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舔狗后那群人都疯了似的当狗》 第1章 当舔狗中 我给刘自言发消息,问他要不要送水,他一如往常地回了两个字:不要。 但其实我已经买好饮料走在找他的路上了。 天气很热,知了扒在树上只哇乱叫,把空气都叫干了,今天周三,是学校的公休日,除了篮球队打比赛和为了加分的工作人员这个点基本没人出来。 篮球场是个挥洒青春汗水和热血的地方,我赶到的时候大声公正好开始倒数十秒。 “十,九,八,七…” 一个矫健的身影快速运球突破了防守球员向篮下进攻。 “六,五,四,三,二…” 防守队员再次上前企图抢断,可那人一个翻身躲过,一跃而起,如同拉弓射月,手里的球从篮筐里穿过,掉在地上弹了两下。 “一。” “第二场比赛结束,红队和蓝队比分为32:24,红队领先!” 大声公播报战况,我向刚才投篮的那个人走过去,笑着说道:“刘自言,你刚才投篮进了哎,好厉害啊。” 刘自言撩了把头发,露出他饱满的额头,那张俊帅的脸上表情淡漠甚至有一丝不耐烦。 “我不是说你不用来吗?” 我从袋子里掏出一瓶冰得起雾的绿茶递给他,笑嘻嘻地说:“你心疼我啊?” 刘自言没接,眉头靠的有点紧,大概是被我的厚脸皮给无语住了。 “呦,又来送水啊小狗,有没有我的份啊?” 说话的这人是刘自言的舍友薛闲,一米八的大个子,染了一头金发,和刘自言略显锋利的长相不同,薛闲长得很像宠物店里的大金毛,亲人又活泼。 我经常来找刘自言,而薛闲又是个自来熟,一来二去的也就聊上了。 我名字里有一个苟和狗同音,他因此经常“小苟”“小狗”的叫,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但他也没恶意,叫着好玩而已,我索性也就随他叫去了。 “有啊,你要喝什么?” 我敞开袋子给他看。 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眼睛不经意间瞟向我手上的绿茶,“还有绿茶吗?我也想喝。” 我只买了一瓶绿茶,本来打算刘自言不喝的话我就自己喝掉的,可薛闲那双狗狗眼朝我望来,我一个没忍住,情不自禁地说:“没了,你喝这瓶吧。” 薛闲看了一眼刘自言,问:“言哥不喝吗?” 刘自言不说话,看着我。 我其实不知道刘自言喜欢喝什么,但看刘自言的脸色大概是不喝绿茶,于是说:“嗯,你拿走吧。” 刘自言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他转头就走,我抓住他的手问他去哪,刘自言却一把甩开我的手,“别跟着我。” 那一下力气很大,好像甩得不是我的手,而是我的脸。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言哥他脾气就是这样,你别太难过。”薛闲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知道,我们宿舍的人都可羡慕言哥了,有这么个小迷弟在,长得又可爱又贴心的,每次打球有人送水,下雨天有人送伞,我也好想要这种待遇哦。” 我噗呲一声笑出来,他还需要招吗,就他这脸这身材,往校园墙上挂一天,微信好友申请都回不过来吧。 我开玩笑道:“行啊,你一天给我五百块,我每节课都来给你送水送雨伞。” 哪知薛闲眼冒精光,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要这么说我可真信了啊,打球的时候呢?也会给我加油吗?” “会的。” “上上荣宠啊这是。” 我被逗乐了,本来被刘自言拒绝心里还有些难堪,听他这么说,一边觉得薛闲人好还风趣幽默,一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宽慰,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被人捧着。 我冲他笑笑,“开玩笑的,不收你钱,你和自言是室友,顺手的事。” 薛闲亲昵地搂过我的肩膀,露出一对小虎牙,“好吧,那我只能先请我即将上岗的小迷弟出去搓一顿啦。火锅鸡可以吗?” 我说:“可以,你是请客的你说了算,我不挑的。” 薛闲身形比我大只,体温也比我高,靠近就让人后心发汗,我发现他很喜欢和人贴着讲话,这点也很像金毛。 怪可爱的。 如果不是因为薛闲交过女朋友,不是gay,我真的会误会他对我有意思,毕竟我不觉得自己已经有魅力到连直男都被我掰弯。 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被掰弯的直男,有的只是骗炮的直男,深柜的双。 招惹直男的下场圈子里前辈们的教训还不够惨烈吗?干嘛闲的没事飞蛾扑火,交心交肾最后什么也不剩。 “你好热啊。” 我趁他愣神时,悄悄和他隔出些距离,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地走去校门口吃饭。 校外的火锅鸡在我们学校广受好评,量大实惠还好吃,这个点是饭点,人不会少,但我们运气好,还是找到个座位坐下了。 火锅鸡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鸡肉鲜嫩可口,酱汁浓郁,我们点的中辣,配上冰镇的啤酒,嘶哈嘶哈吃得嘴肿了一圈。 我和薛闲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犹如免费丰唇了一样的香肠嘴,都没忍住狂笑,两个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勉强停下。 和薛闲相处很舒服,不用在意形象,不用考虑很多事情,也不用照顾对方的情绪,只需要开心就行。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薛闲分享我听着,不枯燥反而特别有趣。 他讲起话来天南海北的,好像什么都知道,就算是很冷僻的东西他也能信手拈来,头头是道。 薛闲如果去做脱口秀肯定很火爆,因为他有这种魔力,一件小事都能被他说出花来。 我听着他口若悬河,天马行空,时不时接两句话,心想看来舔刘自言也没什么不好的,认识一个这么有趣的朋友,何其幸运啊。 我笑着递了罐啤酒给他,“口渴了吧?喝点冰的缓缓。” 薛闲盯着我,瞳孔微不可见地快速上下移动,然后别开脸,不知怎么的红了耳尖。 可能是醉了或是热的。 薛闲接过啤酒,猛灌了一口,叼着罐沿,含糊不清地问道:“我说了这么多,该你了,你喜欢言哥什么啊?” “长得帅还高冷吧。大家不都喜欢这样的吗?”我撑着脸随口说。 薛闲显然没信,眉毛轻撇,用手肘撞了我一下,“你好好说,别敷衍我嘛。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啊?” “没敷衍你,我们在车上认识的。那时候我提了个大箱子,司机急刹车没站稳,差点把头撞扶杆上,得亏刘自言拉了我一把。” “就这样?” “就这样。”我抿了口啤酒,“你想啊,差点撞破脑袋,多惊险啊,结果一抬头就是一张帅哥的脸,多少都会心动吧。” 我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刘自言被我扑了个满怀,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香味,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小心。 嘶。 苏,太苏了。 薛闲恍然大悟道:“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吗?” “可能吧。” “那你就因为这个追了他快两个学期?我天,你好厉害。”薛闲啧啧称奇,眼里没有嘲讽全是佩服。 他道:“不过我能感觉出来言哥不讨厌你的,他微信同班同学都没怎么加,更别说别的学院的了。你应该是第一个。” 刘自言的室友说这话,可信度直接暴涨两百个点。 我心情大好,道:“听你这么说,看来我还是挺有希望的嘛,那我再努力努力,争取早日上位。”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不过别委屈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如果不开心你可以告诉我。” “谢谢。” 薛闲望着我,举起啤酒罐,我俩碰了一下。 不过追人是这样,哪能天天开心,又不是没心没肺,被拒绝了当然也会难过。 刘自言这个人唯一的热心可能都留给我跟他第一次见面上了,后面加上他的微信,无论干什么都是淡淡的拒绝,把我钓上贼船就不管了。 这个淡淡的拒绝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我成了他朋友里最特殊的那个。 特殊让人感到满足,就好像我不可替代,是他的唯一。 我自信没有人会像我一样一直缠着他,而刘自言就是一个死鸭子嘴硬的傲娇,所以我一般把他的拒绝当句号用。 比如我问他下雨了有没有带伞,需不需要我去接? 刘自言就会说:不用。 他不说他带了伞,也不说你不许来,就说两个字不用。 你品,你细品。 这时我就会让他在图书馆门口等我,然后屁颠屁颠跑去接他。 有意思的是,大部分时候我都可以在门口看到那个挺立的身影。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讨厌我这样做,可能甚至很享受,再往下推导就是他对我有好感,他喜欢我啊! 追人有意思就有意思在心理博弈的过程中发现对方的小九九。 以及自我脑补。 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开心居多。 今天他应该是真生气了,不然一般来说,他都是一边拒绝一边纵容我继续缠着他。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送水这件事而是别的什么事情。 但到底是什么我一时半会的也没想明白,总不能是薛闲找我要了绿茶他吃醋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心里不禁喜滋滋,又给自己说服了明天继续舔。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当狗做鱼我乐意,别人怎么看我也管不着。 但刘自言不一样,他是肉骨头,是鱼饵,优先级自然是第一位。 安全感给足,才能展现我的诚意。 我得找个机会和刘自言说清楚,我只对他有意思,可不能让他误会了。 他要是喜欢喝绿茶我可以天天给他买的,让我当绿茶都行。 店里很热闹,人们聊天的欢笑声,火锅煮东西的咕噜咕噜声,以及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的qing的一声,全都交杂在一起。 我们这边却突然安静下来。 薛闲的目光长久停留在我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没话找话说:“怎么这样看着我,觉得我像舔狗?” 薛闲愣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认真道:“别这么说自己,大胆追爱有什么不对,别人又不了解你,我觉得你挺勇敢的。” 这样吗? 我也愣了一下,然后哼哧笑了,“好奇怪,别人这样说我可能觉得他是在阴阳怪气,但你说我就觉得很真诚哎。” 薛闲脸更红了。 薛闲的家庭大概是和儿童画一样和睦温馨的画风,家庭幸福,生活富裕,父母开明,不然也培养不出这样优秀的孩子。 “你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吗?我觉得谁能被你喜欢应该会蛮开心的。”我由衷感叹。 薛闲立刻目光熠熠地看着我,好像突然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你是这样觉得?” 这话回的很莫名其妙,感觉不太对劲,我嗯拉长音,摇晃两下手里的啤酒,罐子里已经空空如也,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我对薛闲说:“我们回去吧?” “好吧。”薛闲眉毛眼睛耷拉着,看上去有点失落,但他马上又打起精神,“我去结账。” “嗯,我在外面等你。” 我起身,却砰得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肩膀,这一撞,撞的我眼冒金星,头脑发晕,腿被座位绊住,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仰去。 后面是火锅! 如同慢镜头拍摄,我甚至能闻到铁片上焦灼的味道。 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绝望地等着自己和滚烫的火锅顶来个火热的亲密接触。 谁知,在我距离火锅还有几厘米时我停住了。 一双大手拦住了我。 “你没事吧?” 清亮的嗓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我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张饱满的嘴唇。 然后是鼻子,最后是眼睛,我把他们组合在一起,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认识他。 “谢景钰?” 第2章 前任诈尸 “苟一然?” 谢景钰挑眉,显然没想到是我,他松开我,目光下移,我跟着他的目光去看,才发现他的衣服滴滴答答,氤氲了一大块醉意的水渍,上面全是酒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简直要被自己蠢哭,耳朵一阵高热,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连忙抽了几张纸给他擦。 谢景钰穿的是白色衬衫短袖,此时单薄的布料因为酒水的作用紧贴身体,八块腹肌清晰可见,像白色巧克力。 好久不见,他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好了。我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对他说:“真的很抱歉,要不我赔给你?”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啊。” 谢景钰笑着说道,可听上去却有几分咬牙切齿。 和前任没什么好说的,我当没听见,问他:“多少钱?” 谢景钰勾起嘴角,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怎么办,我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不想再买一件也不想要钱。” 谢景钰明显是在耍无赖,刚才因为突发情况而没能涌现出来的厌烦情绪现在一股脑地出溜,我看着谢景钰那张脸心情很复杂。 不知道他又在耍什么心机,但是人情债不好还,我不想欠他,只好道:“那我给你拿去干洗吧,告诉我地址,洗完我快递给你。”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向远处张望,薛闲这个单买的够久的,怎么还不回来? 谢景钰见我的注意力不在他这,语气隐约透着不满,“我学校离这不远的。” “嗯,所以快递费会很便宜。”我漫不经心道。 谢景钰一字一顿地嚼我的名字,“苟一然。” 我再没了耐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要走了,我朋友在等着我。” “你现在对我就这个态度?当时死乞白赖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谢景钰那张略显阴柔的脸顷刻阴沉下去,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明明被甩的人是我,怎么他反而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我叹了口气,道:“你想让我什么态度?谢景钰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谢景钰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什么?” “好的前任就应该和死了一样。” 我想着谢景钰当时对我说的话,心里泛起一阵波澜,“我做到了,那你呢?” 仿佛只有我们这里的空气凝滞,两个人长久地陷入沉默。 谢景钰哧笑一声,乌黑的眼眸如同刀子似的冒着寒气,“是,你做到了,做得特别好。” 然后面色恢复如常,“衣服你亲自送给我,不然就丢了吧。” 刚才在他嘴里百般喜爱的衣服转眼间就变成了碍事的垃圾。 谢景钰就这个德行,对人对事对物都是一视同仁,我也不例外成为了其中之一。 我和谢景钰是和平分手,更准确的来说是谢景钰把我甩了,而我刚好同意了。 我不想给他送,可也实在是不想和谢景钰再有任何牵扯,于是只能妥协,“行,我送。” 谢景钰面色稍缓,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无意间看到他的手机屏保,愣住了。 背景比较杂,唯一清晰的是那两个湿漉漉的少年,笑得肆意,其中一个揽着另一个的肩膀,偏头亲脸,另一个则是笑得灿烂,冲着镜头比耶,很有青春气息。 尽管角度有点斜,但我不可能认错,这是我和谢景钰的合照。 我和谢景钰一个高中,当时高三放了个小长假,我们两个背着父母说是在学校自习,实际上老早就定了票,跑到外地去玩了。 那边凑巧举办了泼水节,有热闹不凑是傻子,我们在路边“水枪25一个”“防水雨衣要不要”的吆喝声中随便买了两个大型水枪,加入战斗。 但事实证明,枪没有桶好用,我们两个被一群小孩围攻,寡不敌众,差点在陆地上溺水。 到后面,两个人和落水狗的唯一区别可能是不用四只脚行走。 高三压力大,偶尔一次放纵一把的感觉特好,我看着谢景钰水灵灵的样子,心里很痒,问他要不要拍照,拍那种情侣的。 谢景钰眯着眼睛笑,说好呀,我们拍吧。 阳光正好,我们在嬉闹声中接吻,像是在共饮一杯冒着泡泡的汽水,刺激中带点小清新。 青春没有售价在此刻具像化。 可他这是干什么? 我思绪回笼,眼前摊出一只手。 “手机给我。” “干什么?” “给你发地址啊,快点。”谢景钰一脸理所当然,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好意思,他有喜欢的人了。不加微信。” 正在我犹豫之际,肩上突然传来重量,那是一双打球的手,带着薄茧。 是薛闲。 薛闲把我拦在身后,自己和谢景钰对峙着。 两个人身高不相上下,迸发出的眼神里有股强烈的压迫感,空气中一时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谢景钰笑得如沐春风,但笑意不及眼底,“你好,同学,我们家然然让你费心了吧?本来我还担心他的眼光是不是出问题了,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谢景钰吃枪药了说话这么冲? 薛闲小声默念道:“然然…?” 我趁薛闲发呆,偷偷踢了谢景钰的小腿一脚,转而对薛闲说:“你别听他瞎说。” 薛闲看向我,“你和他认识?” 我狠瞪了谢景钰一眼,含糊不清地糊弄道:“算是吧。” “我们俩这关系,干嘛不好意思承认啊,告诉他我是你的…”谢景钰尾音轻佻,向我投来一个暧昧的目光。 你别搞事! 我瞪着他。 谢景钰被我瞪了,心情反倒肉眼可见地变好。 “…好朋友。这件事有这么难以说出口吗?我好伤心哦。” 我松了一口气,背后却鸡皮疙瘩全体起立,感觉毛茸茸的,像趴了一只大鸟蛛。 谢景钰这装货还好意思说我死乞白赖,说什么“然然”“好伤心哦”? 噫! “还是说然然有了新朋友,就不认我这个老朋友了?”谢景钰眉头微撇,端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搞得好像我欺负他似的! 如果眼神可以扇巴掌,我现在真想给谢景钰来两个。 薛闲看看谢景钰那张可以称得上是漂亮的脸蛋,以及脸上小媳妇般的幽怨神情,不知道那个直男的大脑究竟想通了什么,突然恍然大悟了。 “哦,原来是一然的朋友啊,我知道的。”薛闲意味深长道。 我总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有种不详的预感,谁知下一秒他就语出惊人,冲着谢景钰说:“你们这个类型,是叫什么,嗯…” 薛闲举起一只手,食指竖在半空中,眉毛像海浪一样此起彼伏,看得出来他很绞尽脑汁地在想。 而众所周知,别人绞尽脑汁不如直男灵机一动。 终于,半分钟后,他从脑袋里挖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词。 “gay蜜!” “对吧?” 薛闲露出如同便秘治愈成功的如释重负,邀功般向我求证,显然对于想起一个他不常见到的词而感到无比骄傲。 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我没说错吧?我记得那些女生是这么叫的。” 救命。 啊!多么单纯可爱的直男! 我整个人和劲风吹过的草丛一样簌簌颤抖起来,只能低头狂点头,差点给我憋出内伤。 此时真是万分庆幸,幸好刚才没喝水,不然我真得呛死在这里。 gay蜜,谢景钰? 谢景钰,gay蜜!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谢景钰活了十几年大概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他,脸色比烧焦的锅底还黑。 偏偏薛闲还无知无觉,伸出手要和谢景钰握手:“既然是一然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你好,我叫薛闲。” 所谓天然克万物。 直男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给谢景钰一个身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景钰没伸手,咬牙切齿地黑着脸冷笑,“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薛闲目光下移,看着已经干了的沁了一大块地图的衬衫。 “啊这样吗?” 薛闲又恍然大悟了,对着嘴型告诉我:我懂的,都这样。 我不行了。 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笑死在火锅店。 我拼尽全力板着脸,以防万一谢景钰恼羞成怒破防和我在这撕破脸,说:“好了衣服给我,你还是那个号码吧?微信就不加了,洗好了我给你发短信。” 谢景钰抿嘴,神情复杂地看着我,“是。” 谢景钰把衬衫脱下来,里面还有一件t恤,也不知道大夏天的他穿这么多干嘛。 我接过衣服,拍拍薛闲的肩,“走吧。” 薛闲扭头,这个角度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下颌角耸动,也不知道怎么的,谢景钰突然就暗骂了一声,面色不虞地愤然离场了。 薛闲对我露出小虎牙,心情很好道:“走吧。” 夏天的天黑的晚,太阳已然西沉,未完的无边画卷只上了一层浅淡的紫粉色。 学校很大,我们没骑小电驴,慢慢走回去消食。 耐不住好奇我还是问出口,“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啊?” 薛闲在我的头发上捻下一小片灰尘,随手丢了,让它在空中打转再落下。 “没什么,就是让他要珍惜,凭我对你的了解,能闹到微信都删了,闹掰肯定不是你的问题啊。” 他一脸坦荡,理直气壮,甚至还有几分义愤填膺,像是真心为了我出气。 我心下一暖,“噗,你这个人真的…” “你笑了。” 薛闲说这话的时候眉毛上挑,唇边漾起一个浅浅的笑。 明明这笑容很自然治愈,我却像是被刺到麻经,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我有些恼羞,说话都打结巴,“怎,怎么了,还不能笑了?” 薛闲摇头,夜色入眼,使他多了一层神秘绚丽,“没有啊,我喜欢看你笑,笑一笑十年少啊。你不知道,你刚才看着谢景钰皱起来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 该说不说,前辈们可能死得不冤。 直男真是一个恐怖的生物。 第3章 排日程约会什么的好魔幻 【薛闲:明天下午见哦(小狗跳舞jpg.)】 【谢那个狗:希望中午在校门口可以准时看到你,还是葡萄奶盖五分糖?】 【刘自言:随你。】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需要排日程约会的一天,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太魔幻了。 事情还要从昨天说起。 我和薛闲分开后,回到宿舍洗完澡才想起还有快递没拿,这天气晚上热得能汗蒸完再洗一遍澡,我索性在宿舍大群呼唤有没有人接西区代拿。 很快,通讯录冒了个小红点,一个网络男头找上门来,好友申请十分简单明了:我是x,同学通过一下。 你是x,我是y,再来一个z,我们就可以建立一个直角坐标系了。 高中数学知识突然从我光滑的大脑皮层滑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给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逗乐了,也没多想,通过好友,噼里啪啦敲字:代拿上楼多少钱啊?东西不重的。 对面半天没有动静,过了一会道:不要钱,顺手的事。 我心想还有这好事,估计也是刚好去拿快递的,于是给他发过去取件码,并附带了一个大拇哥:谢了兄弟,你人真好! x:…… x:你宿舍在哪? 我回道:我是南苑a417的。 x:好,你等着。 我盯着最后三个字,总觉得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却也想不起来是谁。 算了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哄刘自言,万一人真生气了怎么办? 我点开置顶,把一众班级通知群,课群,部门群往上丢,才终于翻到刘自言。 该怎么切入比较好呢? 我斟酌再三,发了一个表情包,然后撤回,又给他发了一句:不小心误触发错了! 刘自言果然没回消息,我继续发挥,切入正题:今天下午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喝绿茶,下次我不会给别人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刘自言:我没有生气。 半天,对面又发了一条:我也不喜欢喝绿茶。 看看!高超的技术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展现方式,一个小连招让哑巴男人为我开口讲话。我简直不要太聪明好吗哈哈哈哈! 我被自己的聊天艺术所折服,在床上激动地翻了个身。 我道:那你要告诉我你喜欢喝什么呀,我记住了以后就不会再出今天这种岔子了,对不对? 我又道:我还年轻你要允许我犯错嘛。 刘自言:…你好好说话。 我话锋一转:那既然你不生气的话我明天早上和你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好不好? 刘自言:我明天早上有课。 有机会!我乘胜追击:那就下午,我给你带喝的,你帮我占个座呗。说吧想喝什么? 刘自言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变回刘自言,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来来回回拉扯半天就是不见他把消息发出来。 这么纠结啊,真可爱。 屏幕上的反光照出我五迷三道的傻笑,我突然觉得丧尸来袭我也许会是最安全的那个,毕竟打开来一股恋爱脑的味儿,丧尸都跑得远远的生怕吃了变成傻子。 别管,我只是假装被迷惑,其实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如同牙膏的最后一截,刘自言终于挤出简短的两个字:随你。 我喜笑颜开,准备给他也回两个字,只是“好哦”打到一半,宿舍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外面好像有谁在敲门。 我的手心一震,微信来消息了。 x:我到了,开门。 我拿着手机从床上麻溜爬起来,像是给榴莲开壳似的,给门开了条小缝,拉开门。 门外那人穿着白t,沐浴露还挺香,他左手端了两个快递,右手拎了个袋子,我没仔细看他的脸,随口说道:“谢谢哈,辛苦你了。” 我伸手去拿快递箱,谁知,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居然没拿动。 嗯? 那人的声音在我头顶轻飘飘,冷不丁地响起:“你抬头看看呢?” 这不抬不要紧,一抬吓一跳,谢景钰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在这?! 显然我的心和嘴巴关系很好,有话都没和脑子商量,顺口就吐出来了,谢景钰眉头跳了一下,“不是你叫我来给你送东西吗?这么不欢迎我。” 不是哥,咱俩是一个学校的吗你就送,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前男友! 谢景钰似乎还专门抓过头发,大晚上的像只花孔雀一样挑衅谁呢? 我像是在汤里喝出十只苍蝇一样的难受,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于是也皱着眉,“你早说啊,早知道是你我就不让你送了。” 谢景钰愣了一下,“哦,是吗?” 我点点头道:“我连好友申请都不会通过的。” 谢景钰听到前半句肩松了下来,听后半句又开始冷笑,“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联系?” 我瞪大眼睛看他,真心怀疑他脑袋被门夹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谢景钰俊美的脸上腾起黑气,他朝我走近,薰衣草沐浴露的清香袭来,我不想和他掰扯,把门重重地关上。 “等等…嘶!” 可谁知门没有因为撞击发出坚硬的砰声,反而像夹住了一块海绵,反弹回去。 下一秒谢景钰就吃痛地蹲在地上捂住手,那只漂亮白净的手背上已然出现了一条可怖的红肿。 我慌了神,连忙扶他起来,怒骂他:“你是不是傻啊,我关门你把手放里面干什么?” 谢景钰这家伙还有心卖惨,眨着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我,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冷硬,可怜巴巴的,“谁叫你老是要躲着我。” 谢景钰以前也这样,一犯错或者惹我生气了就卖乖,看着这张脸我怎么还发的起火? 我叹了口气,心想真是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啊,他现在这样让他直接走我良心不安,怕他回去扎我小人,只好带他进宿舍。 “你别乱动我桌子,我给你拿云南白药。” 谢景钰哦了一声,坐在我的座位上,举起那只伤手晃了晃:“那你快一点,我好痛。” “那就痛着,痛不死你。”我在柜子里翻箱倒柜,终于翻出上学期买的云南白药,如同喷蟑螂一样毫不留情喷谢景钰。 滋滋—— 谢景钰撇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有人给你发消息。” 我捡起手机一看,不由得眼前一黑,老天,刚才被吓的手抖,哦打多了,给刘自言发的消息通货膨胀,从萌萌哒的好哦变成深井冰的好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了! 那条信息下面除了一条“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之外空空如也。 我一直以来营造的良好形象全没了,刘自言到底发了什么,又撤回了什么啊啊啊啊啊,谢景钰你个糟心玩意! 我愤恨地瞪了谢景钰一眼,偏偏谢景钰还一脸无辜,我简直欲哭无泪。 毁灭吧世界。就今天。 第4章 排日程约会什么的好紧张 我有气无力地对谢景钰挥挥手,“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谢景钰坐着没动,“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需要我八抬大轿送你走吗祖宗?”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谢景钰撇撇嘴,似乎心情还挺好,那双丹凤眼笑起来跟下钩子似的,“明媒正娶?” 我要吐了:“滚一边去。” 谢景钰这人老不正经,总喜欢故意抓一些莫名其妙的点调侃人,以前的我可能还会脸红心跳,但现在在大学被水课小组作业折磨了两年,我的心早就和我的高数分数一样冷了。 谢景钰耸耸肩,切了一声,把袋子放下就往外走,“真冷漠,你不待见我我走就是了。” hello,先生,这里禁止随地大小演。 袋子里是一些卤味,藕片,鸭脖,鸡腿,豆腐串,咸香四溢,全是我爱吃的口味,我没忍住咽了咽口水,“你东西忘拿了!” 谢景钰脚步不停,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乘着风悠悠飘过来,“给你买的,不想吃就丢了吧。” 丢什么丢,多浪费啊这败家小孩。 谢景钰的东西收不得… 可是丢掉多可惜啊! 我左右脑开始互搏,还想再挣扎一下,追出去冲他喊道:“我已经刷牙了大哥!” 谢景钰停在灯下,冷白的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整个人如同发光的蒲公英一样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发丝也变成了流淌的星河。 他嘴角漾着坏笑,样子看起来特欠抽:“那很好啊,这种事情不用跟我报备的,吃完记得再刷一遍哈,还有别忘了我的衣服,我周六来找你拿。” 周六?那不就是明天吗? 拿去干洗都来不及,谢景钰就是想我给他手搓,这丫故意的! 还有谁跟他报备呢,脸皮简直堪比防弹盾牌,巴|雷|特打过来都只是小擦伤吧?! 谢景钰等我彻底反应过来,才施施然地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晚安,然然~” 硬了。 拳头硬了。 “谢!景!钰!我*你大爷!” 谢景钰人都走到楼梯口拐角了,又冒了个头出来,一本正经道:“我大爷不行的,别虐待老人。” “……” 我死命掐着人中,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没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那个狗!真是气煞我也!! 我忍不了了,当即把那个可恶的x改成谢那个狗,抄起盒里的鸡腿就啃,狠狠泄愤。 手机在桌上又开始震动。 谢那个狗:希望中午在校门口可以准时看到你,还是葡萄奶盖五分糖? 和谢景钰在一起的时候我每次出去都会点这个,原因无他,单纯是好喝加我这人运气奇差无比,喝新品必踩雷。 我不耐烦地瞄了一眼,有点恨屋及乌的意思,连手机都不想拿。 叮。 又是一条信息,但这回不是讨人厌的谢景钰,而是薛闲。 薛闲:明天我们和法学7班打联赛,你来看吗? 薛闲:小狗眨眼jpg. 我叼着半边藕片,给他打字:刘自言去吗? 薛闲:言哥可能会来观赛。 薛闲:我打的不比言哥差的,真的,扣篮,三分我都会。 薛闲:所以小迷弟能不能明天上岗啊?(小狗期待jpg.) 薛闲今晚请我吃饭,我本来也打算答应他的,只是看着他发的表情包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薛闲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着阳光开朗,精气神倍儿足,给人一种安全感满满的靠谱感觉,没想到用的表情包画风居然这么萌萌哒,这是什么大型犬学小型犬卖乖的反差萌? 我都能想象出来他蹲在地上眨着他那双水灵灵的狗狗眼望人的画面了。 我给他回道:可以啊。你表情包还怪可爱的hhh,偷了偷了。 叮叮叮叮叮叮叮—— 薛闲一连发了好几十张,颇有种喜欢咱就多来点的豪横,一时间我的手机被狗狗大军攻陷,屏幕跑的飞快,看得我眼花缭乱。 薛闲:都给你。 薛闲:明天下午见哦(小狗跳舞jpg.) 他那么多可爱表情包都是哪里来的,女朋友发给他的吗?我一边猜一边存,准备留着下次发给刘自言。 退出聊天框,看着连排站着的三个人,我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薛闲周六下午打比赛,谢景钰周六中午拿衣服,刘自言明天下午图书馆,明天就是周六,周六就是明天…. 嗯? 嗯?! 补兑!! 我如遭五雷轰顶,惊雷一劈,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不是,怎么都撞到一天去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些人碰到一天要出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要不跟他们商量一下改个时间? 刘自言…不行,答应了人家说明天去就要明天去的,失约了那好感岂不是大大下降,薛闲的比赛也肯定是不能推迟的,至于谢景钰嘛…唉,随便拜托个人给他送过去好了,反正虐他不心疼。 恰巧这时出去做兼职的室友林爽回来了,他兼职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每天中午都会回来午休。 我像看到救星一样扑了过去:“爽子,你帮我个忙呗。” 林爽推开我的脸,无奈道:“又怎么了?” 我道:“我明天有事,你帮我送个东西,就在校门口,我请你喝水。” 林爽问道:“给谁?” 我道:“我一会儿把照片发给你。” 林爽倒是没拒绝,爽快答应了。 我点开网络男头,给那个狗发消息:来张照片。 谢那个狗:? 谢那个狗:有真人干嘛看照片,想看我就给我打视频啊,怎么,不好意思了? 我忍着无语,有种手伸不到屏幕里的无力感,又道:有用,你快点的。 那边果然传来一张照片,没穿衣服,林爽好奇凑过来看,我啪地一下就把手机合上了。 林爽一脸懵逼:“嗯?怎么了?” 我一边在心里把谢景钰剁了个十八段又放到油锅里炸他七七四十九天,一边还要故作镇定地尬笑:“啊哈哈哈没什么,照片我一会发你微信。” 然后转头朝谢景钰怒吼:来张正常点好吗?!!(菜刀jpg.) 那边又传了一张过来,这次看上去正常多了,现拍的,我严重怀疑他的相册里几乎没有正经照片,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景钰这家伙就是烧包一个。 谢那个狗:睡前记得洗手。 我已无力吐槽,迟早有一天得被他气的两个鼻孔不出一口气,于是有气无力地回他:滚。 啪。十一点半,宿舍到点熄灯了。 我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乌漆麻黑中,抱着侥幸心理揣揣不安地入眠,只祈祷明天一切顺利。 第5章 好像要从舔狗变成眺望狗了 心里藏事果然睡不好觉,当我睁眼发现床帘缝透出的光还没有我手机亮时,老实说,有种淡淡的命苦感,像是蟑螂被拍了也只会无所谓然后扁扁地爬走… 唉。 我慢腾腾翻了个身,从背后摸出手机,现在才六点半,实在是太早了点。 出于大学两年培养起的条件反射,就算现在眼睛干涩得像是有哪个混蛋给我来了个陈醋浇头,摸到手机的那一刻也都清醒了,眯着眼也要刷一会儿才行。 我心不在焉地上滑,跳转到微信看有没有新信息,没有,又去其他软件巡逻似的逛了一圈,无聊。 可又舍不得放下,好像少玩一秒都是对早起的不尊重,于是只好继续左滑右滑上滑下滑,手指兢兢业业干着流水线工作,这一套下来,我感觉大拇指练出八块腹肌指日可待。 叮。 顶部弹出微信弹窗,这个点谁给我发消息?难不成是刘自言? 我怀着激动的心点进去,看到那个蓝色的头像瞬间一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靠,怎么又是你,瑞幸首席幸运官。 我不甘心地点开置顶,想视奸刘自言的朋友圈,可他的朋友圈从我加上他的那天起就只有一条横杠——怎么可能有人一条朋友圈都不发?所以显而易见,我被屏蔽了。 我有点委屈,相处了这么久好歹也算半个朋友了,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必要这么防着我吧?我又不会偷偷存他照片。 白色头像下的一行小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的,看得我有点云里雾里,什么叫“隔着冷静的距离”? 跟谁?跟我吗?还是别的人? 众所周知,看不懂的东西就不是写给你的,难不成刘自言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吧,他这么冷淡疏离的人,也会有主动喜欢人的时候吗?要不然就是被谁追到手了,可是哪还有人能比我更舔?不应该啊。 或者其实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所以才让我感觉到疏离。 我躺不下去了,叉着腿,低头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又看,心里直冒酸气。 究竟是谁让刘自言那样的人写出别人看不懂的情话? 刘自言的个性签名简直和他本人一样,令人想不明白,琢磨不透。 外面的鸟又开始咕咕咕地瞎叫唤,我想起每次给刘自言发消息,他的冷淡回复,在路上碰见了后的爱搭不理,昨天他甩开我手的力度,他皱起的眉,他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别跟着我。 两个学期过去了,他几乎从来没有主动给我发过消息,唯一的一次还是我把他的笔记借走后他问我什么时候还。 我之前以为是他对谁都这样,现在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由头:刘自言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我。 这个事实像一根针一样把我膨胀的心扎了个洞,往外嘶嘶冒气。我泄气似的往后一栽,两眼一抹黑。 黑暗中,有无数极小的发光颗粒在涌动,如同电视的雪花屏,出故障了。 干嘛要让我看见啊。我不无怨恨地想。 我有气无力地举起手机,问刘自言:你是不是真的特别不喜欢我啊? 刘自言现在应该在上早课,他上课从不看手机,这条没头没脑的消息发出去跟石沉大海也没两样。 可没想到的是,刘自言居然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秒回了! 刘自言: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沉浸在沮丧的心情中,想什么都消极,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刘自言,于是问他:你上课怎么玩手机啊? 刘自言:老师请假,早课取消了。我现在在图书馆。 刘自言:你…心情不好吗? 那可不是,我失恋了心情能好到哪去?我又道: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面一下子噤声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我一边期待着他回复,一边又害怕看到他的回复,这几分钟漫长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我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心情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晃晃悠悠,跌入谷底。 刘自言:嗯。 轰—— 我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好像有什么东西骤然倒塌了,万吨坚冰砸进海面掀起惊涛骇浪,那些隐秘的期待,小心翼翼的幻想此刻正在以不可挽回之势分崩离析。 我大脑一片空白,说:那挺好的。 刘自言: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嘴里泛苦,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居然还是不想放下他,做恋人不行朋友总是可以的吧,我近乎自残般自我开导,问:那我还能去找你吗? 刘自言:不用,我来接你。 他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我突然就释然了,一丝微妙的酸涩涌上心头,走出无疾而终的单恋,才发现外面根本没下雨,原来刘自言对朋友都这么好,那他之前就是单纯地不喜欢我。 外面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织出一张冰凉细腻的绸缎,我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雨幕中那个挺拔的身影向我走来,忽地生出一种世界颠倒的感觉。 之前是我走向刘自言,现在刘自言主动走向我,我反倒不习惯了。 “等很久了吗?” 刘自言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相比起以往似乎多了些许欢快,藏在眉眼之中。 我道:“没有,我刚下来。” 我们肩并肩向前走,一路无言,雨并没有持续太久,等走到图书馆,夏日猛烈的阳光便把雨水蒸干揉成团云。 静谧的图书馆里只有空调外机运转的白噪音在沙沙作响,我盯着概率论五花八门的字母排列组合发晕,明明单独看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概率论looking my eyes,tell me why??学分学费能不能退啊,根本不会啊! 正当我学得头晕脑涨时,面前一只修长的手推过来一本墨绿色壳子的笔记本。 上面还附带了一张便利贴,字体秀逸:有不会的问我。 刘自言没有抬头,我只能看到他额前碎发下,纤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因此鬼使神差地在纸上给他回了一句:你中午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刘自言顿了一下,等纸条再次传回来时上面就多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好像要从舔狗变成眺望狗了… 第6章 难道我舔了个隐藏款渣男? “......” 什么嘛。 我扑地一下趴在桌子上,盯着那个好,内心百感交集,一边想他干嘛不拒绝我,一边庆幸他居然没拒绝我,就是因为刘自言老是这样冷不丁地勾我,我才会忍不住想要继续靠近他。 我叹了口气,拿笔在书上写写画画,半个字都没看进去,腌菜一样怏怏地歇着。 “你不舒服?” 刘自言那双静水般的眼睛看向我,我撇过脸不看他,“没有。” 安静片刻,桌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我回头看他,刘自言已经把资料书本收进包里,站起身来,“走吧。” “去哪?”我有点发懵。 刘自言道:“去吃饭。”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12点,确实到了该吃饭的点,但是我心里又着实别扭,总觉得有点凄惨,刚想拒绝他,就见刘自言垂眸看着我: “不走吗?” 那双眼睛平视的时候总有些淡漠,可此时低头看人竟像湖水倾斜,很柔软,湖边柳条影影绰绰漏出些光,洒在湖面,波光粼粼。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湖面映出了我的影子,我看呆了,脱口而出道: “走,现在就走。” 苟一然啊苟一然,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在心里痛斥自己像个被蛊惑的昏君,理智叫我千百遍,我都全装听不见。 人家不喜欢我怎么了,他都用美色来勾引我了,能是什么坏人?那吃个饭我又不会掉块肉,相反我还赚了呢,不吃白不吃。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乐观地想。 所谓好心态决定男人的一生,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我于是收拾东西跟着他出去。 刚出图书馆的门,就有电话就打过来了,是林爽,“你现在在哪呢?” 我道:“准备去吃饭呢。怎么了?” 林爽不答反问:“你去哪吃?” 这确实没想好,我拿开电话,问刘自言:“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刘自言道:“我都可以,看你。” 真是一如既往地敷衍。 我想了想,觉得请人吃饭去食堂好像不太好,最主要的是学校食堂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于是又问他:“你吃辣吗,不吃的话我们就去吃客家菜,吃的话就去吃湘菜,或者别的火锅,日料什么的也可以。” 刘自言:“那去吃湘菜吧。” “ok。” 我之前约刘自言吃饭从来没成功过,因此对他的口味一概不知,只是光从面相上来说,他看着不像是喜欢吃辣的人,居然会选湘菜,这是我没想到的。 不过也算是误打误撞,我刚好也喜欢吃辣,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饭搭子呢。 凌晨的忧郁情绪褪去,我现在大脑清醒不少,看事情都豁然开朗起来。 我冲电话那头的林爽说:“我们去学校对面的湘菜馆吃。需要我帮你带饭吗?” “不用,你那还有人?” “嗯,一个朋友。” 林爽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像是被人挟持了一样:“那行,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嗯...你加油。” 我挂了电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莫名其妙加什么油呢?难不成在学校我还能遇上仇家不成? 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索性不费那个脑子。 我冲刘自言说:“那我们现在走吧,去晚了没位置的。”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能在学校附近开实体店的都是大学生精选,火爆程度跟朝天椒没两样。 刘自言没动,冷脸盯着我,“朋友?” “嗯,我舍友。” “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我称他为朋友这事。但我没觉得哪不对,于是又问道:“怎么了嘛?” 刘自言不说话,大步向前走,给我丢下一个冷硬的背影。如果说他刚才是从保鲜层拿出来的冷矿泉水,那么现在就是冷冻层里的冰袋,那背影硬邦邦的,太阳一晒,还能看到他头顶在冒气。 我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气,但还是连忙追上去好声好气地哄他,“我舍友不认识你,我跟他说名字他也不知道啊,我又不会跟同学去吃饭,不说朋友说什么?男朋友吗?” 刘自言板着脸:“我很拿不出手吗?” 我气笑了,觉得刘自言简直是在无理取闹:“这什么和什么啊?那我要怎么说?说''对啊,我和我的亲亲男朋友一起去吃饭''吗?” “......” 刘自言噤声了。 真说了又不高兴,刘自言是不是有病?我之前那样追求他,他都冷如冰山,现在我下定决心要和他当朋友了,他又开始撩拨我干什么? 还是他觉得现在是朋友,说这些心里没负担? 就这戒备心,小心我哪天趁着夜黑风高对他霸王硬上弓,他哭都没地方哭。 我觉得好笑,没忍住调戏他,“怎么不说话?你又不喜欢我,紧张什么。” 刘自言撇过脸:“我没有不喜欢你。” “可你有喜欢的人。” 刘自言脸又转回来:“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瞪大眼睛看他,“这没关系吗?” 刘自言耳尖稍红,像沾了红漆,“没区别的。” 我打量着面前这个开口即惊涛骇浪的人,有种三观被刷新的感觉。 所以刘自言其实是隐藏款渣男?!有喜欢的人难道不该为他守身如玉,自觉和别人保持距离吗?不然怎么称得上喜欢? 如果不是我知道刘自言没谈过恋爱,每天都是宿舍图书馆食堂三点一线,偶尔开启一下篮球场支线,我真的会怀疑他是传说中的烂黄瓜。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刘自言,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刘自言:“嗯,那你现在可以开始了解了。” 太阳炙烤着柏油马路,滋滋冒油,地面愈发黑润,周末的餐厅人总是不会少,所幸我们只有两个人,很快就等到了一个临窗的位置。 外面太阳很晒,我把百叶窗拉下来一半,翻开桌上的菜单,正准备问刘自言吃什么时,一只缠了纱布的手越过我的脸压住菜单。 “蒜香排骨,点这个吧,你爱吃。” 来者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我的鼻子认识它,于是我下意识偏头去看,然后轰地一下,愣住了。 只见谢景钰微笑着,把我往旁边推,然后很自然地坐下,拎过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开始喝。 我操。 他怎么在这?!! 第7章 你们补药再打了! “你怎么在这?!”我惊叫出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林爽说的“你加油”是什么意思。 谢景钰这家伙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按他那喜欢颠倒黑白的性子,他现在出现在这准没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谢景钰放下水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胡诌。 “因为某个人背信弃义,说话不算话。我这只手痛得连伞都拿不住了,你却在和别的男人约会。”谢景钰目光流转在伤手和刘自言之间,眼角弯弯,狐狸似的眯起,故作惊讶道:“咦,上次好像不是这个吧?” 挑事精! 怎么哪都有你! 我一脚踩在谢景钰鞋上,咬牙切齿,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位大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不然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和你是什么很熟的朋友呢。” 谢景钰一脸无辜道:“你踩我鞋干嘛,我有哪里说错了吗?而且我们确实很熟啊,认识七年还不算熟的话,那认识几个月的岂不都是陌生人了?” 谢景钰阴阳怪气起来没人是他的对手,我斗不过他索性不和他讲话,转头对刘自言解释道:“你别理他,他嫉妒你帅呢,我上次是和薛闲一起吃的。” 刘自言连一点余光都没分给谢景钰,只是盯着我,眉头轻轻地靠在一起,“你和薛闲?就你们两个人?” “因为他找我帮忙所以请客吃饭而已,你别多想。” 刘自言面色稍缓,“哦。” 我松了口气,刘自言虽然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看上去高傲冷漠,很像是在臭脸,但是实际上生没生气还是很好懂的,不像谢景钰开心要笑,生气也要笑,逗人玩要笑,嘲讽人也要笑,整个一笑面虎,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把菜单递给刘自言,“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呵。” 谢景钰冷冷地哼笑,带着明显的不屑与嘲讽,以及一丝意味不明的恼怒,“原来是他吗?” 该说不说,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能在一起玩七年的人脑回路确实是共通的,我一下子就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刘自言了! 谢景钰脸色忽然变得平和,但给人感觉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然然,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位嗯...朋友吗?” 刘自言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谢景钰,语气淡淡,却自带嘲讽,“问别人之前要先自报家门这种事情我以为人人都知道。” 谢景钰突然笑出声,又立刻抿唇收敛,那张漂亮脸蛋若隐若现出一种冷漠的戏谑,“是吗?那看来是我失礼了。谢景钰,然然和我是知根知底的关系,父母也都是老相识,每年过年都可热闹了。” “刘自言。我的每一场比赛他都会来。我和他——”刘自言突然看向我,顿了一下,“我们关系很好。” “哦是吗?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啊?”谢景钰吃了一惊,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猫在恶作剧般拨弄流苏。 完了,这波是冲我来的。 我本来插不进嘴,抱着看戏的心态在看谢景钰又在作什么妖,这忽然被cue,搞得我猝不及防。“呃...” 刘自言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你不用问了,他也没和我说过你。” 谢景钰悠悠然往后一靠,“你误会了,我和你不一样,他的所有朋友我都认识,除了你,而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和他还不够熟。不过你也别灰心,毕竟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所以这也正常。你说是吧,然然?” 两个人说是介绍,可谁也没有把手伸出来,很丝滑地就开始回合制言弹对冲,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不下的焦灼状态,两个人你放暗箭我使冷刀,打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只留我在这兵不血刃的战场上抱头鼠窜。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谢景钰还在旁边添油加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不信你问他,看他对你都了解多少。” 刘自言看我一直没说话,脸庞绷紧,“你打算一句话也不说吗?” 谢景钰的罪行在我心里大概已经列了八百个来回带转弯,真想给他赐一丈红啊。 我弱弱地笑了两声,“怎么会,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啊,比如你身高185,喜欢打篮球,成绩名列前茅,每天宿舍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 “还有呢?” 刘自言显然对我的答案不够满意,他的成绩和容貌在他们院都是上上乘,所以不少人都认识他,而这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稍微问个路人说不定都能说得比这还多。 我手心冒汗,还有...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我追着人跑不代表我什么都知道啊,于是只好打了个马虎眼:“你不是说让我再多了解你一点吗?我不想以偏概全,这个答案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谢景钰哧笑一声。 这下算踩在刘自言雷点上了,他面覆冰霜,说话都冒冰茬子,“你可以走了吗?你太吵了,我们要吃饭了。” 谢景钰好整以暇道:“哎呀,别生气,和气生财。” 他也是个厚脸皮的,听到刘自言毫不留情的驱逐仍然充耳不闻,稳如泰山,“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他不吃饭就会胃疼,万一你点的他不爱吃怎么办?” 刘自言是不怕得罪人的性格,于是直接堵了回去,“他喜欢吃什么,我们要点什么,好像都跟你没关系吧?” 谢景钰抱着手,挑衅似的轻飘飘来了一句,“那就是不知道喽。” 我用手挡住脸,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别给我惹祸。” 谢景钰耸肩,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刘自言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操作,我估摸着是在点菜,心里暗暗发誓一会儿不管端上来什么菜自己都一定要吃掉,不然今天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二十分钟左右,最后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店员端着糯米丸子快步走来,“您好,菜上齐了,请慢用。” 桌上热气腾腾地摆了五盘菜,糯米丸子,辣椒炒肉,金钱蛋,空心菜,甚至还有一盘被辣椒油浸亮的拍黄瓜。 我原本以为刘自言只是气不过随便点的,结果看着桌上那些菜,我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我这个人吃东西像小孩见亲戚一样,熟的热情,不熟的怕生,基本上哪家店哪个菜好吃我就会一直点,倒不是说别的菜就难吃,只是吃起来会没那么有胃口。 一句话总结就是我这个人嘴特叼。 不过挑剔归挑剔,和别人出去吃饭自然不能方方面面只照顾到我一个人的口味,幸好我喜欢吃的也不是什么小众菜品,所以点啥吃啥,我还是乐呵吃。 这还是第一次和谢景钰以外的人吃饭点的全是我喜欢的菜,更别提这些菜还是刘自言点的了。 我以为他完全不关注我的,结果没想到菜单居然和我的这么重合,可想而知我有多吃惊,吃惊之余还有点小感动。 “之前在食堂看你好像吃过就点了。” 刘自言还是那副显山不漏水的平静脸,眉眼间还有郁气残留,可说话却软了些。 他是什么时候在食堂碰见我的?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有点愧疚刚才没能从脑子里翻出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来证明自己对他很熟。 而谢景钰对此没发表任何感想,只是笑靥如花,从旁边地拿出一个袋子——那正是我用来给谢景钰装衣服的袋子。 他笑眯眯地说:“哦对,谢谢你的衣服。还专门让你舍友跑一趟给我送,多不好意思啊,你下次微信告诉我就行,我可以去你宿舍拿的。那我就不打扰你吃饭了,先走了。” 谢景钰一反常态,说完真的走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心里隐隐不安,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怎么可能让给他吃瘪的人兜着走? 我心虑重重地干掉两碗饭,猛地发现刘自言几乎只夹他面前的空心菜和糯米丸子,于是问他:“你怎么不吃别的菜啊,是吃不惯吗?” 刘自言停了筷子,“没有,只是我比较喜欢吃这两道。” “哦哦这样啊,这个金钱蛋也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我向他热情推荐。 “我一会吃吧。” “也行。” 空调开得很足,百叶窗躁动不安地簌簌抖动,我跑去把空调风叶往上打,才终于安静下来。 刘自言低着头,嘴像回弹的面包蓬出一个字,“你…” “怎么了?” 他半天,蹦出来一句:“你和刚才那个人经常一起吃饭?” 第8章 不乘的前任直接拒绝 刘自言这是在主动问我的情况吗? 心忽地一跳,我有些慌张道:“没,没有啊,其实我和他也好久没见了。” “这样吗?” 刘自言仍旧没有抬头,睫毛之下神色淡淡,明明只是一句没有任何感情,不掺杂任何情绪的问话,但是我却能感觉出来他生气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吃饭吧。” 刘自言一筷子戳在金钱蛋上,面无表情地丢进嘴里。 “咳咳咳咳咳咳!” 下一秒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刘自言捂着嘴,整个人咳得脸都憋红了伏在桌子上。 难道是辣椒呛进气管里了?! 我连忙给他接了杯冷水顺顺气,刘自言将冰水一饮而尽,胸脯还在大幅度起伏,他耳尖发红,喘着气,眼角有泪光闪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但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并不让人觉得他现在这模样有多不堪,反倒心生怜惜。 那水光潋滟的一双眼看向我,我的后背立刻吹起一片麦芒,此起彼伏的酥麻窜过脊梁。 我心里暗暗给自己扇了一巴掌,苟一然,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看脸,没看到人家正难受着吗?请停止你的颜狗行为! 我轻拍着刘自言的后背,关切道:“好一点了吗?” 刘自言的嗓子和辣椒干过架后变得有些沙哑,嘴也打肿了,红彤彤吐出两个字,“...好辣。” 好辣...? 我瞟了一眼盘子里做装饰用的辣椒青椒,陷入了沉思: 我们吃的不是一盘菜吗? 哪有辣味?我怎么没尝出来? 我看着刘自言碗里清淡的菜色,只有金钱蛋留下了唯一的红油痕迹,猛然想起他似乎就没怎么动过带辣椒的菜,不对,是根本没动过! “你...不吃辣?”我犹豫着问道。 刘自言道:“吃一点。” 我懵圈了,问他:“你觉得学校的酸辣土豆丝辣吗?” 刘自言:“有点。” “......” 众所周知,学校食堂的酸辣土豆丝都是小脸苍白,食之没有酸味没有辣味只有盐味的神奇存在,我曾一度怀疑过他们是不是拿水涮过才端上桌的,就这种程度刘自言都说辣,那刚才的金钱蛋对他来说岂不是像火爆辣椒在嘴里爆炸了? 刘自言这一餐肯定吃得很煎熬,我请他吃饭,结果桌上能吃的就俩菜,还有一个不识趣的在旁边问他怎么不吃别的菜,他没直接离开都算脾气好的了。 我想到刘自言今天又是下雨专门跑过来接我,又是借我笔记教我学习的,心里的愧疚之情就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我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吃辣...这样吧,你等晚上的,我晚上请你吃一顿你喜欢吃的。好不好?” 刘自言盯着我看,像是在确定我的诚意,片刻后才出声:“好,但是我不想坐大厅,太吵了。” 我点点头,“行,听你的,你要不要再点点别的菜?” 刘自言:“不用,我吃饱了。” “好吧,那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一下。” 洗手间的位置有点隐蔽,在后门拐角,要直走拐两个弯才到,我走在路上,心里忽地起了个念头,刘自言不吃辣怎么会选来湘菜馆吃饭? 他没吃过湘菜不知道它有这么辣? 怎么可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连酸辣土豆丝都接受无能,应该不会想要挑战自我吧... 那就是不喜欢吃客家菜? 感觉可能性不大啊,客家菜算是比较符合大众口味的菜系了吧,而且在这边上学的人真的会讨厌吃客家菜吗?嗯,好像也不好说... 总不能是因为我喜欢吃辣吧?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喜好,他又不喜欢我。我左思右想,都没想出一个所以然,刚走到最后一个拐角正发着呆呢,就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搂了过去。 谁?! 我还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就被一把拦抱住,那只手不老实,在我腰上不轻不痒地掐了一把,我立刻鸡皮疙瘩全起来了,这巴掌大点地还能遇上变态?当即一个肘击,狠狠地往后捅去。 但这一肘没能如我所愿撞进人柔软的腹部,我也没能听见这个变态发出解气的哀嚎声。 一只手掌包住了我的肘关节。 “吃饭吃得开心吗,苟一然?” 我猛地回头,只见谢景钰和我的距离不足十厘米,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走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挣脱出来,谢景钰就把我围困在手臂和墙之间,我心道不好,想要逃跑,可身体刚往下移,谢景钰就一脚咚向墙面,同时膝盖紧随其后,抵在我的两腿之间。 一时间,我像是在玩过山车,整个人被死死地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无处可逃。 谢景钰的眼神狠狠地钉进我的瞳孔,冒着幽幽寒气,他冷笑道:“这么希望我走,好和那个哑巴扑克脸继续甜甜蜜蜜?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这款啊,你不是最喜欢长得帅会说话还把你当皇帝一样宠着的人吗?”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我瞪他,“我喜欢哪款好像都和你没有关系吧,还有你什么时候把我当皇帝宠了?” “哦,这个时候又是最喜欢我了。” 我一直觉得谢景钰的大脑好像有一套独立于人类的运行体系,听话总是缺斤少两,歪七扭八,只听他自己想听的,完全不管别人的死活。 我也不想和他闹得太僵,毕竟认识七年,父母之间都认识,逢年过节还有可能见面,同性恋爱也不是什么可以大肆宣扬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分手也做不成陌生人,争吵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谢景钰,我真不明白了,你说你现在跟我在这里纠缠不清,当初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情和我提分手呢?分手是你先提的,我和谁在一起你都要来搅合一番,不觉得搞笑吗?” 我换了口气接着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分手了之后我既没有无缝衔接,也没有干涉你恋爱的自由,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来插手我的,这很公平。说实话,当年的事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高三压力大,大家都控制不住情绪我也理解。好聚好散,我还能在心里给你留个好印象,就都还是朋友,但你要是再这样我真的没法跟你正常沟通了。” 谢景钰:“我后悔了不行吗?我有不允许你插手我的恋爱吗?你挽回我一下能死吗?我说分手你就答应了?那我说复合你怎么不答应我呢,什么好聚好散,真正想分手的人到底是谁?你是乐得清净了,合着坏人都让我一个人当了是吧?” 一时间,空气就这样僵持不下,只有空调外机在发出带着热浪的嗡鸣。 谢景钰一连串的问题小钢珠似的丢向我,我没有回答,也没办法回答,感情这东西又不是谈判,有商有量,时隔许久还有溯及力可以当场上法庭辩论,它是有保质期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再回头去讨论该不该丢掉没意义。 于是我道:“现在来讨论这种事情有意义吗?如果我同意复合,我们的结局就会有所改变吗?不会的,你试探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五六七八无数次,我不喜欢拿分手这种事情开玩笑,我们之间除非时间回溯,否则永远不可能走下去。” “你给过我机会吗?我只是说错话了你就要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那那个人呢?“ 谢景钰眼里的悲切和愤怒几乎要溢出,他咬牙切齿,“我都听你室友说了,你在追那个扑克脸,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下雨刮风都要去见他?你喜欢人家,人家未必赏脸看你,但是我不一样啊,只要你想,我就一直是你的。” 谢景钰深吸了一口气,垂头摆出一副可怜样,“你就再回头看看我不好吗?” “......” 我心情很复杂,凭我对他的认识,谢景钰不是那种执着追求什么的人啊。 如果说有一个东西很多人都感兴趣,而他恰好是唯一拥有这个东西的人,当下知道别人也喜欢的那一瞬间,他就会说:“我不要了。你拿走吧。” 说这话的时候当然也还是笑着的,像带了个摘不下来的面具,接受的人还在欣喜若狂,谢谢他的好意,只有我知道面具之下谢景钰已经完成了一次平静的火山爆发。 当然这可能和他的家庭有关,他父母家教严格,初中时我时常能在他的手臂上看到一条一条的鞭痕,谢景钰也不避讳,一开始还大剌剌地展示出来,后来听说他父母觉得丢人,又打了他一顿,叫他穿上外套,不许把这些东西露出来。 谢景钰和我讲的时候我一度认为他的爸妈一定凶狠如青面獠牙的恶鬼,后来去他家做过一次客,很奇怪的是,和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两个人男帅女美,很亲切地招待了我。 话扯远了,总而言之,我不知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现在倔得跟头驴一样的非要和我重新开始,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正当我准备迎着他的目光说点什么的时候,斜后方突然传来不大不小的一声问话。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我和谢景钰对视一眼,都听出那是刘自言,而我们的位置刚好在一间包厢的窗户旁,窗户没关,因此声音听得非常清楚。 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再不走刘自言就要找过来了,于是我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道:“就这样吧,我走了。” 谢景钰:“就这样...?” 谢景钰表情晦暗不明,我刚要伸手去推他,手就被抓着猛地贴在墙上,这一下力气很大,比刚才拦我的还大,手腕骨立刻被攥得闷痛,我皱着眉想让他放开我,刚张开嘴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撞上来。 “唔...你放开我!” 我拼命挣扎,用膝盖去顶他的腰,谢景钰不为所动,像是不知道痛,只是含糊不清道:“你可以再搞大点动静,把那个傻逼引过来...” 威胁我? 真当我和你说着玩呢? 我气笑了,血液蹭蹭往脑袋上涌,得着一块软肉就狠命咬下去。 嘴里霎时充斥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谢景钰吃痛,然后当仁不让立刻回击,禁锢住我的手松了些力气,我赶紧趁机抽出来。 啪! 给了他一记大耳刮子。 “谢景钰,你真是个混蛋。” 我喘着气,愤怒地说。 “你这样叫我,我很高兴。” 我这一巴掌没收力,谢景钰偏过头去,半边脸都红了,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手抚着脸,笑起来都不由自主地嘶气,“力气渐长啊,打人都比以前痛了。” 没皮没脸! 我抿了抿嘴上的破口,疼痛丝丝缕缕,胸腔里的怒火几乎冲破胸膛,于是推了他一把,“你就这么想闹得这么难看?” 谢景钰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反正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不就是什么都能做了?我不亲你,你反正也不会正眼看我。”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谢景钰语气轻松又像是挑衅,道:“你去找他吧,我不拦你。”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伤是怎么弄的,我疯了我才会带着嘴伤去见刘自言。我被气得哑口无言,只能愤恨离场。 幸好出来的时候拿了手机,我迫不得已给刘自言发消息: 我临时有点事要走,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把书带走了,真的非常抱歉!!晚上见。 刘自言那边几乎是秒回:好。 我卸了口气,余怒未消,同时心里涌上来一种束手无措的无助和茫然。 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操蛋的一天。 我抹了把脸,看看时间,再过一个小时就是薛闲的比赛了,想起薛闲我的心情稍微好点,其他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心中的苦闷无处宣泄,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决定先去找薛闲。 第9章 第九章 “篮球赛还没开始,你到哪了?我来接你吧。” 薛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是青柠汽水冒着欢快的泡泡。 我心下一松,“我在三饭门口。” “好,我现在来接你。” 这边的天气变化无常,天上还挂着太阳,雨就短而急地下了几分钟,效果堪比蒸笼里加水,雨后的空气热得稀薄,我扯扯领子,看树上的蝉撒尿撒出局部阵雨。 “看什么呢?” 脸颊上突然一凉,我转头,薛闲带着小虎牙闯入我的视线,手上拿了一支随便,另一支在我脸上。 他已经换上篮球服,红色衬得他朝气十足,露出的肌肉匀称而有型,连绵起伏的。 “看局部降雨呢。”我摸摸冰冰凉的脸,接过雪糕,头朝那棵树偏了偏。 薛闲先是一愣,随后小声我靠了一句,“第一次见啊,不会我之前从树底下过飞来的空调水其实是蝉的尿吧??” 我煞有介事道:“非常有可能,因为蝉标记了一处地点。” 没头没脑,我们两个对视,都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一笑稀释了刚才的郁闷情绪,我咔咔咬下巧克力外壳,雪糕冒着寒气,内芯刚贴上唇,嘴角因为破损引起的发热就有所缓解。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炭火上,滋的一声聚集在心里的火就变成头顶轻飘飘的雾气,散开了。 我感叹:“还是跟你在一起好。” 薛闲也咬了一口雪糕:“是吗?那你怎么不来找我玩,也不给我发消息。还有你嘴怎么破了?磕到了?” 我说:“是啊,今天骑小电驴突然从草丛里冲出来一只大耗子,我车头一扭就磕马路牙子上了。” 薛闲瘪瘪嘴摇头:“那这耗子真不够兄弟,你该踢它两脚的。” 我笑了,“怕他咬我啊,万一要打疫苗怎么办?” 薛闲两口吃掉剩下的雪糕,舔舔嘴,“那没办法了,找黑猫警长报销吧。” “噗...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好玩啊?” 薛闲:“有吗?可能只是我们脑电波对上了吧。哎你雪糕要滴了!” 我拎着雪糕,光顾着笑完全没注意雪糕底部已经开始淌珠子了,于是连忙用舌头舔掉,可雪糕化开的速度显然要比我舔的速度快,滴滴答答,舔完左边右边淌,舔完右边左边淌。 靠! 被一只雪糕戏耍了是要怎样! 狼狈,十分狼狈。 无奈之下,我只好一口闷掉它,让剩余的雪糕在我嘴里做汤,然后连汤带水一起喝下肚。 但拿着雪糕的那只手已然沦陷,逃跑出去的雪糕珠子落在手上,沿着手臂延伸出一条棕白相间的小路,我连忙叫道:“纸!有没有纸!” 薛闲也叫:“我也没有啊啊啊!” 好吧,我俩都没有带纸出门的习惯,此时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张纸拿来擦手了。 我一下子就冷静下来,然后又陷入一种吃坏肚子憋半天结果兜着走了的淡淡的忧伤。 害! 大不了去洗个手呗,还能咋? 正准备走呢,结果薛闲抓住我的手,做了一件几乎要让我惊掉下巴的事情—— 他用舌头把它舔掉了。 把!它!舔!掉!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路吃上去,呆愣在原地,如遭雷劈,好像他舔的不是我的手而是我的脑子,我的大脑轰的一下空白。 此时我已然化身成为那只把头往前伸的疑惑的猫,一个哈字里全是不解与惊诧,“你干什么呢??!” 薛闲表情坦坦荡荡,甚至还敢向我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刚才雪糕水差点沾到你衣服上了,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 “......” 未雨绸缪是这样用的?? “那你也不能...” 我瞪着他,又看看干净的手臂,又瞪回他,又看看手臂,不是,这,你,我... 刚才那热乎湿软的触感好像还残留在手臂上,我不禁打了个抖。 “那你也不能...” 薛闲看着我,眼神里透着清澈的纯洁。 “......” 直男哥你赢了。 真的,我得叫你一声哥。 我有气无力道:“你下次别这样了,我喜欢男的,这样影响不好。” 薛闲双手合十作了两下揖,再抓着我的肩膀往门口带,“知道啦,我刚才就是太心急想帮你,对不起啊,走吧走吧,带你去洗手。一会儿就开始比赛啦。” ... 这次要比赛的篮球场在三饭旁边,我们过去的时候记分台的桌子椅子刚摆好,位置在树荫底下倒是也不晒,但薛闲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小电风扇给我让我对着吹会儿,小心中暑。 小电风扇的风力还挺足,把我的头发吹得翘起,我看着场上的人脸,才发现这场比赛除了薛闲居然还有个熟面孔。 “呦,这不是基佬狗吗?我记得这场比赛刘自言不来啊,这就换人追了?真是...啧啧。” 胡子拉碴的死胖子。 怎么运气这么差偏偏遇上他? 是时候去刮张彩票了,肯定能中大奖。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个长相猥琐且油腻的人,他叫周鑫,倒不是我外貌协会颜值歧视他,而是这个人实在是恶心得没边,自从他知道我喜欢男的之后,每次遇到他他都要莫名其妙骂上两句。 OK,恐同的直男我理解,可像个移动厕所似的到处喷粪,厕所还追着你跑这谁顶得住? 我和他的公共课课表几乎完全重合,秉持着能忍就忍的原则,放了他一马又一马,可我是来上学的又不是真来放马的,那马还有脾气呢。有一次实在是没忍住,动手了,结果闹到辅导员那,两人一人一个警告。 硬了。 拳头硬了。 泥煤的,有时候做梦都想一板砖给他送医院去消停几天。 可是一想到打进医院了付钱的是我,处分的也是我,他还少上几节水课,凭什么!又忍下来了。 有这样的忍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看到他,今天的好心情算是败光了,我道:“滚远一点死胖子。” 第10章 金毛是大型犬 周鑫只当没听见,脸上的横肉反着光,笑得恶劣,“哎,听说你们基佬都喜欢直男,你不会是看上薛闲了吧?人家知道你这龌蹉心思吗?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和你保持点距离,万一你喜欢上我了,噫,想想就恶心。” 到底是谁恶心谁呢?生吃十斤猪油也没有和他说话一次难受。 我翻了个白眼,故作惊讶道:“你是深柜啊?这么在意我喜不喜欢你。放心吧,你很安全,我还没那么重口。” 周鑫气急败坏,指着我鼻子骂:“狗崽子,你再敢他妈乱说话我就把你舌头拔了好好教训教训你!” 面对气急败坏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当然是继续和他魔法对轰,加强输出。 我故意上下打量他,啧啧摇头,“就算你真喜欢我也不行,我喜欢帅的,你嘛…还是有空多照照镜子比较好。” “你!” 说完果然通体舒畅,我没管他青一阵红一阵的不虞面色,起身去找不远处帮忙搬水的薛闲。 薛闲看我来,脸上立马扬起微笑,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你他妈什么意思啊?” 我肩膀被抓住,刚一回头,眼前赫然出现一只拳头,携风朝我面中击来。 “小心!” 我大脑空白,下意识闭眼。 指骨打人,右手食指上还带了戒指,这力度,一拳下去鼻梁必定会骨折,周鑫这孙子是真不想让我好过! 人的身体如此迟钝,就算意识到危险降至却也避无可避。 我不禁咬紧牙关,可鼻梁骨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传来剧痛,拳风擦着我的脸打空了。 薛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把我拉过去,同时错身打向周鑫。 啪! 这一拳竟打出了破空的巴掌声,响亮亮地招呼在了周鑫脸上,随后一颗不明物体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那是一颗牙齿。 周鑫跌跪在地上,扭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口齿不清地怒斥道:“你敢打我?!” 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讲话漏风,眼泪混着油水一同淌下,他捂着嘴巴咿咿呀呀地嚎叫,“啊啊...我的牙齿!!你把我的牙齿打掉了!赔钱...赔钱!” 薛闲没有理他,轻拍我的后背,小心捧起我的脸,“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我皮肤时窜过一丝隐秘的电流,我的左脸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嘶!” 薛闲吓了一跳,我自己上手摸了摸,指尖上沾了点血,似乎是破皮了,划了一道5厘米左右的浅口子。现在麻麻痛痛的。 “你流血了...?” 薛闲握着我肩膀的手力气骤然变大,眉头靠得极紧,好像痛得是他而不是我。 他把队医叫过来给我上药,队医一来就皱着眉,“哎呦,这怎么伤的?” 周鑫还在地上鬼哭狼嚎,我道:“应该是被他的戒指划伤了。” 队医也瞥了一眼:“幸好划得不深,不然就要打破伤风了。来,我先给你消下毒。” 薛闲:“......” 薛闲沉默地走向周鑫,我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低得可怕,平时总是带笑的唇此刻抿成一条线,眸光里戾气重如黑云,酝酿出一场即将过境的风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鑫,“哪只手打的?” 周鑫:“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啊...” 薛闲用脚踢了踢周鑫的右手,语气若有所思,“这只是吧?” 说罢,毫不留情一脚踩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鑫捂着手爆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围观的众人都惊懵在原地,一时间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敢有动作。好半晌,他同班的队长才上前去查看。 周鑫手没骨折,甚至没有流血,只是那只戒指因为是塑料混着银,在重压之下变了形,周鑫那只食指被扭曲的戒指箍得死紧,很快就肿成香肠,变得又青又紫。 薛闲神色平静地睨视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力度控制得如此精准,也不知道该说他厉害还是可怕了。 但我和队长还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薛闲知道分寸,没出什么大事,周鑫这家伙因为性格作风问题在他们专业里本来名声就不咋地,恶人自有天收,就算今天没人打他以后也会有人来收拾他的,因此没人为他的遭遇感到同情。 薛闲道:“你去校医院或者大医院都随你,我给你报销,下次可就没那么好的事情了。” 队长把他扶起来,周鑫瞪着血红的眼睛,眼里混着恐惧和震怒,因为缺了一颗门牙,说起话来含含糊糊还漏风,“报个屁!一个二个的臭基佬都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吧,你完蛋了,你们完蛋了!我跟你说,我会让我舅舅收拾你的!” 薛闲道:“哦?你舅舅是谁?” 周鑫凶狠地说:“哼哼,周奇周院长,你现在知道错了跪下来舔我还来得及!”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我就说为什么周鑫在他们院里胡作非为,却最多只是警告呢,原来是他上面有人啊。 我心里很是气愤,合着之前我把他骚扰的事情告上去是给他家里人通风报信呢,难怪一点水花也没有! 薛闲倒是半点畏惧之情也无,抱着手看他,“你与其和我在这里叫嚣,不如想想你的手还能不能撑得住。还有给苟一然道歉。” 周鑫嗤笑道:“开什么玩笑?我给他道歉?他被骂是他活该。” 薛闲叹了口气,一拳顶上他的软肋。 周鑫立刻说不出话了,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团棉絮。 这位置其实很鸡贼,能叫人痛到窒息却没什么伤痕,薛闲继续缓慢而狠戾地钻动,冷冷地看着周鑫,“如果不想去一次医院就回本的话,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在旁边光是看着都觉得胆颤心惊,更别提周鑫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了。 时隔一个学期,我才终于听到他用恐惧而不甘的声音说道:“对...对不起。” 我道:“你走吧,以后别来招惹我。” 队医带着周鑫离开场地,球场的凝重气氛才有所稀释。 对面队长插着腰摇头,“早就该有人来治治他了。” 另一个人也道:“就是啊,要不是有周院长护着他,他做的那些事情早就被处分了,这次篮球赛也是硬要上场才来的。你不知道他之前有一段时间经常在路上骚扰女同学,和人家搭讪,有一次被女篮的打了,结果闹到院里,院里算得女生单方面殴打他,反而给她罚了个处分。” 我听到这有些吃惊,“居然没有人曝光他吗?” “害,哪能啊,曝光了没一个小时就被捂嘴了。” 这倒也是,有权有势的社会人对付什么都没有的学生就是降维打击,有的是手段让你发不出声。现在这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众人感慨了会儿,对面队长主动破冰,“好了,既然他走了那我们就好好比赛吧。天气正好呢。” 大家也就招呼着上场了,薛闲在我旁边一直没动,表情看上去有些别扭。 我道:“怎么了?” 他哼唧半天,才低着头,认错似的罚站,“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愣了一下,安慰他,“怎么会?你帮我报仇了我还得谢谢你呢,刚才要不是因为你我鼻子现在就得断成两截了。” “真的吗?” 他现在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我没忍住揉揉他的金色脑袋,很柔软蓬松的手感,“真的呀,我骗你干什么。不要因为那种家伙坏了心情,我还想看你打球呢。” 薛闲主动弯了些身子,让我撸,“你这样说我就这样信你喽?” 我笑了,“当然可以。” “好,等着吧,我给你露两手。” 薛闲听我这样说立刻露出那对可爱的小虎牙,绽放出绚烂如日的笑容。 薛闲如果真是只金毛,我都能感觉他的尾巴甩来甩去,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小腿上,沉甸甸的。 等他跑远了,我才慢慢回神,怀疑有狗毛趁机从我的膝盖缝里溜了进来,不然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心痒痒... 第11章 被男神拉黑了? “还有一分钟——” 场上战况激烈,球鞋和塑胶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声音,薛闲作为队里的主力被对面防得很死,投篮必定被盖,因此只能切换战略把球传给场侧的队友。 队友已经跑到三分线,在接到球的瞬间便顺势将它投了出去。球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 会进吗?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 砰! 球没进筐,和篮板砰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只一霎那,对面队长就仗着身高优势抢先将球顺走。 我不禁捶胸顿足,好可惜! 时间仍在流逝,场上的所有人都重新跑动起来,开始新一轮的角逐。时间走得很快,转眼间只剩下十秒钟,再一晃神,大声公就已经叫唤道:“五,四,三...”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球员抢回主动权,往回跑,突然发现场上似乎少了个人。 薛闲呢? 他怎么没有跟着赶球? 还没等我找到人,薛闲队友就做出了一个我无法理解的行为——他在绝不可能进球的位置进行了一个远投。 球肉眼可见地离篮筐有一定距离,投中的概率比彩票中奖还小,这分大概是要错过了。 计时员“二”字已然吐出,我气散了一半,可下一秒一抹红色却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冲跳出来。 是薛闲! 他在半空中几乎停滞了半秒,整个人如同一张飞起的半月弓,左手高高举起,将球一拍而下。 哐—— 球进了。 在地上轱辘轱辘滚了两圈。 短暂的沉默。 “我操...” 我没忍住发出人类最原始的感叹。 其他人也一样,托着惊掉的下巴,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声尖锐的爆鸣: “我操!!这么牛逼?!!” 这一球打得人心尖直颤,大家都沸腾了,激情澎湃到恨不得放声高歌一曲,篮球场上一时间充斥着飞扬的青春气息。 薛闲站在喝彩声中,他的眼睛拥抱光,变得如同玻璃糖纸一般晶莹剔透,浓烈的阳光使他的汗水像镀了金似的贴在他的额头鼻尖锁骨沟,随着胸脯起伏而荡开。一片波光粼粼。 脸。肩膀。腰。小腿。 我完全无法移开视线,直愣愣地盯着他。 眼神接触的瞬间,我的嘴里甚至泛起了酸甜的糖果香。 他在看我。 我慌乱地撇开头,薛闲却张开双臂朝我跑来,他红衣如火,烧掉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秒的时间,那张笑脸便放大在我面前。 薛闲的怀抱带着热气,只抱了一下就松开,鼻息却留在颈间,“小狗,我刚才帅吗?” “特别帅!我都后悔没把那画面录下来,太帅了,简直是人生镜头啊!” 我用激动掩饰着自己疯狂乱跳的心,可耳膜鼓动也与心跳同频共振,那声音太吵了,吵得我都没听清薛闲回答了什么,只看见他嘴一张一合,吐出消了音的一串符号。 冷静点!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 进球后看向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喜欢的人?不对不对...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他是直男... 可他刚才抱我...啊啊啊啊啊啊不对!他是直男,直男,直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盯着薛闲,拼命想要找出他是个超级无敌大直男的证据。 薛闲被我莫名其妙地审视一番,也不生气,只是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发话。 过了一会儿,直到热度攀升耳尖,他才搓着脖子,眼神躲闪,“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 薛闲惊了,“你干嘛??” 我道:“没事,我发碳晕呢。给自己来一巴掌清醒一下。” 薛闲不疑有他,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设定,“这样啊。那你要小心别打到伤口了哦。哎,你晚上想不想和我们一块去聚餐?” 我道:“我晚上有约了。” 薛闲头立刻耷拉下来,语气里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问道:“和谁啊?” “和刘自言。”我看他这样,手心痒痒的,很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他,但最终还是没有伸手,“你也知道他比较难约嘛。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参加的。” 薛闲神色缓和许多,朝我露出两颗小虎牙:“好吧。下次一定要来哦。我们来拍张照吧,我想留个纪念。” 今天这球确实值得纪念,于是我爽快答应了。 薛闲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很亲密地揽着我的肩膀,对着镜头比耶,“来,说声茄子——” 咔嚓一声,瞬间定格成永远。 薛闲在手机上操作一番,很快,我的手机就收到了那张照片,拍得真不错,人像摄影三要素都集齐了。 这场结束,他们又追加了一轮娱乐赛,我在旁边悠闲地观赛,手机却突然响了。 是刘自言。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眼皮猛地跳了两下,接通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沉沉如水,听不出情绪,像是被电波滤掉了感情,“你人在哪里?” 撇开逃单的真实原因不谈,逃单来看比赛这件事实在是无法启齿,于是我只好含糊其词,“我在外面呢。” “和谁?” “就和我朋友一起啊。” “哪个朋友?” 他这是在查岗吗?我吃惊于刘自言的穷追不舍,窃喜的同时胡诌道:“我舍友。” 电话那头有什么东西咔哒了一下,听上去像是笔盖炸了的声音。 刘自言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明明和往常一样,我却还是听出了一丝寒意:“骗人,你和薛闲在一起。” 我被噎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的?? “他发了朋友圈。”刘自言平静的声音不怒自威,“所以你说的有事是去看他打比赛?” 我手心冒汗,连忙去翻薛闲朋友圈,他确实发了照片,九宫格,但是不只有我的,还有和别人的合照。 他拼的是长图,如果不点开应该根本发现不了才对啊。刘自言怎么会一张一张点开来看? “为什么骗我?” “不是你听我解释...” 明明什么都没做,我却还是底气不足地心虚了,“我事情忙完,薛闲问我能不能来看他比赛,我心想也没什么事就来了。都是朋友来捧个场嘛。” 无声。 刘自言道:“嗯,你们感情好。”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完蛋。 我赶紧给他打回去,电话打不通,又着急忙慌地给他发消息,可刚发出去一条,那感叹的小红点就大剌剌扇在我脸上。 对不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刘自言把我拉黑了...? 我不信邪,又发了几条,不出意外全被拒收了。 【未接通】 【未接通】 我可以解释的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我们聊一聊吧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刘自言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手机在太阳底下热得发烫,心却如坠冰窟。我手心发麻,猛地站起身来,犹如黄沙滚土,眼前是昏暗的一片。 为什么? 明明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扶着头,太阳钻进我的眼缝,扒开我的眼皮想叫我清醒点,却又亮得人恍神。 我心想我得和刘自言说清楚,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他说清楚,他又为什么要听我解释呢?他现在不属于我,似乎将来也不会属于我,说白了,我用什么样的身份去和他解释?暗恋者?朋友?同学? 他不喜欢我。不对,他说他没有不喜欢我,那就是不讨厌...可不讨厌也不代表他喜欢啊。 眼前眩晕的白光混着重影,明明身体没有动,但周围的物体都在转,我感觉我的脑神经都纠葛成一团毛线,被猫咬来抓去,乱七八糟的同时跑出来一丝侥幸。 万一呢? 他不是送我笔记了吗?不是请我吃饭了吗?他拉黑我说不定是他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好啊。 不对。 不可能是我啊,怎么可能会是我。 所以这是最后通牒? 他再也不想和我见面了? 冷静。 深呼吸。 总而言之,先去找他,如果实在不行,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吧。 还会有下一个的,会有的…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几乎不能思考,我朝球场上大喊:“薛闲,我有点事先走了!” 薛闲刚结束上一轮,喘着气问道:“你去哪?” “找刘自言!” 我头也不回地奔跑在校道上,把灼热的空气吸入再吐出。 刘自言现在会在哪?图书馆还是宿舍? 我盲目地追赶着太阳的影子,可直到汗如雨下才发现地面不亮了,太阳又躲回了云里。 要下雨了。 我跑到图书馆,一共三层楼,我一层一层地找,他平时喜欢坐的位置,他平时没去过的位置,书柜后,楼梯间,我统统翻了个遍。 没有,哪里都没有。 他不在图书馆。 虽然找得很焦急,我却能感觉到我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由一小团火星变成一颗蓝色的石头,在我的身体里晃荡,一切动静似乎都只是石头撞击躯壳的声音。 这种转变很熟悉,在同意和谢景钰分手的那一刻我也体会过。 那是期待化为乌有的感觉。 像是火把,人举着他,眼底便映出希望的火光,于是以为靠这个就能勇往无前,以为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通向光明的未来,半清醒半疯狂地一路燃烧着,殊不知任何一泼水,任何一缕风都能熄灭它。 我的脚步慢下来,向着刘自言的宿舍前进。越走近就越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 进了宿舍大门,上楼,一层楼有13层台阶,六层楼就是七十八层台阶,经过七扇门,就到了刘自言住的地方。 608。 说不定这次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我咽了口口水,敲门。 门死一样的寂静,背后的雷声却滚滚而来,像是锅里的汤还没沸腾,闷闷咕噜两声。 难道不在? 我又敲了两下,这下终于听到趿拉拖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咔哒一声,门开了。 是刘自言的另一个室友徐晔。 “苟一然?” 门里凉气扑面而来,徐晔探出个脑袋看着我,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像是刚睡醒。 徐晔道:“你来找刘自言?” “嗯。” “我们宿舍跳闸,他去楼下找宿管了,应该过一会儿就上来。你要进来等他吗?” “没事,我在外面等等就好。你关门吧。” 徐晔:“哦,那行。” 门关上了。我靠在栏杆上发呆,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开口,手机一震,薛闲给我发了消息。 薛闲:你找到他了吗? 我苦笑,给他回:嗯,这次说不定真的要放弃了 对面沉默片刻。 薛闲: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薛闲:你在哪?我来接你吧 我没回他,关上手机,惆怅把我塞得太满,皮肉都绷紧了,酸胀胀的累。 如同头被蒙住,手被绑住的死刑犯,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难熬,我甚至能听见刽子手饮酒喷刀的声音,有几滴酒液洒落,冰而灼心。 时间明明只过了两三分钟却又像是两三年,我数着秒,终于在第四个六十秒,看见楼梯口处刘自言的身影忽现。 我跑向他,心脏在嗓子眼里跳。 刘自言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似乎对于我的出现并不惊讶,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像看陌生人。 我道:“刘自言,我们谈谈吧。” ?? 其实薛闲是精通人性的德牧,刘自言点开朋友圈看到的就是仅他可见的亲密合照突脸,配文:第一张合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被男神拉黑了? 第12章 结束这场闹剧 “我知道,我一直缠着你你早该嫌我烦了。但我就想问问。” 我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们再也不见面,你对我,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难过?” 刘自言的表情变得微妙,甚至有一丝出乎意料的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你要分开?为什么?” 问句问句还是问句。 我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只会问我为什么?你问这些有意义吗?你又不在乎,问出来也只是让我白白期待,你丢下那句话就拉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算我求你了,你给我个准话吧,我真的…” 情绪决堤只在一瞬间,冷静都是装出来的。但我就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都不行吗? “你很在意我拉黑你。”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刘自言似乎松了一口气。细看平静的表情里甚至还有如释重负。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这么冷静? 看我抓心挠肝,满头大汗跑过来就这么让他开心?很好玩吗? 我几乎要崩溃,声音也大了不少,“因为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这句话出来,我们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爆发没有预告,来得很突然,连我自己都惊了。我不是来找他吵架的啊? 我捂住脸,看到的却是一片绝望的茫然。 “如果拉黑了…” 喉咙眼里堵了一块巨石,难以下咽,我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最后几个字。 “不就是再也不能见面了的意思吗。” 一直以来细细碎碎的小点终于汇聚成沙堆将我淹没,口鼻皆堵,我几乎不能呼吸。 也不能再骗自己。骗自己刘自言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刘自言只是害羞,所以不想对我们的这段关系下定义… 可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像个不负责的考官,抛出一个又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从未明示过任何态度却希望我能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他是认真的还是闹脾气,是想趁这个机会和我一拍两散还是想要给我亲近他的机会,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他不给我任何名分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我埋着头,听到刘自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比平时轻,羽毛似的将落不落。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面无表情地抓过羽毛一把甩在地上。 “刘自言,你还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吗?时间久了人也会累的。我也会累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告诉我一声就好,我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我自己会走的。” 刘自言终于有了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表情,他沉着脸,“你不要说气话,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你喜欢我,我也…” 一秒两秒。 没有说。 “我也不讨厌你,我们好好说…”刘自言伸手想要抓我的肩,被我侧身躲开了。 “我不想要敷衍了,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很难吗?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这很难吗?” 我的眼睛浸在水里,像煮熟的鸡蛋,热乎乎,湿漉漉。 壳里那一点胎心死透了,反倒容易下咽得多。伤人的话也是,好说出口多了。 “你这个人真是飘忽不定,每次我觉得想放弃的时候你就出现了,当我觉得有希望的时候你却又总是给我当头一棒,看我把你施舍的一点好意当恩赐,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啊?我真搞不懂,什么都要我去猜,却不告诉我猜的对不对,猜对了没有奖励,猜错了惩罚却那么重,这一点也不公平。” 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我只是突然感到痛快,把一切完好无缺的东西都撕碎的痛快。 可刘自言忽然皱起眉,这使得他脸上万年不动的冰层开始分崩离析,裂出一道道细小的缝隙。 和以往完全不同,缝隙里有黑气弥漫。 然后我闻到了苦味。 承认我和他之间有点什么,就这么令他痛苦吗?还是他其实有什么难言之隐? 人果然都是贱骨头,尽管我情绪低落,还是下意识地想关心他,“你怎么了?” “飘忽不定的到底是谁?” “什么?” 我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之前是你的舍友,后来是谢景钰,你说我不想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你呢?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然后你说我们是朋友,好,那我们就是朋友吧,一个名字罢了,我不在乎,只要心意一致,这不算什么。” “但是施舍。”刘自言的眼神如潮水汹涌,拍碎在岩石上,“你不觉得你这个词说得太重了吗?” 我被这一连串砸得头晕眼花,喃喃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你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 哈? 我懵了。 他当时说了什么,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努力从脑子里扒拉出几乎快要忘却的记忆。我当时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说嗯。然后我说那挺好的。 再然后呢? 他说: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不是,开什么玩笑。 我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就自顾自地认为我们在一起了?什么也不说?” “我以为你知道。” 我以为。哈哈哈。 我在心里嗤笑,尽管这并不好笑。 一句我以为就能将前面的所有事情翻篇?什么时候不长嘴也可以变成免死金牌了? “所以你觉得你什么都没做错,到现在为止也没想过要和我说一句对不起?是这样吗?” “我…” “苟一然!” 刘自言刚发出一个音,就被人用清亮的嗓音打断。 薛闲在楼梯口气喘吁吁,撑着膝盖抬头看我,他大概是一路不停跑过来的。 我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刘自言,企图从他脸上挖出真相。 最后一次。 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刘自言,我觉得你应该要为你一声不吭拉黑我这事,和我说一声对不起。” 我感觉肩膀一沉,薛闲搭上了我的肩膀,我犹豫了,没有回头。 “只要你说了,这事就彻底翻篇。我们好好在一起,行吗?” 刘自言道:“…我不觉得我有问题。” 无力感攀上身,我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动力,轻声道:“好,那就这样吧。” 我转身要走,刘自言抓着我的手,力度很大,好像要把皮肉骨头都嵌在一起。 “你要去哪?” “你好像没资格问我这个。” 我扒他,没扒动。 刘自言道:“你真要和我分开?” “你要挽留我吗?” 刘自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下颌线绷得极紧,“如果你是这么觉得,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是吗。那劳烦松下手吧。我要走了。”我垂着眼,只觉得累。 刘自言沉默,手一寸一寸地放开了。 我没有说再见,他也没有,可能都不想再见面了。 薛闲说:“我送送你。” 我头也不回地往下走,走的很慢,脚步也轻,可仍然还是没能听见有别的动静。 我想我还是希望刘自言能来拦住我的,可他没有。原来事实就是尽管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步,但只要我不主动,我们就可以做到半步之遥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简直是一场闹剧。 我闭上眼睛。 一切到此为止吧。 …都结束了。 第13章 薛闲说喜欢我?!! “苟一然。” 我没回头,径直往下走。 “苟一然!” 薛闲抓住我的手。 他眼里满是担心,抓着我的手很热,像是被火烫了一下,我几乎是下意识甩开他。 “干什么?!” 这句话火没收住,语气很冲。我知道我不该对一个无辜的人撒气,可我还能怎么做? 无法排解的郁闷压得我喘不过气,张嘴说话变得像是皮球戳洞,不管我想不想,气就是一直在跑啊。 到底怎样才能控制失控的情绪?这好像是个矛盾的问题,失控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东西要怎么控制住呢? 果然都怪刘自言。我愤恨无力地想。 连喜不喜欢我都没胆子确认…他到底要怎样,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他凭什么敢做不敢当,有本事给我发条信息啊!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可我也清楚皮球破口了就是破口了,再往里打气,打再多气都没用。 …算了。 现在都结束了不是吗?别再想这些了,想点别的,想点… 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除了他我还想不到别的什么人了?! 我有点抓狂,连表情都扭曲了。 薛闲被我吓到,愣了一下,很快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我抿紧唇,明明刚才还能绷住的脸现在却有了松动的迹象。 “对不起,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我退后两步,到没有屋檐遮挡的地方去。 雨一滴,两滴,啪嗒啪嗒,倾盆而下,大得没有道理,它把我的头发我的脸都打湿了。 我现在看起来大概就像一团湿透的纸巾,太狼狈了,我不想让薛闲看到我这副样子,扭开头继续走。 可要走到哪去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想离这儿远一点,再远一点。直到感觉不到刘自言的存在就好。 薛闲:“…你哭了?” “不是,是下雨了。” 薛闲跟在我身边,旁边的人都在奔跑着躲雨,只有我们两个傻子在雨里漫步,视线逐渐模糊,颜色却愈发分明。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抹掉脸上的水问他。 “感受大自然的馈赠啊。”薛闲点点眼角,两颗虎牙探头探脑,“等雨停了我就走。” “……” 我觉得他有点傻。 雨要是一直没停,他岂不是要在雨里住下不走了?真是个傻瓜。 薛闲那一头蓬松的金毛现在如同嗦过的芒果核一绺一绺的,他随手梳了个背头,露出他湿漉漉的眼睛。 “其实说句实在话,我为你感到高兴。你别瞪我啊,我说真的。言哥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人,你喜欢他喜欢得这么痛苦,何必呢?分开对你们俩都好。” 我沉默片刻,道:“你是他室友,不帮他说话?” 薛闲道:“我帮理不帮亲啊,要我说他这次做得确实太过分了,给了那么明显的台阶都不下,摆明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没那么喜欢你嘛。反正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这样对我喜欢的人。” 说完,薛闲打了个喷嚏,像沾满水的鸡毛掸子一样抖出一堆水珠。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有多喜欢的问题。刘自言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他的喜欢比不过他的自尊心重要罢了。 但是道理归道理,就像是数学题,你就算告诉我答案,让我写出来了,我也还是会因为看不懂答案而难受。 情绪本来就是无解题。 但我认栽了。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 薛闲拍拍我的肩,“所以别难过啦,有缘赶不走,无缘留不住,有些不合适的人就是用来错过的。悉心种下的花不一定会开,但能结果的树很大概率真的能结果。所以与其期待一株花开,不如挑一棵能结果的树,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我怔愣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心理学专业的,这么会开解人。” “那也要你觉得有效才行啊。” 直男说话真是没轻没重的。 雨势渐小,淅淅沥沥地下,到最后一滴也不剩,我的鞋子里全是水,踩起来嘎吱嘎吱响。薛闲的也是,我们走过的路都特吵,一路从南向北走过去,也算是南水北调了。 我努力想要转移注意力,可效果不佳。 我想遮住开始燃烧的耳朵,没想到太滑,直接打出了个响指。啪地一声,贼响。 我尴尬扭过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声威胁道:“你别对我那么好,我会动心的。” “那我再努力努力?” 我暮然回头,好巧不巧,撞进薛闲的视线,那双眼睛被大雨洗得透亮,此时正亮晶晶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 我怀疑是自己脑子进水影响听力了。 “我说那我再努力努力,争取上…” “停停停!”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 脑子一团浆糊似的根本无法思考。我失恋他努力什么?努力上位啊?开什么玩笑,哥,做直男也要有个限度好么,还有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不对!现在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是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话吗?!他他一个直男… 不对,不能用正常的思路来看待这事。我努力找回理智,薛闲他连舔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退一万步来说,万一是我误会了,万一他不是这个意思呢?那我要是说“不好意思我们不可能”岂不是很尴尬? 我cpu都要干烧了,脑子里乱得不行。 薛闲倒是在一旁乖得很,不动也不挣扎,顶着我的手像是顶皮球玩的小狗,我刻意回避他的目光,生怕被他蛊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此时脑海中灵光一闪,冒出个声音。 难不成这也是安慰的一部分? 想到他之前的种种离谱操作,我突然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那这安慰很有效果了,我现在脑浆都被日地一声搅匀,确实是没在想刘自言的事情,倒是变成开始思考他性取向是不是突变了的事了! 幸好幸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不过做到这个份上,薛闲还真是用心良苦,牺牲颇大。 我很感动,松开手:“谢谢你安慰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只不过下次再别这样说了,你差点吓死我你知道吗?” 薛闲委屈地瘪瘪嘴,“可我是认真的啊。” “…哈?” 大脑啊大脑,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啊!我在心里奔走疾呼,欲哭无泪。 薛闲道:“是我做了什么,才让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问题是这个吗?? “你不是直男吗?” 薛闲:“不完全是?” “你别逗我玩。”我锤了他手臂一拳。 “真的,没逗你。我在遇到你之前也没想过自己能对男生有感觉,可凡事都有先例啊,喜欢要是能控制得住就不叫喜欢了,更何况我就是很喜欢你啊。” 薛闲一如既往理直气壮,害得我反而像那个心虚的贼,不断给他找补。 “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其实你只是想要朋友间关系能再亲密点,而不是交一个男朋友…?” 薛闲斩钉截铁地痛扁我的错觉:“我不觉得我会想要亲我别的朋友。” “……” 薛闲把头凑过来,挡住了头顶刺眼的阳光,那张帅气的脸和我距离不足二十公分,我甚至能感觉他身体冒出的热气撞到我身上,又热又痒。 “我长得不丑,身材也还不错,成绩虽然不如言哥,但也是名列前茅,如果你想要问我问题我也能教你的。” “如果你怕别人乱说话,我今天就可以官宣,是我喜欢你在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当然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地下恋人啊,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你怎么舒服我们就怎么来好不好?”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薛闲疯了?怎么连地下恋都想得出来? 我下意识想要再次堵上他的嘴,但薛闲显然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他拉住我的手放在胸口。 砰砰砰。 衣服没干,泛着潮气,可太阳也大,我能感觉到手心的滚烫,他那颗湿漉漉的心脏贴着我的手跳得很有力。 我们两个的心跳声加起来比夏天的知了还吵,比傍晚的风还大,这让我不得不相信他说得都是真话。 薛闲道:“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了,每次和你对视,我都感觉又多喜欢你一点点,想再多靠近你一点点,然后希望你也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什么一点点不一点点的,我想喝奶茶了。 太多喜欢砸得我头晕眼花,我咽了口口水,“…所以你之前那些举动都是故意的?” 薛闲摸摸后脖颈,“我感觉我表现得还挺明显的耶,不过本来也没想藏着掖着,只是现在有点忍不住了。不过你要是不想回复我也没关系啦,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还有没有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能保证一定有我,不管怎么样,你都不缺人喜欢,所以开心一点?” 薛闲弯下腰,刚好在一个我不用抬头也不用低头的地方,抬眼看着我。 “然后,考虑考虑我呗。” 砰砰。 “你,我,这…” 我眼前一阵眩晕,可能是猪脑过载了,但很大概率应该是中暑了,淋雨晒太阳还吹风,这是把自己当小笼包折腾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控制不住身体往后栽倒去。心里很没出息地想,晕了也好,晕了就可以先不用回复了。 信息量太大我需要静养! 可这一倒,却是有两股力量在支撑着我。 一股来自身前,一股来自身后。 我睁开眼睛,身前是薛闲的手,那身后硬邦邦的又是什么? 回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谢景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薛闲说喜欢我?!! 第14章 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呦,这是哪家的落汤鸡啊。” 谢景钰语气一如既往的轻佻,勾着唇角出现在我眼前,模样悠闲,看上去似乎只是路过来看我笑话的。 可我的后背很烫,有不属于我的温度贴了上来。热风穿膛,无法形容。 那层薄如蝉翼的、湿透了的衣服,让我的后背和他的胸膛近乎是坦诚相见,我甚至能听到血液真正以心跳节奏鼓动。 老实说,热闹得不像话。 谢景钰环过我的肩膀,轻巧地将我锁在怀里,我仰头晕乎乎问他:“你怎么在这?” 谢景钰道:“关心我?” 我正想吐槽他脸真大,可喷嚏来得急,像鸭子排排坐似的,一个接一个,打完感觉至少带走了我百分之五十的血量,两个鼻孔不出一口气,我吸吸鼻子,虚弱地肘击谢景钰,吐出六个点让他自行体会。 “你说我就一会儿没见你,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 谢景钰对于自己的衣服被我蹭湿这事倒是满不在乎,扫了我一眼,眉头微乎其微地一蹙,笑意不及眼底。 “走吧,带你回去。” 他抓着我的肩就要转身,我看着薛闲,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说点什么。说点什么呢? 对不起。薛闲。 其实我,唉,我—— 我心里很抗拒说出那个词,因为有些话似乎说出来,就已经像是法官判案,就算有机会,也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墨菲定律。越不想要什么就越会来什么,但到底是心里不想要这种结果才得到了这种结果,还是明知是这种结果才想要往相反的方向逃避,这其中的细微的差别,人心的变化,谁也说不清。 我不想把事情搞糟。 尽管我好像已经把事情搞糟了。 “…对不起。” 薛闲眉头很细微地皱了一下。 真是个懦夫。 我在心里痛斥自己,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性取向不同的好朋友突然向你表白,说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这换谁都没办法当机立断,立刻做出选择吧。 薛闲既是刘自言的舍友,也是我的朋友,我得承认,我对薛闲确实有过心动,也许后来还有过一点点幻想,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跟我谈恋爱。 叶公好龙还不乐意龙真的来呢,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一样,本来就是不该在现实中出现的东西,本该想想就好,想想就行的。 我的朋友不多,薛闲算一个,他人很好,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我们之间因此有了隔阂,没了联系。 再说了…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真的很努力在学习,但我这个人可能真的不擅长经营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在我这里似乎都走不长远,到最后身边总是剩我自己一人。 薛闲和我,不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还不如就做朋友,至少落得个体面? 思绪被骤然扯回,手上的重量不减,薛闲不仅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还不松手吗。” 谢景钰立刻冷下脸来,连表面的平静都不愿再装,说话似冷空气沉降,透着森森寒意。 薛闲下颌绷得极紧,那双眼睛迸发出的光芒比剑还锋利,“他没说想跟你走,你要带他到哪去。” “这和你没关系吧。朋友。” “他跟你也没关系了。前任。” 朋友被咬得很重,前任却放得很轻,两人目光在空中擦过,火星四溅,气氛火药味十足,似乎下一秒就要引爆。 我连忙叫道:“薛闲!” 薛闲看向我,很委屈,“对不起小苟,攻击了你的朋友。你不要讨厌我。” 他的衣服滴滴答答,可怜巴巴,好像要哭了。 我立刻脱口而出道:“我没有讨厌你!我…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只是脑子转不过弯,不是讨厌你。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现在脑子很乱,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好吗?” 薛闲这才松了手,一字一顿道:“好。我等你。” 松开的瞬间,谢景钰立刻无缝衔接,拽住那只手拉着我离开。 我忍不住回头去看薛闲,却被谢景钰强行扳过脑袋,“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他步子迈得很大,走得也快,我低头避水坑,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裤脚有一圈不规则的湿痕,像是在雨里蹚过。 可还没等我仔细想,就被他带的踉跄两步,差点左脚绊右脚摔死。 我有点莫名其妙,拽住他,“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对啊。”谢景钰停下脚步,耸耸肩,“最好跑过时间,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又犯病。 我抽出手,无语道:“你就别来凑热闹了,我现在烦着呢。” 谢景钰盯着我的眼角:“所以是谁弄的?” 我撇头不想告诉他,“没有谁。” “那个叫刘自言的把你甩了?” “…我有时候真希望你别那么了解我。” 谢景钰嗤地一声,眼里裹着讥笑,语气更是不善,像刀尖上有毒的糖霜,“你俩什么眼光,眼瞎报不了医保吗?” 这话翻译翻译就是: 你瞎啊,怎么看上他的? 他瞎啊,怎么甩了你的? 我心想,谢景钰还真是战斗力不减当年啊,一下骂俩。好骂,好嘛。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弧度僵在脸上,上不去下不来,我怀疑是早上发胶喷脸上了。 谢景钰道:“别笑了,跟个苦瓜似的。” “……” 你才是苦瓜,焉坏的那种! 我给了他一拳,谢景钰站着没动,不仅欣然接受了,还笑得颇有点春风得意。 他道:“也别想了,他们都不适合你。” 我冲他翻白眼,“又不是谈婚论嫁,说什么适合不适合的。我的事情你少管。” “哼,你真以为刚才那个就是什么好东西了?”谢景钰抱着手,“如果他是真心想帮你,那他就不该现在给你表白。你被甩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里面推波助澜,做点什么。我劝你别把人想得太单纯了,不然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又不是不知道。” 我习惯性低头扣手,却发现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圈麻痒的红痕,红得深深浅浅,像只镣铐似的。 我盯着它发愣,心想今天刮的什么风?魔幻现实主义风吗? 刘自言,薛闲,谢景钰。 我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一段真挚的感情,为什么三个人像剪不断理还乱的藤蔓一样缠上来了? 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口空锅里加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搅和成一团的味道必然不会很好吃,可是如果拿到它的人饿了很久呢? 我心里生出一种异样且胆大妄为的想法。 比起没有肯定还是有的好,比起一种肯定还是多种的好,就算是狗食,勉强下肚,想必也会吃得津津有味吧。 我的额头突然被弹了一下。 谢景钰道:“算了,你要是能说得听,就不是苟一然了。走吧。” 我问他:“去哪?” “带你去换衣服,落水狗。” “…哦。” 我亦步亦趋跟着他。太阳仍然猛烈地炙烤人心,汗水倒流进眼睛,眼泪升腾成雨,前方的路到底是海市蜃楼还是绿洲尚且未知。 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那又怎样? 走一步算一步吧。 奉上并不纯良的小苟一只~ 如果要动物塑的话,小苟应该是喜乐蒂牧羊犬,薛闲是德牧,谢景钰是边牧,刘自言应该是杜宾(是的,本篇全员狗塑,欢迎大家抱走自己喜欢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我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5章 他要为了我做三? “你这有吹风机吗?” 我顶着毛巾从浴室出来,水汽出门就湿乎乎地糊在大腿上,有点凉。 谢景钰这没有适合我尺寸的裤子,因此我只能被迫下身空着出来,至于上衣,穿的是那件被我弄湿了的谢景钰的衬衫,想来也真是兜兜又转转,缘妙不可言。 谢景钰斜倚在沙发上,眼睛羽毛似的轻飘飘从上到下扫过我,最后定在我被水沁湿的肩膀,站起身来,道:“有,我去拿。手柄在茶几下面。” “行。”我应了一句,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从茶几下掏出两个ps5的手柄。手柄模样看上去很新,像是刚买没多久的。 谢景钰不住宿舍,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听他说是上学前就相中了的。 我知道的时候很惊讶,因为我们学校位置不算偏,附近的房价不便宜,房租水电加起来至少也要小几千,这对于学生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他这房子大,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口了,谢景钰当时还在跟我絮絮叨叨那两个有多么不靠谱,他和他们有多不一样,闻言一顿,风轻云淡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大房子吗?” 他话说得太轻易,玩笑似的并不庄重,就连睫毛眨动的频率都像轻佻的蝴蝶,所以我没能立刻识别出他到底是在耍我玩,还是逗我玩,但理所应当的,又觉得他在开玩笑。 他是真念着我?还是随口一说? 我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睛——跟别人不同,谢景钰撒谎或者骗人的时候从不会眼神躲闪,也没什么小动作,他只会直视对方的眼睛,微弯的眼眸仿佛在说:“我问心无愧。” 而他如果说真话,那么这场直白的对视会以一次不动声色的眨眼结束。 但这只是我的猜想。 因为谢景钰是一个聪明的怪人,他的行为充满了确定与不确定,嗤之以鼻?夹枪带棒?他对待人的态度仅仅取决于他的心情和他想看的表情。 开心的,难过的,愤怒的,羞愧的…获取这些对于他而言很简单,只需要三言两语,甚至是一个眼神即可。因此我观察他似乎也只是陷入了另一个他设置的圈套里。 这次也一样,谢景钰嘴角微扬,眨了眨眼,吐出两个字:“信了?” 我道:“…没有,信你有鬼。” 谢景钰摇摇头,移开了目光,语气颇为可惜,“没意思,小狗变聪明就不好玩了。” “滚一边去。”我剜了他一眼。 洗衣机的滚筒轰轰滚动着,我的思绪随之旋转,抽离,脱水,然后陷入更为久远的记忆漩涡,我这才想起来,我确实是说过这话的。 在我们还没有分手的时候。 我问他:谢景钰我们要同居吗? 彼时的谢景钰只是轻笑一声,张嘴说了什么,像只会开盖的垃圾桶,可到底是同意还是没同意,我已经记不清了,想要细思也无从下手。 谢景钰拿着吹风机,径直走来,他忽地俯身,有莫名的香气从他领口冒出,越逼越近,我怀疑他去房里偷喷香水了,抵住他的胸膛,警惕道:“你干什么?” 啪嗒。 谢景钰插上插头,稍微分开些距离,故作惊讶:“吹头啊,怎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 他就是故意的! 谢景钰拿走我头上的毛巾,我瞪他一眼,打开他的手,伸手去够吹风机,“不要你吹,我自己来。” 谢景钰手稍稍举高,我不服气,又要再够,可每次都差一点。靠,逗我玩呢?我当即就要站起来,却被谢景钰按住了肩膀。 “分这么清干嘛,有人伺候你不好吗?” “谁要你伺候…” “好了,别动。” 没等我想好措辞,暖风便嗡地一声吹开我的头发,顺着发缝钻进我的大脑。 我心里猛然蹦出一个词:死乞白赖。 谢景钰说我死乞白赖追他,到头来自己不也是死乞白赖地凑上来?真是风水轮流转。该他的。 我手上松了劲,莫名觉得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好吧,他想吹就吹吧,是他自己上赶着要伺候,我可没求着他。 屋里开了空调,除了头以外的地方很凉快,冷热对冲,像是浸在温水里,吹得人昏昏欲睡。 谢景钰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头发,它在热风中飘荡,翻来覆去,连着我的神经都开始发懒。 发尖撞在一起,如同夏风吹过一棵树,发出树叶簌簌笑着的声音。 我不由得放松下来,眼皮像灌了铅,一下,两下…终究是不情不愿地黏在一起。 恍惚间我似乎听到谢景钰说:“你跟他们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收心,不找别人。” 我抬头,发出一个单音:“哈?” 谢景钰声音微微拔高:“这也做不到?” 那模样活像是个老公出轨的深闺怨妇在谴责他的负心汉老公。 可是天地良心,我刚才差点要睡着了,这句话在我听来就是几个字组成的一句鸟语,我压根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就咻地一下过去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抬头看着他,谢景钰咬着下唇,眉头微蹙,半分钟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道:“…你找也行,但要记得回家。” 我沉默了。 我跳过对话了?还是世界卡bug了,地球online你终于要崩服了是不是? 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进展到这一步啊喂?! “我什么时候答应复合了?”我喃喃道。 谢景钰关掉吹风机,道:“你可以不答应,但这不影响我们继续在一起。” 这还是国内吗,给我干哪来了? “薛闲刚和我表白了…?”我颤声提醒他,企图拯救一下他破碎的三观。 “那又怎样?” 可谢景钰显然在提出这个说法的那一秒就坦然接受了,面对我的目瞪口呆,他道:“反正不管是刘自言还是薛闲,你都没给过他们身份不是吗?只有我。” 谢景钰一顿,嗓音里透着怪异的兴奋,似乎终于咽下一口恶气,一切都豁然开朗,恍然大悟了。 “只有我,是你的唯一特例。在所有人中你最爱我,而我永远是你的。”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 我脑瓜子嗡嗡的,背后窜过一阵电流。 虽然先前知道谢景钰的三观可能不太正,也知道他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很高,但这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 他要为了我做三? …他有病吧? “别发疯,把电视开了。”我踹了他一脚,想把心里那种微妙的发毛感甩出去。 可是他眨眼睛了。 他不是发疯。 他是认真的。 我不敢接话了,心里第一次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但与此同时又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情绪即将翻涌而上,我努力抑制住,催他:“你快去呀!” 谢景钰道:“哦。” 谢景钰洗完澡,我们开了一把生化危机,枪声此起彼伏,一直打到外面的天黑透了,连云都看不清了才停下。 谢景钰道:“想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都行。” 我瘫在沙发上,这沙发材质很舒服,像冰皮月饼一样凉快厚糯,只是陷在其中总会有自己就是那被包起来的馅的错觉。 谢景钰懒懒散散地挑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打圈,“看你这样是不想动了,点外卖吧。楼下有一家砂锅粥做得很不错,想不想吃?” “可以。哦对了,再点点…” 谢景钰很顺溜地接过我的话,“羊肉串,蒜蓉茄子,生蚝,烤年糕,哦对还有牛肉炒牛河。还要加什么吗?” 其实他说得没错,但是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有点不爽,想把他胸上的竹子摘下来当摔炮炸飞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学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那就再加个鱿鱼须,掌中宝,烤香菇。你应该没什么要加的了吧。” 谢景钰眼睛微微睁大,怔愣两秒,我就知道自己没记错。他还是喜欢吃这老三样。 虽然有点幼稚,但不蒸馒头争口气,这场没有伤害全是满足的战斗的最后赢家不消说,当然是我苟一然。 没办法,还是太厉害了,哼哼。 正当我为自己的成就沾沾自喜时,面前突然一黑,嘴唇上有什么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贴了上来,稍纵即逝,如同含在嘴里的棉花糖化开了一般,还没抓住就消失不见。 “谢景钰!” 我从冰皮月饼皮上弹坐起来,面红耳赤用力擦嘴,这个老六,竟然搞偷袭! 谢景钰道:“干什么,谁叫你要说那种话勾引我。不许擦,再擦我还亲。” “你敢?!你不怕我抽你啊?!” 谢景钰闻言坐得更近了,他把姣好的面庞凑上来,睫毛忽闪,笑得很欠揍,“想抽哪边?左边同款,右边情侣款,你也可以选择两边都要。” “……” 靠,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转过身去,不想看他。 偏偏谢景钰还要穷追不舍,抓着我的肩膀问我:“给你打你怎么不打?” 我翻了个白眼,“我怕打你给你打爽了。” 经过这几天对谢景钰的重新认识,我发现他现在就是有那啥倾向,扇巴掌打他,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太烧了,烧得猛兮兮的。 画面实在太诡异,想想就一阵恶寒。 谢景钰语气不满:“你都没打过,怎么知道我爽不爽?” “不对,中午打过右脸了。” 他摸摸自己的右脸,此时还剩下淡淡的一层薄粉,于是想了想,换了一句说:“你都没打过我的左脸,怎么知道我的左脸爽不爽,做人不能厚此薄彼啊。” 我终于忍不了了,捂着耳朵崩溃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了好了,你不许再说了!我耳朵不干净了,走开啊!” 什么爽不爽,什么厚此薄彼的,咱们是正经三好青年,不搞这种东西,OK?还有为啥一出口就是些虎狼之词,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跪求小圈圈地自萌! 我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缩在角落里,有种走在路上突然下雨,好不容易掏出一把伞,结果伞是破的,人也淋湿了的绝望。 可谢景钰这个心眼多似马蜂窝的哪里肯放过我?他好整以暇托着腮,道:“不要,我不说又没什么好处,有本事你报警抓我啊。” 草。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一声不吭站起身,绕过他就要往屋外走去,谢景钰拽住我的胳膊,问:“你干什么?” 我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领会,“你这不欢迎我,我找别人去。” 谢景钰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立马蔫了,眉骨下压,眼底的最后一丝笑意也被晒干,已然消失不见。 他仰头看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脖颈上,露出一副可怜见的戏谑模样,“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你罚我吧。” 我心神为之一震,下意识就要甩开,可是大动脉很有力,一下又一下,震撼着手心。 我怀疑自己抓住的不是脖颈,而是心脏。 谢景钰不慌不忙,漫不经心地抓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系在他的脖颈上,像是在准备一束花。 脆弱又美丽,美丽而邪恶。 他在邀请我,成为唯一能够掌控他的人。 那一刻,生死不由天。 只由我,也只有我。 我受了他的蛊惑,不自觉收紧手,谢景钰眼睑上立刻现出闪亮亮的水光,呼吸变得也有些急促。 他喘息着勾唇一笑:“你…还可以再大力一点…” 我倏然松手。犹如甩开一个烫手山芋。 谢景钰呛咳不止。 我惊觉自己被他的外表欺骗了,纤长的睫毛使他的眼睛从上往下看时呈现出下垂的弧度,这成功把他的顽劣伪装成乖巧,然后唬住了我这样的愣头青。 我把手抽回来,有点抖,在他花瓣似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道:“…以后别这样了,正常点,知道吗?” 谢景钰定定地看着我,眼里风起云涌再到风平浪静,不过片刻。 我想他也许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握紧了拳头,更没发现他的手背上有血管在隐忍鼓起,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一路蔓延至小臂。 谢景钰只是弯弯嘴角,勾出一抹月色,那双眼里泛着幽光,恍若月下青潭。 “好啊。都听你的。” 小苟需要很多很多爱,小谢又需要唯一的爱,所以小谢是第一个接受的人也就显而易见啦 二更有点短,补在同一章里了,大家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他要为了我做三? 第16章 亲懵,我发烧了 皮质沙发本来透着凉,不知为何,也开始变得有些黏肉。 谢景钰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偏偏又不开口,只是盯着我看,被他看过的地方都像是生了芽,存在感很强。 谢景钰的眼眸颜色极浅,瞳孔轻微偏移就犹如浮光掠影,很难只是盯着而不浮想联翩。 “你干什么?” 谢景钰又恢复了他那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干嘛还老是盯着我看?是能看出花来还是怎么的? 我心里一阵无语,除此之外,还有些说不上来的介于羞恼和别扭之间的奇怪感觉。 谢景钰刚才的话语又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氛围被搅得有些微妙,我心说再不来个人解救一下,我俩可能会被对方活生生看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谢景钰的脸怎么越凑越近了? 我不由得往后撤了一屁股,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谢景钰还是俯身过来,在一个我几乎要躺倒的位置停下,用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认真语调念我的名字:“苟一然。” 我强撑着颤抖的腰,故作镇定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为什么还记得我的电话?” 这个问题很突然,我没反应过来,身体撑不住霎时松了劲,整个人一下子瘫在沙发上。 头顶的灯光很晃眼,我懵了半秒,才开口:“我不记得啊。” 谁会特意去记前任的电话?真搞笑。 “那你为什么不删?”谢景钰的脸挡住了灯光,表情晦暗不明,“为什么还留着,明明换了号码,还搬了家,不是吗?” 问题真多。 我不耐烦地推他:“你审犯人呢?” “回答我。” “我不要。” 我试图挣脱谢景钰的桎梏,可谢景钰纹丝不动,像行政楼门口的石狮子一般扎在原地。 不过也是,谢景钰从高中开始就一直锻炼,腹肌不说八块也得有六块,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我和他对抗,显然是有些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但螳螂有螳螂的打法,我还能怕他不成? 于是趁他不注意,当即就是一个高抬腿。 吃我一记断子绝孙脚!看招吧你!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动手动脚。” 谢景钰按住我的脚,倒拎着它往上压,膝盖瞬间抵至胸口,我整个人像翻盖手机一样折叠起来,柔软的腹里却大剌剌暴露出来,姿势很诡异,十分有十分的不正经。 这个变态! 我满脸通红地喊道:“你放开我!” 谢景钰抓住我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不要。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 他那势在必得的样子瞬间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我狠瞪他,“我凭什么回答你,谢景钰你今天帮我解了围,我谢谢你,但是你现在这样是不是玩得太过头了点?” 趁着谢景钰接收信息的空隙,我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往沙发缝里窝,悄悄把姿势从正躺改成侧卧。 而谢景钰大概以为自己现在制住了我,就能放松警惕,因此没能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他继续无知无觉地说道:“你要是不说,我们今天晚上就这样耗着。反正明天是周末,干脆都别走了。” “哦,是吗?”我冷笑一声,朝他扑去,“去你大爷的,谁要和你耗!” 话音未落,右腿便迅速圈住他的腰,手肘一顶,借着沙发的弹力把谢景钰怒翻下地。形式瞬间逆转,谢景钰被我压在身下,卡着脖子动弹不得。 地上铺了地毯,摔下去并不会感到疼痛,但少不了要头晕目眩一番。 谢景钰估计也摔懵了,眼睛微微睁大,怔愣地盯着我,然后眨了两下眼睛。 他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胜负欲。 “服不服?”我得意地看着他。 谢景钰不说话,一看就是被我这幅英勇帅气的模样给震慑住了,哼,真是自讨苦吃。 正当我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没曾想,支撑身体的手臂被忽地一拽,如同捕鸟笼的引线,笼子顷刻落下,我扑进谢景钰的怀里,撞上胸肌的同时,嘴唇传来一阵钝痛。 “谢...!”我拼命挤出一个音。 嘴唇肯定被牙齿磕破了,铁锈味充斥整个口腔,我下意识吮吸,想要把血舔掉,可碰到的却是另一个柔软的东西,它很灵活地绕开牙关,勾着我的舌尖打转。 血味的吻带来的原始冲击使我的大脑陷入瘫痪状态,几乎无法思考,只能被动接受。 谢景钰那双微眯的桃花眼里流淌着快意而充满挑衅的欢悦笑意,我的后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劲的凉。 那种感觉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我本能地觉得危险,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 脑袋很晕,就在这迟疑的瞬间,谢景钰捏着我的后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腥甜的血被稀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浮于空气的暧昧**,身处其中的人们仅仅只是呼吸都会沾染上,从而陷入无法抗拒的漩涡之中。 体温逐渐上升,我一时间分不清是我的温度还是外面的气温导致的,只觉得手脚似乎都成了浆糊,软绵无力。 得停下来。我和谢景钰已经不是能做这种事情的关系了,况且… [我等你。] 我忽然想到薛闲。 这不对。 我一把推开谢景钰。 唇与唇之间拉出一条细银丝,悬在半空中转瞬即逝。仿佛在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我到底在干什么? 嘴上说让薛闲等着,结果却在谢景钰家里和谢景钰接吻?真是疯了,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混蛋了? 巨大的恐慌和心虚袭来,我疯狂擦拭着嘴角,企图毁尸灭迹,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幅德行。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岂不是变成和那个人一样的人了吗? “这样不对。”我喃喃道。 谢景钰道:“什么?” 都怪谢景钰。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说白了,他凭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凑上来,本来一切都该好好的! 现在好了,又搞砸了。 都怪他,就怪他! 我控制不住地想。 “我一开始就不该跟着你来这里的。”我打了个喷嚏,牙齿哆哆嗦嗦撞了两下。“我要走了。” 屋外又开始起风了,玻璃被扇得啪啪作响,估计一会儿要下雨,但现在跑回去应该也还来得及,大不了就再淋一次雨呗,反正身体热得跟火烧似的,刚好降降温。 我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等等!”谢景钰抓住我的手,冰冰凉凉像是半融化的冰,触感柔软且顺滑,有点舒服。 我偷摸着缓了几秒,才慢吞吞道:“…你放开我。” “怎么这么烫?”谢景钰面色凝重,站起身伸手探我的额温,“你发烧了?” 发烧? 我摇了摇脑袋,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大脑质壁分离,脑仁在脑子里动来动去的,极不老实,闹得我头晕眼花。 难怪刚才把谢景钰推下沙发之后就觉得身体酸软,使不上力呢,我还以为是谢景钰吻技太好,原来是因为发烧了吗? 这感觉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陌生,我这人虽然身体素质一般,但发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不发烧则已,一发烧就是四十度的高烧。 上一次发烧还是在小学六年级,年代久远,早就快忘记淋雨有可能发烧这回事了。 我捂着钝痛的后脑勺,那股晕乎劲在我知道自己发烧之后立刻显现出来,还真是副唯心主义的身体。 “好像是发烧了。你这附近有药店吗?” “家里就有药。” “不用了,我要回去。” 万一传染给他了,到时候又来找我扯皮要我照顾他怎么办? “都这样了,你还是要走?想去哪?以为自己是钢铁侠还是金刚狼?” 谢景钰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终于没了他一贯的假笑,眼里满是愠怒,但愠怒之外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绪一闪而过,“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想要离开这儿?” 我有气无力地怼回去,“是不待见,以后我的事你少管。管好你自己先吧。” 哇,这话说得真掉档次。 我在心里默默谴责自己。 谢景钰最讨厌多管闲事,如果有什么事情他插手了必然是要做得好好的,让对方承这个情。现在我故意说这话,就是为了膈应他,让他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才不信他两年没见他就立地成佛,慈悲关怀天下了呢。 果不其然,只见他下颌线绷得极紧,眉眼间戾气横生,半晌,先是一笑,吐出两个字:“是吗?” 那语气轻飘却又极其冰冷,如同夏夜飞雪,令人不寒而栗。 谢景钰一字一顿道:“那我还偏偏就要管了!” 啥? 下一秒,天旋地转,像是宇航员的失重测试,我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等我缓过神来时,谢景钰已经把我打横抱起,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不是,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心里近乎崩溃,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脚无力挣脱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门越来越近,直到咔嚓一声。 门开了。 标题一个扣钱的谐音梗,前段时间考试去了,大家久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亲懵,我发烧了 第17章 狗咬吕洞宾 房间很大,应该是把隔壁的房间也打通了做的主卧,但东西却很少,一眼望去,当属正中间的大床最引人注目。 那床长至少得有两米二,作为一个主卧的床也显得过于庞大,上面一次性躺三四个人绰绰有余。 这让我有些不安,似乎未来会在这里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小心一会儿没你好果子吃...” 眼看着离床越来越近,慌乱感更甚,我手脚绷直,倔强得像一条搁浅的鱼,在谢景钰身上扑腾来扑腾去。 可惜效果不佳,谢景钰在我的后腰尾椎骨处不轻不重地一按,我的身体霎时就不听使唤,在一阵轻微的颤栗后疲软下来。 “唔呃...!” 尽管我拼尽全力抑制自己不要出声,可嗓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变调的喘息声。 死嘴,掉链子啊! 我心中又羞又恼,偏偏谢景钰前进的步伐忽地一顿,我便顺势颠卷进他的怀里,鼻子猛地撞上他的胸膛。 “嘶!” 我连忙去摸鼻子,幸好没出血,但钝痛还是让我感到十分愤怒,我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就为着我刚才怼他了,小心眼! 我掐了他手臂一把,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使劲了,竟然没掐动,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揪住他的皮,语气忿忿不满地质问他: “胸肌练这么硬干什么?想撞死我啊??” “想夸我还转着弯夸干什么?”谢景钰瞥我一眼,淡淡地来了一句:“生龙活虎的,这不是还没死吗?” 我勃然大怒:“你要死啊。” 谢景钰哼笑一声:“也不是不行,欲|仙|欲|死也不失为一种好死法。” “你觉得呢?” 他的手臂收紧,我的活动范围骤然变小,就算想要拉开距离,鼻尖和胸膛之间也不过几厘米。 我甚至能闻到谢景钰身上洗涤剂和柔顺剂的味道,清爽的茉莉花香混合茶香,顺着体温钻进我的鼻腔,一直到嗓子眼。 我咽了咽口水。 这里必须要补充说明一下,人类的生理构造是非常神奇的东西,有很多行为是不特意去做也会发生的,比如心跳,比如呼吸,再比如吞咽口水。 出于某种原始本能,人类会在闻到香味时,不由自主地产生想要把香味吞下去的想法并且付诸实践开始吞咽,所以我得为我自己澄清一下,我咽口水绝对不是因为其他诸如馋他身子之类的主观因素啊,完全是生理原因,控制不住的! 此情此景搭配食用真是万分羞愤,我怒瞪他,骂道:“我觉得?我觉得你丫变态吧,怎么动不动就是这些黄色废料,小心年纪轻轻的肾虚啊。” 我打量着那张面若桃花,如沐春风,气色红润堪比富士山红苹果的脸,煞有介事啧啧道:“我看你现在这面相,虚!太虚!” 谢景钰:“......”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不介意真做点什么。”谢景钰冲我粲然一笑,可移开目光的瞬间就变了脸色,脸冷得都能刮下冰碴子。 靠。 威胁我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 托着腰的手不老实,我能感觉到谢景钰的手指在有意无意地敲我的侧腰,不止一只。 我一下就噤声了。 这是谢景钰要接吻的预告动作。 管他是欲|火还是怒火,反正越压着,敲击的手指越多。 以前的肌肉记忆一下子涌上来。 以前高中和他谈恋爱的时候谢景钰坐我前桌,每次晚自习上到一半就会看到他似笑非笑往这边投一个目光,狐狸似的,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意思是:走吧,出去亲个嘴? 无趣的晚自习和帅气的男朋友,好学生才会选择前一个。但我不是,谢景钰也不是,我俩充其量算是两个成绩还不错的坏学生,所以一前一后跑到实验楼最偏僻的洗手间接吻这种事做起来心里不仅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反倒觉得刺激。 谢景钰亲起人来很有技巧,不像是一个高中生应该有的水准,这搞得我有时候很恼火,不大服气,有时候又很吃味,但最后的结果都是脑袋咕噜咕噜变成浆糊,从里面挑一点就能贴一副“恭喜发财,紫气东来”的春联。 再说回手指的事情。 我不说话倒不是因为怯场,而是吃过一次亏,代价惨痛。 出于“明明都是初学者凭啥你吻技这么好什么你告诉我这是天赋这也吃天赋我还真就不信了”的好胜心,我痛定思痛在网上下单了一个舌头模拟器。 说实话,买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是人可以败,可以输,就是不能怂。 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我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去找谢景钰,说:“走一个。” 谢景钰单挑眉从座位上站起来:“难得啊,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白日宣淫?” “展示一下学习成果呗。” 依旧是相约在实验楼,依旧是最里面的隔间,我摩拳擦掌,有些兴奋道:“你别动。” 谢景钰双手插兜,似乎并不觉得短时间内一个菜鸟能有多厉害。 但是我,苟一然,今时不同往日,在接受过网上那些大师的熏陶以后,深知亲嘴其实就是在嘴里比划二十六个字母表,简单容易好上手,新手友好,童叟无欺。 语言的艺术就体现在这了,大师们虽然童叟无欺,但是也没说还有副作用,因为亲了没半分钟,门板砰地一下撞响,一起撞上来的还有谢景钰。 谢景钰比我高,平时接吻他都会注意低着点头,这次不知道谁惹到他了,站得极板正,我好像挂在树上接吻。 我努力配合他的节奏,谁知他好像起了脾气,亲得很凶,甚至还咬我的脖子,这一亲把我大脑里的氧气都耗尽了,不知亲了多久,谢景钰才松口。 喘息声塞满整个卫生间隔间,也许还溢到了外面,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一定会听到。 我腿一软直接摔在谢景钰身上,连骂都骂不出声了,谢景钰手抵在门上,垂眼盯着我。 “谁教你的。” 我还没缓过神来,他问出的问题也只能听懂零星几个字,连在一起更是得寻思半天。 什么谁啊?于是我道:“…你说哪个?” 谢景钰:“……” “哪个?”谢景钰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五根手指浪似的敲击门板,“苟一然,我倒是想知道知道,能和你接吻的除了我还有几个?” 我皱眉看他:“什么鬼,我没亲过别人。” 谢景钰冷笑:“你觉得我会信?” 莫名其妙吗这不是。 我道:“真的呀,不是,我有病啊,去外面到处找人接吻,又不是变态。” “那你说什么展示学习成果?” 我冲动之下脱口而出:“我网上学的不行啊,谁叫你老是压着我亲…” 谢景钰明显一愣。 “行了,让开,我要走了。”我感觉后脖颈烧得慌,烧得我心烦气躁。 谢景钰把我翻回来,一把抱住往上托,“你练习的时候也是想着我的?别的时候呢?” 我怒道:“我想着小狗!” “哎,巧了,我属狗。” “巧个萝卜头呢你!” 我把他的脸往两边拉,可恶的帅哥这样都不崩脸,面对那张脸那双眼睛我终究还是心软了,只好一口咬在他的嘴上泄愤。 “你下次要是再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我脸色看,我就把你…就把你丢出去。” “好啊。”谢景钰眯着眼睛笑,“你可以试试,我会抓着你的。” 刮台风了,好想点外卖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狗咬吕洞宾 第18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又何尝不算是一种被抓呢?左右动不了还只能听他差遣。 到了床边,身体离床还有一个小臂的距离,谢景钰停住不动,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以为他要直接松手,没想到他只是很正常地把我放在床上,去一旁的柜子里拿药盒。 药盒里东西很齐全,常见的碘伏棉片,创口贴,感冒药,体温计都有,还有一些不太常见但是比较常用的,谢景钰从里面拿出一根温度计,甩了甩递给我。 “夹着。”谢景钰说。 “你现在还是睡不着觉吗?”我盯着药箱里的思诺思问他。 谢景钰淡淡回道:“嗯。” 这是我没想到的。 思诺思我也吃过,虽然入睡快,但副作用很强,很容易出现断片幻觉,对精神也不太好,但谢景钰,我以为他的失眠早就好了,毕竟忽略掉他做的那些事情,他现在看上去是那么正常。 难不成又和之前一样在装? 吃安眠药强制睡眠,去厕所化妆掩盖眼下乌青什么的... 我偷偷瞄了他两眼,没看出什么端倪。 谢景钰在这方面是个惯犯。 我观察过他,谢景钰通常会选择午休或者是晚自习中途,跑到实验楼最偏的那间洗手间完成这一切。 这个时间点走廊上的老师学生最少,不容易被人碰见,再加上那间洗手间位置比较远,也没人会为了上厕所专门跑到那个地方去。 显而易见,这是个偷偷摸摸做事的好地方。 谢景钰很谨慎,去的次数不多,一周一两次的频率,被我发现完全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照理来说不应该,但不巧的是我很闲,而且谢景钰长得很帅,走在路上很吸睛。 因此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到洗手间门口了。 洗手间内只有一扇小窗在水管旁,边缘的墙皮脱落,使得窗户像是从墙上剥出的一块绿色猪皮冻。灯管老化,维修人员也懒得去修。 久而久之,里面永远是昏暗无光的,只有当正午阳光刺进来时才会稍微亮堂一些,能够勉强看清人脸。 窗户的光反射到镜子上,幽绿,镜子几乎要变成一壶并不澄澈的池水并长出绿苔藓。 而谢景钰,就是借着这幽光完成自己的伪装的。 平静,习以为常。 以及... 厌恶。冰冷的厌恶。 当时的画面一闪而过,逐渐和眼前谢景钰的侧脸重合,那时候的我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自己会在不经意之间撞破一个人处心积虑用谎言织成的秘密,当然,也永远不可能预料到自己会因此和这个人纠纠缠缠七年之久。 七年,石头都能被水滴穿,更别说改变一个人了。谢景钰,我,我们都在时间的长河里褪去太多,改变太多,一切真是世事无常。 我不想关心他,可是好像除了我也没人会关心他,因为谢景钰是那种和谁关系都不差,可也没有和谁关系特别好的人。 他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戴着伪善的面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的父母我不好评价,但就谢景钰而言至少算两个混蛋。 于是出于人道主义,我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好了。” “复发了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谢景钰笑了笑,“不过你这么关心我,让我觉得还挺值当的。” “......”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谢景钰从药盒里拆出两支抗病毒口服液,插了管子递给我。我一起咬住两支吸管,口腔里瞬间弥漫开苦味,连带着谢景钰的脸都变得和药一样涩。 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没开灯,谢景钰的表情变得模糊,区别于以往的戏谑,像是雨夜的窗玻璃,雾蒙蒙,湿漉漉。 我没话找话:“你这卧室还挺大的哈。” 谢景钰抖了抖手,感冒药的包装簌簌作响,“就我一个人住,大不大的,没区别。” 我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觉得他有点可怜。 于是干巴巴地来了一句:“那药还是少吃点吧,对身体不好。万一出事了...” 万一出事了。 我也赶不过来啊... “哦?那我失眠了就来找你怎么样?” 谢景钰又开始眯起眼笑,他一笑,卧蚕便如同两尾窝在眼下的鱼,懒洋洋的,右边捧着颗由泪水凝结而成的泪痣,在呼吸。 我不由得看呆了,半晌才想起要说话,“...不好吧?” “打电话呢?” “...也不太行。” “那不就成了?” 我莫名有些愧疚:“...对不起。” “没事,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谢景钰摸了把我的头,转身轻飘飘出了房门,门外很快响起烧水壶的嗡鸣。 我却还愣在原地,好像脑子烧拐了,久久不能回神。 等等。不是?? 我是不是被他绕进去了? 让我捋一下,我不就是提醒他让他少吃点药吗,他说的那些事情我凭什么要答应啊,怎么就变成我要知错就改了?哈??我错哪了??谁是你丫的好孩子啊?? 硬了。 拳头又硬了。 果然对这种人同情不能超过两秒。 谢!景!!钰!!!我要锤爆你的狗头! 我一怒之下—— 踢了一脚被子。 心中不禁万马奔腾。 窝囊,太窝囊了。 可是还能怎么办? 现在这情况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生病了还人家照顾的,就算再无赖,也不能掀桌子翻脸走人吧,更何况... 我环顾四周,这房间确实太大了,大得让人心里发慌。 唉,蒜鸟蒜鸟。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小狗计较。 调理好心情,左右躺着没什么事情干,我拿起那盒思诺思。 7片装,药的日期很新,应该是这个月月初领的。这种精神类的管制药因为具有一定成瘾性,只有医院能开。 医生能开的量很少,现在已经接近月中,盒子里还剩下一片,按照每次半片到一片的量来吃,谢景钰确实是在减量,看来如他所言,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可不知怎的,我还是觉得哪不对劲。 [复发了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复发?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量的问题。 这太少了。 如果谢景钰真的复发了的话一盒思诺思绝对起不了效。 我们初中也是寄宿制,我和谢景钰一间宿舍,是见过他失眠症犯了的时候的用药量的,吃的又多又杂,像是把医嘱当玩笑,把失眠药当夜宵在吃。 我随手翻了翻药箱,果不其然,里面还有佐匹克隆和阿普,两种都拆了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半个月的用药量就很惊人了。 不,不只是这样。 这真的不会吃死人吗? 我想象了一下他口吐白沫的画面,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要不还是答应他吧? 如果只是来这里待到他睡着的话。 反正这里离学校也很近,在宿舍里打电话也不方便... 思考越来越缓慢,我感觉大脑已经熬成熟脑花了,拿出体温计一看,40度。晕... 难怪这么热呢... 我一脚踢开被子,这次倒不是因为生气了,而是真的太热了,可是手脚冷冰冰,我心道这还去什么南极采可燃冰啊,来这边就行,再烧一会儿,我都要变成可燃冰了。 渐渐昏暗的视线里,一双腿一起一落踢着没有水花的浪朝我游来。 谢景钰游的可真慢。 我小声说道:“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快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了...” 下一秒眼前一黑。 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天开始试试日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打滚撒娇 另外强调一下,小谢的吃药方式不可取,大家请勿模仿,有相关需要的小宝应在医院和医生指导下服用哦,希望大家都用不上这条(?ì _ 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大人不记小人过 第19章 梦一场 热,无尽的热,好像行走在沙漠里。 但为什么又这么冷? 像是抱着一块寒冰,疼痛蚀骨灼心。 我睁眼,眼前的黑如潮水慢慢褪去,照理来说我该看到某个清晰而具体的画面,但事实上,我看到只是一片昏沙,模糊粗粝,犹如千万只蝗虫过境。 沙漠的边际一眼望不到头,天上昏黄的太阳也被热浪扭曲了身形,变成一颗被打散的鸡蛋黄,滋滋鼓起小泡。 我慢慢撑坐起身,屁股和手都滚烫,在沙上铁板烧。 烫烫烫! 我赶忙爬起来抖抖沙子,但兴许是这里的沙子很干燥,没多费劲自己就掉了。 这里是沙漠还是我的梦? 首先排除是真的沙漠,且不说离这最近的沙漠至少有个小一千公里,就算真睡得跟死猪一样,也不可能半点都感觉不到啊。 而且如果真是谢景钰干的,我现在身上连瓶水都没有,纯折磨,他作为板上钉钉的第一嫌疑人,至少得背上个拐卖人口或者非法经营烧烤店之类的罪名。 现在是法制社会,他哪里跑得掉? 不仅哼哧哼哧送过来吃力不讨好,还很没必要,谢景钰最讨厌做麻烦事了,所以这种可能也pass。 那么现在只有一种可能成立。 我在做梦。 可如果真是梦境那未免也太真实了点,这帧率,这质感,世界制作人不得把显卡烧个透啊? 我不信邪又摸了摸沙子,好吧,真烫手,老板,给我来包糖炒板栗,要十五块的。 我讪讪地捏着耳朵尖降温。 但很快,耳尖也和沙子一般烫了,太阳的催促无人能抵抗,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最重要的是,没有高德地图,我根本认不清路。 此时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浩瀚无垠的沙漠里,路痴其实也是一种致命弱点。 再加上身体状况不佳,走得太慢,我都要怀疑上天是在拿我当芝士条拉着玩。 人体虽然含水量高达70%,但是水冷热对冲,可能会制出温水,人冷热对冲只会变成白痴。 舒服?不存在的。 在身心被撕扯的折磨下,这反倒叫人生不如死,恨不能在原地彻底晕死过去。 可现在这情况,除了前进毫无办法。 还能怎么办呢?走呗。 牙齿打颤,却浑身出汗的酸爽,真是谁试谁知道。 我簌簌发抖,踉跄着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太阳也不见有西移的迹象。 我几乎要抓狂大叫,可身上的力气早就随着汗一起蒸发,喊又喊不出声,跑又跑不出去,只能垂头丧气地踢一脚沙子泄愤。偏偏运气差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那一脚下去,当即痛得我龇牙咧嘴,可以应聘年兽。 什么东西?! 刚才那一脚,使得东西露出大半。 那是一个金色的尖嘴水壶。 上面繁复的花纹说明这水壶绝非凡物。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可以三个愿望一次满足的阿拉丁神灯? 啊呀,真是天上掉馅饼,困了有人递枕头,你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嘻嘻。 我立刻喜出望外,开始虔心擦拭。 此刻什么唯物主义无神论都先抛一边去,神灯啊神灯,现在你是我的神! 但神灯大概是个无神论者,因为擦了好半天,想象中的蓝胡子壮汉都没有出现,水壶锃亮得都可以当镜子使了,还不见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打开方式出错了?不应该啊,我买的茉莉公主是正版光碟啊。 我把水壶翻来覆去连着检查了几遍,终于,在底座的内圈边沿有了新发现。 文字很长,刚好绕内一圈。 好家伙,原来这还是个语音开机的水壶,阿拉丁版的Q宝吗?怪先进的。 但是召唤的咒语怎么会是这句...算了算了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这也没有别人,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清了清嗓子,眼睛一闭心一横念道:“咪西咪西,滑不拉几,如果你不能拉几,我就不能咪西...芝麻芝麻,开门!” 一个水壶,有门吗你就开,开的什么门啊,没门吗。我心中腹诽。 壶口突然开始嘶嘶冒着白气,须臾之间汇聚成一团浓密的气团,砰地一下,气团炸开,阳光穿透白雾,白雾便开始像沾水的棉花糖一样皱缩消失。 雾里影影绰绰站着个人。 要来了吗? 我屏住呼吸,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请问...” 那人的声音缥缈而轻灵,恍若从遥远的他处传来。 “你掉的是这颗金心,银心,还是这颗空心?” “?” 什么玩意? 最先被阳光雕刻出来的是那极符合标准三庭五眼,立体饱满的额头,随后是眼睛,略微下垂,睫毛却微妙地上扬,纯情又勾人。最后是嘴唇,唇角微微上翘,下唇饱满,这样的嘴唇总是让人想到维纳斯之类的西方大理石雕塑,透着无法言说的情涩。 长相光彩夺目,穿着倒是十分朴素,一身青色长衫,圣洁轻盈,恰似一株水色百合无端盛开在沙漠之中。 我怔在原地。 这张脸无疑是女娲毕作,可以直接入职大厂的那种。 但比起这副比太阳还要闪耀的容貌,更加令我在意的是—— 这张脸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 “我是河神。” 河神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这一笑给我的既视感越发强烈,我绝对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至少一定亲眼见过这个笑,但矛盾的是,我对他并没有印象。 “你不是阿拉丁神灯吗?”我遮住他的上半张脸问道。眼熟。 那张嘴一张一合,碰出几个清脆的音,“是又不是,这里曾经有一条河流,我是这条河的河神。这个神灯只是我的容器之一。” 好家伙,还是个寄居蟹性格的河神。 “好吧,那么你能帮我从这里出去吗?” 手掌下移,我看着那双眼睛又问道。眼熟。 也许是因为河神本就应水而生,眉眼一弯自然水波滚滚,叫人心神荡漾,“我的职责只是帮人们找回他们丢失的事物,其他的全凭天意。” 我拿开手,对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摇摇头:“听上去没什么用。” 说罢,就背过身要走。 “且慢!”河神表情很无奈,大概是第一次遇到yes or no选择or的,“...话虽如此,倒也不是不能通融。” 哼哼,我就知道! 我悄悄勾起嘴角,也不看看这是哪,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是要完成KPI的,懂?这地方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估计八百年都不一定能遇上一个像我这样的客人,还不得捧在手心里,宝贝得紧? 我道:“哦?说来听听。” “诚心之人可获得上天的嘉奖。”河神恢复了刚才淡然的状态,微笑着变出三颗心。 一颗丰暖的。一颗凉寒。 以及,一颗空的。 “请问你掉的是这颗金心,银心,还是这颗空心?” 河神问道。 根据老祖宗捡斧头的经验教训来说,应该选最后一个,但是… 我皱眉,郑重其事道:“现在金价多少来着?你这看着是不是还挺重啊...” “......” 河神叹气,不知是无语还是无计可施,眼里一丝幽怨一闪而过,“小主切莫贪小失大,金满银寒,虽好,可都再添不进任何东西了。空心看似无物,故而万般皆可入。你且自去体会…有‘无’,方能成其‘有’。” 我拿过那个晶莹剔透却空空如也的玻璃心,撇撇嘴,“不就是想说我玻璃心吗?停,打住吧,我要这个。什么有啊没啊的,又给不了我想要的,最讨厌你们这些谜语人了。” 河神倒是没生气,只是轻飘飘笑了一声,“此玻璃心非彼玻璃心,一切尽在不言中。而你也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话音未落,有雨滴落下。 一滴,两滴,很快泻下一条涓涓细流。 天空万里无云,雨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浇的人极舒服,雨水落在地上,霎时蒸发成云雾,而落在身上的我张开嘴去接,舔舔舌头,味道十分甘甜。 河神再次隐入白雾之中,声音好似乘风而荡,越荡越远,再次空灵飘渺。 “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这条话风筝线似的把大脑放飞,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就在那张脸快要完全消失之时,我胡乱地想,这个河神其实是有点像谢景钰的。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但其他地方又有点像是…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秒,梦境导入现实,链接不稳定,让人晕头转向,五感却变得敏锐无比。 我清晰地感知到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不是水,是更柔软的触碰。 那是什么?我费力地掀开眼皮,模糊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是谢景钰。 他睫毛微微一颤,和我的眼睛对上了,却没有退开,反而更轻柔地含住我的下唇。 我不知怎的,竟一下子也没推开,可能是被河神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唬住了,也可能是太过吃惊。 于是这个水味的吻在两个人的纵容之下持续了半分钟之久。 半分钟,一个不长也不短,刚刚好够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间。谢景钰分开了一厘米的距离。 “…还以为你醒不了了。”他哑声说。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说不出是他的气息滚烫,还是我的脸还没有退烧。 但是很烫。 就好像发烧的人其实是他一样。 修了一下,这块算是心理过渡,小苟领悟一下自然就会发现其实空玻璃里能装下的东西真的很多,而且三攻颜值都杠杠的,非常能满足虚荣心! 小苟(憋红脸):…亲妈你给我留条底裤吧 另外许个愿,这本收藏破百了我就去买键盘,现在用的是笔记本电脑自带的,其实完全能用,但是嘛,这个吧…咳咳,想试试有轴的,理由和愿望都很简单是不是(*ˉ︶ˉ*) 总而言之,希望大家多多评论收藏呦(凑表脸开始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梦一场 第20章 旧人新爱 “好端端的,别咒我。” 我心里奇怪,这是哪里来的锯木头声?用的电锯质量还这么劣质,锯起来一点都不丝滑。 刚才的水顺着喉咙下滑,我咽了咽,感觉水里掺刀片了。 “你...” 我这才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我的嘴里发出的。我不得不清半天嗓,才终于能听。 房间里拉了窗帘,但还是有稀碎的光从帘角翻过来,掉进床边的水盆里。 “现在是早上了?”我问。 “不,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我惊了,下午六点?? 我睡了整整二十个小时?? 没给我烧死,也真是个奇迹。 我正要起身,谢景钰的手掠过我的额头,取下一块半干毛巾,“你睡得可真够沉的,怎么弄都不醒,不过,发发汗果然好的快一点。” 他神情镇静自若,甚至还伸出右手在空中模拟打浪,就好像我们刚刚没在接吻,而他也只是在说“啊哈今天天气真好啊”之类的客套话。 谢景钰的手长而不干,甲床形状很好看,指甲修剪圆润,观感其实挺好的,只可惜手随主人,我平生第一次觉得一只手轻浮。 你发发颠脑子也可以坏的很快。 我在心里吐槽,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这次发烧走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但我还没傻到以为是我的免疫系统突然安装了360杀毒软件,杀毒效率嘎嘎好。 额头湿毛巾留下的温凉还未消散,谢景钰眼下透着淡淡的乌青,一看就是一晚上没睡。 傻子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我移开目光,“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谢谢我?”谢景钰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 “辛苦你晚上照顾我了。我这个人睡觉不老实你也知道...所以之前那事就算了吧,我在你说不定睡得更差。不过我本来也没同意,所以你可不许说我故意给你穿小鞋,虽然再见到你是很不爽,但是,嗯,还是要谢谢你。” 谢景钰没吭声。 他不说话,我也就没有回头,脸对着一旁的玻璃柜,谢景钰的身影映在玻璃柜上,原本前倾的上半身坐直了一些。 显着他体态好了。 我哼了一声:“你可别误会了,我只是单纯地谢谢你,没别的意思。” 谢景钰道:“是吗?” 他撑着手,偏头看我,悠悠道:“我倒是不知道你谢谢人的方式是和人接吻。” “……” 虽然不占理,但气势上不能输。 我硬着头皮顶回去:“对啊,我就喜欢谢谢的时候亲别人怎么了?我还亲我舍友呢。” 谢景钰蹙眉,哀哀怨怨地盯着我:“哪个室友?送衣服那个?” “对啊。” 对不起了林爽,回去一定请你吃大餐! “我怎么不知道?” 谢景钰陷入思考。 他和我的舍友不熟,看来是糊弄过去了,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你肯定不知道啊,这种事情哪能随便和别人说?” 谢景钰道:“所以你亲我不是因为你其实也有点心动,是我误会你了?” “那当然啦!” 我为谢景钰使用了正确的阅读理解而感到欣慰,丝毫没觉得这话其实还是在挖坑。 谢景钰还是一脸将信将疑,谢景钰和林爽都不是那种社交狂魔,我打定他们不可能有联系方式,于是仗着谢景钰和林爽不熟自信开腔:“骗你是小狗,真的,不信你问。” 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发誓和承诺。 汪汪汪。怎样? 谢景钰食指关节抵着唇,看着很是苦恼:“不是不信你。不过也巧,我这刚好有他的联系方式,以防万一,还是再问问吧。” 谢景钰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我看到里面躺着的林爽的联系方式简直要惊掉下巴。 他们怎么会有联系方式?! 眼看着谢景钰就要按下去,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等等!” “怎么了,不是你说要我问的吗?”谢景钰眼神那叫一个无辜,可笑意盈盈,笑得贼坏,一看就没憋好屁。 我怒道:“谢景钰,你玩我呢?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 谢景钰那张脸慢慢凑近,气息一点一点融进呼吸的空气里,带着迷惑人的温度,他勾唇低声问道:“知道你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我?”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近,太近了! 正常亲近距离是45厘米的话,这都快只剩下亲的距离了。 我不由得往后挪,可床这么大,背后的位置却这么小,我的身后除了我的屁股空无一人。 后背抵上床头,退无可退,枕头刚好被堆在下腰和床头的空隙间,我被迫陷在枕头里,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大半截。 我心惊胆战地瞪他,“你哪里看出来我不讨厌你的,我明明就差把你滚写脸上了好吗?自顾自地贴上来...还好意思说我死乞白赖,到底谁才是那个赖子啊??” 谢景钰呵了一声,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坏话说一次就记住了,好话呢?被你吃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真正没良心其实另有其人吧。”我不甘示弱地回敬他,“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都是覆水难收,你那一盆水把地板打湿了,害得我在上面摔了一跤,还不允许我现在警惕一点了?我现在就一个态度,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谁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 谢景钰轻声重复一遍。 摔跤吧你,臭香蕉! 我特地把每个字的读音都咬得很清晰,轻松道:“对,不在乎。” 谢景钰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人却像蛇一样缓慢攀上来,带着阴冷的性感,这和我想象中谢景钰勃然大怒的场景完全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我们难道不应该吵一架,然后我顺势离开这里吗?心情诡异得堪比把讨厌的室友衣柜里的衣服全扔到楼下,最后发现没裤子穿的人竟然是自己,我第一反应是后退,赶紧退,离这个神经病越远越好。 “不是不在乎吗?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谢景钰微笑着向我投来戏谑暧昧的目光。 我打了一激灵。 谢景钰本就长得漂亮,一旦做起这种引诱人的事情,便让人完全移不开眼,明知道是危险的,却仿佛令人着迷的蛊惑要靠近。 受这种诡异的旖旎氛围影响,眼皮,鼻尖,嘴唇,谢景钰目光扫过的地方都发痒发麻得厉害。害得我很想要打一个喷嚏。他这样看着我是要... 我挡住嘴,如临大敌,“不许亲。” 谢景钰表情有一丝讶然。 气氛霎时充满了怪异的暧昧。 房门没关,外面的光探进来,把空气照得宛如流淌的酒液,呼吸都像是肺部燃烧。谢景钰的眼睛晃晃悠悠盛满了酒,叫人见了闻了都心醉神迷。 酒后吐真言,醉后现真心,我想和这样的眼神对视与喝酒无异,总归是要醉一场,冲动一场。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于是我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谢景钰眼睫一颤,那个不正经的谢景钰灰一样的抖掉了,他张嘴刚要说话,可随着眨眼的动作,有一滴泪砸在我的脸上,很重很烫,流星一般划过我的脸颊再消失不见。 谢景钰道:“…对不起。嗯?”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谢景钰哭。 只有一滴。我们都被这泪吓了一跳。 谢景钰更是如此,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困惑,甚至有些懵懵懂懂,像是没想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落泪的。我也没想明白,毕竟这不合时宜,也不合逻辑。 可就是这么发生了。 我们僵在原地,谢景钰眉间轻颤,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道:“对不起。” 我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手不自觉点了点他那只留下眼泪的眼角,问他:“你哭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心脏突然一跳,有点疼。”谢景钰垂着眼,眼底闪过一丝黯淡,眉眼间有些失魂落魄。 他这副乖巧模样我很不习惯。就像打转的风突然停在手心,这很不符合他的调性,但也不是没见过。 自我初中转学过来和他同桌,谢景钰身上的伤就没断过,但他对此颇有态度,放任不管,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午休也还是照理压在上面,闭目养神。 彼时因为撞破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关系正处于焦灼对峙阶段,具体表现为他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他,有时还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两句,现在想想真是莫名其妙。 午休的时候我们就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不知道他如何,我反正是体验了一把同床异梦的感觉。 看着他裸露出来的破了皮的伤口,我心里直哼哼,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要是用双氧水消毒,不得更可怜更难受了? 正合我意。 于是当即就决定要给他好果子吃,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果然是不怕苦不怕累的,八楼说爬就爬了。我不知道哪种消毒更痛一点,因此就每种都买了一瓶,外加一包棉签,一盒创口贴,不得不说医务室的老师很有少女心,那创口贴竟然是粉色的,还带hello Kitty。 对别人都笑是吧?就给我摆脸色是吧?谢景钰,哼哼哼... 我抓起棉签沾了药就往上捅。 叫你笑,给我哭! 谢景钰睡得像猪一样沉竟然没醒,过了好半天他才懒洋洋地睁开,我们刚好对视上,双方都怔在原地。 “你在干什么?”谢景钰语气不详。 被当场抓包对于一个初犯来说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我脚趾扣着鞋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心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脑海里一霎那从宇宙爆炸想到今天中午的苦瓜炒苦瓜,无数个念头闪过,把我的脑子揪成毛线球。 什么低情商高情商的,统统忘光光了,但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说我是来给你试试满清十大酷刑的吧? 我绞尽脑汁,灵光一现终于有了头绪。 虽然不是有意要给他上药,但是目前看起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关爱智障,人人有责,我干脆将计就计,特意掐轻了嗓子,蹦出两个字来:“疼吗?” 听到这儿,谢景钰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非常之五彩缤纷,变化莫测,比见了鬼还要惊悚。他想找到可以证明我是在阴阳他的证据,可扫了一眼我的桌子,除了一袋子的药什么也没有,证据确凿,他彻底沉默了。 好半晌,谢景钰才回道:“...还好。” 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我也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给他涂药,贴创口贴。 hello Kitty的那种。 谢景钰又恢复了无所谓的懒洋洋状态,趴在一旁,点评道:“没想到你喜欢这么粉的。” 好了,医务室的老师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有少女心的。这么粉嫩的创口贴,气势上就输了啊喂! 我几乎欲哭无泪,弱弱解释道:“不是,这是医务室的...” 谢景钰不愧是学霸,立刻一针见血,打到我的七寸:“医务室没有正常的创口贴了?” “......” 这我还说啥呢? 我能说是为了让你出丑的吗。 我不能。哈哈。毁灭吧世界。 我大概是第一个给他伤口上药的人,谢景钰盯着看了很久,觉得新奇。 从那时开始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细微却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还是会比学习,比身高,比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说话不呛。 像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而现在谢景钰和当时不解懵懂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我反省,太喜欢念旧不是一件好事,反复回忆那些眼神,话语,情绪,并不能让现在变得更好,也不能让人回到过去。 过去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不会想要回到过去。透过层层叠叠的滤镜去回忆提纯出来的爱情,必然最纯粹,最完美无缺,可这对以前的自己来说,无异于隔岸观火。 这样的爱,看得见摸不着,是海市蜃楼,是浮光掠影,幻梦一场。等你难受完回过味来,就会发现这爱情其实也不过如此。 虽然美好,但内里早就和装饰玻璃墙一般碎了个彻底,任何一点压力都有可能让它分崩离析。 虚得很。假得很。 可也骗人深。 人嘛,就是这样一种矫情的感性动物,你不让他难受,他反而要开始难受。再就是自讨苦吃,心甘情愿为大脑的幻象所困。 明知道逝去的无法重来,却还是忍不住去翻看;明知道已经物是人非,却还是会因为过去的人原谅现在的他。 我叹了口气,“谢景钰,如果只是电话的话,我会接的。” 谢景钰任由泪水挂在眼下,亮晶晶的。 良久,才吐出一句:“好。” 来了!好想出去唱k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旧人新爱 第21章 惊了 我从谢景钰的家出来,外面的天已经被太阳烘烤得红红紫紫,透着面包发酵才会有的酸味和香气。 “咕叽...” 我摸着怪叫的胃,嘴里不停分泌唾液。 仔细算下来,昨天中午那顿饭竟然是我最后的午餐,想来也真是凄凄又惨惨,感情被玩弄也就算了,肉|体居然也要受到如此酷刑,真是是可忍孰...薯条真好吃。 爱恨情仇什么的哪有干饭重要?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学校外面有一家苍蝇小馆,开了快二十年,算是这边的老字号,以前的老板年纪大了,就把店交给自己的儿子儿媳管理,只偶尔有闲心了才会自己掌勺。 人年少时还是不能遇到太惊艳的猪脚饭,他家的猪脚饭水准一流,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家,没有之一。 皮糯而不腻,肉肥瘦相间,特制酱汁往上一淋,那香味隔着两条巷子都能闻到。有时候上一天水课身心疲惫,去吃上这么一口就会觉得人生其实也没那么无趣,还是很幸福的嘛! 还记得我刚吃上的那段时间天天跑出来吃还不够,还要安利给舍友,拉他们一起下水,结果一宿舍都倾巢而出,边吃边严重怀疑里面加了东西,然后嘴上叫道老板再来一碗。 去的次数多了老板也就认得我了,有时候人多,还没等我开口说话,老板就会冲我笑笑,道:“来啦?一共15。” 但所谓欲吃其饭,必承其重,吃好喝好的代价就是,那段时间宿舍里掉肌肉长肥肉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店在火锅鸡旁边的巷子里,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人不少,店里几乎坐满了人,气氛热烘烘的,我决定打包一份带回宿舍,于是喊了一声:“郑叔,要一份猪脚饭,打包。” 郑叔从后厨出来,看见是我,漾出笑容,哎了一声:“小苟!好久没见你来了啊,郑叔还以为你不爱吃这口了呢。” 我也笑:“这不是又来了吗?” “上次那个小伙子呢,怎么没一起来?”郑叔利落地掂了猪脚来切,“就那个高高帅帅的,后来还有女同学来问呢。” 我愣了一下,知道他说的人是薛闲,于是不尴不尬地回道:“他啊,忙着呢。” 郑叔瞄了我一眼,心领神会道:“闹矛盾啦?” 我连忙解释道:“真没有,我和他能闹什么矛盾啊。” “也是,你们小年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真要有事情,送个喝的,相互问候一句也就过去了。” 郑叔笑呵呵把打包好的猪脚饭递给我,又多送了两瓶冰镇酸梅汁,“这酸梅汁是自家做的,你带回去尝尝。下次带他一块过来吃吧,老爷子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一直想好好谢谢你们呢。” 老爷子受伤是上个月的事情,月中下雨下得勤,人进进出出,难免会带点雨水进来,加上店里铺的是瓷砖地板,地面湿滑,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摔个趔趄。 当时郑叔和陈姨都出去进货了,店里没人照应,雨天客人不多,老爷子也没什么事情,索性来店里帮忙,没想到非常不凑巧,刚好踩在一滩水上面,滑了一跤。 老年人本来骨头就脆,这一摔可严重了,老爷子半天没爬起来,电话放在桌上够不到,当场就痛晕在地,不省人事。 幸亏我和薛闲突发奇想来这吃饭,刚好撞见昏迷不醒的老爷子,第一时间打了救护车电话来接,不然现在还不知道后果得多严重。 虚惊一场总归是好的,人没事最重要。我又寒暄了两句老爷子的状况,知道他已经能正常下地了才道:“老爷子没事就好。下次要是碰到薛闲了,我会跟他说的,谢谢郑叔。那我走啦。” “哎,慢走。” 回去后吃饱饭足,我看着那瓶正在淌水的酸梅汁陷入沉思。 要不要去找一趟薛闲呢? 可是去找他必然要回应表白的事情,如果我没当着他的面和刘自言决裂,没去谢景钰家,没说那些话也许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可现在... 我哀叹一声,倒在靠椅里。 苍天啊。 我的良心和认知在打架,心里很纠结,因为薛闲本身就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谁跟他在一起都会感到幸福。 他阳光开朗,乐于助人,我想就算他不喜欢我,之前那个事情他也同样会伸以援手,就像是帮助老爷子那样。 他的好是如果要颁三好学生,他能手捧一打出去当传单发掉的那种,这搞得我每次做这种没良心没节操的决定都很有负罪感。 与此同时还有点愧疚,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双性恋,只不过是有没有意识到和能不能接受的问题。直掰弯不过是接受了自己可以喜欢男生的事实,但并不代表他以后就只能喜欢男的了。 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薛闲其实还是喜欢女生多一点。 他也许只是被我追求刘自言的样子迷惑了,误以为我是个不错的人,觉得这种恋爱也不错,而他恰好也不讨厌我,所以才想要和我这种人表白。 我盯着没有动静的手机,最上端的那个名字连一个小红点都没有冒出。就只是站在那。 不在线吗… 我把手机关上,半分钟不到还是没忍住打开看了,仍旧是没有消息。 我不停刷新手机,心里忍不住想,出去没带手机还是出事了?要不就是他仔细想想后悔了,不然为什么一条消息都不给我发? 总是以最坏的情况去猜对面的心思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但最糟糕的是,即使是这样,我居然还是想要继续和薛闲相处下去。 完蛋。真是罪大恶极。 我这时才发现谢景钰可能说的一点没错,其实我这人真的还挺没良心的? 我在躺椅里假扮尸体,门外的锁簌簌作响,林爽推门而入,显然是刚结束兼职。 他看到我在,有些意外但不多,边放包边随口问了句:“回来了?” “嗯。” 我突然想起来林爽和薛闲约过几次球,两人相互认识,如果薛闲想见我又不想和我发消息的话应该会问他吧?毕竟一个周末都不见人影... 反正问一句又不犯法。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爽子,这两天有人找我吗?”我故作随意地问他,心里在等一个肯定的回答。 林爽瞟了我一眼,道:“有啊。” 心脏突然开始怦怦跳,我吞了口口水,缓解紧张,又问:“哦,谁啊?” “隔壁系的,叫刘自言。” 他来找我干什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有些讶异,来不及细想就抛到脑后,不甘心地继续问道:“没别人了?” “没别人了啊,现在大家有事不都微信联系了嘛,怎么,有人联系不上了?” “也不是,我就随口问问。” 我失望地坐回椅子里,没一会儿大腿就湿哒哒的,那瓶酸梅汁外壁的水挂不住,滴滴答答从桌子上流下来。 再过一会儿就不好喝了。 我给薛闲发消息:郑叔送了酸梅汁给你,你在宿舍吗?我给你拿过去。 发完脑子缺氧一般晕了片刻,我把手机丢桌上,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对话框。 薛闲:我现在不在宿舍,在外面处理点事情,可能没那么快回去,酸梅汁你留着喝吧,谢谢啊。 薛闲:【小狗鞠躬】 原来是在忙啊。我摸着最后那两个字,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失落?安心?亦或是都有? 只是小狗很可爱,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瓶酸梅汁最终还是进了我的肚子里。 - 这一周仍是照常上课,只是不知怎的,一直碰不到薛闲,但是时常能在路上撞见刘自言,比我以前特意去找他的概率大多了。 或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对他的感情冷却的很快,就像他那句签名,隔着冷静的距离,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给谁听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了。 甚至于还有心情多送他一点,冷静多不大气啊,咱们干脆就冷酷起来,谁也别搭理谁最好! 没再围着他转后,他很快从我的世界里的主角降级成一个npc,就算不特别留意,也总是随机刷新在教室,食堂,路上,图书馆... 哦不对,图书馆是没有的。 平时除了陪刘自言我从不去图书馆待着,最多借一两本小说解闷。里面考研考公考各种折磨人的考试的人太多,像是一座巨大的火山群,大家不是在沉默里爆发,就是在沉默里心死,气氛压抑得紧,实在是让人望而却步。 刘自言去那应该只是为了学习,只是有时候我路过那,总能看到他在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买水,并且一买就是十分钟,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我怀疑刘自言在跟踪我,尽管这是个有些自恋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他跟着我干什么,但刘自言的跟踪显然极不熟练,好像故意要叫人发现他在跟踪,我觉得好笑,心想他真是没经验。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么人一直在跟着我,注视如影随形,人却不见踪影。 真是见了鬼了。 难不成过了一个周末,还变成抢手货了? 我心里直犯嘀咕,怕是周鑫来伺机报复,这种人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当时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指不定哪天就突然跳出来要朝我丢大便。 然后又想到薛闲,他这几天都没来找我,也不给我发消息,把我一个人晾在一边,虽然消化他的告白需要时间,但是他也不用这么决绝吧? 这样想着,又过了几天,我实在是耐不住性子,给薛闲发消息。 最近在忙什么呢? 怎么不来找我啦? 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实在是想不出要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可以,我几乎要抓耳挠腮,背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句“苟一然!” 我回头,不远处有个人遥遥地跑来,是上次一起打过球,和周鑫同班的那个队长。 我和他不怎么熟,没想到他会突然叫住我,而且看他那样子像是有大事要说。 我问他:“陈乐?有什么事吗?” 陈乐先是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熟人了,才整个人都凑过来,小声说道:“哎,你知道吗?因为周鑫,周院长现在离职了。” 我惊道:“还有这事?” “对啊,而且听说…” 陈乐神秘兮兮地说:“这事和薛闲有关!” 什么? 恍如砸下一枚深水炸弹,我整个人呆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薛闲:虽然我人不在但江湖一直有哥的传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惊了 第22章 不想只是做朋友 这事怎么会和薛闲扯上关系? 我百思不得其解,薛闲不是会主动惹事的性格,难不成是周鑫后来又去找他麻烦了?想到这里,也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了,我当即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没事吧? 足足过了三分钟,薛闲都没有回消息,我紧紧盯着屏幕,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好转头催陈乐让他别卖关子继续说下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听说是薛闲把周院长这几年所有的违规操作全都整理成一份压缩包发给了校长,但是那些人,啧啧,官官相护,肯定是要包庇他的,所以没闹出什么水花。” “这事本来就要这么过去了,但说来也巧,当天下午刚好有领导来视察,然后这份资料不知怎的,刚好又被领导看见了,抓现行的事情,周院长哪里跑的掉?” “所以周院长停职,连带着周鑫也一起吃了个严重警告的处分。周鑫那性格你有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就有人看到周鑫气冲冲地跑去宿舍要找薛闲麻烦。结果薛闲刚好不在,两人没碰上。” 陈乐说得津津有味,绘声绘色,估计这几天没少跟人八卦这事。我越听心越惊,心想果然一院一世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随后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点模糊的猜测,但是又不敢确定,于是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可就精彩了。刘自言你应该认识吧?薛闲舍友,我们打过几次球,他球技挺好的。” “刘自言?”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我整个人虎躯一震,不可置信地又念了一遍。 这怎么还有刘自言的事?! 陈乐没注意到我异样的神情,语气仍旧透着八卦的兴奋,他点头完又啧啧摇头,嘴里缓缓吐出一句惊掉人下巴的话:“他在宿舍和周鑫打起来了。” “哈?!” 我倒抽一口凉气。 什么鬼?刘自言打周鑫?他们俩又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我都错过了什么?? 陈乐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但是大概是想了想觉得不够严谨,于是秉持着战地记者的职业操守,他改口道:“哦不对,应该说是周鑫单方面挨打。他本来还剩颗门齿,这下好了,打完另一颗也没了,现在牙缝宽得能开两家正新鸡排,不张嘴都能喝水。” 如果我是周鑫的牙医,可能还会关心一下他的牙齿问题,但可惜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幸灾乐祸的吃瓜人,因此我对周鑫以后可以咬紧牙关喝水表示由衷的祝贺,祝他的舌头一路顺风。 信息量太大,听完这些我脑袋晕得很,总觉得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比上一刻更加魔幻,本以为这就已经是结束了,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没完。 陈乐歇了口气,又补上一句:“哦对,后面薛闲和刘自言也打起来了。” 我两眼一黑。 一时间连追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心里不禁爆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叫。 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 搁着玩拳击手擂台赛吗!!? “他们…唉。”我扶额长出一口气,才继续把话说完,“他们又是怎么打起来的?” “哦,他们啊…”陈乐眉头微微聚拢,似乎在回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这时,手机倏地一震。 薛闲:没事的,你要来找我吗? 这消息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在我知道他被刘自言打了之后发过来,刘自言都把周鑫门牙打下来了,这还怎么让我相信他是真的没事? 不会是被打的鼻青脸肿了才一直不见人影吧?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听打架的原因了,我匆匆和陈乐道别,边往宿舍方向赶边回他:我现在过来,你在宿舍楼下等我。 这次消息发出去,立刻就得到了回复。 薛闲:好,我等你 薛闲: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我心想薛闲果真是个顶顶善良的人,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关心我路上安不安全。 从这里过去就几分钟路程,加上我走得急,因此很快就见到站在门口的那个高大身影。 薛闲穿得很简单,纯白T恤配上灰色短裤,明明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穿搭,却比夏天的柠檬汽水还要清爽几分。 不知是T恤版型好还是薛闲身形好,肩膀连同锁骨一起撑出一条笔直的线,肌肉藏在衣服下面,胸口处的褶皱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的阴影让人心神飞越。 薛闲侧站着,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把口罩勾到鼻子以下,仰头对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确认什么。 “薛闲!” 我叫了他一句,他才慌忙慌张地把口罩重新放下来,朝我抛来一抹笑意。 “你来啦?”薛闲的声音闷闷地从口罩后面传来,语气轻松,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找我玩了?” “把口罩摘了。” 我直直地盯着他。 直觉告诉我口罩下不会是什么好光景。 薛闲愣了一下,不大好意思道:“我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还在瞒我。 “我都已经知道了。” 我心里清楚薛闲是不希望我担心才什么都不说,但是焦灼不安把心炙烤得滋滋冒油,我迫切想要知道薛闲的状况。 薛闲双眼微微睁大,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语气有点冲,于是刻意放缓道:“我很担心你。让我看看好吗?” 薛闲薛闲迎着我执着的目光,只好乖乖把口罩摘下来。 虽然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在看到实物之后我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薛闲的左脸红彤彤一片,有深有浅不知道是拳头还是巴掌扇出来的痕迹,嘴角边有血,已经凝固成黑红色血痂,周边泛着一圈乌青,光是看着就疼,更别说要张嘴说话了。 我完全不敢想象牵扯到伤口该有多疼,而薛闲甚至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和我对话。 手心被指甲扎得发痛,我一言不发往楼梯口里钻。 薛闲拉住我,“哎,你去干什么?” “我要去找刘自言。然后把他打一顿。” 愤怒使我无法平静思考,叫嚣着想要喷涌而出,我控制不住地骂出声来:“刘自言这个疯子,他怎么敢这样欺负人?!” 难怪前些日子一直在我眼前晃,怎么,是以为我以前喜欢过他,就能允许他这样对我的朋友,还来我面前炫耀他赢了吗? 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别去!”薛闲见势不妙,立刻拦腰抱住我,“言哥他没下死手,只是刚好打在脸上比较显眼而已,而且他也受伤了。我没事的,真的。你别去。” 一听这话,我更来气,“他受什么伤,我看他好着呢,简直不要太好!他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打了啊,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收拾他一顿不可。” “嘶!” 薛闲突然痛呼一声。 我立刻转头去看。 薛闲嘴上赫然流下一道刺目的猩红。 我瞬间慌了心神,“你没事吧?” 薛闲眉头都皱在一起了,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把血一擦,嘴上还在安慰我,“擦掉就好了。” 可血珠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气氛,仍然像藕断丝连的珠子一样往外溢。 我抬手,看着血珠啪嗒啪嗒滴在手心,稍稍倾斜就会顺着手臂流下去,那一刻所有的担心全部化作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和无奈。 我抓着他去附近食堂的洗手池把手冲干净,又跑去买了包湿巾。 “坐着别动。” 我抽出一张,攥成冰淇淋圆筒状才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把薛闲嘴上的血迹擦掉。 薛闲坐在那也不说话,眼睛闪亮亮地望着我,在那样专注的眼神里,任何情绪都能一览无余,包括极致坦诚的爱,都像是水擦过玻璃,只是平白无故使眼睛发亮。 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骂他,“薛闲,你是笨蛋吗?” “他打你的脸你为什么不打回去?” 薛闲手提起又收回,他小声说:“我觉得你应该不想看到他的脸受伤。” 所以他就站在那傻傻挨打?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我就能忍心看着你的脸受伤了么?!还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明明薛闲人也不傻,也不是不会打架啊。 为什么? 就因为他喜欢我? 可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牺牲一些东西来守护我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太陌生,一时间堵得我心里发慌,透不过气来,手也开始颤抖。 我站起身,想把手中的湿巾丢掉,薛闲抓着我的手,力度不大,却让人挣脱不开。 薛闲道:“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心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么狠绝的话? “你说我们是朋友…” 一阵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颤栗顺着手慢慢攀上来,不是我,是薛闲。 薛闲像是终于装不下去了一般,扯了扯嘴角,不经意间流出一丝苦涩,“可我却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你说你不讨厌我,说给你一点时间考虑,所以我就每天都期待着你的回复。我想给你发消息,怕打扰你,想见你,又怕惹你不开心。” “我喜欢你,私心希望你也能喜欢我,但喜欢是强求不来的,我不想强迫你接受我的喜欢,如果你只是出于同情和愧疚,那我宁愿你不要回复我。” 薛闲眼睫轻颤,不知道这番话在心里演示了多少次,才能说得如此真切,“你总是说我很好,可我想说的是真正好的人其实是你才对。一个糟糕的人是看不见别人的好的,喜欢你的和被你喜欢的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那个,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顶好的人。” 砰砰砰。 我的心口止不住地起伏。 那双眼睛是如此明亮,以至于眼神完全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让人忍不住要凑近。 “可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关心我,我就想欢呼大叫,你说要去帮我报仇,我就已经幸福得快要疯了。” “可你说我们是朋友。”薛闲顿了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你给我的答案吗?我不知道,我不敢问。我本来想说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做朋友吧。” 薛闲的瞳孔倒映出我的脸,他蹙着眉,半是苦恼半是失落,认真道:“可是怎么办,苟一然,我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我屏息凝神,看着薛闲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剖出来,他为外人所知的那一面,不为外人所知的那一面现在统统袒露在我面前。 他道:“所以就当我是个自私鬼吧,你不忍心我受伤,是不是说明你心里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超过刘自言呢?” 看似懵懂无知其实一下子就拿下了全场的mvp的薛小闲,哦呵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不想只是做朋友 第23章 小偷 在意他超过...刘自言? 我茫然地想,薛闲这是在吃醋吗? “嗯,我吃醋了。”薛闲说。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可以吗?” 薛闲脸上花花绿绿,看着有些滑稽,可是那双眼睛像是星星落进青草地,冒着朝露的清亮,他抓着我的手,等我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贴上了他的胸口。 扑通。扑通。 他的心脏在我的手心里强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实在是很难做出拒绝的选择,我咽了口口水,头颤抖着点了点。 薛闲眼里立刻迸发出更加闪亮的光。 他又要开始笑了。我忍不住地想。 果不其然,那对好久没见的小虎牙顶开唇悄然露面,像两棵破土而出的小白笋。 薛闲笑道:“好开心。” 我立刻感觉全身发热,特别是后颈和耳尖,热得不像话。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薛闲眉眼弯弯:“为什么不看?你那么好看,看到就是赚到啦。” 薛闲说起情话就和喝水一般自然平常,明明这话由别人来说都该觉得腻歪,可偏偏薛闲是那个例外,他就是有这种令人信服的神奇魔力,让人相信他是认真的,认真觉得自己是黄金珍宝,甚至更甚。 该死的,食堂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 我心虚地环视四周,现在大家出门都带着耳机,应该没人发现我们在做什么吧?不对,本来也没做什么啊,只不过是... 薛闲戴上口罩站起身,很自然地牵过我的手,“我们去吃饭吧。好久没一起吃饭,有没有想我?” 只不过是… “你都好久没来看我打球了,小迷弟。” “…才不是。”我小声反驳道。 我去了的。 只不过没找到你而已。 外面风大,把遮天蔽日的云吹成一缕一缕,蒲公英一般星星点点散落在蔚蓝天空。云一轻,跑的速度就快很多,阳光穿透而下,刚好扫清我们面前的大道。 我盯着地上被风吹下来的落叶,恍然想起一件没问但是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你为什么和刘自言打架?” 薛闲步履一顿,语带歉意道:“我没想和他打的。但是言哥他知道我喜欢你后很生气,他说我这是乘人之危,可谁先谁后还不一定呢。” 他顿了顿,又道:“喜欢你又不是一件需要躲躲藏藏的事情,更何况他当时那么欺负你…我就想给你出口气,话说的比较重,我也没想到后面会发展成这样。” 薛闲指指脸上的口罩。 “我知道,虽然你那天走得那么决绝,但是心里肯定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我也知道,你其实只把我当朋友。” 他眼里闪过一丝没来得及伪装的失落,“我怕你担心我,更怕你担心他,万一他受伤,你一心疼,和他死灰复燃了怎么办?我不敢赌。” 我呆呆地望着他,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开朗如薛闲,面对喜欢的人原来也会有这么敏感多疑的一面吗? 也会想象很多种可能,把现实假设成最坏的,忽视掉最好的,然后一个人纠纠结结把心绪打成毛线球,再一口吞下? 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发现了一个更为真实,不,应该是更为完整的薛闲。 那是一片新大陆。 漂泊不定的小岛常有,能延伸出去数千公里的土地却不多见,想必巡游世界的哥伦布也会觉得比起恐惧,还是新奇和兴奋的心情更加强烈吧。 即使那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即使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会发生什么。 但那是他从未领略过的大好风光。 所以。 我亦步亦趋跟着他。 薛闲转过头不再和我对视,他的声音低低飘来,很没有把握地浮在半空,隐约带着点自嘲意味:“很坏吧?” 坏吗?有点。 但是人之常情。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没有阴暗面的人?有白就有黑,只是藏得好或者不好的区别而已。 比起一言不发喜欢在沉默中把情感杀死的,还是像薛闲这样坦率说出口的更好。 而且他现在这样看着怪可怜的,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却忐忑不安,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捏了捏他的手,安慰他:“不会,你愿意和我说这些,其实我挺开心的。” 薛闲手一抖:“真的?” 如果我想,现在完全可以趁机挣脱出来,可是我有些不忍心,就好像现在放开手,就是在说刚才那些话都只是在哄骗他一样。 于是就仍然把手挂在他的虎口上。 “真的。” “不会讨厌我吗?” 我哭笑不得:“为什么总是担心我会讨厌你?” 薛闲停下步子,郑重其事地看着我,“因为喜欢你,想让你开心,可是如果你讨厌我见到我会烦吧。但是见不到你我又会很烦。” “……”我忍无可忍,终于把那个问题问出口,“不是,到底是谁教你这么撩人的??” 这谁招架得住啊?? 石头来了要开花,木头来了要开窍,神仙大罗来了也得重获凡心吧? 薛闲面对质问倒是开心得很,眼里笑意藏都藏不住,像只喜欢你就要摇尾巴讨喜的大金毛,“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有被撩到吗?” “……” 怎么跟你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呢?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还来问当事人做什么? 真是的。 我撇开头:“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那就走吧,我们去哪?” 薛闲理所应当地握着我的手,似乎不觉得我是想要一个人走,只当是要带他一块去哪玩。 我叹气,真是败给他了。 “…去吃饭。老爷子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郑叔老想着要见你一面好好谢谢你呢。” 薛闲没意见,“可以啊。” 我没动,“所以…” 薛闲:“所以?”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我无奈道:“还不松手吗?想被拍到校园墙上写cp小作文啊?” 薛闲恍然大悟,认真道:“哦哦,这个我知道,同人文是吧?写完能让他们发我一份吗?” 我两眼一黑。 哥,你上网冲浪还挺杂,咋啥都知道啊,同人文也知道,gay蜜也知道,我真的要怀疑你是深柜了啊喂! 算了算了,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还没习惯的我才是那个大直男吧… 我在心里默默碎碎念,果然人的承受能力是会进化的,现在我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调理好心情,真是可喜可贺,可口可乐啊。 薛闲见我不说话,也不纠结,拉着我继续往前走,“不发也没关系,吃饭比较重要,走吧。” 可能是当过一段时间饭搭子的缘故,在吃饭的重要排序上我们倒是惊人的默契。 好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要是真有人说闲话那就是吃饱了饭撑的,等我吃饱了也去说闲话搅浑水不就行了? 我想明白了,也就由着他牵我的手往校门口方向走去。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我们在图书馆门前的大道上见到了一个人。 就算是在三十多度的天气下那人的脸也冷若冰霜,黑似锅底,似乎靠近就会被寒气包围。尽管长相帅气,却仍然让人看了就想绕道走。 刘自言沉声道:“苟一然。” 怎么又是他?跟踪狂啊是? 我几乎要冲他翻白眼。 薛闲把我让到身后,没松手,刘自言的目光立刻充满了厌恶与愤怒。 然后我清晰地听到刘自言吐出两个字。 “小偷。” 此话一出,空气里霎时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悍然相撞,如刀剑相击,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薛闲道:“是你自己不珍惜,我问心无愧。” 薛闲背对着我,表情看不真切,可刘自言听见这话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阴沉森冷,看薛闲的眼神就像是在审判一个罪大恶极的盗贼,“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薛闲,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这话就说的非常重了。 我迎上去:“刘自言,你说话放尊重点。” 刘自言皱眉:“我已经放的很尊重了。” “……”我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有些恼怒,反驳道:“我们走到这步和薛闲,和别人都没关系,只和你有关系,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要把我推开的。你不要乱污蔑人。” 刘自言那张从来没有给过我笑脸的冰山脸终于裂出一条缝隙,他不可置信,声音里压着风雨欲来的气息:“…你就这么相信他?” “对。” 我直视他的眼睛,“我就这么相信他。怎样?你要连我一起打一顿吗?”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要再在乎他,可不知怎的,心里还是发酸,我相信谁不相信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和薛闲在一起了接吻了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焦躁的情绪席卷整个大脑,那一刻感性战胜了理性,我做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大胆冲动的决定—— 我抓着薛闲的衣领亲了上去。 那是一片柔软,温热,一触即离的唇。 它颤抖着接受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热气不敢鲁莽,小心翼翼地不均匀呼出。 时间暂停在这一秒,连风都停止呼吸。 我轻轻后退,没有人说话。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我决不允许你欺负他。” 我听到我的声音这样说道。 来了,一会儿再来补五百字,今天被楼梯绊了一跤,手机飞出去五米远居然毫发无伤,不愧是我的手机,真是身经百战啊哈哈哈 亲爱的们,我补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小偷 第24章 玻璃心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 刘自言站在那,像一张单薄的纸,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这让我生出一种他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的错觉,可他紧抿着唇,硬生生站住了。苍白的脸上显出些怪异的疑惑和愠怒。 “苟一然,你喜欢他?” 这句话的重音很奇怪,不在“喜欢”而在“他”上。 你“喜欢”他,是质疑。 你喜欢“他”,是嫉妒。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差别,可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整句话的意思瞬间变了味道。 刘自言这是在嫉妒? 嫉妒谁?嫉妒薛闲?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刘自言那么自视清高的一个人,也会嫉妒人吗? 我迷茫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看着他的嘴唇颤抖着一张一合,吐出一大段: “我不理解。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么认可他袒护他,凭什么他可以,而我就不行。明明一开始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刘自言一反常态,语气咄咄逼人,像一只程序出错的机器人,只会一个劲儿地重复问题。 “成绩,长相,成就,各方各面明明都是我更好,我不懂你为什么会选择他而放弃我。” “这不合常理。” 他眯着眼往前走两步,像是完全不能理解我的做法,试图通过拉近距离来让我清醒一点。 我隐约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刘自言每次涉及情感问题时,似乎都喜欢把人的情感反应套进数学公式里,以为输入优质条件就必然产出喜爱和接纳,以为得到解题需要的条件就一定可以获得成功。 到底是谁教他这么处理人际关系的? 感情这东西最是复杂多变,今天能因为一个人热情大方喜欢他,明天就能因为他疏离界限分明讨厌他。 正所谓硬币还有两面呢,这其中千般万般,弯弯绕绕,说不清的,要是能用理性思维去解决才真是奇了怪了。 而且他凭什么? 凭什么摆出那副被背叛的样子? 比下意识的关心来得更加清晰猛烈的,是复涌而出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又一下子淹没我。 我气极反笑:“常理?” “你的常理是什么?是不给人好脸色看,不告诉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还希望那个人看出来?还是不给任何承诺也希望能有人爱你?” 我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陡然提高,“别搞笑了刘自言,你未免也太过自大了。世界那么大,你不是太阳,我也不是没人要的垃圾,没有谁是天生该围着你转的!” 那段日子我至今想起来都像是吞了玻璃渣。我永远不可能忘记他当时的眼神。 抗拒,谴责,冷漠。 好像错的都是我,是我在无理取闹。 他永远理性,却希望有人情绪化般疯狂迷恋他,像只狗一样追着他跑。 去他大爷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愤恨地把字嚼碎了再恶狠狠地吐出来:“刘自言,从你拿自己和薛闲作比较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你不是输给薛闲,而是输给了你自己那可悲的,没用的,不值得一提的傲慢。” “…可是你说喜欢我的。”刘自言眼睛直视我,固执又不可理喻地重复,“你说喜欢我,所以我才能喜,喜…” 像一只卡带的录音机,声音无法进行下去。 “我…” 刘自言突然捂住嘴,眉眼间流露出某种莫名的痛苦。 又是这种表情。 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的。 苦味。 他到底怎么了? 刘自言垂下眼帘,那抹郁色便在他微蹙的眉宇间沉淀下来,化作一丝难以名状的倦意。 就在我以为他要吐了的时候,却听到有声音从他的指缝里溢出:“苟一然,你不能找别人。你别找别人。” 那语气比起要求,听着更像是哀求,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心情很复杂,一边觉得自己真是个没有主见的大摆锤,人家推一下就动摇一下,一边又开始不切实际地想,万一他是真的有特殊情况呢? 说不定他其实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那么冷漠,这至少能证明我没有喜欢错人吧? 于是我问他:“为什么?” 刘自言却道:“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比之前做的更好的。” “……” 我撇过头,头晕眼花,长出了一口气。 冷静,刘自言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平常心对待,平常心… 平个屁! “给你时间?”我气极反笑,“我给你时间你给过我答案吗?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一直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做的更好,我只是让你喜欢一下我而已有这么难吗?总是用你那套狗屁标准评判一切,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理智冷静,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什么是真心?!” 胸中的郁气几乎要把我撑炸了,我胸口剧烈起伏,像个被折磨疯了的深闺怨妇,狼狈不堪,手脚冰凉。 太冷了,我下意识想要搓手取暖,才发现薛闲牵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我一下子泄了劲,所有未说出口的复杂纠葛的心绪,在此刻都被他的体温承接住。 操,本来不想哭的。 我本来不想哭的。 我抽了口气,仰头让眼泪倒流。 今天就不该走这条路。早知道会遇到他,我宁愿绕最远的路,我甚至宁愿今天没有出门,只要能避开这个霉头。 “我要走了。” “等等!”刘自言伸出手,往前迈了两步,瞪大的眼睛里多了些慌张:“对不起…” 我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你这话要对薛闲说,别对我说,把人家打成这样,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 刘自言白着脸,道:“不要。他被打是他活该。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你一个。” “苟一然,你说的我都会改,所以不要走。”刘自言撸起袖子,袖子下斑斑驳驳全是淤青,“我也受伤了,你不能只对我这样,这不公平。” 不公平? “以前那个才叫不公平吧,脑子和心都压给你了,天平一边倒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珍惜啊。” 我不再看他,扭头盯着地上的被踩碎的枯叶渣,它们颜色糊成一团,如同一块已经不再光鲜亮丽的旧地毯,铺满我目光所及之处。 他为什么跟着我,是不是幡然醒悟了都跟我没关系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到此结束吧。 我真的累了。 “刘自言,你不用跟我道歉的。世上没有那么多公平不公平,你呢,想改就改,改也成不改也成。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咳出一声短促的笑,像是对自己的嘲讽,“我累了,不想再因为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心情。我们两不相欠。” 临了,我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补了一句。 “还有你的跟踪真的很拙劣,以后别跟着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不见。” 说完,我无视刘自言近乎惨白的脸,也不去看他攥得发白的指节,拉着薛闲离开了这个令人寒心的角斗场。 这场比赛谁输谁赢,都是输。 感情里从来没有真正的赢家。 我想以刘自言那高傲淡漠的性格,这次应该是真的结束了。 他不会追上来,我也不会再跑过去。 这舔狗谁爱当谁当吧,老子不干了。 这一路无言,我们一直走,直到迎着风把泪都吹干黏在脸上,我才停下脚步。 我抹了把脸,冲薛闲笑笑,“刚才吓到你了吧?抱歉啊,又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薛闲道:“不想笑的话,在我这里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 他眉心皱得厉害,眼眸里波澜起伏,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苦恼模样。 明明难过的是我,为什么他比我看上去还要难受呢?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眼角哗哗地淌出泪,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开始翻涌。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很难看,“你别这样…” 你这样我真的会… 我习惯性想要说这句话打趣他,缓和一下气氛,可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真的会…? 薛闲仍然无知无觉,抬手用食指指节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他的手在触碰到泪水的那一刹那几不可察地一颤,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我忽然想起一句很腻歪的话。 但用来形容此时的薛闲却再合适不过了。 那句话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其实又是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因为我既不是金贵的瓷器,也不是沁人的糖果,我只是… 好吧,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也许我什么也不是,不然怎么可能会谁也没留住? 父母,恋人,朋友… 没有一个是我能留住的,即使一开始我不停地哭闹,不停地讨好,不停地挽留。 也没有一个人留下。 在我人生的大半个童年里,空旷的房子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有时候一哭,哭声能从走廊的这头荡到那头,声音重重叠叠,撞到一起,反倒显得房子更空。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这个道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并且深切体会过了。 可现在,我迷茫地看着薛闲。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不是骗人的话吗? 原来也可以是真的啊。 薛闲轻声道:“你的眼泪好烫,要是我能替你把眼泪流出来就好了。” 我恍然发觉,原来早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是真的会动心了。 我已经动心了。 是他第一次安慰我的时候?还是他帮我出气的时候?又或者是他向我表白说喜欢我的时候? 这样的瞬间太多太多,多到我数不清。 爱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想如果每个人的爱都有形状,那我的爱很可能是一块玻璃,只要给它热度,它就会为之融化变形,无论变多少次,成什么样都可以。 只不过这不是一块完整的玻璃,我小时候把它和家里一只花瓶一起不小心打碎了,碎在地上,七零八落,很少有人愿意冒着割伤手的风险捡起来重塑。 可薛闲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够“闲”,所以他干得最认真,东一片西一片地捡起来,也不嫌烦,又把他们组在一起,烧红融化,持续不断地旋转,再塑形。 不知不觉间,这早就不是一地狼藉的碎片,而是一颗完整而晶莹剔透的心。 一颗玻璃心。 我倏然想起那场梦,那个河神问我。 [请问你掉的是这颗金心,银心还是这颗空心?] [空心看似无物,故而万般皆可入。] …原来如此。 我不敢眨眼,深吸一口气,把眼泪转到脑后,故作镇定道:“刚才那个吻你要是讨厌的话,可以打我一拳。或者,讨回来。” 最近广东这边终于降温了,好喜欢冷空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玻璃心 第25章 和薛闲亲嘴被人撞见了! 薛闲愣怔地看着我,仍然保持刚才的姿势纹丝不动。 我们俩就这样站在门口,像是两桩看门神。我心想如果薛闲真的打了我一拳,那我就乖乖受着,然后叫他滚蛋以后我俩就是铁哥们。 但如果他想讨回来,那我就去和谢景钰说清楚,我苟一然从来不做那三心二意的事情,和谁在一起就是和谁在一起,没有中间夹别人的可能。 薛闲喜欢我,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打我,可他待在原地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我慢慢抓住他的手,问他:“你不想吗?” “不,不是的!” 薛闲的脸瞬间比新鲜的番茄还要红上几分,红润润的,眼睛明明已经亮透了,却还是慌张地左顾右盼,像个含春少男般结结巴巴道:“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如果是因为感谢的话,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你愿意在我面前展露出脆弱的那一面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叽歪呢? 我心里半是感动半是羞恼,都到这步了直接亲上来就好了呀,这么客气显得我像那种喜欢到处找人亲嘴的变态哎... 再说了,谁会为了感谢别人就和人家亲嘴啊,薛闲这个榆木脑袋。 我有些恼了,就质问他:“你到底亲不亲?不亲就走吧。我要走了。” 我放开他的手,薛闲立刻又抓住,他神情复杂,也不说话,就拉着我往校门旁边的小路走,风把我的手臂吹冷了,手心却似火烧。 薛闲这又是干什么?难不成真的要把我就地处决,拉我去小树林约架啊? 一直走到荒无人烟的小树林里,背后就是实心红墙才停下。 我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唔!”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薛闲就捧着我的脸猛然亲了上来! 薛闲比我高了足足十厘米,我踮起脚才勉强能够贴着他的唇,尽管薛闲努力弯腰,但亲吻的冲击显然还是让他自顾不暇,很快喘息声断断续续地溢出来,听的人脸红心跳。 我们两个都忘记换气,因此几分钟后我们勉强藕断丝连,拉开彼此,以免我们都因为亲嘴窒息而亡上新闻。 可没一会儿,薛闲就又贴上来小狗似的,黏黏糊糊地又亲又蹭。 “停,停一下,我有点晕...” 我用手去推薛闲,可薛闲就像是魔怔了一般纹丝不动,我迫不得已只能去抓他的头发,薛闲整个人被我拉得头微微后仰,一脸茫然,嘴唇亮晶晶的发懵。 “都叫你停一下啦!你要亲死我啊?”我没好气地骂他。 “...抱歉。” 薛闲又脸红了,和我对视上还没有一秒,就捂着脸低头深吸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他手指悄悄分叉,眼睛隔着缝隙偷看我,目光闪烁,“你别看我,我现在心跳得太快了,好担心会幸福死。” “......” 这个家伙为什么总是这样撩人不自知啊? 我顶着如雷的心跳声,不轻不重地咚了一下他的额头,“别瞎说,哪有人会因为亲嘴死掉啊,真是的。” 薛闲傻笑道:“也是哦。” 我看他那样,也忍不住笑,小声道:“笨蛋。” 天色渐暗,橙粉蓝紫,好不精彩,晚霞泡在空气里,就像一杯酸甜味的调酒,人浸在其中,难免醉醺醺。 薛闲的眸光在暗红色的墙面下,在影影绰绰的树荫间,都显得是那么耀眼而生动,没人会质疑他的喜欢不够诚恳不够真挚,就像没人会否认金子的可贵一样。 他敛起笑容,认真地问:“苟一然,你今天说的话我可以当真吗?” 我道:“什么?” “就是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这件事。”薛闲说到那三个字嘴角又不自觉上扬,“我可以当真吗?” “虽然我和你的相遇没有言哥那样浪漫,我也没办法像他那样帅气高冷吸引你的目光,但是我喜欢你,这份心情永远不会改变。” “你之前说过给你点时间让你考虑考虑,那我能不能把这看作是你的答案?” 薛闲摩挲着后脖颈,“苟一然,你现在是不是,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了?” “薛闲...”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陪伴我走出阴霾,又步入阳光的可爱至极的人,忽然云破天开,心中豁然开朗。 那是无需犹疑不定就能给出的答案,不需要花尽心思就能看透的一颗心。面对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我第一次毫无戒备心地坦言:“是。” 我把薛闲推到墙边,那面墙现在已经被绚丽的晚霞染成橙粉色,比最上乘的红酒还要更浓郁醉人。 我抓住他的领子,低声说道:“不过不是一点点,我想这应该比一点点还要再更多。” “大概是...”我坏心思上头,用手指在他的左胸心脏处画了一个圈,“这么多?” 话音未落,天地便骤然颠倒,薛闲反客为主,将我困在他和墙壁之间,动作间带着不由分说的力道。 灼热的呼吸交织,我在他骤然幽暗的眸光里,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失序的心跳。 我遮住薛闲的眼睛,笑了起来:“你的眼神真吓人。” 薛闲拿掉我的手,声音委屈,“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现在发现了,就不喜欢了?” “不是。”薛闲郁闷地埋进我的肩颈,“但就是因为更喜欢了我才这么郁闷。” “噗。”我揉他的头,“你是笨蛋吗?” “如果你喜欢笨蛋的话,那我就是笨蛋。” 恋爱就是这么一件叫聪明人变傻瓜,叫爱人变笨蛋的神奇东西。它叫人晕乎乎就成了感情的奴隶,并且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去追求。 有时候甚至不计后果也要飞蛾扑火,前赴后继。薛闲知道我和刘自言,和谢景钰之间的关系,可他还是问我。 “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在谈恋爱?” 我久久地凝视他,就像在看一朵夜间乍现的昙花,光不知怎的都聚焦在他的脸上,把他明亮的眼睛,红晕的脸颊,唇边的虎牙都照得闪闪动人,越看越赏心悦目。 薛闲的虎牙很可爱,我抬头想亲亲它,可还没等我抬头,它自己就下来了。停在和我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欢快地等待着我。 我于是轻轻贴上去,“算。” 薛闲也碰回来,给我一个小狗的见面礼。他用鼻子蹭我的鼻尖,眉眼弯弯,一字一顿轻声道:“你好,男朋友。请多指教。” 砰砰。砰。 我的大脑居然短暂地出现了空白。 完全静止不动了。 我这人惯爱胡思乱想,可那一刻,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我忘记了思考,还差点忘记了呼吸,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安静,却又甚是喧嚣。 现在该说点什么?说我们去吃饭吧会不会有点坏气氛?可是这里蚊子好多,在这里站着不动当人型血库也不是回事啊。薛闲为什么不说话,我脸上有东西吗?现在是要帅气地拉他出去还是说要继续再亲一会儿啊? 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找准了时机蜂拥而至,我不由得在心里哀嚎,糟糕,只有追人经验没有被追经验,谁来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簌簌。” 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谁在哪里?!” 我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草丛那边钻出来一对情侣,神色尴尬。 男生道:“抱歉兄弟,实在是蹲不住了。我女朋友有点低血糖,真不是故意破坏气氛。” 女生款着他,眼神闪躲,红着脸朝我们打哈哈:“h,hello,那个,祝福你们!” 我:“……” 薛闲:“……” 我们面面相觑,我想聪明如薛闲,一定读懂了我的眼神。 救命!好想死! 薛闲心领神会,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在,我们现在就走。” 那人是个敞亮人,见我们这样,又摆摆手道:“哎呀,没什么的,我也经常和女朋友来着约会亲…” 话没说完,女生微笑着给他的背来了一下,啪地一声,铿锵有力。 那人立刻改口:“咳,亲近大自然!不过这蚊子太多,草也扎挺。我给你们推荐个地,学校表演楼那块有个亭子,又凉快又隐秘…” “……” 不用了哥,我不亲了真的,求你别说了! 我现在心如死灰,恨不得拿一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做鱼头豆腐汤,不是被人撞见在学校小树林亲嘴算怎么回事啊,同学你这么体贴反而更尴尬了啊啊啊啊啊! 薛闲若有所思,我几乎欲哭无泪,拉着薛闲和他们连连道歉,然后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薛闲被我拉着,往外走出去一点距离,突然道:“刚才那个人还怪善良的。改天遇到了一定要请他喝水。” “你也闭嘴!” 再添乱,咱俩就一起跳湖自尽吧! 刚才的旖旎氛围散了个干净,我现在两眼一抹黑,立刻感觉自己长大了好几岁,马上就可以交社保开始上班了。 沧桑无以言喻,只想在心里大喊: 啊,亲爱的不知名同学,虽然很感谢你慷慨解囊告诉我们这个机密,但是我现在真的有点想死! 今天门坏了,被困在宿舍两小时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和薛闲亲嘴被人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