人买——昨天波斯的商队已经签了单,还说愿意再加五个银币预定明年的新货。” 哈立德心里一沉。波斯人向来跟他们抢生意,要是真被抢了先,回去没法跟商会交代。他瞥了眼船上的货舱,里面装满了从欧洲运来的钟表和毛织品,本想换了胡椒就返航,要是空船回去,光运费就得赔掉半船货。 “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撑着!”阿米尔还在嘴硬,“欧洲的香料商跟我们合作了几十年,难道会认他们的价?” 这话刚说完,就见港内驶进一艘荷兰商船,船长隔着老远就朝王主事挥手,用蹩脚的中文喊:“王大人!我们按新价签!再加一百磅肉豆蔻,也按商盟的价!” 哈立德的脸彻底黑了。荷兰人最精于算计,他们肯认价,说明这新价格背后确实站得住脚。他想起出发前,商会会长千叮万嘱:“别跟云朝硬碰硬,他们的舰队现在是这一带的‘规矩’。” “罢了。”哈立德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无奈,“让账房准备契约,按他们的价签。” 阿米尔急了:“叔父!这可是涨了两成啊!” “不签?”哈立德瞪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让船在港外漂到补给耗尽?还是想试试那些火炮的威力?”他深吸一口气,踏上跳板时,听见身后传来其他阿拉伯商船的动静——显然,不止他一个人做了妥协。 王主事看着哈立德在契约上签字,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半年前,他带着舰队刚到马六甲时,这些阿拉伯商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仗着垄断了百年的香料通道,对种植园主百般压榨。是郑和大人拍板:“要让香料回到它该有的价值,就得把散沙聚成块。” 于是,舰队挨个儿走访种植园,帮他们解决水源纠纷,教他们用硫磺熏制胡椒防蛀,甚至协调不同部落的园主成立“南洋商盟”,统一采摘时间、统一筛选标准、统一定价。起初还有园主怕得罪阿拉伯商人,直到舰队击沉了三艘试图武力威胁园主的海盗船(后来才知道是某阿拉伯商会雇的),大家才彻底放了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王主事,”卡鲁递过来一杯香料茶,脸上堆着笑,“您看,这价定下来,我们今年能多赚三成,明年打算再扩种五十亩!” 王主事接过茶,看着码头上忙碌的景象——云朝的商船正在装货,要把胡椒运往广州、泉州;波斯的船在卸地毯,欧洲的船在卸葡萄酒,而南洋的香料正通过这些船,流向更广阔的世界,换回丝绸、瓷器和农具。 “这不是涨价,是公道价。”王主事望着海面上渐渐散去的晨雾,“以前是别人握着秤杆,我们只能看别人脸色;现在咱们自己掌秤,就得让付出的汗水,都换成实在的收成。” 哈立德签完契约,看着工人将印着“南洋商盟”的麻袋搬上船,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从今天起,香料贸易的规矩变了——那个靠垄断就能躺着赚钱的时代,随着云朝舰队的白汽,一去不复返了。 码头上,几个种植园主凑在一起算账,笑声顺着海风飘得很远。卡鲁掏出个新算盘,噼里啪啦地拨着:“按这个价,年底就能给儿子在云朝的学堂交学费了,让他学算学,以后帮我管种植园,再也不怕被人坑了!” 王主事听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里的肉桂香混着海风的咸涩,竟有种格外踏实的味道。他知道,这一口公道价,不仅换来了香料的价值回归,更在这片南洋土地上,种下了比胡椒更深的根。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5章 据点连珠 “云鲸号”的铜铃在风中轻响,郑和扶着船舷的雕花栏杆,指尖拂过冰凉的铜饰——那上面刻着的海浪纹,已经被远航的海风磨得发亮。甲板上的水兵正忙着检修罗盘,帆布被风灌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白鸟。 “大人,刚收到马六甲商站的信鸽,说新一批胡椒已经装船,正等着‘云鲸号’护航呢。”副官捧着信纸快步走来,靴底在甲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郑和接过信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嘴角微微扬起。信纸边角画着简单的地图,从舟山港出发,沿着海岸线向南,马六甲、巨港、旧港……一个个墨点被红线串起,像串在丝线上的珍珠,在南海的碧波里闪着光。他指尖划过最南端的墨点,那里标注着“婆罗洲”,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新立军港,可驻五十艘战船”。 “十二处商站,五处军港……”他低声重复着,抬头望向远处的海平面,阳光在浪尖碎成万点金星,“这串珠子,总算串得齐整了。” 副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海面上帆影点点——舟山商站的货船正满载着丝绸起航,马六甲的巡逻艇在周边游弋,婆罗洲军港的了望塔上,红旗随风猎猎。这些据点像撒在海上的网,既能互通消息,又能彼此支援,上个月爪哇岛有海盗滋事,马六甲的战船半日就赶到了,比从前快了整整三天。 “大人您看,”副官指着海图上的红线,“从舟山到马六甲,再到婆罗洲,这一路的信鸽驿站、补给点全连上了,商船走这趟线,再也不用怕迷路或遇袭。”他顿了顿,又道,“就是……往西还有大片海域空着,那边的商队总说咱们的据点不够远。” 郑和转过身,手指在海图上向西一划,越过马六甲,直指更辽阔的印度洋:“空着的地方,就该填上。”他拿起笔,在海图边缘画了个新的墨点,旁边注上“古里”,“下个月,派‘云雁号’先去探探路,把这里设成新据点。” 副官凑近一看,眼睛亮了:“古里?听说那里是西洋商路的枢纽,要是能在那儿立住脚,咱们的丝绸、瓷器就能直接换西洋的宝石和象牙了!” “不止这些。”郑和望着桅杆顶端的了望哨,声音里带着笃定,“你记不记得去年从波斯来的商人说,非洲东岸有个叫木骨都束的地方,盛产长颈鹿和香料,当地人用黄金换布匹,咱们的棉布在那儿能卖出三倍价。” 他从舱里取出一卷羊皮地图,上面是波斯商人手绘的非洲海岸线,虽然线条粗糙,却清晰地标着一个个部落的名字。郑和用红笔在木骨都束的位置画了个圈:“从马六甲往西,经古里,再往南,就能到这里。把这些点也串起来,这串珠子才算真正绕了海一圈。” 副官看着地图上即将连成线的新据点,突然明白过来:“大人是想……让咱们的商路,从东边的舟山,一直连到西边的非洲?” “为什么不能?”郑和笑了,指尖轻轻敲着船舷,“海是通的,货是活的,人的心气儿,更该跟着海浪往远了走。”他想起上个月在马六甲商站,一个阿拉伯商人攥着他们的棉布样品,眼睛发亮地说“从未见过这么细的布”,那时他就知道,好东西是能跨过重洋的。 正说着,了望哨在桅杆上喊:“大人!马六甲的船队过来了!” 郑和抬头望去,只见远处驶来一队商船,领头的船头上插着“南洋商盟”的旗帜,帆布上印着熟悉的云纹图案。最前面那艘船的甲板上,几个商人正朝“云鲸号”挥手,其中一个举着块红绸,上面绣着“十二据点连珠,万里海疆同辉”十二个大字。 “你看,”郑和对副官说,“百姓心里都亮堂着呢。咱们建商站、设军港,不光是为了做生意,更是让这海路,走得稳、走得远。”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早年出海,总有人说‘海是险地’,可你看这串据点,不就把险地,变成了通途吗?” 副官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船,突然想起刚出海时,自己还怕过风浪,怕过陌生的岛屿。可现在,看着马六甲商站的伙计熟练地指挥卸货,看着军港的水兵帮过往商船修补桅杆,突然觉得,这些据点就像海上的灯塔,不仅照亮了航线,更照亮了人心。 “那非洲的新据点,该叫什么名字?”副官问,眼里满是期待。 郑和望着西方的海平面,那里的夕阳正把海水染成金红色,像一块融化的琥珀。他拿起笔,在木骨都束的圈旁写下两个字:“启明”。 “就叫启明港吧,”他轻声说,“让它像晨星一样,在西边的海上亮起来。” 甲板上的风更清了,带着远处商船送来的香料气息。郑和知道,这串海上的珍珠,很快会添上新的光彩,而他们的船,将载着丝绸、瓷器和新的希望,朝着更远处的星光,继续航行。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6章 重商令下 阳春三月的江南,雨丝斜斜地织着,将苏州城的青石板路润得油亮。绸缎商张万和正蹲在自家织坊的门槛上,盯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出神。他脚边堆着半尺高的账册,最上面那本摊开着,红笔圈住的“雇工八十八”几个字,像根刺扎得他眼睛发疼。 “东家,该给工人们发月钱了。”账房先生揣着手从里屋出来,棉袍下摆沾着些线头,“这个月的绸缎卖得俏,松江那边的布商又订了三百匹,就是……人手实在不够。” 张万和啧了声,往织坊里瞥了眼。二十几台木织机排列得整整齐齐,织工们坐在机前,手脚不停地抛梭、踩踏板,绸缎在经纬间缓缓舒展,可速度慢得像蜗牛爬。最要紧的是,按朝廷旧例,雇工超八十就得按“商户丁役”缴粮纳税,他这八十八人,早超了限额,上个月的税银差点掏空他的家底。 “添人?添了人税银怎么办?”张万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愁得眉头打结,“总不能让织工们白干吧?” 正说着,街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孩童的叫嚷。账房先生探出头看了看,猛地回头,脸涨得通红:“东家!快!官府贴告示了!说是……说是朝廷下了‘重商令’!” 张万和腾地站起来,踩着水洼就往街口跑。雨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些作坊主模样的汉子,一个个伸长脖子,盯着墙上那张盖着朱红大印的告示。识字的秀才站在凳上,唾沫横飞地念着,声音被风吹得忽高忽低: “……凡开工坊者,雇工超百人,免役三年;造新式机器者,奖银五十两;通商至海外者,关税减半……” “免役三年?!” “奖银五十两?!” 人群里炸开了锅。张万和挤到最前面,手指点着告示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生怕看漏了。当确认“雇工超百人免役”是真的,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的人都看过来。 “老天有眼!”他咧着嘴笑,露出两排黄牙,“我这就去买蒸汽织布机!再招二十个织工,凑够一百!” 旁边的铁器铺老板王铁山推了他一把:“你疯了?那蒸汽织布机一台要五十两银子,抵得上你半年的利润了!” “你懂个屁!”张万和眼睛发亮,“上个月我去上海,亲眼见洋人的蒸汽织机,一个时辰织的布,顶咱们三个好手一天的量!十倍速度!有这东西,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也值!” 他扒开人群就往码头跑,泥水溅了一裤腿也顾不上。账房先生在后面追着喊:“东家!月钱还没发呢!” “先欠着!等我赚了大钱,给他们发双份!” 张万和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里。王铁山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后脑勺,也跟着往家跑——他想起前阵子从西洋传来的“蒸汽锻铁炉”,据说能把铁块烧得通红,打农具比炭火快三倍,这“造新式机器奖银五十两”,不正好能试试? 三天后,苏州城的码头热闹得像过年。三艘大货船停靠在岸边,舱门打开,露出里面锃亮的钢铁家伙——正是张万和托洋行买的蒸汽织布机。黑铁皮包着的锅炉,黄铜齿轮咬合着传送带,虽然蒙着层灰,却透着股子新奇的锐气。 “这玩意儿真能自己转?”围观的织工们啧啧称奇,有人伸手想摸,被张万和一把打开。 “别碰!这可是宝贝!”他指挥着伙计们往织坊抬,脸上的笑就没断过,“等装好了,你们就等着歇着吧——机器转起来,你们只需要接线头!” 工人们半信半疑,跟着往回走。路过王铁山的铁器铺时,只见门口堆着些奇形怪状的铁零件,王铁山正蹲在地上,拿着图纸比划,旁边还站着个留着大胡子的洋人,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王老板,你这是弄啥呢?”张万和喊了一嗓子。 王铁山抬头,脸上沾着油污:“我照着洋图纸,造蒸汽锻铁炉呢!官府说了,造出来就奖五十两,够我添十把新锤子了!” 张万和笑着摇摇头,心里却盘算得更精了。他这织坊要是用上蒸汽织布机,不出半年就能把买机器的钱赚回来,到时候再扩到两百人,免役三年省下的税银,足够再开一家分坊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几天就传遍了江南。杭州的丝绸商开始争着订蒸汽缫丝机,宁波的船主们凑钱请洋人设计蒸汽轮船,就连常州的面粉坊老板,也托人打听能不能造“自己转的磨盘”。 上海的洋行里,买办们忙得脚不沾地。英国商人詹姆士站在窗前,看着码头边排队提货的中国商人,端着咖啡的手微微发抖。他来中国五年,从没见过这般景象——那些向来守旧的作坊主,如今像疯了一样抢购机器,订单堆满了他的办公桌,连带着从曼彻斯特运来的蒸汽机,价格都涨了三成。 “这‘重商令’,真是不可思议。”詹姆士对身边的翻译说,“他们好像突然明白了,机器比人更值钱。” 翻译笑了笑:“大人有所不知,咱们这位新皇上,早年在江南微服私访时,就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在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詹姆士望着远处林立的烟囱——那是新建的钢铁厂,浓烟滚滚,在雨后天晴的蓝天下格外显眼。他忽然觉得,这片古老的土地,好像正在发出新的声响,像蒸汽锅炉里沸腾的水,咕嘟咕嘟地,憋着股要冲天的劲儿。 苏州的张记织坊里,第一台蒸汽织布机终于安装好了。张万和亲自往锅炉里添了煤,洋技师扳动阀门,只听“嘶——”的一声,白色的蒸汽喷涌而出,带动着黄铜齿轮缓缓转动,织梭在经纬间飞快地穿梭,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织工们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梭子都忘了抛。 “看!”张万和指着飞快织出的绸缎,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这就是机器!一个顶十个!”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绸缎光滑的表面上,泛着七彩的光。账房先生匆匆跑进来,手里捏着张新的雇工名单:“东家!新招的二十个工人都到了!现在正好一百零三人!” 张万和大手一挥:“好!告诉他们,从今天起,工钱涨一成!” 织工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浪差点掀翻屋顶。蒸汽织布机的轰鸣声里,夹杂着人们的笑闹,与远处钢铁厂的锻打声、码头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成了江南三月里最鲜活的调子。 张万和站在织机旁,看着蒸汽氤氲中渐渐成形的绸缎,忽然想起告示上的话。他不知道这“重商令”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机器会不会有坏的一天,但此刻,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变。 就像这窗外的雨停了,阳光出来了,路,好像一下子宽了。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7章 煤铁联营 黄河岸边的风总带着股沙砾味,刮得人脸颊生疼。老王蹲在新修的铁路站台边,望着远处冒着黑烟的火车头“哐当哐当”地驶过来,烟袋锅子在手里转得飞快。他身后,黑压压的煤堆像座小山,几个工人正扛着铁锹,把碎煤往编织袋里装,动作麻利得像一阵风。 “王掌柜!江南来的电报!”伙计小李举着张泛黄的电报纸,踩着煤渣跑过来,鞋底子沾着黑灰,“铁厂说,这个月的铁锭已经炼好了,让咱们把煤送过去就卸货!” 老王接过电报纸,眯着眼看了半天。他不识多少字,可“千吨煤、百吨铁”这几个字认得真切,是他跟江南铁厂签的合约上最显眼的字眼。三个月前,江南铁厂的总办亲自带着人来山西,在煤矿里转了三天,临走时握着他的手说:“王掌柜,你这煤质好,火力足,我们铁厂就认你的煤。咱们签个长约,你每月送一千吨煤到江南,我给你换一百吨铁锭,如何?” 当时老王还在犹豫。他这煤矿开了快十年,煤挖出来全靠马车运,遇上雨天路滑,煤堆在矿上能堆出霉味。有次连下了半个月雨,眼睁睁看着几千斤煤在雨里泡成黑泥,心疼得他几夜没合眼。可江南远在千里之外,马车跑断腿也送不了多少,这“千吨煤”简直是天方夜谭。 直到铁路局的人找上门,说“铁路下个月就通到黄河边”,老王才咬了咬牙画了押。他记得那天总办笑着拍他肩膀:“王掌柜,火车一响,黄金万两,你就等着数银子吧。” 如今看来,这话真没掺假。 “小李,”老王磕了磕烟袋锅,“让弟兄们加把劲,把最后两车煤装完。跟火车司机说,多烧两铲子煤,争取明天一早就过黄河。” “哎!”小李脆生生应着,转身就喊,“都快点装!王掌柜说了,早到江南早换铁锭,换了铁锭就给大伙儿发工钱!” 工人们的吆喝声顿时高了八度。铁锹撞击煤块的“叮叮”声,编织袋装满后的拖拽声,混着远处火车的汽笛声,在空旷的煤场上空荡开。老王望着那列黑色的长龙——车头喷着白雾,后面挂着二十节车厢,每节都能装五十吨煤,四列就能把一千吨煤全拉走。这要是换了马车,得三百辆才够,还得走一个月,现在呢?火车跑起来,三天就能到江南。 正看着,矿上的账房先生颠颠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个算盘,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掌柜的,你看!这是这个月的账。除去给工人的工钱、火车运费,换回来的铁锭一出手,纯赚三百两!比以前多了两倍还多!” 老王接过账本,手指头在上面点了点。他看不懂那些弯弯曲曲的数字,却认得账房先生圈出来的“三百两”。以前靠马车运煤,每月最多送两百吨,除去损耗和运费,能落五十两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呢?一千吨煤换一百吨铁锭,铁锭在山西能卖五两银子一吨,一百吨就是五百两,刨去成本,确实剩得多。 “把铁锭留五十吨,”老王说,“给县里的铁匠铺送去,让他们打些新的煤镐和铁轨零件。剩下的,让小李拉去太原府卖掉。” “好嘞!”账房先生乐呵呵地去了。 老王又蹲回站台边,看着工人把最后一袋煤抛上火车。黑色的煤块滚落时,溅起细碎的黑灰,落在他的羊皮袄上,像撒了把芝麻。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煤堆得快顶住矿洞了,他愁得嘴上起泡,跑到县城里求爷爷告奶奶,才让杂货铺勉强收了五十吨。现在呢,江南的铁厂等着他的煤炼钢,县城里的铁匠铺等着他的铁锭打工具,连邻县的煤矿主都跑来问他,能不能“分点火车配额”。 “王掌柜,装好了!”火车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喊,他脸上沾着黑灰,露出两排白牙,“这就发车?” “发!”老王挥挥手,“路上小心,过黄河大桥慢点。” “知道!” 火车头猛地喷出一股浓烟,汽笛长鸣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车厢一节节动起来,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越来越快,渐渐变成一条黑色的线,消失在远处的弯道里。 老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煤渣。风还是那么大,却好像不那么冷了。他往矿洞那边走,脚底下的煤渣“嘎吱”作响。矿洞口新立了块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日产煤百吨”,是他让人新刷的。以前他总怕煤挖多了卖不出去,现在却琢磨着,得再雇些工人,把旁边的新矿洞也开了——江南铁厂说了,下个月要加订五百吨煤,他们要扩建高炉呢。 “王掌柜!”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邻县的张矿主,他勒住马,老远就喊,“你这火车能不能匀我们点?我们也想跟江南铁厂签合约!” 老王哈哈笑起来,声音在风里传得很远:“张老哥,自己去铁路局申请啊!这火车跑得快,多挂几节车厢就是了!” 张矿主愣了愣,也笑了:“对!我这就去!” 马蹄声渐渐远了。老王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摸出烟袋锅填上烟,打火机“咔嚓”一声,火苗在风中跳动了几下,点燃了烟丝。烟雾缭绕中,他好像看到了江南的铁厂——高大的烟囱冒着烟,通红的铁水从高炉里流出来,映红了半边天。而那些铁水,很快就会变成铁轨、机器、农具,甚至是远处那冒着白烟的火车头。 “以前怕煤堆着烂,”老王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这漫天的风,“现在啊,火车一响,银子就来了。” 风卷起地上的煤屑,打着旋儿飞向远方,像是在把这话捎给更远处的人听。不远处,新的铁轨正在铺设,工人的号子声、锤子的敲击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火车汽笛声,混在一起,成了这片古老土地上最崭新的调子。 喜欢一个山寨的崛起请大家收藏:()一个山寨的崛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