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拒绝救赎文学》 第1章 少年事成梦中劫 建顺五年,大齐最受宠的公主——姬玉瑾意外失踪。 那日是上元节,四公主姬玉瑾违反宫规,央求太子带她出宫游玩,同行者还有三公主、太子伴读和四公主伴读林倾婉。 几人趁夜溜出皇宫,在都城街道上游玩,街道上人山人海,几人没几步便走散。 四公主及其伴读不幸遇袭,太子等人赶到时,四公主已不见踪迹,只余其伴读林倾婉昏迷在河边,浑身湿透,不省人事。太子等人赶忙将人带回皇宫,宣太医医治。 当夜,皇帝听闻此事,重罚太子和三公主,并下令全城搜寻四公主。 太子和三公主在太庙一同罚跪。三公主感染风寒当场晕倒,被人带回宫里医治,只余太子一人在太庙。 没几日,坊间传闻四公主已被山匪掳走,失了清白,恐怕早已成了哪的山寨夫人。 皇帝大怒,下令捉拿传谣之人。 同日,林倾婉从昏迷中苏醒,皇帝召她来询问四公主失踪那日的详情。 林倾婉却直言不认识什么四公主,更不知她是如何失踪。 太医说许是林倾婉受了惊吓,再加上连续多日的高烧,坏了脑子,忘记了有关四公主的记忆。 半年一晃而过,眼看四公主还是没有下落,坊间的传言愈演愈烈,难以控制。 皇帝多次召林倾婉入宫询问,她仍旧想不起有关四公主的一切。 皇帝再一次传召时,林倾婉的父亲礼部尚书,上奏请求皇帝不要再刺激小女,皇帝只得作罢。 后来,在四公主生母淑妃的建议下,皇帝下令将四公主姬玉瑾从玉蝶(皇室族谱)中移出,抹除四公主存在过的痕迹,对外宣称四公主已死,以保全皇家名声。 自此,大齐再无四公主姬玉瑾和她的伴读,只余礼部尚书之女——林倾婉。 …… “救救我!阿婉!救救我!”一个凄厉的女声传入林倾婉的耳中。她努力睁开眼,瞧见眼前立着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用黑色绢布遮着脸,拿出一根布条缠绕的绳子,将一个身穿华服的女童绑在腰间。 行动间,露出白皙的手腕,隐约能瞧见腕间有一块红色胎记,女童耳上的鎏金耳坠也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林倾婉认得这种耳坠,它比一般的耳坠要长,通体鎏金,中间留有镂空,镂空处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红翡,成色极好,只有大齐皇室可以佩戴。 林倾婉的视线往上移,向女童的脸看去。 明明隔得不远,那女童也不曾遮面,她却瞧不清那女童的面容,只有一双泛着湖蓝色的眼睛,格外清晰。 那女童挣扎着,泪水如倾泻的湖泊,顺着脸颊流淌。 她直直地盯着林倾婉,那双眼睛太有蛊惑性了,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可怜。 林倾婉下意识想跑过去救那个女童,却发现自己是趴在地上的。 她尝试站起来,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她急得眉头紧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朝黑衣人的方向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将那女童带走,只剩下一只鎏金耳坠掉落在她手掌心。 下一瞬,林倾婉腰间一痛,身体向侧边滚动,滚入一旁的河里,巨大的窒息感如触手般瞬间爬满她全身。 她紧紧攥住掌心,张嘴想要呼救,却吸入了更多的水,死亡的气息在她身上蔓延。 “不要!” 林倾婉猛地睁开眼,眼里的慌乱还未散去,大口喘着粗气。 她眼珠流转,环顾四周,确认这是自己的房间后,松了口气。 她手掌用力,支撑自己坐起来。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噩梦里缓过神来,她呼吸依然急促,坐在榻上缓了好半天。 外头的侍女听到屋里的声响推门进来,见林倾婉坐着,轻声询问:“小姐,怎么起来了?您没事吧?” 林倾婉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她冲侍女摇摇头:“我没事,春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卯时了。”名叫春分的侍女恭敬回答,“小姐要起身吗?” “嗯,伺候我梳洗吧。”林倾婉掀开被子,下了塌。 梳妆镜前,春分一手拿着木梳,一手握着林倾婉的发丝,动作轻柔地帮林倾婉挽着发髻,神色认真。 林倾婉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她在脑中回忆着刚才那个噩梦。 五年前,上元节,林倾婉意外落水。 自那以后,她便经常梦到那个女童,夜夜从那女童凄厉的哭声中惊醒,不堪其扰。 这种状况持续了小半年。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林倾婉嘴上总说着没事,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却在夜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她一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那女童凄惨的模样,夜夜在那女童凄厉的哭泣中惊醒。 后来,林父实在不忍女儿被这样日夜折磨,重金请来了一位民间神医。 神医了解林倾婉的状况后,什么也没说,开了几服药,让她吃了半月有余,竟真的将这梦魇给治好了。 五年了,林倾婉已许久许久没梦到那个女童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她了,久到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梦到她了。 可惜她失算了。 五年了,那女童还是没放过她。 “小姐?”春分抬手在林倾婉脸前晃了两下,“小姐?” 林倾婉回过神:“怎么了?” “小姐看看今天这个发髻怎么样?”春分语气带着欣喜,她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 林倾婉抬眼望向镜中的自己:一支木簪将她的头发挽住,盘在侧边,只留下几缕过短的发丝垂落在耳边,看起来还算干净利落。 再往下看,是她的眼睛,眼型圆润,黑白分明,平常瞧着极为温婉的一双眼,此刻写满了疲惫。 她盯着自己的眼睛瞧了许久,不由得想起梦里那双湖蓝色的眼眸。 那样一双眼,流着泪,那样可怜地望着她,太令人难忘了。 “春分,去通传父亲母亲一声,说我在正厅等他们。”说着,林倾婉起身向屋外走去。 尚书府正厅。 林父林母一左一右坐在主位。 林倾婉的父亲——林正道今日穿了一身藏蓝色便服,腰间坠着一枚莲花玉佩,手支着头,眼里含着泪,像是没睡醒。 母亲阮瑛则是一身枣红色襦裙,腰间坠着一枚和林父同款的莲花玉佩,此刻也是哈欠连连,用手揉着眼睛。 两人一大早起来,还没用早饭就被林倾婉喊来正厅,眼里是藏不住的困意,却还是关切地开口:“怎么啦阿婉,这么早喊阿爹阿娘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林倾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阿爹,阿娘,我又梦到她了。” 林正道和阮瑛闻言皆是一惊,身子坐直了些,困意瞬间消散。 虽然林倾婉没明说是谁,可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五年前那位明艳张扬的女子——前大齐四公主,姬玉瑾。 林正道与妻子对视一眼,转头询问林倾婉:“怎么会呢?之前那位神医不是说已将这梦魇给治好了吗?怎么又突然梦见了?最近都能梦见吗?” 林倾婉摇头:“今日是第一次。我也觉得奇怪,自从吃了神医的药,我已有好几年没梦见过她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不仅梦见了,那人还喊了我的小名,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 阮瑛一惊:“她喊了你的小名?!” “是。”林倾婉点头,“她喊我阿婉,还一直在说让我救救她。” 林正道听罢,重重叹了口气:“此事,恐怕还是得将神医请回来,才能知晓其中缘由。阿婉放心,爹爹今日就书信一封,差人给神医送去。” 林倾婉起身作揖:“谢谢爹爹。” 林正道抬手示意林倾婉坐下。 “那这几日,阿婉就跟娘一起睡吧。”阮瑛笑着将话题转移,“再过几日,阿婉就要出嫁了,到时候想跟娘一起睡都不成了。” 听到母亲谈到出嫁的事,林倾婉一愣:“娘,您说什么呢,我跟您一起睡,那爹爹要睡哪里?再说了,我们家跟上官家就隔了一条街,我要是想爹娘了,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林倾婉今年十六,幼时,她与隔壁街将军府家的二公子上官榆定了亲,如今林倾婉及笄,上官榆也已考取功名,在翰林院任职,过不了几日两人便会完婚。[1] “你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我哄着睡不成?他睡客房不就好了。”阮瑛脸上的笑一收,摆出一副故作正经的模样,“再说了,出嫁了到底是不同的,哪有新娘子天天往娘家跑的,旁人该揣测你们夫妇的关系不好了。” “关系不好?”林倾婉脑海里浮现出上官榆那张脸,在她的印象里,上官榆总是笑着面对她的,想到这儿,她嘴角上扬,“挺好的。” 林倾婉的外祖是将士出身,膝下只有她母亲和她舅舅两个孩子。 阮家和上官家都是武将,在战场上相识,林倾婉的母亲、舅舅和上官榆的父亲是年少好友,后来一起升官,将府邸选在了一处。 上官榆年长林倾婉两岁,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上官榆待林倾婉一直很好,这门亲事于林倾婉而言是极好的。 “什么?”阮瑛没听清林倾婉的话。 林倾婉回过神,微微低头:“没什么。” 林正道见林倾婉有些不好意思,岔开话题:“好了好了,不逗阿婉了,阿婉还没用早饭吧?想吃什么?爹爹今日休沐,咱们可以一起用早饭。” 林倾婉眼睛一转:“听说前几日来了位新师傅,一手熬粥的手艺非常绝,我还没尝过呢。” “好。”林正道唤来小斯吩咐下去,随后起身,“那咱们…移步厢房?” 林正道率先走出正厅,脚刚跨过门槛,便见门口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来。 林正道站定:“何事如此惊慌?” 小厮喘着粗气:“老…老爷,圣旨到了!” [1]:架空历史,女子及笄和男子及冠都定在16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少年事成梦中劫 第2章 圣旨下斩前尘缘 林正道与刚出来的阮瑛、林倾婉交换眼神。显然,三人都不明白这圣旨的来意,眼中皆是疑惑。 就这一会儿工夫,宣旨太监已经向他们的方向走来。那是圣旨,即便心中有疑虑,他们也得跪下来接旨。 林家上上下下跪了一片,宣旨太监缓步走到林倾婉三人面前,将圣旨摊开,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之女,品貌出众,温婉贤淑,与太医院院判之子,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特赐两人婚配。着礼部择良辰吉日,操办大婚事宜。望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钦此!” 宣旨太监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林倾婉整个人僵住。 她只觉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偏偏这时,宣旨太监将圣旨一合,往她这边递了递:“林小姐,接旨吧。” 林倾婉冷静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圣旨,连续叩首三次,高声回应: “臣女接旨,蒙陛下天恩,赐臣女良配,臣女无以为报,愿恪守礼教,夫妻和睦,不负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点点头:“好了,平身吧,咱家这就回宫复命了,林小姐好生准备吧。” 林家三人鞠躬行礼:“恭送公公。” 刚送走宣旨太监,林倾婉将圣旨再次摊开,仔细阅读每一个字,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林倾婉望着手中的圣旨出神,口中呢喃:“太医院院判之子…姜清泉?怎么会是姜清泉呢?” 她要嫁的人不是上官榆吗? 林倾婉与上官榆的婚期就定在本月月底,满城皆知。 今年春日宴时,皇后还赐给林倾婉一对双鱼玉佩,说是给她添妆,可见帝后二人是知晓他们的婚事的。 为什么?不久前还在笑着给林倾婉添妆的皇家,却在她与上官榆婚期将近之时,将她赐给另一个男子做新娘? 这不对。 她明明是上官榆的准新娘,明明不到半月,她就能嫁入将军府,安稳地度过自己的后半生。 可现在,她居然要嫁给另一个她不熟悉的男子了。 怎么会这样? 林倾婉想不通。 因着太监来宣旨时闹出的动静不小,林倾婉被赐婚的事如同奔走的飞鸟,扇动着无形的翅膀,迅速将“羽毛”散落在京中各地。 当大家得知林倾婉的赐婚对象并不是上官榆,而是另一个男子时,流言蜚语也应景而生。 …… “喂!开门!开门啊!”一位青袍男子正拍打着林府的大门。 头上的网巾松垮地套在他发间,几缕青丝从歪斜的网眼里挣出来,衬得原本还算规整的发冠也歪了几分。 此人正是奉国将军家的二公子——上官榆。 上官榆一听说赐婚的事,便急匆匆赶来林府,站在门外拍了好久的门,也不见小厮来给他开门,他卸了力,干脆在林府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他还没走吗?”春分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门外人的耳中。 上官榆认出这是林倾婉的贴身侍女,立马站起身,继续拍打林府的大门:“春分!好丫头!你让小厮给我开开门吧!” 门内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是林倾婉无奈的声音:“放他进来吧。” “吱呀—”一声,林府的大门终于向上官榆敞开,他迫不及待走进去,抬头,与林倾婉淡漠的眉眼对个正着。 “跟我来。”林倾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林倾婉将上官榆引到林府的庭院中。 院中一棵桃花树开得正旺,鲜艳的粉色花瓣上呈着几滴朝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盈盈水光,时不时有几朵花瓣从枝头掉落,落在树下的石桌上。 林倾婉抬手,轻轻将石桌上的花瓣扫开,回头冲上官榆招手:“过来坐吧。” 两人面对面坐下,林倾婉率先开口:“可有用早饭?” 上官榆整理网巾的手一顿,摇头:“还没有。” 林倾婉点点头,再次开口:“想喝红茶还是青茶?” “红茶。”上官榆下意识回答。 上官榆话音一落,林倾婉喊来侍女,不一会儿,侍女抵着一壶红茶和一盒糕点返回,将他们有序地放在石桌上。 “我不是来吃早茶的。”上官榆以为林倾婉误会了他的来意。 林倾婉拿起一块桃花饼,淡淡回应:“我知道。” “不管要说什么,总得填饱肚子吧。”林倾婉咽下一块桃花饼,“怎么?吃茶耽误你说话了吗?” “没有。”上官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清淡的茶香味在他口中弥漫开,心口的焦躁感似乎也被冲淡了不少。 上官榆放下杯子,眼神落在林倾婉身上,几次张开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迟迟没有听到上官榆的声音,林倾婉咽下最后一口糕饼,轻抿一口茶,抬眼与他对视:“你今日得空了,记得给你家中长辈写封信,让他们抽空回京一趟,咱们商量一下退婚的事。” “退婚?!”上官榆一急,碰翻了手边的茶杯,“你当真要嫁给那姜清泉?!” 茶杯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茶水顺着石砖的花纹蔓延,林倾婉不悦地皱眉:“你急什么?这茶杯是御赐的,你悠着点。” “哦…”上官榆低头拾起茶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倾婉挥手示意春分给上官榆换个茶杯:“我本来想缓两天再跟你商议的,是你非要今天就来寻我的。圣旨已下,我不嫁也得嫁。” “没有办法了吗?”上官榆双手攥住衣角。 “有啊。”林倾婉扯出一抹笑,“你们老上官家用赫赫战功请求陛下收回旨意,我就不用嫁啦。” 说着,她又拿起一块糕饼:“不过呢,你们家的战功都是你爹和你哥哥打下的,跟你这个文弱书生没半毛钱关系,所以我猜,你家里的长辈不会同意的,你觉得呢?” 林倾婉说得不错。上官家一门二将,上官榆的父亲和哥哥皆是能力出众的将领,上官榆却没遗传到这份基因,自小就在武学方面平平无奇。 许是受他母亲的影响,他显然对诗词歌赋更感兴趣一些。 在读书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两岁识字,四岁能吟,十岁初读策论,十五高中状元。再加上他们家已经出了两个将军,他的父母便任由他走上读书的路子。 上官榆话还没从脑子里过一遍,脱口而出:“我可以弃文习武。” 林倾婉闻言一口茶没咽下去,呛在喉咙口,呛得她咳嗽起来。 上官榆慌忙给她递了一块帕子,她接过帕子掩住嘴,咳了几声,放下茶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上官榆:“你昨晚睡蒙了吧?” “就你?”林倾婉上下扫视上官榆,眼里写满了震惊,“弃文习武?你拿个刀子不说砍敌人了,能先把自己砍死吧?” 上官榆眼睛睁大:“我哪有你说得那么笨!我幼时也是跟父亲学过两天武的好不好?”虽然学得不怎么样。 “别别别!”林倾婉伸出手掌,“你那三脚猫功夫,你上战场,害怕的不是敌人,是我,谢谢。” 到底是谁给上官榆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弃文习武? “那你说怎么办?”上官榆双手抱胸,撇过头,不想看林倾婉。 “你还是早点儿歇了与我成亲的心思吧。”林倾婉再次拿起一块桃花饼,一口吞下,“有时间,你不如去相看相看京中别的贵女,你这年纪,若不是为了等我及笄,早该成亲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上官榆的声音低低的。 林倾婉只当没听到:“不过你现在结亲应该也不晚,以你的才貌,想嫁你的姑娘能从阳春楼排到宫门口。” “林倾婉!”上官榆的语气染上几分委屈,“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推给别的女子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想和我成亲?” 林倾婉手一松,手里的糕点掉落在石桌上,发出闷响,她有些气恼:“你冲谁发脾气呢,圣旨又不是我求的,况且,我们的婚事,本来就只是一场合作,不是吗?” 上官榆噎住,神情肉眼可见得失落下来:“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林倾婉疑惑。 上官榆抬眸认真地看向林倾婉:“你…当真愿意嫁给姜清泉吗?你喜欢他吗?” 林倾婉重新拿起一块糕饼:“哪有什么喜不喜欢?我没得选。”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上官榆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之前答应跟我成亲,只是为了合作吗?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喜欢吗?” 上官榆眼里闪烁着光芒,林倾婉感到意外,她停下吃茶的动作,眼神微冷:“重要吗?我们已经不会成亲了。” “很重要。”上官榆重重点头,眼里甚至带上几分乞求“阿婉,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回答我。” “春分。”林倾婉彻底冷下脸来,“把书房里书案下的那个匣子拿来,再在院里生个火盆。” “是,小姐。”春分的行动十分利索,很快便将林倾婉说的两样东西备好。 “阿婉,你这是…”上官榆不明白林倾婉要做什么。 林倾婉没有解释,她接过匣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上官榆:“这里面,是这些年你我往来的书信和你送我的所有礼物。” 上官榆看向那个匣子,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布老虎和平安扣,都是他曾经送给林倾婉的。 还没等他细看,林倾婉便拿着匣子站起身,当着上官榆的面,将匣子翻转过来,任由里面的物品如挣脱束缚的飞蛾,争抢着飞入地上的火盆之中。 火焰叫嚣着将他们吞没,那些信纸因为太轻,在冲击下飘向空中,依稀还能看到上官榆的字迹。 上官榆眼睁睁看着那些物品被吞噬,被焚烧,那些曾经代表着他与林倾婉情谊的信物,在此刻,皆化为灰烬,风轻轻一吹,便散了。 一如他和林倾婉之间的关系。 上官榆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火盆里的火越烧越旺,眼睛不自觉睁大,整个人僵在原地。 林倾婉却仿佛事不关己,声音平静:“你不是要回答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上官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过两日家父家母自会登门拜访,不送。”话落,林倾婉转身走向书房,头也不回。 开文大吉[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圣旨下斩前尘缘 第3章 赏花宴遇蒙眼女 林府书房窗前,林倾婉在这里搭了个小台子,此刻,她坐在台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却瞟向窗外:“走了?” 春分来到林倾婉身边:“回小姐,刚走。” 林倾婉把手里的书摊开:“把院里收拾了,烧剩下的灰拿到府外处理了,若是有人来向你打听,你就把今天的事如实相告。” “小姐这是…”春分抬头,眼里含着惊讶,“要让京中的人都知道您和上官公子决裂了吗?” “嗯哼。”林倾婉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为什么啊?这样大家岂不是都会传小姐无情?”春分不解地皱眉,“小姐何必如此?” “传我无情,总比传我和上官榆有情强。”林倾婉将书翻过一页,“我与他从前有婚约,可我不久便要嫁人,他未来还要娶妻,瞧上官榆方才那样子,我若不无情些,他怕是真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属下明白了。”春分转身离开书房。 林倾婉坐在窗下随意翻阅着几本书。 没多久,春分去而复返,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块玉,她将玉递到林倾婉面前:“小姐这块玉还是完好的,您看…” 林倾婉抬眼,是上官榆送的那枚平安扣,他年前在庙里求的。 林倾婉沉默一瞬:“罢了,算他命大,给我吧。” “对了小姐,姜公子方才派人给咱们府上递了帖子,您要去见见他吗?”春分将请帖递给林倾婉。 林倾婉一听见“姜”这个字火就上来了,猛地将手里的书拍在窗台,发出嘭的一声:“不见,他有什么好见的,又不是没见过。” 林倾婉和姜清泉是同龄人,在各种宴会上遥遥见过几面,算点头之交,她对姜清泉的印象一直淡淡的,就是一个正常人,没什么特别之处。 发生了今早那件事后,林倾婉对姜清泉的印象急转直下,她觉得姜清泉可能没有她想得那么正常,起码一个正常人,不会向皇上求娶一个已经有婚约的人。 “小姐不想和他谈谈圣旨的事吗?”春分凑到林倾婉面前。 “谈了也改变不了圣旨以下的事实。”林倾婉把书重新摊开,“过两日就是赏花宴,有的是时候跟他见面详谈,今日没什么见他的必要。” …… 建顺九年,二月十五,花朝节。 皇家园林,赏花宴。 林倾婉的父亲是礼部尚书,需要操办宴会事宜,一大早便去了皇家园林,她和母亲则在午后才乘着马车前往。 大齐国的宴会在开席前,男女不聚在一处,男子在前庭,女子在后院。 进入园林后,林倾婉和阮瑛正准备往后院走,一宫人上前拦住阮瑛:“阮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说着,宫人右手抬高做出请的姿势。 阮瑛被宫人带走,林倾婉只得一人前往后院。 刚一踏进后院,周遭数道目光立刻汇聚在林倾婉身上。 妇女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拿帕子掩着嘴唇,低头跟周边的人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瞟向林倾婉这边。 距离林倾婉最近的一群人,正旁若无人地谈论着林倾婉的婚事,哪怕有帕子掩盖,议论声依旧清晰地传进林倾婉耳中。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紫色长袍的妇女,她低头询问旁边的人:“这是不是林尚书家的小姐?听说她马上就要跟姜院判的儿子成亲了?” “可不是嘛!”有人附和。 “姜院判的儿子?她不是跟上官将军的儿子定了亲吗?”身着青色长袍的妇女开口。 “你有所不知,本来啊,她这个月底就要和上官将军的儿子成亲了,结果前几日,皇上亲自下旨给她和姜院判的儿子定了亲,生生掐断了她和上官家的婚事,唉,令人惋惜啊。” 紫袍女子将手帕一甩:“这有什么好惋惜的,说不定她早就和那姜家公子有一腿了,不知道怎么跟上官家提退婚,干脆求了圣旨来。” 青袍女子似乎不满紫袍女子的话:“怎么就一定是林家小姐的问题?就不能是上官公子有什么隐疾,才逼得林小姐不得不嫁给旁人?” 此话一出,妇女们笑作一团。 “简直胡说八道!小姐什么时候跟姜公子有一腿了!”春分愤愤开口,“小姐,您就任她们这样说您吗?” 林倾婉歪头,靠向春分耳边:“我父亲虽官至尚书,却是在礼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官位,而 这些人的父兄或丈夫,品级或许比我父亲低一些,却大多都手握实权,不过是说两句闲话,没必要招惹她们。” 林倾婉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朝她们的方向走去,她在为首那群人面前站定,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看着那群妇人,议论声悄然淡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林倾婉也是尚书府的千金,当着她的面,众人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的。 众人见林倾婉走过来,纷纷散开,拉开与林倾婉的距离。 方才那位青袍女子却主动上前与林倾婉搭话:“那个,我不是有意要议论你的,我想帮你说两句话来的…” 林倾婉瞧着青袍女子,若有所思:“我好像认得你?” “秦沐风?是这个名字吗?” 秦沐风眼神一亮:“你还记得我?” 林倾婉微笑:“去年赏花宴向我借衣服的是不是你?” “是我。”秦沐风扬起笑容,“早就听闻林尚书家的千金记忆力超群,称一句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多谢,不过…”林倾婉收起笑,“下次再替我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不牵连其他人?上官公子似乎也没做错什么吧?” “赐婚圣旨不是我求的,是姜公子求得,我与上官公子先前都不知情,没有谁有问题一说。”林倾婉声音冷冷。 “啊!”秦沐风立刻反应过来,“对不起,她们刚刚说圣旨是你求的,我还以为…对不起,我一时心急,说话不过脑子,冒犯了上官公子,还请林小姐代我向他道歉。” 林倾婉脸色柔和下来:“嗯。” 秦沐风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她:“皇后娘娘到!” 脚步声由远及近,身穿鹅黄色长衫的女子款款走来,头上的赤金色步摇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来人正是大齐国当今皇后——陆灵溪。 她身后还跟着淑妃、庄妃、三公主和方才被她叫走的阮瑛。 众人瞧见来人,迅速站齐行礼:“臣妇/臣女叩见皇后娘娘。” 林倾婉微微抬眼,淑妃身后的三公主遥遥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是真心实意的笑意。 林倾婉与三公主姬玉瑕自幼便是好友。姬玉瑕还曾动过让林倾婉入宫做她伴读的心思,不过后来没有实现,具体原因谁也不清楚。 “好了,都起来吧,宴席马上要开始了,大家都往万花庭去吧。” 万花庭位于皇家园林最中心的位置,视野开阔,四周绿植繁多,十分适合摆席赏花。 陆灵溪话音一落,众人结伴动身。 姬玉瑕越过人群,上前一把握住林倾婉的手,拉着她一起往万花庭走:“阿婉,你今晚要不要在宫里留宿?” “怎么啦?”林倾婉扭头看向姬玉瑕,“公主有事要跟我说吗?” “那倒不是。”姬玉瑕摆手,“我是担心你,你和上官榆…” 在姬玉瑕的印象里,林倾婉和上官榆的关系是极好的,那日建顺帝要下旨给林倾婉赐婚时,她曾去劝过。 可惜,人人皆知,大齐三公主并不得建顺帝喜爱,姬玉瑕去劝,建顺帝自然不会将她的话放心上。 姬玉瑕低下头:“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不得父亲喜欢,没能帮上忙,若是…”若是姬玉瑾还在,兴许还能劝上一两句,毕竟姬玉瑾是建顺帝最喜爱的孩子。 后半句话姬玉瑕没说出口,林倾婉已经忘记了有关姬玉瑾的记忆,她不想刺激她。 林倾婉脑袋一歪:“若是什么?” 姬玉瑕摇头:“没什么,总之,你要不要留在宫里跟我谈谈心?或许会好受一些?” “多谢公主美意。”林倾婉轻笑,“不过我得先问过父母。” “嗯。”姬玉瑕轻轻点头,“对了,我有东西想给你,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怎敢劳驾公主亲自拿给我。”林倾婉转身看向春分:“春分,跟公主一起去吧。” “是。”春分跟着姬玉瑕一起去了她的寝宫。 妇人小姐们在皇后的带领下,缓步向万花庭走去。 “啊!”林倾婉敏锐地听到一声孩童的惊叫声,她向声音来源走去,走到一棵桃花树下。 “是四皇子啊。”林倾婉蹲下身,与树下站着的十岁孩童平视,“刚刚是你发出的叫声吗?发生什么事啦?” 眼前这位孩童是淑妃所出的皇子——姬玉松。 姬玉松举起手指了指桃花树:“我的风筝掉在上面了。” 林倾婉绕到姬玉松身边,抬头一看,果真有个风筝卡在桃树的枝丫间,还好,卡得不是很高。 林倾婉用手抓住就近的一段树枝,脚踩在树干上,借着力,轻巧地跃到树上,在树杈间站稳后,伸手取下风筝,向姬玉松晃了晃:“拿到啦。” 她刚准备下去,一阵清风拂过,枝叶间的桃花晃晕了她的眼,她闭上眼,躲避着。 再睁开时,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林倾婉眯着眼向那人看去。 是个女子,一袭白衣,眉毛浓密,双眼间蒙着一块白布,却依旧能看出是个美人,她嘴角含笑,嘴唇张合,正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林倾婉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思绪飘走,她一个不注意,脚下不稳,直直向树下跌去,她心头一跳,紧张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在漫天桃花中,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的人低头轻笑:“哟,树上掉下来一只小猫,落在我怀里了。” [饭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赏花宴遇蒙眼女 第4章 起争端听帝王辨 林倾婉睁开眼,坠落时带下的花瓣轻落在她身上,她抬头看向接住她的人:是那个蒙眼女子? 她慌忙挣开那女子的怀抱,站起身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砸你的。” “没事,下次爬树的时候要小心啊。”那女子嗓音清冷,如山间的清泉流淌在林倾婉耳边。 “太熟悉了。”林倾婉想,“这个人,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敢问姑娘姓甚名谁?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含着笑:“小女是教坊司新来的司乐,听姑娘的声音,我们应当是没有见过的。” 还不等林倾婉再说什么,那女子再次开口:“小女还要赶去万花庭,就不与姑娘多聊了,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可到教坊司寻我,再会。” 言罢,那女子转身离开,一旁的侍女上前接过她的手,牵引着她向万花庭走去。 林倾婉只得暂时放下心头疑虑,转身将风筝递给姬玉棕:“四皇子也要去万花庭吧,我们一道可好?” 众人刚在万花庭落脚,一位宫人急匆匆赶来,嘴里喊着:“不好啦不好啦!” “发生什么事?”陆灵溪语气染上几分不满。 宫人跑到陆灵溪面前,跪地禀告:“启禀皇后娘娘,前庭打起来了!” 桃花宴这种不那么重要的场合,大齐皇帝通常到开席时才会出现,开席之前,前庭后院皆由皇后主持,出了事,宫人便从前庭跑来找陆灵溪。 陆灵溪闻言,眉头一蹙:“什么?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家宴会上闹事?” “回禀皇后娘娘,是上官将军和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两人不知怎的起了争执,上官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性子直了些,没说几句,便跟吴公子打了起来。” “其他几位公子想上前拉架也被误伤了,上官将军习武多年,几拳头下去已将几位公子打得不省人事了,娘娘快去看看吧!” 听罢,陆灵溪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把他们都带到万花庭,本宫亲自审问。” 吴侍郎家的公子——吴睐,是被人抬到万花庭上的,为了方便审问,宫人抬来一盆冷水泼到他脸上,将人给泼醒,由宫人摁着跪在地上。 其他几个同样被打的公子也是这般,齐齐跪了一排,有四五个。 而打了他们的上官将军,是奉国将军家的大公子——上官棈,官至四品,战功赫赫,年少成名。[1] 没有宫人敢上前摁上官棈,他自行走到庭中跪下。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长领衣袍,领口因为打斗微微敞开了些,他伸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背挺得笔直,表情淡淡,仿佛打人的并不是他。 感受到斜前方传来的目光,上官棈转头与林倾婉对上视线,微微点头,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说说吧,怎么回事?”坐在上位的皇后一开口,庭下几人表情瞬间转为严肃,原本还在挣扎的吴睐也安静下来。 上官棈双手抱拳,朗声开口,不卑不亢: “回禀皇后娘娘,方才臣在院中无意间听见吴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在议论皇家之事,话语不堪入耳,为保皇家颜面,一时冲动,这才动了手,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你胡撒!”吴睐的脸肿了好一大块,说话含糊不清,“我哈斯议论皇家紫斯?分明斯你,见不得我撒你弟弟,伯父于我!” (你胡说!我何时议论皇家之事,分明是你,见不得我说你弟弟,报复于我!) 陆灵溪冷笑出声:“哦?那你且说说,你说他弟弟什么了?” “我!”吴睐刚准备将方才在前庭说的话重复一遍自证清白,却又猛然停住嘴,那些话,显然对着皇后说不出口。 “你什么?怎么不说话了?”陆灵溪审视的目光落在吴睐身上。 吴睐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半个字,陆灵溪将目光扫向另外几人:“你们呢,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都不说话?难不成真如上官将军所言,你们说了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话?”陆灵溪将手拍在一旁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显然她已经动怒了。 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太子——姬玉棕将手中折扇一合,用扇柄敲了敲身边一个侍卫,递给他一个眼神。 侍卫名朝九,接收到主子的信号,他走出几步跪下,冲上位行了一礼:“回禀皇后娘娘,方才上官将军和吴公子发生争执时,属下就在附近,正巧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吴公子的确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大致意思是上官公子有辱男子的颜面,姜公子和林小姐是…是…” 朝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后适时开口:“你直言便是。” 良久,朝九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是…奸/夫/淫/妇。“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在皇家宴会上对皇家赐婚对象如此评价,吴睐可堪一句勇气可嘉。 话音刚落,朝九便立马磕头请罪:“属下污了皇后娘娘清耳,还请皇后娘娘赎罪!” “念在你是为阐述真相才说出此言,本宫今日便赦免你的罪过。”坐在上位的陆灵溪眼睛微眯,“倒是吴公子,这侍卫方才所说可属实?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不斯的不斯的!不斯的杰样的!”吴睐慌乱地解释,“我木有撒过杰些话!斯杰个斯位在胡灭我!皇后良良不可提他一面紫词啊!”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说过这些话,是这个侍卫在诬蔑我!皇后娘娘不可听他一面之词啊!) 一旁的姬玉棕冷笑:“朝九是本宫的侍卫,你这话的意思是…本宫指使自己的侍卫污蔑你?” “玉棕。”陆灵溪打断姬玉棕,“仅凭的一个侍卫话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朝九,你可有其他证人可以证明你的说辞?” “回禀皇后娘娘,吴公子那番话是在前庭南侧那棵桃花树下说的,动静不小,那附近还有几个当值的宫人,他们应当也能听到吴公子的话,皇后娘娘不妨召他们来一问究竟。” 陆灵溪手一挥。 不一会儿,几个宫人低着头,颤颤巍巍走到万华庭,齐齐跪下向皇后行礼。 礼毕。陆灵溪再次开口:“你们几个在前庭当值时,可听见吴公子说的话?” 几个宫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敢吭声。 陆灵溪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你们只管实话实说。” 一位宫人瞧了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吴睐,上前一步行礼:“回禀皇后娘娘,属下听到吴公子说了些有关上官公子、林小姐和姜公子的话,话语不堪入耳,属下不敢复述。” 有了打头阵的,另一位宫人也大着胆子开口:“回禀皇后娘娘,属下也听到了。” “回禀皇后娘娘,属下也隐约听到些。” 随着说话的宫人越来越多,吴公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白了下去。 “好啊,南侧当值的一共十二位宫人,六位宫人都声称自己听到吴公子说了不堪入耳的话。”陆灵溪站起身,将手边的茶杯摔下,杯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竟不知吴侍郎家的公子这么有本事,你可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就在此时,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一股浓厚的药香味钻进林倾婉的鼻腔,她轻轻皱眉。 一个挺拔的身影缓步踏进万花庭,建顺帝——姬恒安,他步履从容,身后还跟着几位同他一起议事的大臣。 陆灵溪压下心口的怒意,走下主位领着众人向姬恒安行礼:“臣妾/臣/臣妇/臣女恭请陛下圣安。” “都起来吧。”姬恒安眼睛半合,见庭中的桌子上都空荡荡的,不悦地看向陆灵溪,“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将席面摆上来?” 陆灵溪恭恭敬敬回应:“回陛下,方才席间出了些小问题,臣妾正在处理,这才误了时辰。” “嗯?什么问题?” 陆灵溪将姬恒安引入主位,简单将上官棈和吴睐的事向姬恒安说明。 姬恒安一手支着头,一手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耐心听着陆灵溪讲述。在听到奸/夫/淫/妇四个字时,他的手指不自觉一顿,眉头微动,很快又恢复正常。 陆灵溪言毕,姬恒安轻轻一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点小事也值得皇后如此大张旗鼓?” 跪在下面的吴睐听到皇帝这么说,不由松了口气。 紧接着,姬恒安伸手打了个哈欠:“吴侍郎。” 吴侍郎从人群中走出,在万花庭中跪下,“臣在。” “这件事,你怎么看?”姬恒安眯着眼浅笑。 吴侍郎开席前与皇帝在议事厅议事,刚听说自己儿子的“光荣行径”,用眼神狠狠剜了吴睐一眼,随后行礼回应: “回陛下,臣以为,此事确实是小儿的有错在先,臣没能约束好小儿,甘愿受罚。” “哦?”姬恒安直起身子,将手放在膝上,“可在朕看来,吴公子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上官将军却直接动手打了人,是不是…太冲动了些?这件事合该是上官将军的过错更大些,你说是不是?” 姬恒安这话听着像是为吴睐说话,吴侍郎却明白,这是试探:“回陛下,臣以为上官将军行为并无不妥,还要多谢上官将军出手及时制止小儿,才未让小儿一错再错。” 姬恒安的手指轻轻敲击自己的膝盖,眼神冷下来:“吴公子被上官将军打成如此惨状,吴侍郎就不心疼?” “臣不敢。”吴侍郎深深一拜。 姬恒安冷哼一声:“你不敢?教出如此胆大妄为的儿子,你跟朕说,你不敢?” “是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责罚。”吴侍郎声音颤抖。 “呵,是么?”姬恒安坐直身体,“吴侍郎,教子无方,罚俸三月,其子吴睐,在皇家宴会上口无遮拦,杖责三十,禁足家中三月,五年内不得参加科考。” 吴侍郎跪着前行,神色慌忙:“不可啊陛下!不可啊!小儿有罪,罪不至死啊陛下!三十杖…三十杖会死人的陛下!还请陛下三思!臣愿罚俸半年,还请陛下饶小儿一命!” 姬恒安手指放在唇边“嘘,你吵到朕了。” [1]“棈”同“青”,读音也一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起争端听帝王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