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怜我》 第1章 第一章 “林师姐生辰快乐。” “嗯,谢谢。” 林知宜接过同门送予她的生辰礼,礼貌道谢的同时,眼神在席间寻找着师妹的身影。 方才一面后,便不知道躲哪去了。 师妹性情内向,不喜出门,不善交往,今日来参加她的生辰宴,倒是令她有些惊喜。 走了倒也不奇怪。 但,应是没走。 师妹若要走,定会扯着她的衣袖,眸中含着水光,语气歉意,神色不安又愧疚。 林知宜的视线定住,在东南角的末席看到了师妹的身影。 师妹今日梳着流苏垂鬓,发上几处珠翠点缀,身着一件蓝白色衣裙,裙角和衣袖绣着白鹤云纹。 外面披了件蓝色提花织锦斗篷,是她方才怕师妹受了寒气,亲手为她搭上的。 倒还算听话,没有取下。 她弯了弯嘴角,将目光转向师妹身前的长桌上,从未曾减少的果盘转到空了半壶的清酒,眉头蹙起。 她抬步向师妹走去。 孟泠单手支着下巴,垂着头,另一只手无意识轻晃着酒杯,盯着眼前的一行字有些发愁。 「临时任务:阻止反派救走白桢。」 大概是盯得时间有点长,眼睛开始发酸,她眨了下眼,很是疑惑:反派不是在参加新弟子入门选拔吗? 「目前无法得知剧情原因。」 哦,我记得他现在妖脉破损,妖力微弱,怎能破开禁地三重禁制? 「检测到反派妖力异常上涨,有九成可能性破开禁制,救走白桢。」 孟泠不感兴趣地嗯了声:可今日是我师姐的生辰宴。 「生辰宴并不是女主所记录在书册的剧情,你无需维护,随意编个借口就可离开。」 我不喜欢骗人。 机械音哽了一下,声音更加冷漠「请尽快采取行动,否则后果自负。」 孟泠轻轻叹声。 虽然很讨厌被威胁,但这毕竟是她穿书以来,接到的第一个任务。 从穿成弃婴被师父捡到开始,她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六年。 主线任务是维持原著剧情正常进行,但因为剧情时间线开始于新弟子入门当天,所以她过去十六年的生活平平淡淡。 不,也不算平淡。 孟泠垂下眼帘,望着被蓝白色衣襟遮住的锁骨处,有些烦躁。 仙侠世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设定,把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联系起来,还批为“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痛感与共。 命定之人生死与共。 “阿泠,不要喝太多酒。” 思绪被打断,孟泠抬眼,对上师姐担忧的目光,她弯了弯眸:“师姐。” “嗯。”林知宜站定在她桌边,缓缓弯下腰同她平视。 师妹的眼睛有些迷蒙,蕴着水意,白皙的脸颊和耳尖都浮起一片薄红。 她轻声询问:“醉了吗?” “啊?”孟泠眨眼,怔了会儿才无辜摇头:“没有。” “算了,醉了你也不会承认。”林知宜轻叹一声,揉了揉她的头:“过会儿要落雪了,你身子骨弱,早些回屋歇息。” “可师姐的生辰宴——” “无妨。”林知宜专注将师妹散落的青丝别在耳后,转眸看到她犹豫的眼神,柔声道:“我的生辰愿望便是希望阿泠平安健康。” “阿泠就当为了我,嗯?” “师姐的愿望……”孟泠觉得不妥,想要让师姐换一个同她自己有关的好愿景,但对上师姐的眼睛,她渐渐止了声,只认真点头:“好。” 林知宜笑了下,抬手帮师妹斗篷连着的绒帽盖在头上,但绒帽有些大,一下便遮住了师妹的眼眸。 细心调整了一下角度后,她对上师妹无措的眼神。 果然还是怕吗。 林知宜神色柔和,没有为自己的动作解释,只道:“快些回屋,莫要在路上停留过久,还有,弟子选拔明日末时结束,不要忘记代析木君观礼。” 孟泠站直身子,向师姐点头。 往席外走了几步后,她回头,师姐仍在看着她,她向师姐挥了挥手后,才又转身继续走。 和师姐在一起,从来不需要编借口,甚至有时不用开口。 生活若是这样也挺好,但是—— 她抬手拉低帽檐,从上面取下一个雪花大小的白色纸片,细看有几道深浅交错的线。 她在心里补全了刚刚的话。 但是,若师姐不给她下追踪符,就更好了。 “红丝。”她无声唤着。 手上蓦地出现一个红线小人,抱过她手里的小纸片,对她点了点头。 夜色里,小人往居所的方向飘去,孟泠转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禁地,第一百八十一窖。 蛇妖双手皆被锁链束缚在空中,蛇身被妖钉定在岩池里,他低着头,白发披散着,遮住面容,安静地,仿佛在沉睡。 轻浅的脚步声在窑中响起。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窑中石壁上悬挂着的冰锥齐齐断落,似箭般迅疾地飞向来人。 却又猛地停滞在来人面前三分处,突然碎裂成粉末。 来人步履不变,缓缓走至距岩池一米处,双手环胸靠在石壁上,腿随意曲着,抬眸看向白桢。 蛇妖没有抬头,声音低哑:“又来试你的红丝?”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呵。”白桢嗤笑:“那你来找我能干什么?” “等人。” “在我这等人?” 孟泠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要猜一下吗?” 白桢没有应声。 孟泠倒也不在意,只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 又裂开了。 “我刚给你包扎完三天。” “我没求着你。”白桢抬头,发丝往两侧散开,露出蓝眸,他幽幽地望着孟泠,问:“杀我的救我的?” 孟泠笑了一下:“我不知道。” “但总要拦一下。” 白桢低头,声音闷闷:“要拦去外面拦,别打扰我。” 孟泠不赞同:“怎么说也是你故人,不叙叙旧?” “不叙。” “哦。”孟泠点了点头,刚想说白桢有点冷漠,心口突然一阵剧痛,她的手指下意识掐紧手心,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然而接下来,右手臂仿佛被利刃划开,让她蓦地失了力。 她僵着身子站在那里,脸色苍白,额间冒出冷汗。 好啊,内外伤一起来了。 她的这位命定之人可真会玩。 偏偏在这个时候。 白桢等了许久,见她没有离去的动作,便又抬起眼:“还不走?” “不走。”孟泠稳着气息回。 本来她就不打算走。 入禁地那么多条路线,她怎么知道反派走的哪一条,在终点等着他才是最可靠的方案。 现在共感出现,就更不能走了,若是一会儿失力没打过,还能让白桢帮她打。 白桢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对着她轻轻曲指,方才破碎的水雾再次凝成冰锥,列成排抵上孟泠的皮肤。 孟泠神色不变。 “这么不想见他?” “有什么好见的。”白桢看着似乎还想出言讽刺几句,但不知为何沉默起来,盯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孟泠眼睫轻颤,站直身体。 冰锥随着她的动作往后退开。 “天太冷了。”孟泠语气抱怨,抬手拢了拢斗篷:“我又不像你还可以泡个温泉。” “你管岩浆叫温泉?”白桢握了握手,冰锥落在地上,笑道:“那你也来泡会儿。” “不了,对我来说有点热。”孟泠弯起眼眸,手指攥着斗篷,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未曾想白桢垂眸看向她的手指:“那你手抖什么?” “也是因为——” “孟泠。”白桢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又冷又沉:“我这么好骗?” “嗯。”孟泠神色无辜。 气氛冷寂起来。 孟泠适应了疼痛,转眸望向洞口通往这里的转角处。 反派动作好慢。 三层禁制有那么难破吗。 耳边传来手指敲击锁链的清脆声,孟泠回头,看到碎成两半的锁链正被白发青年扔到岩池里。 他转了转手腕。 孟泠往下扫了一眼:“你的伤势要更严重了。” 白桢盯着她,言简意赅道:“你过来,或者我过去。” 孟泠同他对视:“你知道你控制不了我,但是我可以控制你。” “用你种在我体内的红丝?”白桢神情更加冷漠:“你试试?” 孟泠轻轻叹气,似乎是妥协了,她抬步往岩池那走去,边走边解释:“我没什么事,就是今天违反了一个剧情,受到了反噬。” 她蹲在岩池边,眸光认真地望着白桢:“你也知道违反剧情的后果,不是吗。” “我不信。”白桢道:“我并不知道你的剧情什么时候开始,或许还未开始。” 真不好骗。 孟泠晃了晃头,斗篷随着她的动作遮住眼睛,她闭着眼,无奈地对白桢伸出双手:“我身上没有伤口,你也没有闻到血腥味。” 白桢不应她,只是抬手要探她的灵脉。 洞中蓦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孟泠吸了吸鼻子,轻轻啊了一声,眨了眨眼:“血腥味,现在有了。” 趁着白桢动作停顿,她收回手,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到转角处,她停下步子。 只见昏暗的夜光珠下,一位白袍染血的少年躺在地上,双眸紧闭,脸上尽是血渍。 气息微弱。 第2章 第二章 这是反派? 孟泠没见过反派,有点不确定,她想让白桢来认一下,但又想起白桢只见过反派幼时的模样。 系统不是说反派妖力上涨,有九成可能性破开三层禁制吗。 结果伤成这样,骗她? 「请不要怀疑系统,这边检测到反派妖力因未知原因下降,退回妖脉破损水平。」 哦。 孟泠随意地应了一声,又扫了一眼地上的血人,转身回到岩池边,看向白桢:“他好像快死了,我先走了,你看着办。” 白桢神色冷淡:“不救。” 孟泠已转身走了几步,听到他这句话,随口回:“没让你救,只是他死这对你影响不好。” 白桢重复:“不救。” 孟泠:“知道了。” 系统的数据随着他们的对话横跳,见孟泠点头,便知道她要救,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蓝斗篷少女停步在少年面前,望着他身上的血眉头紧蹙,顿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提起裙摆从少年脚边小心翼翼跨过去。 在确定衣裙没有沾到血后,她轻呼一口气,弯了弯眸。 系统炸了:「反派不能死在这!」 嗯?我知道啊。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救他?」 这不是我的任务。 系统回想起自己发布的临时任务里只说了阻拦,不免咬牙切齿道:「现发布临时任务二,救——」 孟泠打断它:系统,突然通知加班可不礼貌。 系统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巡守弟子的声音:“他往这边跑了,这十个窑,一个一个搜。” 白桢这里是最靠近的窑。 秉持着反派看一眼少一眼的观念,孟泠最后扫了一眼地上的少年。 忽然吹起一阵风,翻起了反派浸血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青蝶印记。 孟泠神色微怔。 “这蛇妖手上的锁链怎么碎了!你们怎么看守的!” 巡守弟子的领队刚走进第一百八十一窑,便看到蛇妖头顶断裂的锁链,本就因禁地闯了妖而生的怒气更甚。 旁边的弟子小声解释:“江师姐,他每周都要弄断几回,我们宫里存的铁链已经不够了。” “这么暴力。”江黛拧眉,看着蛇妖几欲张口,最终却摆了摆手:“你们四处搜。” 巡守弟子们应好。 江黛环视了一下窑中。 一圈扎手的石壁,中间一池岩浆,顶上盆口透下天光。 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她提步走向白发蛇妖,缓声道:“你若不喜欢锁链,以后便不给你绑,只是,你要告诉我方才进来的妖躲到哪里去了?” 白桢闭着眼,不回喜不喜欢,只道:“无妖入窑。” 江黛啧了一声:“这窑里这么大的血腥味,你当真以为我闻不见?” 白桢不语。 有巡守弟子凑到江黛身边:“师姐,有没有可能是这蛇妖的血腥味?你看他身上的伤口,好惨。” 江黛瞪了他一眼。 巡守弟子默默退后:“我去帮十七搜。” 江黛盯着闭目养神的蛇妖,知道直接问行不通,便换了个思路。 如果那妖逃进此窑,两人交流时被他们巡守的声音打断,那么方才她进门时,这白发蛇妖面对的方向,就是那妖最后所站的位置。 而白桢面对的方向——江黛转身,看向她方才进窑内的拐角处。 白桢眼皮一跳。 江黛咧嘴笑:找到了。 她慢悠悠地往拐角处走:“偷跑进来的那个妖,我已经知道你藏在哪里了,你现在识相点,自己出来判的还轻些。” 空气静寂。 孟泠秉着呼吸,垂眸看着怀中昏死的少年,耳边是江黛步步逼近的声音。 青蝶印记。 原来在反派身上吗。 她方才已将反派的衣袖往上捋,看到了其被禁制术法伤到的右臂,和她自己目前感受到疼痛的部位一致。 怪不得她在六岁前很少因印记疼痛。 反派是在六岁时被白桢亲手扔入灭妖窟,此后日日夜夜被妖啃咬,被术法处刑。 这样来讲,她前段时间过的清静日子还是因为反派出了灭妖窟。 怀中少年的气息近无。 系统却没有再出声。 孟泠已没有心思去追究它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只知道,现在她和反派的生死是绑在一起的。 反派死,她也会死。 她的储物袋里没有带治病救人的丹药,尽管方才白桢语气淡漠,但她笃定对方不会见死不救。 白桢一定会救反派。 在她走后。 只是如今,孟泠神色冷凝,在脑海中寻找原著中关于印记的设定。 「命定之人的血可互救性命。」 系统突然出声。 孟泠思绪顿住,眸色微暗。 江黛站在夜光珠下,低头研究着地面,试图从自然形成的墨石地上寻找到一丝妖重伤的血迹。 但她盯了许久,也没有什么发现。 便又抬头研究旁侧的夜光珠。 这里会有什么机关吗? 江黛手指摸上夜光珠,试探性地往左掰一下,又往右掰一下。 “啪嗒”一声。 夜光珠被她掰下来了。 先前解释锁链的那名弟子惊叫:“师姐!你小心些!我们宫里安置夜光珠的吸附性材料也快没有了!” 江黛不自在地握紧了手里的夜光珠,轻咳一声:“你们找时间去析木宫借一点,就……以我的名义。” “那行。”弟子点头:“师姐你继续研究,我不打扰你。”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劝道:“但师姐若想找什么暗格或地道,还是早点放弃为好。” “我们都知道这窑里的石壁和地面都是从上古时期形成的墨石,这是全天下最坚硬的东西了,当年剑道第一拼尽全力都只能弄出一道划痕,更别说砍开做暗道了。” 江黛幽幽地盯着他。 她当然知道墨石难开。 只是她前段时间从藏书阁里翻到一本古籍,里面记载暗术术法榜二「红丝」可割万物。 如果有红丝,想必在墨石里开道暗格也不在话下。 而现如今红丝的持有者—— “师姐,你能想到的术法我也能想到,但是它都失传几百年了,没听说它现世。” “我能不知道?”江黛轻哼一声,把手里的夜光珠和自己的弟子令牌一并递给那弟子:“去析木宫多拿点材料,他们今年不巡守禁地,也用不上多少材料。” 弟子眼睛一亮,但还是矜持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总要给人家点灵石。” “那从你钱袋里扣。” 弟子话音一转:“咱们宫和析木宫的关系可是整个少阳出了名的好,想必析木宫的师兄师姐也不会在意这些材料。” “嗯哼。” 江黛也不再纠结这拐角处有无暗道,背着手又在石窑里转了一圈,站定在岩池边:“看样子确实不在这里面,那便出去和其他同门汇合罢。” “师姐,那这蛇妖的锁链?” 江黛瞥了一眼蛇妖:“过会儿拿新的来给他绑上,锁链不够也去析木宫借。” 巡守弟子往窑外走。 江黛走在最后,经过拐角处时又看了一眼被她掰掉夜光珠的石壁,小声喃道:“血腥味好像更重了。” 孟泠按着流血的手心,轻轻叹气。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她按下石壁上的暗扣,抱着反派从石壁后出来。 因为是在拐角处,白桢看不到两人,只是能听到两人的动作。 凭着气息,他知道反派的血已经止住,伤也在渐渐恢复。 “不是说不救吗?” 孟泠将反派靠在石壁上的动作一顿,语气微冷:“他作为剧情人物,可以死,但不能早死也不能晚死。” 白桢神色微怔:“你情绪不太好。” 孟泠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流血的右手心,很是烦躁:“被系统摆了一道。” “嗯?” 孟泠望着反派,深呼吸了几次,还是选择把印记这点向白桢隐瞒:“你不是问我剧情什么时候开始吗?我现在可以同你讲。” 她用储物袋里的布一点点缠住右手,轻声道:“剧情明天才开始。” 白桢了然。 孟泠往拐角处走了几步,侧出半个身子,将右手挡在阴影里,看向白桢:“我要走了。” “他怎么办?” “等他醒了,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孟泠走了。 地上靠墙的少年手指微动。 第3章 第三章 天清宗的弟子选拔十年一次,一次十天,一天一科。 七科为界。 七科过,则直接拥有天清宗外门弟子资格;十科全过,还需有内门宫主选择,才能拥有天清宗内门弟子资格。 若十科全过者没有宫主选择,或其不愿拜选择他的宫主为师,则需在外门潜心修炼,与其他外门弟子通过三年一次的大比,再次获得选择权与被选择权。 这个弟子和宫主双选的过程,被称之为“观礼”。 天清四局十二宫, 东南西北各三宫。 观礼作为天清宗最为重要的仪式之一,轮流在少阳,少阴,太阳,太阴四局举行。 今年的观礼在少阳金玉台。 金玉台,台如其名,由金玉砌成的台,为整个少阳最高的地方,抬手可摘星,低眸可望万里楼阁。 未时的钟声响起时,没有通过第十科的弟子们垂头丧气地走出石境,接过外门弟子系带后,向金玉台下走去。 金玉台上,十二宫宫主列座。 因析木宫宫主闭关,座下大弟子二弟子外出任务,故由其亲传三弟子代为观礼。 孟泠压着咳声,依次向各位师叔师伯们行过礼后落座。 “昨夜受了风寒?”旁座的星纪君神色关心道。 “嗯。”孟泠眼睫低垂,柔声道:“不算严重,多谢师叔关心。” “风寒对常人来说倒是小事,只是你从小身体就不好——年前你师父来太阴找我取了些药,也没有用吗?” 孟泠摇头。 “你这体质真是同你师父少时一样。”星纪君叹了一口气:“我再为你留意些药。” 见孟泠还要道谢,他摆了摆手,目光转向正在清点人数的少阳首席弟子。 孟泠也抬眼望去。 从昨夜开始便许久未出声的系统:「主线剧情一:男主拜师,反派入外门,请注意维护剧情。」 孟泠没应它。 系统生气地滚了一串乱码,又默默删掉。 “各位宫主,今年十科全过者,有九十九位。”林知宜气质清冷,抬手行礼间也是赏心悦目。 “嗯,让每科第一出列。” 话音刚落,人群目光皆转向第一排中间粗布衣衫的少年,虽穿着素朴,眼睛却是极亮,气势张扬。 他抬步上前行礼,发尾随着动作摇荡:“不才祝庭之,十科第一。” 实沈君点头赞叹:“十科第一百年难遇,是个好苗子,不知修的是哪系术法?” 少年清声道:“木系和金系。” 宫主们互望。 “哟,还是个明暗兼修的好苗子。”一身红衣面容明艳的鹑首君调笑道:“你可知,如今世上,明暗术法兼修的只有三位。” 修者的术法由其出生之时的星辰方位决定,星辰连线的形状越规正,则其天资越高,修习的明术术法由连线的星群决定,暗术术法由散星决定。 世上大多数修士只能修行明术或者暗术其中之一。 目前仍然在世的明暗术法兼修者三位分别是: 北溪山仲闲殿玉宁真人, 南齐国长春寺松年道长, 天清宗少阳首席弟子林知宜。 “若真是个明暗兼修的苗子,那我们宗这新一辈可要带着天清走好日子了。”大梁君招手:“你说你是金木,金系好啊,我们宫主要修的就是金系,你再往前来点,让我看看。” 大火君抚了抚胡子:“年龄和才资倒是同知宜相称。” 站在他斜后侧的江黛撇了撇嘴。 林知宜淡淡地扫了眼祝庭之。 降娄君笑:“再靠近些。” 再靠近,便是上玉阶,站在十二宫宫主面前,距弟子人群甚远。 祝庭之毫不露怯,坦然地走上玉阶,任由各宫宫主打量。 接下来便是各宫宫主言辞诱哄男主的剧情,孟泠对此颇感无聊,便放远视线打量着今年入选的新弟子们。 这些弟子还未正式入门,参加选拔时的衣袍都是从家中携带,为了显示自己谦逊低调,大多都是黑色或者墨色的衣袍,便使得角落里低着头走神的白衣少年有些显眼。 孟泠视线顿住。 剧情里,反派放弃了第十科,选择在外门潜伏调查。 怎么会出现在金玉台上。 江黛对天才少年也不感兴趣,眼睛在席间乱晃,突然发现斜前方的师姐盯着一个方向许久了,顿时有了精神,顺着师姐的视线看去。 嚯,好漂亮一人。 他的眼睛低垂着,睫毛浓密纤长,温玉拂面,侧脸轮廓青涩,红绳高高束起青丝,白袍披身,气若谪仙。 许是被注视的时间过久,他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同孟泠弯了弯眸。 孟泠对他回以浅笑。 江黛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道原来师姐喜欢这种风格。 她盯着少年,屏住呼吸,用灵力探了探少年的资质。 片刻后,她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灵力,不死心又探了一次。 江黛死心了。 不是,这么差的资质,怎么能破十关呢?她低头言辞震惊地给负责选拔的同门师兄写传讯。 写完后,她想到什么,又给师姐写了道传讯。 那边宫主们争抢着男主:“好孩子,不知你想拜入哪个宫?” 这边孟泠沉默地看向长桌上不断增加的传信叶,拿起其中几片翻开。 “阿泠,你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如果你是在考虑那个白袍红绳的道友,那师姐要劝你一下,他虽美貌,天赋却是所有人中最低的。” 这是林师姐的。 “阿泠,方才江师妹同我传讯,说你看上了东南角的那个弟子,我同你讲实话,入门选拔那十关,他都是倚仗着别人通过的,长老们被他气到连夜修改规则,这等投机取巧之辈,万万不可选啊!” 这是魏师兄的。 “师姐!!!你别看他啦!!!他弱死啦!!!我九岁时就可以把他打趴下!你看他还不如你争取一下旁边说自己明暗兼修的那人呢!” 这是江师妹的。 星纪君噗嗤笑出声:“阿泠,看什么这么入迷呢?你师叔师伯们可都眼巴巴看着你呢。” “哎?”孟泠有点懵,男主的剧情关她什么事,她眨了眨眼:“怎么了嘛?” “这位明暗兼修的小天才可是想拜入你们宫呢,你不替你师父好好考虑一下?” 孟泠猛地转头看向祝庭之。 低头写传讯写到冒烟的众内门弟子手指一顿,迅速抬头。 祝庭之对她眨了眨眼,抬手行礼:“不知是否有幸成为道友的师弟?” 男主不是女主的师弟吗?! 剧情怎么又乱了。 孟泠默默看向反派,这一个两个,都没有她林师姐省心。 “阿泠往那边看什么?莫不是已有了心仪的师弟?”鹑首君笑吟吟道。 孟泠同她对视。 剧情这么乱,系统都没有出声,那是不是说明,剧情可以更乱点? “确实有一个。”她抬手往弟子列队的东南角指去,看着白衣红绳的反派弯眸浅笑:“我要他。” 各宫宫主顺着她的手看去。 “好俊俏的少年郎。”星纪君道:“你也上前来,让我们瞧瞧。” 反派垂眸行礼,低着头缓步走上玉阶。 “怎的不抬头?”降娄君问。 反派缓缓抬首。 各宫宫主突然沉默。 大梁君小声喃喃:“远看像她,近看更像她,没听说她有孩子啊。” 大火君清了清嗓子:“你叫什么名字?” 反派低头再次行礼:“晚辈沈暮聿。” 各宫宫主再次沉默。 虽说如今在世的明暗术法兼修的只有三位,但在几十年前,是有八位的。 天清宗上一位明暗兼修的天骄,便是姓沈,只是她杀师叛宗,与妖邪为伍,杀了其他五位明暗兼修者,最终也是落得一个魂死魄散的结局。 沈暮聿和她长的很像。 就是她的气质要更张扬肆意些,眼前这个少年比较温和。 虽然但是,再温和的气质,也不能收啊,看到他总能幻视到当年那人拔剑的样子。 星纪君敲了敲桌子,突然询问:“你手腕上为何带着个护腕?取下来。” 沈暮聿神色微怔,轻轻点头:“只是有一个胎记,不想太过显眼。” “胎记?”星纪君挑了下眉,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道:“过来让我看看。” 孟泠抬眼盯着反派的动作。 原著剧情里,反派可没有暴露印记,哦不对,反派在原著有没有印记都不知道。 “青蝶的印记?”星纪君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靠回椅子上:“我们宗好像没这个印记的人,或许你的命定之人在北溪,又或者在南齐。” 沈暮聿垂眸:“晚辈只想拜入天清。” 大火君听着两人的对话松了口气,他有印记啊,那就没事了。 天道说有印记的都是好人。 沈湘当年虽然天赋异禀,明暗兼修,但她没有印记,师父当年抱着惜才之心收下她,结果被她杀死。 所以说,天资高还没有印记的人才最可怕了,天道说是大邪。 像这孩子天资这么差,任他想搞什么事也搞不出来啊。 鹑火君笑:“这孩子天资虽低却也连破十科,又合阿泠眼缘,入内门倒也未尝不可。” 其余宫主点了点头,也不纠结了,又转头看向祝庭之:“你的小师姐可不敢收你,不如再考虑一下别的宫?” “对啊,虽然你是金木系,但来我们宫也不会缺你资源。” 娵訾君也想继续争取一下,话到口边突然想起什么:“你……你有印记吗?你和知宜年岁相仿,说是命定之人也有可能,知宜的手心有道莲印,你是不是——” “什么?”祝庭之眉尾微扬:“像沈兄那样的印记吗?我没有啊。” 各宫宫主再度沉默。 孟泠眼睛微张。 这剧情都偏到下个星系了。 「鉴于反派同维护者的印记在系统意料之外,这边可以不追究维护者主动收反派为师弟的行为,但维护者务必保证男主拜师入内门。」 哦,孟泠冷漠,那你知道男主没有印记是怎么回事吗? 「这边检测到男主可能运用了某种禁术遮住了印记,请维护者想办法揭穿。」 关我什么事? 「剧情偏差,世界走向错误,会导致世界崩塌,届时维护者也会死亡。」 剧情正常,反派死亡,我照样也会死亡。 系统没词了,只是说:「你如果这样消极怠工的话,我会给你惩罚。」 大梁君沉吟了一会儿,率先出声:“我们宫里的资源倒是比不上析木宫,若是析木宫都怕自己照料不好,我们宫恐怕也难以胜任。” 鹑尾君按了按眉头,这大梁君方才抢的最积极,这会儿又说不敢要了,这不明摆着问题出在印记这个话题吗,还好离那弟子队列远,只有玉阶上的这些人听见。 “鹑尾君,你宫里恰缺这样的好苗子,要不你问问这孩子愿不愿意?”大梁君笑着开口。 鹑尾君清咳一声:“我们宫虽比大梁宫好些,但也远远比不上析木宫啊,这孩子明暗兼修,知宜也是明暗兼修,留在少阳局是最好的选择了。” 大火,寿星两位宫主:! “我们两宫资源也不比析木宫啊,尤其是今年巡守禁地,处处都要向阿泠借材料,就是说庭之这孩子啊,眼光确实好,一下子便选了咱宗里资源最好的宫。” “阿泠既是替析木君收下了一名弟子,便也不介意再收一名吧?” 孟泠无辜地看向诸位宫主。 大火君避开她的视线,思索片刻,道:“庭之啊,你天资太高,但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性如何,你且先在外门历练几年,让我们看看你的韧性。” 寿星君点头:“有句话说的好,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必先苦我心志劳我筋骨。”祝庭之笑着接话,倒也不在意:“也行,等我三年后大比再来找诸位宫主。” “哎,好孩子。” 祝庭之向各宫宫主行完礼便要往玉阶下走,却听到有人远远呼唤:“等一下。” “各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姐安好。”来人拿着一张纸,右下角盖了字章:“析木君说要收祝庭之为弟子。” 各宫宫主惊诧。 祝庭之眉头微挑。 孟泠神色莫名地盯着那张纸,抬眸看向来人:“只说了祝庭之?” 真是强大的剧情之力。 来人挠了挠头:“对啊,哦不,析木君还说其他想要的师姐你随心定。” 孟泠看了一眼反派,反派不明所以,对她回以温和的笑。 祝庭之转身三两步回到玉阶上,弯腰行大礼:“那庭之在此见过师姐了。” 他弯腰的动作有些大,脖间挂着的红绳掉出来,上面吊着的金坠也露了出来。 孟泠眼神微怔。 祝庭之注意到她的视线,将金坠收回衣襟里,对她眨了眨眼。 第4章 第四章 弟子选拔后又过了几日,析木君出关,同孟泠传信说想看看新弟子。 彼时孟泠正因为消极怠工而接受惩罚,因为是第一个剧情第一个任务,系统只是让她风寒卧床了几天以视作警告,且在此期间,以她的名义拒绝了所有来看望的人。 同门皆以为师妹是像从前一样,体质弱畏冷怕寒,传信嘱咐了几句少些出门便没再问。 但其实她高烧反复了几日,清醒的时间也不多,大都用来回传信。 前面的几次试探,包括不管反派死活,不争取男主入内门,主动收反派为析木弟子等,让她大概摸到了系统对剧情对人物的态度。 系统偏爱祝庭之,嫌恶沈暮聿。但是又因为主角剧情需要反派,又特别害怕反派死。 至于反派进的内门还是外门,有没有去拜见师父,只要和主线无关,它都不想关注。 “我发了十几片传信叶,又找了隔壁宫的师妹帮我上门唤他,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孟泠不知道反派是丢了还是怎么了,她只知道:“系统,我师父说要见他。” 「祝庭之去了就行,这又不是主线,你管反派做什么。」 孟泠垂眸,更加讨厌起来生死同命的这个设定。系统可以根据她的状态推断出来反派的状态,不可能用反派可能死亡的借口来骗到它。 “我和反派生死同命的印记,是不是你搞的?”她蓦地问道。 「无关。」 孟泠才不相信。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自顾自从床上爬起来去衣箱里找了件厚绒的浅黄斗篷,搭在身上系上绑带。 系统见她穿鞋要出门,问她:「你要去找反派?」 “我替师父收了沈暮聿,现在师父要见他,他不在,我也不在,师父会起疑心的。”孟泠好脾气地讲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想到析木君起疑心会连着对祝庭之的事业造成影响,于是将对孟泠的惩罚给提前结束了。 「你的惩罚我已经撤了。」 “哦。”孟泠一点也感觉不到,她觉得自己还是额头发烫,身体发冷的状态,随即她想到可能是和反派的共感。 她发烧了,反派也不可能逃掉。 只是惩罚期间,任何丹药都没用,而现在惩罚结束,她可以从药盒里翻出来治疗风寒的丹药。 “红丝,找人。”孟泠一边给蹭着她手的小红丝吩咐任务,一边从药盒里翻找丹药。 透明的丝线在整个天清宗的上空延伸,缠绕成网,随后下落,轻轻罩住静止的宫殿,摇晃的树木,走动的人,窥听着他们的密语。 “那小子不会真死在那吧?” “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凭那张脸居然被师姐看中,明明实力就是很垃圾。” “我就是害怕他……”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 “嘉嘉,我好像眼花了,刚刚在渔泣林看到了一个满身盖雪的人。” “是被锁在那里的鲛人用幻术诱骗你过去呢,谁没事往那走啊,你别相信他们,出什么事都轮不到咱操心。” …… “王上,湖边有个人快冻死了。” “啊?你说今天冬至要吃饺子?你吃就吃,同我讲什么。” 沈暮聿感觉耳边有两个声音很吵,他挣扎着刚从昏迷状态醒来,头顶的树上落下来一团雪砸他满脸。 他躺在雪里不想动。 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已经结束了,他不知道过了几天,时间这个观念对他来说很模糊。 刚被扔进灭妖窟里的那一年里,每天都在被觊觎他的妖啃咬,他刚开始年龄小力气小反抗不了,只是抱着咬他的妖咬回去。 妖的味道特难吃。 后面他拼死杀了一只妖,用那妖的肋骨捅死了第二只、第三只妖,就很少有妖能再靠近他。 但里面还是有些讨人厌的术法在不经意的时候放冷刀。 相比之下,像是这种纯温度变化的感觉似乎还能让人睡个好觉。 反正这宗门里也没人记得他。 “沙沙——” 沈暮聿听到轻轻浅浅的脚步声在向他靠近,他撩开眼皮。 白白的一片天,他看到一抹黄。 来人穿着厚重的绒衣,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漂亮的眼眸平静地望过来。 沈暮聿眼睛眨了下,蓦地想到,原来还是有人记得他的。 虽然是因为共感共生的威胁。 他单手撑着地,坐直身子,看着孟泠弯眸道:“你生病好久啊,是不是没有好用的丹药?” 孟泠看着少年。 看着一身单薄青衫的少年,她似乎不太高兴地抿了抿唇。 “你没去弟子居所。” 这是肯定句。 沈暮聿歉意道:“在这里睡着了。” 孟泠转眸看向他旁边堆了一堆的传信叶:“传信叶你一片也没看吗?” 沈暮聿顺着她的视线,这才注意到那堆叶子,摇头道:“没有。” 浅黄斗篷的少女没说话了,走到他身边朝他伸出一只手。 冻得有些发颤的沈暮聿盯着眼前细腻如玉的手,走神地想到前几天少女也是这样的手,弯曲指尖、小心翼翼地提起裙摆,从他的身边越过。 “不用了。”他仰头抿起一个笑,礼貌地拒绝道:“我沾了好多灰尘和雪,这样太靠近的话会弄脏你的斗篷。” 孟泠指尖微缩。 安静了几秒,她轻轻嗯了一声,缓缓放下手。 她要解释吗——前几天那么做其实是在试探系统对你的态度。 她退后几步,给少年让出来足够站立的位置,垂眸看着他起身的动作低声道:“每个弟子居所里都备有冬衣。” 沈暮聿怔了一下,下意识问:“还来的及吗?” “什么?”孟泠道。 “时间。”少年指了指地上的传信叶,又看向她道:“师姐来找我不是有事吗?” 孟泠反应过来:“师父要见你。” 她转头望向主殿的方向:“应该是来不及了。” 随后她转身去角落找了根树枝,专心地在雪地里画传送阵法。 沈暮在她旁边礼貌地隔了点距离,眼睛从看着阵法转到看向少女,突然开口道:“师姐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比如过去十年里日夜遭受的疼痛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比如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天清宗又丝毫不遮掩地露出青蝶印记。 比如前几天为什么强闯天清禁地去找一只白发蛇妖。 沈暮聿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要问个彻底的,师姐不问的话,是怕戳到他的痛处吗。 孟泠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反派入天清之前,她有剧情和共感,反派入天清之后,她有红丝监测。 所有的事情,只要她花心思想知道,她就能知道。 或许刚才反派那句怕弄脏衣裙的话让她有一瞬间的复杂,或许还有点心软,但是她对反派并不感兴趣,对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甚至,来的路上,她还在研究,怎么解开生死同命的绑定后杀掉反派。 她挺记仇的,即使知道十年的疼痛不怪反派,但是每天每夜都疼的睡不着的时候,她就是怨恨他的。 孟泠画阵法的动作没停,低声反问他:“师弟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比如前几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关押白桢的地方救下他。 比如弟子选拔的时候为什么会选他作为自己的师弟。 比如这次莫名其妙的高烧为什么反复几天却一直没有退。 虽然问她是不是没有好的丹药,但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作为修界第一大宗的天清宗,不可能连点高烧的丹药都没有,更何况她还是能代宫主观礼的亲传弟子。 沈暮聿看着她快要落笔完成的传送阵法,眼眸弯起:“我自是有问题想问师姐的。” 阵法亮起,孟泠扔掉手里已经没用的树枝,打量了一眼他的衣衫:“你会清净术吗?” 沈暮聿点了点头,用术法将自己整理好,然后小心地站进阵法内。 “什么问题?”孟泠问他。 阵光大亮,沈暮聿清润的声音比方才轻了几个度:“师姐方才提到弟子居所,是在关心我吗?” 孟泠吓得微微睁大眼睛。 她只是嫌麻烦,去弟子居所的路比来渔泣林的路短多了。 但这时阵法已经将两人转移至析木宫的主殿,男主祝庭之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朝她招手:“师姐!” 孟泠对他点头,越过身边的沈暮聿走过去。 “我已经见过师尊了!听师尊说师姐会过来,特意在这里等着师姐!” “你找我做什么?”孟泠问他的同时,抬手示意沈暮聿可以先进去。 沈暮聿安静地看了他们几秒,转身往殿里走。 祝庭之眼睛亮亮的:“我来宗门就是为了师姐!这几天早课晚课都没有碰到师姐,上门拜访也被拒之门外,我知道师姐的时间很珍贵,所以能不能用一万两金买师姐一个时辰?” 孟泠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看向他:“啊?” 你要干什么啊。 祝庭之见她许久不说话,低头抱手高声道:“我想挑战师姐!” 孟泠还没想好怎么委婉的拒绝,殿门那就传来一声嗤笑,传到耳边酥酥麻麻的。 她转头,看到刚进去的少年很快又出现在殿门口,看着她眼神清润无辜,似乎方才那声笑不是他出的声:“师姐,师尊说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