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宠假千金后,京圈权贵暴虐侯府》 第1章 破茧重生 “醒醒,你快醒醒啊 。” 急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一阵摇晃,云蔓青迷糊间睁眼。 正摇晃她手臂的婢子见状翻了个眼白,语气满是不耐:“没事就赶紧起来,赶不上老夫人的寿宴,又要被你拖累挨骂!” 云蔓青脑中一片混沌,死前的瞬间跟眼前景象重叠,恍如幻境。 铁链穿骨,刺鞭入肉,毒药穿肠,种种酷刑下,连私牢都被她的鲜血浸透! 最终受尽折磨,死后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浓郁的血腥萦绕鼻尖,周身仿佛还带着无尽疼痛。 云蔓青闭上眼,复又睁开。 周身疼痛缓了缓,入眼依旧是绣着繁枝凌霄花的帷帐,花叶在烛光下栩栩如生,这是她未出嫁前的闺房独有的绣样! 云蔓青终于回神,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婢子略显青涩的脸上。 是从前伺候她的婢子翠香,也是前世欺负她,害她惨死的元凶之一! 翠香见她呆滞迟钝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阴阳怪气道:“别装了,荷花池的水根本不深。” “大小姐千金之躯掉下去都没事,您乡下回来的皮糙肉厚,还能有个好歹……” 话没说完,云蔓青忽然翻身下地,抡圆了巴掌狠狠甩在翠香脸上。 手心震的发麻,云蔓青这才真的确定她重活了一回,还是在改变她一生的大日子里! 翠香却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要知道这二小姐刚从乡下接回来,不到几日就出尽洋相,性子懦弱胆小。 侯夫人,也就是二小姐的生母周淑文,最讨厌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更气恼自己的女儿在乡下长大,不仅人前责骂,更是见一面都不愿。 生母尚且如此,别说侯府其他主子了。 下人见风使舵,随便一个人都能骑到她头上。 此前云蔓青言语上都没反抗过,更别说动手打人。 面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拉回翠香的神智,她气的面色扭曲,尖叫道:“贱人,我可是侯夫人的人,你竟然敢打我!” 云蔓青敛去眼底翻滚的情绪,目光幽冷,毫无温度。 她不屑跟翠香费口舌,只抬手,稳准狠的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在翠香脸上。 这种嘴贱心坏的走狗,就该狠狠的打,打的她再也说不了话! 翠香头晕目眩,两边脸颊仿佛被蜜蜂蛰了似的又疼又肿。 她只当云蔓青真的疯了,嘴里依旧含糊叫骂着:“好啊,你终于暴露野蛮的本性了!” “你动我就是打夫人的脸,夫人本就厌恶你,这下更不会放过你!” 再度提到侯夫人,云蔓青的手顿了顿。 前世,她孤身流落在外,最渴望的便是亲情,为了跟侯府的人亲近,她自愿伏低做小,哪怕屈辱,她也忍了。 总想着,一定是自己不好,才会让母亲和侯府众人嫌恶。 既然见识人心凉薄,她岂会重蹈覆辙? 翠香见她停下,以为话起了作用,眼中升起几分得意,可不等高兴,巴掌再度落在了脸上! 力道更狠! 翠香这才知道害怕,抬头看去,只见二小姐眼中的冷意如深冬寒冰,被烛光一照更显幽深。 明明和从前分毫不差,却一眼就叫人遍体生寒。 等翠香再想求饶,一切都来不及了,她面上肿的睁不开眼,更别说张嘴。 屋内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动静实在大,守在外边的秦嬷嬷担心出事,赶紧推门进来。 一眼,就被翠香满脸是血的肿胀样子吓了大跳,惊呼道:“这,这是怎么了?” 秦嬷嬷是老夫人派来伺候她的。 前世,翠香借着侯夫人狐假虎威,没少使阴招背刺云蔓青,可笑她沉浸在周淑文的虚妄的母爱中,看不清真相。 而秦嬷嬷呢,的确是个好人,也是真心为云蔓青考虑。 但在翠香的挑唆下,云蔓青处处防着秦嬷嬷,以至于后来寒了秦嬷嬷和祖母的心…… 能再看到秦嬷嬷,云蔓青心中五味杂陈,很快倒也平静。 她面上不见分毫情绪,语气平淡:“嬷嬷来的正好,此婢心术不正以下犯上,我是万万留不得了。” “还请嬷嬷将她发卖出去,免得乱了后宅安宁。” 秦嬷嬷诧异的看了眼云蔓青。 此前,二小姐最信赖的便是翠香,哪怕翠香不尊不敬,对她这个二小姐颐气指使,全无尊卑。 有次秦嬷嬷觉得不妥,训斥翠香几句,云蔓青赶紧做了和事佬,从此近身伺候只留翠香一人。 秦嬷嬷没动,翠香躺在地上呻吟,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云蔓青眯了眯眼:“秦嬷嬷?” 秦嬷嬷回过神,赶紧朝外吩咐:“来人,把这以下犯上的贱婢拖去关着,明儿一早禀了老夫人,卖去人牙子行!” 秦嬷嬷说着,朝外叫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抓着翠香的手臂往外拖。 直到现在,翠香这才意识到云蔓青是动真格了! 先前只要提到夫人,不论说什么,她都会乖乖听话照做,受尽欺负也不会反抗! 她想求饶,刚张嘴就被一团脏污堵住了,剩下的声音合着害怕吞进肚子里。 云蔓青冷冷别开脸,连余光都没留给翠香,只对秦嬷嬷说: “今日是祖母寿辰,高兴的日子可不好叫她闹出什么动静,直接从后头角门拖去人牙子行吧。” 翠香忍着浑身剧痛挣扎,可哪里抵得过身强力壮的婆子们。 很快,声音消失在屋外。 秦嬷嬷担忧的瞧着云蔓青,提醒道:“二小姐发卖了翠香,夫人那边不好交代吧?” “如此目无规矩不懂尊卑的婢子,只会叫人觉得母亲不懂御下,我替母亲处置了,也是为母亲好。”云蔓青回头看她。 “劳烦嬷嬷帮我更衣吧,再晚,真要耽搁去寿宴了。” 今晚,可是重头戏! 第2章 中了春药的男人 秦嬷嬷楞在原地没动,她仔仔细细打量着云蔓青,仿佛第一日认识。 云蔓青面色如常,心里的风暴却无法停息。 前世种种从心间呼啸而过,恍如隔世。 她是淮安侯府的真千金,被奶娘调换,流落在外多年。 一朝被寻回,假千金,也就是原本的大小姐云柔嘉,处处作梗挑拨算计,害的她被侯府所有人厌弃,最后受尽折磨惨死。 包括今日,亦是云柔嘉借着送花的时机,拉云蔓青一起掉下荷花池。 云柔嘉做的巧妙,在众人眼中看来,是云蔓青推了她下水! 这一幕,成了云蔓青堕入无边黑暗的开端。 云柔嘉,以及那些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蔓青的脸色因恨生变,嬷嬷只以为她因侯夫人而惶恐,回过神劝道:“小姐既然做了决定,也不用害怕。” “翠香以下犯上,奴婢都看在眼里,老夫人为您做主,夫人不敢为此发难。” 云蔓青收回心绪,压下滔天恨意,温声对秦嬷嬷说:“多谢嬷嬷。” 又催促道:“还请嬷嬷帮我挑选一件合适的衣裳吧。” 秦嬷嬷为难的回头看了眼衣柜。 云蔓青当然知道她为何为难,这难题,也是她为了接下来的事刻意抛给秦嬷嬷的。 自个儿刚被迎回府上一个月,众人忙着安抚云柔嘉的情绪,压根没人记得要给她置办行头。 仅有一身能撑门面,还是几日前量身赶制,刚才落水后沾满池塘淤泥没法再穿。 剩下的衣裳,全是云柔嘉穿过淘汰下来的。 “要不……”秦嬷嬷讪讪提议:“您干脆称病别去了,众人亲眼看到您落水,也能理解。” “祖母寿宴,又是我第一次公开面对众人。”云蔓青神色淡淡,走到衣柜前翻看。 “若我不去,不仅不孝,还会惹来非议。” 第一次何其重要? 前世就是落水后没去,叫别人抢占先机,黑的说成白的,以至于落了下风从此低人一等! 秦嬷嬷伺候云蔓青一个月,知道衣柜里是什么情况。 她觉得云蔓青言之有理,小声道:“小姐且先等等,我去给您找身新衣裳。” 云蔓青看着秦嬷嬷离开,坐在窗户边整理重生后的思路。 正想的出神,后窗旁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诡异。 流水阁里除了翠香就是秦嬷嬷近身伺候,其余小婢子全调去前院帮忙了,这一声,明显有问题。 云蔓青猛然起身,顺势拿起桌上的茶壶防身,轻手轻脚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刚绕过屏风,一道寒意袭来,不等她反应,脖子间已然多了把锋利的匕首。 “别动!”那人站在云蔓青身后,声音森寒暗哑,带着明显的杀意。 察觉到脖间的冰冷,云蔓青身子一顿,却也很快冷静:“你要做什么?”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手中的匕首往下压了几分。 男人呼出来的气息几乎就在云蔓青耳边,带着一股雪松的清冷,却又说不出来的灼热。 前世并无这一出,云蔓青猜不到为何会有这个变故,正打算说话,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隐约猜到了几分,赶紧又道:“你受伤了,还中了毒!” 那人依旧没说话,呼吸急促,靠近云蔓青的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炙热且坚硬。 云蔓青在乡下那些年,早就跟随师父学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两人靠的近,加上那人的反应,她几乎一下就猜出问题所在。 同时,也觉得毛骨悚然。 流水阁只剩她一人,而身后,是中了春药还武功高强的男人。 云蔓青捏紧了手中的茶壶,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正打算鱼死网破,紧固在颈间的力道骤然一空。 随着一声闷响,那人竟倒在了地上。 云蔓青赶紧回头,拉开距离警惕查看。 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身鸦青色的长袍,脸上围着黑色的面巾,看不清具体容貌。 仅露在外边的眸子如星辰璀璨,但此时猩红一片,眼底带着一层朦胧水雾,似乎在极力克制着。 云蔓青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尤其是屋里多出来个陌生男人,还中了春药,被人知晓一定会影响她的名声。 她正打算悄无声息的料理,余光瞥见男人袖口上,绣着一片暗红色的鸦羽。 这个图案她前世见过,独属皇孙牧亭之! 云蔓青意识到这点,顾不得害怕,上前猛地拉开男人蒙面的面巾。 清濯明朗,金质玉相,眉骨如剑,鼻若悬胆。 偏偏眼尾透出一抹红色情欲打破了冷锋。 再往下,不知是被药性挟裹,还是因为愤怒,他紧抿的薄唇透出冰冷的寒意。 迎着云蔓青毫不掩饰的审视,寒星般的眸子里,透出的杀意更浓。 还真是牧亭之! 第3章 一同跌入水中 短暂的错愕过后,云蔓青心下闪过一阵狂喜。 牧亭之是已故太子牧怀义的独子,太子死了六年,皇上并未另立储君,皇孙的身份依旧尊贵。 更重要的是这位皇孙年少有为,不仅才华无双,更有一身绝顶武艺,深受皇上垂爱。 就是性子冷漠孤傲,不与任何人亲近。 云蔓青的复仇之路上,除了云柔嘉和侯府众人,更有皇室中权利至深之人。 若能搭上皇孙这条线,事情肯定简单很多,她当即决定救人:“你中毒了,我能帮你解。” 话一出口,牧亭之别开脸,沙哑的声音透着冷漠:“不。” 言简意赅的拒绝。 这人啊,云蔓青是救定了。 她看出牧亭之不仅中了春药,还夹杂着别的毒,浑身绵软使不上劲,还不得任人摆布? 云蔓青对他的拒绝充耳不闻,直接把人捞了起来。 好在她经常跋山涉水采药,有着一身力气,不然牧亭之人高马大,还真没法独自搬动。 两人肢体刚触碰,牧亭之喉咙里就溢出了一声难耐的闷哼。 霎时,玉瓷面上爬满绯红,他难堪的别开脸,喘息间依旧拒绝:“别!” 他岂会因为中药,跟陌生女子发生那种事? 瞧着他冷漠又别扭的神色,云蔓青猜到了几分他的想法,哼道:“你身上的媚药并非忍耐就可消散。” “如果不尽快缓解,不出一个时辰必会筋脉爆裂,放心,我不占你便宜。” 她手边没有合适的解药,只有从乡下带回来的银针。 施针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生效,这过程万一牧亭之控制不住就完了。 恰好落水后洗漱过,房中浴桶里还有冷水,能暂缓他的燥热不安。 牧亭之比她高出很多,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带出微微的痒意。 两人步履纠缠,好不容易绕过屏风将人拖到浴桶旁,云蔓青闭上眼,胡乱解开牧亭之的衣裳。 她的手很软,闭上眼看不见,不得章法的触碰随意点火,更似另一种酷刑。 “放肆!”牧亭之喉头滚动,挣扎间声音艰难沙哑,蕴含震怒:“你岂敢……” 话没说完,淹没在剧烈又隐忍的喘息中。 “我也不想的。”云蔓青已经快速脱下他的外袍和上衣,摸索着解开他的腰带:“没有解药,要用银针排毒,你穿着衣裳我怎么给你扎?” 她也不敢完全剥光,脱到仅剩里裤,半眯着眼将人推入水中。 但,牧亭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落水的瞬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天旋地转,冰凉的水花四溅,云蔓青居然一时不察,被他拉着一起跌入浴桶! 她浑身湿透,挣扎着起身,依旧不敢睁眼,所碰之处皆是他的温热结实的身体。 牧亭之浑身的燥热在遇到冰冷的水时,清明了一瞬,顺势抓住她的手将她抵在浴桶边缘:“别动……” 云蔓青不敢动了。 浴桶不大,两个人进去几乎严丝合缝,隔着薄薄一层衣衫,她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坚硬正抵在她的大腿边…… 牧亭之脑中嗡的一声,紧绷的身子有瞬间失控,本能的往前,想要接触更多。 他眼神迷离,微微颤抖着身子,凑向她雪白的脖颈…… 牧亭之周身的灼热似乎会传染,这么下去,真要失控了! 云蔓青艰难的抽出捏在手中的银针,果断的刺在他风府穴。 牧亭之动作一顿,两人以拥抱的姿势僵持在浴桶中,呼吸纠缠交织,谁也没有下一个动作。 门外,传来秦嬷嬷由远及近的声音,打破屋内的紧张焦灼: “二小姐,人都在前院帮忙,库房的钥匙找不到了,只能先将就一番。” 云蔓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秦嬷嬷闯进来,赶紧道:“好,我先洗漱,嬷嬷在外等候就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秦嬷嬷只觉得奇怪,隔着屏风又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狐疑的问:“您不是洗漱过?” “又出了汗。”云蔓青随口编造了借口:“我马上就好。” 好在,她回家以来一直不要别人伺候洗澡,秦嬷嬷并未怀疑:“那,奴婢在外等您。” 云蔓青长出一口气,缓缓挪动身子从浴桶中起身。 这一动,紧挨着的肌肤摩擦,带起阵阵酥麻,牧亭之本能的闷哼出声。 云蔓青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警告道:“我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你别乱走乱动。” 纤细的手带着微凉贴在唇边,牧亭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微微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话。 云蔓青不敢停留,赶紧起身准备脱衣。 转念一想,牧亭之还在这儿,她拿过手帕绕过他的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 视线被封闭了,听觉异常灵敏,牧亭之能听到衣料摩挲的窸窸窣窣,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好在,银针还在穴位,叫停了他体内喧嚣的躁动。 云蔓青随意从衣柜中扯出一身云柔嘉穿过的旧衣裳,穿好后推门出去。 她没看到身后,浴桶中的人缓缓抬手,摘下了眼前碍眼的帕子…… 第4章 仇人初见 秦嬷嬷等在外边,瞧着云蔓青穿着云柔嘉的旧衣出来,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二小姐都回来一个月了,连像样的衣裳都不配有,侯爷和侯夫人这爹妈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她终归是奴婢,主子的事轮不到她来说什么。 走在抄手游廊,秦嬷嬷回想着刚才的事,只觉得云蔓青和平日大不相同。 尤其是,居然把翠香打成那样还发卖了…… 可从前二小姐就是胆小怯懦,不善言语,这会儿瞧着和之前又差不离。 秦嬷嬷捉摸不透,走了几步,又想起老夫人的吩咐,忙道:“对了,老夫人说晚宴会有贵客降临。” “事关侯府和您的前程,您可一定要仔细谨慎,少说少错!” 云蔓青有前世记忆,当然知道贵客是谁,这也是她刚才改变主意强行救治牧亭之的原因。 哼,管它是什么东西,这一世属于她绝对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落水是午宴的事,现在是晚宴。 府内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比起先前更显热闹。 淮安侯府虽不比在天子脚下的皇城时风光,迁回锦州也算数一数二的存在。 锦州之人大多恭维,上赶着来凑个热闹。 云蔓青只走到前厅门口,就瞧见一个女子迎面走来。 粉面桃腮,明眸皓齿,配着尖尖的美人脸,堪比初盛芙蓉。 月牙白的衣裳上绣着大朵的海棠,衬托的人如月下仙子,一行一动间婀娜娉婷,尽显端庄贵气。 正是大小姐云柔嘉! 云柔嘉脚步疾而不乱,亲厚的拉住云蔓青的手细声关切:“妹妹,你没事吧?” 云蔓青一如从前垂着眼眸,挣开云柔嘉的手,轻声道:“没事。” 云柔嘉看到她的动作,眼眶一红,委屈的红了眼睛:“你还在怪我?” “我和祖母还有父亲母亲都说了,是我不小心落水,也不知道是哪个婢子多嘴,说是你推的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揪出那人还你一个公道,妹妹可别误会生出嫌隙,从此和我生分了。” 和前世一样,云柔嘉的确澄清了。 但澄清时刻意的语气和不自然的姿态,让淮安侯府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为了保护云蔓青才说了善意的谎言。 别人也越发肯定,就是云蔓青推她下水! 云蔓青成了蓄意害人,而她云柔嘉则添了善良大义的名声! 哪怕后来云蔓青曾多次辩驳,也被说成不知感恩,诬陷长姐,心思歹毒。 偏偏前世云蔓青太年轻了,看不透人皮下的龌龊,一边对云柔嘉的“善意”感恩戴德,一边傻傻背着黑名。 今生么…… 云蔓青抬头,漆黑的眸子间看不出任何情绪,忽然问:“真的是婢子说的吗?” 云柔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怀疑! 这在之前,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云柔嘉面色微变,眸子往上,试探间盯着云蔓青的反应:“妹妹不信我?” “没有。”云蔓青微微一笑:“只是好奇,看到我们落水的人不少,为什么你会笃定是婢子说的。” 云柔嘉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没看出任何端倪,改口道:“当时附近站着好些婢子,我自然觉得是她们多嘴。” “妹妹一提醒,我也觉得有可能是哪位客人弄错了,原是我不好,光顾着给你送花,没注意脚下,落水还牵连了你。” 云蔓青总算露出些许笑意:“那,我就等着你为我讨回公道了,祖母那边还等着吧?” 云柔嘉见她不再追究,松了口:“是,我就是专程来接你的。” 她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她才不想来接。 可她不来,怎么彰显大度懂事,怎么让侯府众人因此觉得她受委屈从而心疼她? 两人走在一起,又是锦州近日茶余饭后热门话题中的人物,自然惹得周围的人不住的窃窃私语。 “云大小姐端庄美丽,衬的云二小姐跟花锦鸡似的,这二小姐之前气晕侯夫人,现在又推大小姐落水,实在恶毒!” “是啊,听说二小姐还在肚子里就和瑞王世子有婚约,还求得先帝赐婚,眼瞧着及笄将至要履行婚约,出了这等事,悬了哦!” “咦,不是说大小姐二小姐乃是双生子,为何婚约是二小姐的?” “……” 那些话随风入耳,云蔓青恍若未闻,目不斜视绕着雕花长廊往前。 一旁的云柔嘉微微扬起下巴,余光瞧见云蔓青淡定的反应,心里一紧。 要是从前云蔓青听到这些,早就瑟瑟缩缩,自卑的躲在她身后了。 这会子怎么如此坦荡平静,难道落水吓傻了还没回神? 她想到提前忽悠云蔓青答应的事,总觉得心里不安。 快步追上去,不动声色的轻声确认:“妹妹,你会成全姐姐的,对吗?” 云蔓青脚步微慢,嘴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当然!” 两人各怀心思,到了正厅。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人高声宣道:“瑞王世子到!” 瑞王世子牧疏白,正是刚才那些人口中提及,和淮安侯府二小姐有婚约在身的人。 也是秦嬷嬷口中今晚的贵客。 更是前世伙同云柔嘉一起,害死云蔓青的凶手! 第5章 当众退婚 随着通报声落下,牧疏白大步流星进门。 一身绛紫色华裳,衬的人面如冠玉。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红齿白,放眼便能看出翩翩佳公子的风度。 进门后,微微行礼:“疏白奉家父之命,恭贺云老夫人寿辰。” “世子有礼。”老夫人起身回礼,笑的温和慈祥:“一路从皇城前来,辛苦世子,看座。” 牧疏白点点头,顺势坐在和老夫人齐平的位置。 他身份尊贵,理应坐在上首,不过先帝曾赐予老夫人诰命,他尊了几分。 这也让老夫人愈加满意,主动挑起话题:“听闻世子此番前来,打算履行当年两家的婚约?” “正是。”牧疏白彬彬有礼,颔首道:“等老夫人寿辰后,瑞王府便会纳礼下聘。” “正好二小姐从外头回来了。”老夫人朝身后招了招手:“蔓青,出来见过世子。” 云蔓青刚站出来,就见牧疏白剑眉微蹙,打断道:“不必了。” “既然老夫人几番提起婚约,外头还有不实际的流言蜚语,当着众人的面还是澄清为好。” “我要娶的人,是云大小姐云柔嘉!” 众人听到瑞王世子的话,所有视线落在漩涡中心的云蔓青身上。 云蔓青端正的站在老夫人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跟自己无关。 是真淡定,还是吓傻了? 老夫人也是一愣,随即笑意勉强起来:“世子,柔嘉她……” 瑞王乃是皇族,淮安侯府不敢隐瞒云柔嘉和云蔓青的身世,早就着人去皇城瑞王府说清言明。 对外,云柔嘉是云家的嫡长女,可瑞王府是知道真相的啊,他们不仅接了信物,还回了信物! 再说回老夫人这边。 自打知道孩子的身份调换,她始终觉得云柔嘉再好,始终不是侯府亲生的。 她对云蔓青是有些不满意,可,两家联姻只有嫡亲血脉最可靠! 是以,当她儿子云慕山提议照旧让云柔嘉嫁去瑞王府,老夫人不肯松口,还提前派人传出了话。 这也是为何,外头传言和瑞王府有婚约的是二小姐。 牧疏白知道老夫人欲言又止所谓何事,到这时,他才看了眼立在一旁的云蔓青。 云蔓青容颜不逊色于云柔嘉,细瞧之下比云柔嘉还要美上几分。 可因为是乡下来的,穿的衣裳陈旧且不合身,瞧着寒酸小家子气。 这样的女人当妾还行,当瑞王世子妃是肯定配不上的! 牧疏白清冷的眼底,瞬时浮现些许轻蔑:“世子妃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大小姐端庄知礼,既然圣旨赐的是瑞王府和云氏的婚约,大小姐二小姐都没分别吧?” 谁都没料到,瑞王世子会在老夫人寿诞这日当众悔婚! 老夫人再偏向血脉,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台说出真相。 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老夫人缓声道:“世子三思,此前都知道和瑞王府有婚约的是二小姐。” “若是退婚改人,二小姐往后又该如何?” 牧疏白没有立刻回答。 云柔嘉见状,不知所措的跪下婉拒:“世子垂爱,柔嘉愧不敢当,联姻事关两家,求世子收回此话。” “不是你的原因,你先起来。”牧疏白侧身看向云柔嘉,眼底的轻视退却,多了几分柔情。 旋即,他越发笃定的转向老夫人:“我考虑清楚,瑞王府也已允许,还请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被架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其余人更不敢出声。 尴尬之际,云蔓青不卑不亢,朗声道:“世子这话正合我意,婚,的确要退!”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甚至有人惊呼:“云二小姐脑子摔进水了吗,她虽容颜尚可,但行为粗鄙,再退婚了谁还敢要她?” “当众就敢谋害大小姐,这会子是要挽尊吗,居然还说退婚合她的意?” “……” 老夫人对云蔓青失望至极。 这云蔓青没眼力见还懦弱不堪,既早就传出消息也交换了信物,如今侯府坚持,世子未必真敢硬着来。 她倒是为了尊严,先扮上了大度!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目光短浅,不堪提拔。 老夫人寒声警告道:“不知规矩,这儿有你插嘴的份吗?” “孙女并非有意插话,祖母有所不知。”云蔓青跪在地上,低着头道: “我和姐姐前日一起出门,姐姐被人撞到马蹄下遇险,恰好被世子所救,英雄救美一见如故。”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蔓青不愿做恶人,祖母就答应世子殿下的请求吧!” 老夫人准确的从这段话中提取到关键信息,神色复杂的看向云柔嘉:“还有这回事?” 云柔嘉可从未提过! 连淮安侯云慕山,侯夫人周淑文也带了几分狐疑,看向云柔嘉。 世子竟提前几日来锦州,还同云柔嘉相识,甚至互生情愫。 可为何没来淮安侯府见一见,提前商议更改婚事,倒是今日当着各位客人的面闹得如此难看! 云柔嘉则是瞪大眼睛,看向一旁满脸正义的云蔓青。 心中暗骂:云蔓青这蠢货搞什么鬼,明明答应了,为何临门一脚打乱所有计划! 按照先前约定,牧疏白先要求退婚,淮安侯府肯定不答应。 几番商议,牧疏白假意退让,答应娶云柔嘉后,再让云蔓青以侧室身份进门。 反正云蔓青在乎侯府所有人,随便几句谎言就给唬住了。 前世便是如此,淮安侯府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保住各方利益,让云蔓青作为世子侧妃嫁入瑞王府。 她成了淮安侯府的棋子,也成了牧疏白上位的刀! 看到这些人惊诧的表情,云蔓青心中大为畅快。 云柔嘉既然这么想做那瑞王妃,那就去吧。 她成全她! 第6章 局面反转 前院因云蔓青的一席话,静的落针可闻。 要是二小姐没说谎,这番话信息量大着呢。 大小姐竟早跟瑞王世子往来,听这意思还有了首尾。 只是众人不明白,婚约是圣上赐的,想要换人关起门多得是法子解决,在众目睽睽下为何闹得如此不堪? 牧疏白同样紧蹙着眉,不知道云蔓青为何要鱼死网破。 明明柔儿说她已劝服云蔓青,一定会顺理成章的办好此事。 如今闹到明面上,不仅云柔嘉和淮安侯府名声有损,对他和瑞王府更不好! 牧疏白神色担忧,静静地朝云柔嘉看去。 云柔嘉对上他的视线,眼底闪过丝毫慌乱。 尤其众人的视线压在她身上,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几乎要让人抬不起脊梁。 但,云柔嘉岂会这般轻易认输? 她眼尾发红,抬起眼眸梨花带雨的看向老夫人:“祖母,我没有……” “世子的确救过我,可我们二人清清白白不曾逾矩,那日在花田街不少人瞧见前因后果,定是蔓青妹妹想多了!” 啧,瞧她这幅无辜的样子,云蔓青要不是早就知道内情,怕也会被唬过去。 可惜,她已经知晓云柔嘉和牧疏白早有往来,远不止三日前的邂逅。 云蔓青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惶恐:“祖母,我不敢说谎,那日的确亲眼看到姐姐和世子执手交握。” 又不解道:“在乡下,隔壁家姑娘被陌生人不小心碰到双手,差点浸猪笼,最后不得已盲嫁了那人。” “怎么锦州风俗不同,未婚男女还能相互拉着手,近乎咫尺也没关系?” 老夫人一顿,手中压惊的茶杯差点打翻。 有人按耐不住,高声质疑:“云大小姐淑名在外,规矩上更是挑不出错,岂会如此孟浪形骸?” 也有人附和:“那日我凑巧在花田街,的确看到有人救了大小姐,蒙着面罢了,长相都看不清,哪有二小姐说的什么一见如故?” 周淑文更是怒急气急:“荒唐!” 下一句却不是指责云柔嘉,而是厌恶的瞧着云蔓青:“心胸狭隘,善妒不堪,撒谎成性!” “竟因见不得你姐姐好,连这些污人清白的话都敢编造,若非有证人在,你姐姐岂不是要因为你这番话百口莫辩?” “我对你太失望了,早知你如此秉性,就不该接回来。” 她失望至极,泪水忍不住漱漱落下,哭的倒在云慕山身上。 淮安侯云慕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是真正字面上的没心没肺。 他一心都在舞权弄势上,后宅如何他不关心,女儿如何他也不关心。 唯独一点,儿子不能出事。 至于其他人,不在外人跟前丢面,只能给他和侯府长脸! 如此,他自然沉着脸揽住哭泣不止的夫人,同样对乡下刚回来的女儿毫无怜悯:“你母亲说的没错。” “捕风捉影陷害嫡姐,扰了祖母寿宴,污蔑侯府名声,实为狠毒不堪。” “来人,把这孽畜拖下去送回南边庄子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再踏出庄子一步!” “且慢!”云蔓青挺直脊背,淡淡出声。 那几个上前拿人的婆子下意识住手。 云蔓青自顾从地上站起来,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缓缓走向云柔嘉。 云柔嘉跪在老夫人身前,看不懂云蔓青究竟要做什么。 但她没动,心里暗自不屑——这野种发什么疯,闹成这样不仅没将她如何,反而自个儿惹了一身骚。 不过也好,再疯狂些吧,最好激怒爱面子的侯爷,直接把这野种打死,一了百了! 这般想着,云柔嘉瑟瑟的往后缩了缩肩膀,语重心长的劝道:“妹妹,我知你心里不平。” “可不管如何,祖母寿宴上别做傻事,让大家看了侯府的笑话……” 话没说完,云蔓青忽然扬起手。 “啊!”云柔嘉闭上眼,下意识惊呼。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倒是腰间挂着的荷包被云蔓青一把扯下。 云柔嘉看清她的动作,瞳孔剧烈收缩,慌张扑上去抢夺:“你做什么!” 云蔓青一个闪身,把荷包交给老夫人:“祖母且看。” 老夫人狐疑的看了姐妹二人一眼,连忙打开荷包。 看清里面的东西,她脸色骤变,眼中的怀疑顷刻间化作利箭狠狠刺向云柔嘉。 “既是清白,为何贴身藏着夔龙纹玉佩!” 龙纹仅有皇族可用,五爪金龙唯帝王所有,亲王只有重大场合,譬如祭祖祈福才能着四爪龙纹,其余配饰最多以蟒纹为主。 世子更不用说了,只能用夔龙亦或者螭龙做配。 锦州并无其他皇族世子,明显这枚夔龙玉佩是瑞王世子牧疏白的。 局面瞬间反转! 云二小姐所言都是真的,大小姐居然真的不要脸,早就和瑞王世子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第7章 说谎遮掩 周淑文率先反应过来,顾不得身份冲上去接过玉佩仔仔细细看着。 越看,越是心惊。 当真是夔龙纹,做工精致栩栩如生,那玉底水头极好,触手生凉,锦州压根找不出这种等级的好物! 她讶然的看向云柔嘉,头一次觉得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儿,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慕山没有动作。 但他视线在云柔嘉和牧疏白身上来回打量,露出些许精光…… 云柔嘉从笔直的跪着,到顶不住各色的目光微微瘫软,饶是她再镇定,也没防着云蔓青这一手。 不对,云蔓青怎会知道玉佩的存在! 她倏然朝云蔓青看去。 云蔓青对上她的目光,忽然又一次对着老夫人跪下。 “祖母,蔓青知道自己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才情本事皆不及人,世子要退婚没关系,可我不能受此侮辱。” “气愤之下才揭开层层真相,往后这侯府是没我的容身之地了,还请祖母将我送回庄子自生自灭吧!” 这场闹剧,锦州有头脸的人都看出了端倪,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在这个关口送云蔓青走。 老夫人垂首叹息:“这件事怪不得你,谁也不会送你走。” 但,也仅此一句。 为难之际,云慕山站了出来:“母亲,此事说起来,是儿子的不对。” 老夫人有了台阶,微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哦?为何?” “其实昨儿世子就找到我商议婚约一事。”云慕山微微拱手,朗声解释。 “蔓青刚回来,世子和瑞王府此前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只清楚淮安侯府名动锦州的大小姐云柔嘉。” “但,也不知道怎么,外头忽的传起流言,都说这婚约是世子同蔓青,加上您也……” 最后这层意思,云慕山当着宾客的面并未明说。 稍作停顿带过那解释,又道:“府上要操办寿宴,儿子便想着等宴会过后消停了,再请世子来侯府慢慢相商。” “不成想今日,您也被流言影响乱点鸳鸯谱,世子着急之下只能说出实情,免得越错越远。” 老夫人心里的那口气,终于敢放心呼出来。 她是老了,不是傻了,从云柔嘉、牧疏白连带云慕山的反应,不难看出真相如何。 但这么多人面前,真相远比不得面子,只能委屈云蔓青了。 老夫人点点头,做戏做全套,几分自责几分怀疑:“那,这玉佩……” “世子昨儿将玉佩交给我,也是我亲手交给柔嘉的。”云慕山揽下了所有。 “不知道云蔓青怎么知道了这件事,还闹出一场误会。” 说完,又朝众人道:“本是场乌龙,我家二姑娘娘胎里带着弱症,放在外边静养,平日宠的厉害,没规没矩,让大家看笑话了。” 云蔓青听到这话,垂着眼眸,视线落在专门为寿宴摆出来的地毯上。 地毯用料昂贵,用来充门面再好不过,可众人踩过,华贵之下满是糟污。 她眸中不禁多了几分嘲讽。 云慕山的解释在情理中,谁也料不到淮安侯作为长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 这等私相授受的丑事,他三言两语就搪塞了。 不过使用此计之前,云蔓青原做好了准备,此计成功,当然能暴露云柔嘉伪装的真面目。 但也没关系,至少在侯府其他人心里,会对云柔嘉产生怀疑。 既然有了怀疑,再往后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会用脑子去思考了! 就如黑暗一旦有了裂口,光自然能一点点渗入,时间早晚而已。 云慕山话音落下,沉寂许久的牧疏白自然而然配合,惭愧行礼:“原是我冲动,这才叫二小姐误会。” “是我对不住侯府,扰了老夫人寿宴。” 老夫人岂敢受他的大礼,赶紧起身虚扶:“既是误会,说开就好了。” 老夫人的心腹秀兰嬷嬷适时开口:“各位,宴席开始,还请大家过去。” 老夫人旋即起身,朝着两个孙女的方向伸手。 以往这般,都是云柔嘉上前搀扶她。 这次也不例外。 两人落水后换衣再来,世子就到了,紧跟着又是一番闹剧,老夫人还是第一次正眼瞧她们。 这一眼,她忽然觉察不对—— 云柔嘉一身桃红色的华美衣裙,将她俏白的容颜衬的如初绽的芙蓉。 头上的蝴蝶珍珠簪子配上坠着粉色宝石的步摇,同衣裙辉映,清丽出尘又不失俏皮可爱。 再看云蔓青,先前不觉,穿的分明是云柔嘉穿过的旧衣服,还是几年前的料子。 头上除了一根木簪子,就是一对银子打的珠花,还是三年前的样式,周身再无其他配饰,还没府上的大丫鬟体面。 好在云蔓青剩下一张好看的脸蛋撑着,否则当真灾难。 云蔓青流落在外多年,一个月前才回侯府,老夫人和她感情并不深厚。 可因刚才的事,老夫人心中多了些许愧疚,此时再看云蔓青这身不合适的衣裳,愧疚渐浓。 他们全家,竟然对这个刚回来不久的女儿如此轻视疏忽吗? 在云柔嘉搀上来的瞬间,老夫人微微避开,对云蔓青道:“你扶我去更衣。” 第8章 要把她尽快赶出侯府 老夫人全程只略略瞥了云柔嘉一眼,表情一如先前。 但,云柔嘉分明从那眼神中看到了警告! 她伸出的双手僵在半空,微微停顿后收回身侧,指尖蜷起慢慢握成拳头。 云蔓青这贱人一开始不争不抢,果然都是装的。 明明答应她配合退婚,居然在这么重大的场合害得自个儿如此丢脸! 不仅丢脸,连祖母对她都有意见。 难道……云蔓青伏低做小的姿态,都是装出来的?! 意识到这点,云柔嘉耸然一惊,抬眼看向云蔓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怨毒。 不管如何,她要尽快把那小贱人赶出侯府! 云蔓青倒是没关注云柔嘉,她看着老夫人的动作,稍稍愣了愣。 毕竟前世,祖母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要不是因为她体内流着云家的血脉,老夫人也不一定会偶尔出言维护。 但也只是一瞬,云蔓青就反应过来了。 她顺从点头,虚虚搀扶着老夫人的手臂。 老夫人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云柔嘉。 云柔嘉赶紧收回思绪,勉强笑了笑:“祖母,蔓青妹妹刚回来,不熟悉您的景安院,要不我也……” “总要熟悉的。”老夫人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道:“这里是蔓青的家。” “从前她刚回来,对整个侯府都不熟悉,也是我们的疏忽。” 云柔嘉眼眶顿时红了。 几分真,几分假。 藏在眼底的怨毒越发浓郁,只是她垂下了眼眸,恰好遮住那些情绪,没让别人看出来。 这动作,落在周淑文眼中完全是被人欺负委屈至极还不能说! 周淑文心疼至极。 云柔嘉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可当做亲生的养了十来年,两人的亲情早就越过血脉。 要不是老夫人坚持,她早在云蔓青犯第一次错时,就不同意让云蔓青继续呆在侯府。 现在柔嘉被欺负的这般厉害,都怪云蔓青这个灾星! 周淑文不好怪罪老夫人,视线只能落在一旁静默的云蔓青身上,带着怒意道: “客人都等着呢,还不赶紧扶祖母去景安院?” 老夫人轻哼一声,全当没听到这话,反握住云蔓青的手去往景安院。 看着她们走远,周淑文心里的气越来越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温柔的拉住云柔嘉,话却是说给云慕山和牧疏白听的: “柔嘉自小尊贵娇弱,没什么心眼子,被人欺负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像刚才落水的事……终究是我们对不住柔嘉。” “是啊,柔嘉就是柔软的性子。”云慕山看看云柔嘉,再看看牧疏白,笑道:“就盼着有人能如我们夫妻,将她当做掌中的宝贝一样。” 牧疏白闻言,赶紧接过话:“伯父,伯母,我们早些定下婚期,以后我会对柔嘉好的。” “嗯。”云慕山顿了顿,声音小了几分:“世子,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耽误一小会儿,还请世子随我来。” “是。”牧疏白知道刚才的事情需要一个解释,也的确是他办事欠稳妥,赶紧应下。 他们一老一小往书房去了。 周淑文让管家和几个得力的婆子先去招呼宴席,她则是拉着云柔嘉的手落在后面。 “柔嘉,今儿的确是委屈了你,那野丫头不知轻重,竟然敢生出那般恶毒的心思!”周淑文越想越心疼。 云柔嘉长这么大,她从来都是捧在手心的,哪里跟今日一样接二连三的受委屈? 周淑文的心疼千真万确。 云柔嘉却在想另一件事——父亲和母亲到底不是她的亲生父母,知道她早就认识瑞王世子却不跟家里说,会不会心生嫌隙? 尤其是祖母的态度。 祖母是家里的大长辈,她虽然不管家里的大小事宜,可云慕山这人最孝顺了。 就怕和今日一样,横生变故! 想到这,云柔嘉赶紧挤出两滴眼泪,红着眼哽咽道:“母亲,都是我不好。” “是我抢了妹妹的位置,妹妹心里有怨气,这才会推我下水。” “我原以为把这件事遮掩就没事了,可没想到妹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陷我和世子苟且。” “这样下去,家里还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要不,要不还是我走吧!” “傻孩子,这里是你的家。”周淑文心疼的抱紧了她:“你能走到哪儿去,要走,也是她走!” “可是。”云柔嘉犹豫一瞬,小声道:“祖母说的没错,妹妹才是侯府的亲生血脉。” “明显祖母相信妹妹更多,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我又该怎么办?” “母亲在呢。”周淑文拥抱着云柔嘉,压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害怕和无助。 她心都要碎了:“母亲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你的地位,尤其是那乡下回来的野种!” 云柔嘉一顿,虽心里得意,又总觉得周淑文这话说的很奇怪—— 毕竟,再不亲近,也没生母管自己女儿叫野种的。 除非…… 云柔嘉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