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婚怎么就带娃重生了》 1、离婚吧 凌晨,月色透过窗,映照得室内清光幽亮。 舟莱吃力地将上半身从被窝里探出,去取床边柜上的水杯。 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便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 冷水入喉,解了渴意,但另一股火气难以抑制。 热意汇聚成潮,颇为粗暴地从脊椎处向上涌去,撞得他后颈的腺体生生发疼。 对于被标记的omega而言,情热期时,抑制剂的效果微乎其微。 如果没有alpha的抚慰,一般会很难熬。 他这个月其实已经经历过一次情热,alpha也回来陪他了。 只是这回的情况特殊。 舟莱被高热烧得脑袋晕乎乎,身上难受极了,一身皙白的皮肤,蒙在黑色丝绸被里。 “狗东西……” “闻此镜,你要是还不来……” 他骂骂咧咧,噫噫呜呜地,面朝下伏在被里颤抖。 用力攥紧了床单,半透明的指尖一片薄粉。 不知过去多久,他翻身仰面,眼尾晕开一抹飞红,铜绿的眼眸蒙着水汽,毫无焦距地喘息着。 空气里漂浮着浓郁桃子酒的清甜。 满室的酒香,让被骂了一个晚上,总算姗姗来迟的男人脚步一顿。 “怎么了?” 受到深度契合的omega信息素影响,来人的嗓音变得极为低沉,欲色几乎遮掩不住。 舟莱陷在枕头里喘息,红艳润泽的唇微张。 他的体力几乎耗尽,声音低不可闻,但听见动静,偏过头来。 一双眼里燃起了火,像乍然划过天际的彗星绚丽,因为染上怒意,脸庞显出了灼灼的艳色。 “过,过来——” 男人像是被屏蔽了五感,月光下,影子拉长将满室清辉尽数遮挡,一片的黑暗,他像沉默的山岳般伫立着。 舟莱咬牙:“愣着干嘛,过来,给我信息素!” 闻此镜看似一点也不为所动,突然上前。 他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将舟莱压在身下的被子抽出,随后给他盖得严严实实,鼻子以下一点缝隙也不露。 舟莱:“?” 他像脱水的鱼甩尾般挣扎起来。 “盖好,别把被子踢了,我去叫医生。”闻此镜皱起眉头,他的五官是锋锐到有些近乎冷漠的,不做表情,眼眸幽深得就像望不尽的深潭。 舟莱真是服了他,差点气笑:“这种时候你去叫医生?” 闻此镜严肃说:“我记得你情热期不该是这时候。” “不,用!”舟莱扯唇,脸色有些狰狞,用最后的力气从被里探出手,一把拽住了闻此镜的衣领,俯身在他耳边。 “我好得很,只需要你……不信,你就摸摸。”他低喘气,握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后颈。 刚从外面回来的人,带着一身的霜露寒意,与温热稠湿的皮肤相贴,舟莱低眉垂眼,像困在人掌心的小鸟绒团一样,轻轻战栗着。 闻此镜渐渐冒出细汗,嗓音也沙哑起来:“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不舒服?” “没有!” 男人这才俯身吻下。 …… 温存结束,闻此镜将手掌覆在舟莱额前,满意点头:“不错,体温恢复了。” 舟莱扒开他整个把自己半张脸都捂住的手,吸了口气半坐起身:“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闻此镜:“嗯?” 舟莱随手拿起床上一件衬衫,开始擦拭完身上的黏腻,轻声投下惊天巨雷:“是找你谈离婚协议的事。” 闻此镜眉头微蹙,很快又松开:“这个词不能随便说,不好。” “谁随便一说了,我当然是认真的。我已经把具体内容拟好了,一会发你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 闻此镜语气艰涩:“这是什么网上流行的游戏吗?” 舟莱下床穿衣,语气淡淡:“我已经做了信息素剥离手术,刚才的情潮,是最后一次需要你的抚慰。舟溪的抚养权归我,你可以随时去看他。这栋别墅是你的婚前财产,我会在这两天搬出去。” 闻此镜瞳孔震颤,反应极大地要伸手抓住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别说胡话,你太累了,睡觉吧。” “不,闻此镜,我不觉得我们的婚姻还有存续的必要。”舟莱后退一步,赤脚踩在地板上,精致的脸上红霞未褪,转头看着闻此镜,眼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理由?”闻此镜哑着嗓音开口,他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如此认真,不是玩笑,不是赌气,而是真真正正,在他们几分钟还在亲密交缠,几分钟后就能无情地提出要摆脱和他的关系。 为什么?!他不明白。 于是,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死死地将他脸上任何细微的神色变化收进眼底。 舟莱随口说了一个:“我让你赶快回来,有事商量,12号上午发的信息,13号,不,现在已经14号了,这才到家。” 他讥笑一声:“公司离家里才几公里啊,不知道的以为你出国了呢。” “……”闻此镜张口欲言,眼眸幽暗。 舟莱慢慢地说:“而且不是一次两次,闻此镜,你自己算算,我们结婚四年,一千四百多天,真正好好相处的时间有多少? 你总是不见踪影,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你永远只是个最后接收信息的,哪次参与过了? 甚至今天接儿子放学,他把在课堂画的画拿给我看,说这是我们以后的新家,他想换的新房子的样子,里面有我有他,连他的几十只玩偶都在上面,唯独没有你,闻此镜。 我问他为什么,他很认真地说,因为不想爸爸和那个人一起,所以就没有画。 你看,儿子甚至都不愿意称呼爸爸了。” “所以我不觉得……这样的婚姻还有存续的意义。” 男人不说话,半张脸被阴影覆没。 舟莱耐着性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离婚。”闻此镜低低挤出一句。 “那我们没法沟通了。” 闻此镜眸露痛色:“不离婚……” 舟莱打断他:“闻此镜,我尽量想体面了,不然以我的脾气,我还会说这么多吗?” 确实,舟莱其实不算一个好脾气的人,但这四年婚姻,除了一些小事外,他已经很包容对方了。 因为他和闻此镜的婚姻,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爱意,而是亏欠。 当年家逢剧变,他从天之骄子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是闻此镜,这个昔日的追求者出现,挽救了他。 舟莱在婚礼上,发过誓会将真心予他。 但他如今也是真的没法和他继续下去了。 这四年间,闻此镜莫名消失的日子,猜疑,等待,日渐回忆,和不能反驳的恩情,差点将他逼疯。 那天儿子的童言童语,就像刀一样扎进他心里,他意识到,儿子对闻此镜的态度如此冰冷,可他才三岁,难道以后要一直让他怀着对至亲的怨恨长大吗? 他决心要离婚。 从抽屉拿出离婚协议。 “你看看吧,没有意见记得签字。我约了明天下午三点的abo登记所,记得带上你的证件。” 室内没有开灯,借着月色,隐约能看清闻此镜眉宇微蹙,眼睫低敛,嘴唇抿得紧紧,眼瞳幽深,望着舟莱的目光带着沉沉痛意。 “我这次晚了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也没用,不止是这件事,总之我不会改主意的。”舟莱转身就走,却被猛然的巨力拖着还酸软的腰肢向后。 “闻此镜!!” “不离婚,舟莱,你不能离开我!” 舟莱闭了闭眼,极力保持冷静,但还是没忍住,举起拳头向后,重重打在闻此镜的下颌。 “不离婚。”闻此镜眼眸赤红,不顾他又一拳打来,强硬地将人扣在怀里。 “放开我,闻此镜!你能不能听人说话?”舟莱撕扯着对方的手臂。 闻此镜咬着牙,眼眶通红,嗓音近乎哽咽:“不好!舟莱,你听我说,我这几年——” “笃笃笃——” 门被敲得砰砰响,稚气的童音响起:“爸爸爸爸!我做噩梦了,想和你一起睡。” 舟莱趁此挣开腰间的手:“闻此镜,我是认真的,我不想和你一起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这个词汇! 闻此镜气得眼眶水汽聚滴落下:“你把我们的婚姻当牢笼了吗,让我放过你,我何曾禁锢你了? 当初先求婚的那个,承诺真心予我的那个,明明是你! 还是说,你当时根本不相信我会帮你,于是用婚姻当做筹码来交换?” 他紧紧攥着拳,明明说着刻薄的猜疑,眼神却希冀地盯着舟莱,像是想听见对方下一秒的反驳。 舟莱没有理会他的眼神,转过身不去看他:“随你怎么想。” 房间一时寂静了,舟莱能闻到身后猛然散发的苦橙香,馥郁到近乎让空气也艰涩起来,他铜绿的眼眸在薄薄的眼睑下轻颤,手指动了动。 许久过后,直到门外的舟溪再次砰砰敲门,大声喊着爸爸,闻此镜才轻轻开口:“你是认真的。” 舟莱:“是。”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抱起三岁的儿子舟溪,温声诱哄,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纵然室内桃子酒和苦橙香,还在交织缠绵,味道久久不散。 * 第二天,登记所门口。 两人视线相接,闻此镜一双幽深的眼眸沉沉注视着他。 舟莱错开眼,没有说话,先一步走进去。 负责离婚登记的干员照例询问一下信息,什么原因,有没有做好准备。 只有舟莱在回答。 干员皱着眉,面对着闻此镜又问了一次。 对方如同木偶,置若罔闻。 舟莱挤出一个笑:“给我们登记吧,感情破裂。” “不,不是感情破裂。”闻此镜抬眼,抿着唇,气势沉沉。 这么一出声,却让干员拿着笔的手顿在半空,面无表情:“先生,离婚不是玩闹,如果没有达成一致,还请先商量好。” 舟莱暗暗瞪他一眼:“那就填和平分开,您继续。” 经过几道手续,干员将离婚证递给两人:“那么,你们二位今天起便不再是夫夫,如有继续下一段感情的需求,可将资料提交信息素匹配局。” 舟莱松口气,但余光却望见闻此镜接过离婚证,脸颊肌肉因为牙关紧咬而抽动,额角青筋暴起,像被雨淋湿的可怜的庞然大狗。 啧。 他烦躁地舔了舔上牙。 * 舟莱提前叫好了搬家公司,当晚就将自己和儿子的行李搬了出去。 舟溪牵着他的食指,好奇地打量家具堆里穿行的工人,眼球滴溜溜地转,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爸爸,我们今天晚上住哪里呀?” 舟莱心情颇好:“咱们的新家还没布置好,这两天趁着幼儿园放假,爸爸带你旅游怎么样,想去哪里呢?” “童话小镇,去童话小镇吧爸爸!小胖都去过好多次了,我还没去过呢……”舟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舟莱唇角微扬,正要说话,脚步微微一顿。 他感受到了背后一道视线,阴湿地黏在他身上,幽深,执拗,像是不散的阴魂。 他回过头,远远眺望,见二楼的窗边纱帘轻晃。 今天搬家,他拒绝了闻此镜的帮忙:“你今天别出现了,溪溪不知道你回来。” 搬家嘛,开开心心的日子,别惹孩子伤心。 他挺直脊背,在刺人的目光下,带着舟溪上车,驶离这处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然而舟莱没能想到,只是带孩子出去玩,竟也会发生意外。 事情实在太过突然。 舟溪想去的童话小镇是座主题乐园,最中心有座长发公主生活的浅黄高塔,几十米高,是眺望小镇风光的最佳观景点。 父子俩穿欧洲贵族长袍,舟溪手里还拿着根小手仗,酷酷地假装自己是一个庄园的老爷。 舟莱刚给舟溪拍完照,就感到周围的喧闹气氛似乎变得有些紧张。 人群不知从哪传来尖叫,伴随着哭声,此起彼伏,渐渐喧哗。 他抱起孩子,随后就听见一道穿透极强的警报声响起。 起火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之后的事情就恍如梦里,舟莱不记得自己怎么安慰开始不安哭泣的舟溪,衣兜里的手机不停振动,但他两手忙于在恐慌奔走,跌跌撞撞的人群里护着孩子,始终没有腾出手的空隙。 “电梯,电梯掉下去了啊啊啊!” “火从下面烧上来——” “是童话小镇,地址在……快救救我!” 人群围堵,哭着,喊着,举拳推搡,踏脚无地,烟雾缭绕,热气逼人,惊恐与绝望蔓延…… 舟莱几次破开人群,衣衫凌乱,头破血流,他低下头。 舟溪躺在他怀里:“爸爸…我好热……” 滚滚浓烟呛得人咳嗽连连,他维持着将孩子脸埋在自己胸口的姿势,感受到小小一团痛苦地颤抖,心如刀绞。 哽咽着,一手轻轻拍打小孩脊背:“别怕……” “爸爸在呢,爸爸会陪你的,永远陪你一起……” 他痛恨极了这次带孩子出行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浓烟滚滚中意识渐失,朦胧间,透过惊叫的人流,他似乎听见了直升机渐近渐响的盘旋声。 再……坚持一下…… 他阖上眼。 直升机盘旋在塔楼上方,还未真正停好,里面一个几欲疯魔的男人推开救援人员,对准角度,一跃而下。 “不,闻先生,火太大了,先等等——” 2、带娃重生 初晨的阳光温暖柔和,被白色纱帘过滤成浅浅的暖橙色,洒在卧室的大床上。 床上睡着的青年感受到这刺眼的光线,蹙着眉头,吃力地掀起眼皮。 刚醒来的视线是模糊的,因为有些近视,甚至只能看见片片的光斑。 但舟莱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卧室,他曾经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他便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浑身无力,舟莱的意识被倦意拖得起起伏伏,几度想挣扎着爬起来,但都不能如愿。 身体僵直,只好仰躺着,舟莱在眨眼间,视线渐渐清晰。 他在天花板上看见了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 看起来像是三岁左右的小孩,一双水绿色的眼眸滴溜溜的,跟舟莱对上眼还会心虚地瞪大。 看来真是做梦,不然怎么会看见一个小孩跟蜘蛛侠一样贴在天花板上呢。 小孩看起来还挺眼熟的……等等! 舟莱昏沉沉的大脑一瞬间记起,他有个小孩,也是三岁,绿眼睛,鬼机灵。 舟莱惊叫:“舟溪?” 那小孩啊一声,掩耳盗铃似地捂住了脸,两脚盘在天花板上,整个身体几乎就是倒吊在半空。 舟莱根本不敢思考其他,一颗心提起,一时来了力气从床上爬起,嗓音轻柔到滴蜜。 “溪溪,别动。” 他在小孩下方张开手臂:“来,爸爸接着你。” 舟溪放开手,绿眸狡黠,小身子俯下,作势要跳下来。 但在舟莱屏住呼吸的时候,小孩脚尖一蹬。 轻飘飘地。 飞!到!了吊灯上! “爸爸,哈哈哈,你看,我会飞了!” 他快活地踩着吊灯,身子晃来晃去,但吊灯上的水钻却岿然不动,像是上面根本不曾站了个人。 阳光在卧室里挪移,一线照到吊灯上,透明的水钻闪耀着七彩的光波,舟溪扭动的小身子在某些角度,竟呈现出半透明状。 如同幽灵。 舟莱呼吸一窒,他面色冷静,手指却对着虎口重重掐下去,剧痛袭来。 他转头愣愣地打量四周,一切真实得不像梦境。 床头柜上,摆放着款式不是最新的手机。 点开屏幕—— 是五年前。 舟莱并不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 但就算如此,在当年穿越重生这类题材的剧大火之时,他跟风看了,有时也会幻想,自己要是能重生该多好。 重生在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他能逆转人生。 但这些都是偶然闪过的幻想,他完全没想过,要是真的发生,会怎么样。 这简直太过荒谬了! 坐在沙发上,目光严肃地注视着面前的儿子。 舟溪被喊下来,抿着嘴笑,眼珠滴溜溜地四处张望。 “溪溪。” “在!” “站直,挺胸,爸爸问你。你知道之前发生什么了吗?” 小孩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本来要去那座塔上呀,但是我不小心,不小心睡着了……” “哦,宝宝原来是睡觉了啊。”他眯起眼,但事情并非如此。 继续哄道:“然后呢,溪溪还记得吗?” “然后我睡醒了呀,但是爸爸还在睡,像叮咚熊冬眠时一样,小兔子捏它鼻子也醒不过来,我就自己一个人玩了嘛——” 说到这个,舟溪摆着小手,两眼放光地给舟莱展示:“爸爸你看你看,我会超能力,我会飞了哦~” 他像条小鱼一样,在半空翻滚,笑得咯咯响,甚至还俯冲向上,两只小手撑着房脊:“呜呜——我是无敌大飞机!” 舟莱原本的思绪一瞬间打乱:“舟——溪!你给我下来!” “爸爸不要嘛。” 舟溪飞来飞去,眼看着自家爸爸渐渐逼近,着急之下,身体晃动,变成一缕轻烟,对着吊灯直直钻了进去。 哗啦啦—— 吊灯摇曳,水钻大幅度晃动,被阳光照得绚烂的光斑像迪厅一样布满整间卧室。 闪瞎了亲爹的眼。 “舟溪!”舟莱一急,踩着茶几就要去抓无风自晃的吊灯。 小孩兴奋地啊一声,看起来没有一点不适,幽灵自带附身操控物品的能力。 他立马从吊灯里钻了出,不知踪影。 “溪溪?”舟莱简直心累,他的孩子精力十足,满脑袋的奇思妙想,实在让他头大。 “我要走了。”他转过身去,假意走了几步。 一张纸巾从盒子里飞出,在桌面打了个旋,忽然像是被一股无名之风裹挟着,蹭上天花板。 然后舟莱就眼看雪白的纸巾在蹭着天花板的时候渐渐发黑,布满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经年尘灰。 “你给我下来,宝宝,爸爸保证不打你很痛。” 纸巾缓缓飘落,房门边的斗柜上摆着的装饰用小收音机吱吱嘎嘎发出电磁声: “爸爸。” “我是幽灵,你打不到我哦~” 舟莱:“……”拳头硬了。 * 舟莱重生到了五年前。 带着孩子一起,只不过孩子因为这时还没出生,只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当然更揍不了的小幽灵。 他思索了没一会,很快就决定好——去找前夫打个炮吧,把孩子身体生出来。 等着吧!舟莱凉凉地扫一眼开始自得其乐播放歌曲的舟溪。 爸爸怎么可能打不到你呢。 舟溪毕竟只是小孩,精力有限,玩了一会就开始困倦,从收音机里钻出来打个哈欠,懵懵地说:“爸爸,我好困哦要睡一觉,你先不要打我好吗。” 这孩子,也知道自己招打啊。 舟莱:“……去睡。” 他把自己的床让出来,小孩利索地爬上去,很满足地用脸蛋蹭了蹭被子。 干净的丝绸被瞬间多了块脏污。 舟莱叹了口气,取了热毛巾来。 但是指尖却在快触碰到红扑扑的肉脸颊时,直直穿了过去。 …… 舟莱沿着楼梯而下,目光寸寸梭巡着已经五年不见的家。 一应陈列皆如昨日,他一时陷入恍惚,扶着栏杆久久伫立,直到保姆阿姨的声音唤醒他的神智。 “来来今天起那么早啊,太太和先生都没起床呢。” 来来是他的小名,实在很久没有人这么唤他了。 舟莱这才有了些实感,向这个在舟家工作几十年的阿姨打招呼:“芳姨,早上好。” 芳姨忙不迭端出早餐,种类丰富多样,而且每一样都是舟莱爱吃的。 他们家没有等人吃饭的习惯,都是谁先起谁先吃。 他坐下来,一口一口吃着,咀嚼极慢,等到爸妈都伸着懒腰下楼时才吃完,放下筷子。 舟山和文素两人之间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的好,相携下楼也是挽着手的,两人坐到桌前,笑着向舟莱打招呼:“宝贝,早上好,今天起得好早呀。” 舟莱定定看了两人一眼,像是要把这一幕牢牢刻印在大脑,他也弯起眼眸:“爸爸妈妈,早上好。” 态度一如从前,光看神情完全想不到。 他心神巨震,快要落下泪来。 真好。 能够重生回来,见到还没有被苦难折磨,眼角眉梢都还带着幸福的爸妈,真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了。 * 今天的阳光极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执镜集团总部园区的门口。 舟莱一身米白风衣,内搭浅蓝针织衫,慵懒地半敛眼眸,长身玉立,萧萧肃肃。 门卫一边给办通行证,一边偷偷地打量,等人走远忍不住嘀咕。 “哎呀,那小伙子可真俊,就是有点眼熟——哦哦,这不是上次大老板手机屏保的那位吗,真是俊,和大老板简直是天定的一对……” 舟莱不知道门外偷偷磕他和大老板cp的事,他迈步走进去。 他那位前夫哥闻此镜,简直可以称作美强惨的代言人。 自幼被家族放弃,长大后自主创业,有起色后开始蚕食家族企业,资产涉及多个领域,创办的执镜集团在圈内已然是不容轻视的庞然大物。 这里是执镜总部,也是闻此镜最常办公的地方。 办公楼在总部园区的中心,从大门进来,遥遥望见中心那座高大的建筑,被许多稍矮些的建筑群落包围,像皇冠上被簇拥着,最璀璨夺目的明珠。 而闻此镜,就是明珠顶端,绝对不可忽视的绚烂辉光。 “您好,欢迎您来到执镜,面试的话请出示人事通知哦。”前台是个beta,笑容得体妥帖。 “不,我不是面试,我找人。” 前台:“请问您找谁呢?” 舟莱:“我在这里等好了。” 他被安排在离门口不远的休息区角落,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 这个时间点,闻此镜是他的追求者。 但那家伙追人的方式实在很无趣,要到联系方式后竟然每天定点发消息问他吃了吗,吃的什么,随后分享自己的日常,公式得像给领导汇报报表。 舟莱记得自己曾看在这人身份上忍了一段时间,在每天的事件总结下回复好的,要是晚回了,还会被对方扣一个问号。 啧。 还在上学呢,就体会到社畜接收工作消息的感觉了。 他在通讯录里查找,可手指来回划动屏幕好几次,都没有看见眼熟的名。 好的,看来他这时耐心已经耗尽了。 那就只能在这干等着。 舟莱吁了口气,重生回来的一切让他心绪跌宕起伏,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闻此镜。 怎么说呢,虽然离婚了,但是还想找前夫生个孩子? 离谱。 现在的闻此镜应该还是喜欢他的,他要是提出和他睡一睡,对方……会同意吧? 当他从重生的喜悦中回过神,幽灵儿子在眼前晃荡,他才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得给儿子找一具身体,最好的办法——和孩子的父亲一起重新把他生出来! 舟莱:“……”这样就显得前两天还信誓旦旦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的自己像个小丑。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还联系了私家侦探偷偷去查闻此镜有没有冻过精——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呢?有钱人不就喜欢未雨绸缪。 当然结果并没有,闻此镜真不是个正常的有钱人! 或者闻此镜近期会不会路过哪个昏暗的小巷呢,一棍子下去把人打倒,就能将人拖走为所欲为…… 但、是、也没有!闻此镜就是个超级工作狂,没有出差的时候都在公司。 舟莱只好来公司找他了。 等得昏昏欲睡,总算是等到午休时间,执镜的员工们大部分会到隔壁楼享受补贴后极为便宜的自助午餐。 闻此镜自来物欲不高,平时也是吃的食堂。 舟莱盯着往来的人流,毫不错眼,看见电梯里走出一伙西装人士,一眼就看见中间那个格外高大的男性。 长眉,凤目,鼻梁高挺,唇线微抿,五官俊美,气质冷厉,打眼一瞧,就叫人知道,这是个霸道专横的alpha。 舟莱站起身,因为心理原因,后颈抑制贴覆盖下的腺体微微发烫。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对方。 从闻此镜的角度,他本来看不见角落里的舟莱,但此时,他疾走如风的动作一顿,偏过头去。 隔着人流,一个在大厅中心被众人簇拥,一个在角落无人问津。 舟莱扬唇,露出一个找父母要零花钱时无往不利的笑容:“闻此镜!” 声音不大,但他确信那人是听见了,眸光明显游移了一瞬。 舟莱再唤了一声。 但没想到,下一秒,闻此镜冷笑一声,扭头便走了。 舟莱:??? 3、人走了 憋着的一口气泄下,就在舟莱皱着眉头,准备跟上去找人的时候。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妈妈:下午我和你爸爸去买礼物,晚餐你可以去小台家吃。】 舟莱停下脚步。 【舟莱:妈,你给谁家买礼物?】 【妈妈:只是一位合作伙伴家里长辈的大寿,明天晚上要办个宴会,我和你江叔陈姨就约着一起买点什么。】 【舟莱:我也要去。】 【妈妈:你也去?嗯,也不是不行,你这么大了也该出来交际……就是邀请函我们没有多的了,江台应该有,你和他一起去吧。】 【舟莱:可以,那妈你帮我和他说一声。】 【妈妈:好,不过你们关系那么好,还要我去说啊,又吵架啦?】 … 舟莱起身,和前台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我等的人不在这里,我还是去别的地方找他吧。” 司机候在执镜外面的道路边,舟莱坐在后座,揉着眉心,回忆起上辈子发生的种种。 江家和舟家算是世交,从舟莱爸爸辈开始,两家就有联系,后来生了孩子,舟莱和江台又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两家关系更是密切。 于是两家一合计,便合开了公司,靠着独家技术,做某类抑制剂原料的提取。 上辈子公司出事,他知晓的情况不多,只知道好像是江家被骗进圈套,公司股份易主。 江台爸妈追查线索着出国后遭遇□□火拼发生意外,江台情绪崩溃立刻决定前去收敛遗骨,舟莱觉得不对劲,住在安全的富人区,怎么会被火拼波及呢,便劝说对方先等等,找当地丧葬公司接手,调查好情况再去。 他还记得江台当时绝望的神情,熬红了眼,脸色是灰败的惨白,像是生机尽被抽干,他看着他,缓缓摇头:“没用的。” “我联系过了,但当地没有一家丧葬公司肯接,如果我不去,我爸妈……” 毫不意外,江台在出国后没多久就失踪了,哪怕他后来花费金钱精力,也再没有得到对方的一点消息。 而舟家这边,就算知道发生不测,也已经晚了,对方早就设下圈套,在舟莱爸妈为好友奔走时,抑制剂委员突然上门。 开口就是公司涉嫌侵犯专利,违法经营,接着罗列数条罪名,将两人拷走。 这件事将会发生在一年后,看似不急,但对方显然为此谋划良久,他应该早做准备。 闻此镜的事情既然不顺利,那还是先放一边,回去想想办法吧。 * 执镜集团员工食堂。 助理惊愕地发现,自家boss现在的心情似乎格外地不错。 只见alpha一如往常端坐笔直,手肘撑在桌上,指尖相抵,硬是把接地气的食堂衬托成了严肃的会议室。 但是,他的唇角弧度居然是上扬的! 连惯来侵略十足的信息素都收敛了大半。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情啊?助理心里默默嘀咕,看着老板面前还空空如也的菜盘,试着开口:“boss,我去给您打饭?” 闻此镜作为集团董事长兼ceo,却一直很接地气,午休吃的公司食堂,饭也是自己去打的,他此时起身:“不用,我自己来。” “哦哦,boss,打饭口在左边!” 话说出口,助理见往右边走去再取了份餐盘的闻此镜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责怪他的犯蠢,反而心情颇好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闻此镜:“我觉得执镜对外的形象还可以更亲民一些,到饭点时为前来集团参观的人准备餐食,也是应该的,李助,你觉得呢?” 李助:“呃,对?” 闻此镜端着两份满满当当的餐盘回来了,其中一份还用了高档的木质餐盒层层装好,他没有坐下吃饭,反而是提着餐盒若有所思。 “李助。” 助理忙应:“哎,boss您吩咐。” alpha似乎是漫不经心一般把餐盒递给他,嘴里说着:“我记得刚才休息区有个客户。” 李助:“啊,有吗?” 闻此镜:“你把这个给他,我们执镜好歹也在商界赫赫有名,可不会吝啬到不给人饭吃。” 李助默默腹诽,给不给饭吃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啊,别人又不是执镜公司的。 闻此镜见他磨磨蹭蹭,冷脸催促:“去送。回头给你发奖金。” 李助瞬间变脸:“好嘞,我现在就去。” 没过一会,他小跑着回来,手里却提着没送出的餐盒:“boss,休息区没人啊,刚才有一个人,早就走了。” “走了?”男人顿住。 李助:“走了。” 闻此镜抿唇:“留了什么话?” 李助有些摸不着头脑:“呃,走之前和前台说了一声,其余的,什么话也没留。” 闻此镜冷下脸,端起自己的餐盘就回办公室。 一直工作到下班点,员工都走完了,他仍是绷着一张脸,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 拿出手机,对着已经好些天没有发过消息的聊天框——自从那次被指着鼻子骂之后。 不能太热络,他可不是对方口中黏人的狗。 他抑制着心底起伏的情绪,几次组织好措辞,让自己的言论显得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闻:我们公司的前台刚才告诉我,你今天来找过我,怎么,你有什么事?】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请添加好友后聊天) 闻此镜:“……” 他恼羞成怒,看见聊天框背景里那人绿眸生辉的笑颜就碍眼,一把将手机屏朝下,扣在沙发上,气得双手抱胸,暴戾的信息素猛然炸开。 他现在他妈的连狗都不是! 好样的舟莱! * 舟莱很少参加宴会之类的活动。 一是性格使然,他并不热衷于和太多人交际,不喜喧闹的氛围。 二是他家真正把公司做大也就近几年,之前创业艰难,弯腰屈膝结交的人脉,总会在年轻一辈上分个尊卑,舟莱爸妈不愿让孩子进入到这样的社交环境。 于是圈子里虽然知道舟家的独子分化成了omega,品学兼优,容貌出众,但被保护得很好几乎不曾露面。 而江台不太一样,他自小见人带笑,长袖善舞,不会畏惧旁人权势,加上自身也有创业的打算,早早就被爸妈带进名利场。 他有本次宴会的邀请函,舟莱可以作为他的男伴参加。 也许是被自家爸妈叮嘱过,舟莱到家不久,门被敲响,外面响起一道带着笑意的嗓音:“船长,在家吗?” 听见动静,沙发上的舟溪一骨碌爬起,飘在猫眼处查看,小眉头皱着,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警惕说:“爸爸,外面有个坏人。” “那不是坏人。”舟莱准备走出去开门。 舟溪两手大张,不停摇头:“可是我们家没有人叫船长!老师说了,这种故意叫错别人名字的是坏蛋。你别怕,爸爸,我来保护你。” 小孩一溜烟钻进厨房。 舟莱瞥见他的动作,心脏狂跳:“舟溪,不许附身菜刀,不,飞起来也不行!快坐回去!你听爸爸说,爸爸外号就是船长,外面那个爸爸的朋友。” 舟溪不解:“可是爸爸你自己说过,你没有朋友的。” 舟莱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他从小就只和隔壁江台玩得来,一些普通朋友在公司出事后基本就没有往来,所以在江台出事以后,舟溪提起这个话题,他便说自己没有朋友了。 三岁的舟溪是理解不了什么是重生的,要和他解释现在怎么有朋友了也很麻烦。 他揉着眉心,语气放软,随口编了个理由: “幼儿园的小胖一开始也不是溪溪的朋友,你们在运动会上被老师分到一组才认识,后来就成了好朋友。 爸爸也是这样,一开始没有朋友,后来手机里认识一个了,就是门外的叔叔。宝宝乖,你让爸爸去开门,我们要做一个礼貌的人,不能把客人关门外,对不对?” “好吧。”舟溪听了他的话,点点头,但眼珠一转,“但我要保护好爸爸。” 他猛地冲向门把手。 咔啦——门开了。 江台透过门缝,手指还做敲门状,露出一个笑,正准备进来。 身后却感到了一阵阻力。 高大俊逸的男人唇角笑容一僵,他一手捂住了脸:“呃,你等下,我的裤子好像勾到门把上了。” 4、返老还童 舟溪捂住嘴,笑声从十指里“噗嗤”地漏出来,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舟莱脸一热,急忙上前:“我帮你。” 江台有些狼狈地扭着身:“奇怪,我裤子好好的怎么脱出来这么长一截线头?” 舟莱更加心虚,他趁机给了儿子一个凶狠的表情,指向楼上,示意他赶紧上去。 舟溪不服气也不情愿,但迫于压力只能听从。他看了一眼陌生的叔叔,依然警惕:“那爸爸一有危险,就要喊我哦。” 除了舟莱,没人能看见和听见小幽灵,他便清咳一声当做回答。 江台:“你嗓子不舒服了?” “呃……不是,要我拿剪刀来吗?” “没事,已经好了。”江台放下手,在鞋柜找到自己的拖鞋。 江台走向冰箱:“你现在应该还没吃吧,想吃点什么?” 他进来后的这些举动过于自然,并不客气,舟莱看在眼里,诸多情绪浮上心头,他低声说:“叉烧面吧。” “你这喜好,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江台转过身,将两指抵在眉上,故作搞怪:“遵命了,船长!您先休息,待小的做完给您呈上来。” 舟莱看他挤眉弄眼,一时征征。 两人角色扮演的游戏从小玩到大,也没嫌过幼稚,正常来说,如果江台恭恭敬敬叫他船长了,那舟莱就得像只孔雀般骄傲地扬起下巴,啧啧挑剔:“要是不好吃,本船长就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他的竹马这时就会卖乖求饶:“船长大人息怒啊,小的保证,绝不让您失望……” 两人再对视一眼,莫名其妙,但笑到直不起腰。 但…… 舟莱现在看见失踪多年的好友活生生站在眼前,一如从前嬉笑耍宝,一句话也说不出,百般情绪汹涌如潮。 江台见状,眉头微挑,也不再耍宝,转身把叉烧面煮好,用透明的玻璃碗盛出。 热气蒸腾着骨汤的浓郁香气,醇厚鲜美。 “是不是被香迷糊了?” “嗯。”舟莱重重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下。 鲜美的面条入口,水雾凝在舟莱的脸颊上,眼睫垂垂颤抖,他笑起来,铜绿的眼眸灼如朗星:“超极好吃。” 江台煮面的手艺堪称一绝,是从小练的。 以前两家人合开公司,创业艰难,就把俩小孩放一起请了保姆照顾。有时保姆请假,两人只能去外面觅食,舟莱嫌外面的菜不合口味就不怎么吃,几天时间,饿得瘦了一圈。 小时候的江台表情严肃,在教育小伙伴不能挑食被无视后,冥思苦想好些天,最终踩着凳子要学做饭。 叉烧面营养丰富做法又相对简单,于是在请教了很多名厨后,总算做出了成品。 “好吃吗?” 第一次做,其实不好吃。但舟莱看着小伙伴沾着面粉,但笑起来就格外灿烂的脸,默默吞下了拒绝的话。 自此,舟莱一吃就到现在。 他是个猫舌头,怕烫,几根几根地挑着面吹,慢条斯理地吃,不错过一点久违的滋味。 无敌的美味! 舟莱给对方一个明媚的笑容。 正吃着,就见江台已经吃完放下碗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注视他。 舟莱吞下嘴里的面,含糊不清:“看我干嘛?” 江台摇头,却猝然开口问道:“你和执镜的闻总交往了?” “噗,咳咳……”舟莱一口气没顺上来,呛得咳嗽连连。 “没有,你怎么想到这?” 筷子戳了戳空碗,他垂着眼帘,看上去只是随口一说:“只是听说他在追你。没有就没有,怎么反应这么大,领口都溅到面汤了。” 他拿了干毛巾,长手长脚的一个人,坐在对面一个俯身就能靠过来,呼吸都近乎可闻,娴熟地给舟莱擦拭着身上的脏污。 他实在是神情自若,身上浓烈的alpha信息素清楚地被舟莱捕捉。 他原有些不自在的,睫羽颤抖个不停,只是见江台眼睛都不抬,不以为意的样子,也很快就收拾好心境,不将这时放在心上了。 毕竟这种程度的接触,两人自小没有几万次也有几千次了。 他们本就是自小相识的竹马,是贴心的挚友,是血脉不相连的家人挚爱啊。 若是一直相伴,这份情谊便直到老去也不会褪色。 “你今天不舒服吗?”江台总算抬眼,眼见对面人几度神游,眉头紧锁,“坐好,我拿体温计给你测试一下。” “不用,不是不舒服。”舟莱忙从后面拦腰将他抱住,止住他的动作。 熟悉的气息通过体温传达,由重生带来的神经紧绷悄然放松下来,他闭上了眼:“就是很开心,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江台一顿,凌厉的眉眼缓和,泻出一丝柔软:“嗯。” 不过没等到两人煽情多久,楼梯口传来响动。 舟莱一抬眼,就见到舟溪趴在栏杆上,两腿悬空晃荡地踢啊踢,绿眸水汪汪,一会龇牙咧嘴,一会悄声发笑。 舟莱:“……”遭了,把儿子忘了。 他知道自己儿子性格的,小孩子的脑回路很难想象,这一下,指不定歪到哪里去了。 立时,他什么情绪都没了,迅速将江台拉起来:“江台,我一会有事就不留你了,你记得明天和我一起去宴会啊。” “等,什么?” 在江台的一头雾水里,他把人送了出去。 一转身,舟溪已经坐在餐桌边,托着下巴发问:“所以爸爸要和那个叔叔结婚了吗?” 舟莱扶额:“没有。” 舟溪揪着桌布垂下的流苏穗子,看起来并不难过:“爸爸,你居然吃那个叔叔做的饭,看来他真的不是坏人。 这样子的话,我就放心啦,小胖说过,我们小孩子是不能阻碍大人幸福的。” 舟莱:“我没有再找的意思……” 舟溪摇头,像是节目里朗诵一般语调起伏:“还有一件事情,爸爸,我现在有超能力了,我会变身超级英雄,世界正等着我去拯救!” 小孩满怀期望:“你要是和叔叔结婚,他就能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了。” 舟莱心堵:“……你能放心什么啊,别瞎操心了。而且都说过没有打算再找,舟溪,我告诉你,以后动画片每天只能看一个小时!” 舟溪不高兴地抬眼,哼哼大喊:“爸爸,你怎么能吼小孩呢,老师说这么教育孩子是不对的!我生气了,我要离家出走……” 脑瓜被气得嗡嗡响,舟莱抚着胸口,眼看这破孩子转身就要从窗户飘出去,急得大喊:“别动!” 一声喝止,逃跑的灵魂体忽然停住,像被石化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半空。 “?”舟莱眯起眼,观察了将近一分钟,发现小孩依然僵着不能动,只是眼神渐渐透出惊恐。 这是,反制幽灵的方法? 他试着开口:“解。” 舟溪落地下来,嘴巴一扁。 “别哭!” “……” “解。” 一番试验,舟莱找到些规律。 不知什么原因,他在意志坚定时,大声命令可以止住孩子的一切动作,但这也会耗费他的精力。 谢天谢地,总算有能治调皮孩子的办法了。 舟莱总算松了一口气,脑袋不嗡了,胸口也不痛了,恢复成正常好爸爸。 舟溪看见他的笑容,难受得像被狠狠揍了屁股一样,嘴巴一扁:“爸爸,爸爸好坏,我都这样,居然还笑我,呜……” 眼泪像断线的珠串,大颗大颗,说掉就掉,一下子就把白嫩的小脸哭了个通红。 “咳。”舟莱清清嗓子,努力掩饰笑意,起了个话题转移小孩注意力。 “溪溪,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一个小幽灵,而爸爸变年轻了吗?” 小孩被吸引注意,脑袋如小鸡啄米地抽抽哒哒,吸着鼻子:“爸爸,有变年轻吗?” “对啊,溪溪来看看。”舟莱心软成水,手指向自己,语气轻缓,带着柔情的眼眸是琥珀色混杂浓绿的,如春水微漾,看得舟溪一下就忘记了哭。 “爸爸现在是22岁哦。” 舟溪仔细凝视,吃惊地捂着嘴巴:“真的,爸爸,爸爸变年轻了。” 舟莱这五年的变化不小。 相较于此时还没出社会,身体尚显得纤薄,脸颊却略丰润,青涩十足的模样,四年后的舟莱身上有着健身带来的薄肌,五官量感更加清瘦,是发酵得愈加香浓醇厚的桃子酒。 他立刻就相信了舟莱的话。 爸爸去年26,今年就22! 看过动画片的舟溪知道,有超能力不算什么,但是返老还童,哪个英雄都做不到,好厉害的!! 爸爸好棒! 一只小手抚上舟莱的脸,只是在要触碰到的一瞬间,手变得透明了,直接穿了过去。 “哎?”舟溪有些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手,它在拿远时,又恢复了肉色。 “为什么摸不到爸爸呢?”他还想摸摸返老还童的脸呢。 舟莱想了想,这种事情显然是没法长久隐瞒的,便决定将一部分情况告诉他。 “溪溪,这其实是一场游戏,你是能力被封印的小幽灵,爸爸的任务是帮助你解封能力。” 小孩握了握拳,眼神像是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狗:“可是我现在摸不到爸爸啊。” 眼睛眨一眨,又想哭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变化无常,调皮捣蛋的时候你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但他眼眶通红,瘪着嘴巴看你时,你又想把心都掏给他了。 舟莱喉间干涩,他只好隔空拍拍小孩脑袋:“没事的,这只是一个游戏,等通关就好了,我们舟溪已经三岁了,是个超级勇敢的小英雄,所以这些困难一点都不怕对不对……” 舟溪:“嗯嗯,我超级厉害~那爸爸和我一起吗。” “是的,你现在太小了,要先做爸爸的助手,长大以后才能拯救世界。这期间,爸爸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 舟莱没忘记自己有一场宴会要参加。 宴会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于是出发前,他特意陪着舟溪玩了一下午,耗光了这孩子所有的精力,他至少要睡到明天早上八点了。 “喂,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现在出来。”他推开门,就见到刚才那通电话的主人在庭院外,整个人倚靠在车前,明亮路灯下,一身酒红色西装,却并不显轻浮,反而透露出一股潇洒意气。 见他走近,弯起多情的桃花眼,拉开副驾车门:“船长,请上座。” 车里放着他喜欢的歌,充斥的气味也是熟悉的薄荷精油而非香薰。 舟莱一时心情大好,理了理胸前的墨绿蝴蝶领结,与眼眸明亮的光辉相映。 “这家主人真是荣幸。”江台忽然开口。 “怎么说?”他挑眸看去。 帅气的司机摸了摸鼻子:“徜徉四海的船长大人,竟为了这场生日宴大花心思,主人难道不是荣幸至极?实在叫我嫉妒若狂啊。” 舟莱噗嗤一笑:“油腔滑调的小子,好吧,你升官了,现在,你就是本船长的大副。大副,加大马力。” “谢——船长赏识!” …… “嘎——” 江台抬脚下车,把钥匙递给一旁的泊车小哥。 舟莱打量四周,却无意中看见其中一个小哥从车库里走出来,手指勾着的一串钥匙有些眼熟。 他眼眸微闪。 那分明是…… 扭头对江台说:“我去看看停的位置在哪吧。” “等等,你……” 舟莱缓步走进车库,这里大到近乎空旷,光线明亮。 他在里面走了一圈。 众多豪车里,一辆平平无奇的suv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前打量,是熟悉的车型,通体银灰,哪怕保养得很好,车身也始终充斥着岁月的痕迹。 他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这车分明是某个念旧的家伙,第一次赚钱时买下的,之后便格外爱重,甚至也很喜欢在车里…… 他想到这,都觉得腰一酸。 所以,这场宴会,闻此镜也来了? 5、打招呼 “妈,我和来来已经到了,你们和舟叔他们呢?哦,刚好和主人家在外面碰上了,要晚一些啊,好,放心……我会照顾好来来的。” 舟莱等人挂了电话,才略不满地抬起手肘捣在江台的胸口:“话说,长辈叫我来来就算了,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喊我了?” 江台无辜地看向他:“不可以喊吗,来来船长。” “不可以,会让我有种矮你一辈的错觉。” “哇,那来来还不喊一声江哥哥我听听……” 舟莱:“好了,说正经的,咱们爸妈还没这么快过来,对吧?” 江台点头,正准备说带舟莱去认识一下圈子里的同龄人,就见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处,面上虽如常,但江台一向熟悉他,轻易便看穿了他些微的焦躁。 江台忍不住问道:“这里有你认识的人?” 舟莱没注意听他说什么,心思全在人群里,漫不经心地寻找。 昨天他回去复盘,由于前世的这年没有发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他对此的记忆几乎模糊。 他不记得把闻此镜删掉之后和对方还有没有交集了,只依稀想起,他有段时间曾为少了烦人的追求者而庆幸过。 如今,应该就是处于这个阶段。 这辈子有舟莱提前提防,想必公司也不会出事,那闻此镜会不会再出现可就难说了。 而现在刚好人和他处在同一片地盘,爸妈江叔他们又还没到,舟莱当然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只是他找了半天,眼睛都花了,也没能在人群中看见某个鹤立鸡群的身影。 闻此镜到底跑哪躲懒去了? 今天过寿的主家颇为豪气,包下了深市最大的度假山庄做宴客的场地。 他们现在正在山庄最大的露天花园里,道路边立着形态各异的小灯,空气里弥漫着广谱抑制剂清凉的气息,周围人流觥筹交错,如果没有提前约好,确实难以在这里找到特定的人士。 眉头微皱,舟莱扯了扯领口,随手拦下一位侍从,在对方手中的托盘里取了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柑橘味。 酒液划过喉咙,舟莱半眯起眸,不经然想到了离婚那天的凌晨,alpha体温偏高,情绪激动时额角就沁出细汗,整个人像个香囊似的,一缕一缕,幽幽散发着苦橙香。 “呦,江台,你也来了,在这躲清闲呢。”一个染着银灰短发,脸色喝得酡红的年轻男人从身后冒出来,一只胳膊搭在江台的肩上,语气熟稔地打招呼。 舟莱回过神,淡淡的眼波扫过来,那男人哇哦一声亮起眼睛,脸上立马堆起笑意。 “江台,这位是?” 江台不动声色地扯下来人的手臂,语气郑重地介绍:“舟莱,我弟弟。” 他又指男人:“他是方则文,父亲是建业的老总。” 舟莱和方则文打了招呼后,就见江台三言两语,面上带笑就转移了方则文的注意:“看你刚才一脸兴奋,发现什么了?” 方则文眼睛发光,一提起这个话题,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场上的见闻来。 一会的功夫,舟莱就已经从方则文口中知道大半宾客的来历纠葛了。 “所以说,因为被前妻抢了项目,何总现在郁闷着呢,听说执镜的董事长会来这里,马不停蹄从国外飞回来,就为了能结交上人家……” 舟莱听到熟悉的名,悄悄竖起了耳朵。 方则文:“可人家是执镜的董事长,那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何总刚凑上去就被人身边的助理挡下来了,边都没挨着。不过也是,那等大佬,估计就是露个脸意思一下就已经很给主家面子了。” 舟莱看着说着说着眼神兴奋的醉鬼,开始恭维他:“哇,方哥,你知道的可真多。” 方则文真喝了不少,又见舟莱一张清隽的面容含笑地这么夸他,整个人更来劲了,嘚吧嘚吧将肚子里的信息全掏了出来,包括他刚才在哪里见到了执镜的闻董,人闻董可高冷了…… 舟莱连连点头,嗯嗯应声,江台听得皱起眉头,直接问道:“阿莱,你想去找他?” “是,我找他有事情。”舟莱后退一步,“就先走了,一会爸妈他们来了你再联系我。” 方则文迷迷糊糊地摸摸自己脑袋:“他找谁,那个高冷的闻董吗。” “嗤。”方则文就听他脾气超好的朋友冷笑一声,简直变了一个人一样,语气刻薄: “什么高冷,我看他是阴魂不散。” * 闻此镜准备要走了。 他之所以来了这场不感兴趣的生日宴,还是因为今天的寿星王奶奶曾帮助过他。 他以前被家族放弃在外,初中时差点读不起书,幸亏被一个好心人资助了学费。 他从未忘记。 刚才陪着王奶奶说了会话,老人家已经累了,说是以她名义办的生日宴,实际上也就是借着名义的利益交换场所,人去休息后,闻此镜也准备离场。 助理今晚兢兢业业,知道boss不喜应酬,堆满笑脸帮他应付。 在这混杂着抑制剂,酒香,食物香的环境里感到疲惫,他捏了捏眉心:“走吧。” 李助理欲言又止:“boss……” “怎——”闻此镜转身,余光扫过去的功夫,他像被倒泼一盆冷水一样,瞬间清醒了。 他站在灯光照不及的黑暗里,征然地看见了一道人影,披着漫天华彩,春水亲吻了眼眸,笑意盈盈,于他的梦中走了出来。 “闻此镜。”这梦中人轻声唤道。 …… 谢天谢地,赶上了。 舟莱松了口气,他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刚才在方则文说的地方没看到人,问了侍从才知道人已经走了,他赶忙顺着方向追上去。 闻此镜这狗东西,腿生老长,跑那么快干什么。 看见人后,他放缓脚步,露出明快的笑容,故作从容地叫住对方。 然而走到跟前,闻此镜却是猝然转身,一副没有看见他的样子,甚至举起酒,抬步走向不远处和人攀谈起来了。 舟莱依稀听见他们谈论起生意场上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但让他就这么走又不甘心,只好和一旁的助理并肩。 舟莱:“嗨?” 李助瞪大了眼。 “你们老板刚才不是准备走了吗?” 李助只能憨笑:“嗯,可能,boss有自己的计划。” 他哪知道啊,刚还通知要下班呢,一会的功夫,又把班上起来了?boss啊boss,你折腾啥呢,这不你上次惦记着没吃饭的那位吗,人家来找你,你怎么就跑了呢? 舟莱是认识这位李助的,前世就在闻此镜手下干了好些年,后来被调到国外管分公司了,还和他挺熟,两人顺势就聊起了天。 “李助理!” 闻此镜站在不远处,一个眼风扫过来,压迫感十足,语气森寒:“我记得我付了你三倍的加班费。” 可不是让你和人聊天摸鱼的。 “对不起啊,不聊了,boss喊我呢。”李助只好苦着脸跑过去,站在闻此镜身侧。 神经,舟莱差点骂出声,他站在离两人六七米的位置,舌尖抵着上颚,微微眯起眼眸。 耐心地等到闻此镜和面前几个人交谈完,人家都没有话题在那尬笑了,舟莱才抬步近前。 然后闻此镜又开始抽风,抬脚就走,快到成了一道残影。 舟莱伸出尔康手:“闻……” 闻此镜逮着个人开始聊:“陈总晚上好……” 舟莱之后继续等他结束。 结果…… 闻此镜又在他准备上前的时候迈开腿。 舟莱:“……” 你搁这遛人呢!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就在他压抑着怒火时,一个厚实得像座肉山的中年男人从他身后挤过来,巨大的力道撞向他的肩膀。 舟莱被撞得几步踉跄,平衡不稳,脑袋直直冲向一旁的石筑花坛。 “!” 幸好他反应极快,伸手抵住了。 “喂,你撞到人了。”舟莱恼火地起身,结果那撞人的男人根本不理他,直接冲向闻此镜。 “闻董,您好您好,我是何厚,我们刚才有见过面的您还记得吗……” 何厚是在听说闻此镜现在心情很好,和好几个人都约好下次合作,这才忍着刚才被拒绝的怒意跑来的。 是,他刚才确实被闻此镜身边的助理委婉拒绝过一次了。何厚表面上不介意,却在背地破口大骂,不就是一个被闻家养在外面的孽种,是谁生的还不清楚呢,狂什么狂,迟早被人拉下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有机会的情况下继续讨好对方。 他已经观察半天了,一个没什么资本的小年轻想跟上去攀谈,闻此镜都没拒绝,现在上去攀交情,一定很顺利。 何厚说完客套话,期待闻此镜的反应,没想到他淡淡睨过来,气势冷沉,猛然释放出的信息素暴戾而愤怒,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窟。 该死的,被骗了,何厚在心里尖叫,谁说闻此镜现在心情好的,他看上去要杀人了啊! 边上那小年轻还一点也看不懂眼色,正不满地指责自己撞到他,何厚冷汗涔涔,身体在这巨大压力下不住地发颤。 颜面扫地之下,何厚恨恨地看向小年轻,破口大骂:“滚,没看见人家闻董讨厌你跟着吗,没眼色的东西。” 6、见家长 “看什么看,不就小小撞一下,你不也没怎样,我告诉你,别想碰瓷,闻总可在这看着呢!” 舟莱气急反笑,但在何厚骂出那些话时,脸色平静下来。 中年男人以为他是害怕,在闻此镜面前丢的脸面被找回来了,眼神闪过一丝快意,继续指着他的鼻子,激动得面红耳赤:“算你识相,还不快滚——啊!” 李助理从背后,一把擒住何厚指着人骂的那只手臂,旋身一扭,将人死死按住。 闻此镜垂眸:“何厚?” 李助理:“刚才我们碰见的那位穿红裙的女士,就是何先生的前妻,何先生的公司还是借了前妻的钱才开起来的。” “把执镜的律师团借给那位女士。” 闻此镜缓缓望向狼狈的中年男人,眼神毫无温度:“离婚财产,还是得分割干净才好。” 李助:“好的boss。”他在心里浅浅地替何先生默哀,要知道,执镜的律师团可是全球都知名的,一但被盯上,不咬下肉就绝不松口。 一放开手,何厚就狼狈地跌坐在地,表情惊怒,却被只针对他,暴戾而恐怖的信息素震慑得不敢动弹。 “对,对不起闻董,我有识泰山……” 闻此镜冷漠地看着他。 何厚反应过来了,脸色闪过一丝恼怒,转向舟莱求饶:“你,先生,我错了,我不应该撞到你还不道歉,不应该辱骂你……” 舟莱挥挥手,等何厚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喏喏地离开时,才提声说:“记得回去好好整理财产。” “靠,你踏马不是原谅……”肉山般的身形一顿,在闻此镜如万针齐发般的信息素压迫下,还是咬牙跑走了。 舟莱这才将目光顺势望向闻此镜。 对方远远地站着,一身西装修身挺拔,灯光的阴影打在脸上,表情并不明晰,只见一双眼瞳幽深如寒潭。 舟莱带笑走向他:“你看见刚才那人的表情没有,好像在说我仗势欺人一样。” 闻此镜沉默不言。 舟莱语气轻快:“谢谢你帮我出头。” 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低哑,男人的面容好似雕塑,垂眸时无悲无喜:“根据本国法条,公民有义务在omega遭遇不平等歧视时见义勇为。” “呃,所以……” 闻此镜连看他他都不看,眸色深寒:“不是帮你。” …… 这天聊不下去了,这家伙怎么回事啊,他不记得这时候和他交恶了啊。 舟莱有些泄气。 但他看见闻此镜转过身就走时,还是做出了行动。 “等等。”舟莱几步上前,皙白的手指伸出。 alpha的身体素质一向都要强于omega,而对闻此镜这类顶级a而言,如果不想让人近身,对方就只能看着人消失在眼前自身却动弹不得。 但现在,舟莱抓着他的手腕,成功逼迫一个alpha停了下来。 高大的身影伫立在身前,将灯光挡去大片,舟莱的脸隐没在黑暗里,抬头看向男人并未回头只一手被他向后拉住的背影。 他掌心出了点细汗,湿滑的触感让他动了动指头,更加捏紧了皮肤下的手腕。 掌下的触感很硬,骨架大血且修长,按动在脉搏处,里面像藏着一面小鼓,一下下地叩击他的指腹。 身体比主人更诚实地用心跳述说着隐秘的情愫。 连同对方的心跳频率,像是能通过接触传导一样,舟莱也感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胸腔里的心脏也同样飞快地跳动起来。 苦橙香一时逸散,舟莱眼眸微微瞪大,抬眼望向对方乍看镇定,实则情绪如海啸般起伏的脸。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 五年前的闻此镜,长得很嫩。 24岁的年轻男人,生的剑眉星目,鼻梁挺括,冷白皮肤细腻光滑,修身西装下的身体肌肉勃发,色气十足,配上他此时看似不耐,眉峰微蹙,薄唇紧抿的样子…… 而且这人的心跳还在他掌下怦然着。 舟莱后颈的腺体微微发酸。 其实除开一些不愉快的因素,单就对方的身体,他是一直对这人很满意的,他们一向都很合拍,虽然有时候觉得时间太久腰腿都抬不起来,好几天总有异物感…… “做什么?”闻此镜低头垂目,看着被他拉住的手腕。 舟莱脑袋里想着坏事,嘴巴也差点一秃噜就全兜出来:“闻此镜,我想……” 他及时住了嘴,只一双眼眸黑亮如星子,眼角透着不纯洁的薄红:“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本来还静静沉浸在这平静的安然里的闻此镜猛然惊醒。 他居然还敢问为什么对他冷漠?! 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这种人! 闻此镜猛然转身,不容置喙地,用另一只手挣开了舟莱的指尖。 后退几步。 在舟莱有些惊愕的眼神下,他下颌收紧,眼神深寒,一字一顿说道:“舟少爷还是别靠太近的好。” “当心染上一身狗味。” 舟莱:“……” 他一脸迷茫。 什么意思啊? 他的表情变化被闻此镜清晰捕获,对方眼神森冷,讥笑一声。 舟莱:“……”什么事,死脑子,快想啊! 五年前,什么事啊? 他冥思苦想,极力回忆,总算从闻此镜语意不明的“狗味”里挖出一件旧事。 那时他实在被闻此镜这个每次出现都板着死脸,动不动偶遇但一点都不看眼色的追求者烦得不行。 甚至有次他玩恐怖密室,正玩得热汗淋漓呢,这人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冲进来,直接暴力破开机关把他带出去了。 鬼屋的工作人员追在身后连声叫道:“流程不对,流程不对……” 本来三个小时探索的密室,十几分钟结束。 舟莱一脸懵:“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闻此镜:“我看见你中午发的朋友圈,根据菜色找到餐厅的位置…不怕了,我在。” 舟莱:“不是,那我玩得好好的,你干嘛把我拉出去?” 闻此镜抿唇:“你害怕鬼,会晕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怕了,我害怕就不会玩这个好吧,你擅自就冲进来,有什么毛病啊!”舟莱觉得他脑子有病,可是不管怎么辩驳,这人只会笨口拙舌对他说不怕不怕…… 怕个球啊! 气头上来,他举起拳头就揍,边揍边骂他就是看不懂眼色,只会跟在人屁股后面打转的臭狗,靠近一点就会被熏得发臭,他一点都不稀罕他的喜欢! 回忆起来的舟莱:“……” 这事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显然对于五年前,刚经历这件事的闻此镜并不是这样的。 所以他还真就不靠近他了? 不是吧,他还以为这个时候,想睡闻此镜很简单呢,怎么还有这一茬? 这时,舟莱注意到闻此镜耐心耗尽,已然准备离开,他当然不能这么放人走,便绞尽脑汁想理由留住他。 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来来,叔叔阿姨和我爸妈已经到了,咦,闻总,你也在这里?” 江台如及时雨般,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氛围。 闻此镜眼神一暗:“既然舟少爷的同伴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李助,我们……” “我们一起吧!” 舟莱打断了他,动作不慢,但绝对被闻此镜看得清楚地,再度伸出手。 秉着没被推开就是接受了的厚脸皮,他拉上闻此镜:“走吧,你还没有见过我爸妈吧,我介绍你认识一下。” 闻此镜微微睁大了眼:“……” 一米九五的alpha被一米七八的omega拉着走,毫无反抗之力地来到了江舟两家父母跟前。 黑色西装包裹下,苍白的大掌被微凉湿润的另一个的人牢牢相扣,力道不大,分明是毫不费力就可以挣脱的。 但闻此镜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他本该立即离场,开车在夜晚繁华的街道一圈圈绕行,用刺骨的冷风平息胸口燃烧不止的醋意与怒火,直到筋疲力尽。 但,此刻。 手掌相连处仿佛过电般,让他浑身战栗。 见,见父母了! 尽管这不是他所希冀的那样,但,只要想到那个人带着他,融入他的交际圈,他此前的二十多年生活轨迹,悄然向他打开冰山一角…… 他的大脑几乎忘却思考,面上故作冷肃,实则茫茫然地,迈着小步子跟随,灵魂已飘出躯壳。 等他回过神,眼前已经站着一对容貌同舟莱各有相似,一见便让人生出亲切感的中年夫妻。 舟山和文素被儿子拍了拍肩膀转过身,就见面前站了个高大到让人产生压迫感,表情严肃的年轻alpha。 “这位是…阿来?” 舟莱介绍:“这是我朋友闻此镜。” 他站在了闻此镜身后,靠得很近,两人虽然没有衣料相贴,却也亲密不已。 闻此镜故作镇定:“叔叔阿姨好,我叫闻此镜。” 在目睹舟家夫妻相视而笑,眼神流露出了然之色,闻此镜喉头滚动着,不自觉将视线后瞥。 舟莱绿眸带笑,无辜地望回他,却没有给予一丝帮助。 于是在干巴巴说了个名字后,嘴唇就紧紧闭起,仿佛变成了哑巴。 “闻此镜……哦哦,你是执镜的——” 闻此镜颔首:“确是我的产业。” “闻董真是少年英杰,才能过人啊!”舟山自己便是白手起家,当然知道创建执镜的含金量,他的眼神变得温和起来,伸出手相握,对闻此镜不住称赞。 一旁的江台爸妈也是连连附和,气氛一时分外融洽。 舟莱后退几步,和江台并肩,好整以暇地单手托着下巴欣赏这一幕,却感到视线一暗。 江台的脸蓦然靠近他,与他两眼相对,鼻尖近乎贴上,舟莱不适地伸手推开:“干嘛挡我?” 江台充耳未闻,长睫颤动,像是接收到什么惊天讯息,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舟莱。” “嗯?” 江台极为勉强扯唇笑:“我们好歹一起长大,还是不是朋友了,你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说。” 舟莱不解:“你说什么啊?” 江台黑眸紧紧盯着他,像是梭巡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你的身上,有很霸道的信息素的气息。” 舟莱心一跳,下意识低头嗅闻领口,手腕,有淡淡的苦橙香扑面而来,极为霸道,张牙舞爪,直接覆盖了环境里所接触的任何气息。 “omega在有抑制贴的情况下,是不会染上任何信息素的,除非——” 江台目光扫向不远处的闻此镜,语气看似轻描淡写,眼神却在舟莱看不见的角度流露出森然寒气。 “除非,你已经被标记了。” 7、第 7 章 这话一出,舟莱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就算他前世被标记,也已经做了清除手术,怎么可能回带到现在来。 不能…吧?最后一次抚慰时,闻此镜迟到了一天…… 他本能地不愿思考太多,连连摇头,一手探向后颈,那块与皮肤几乎融合,完美隐藏了柔软甜美的腺体的抑制贴。 “是不是抑制贴卷边,所以失效了?” 舟莱侧身,纤长薄粉的手指来回抚动着那处皮肤,没有摸到什么异常,他叹口气:“算了,你身上带了除味剂吗,给我用用。” 一般人在非近距离接触下嗅闻不到旁人信息素气味,但有一小部分人除外。 这种人哪怕用了抑制贴,过于浓烈的气息也会从皮肤,汗液里散发出来,需要时时携带除味剂。 江台就是这类人,信息素是高纯度烈酒味,不同于舟莱微醺的桃子酒,更接近于酒精的浓烈刺激。 “好。”江台正要动作,却在此时忽然察觉到一股视线阴恻恻地刺来。 目光下移,瞥见了执镜的闻总阴沉的表情。 他顿时改变了主意,拿出除味剂时刻意避开舟莱摊开的手掌,选择慢慢俯身凑近,身后的如芒在刺让他扬起往常一样恣意的笑。 小巧的喷瓶抵在舟莱衣服上,他语调愉悦:“转个面。” 舟莱扯着衣袖,乖乖转身。 “好。”江台挥了挥手掌,“没味道了。过去吧,他们看起来已经谈好了。” …… “闻此镜,你怎么一点眼色都看不懂啊,老自说自话,你能别出现了吗,我一看见你心情就很糟糕!” 舟莱…… 闻此镜只定定地看着他,眼前人气得脸颊浮起红晕,绿眸怒火灼灼,但还是很好看,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 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怒气平息,笑颜如常。 但没有。 舟莱和他说不通,气得挥拳扑上来,不怎么痛,可他的眼神如此凛冽,像看见了厌恶至极的东西,一开口便说:“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扯碎了,从胸口向四周牵连,这疼痛席卷四肢百骸,他动也不敢动,嘴唇惨白,只轻轻地,不敢惊动尘埃般地呼吸着。 “看来舟家那小子拒绝你了,哼,这不正常吗,人家有个体贴的竹马,谁会接受你啊,闻此镜,你这个冷心冷肺,亲爹亲妈都不认的怪物!” 扭曲的,丑恶的嘴脸,声声嘲讽的话语,如同旋转的万花筒,钻进闻此镜大脑,翻天覆地,搅得他几欲作呕。 他咬着牙忍受,直到视线从晕眩的七彩碎片慢慢转变正常。一双极为登对,一个是潇洒恣意,一个是明艳骄傲,出众的alpha和omega,款款向他走来。 鼻子敏锐嗅到了两人身上如出一辙,没有一丝杂味,干净纯粹的气息。 那个alpha抬眼望来,看似带着温和笑意,实际眼底却写满挑衅,一手亲密地搭在omega的肩头,没有引来任何抗拒。 他的胸口涌起滔天妒意,恶毒地想勾动信息素,本能地将挑衅者碾成碎片! 但是……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omega红艳的唇张合。 于是今晚让他陶陶然的一切,对方主动叫住他的举动,笑意盈盈抱怨他为什么不理他,见到对方家长还被欣赏……一切一切如同炫彩的肥皂泡,飞到空中飘起。 啪—— 炸开了。 闻此镜心灰意懒。 还是保持距离吧,别人家一招手,就做了没骨气的狗,直接朝着摇尾乞怜。 于是他出言拒绝舟山夫妇提出去和主人家寒暄的邀请,冷淡告别:“时候不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舟莱的表情由笑颜转为茫然。 这就要走了,不多聊一会? 但这家伙说了走,真就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舟莱被无视后,心里也冒起了火,他握紧拳头,深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要徐徐图之。 索性,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他。 心情稍微平复,他和江台一起,凑在父母身边,随他们一起和相熟的人敬酒寒暄。 “这位是——” “是我儿子舟莱,这不,燕京大学刚毕业,现在闲得慌,我夫妻俩干脆就把他带在身边,也见见世面。”文素举起酒杯,看似数落,实则遮挡不住唇边自豪的笑容,带着细纹的眼眸弯弯,温柔的绿林山影,一眼就明了主人满含的爱意。 合作伙伴也非常上道,在打量一圈后,眼睛一亮,本就是夸赞的话语更多了真心实意:“好俊的孩子,还是燕京大学毕业的啊,人又落落大方的……你们夫妻俩,藏得可真严实。” 也有和江舟两家都熟悉,连江台也接触不少的开口调笑:“是啊是啊,小台,你嘴也可严,听说这孩子和你一起长大,难怪啊,优秀的人往往都会玩在一起。” 舟莱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只会抿嘴笑得乖巧,什么话也不会说,被围着夸烦了,胳膊肘捅一捅旁边的竹马。 江台接过话茬,简直是舌灿生莲,满口的好听话,捧得几个叔叔阿姨辈的熟人们乐得合不拢嘴。 “哎呀,你家小台,还真是不管哪个场合都受欢迎呢。” 江家父母笑笑,内心也是感到骄傲的,顺着聊起来,气氛一时火热。 舟莱本来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他捕捉到了一个词汇——“海蓝”。 那是家里抑制剂原料供给公司,最重要的一款产品的名字。 “海蓝”现在仍在生产中,但没人知道,它会在半年后引发全网热议,据说添加了此原料的抑制剂,效果比以往好了数倍。 “我可是很看好‘海蓝’的,你们说那是公司技术的集大成之作,到时候说不定能开发新领域呢。”笑容爽朗的中年男人对着江爸江妈举起酒杯,豪爽饮尽。 “哈哈哈,老陈,借你吉言。” 舟莱躲在江台身后,借着他的遮挡,不着痕迹地观察那个被叫老陈的中年男人。 “嗯?”察觉到舟莱的动作,江台三言两语便从恭维里脱了身,压低嗓音询问:“怎么了?” 舟莱同样声音放低,在这热闹的宴会里再无他人听见:“你爸妈身边那个,叫老陈的,你认识吗?” 江台很早就进入社交圈,对这人也眼熟:“哦,这个人叫陈方辉,是公司七八年的老客户了,好像是某个抑制剂公司的采购经理。” 身份听着是没有问题,作为合作多年的采购,能提前得知“海蓝”的存在并试图提前投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舟莱发现,陈方辉在提及“海蓝”时,他的情绪此时是兴奋里带着恶意的话。 这就不得不提到,他天生能敏锐地感知一个人因情绪影响而带来的信息素气息的变化。 不是味道上的,具体也不好描述,有些像是只有他能感知到的一种氛围。 比如一个人信息素是花香,那么他情绪变化时,舟莱如同能感受花朵的绽放情况,在风雨里欢快地摇曳花枝,夜里沉眠而幽微……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天生便能和信息素共情。 8、发现 发现不对之后,舟莱便一直借着江台的遮挡,暗中注意着陈方辉。 直到见到他面露疲色,表示要去洗手间。 信息素在空气里弥散出一丝紧张。 舟莱举起香槟喝了一口,遮掩着身形跟随上前。 见陈方辉穿过花木相映的庭院,香槟堆叠的用餐区,七绕八绕,走到了一处灯光几乎照射,四处无遮挡,建在湖心中间的小楼里。 昏昏暗色,寂无旁物,他分不清落脚下地的力道是轻是重,像是饥渴的野兽忍着躁意,免得惊扰了猎物。 他的心砰砰地跳,远远看着,掏出手机用镜头放大。 陈方辉左右顾盼,借着小楼外侧露天的楼梯,迅速攀到四望无庇的天台上,开始打电话。 舟莱眯起眼,在湖心小楼,无人靠近的地方打电话? 他立刻意识到这个电话的重要性,也为自己今晚的好运而庆幸。 “嘶嘶嘶——砰!” 天边猛然炸起一道彩光,吓得陈方辉举着手机的手一抖。 金色的火焰直冲天际,尖啸声过后,绽放着璀璨的烟花,烟云拖曳着星子般的光点,噼噼啪啪,照亮了半片天。 是晚宴准备的烟花节目。 “我靠,这时候放什么烟花啊,吓死老子了。” 炸烟花的声音太吵,陈方辉干脆等了一阵,天边彻底恢复浓墨色时才继续原本的动作。 哪怕在居高临下的湖心楼天台上,陈方辉也依然压低了嗓音:“是我,老陈……” 小楼外侧的露天楼梯上,舟莱匍匐着,竖起了耳朵,他此时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身完美融进黑暗里的黑衣黑裤黑鞋,手掌紧紧地贴着天台边的屋檐。 打电话的两人进行一串抱怨,百般试探,阴阳怪气之后,总算说了些有效信息。 此时舟莱的全身都因为过于紧绷而麻痹,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他无声吐出口气,平复心跳。 陈方辉:“具体还不明确,他们自己都不明白那项技术的优越性,还以为是自己请的工人卖力呢……等拿到‘海蓝’,就能进行更深一步的验证……” 舟莱:“!” 他心跳漏半拍,屏住呼吸,拉低了鸭舌帽,转身轻手轻脚地准备下楼。 然而就在这时,一束手电打过来,巡逻的安保朝这边喊道:“喂,那边的两位客人,湖心楼的灯坏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遭了!舟莱拔腿就跑。 陈方辉反应过来,迅速攀到边缘向楼梯下望去,见到黑暗里,一道不明显的身影正撑着栏杆,越过重重楼梯逃离。 “该死的!”陈方辉脸色铁青地唾骂一句,急忙追着跑下去。 也不知道那人听到了多少,不能让他跑了。 老陈一边思索着嫌疑犯是谁,一边勾连起自身狂暴的信息素,化作看不见的尖锥,猛然向对方攻击。 舟莱呼吸都停滞了一秒,但他奔跑的脚步一点也不敢停,反而更用尽力气拔足狂奔,用力地咬着唇瓣,呼吸间一片铁锈腥气。 这个人,这个人的信息素不对劲!omega天生就对alpha的压迫具有抵抗性,a对o,原本是产生不了这种程度的压迫的。 跑到身边景物都成残影飞快略过,但那道沉重的脚步声却依然跟随,并且越来越近,信息素压迫越来越重…… 不行,不能被追上…… 就在舟莱跑过星星闪闪,点缀着彩灯的河流,准备豁出去跳下水时,柳树林里一道身影豁然冒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他一惊。 但那人抓着他,却是往肩上一抗,稳健且快速地跑了起来。 身后的陈方辉痛骂一声,但也加快了脚步。 舟莱心跳地砰砰响,被顶着胃难受到想吐,头晕脑胀,晃眼间,就被带进了一处建筑里。 应该是专门备餐的后厨房,空旷的厅堂陈列着无数餐车,堆满美食的餐车垂坠着雪白的餐巾,看起来是个躲避的好地方。 可没等舟莱松一口气,就听老陈在外斥责追过来询问事宜的保安,大骂这里安保太差劲,有一个小偷抢走了他的黄金手表,和同伙一起躲进了这栋建筑里。 保安:“好的,先生,我现在就派人进去找人。” 舟莱心急如焚,连忙寻找这里别的出口。 他凑在那人耳边急声说:“放我下来,我们从窗户走。” 但推着舟莱进来的人充耳不闻,皱眉观察了一阵,直接拉开了几处柜子。 正面墙的储物柜后竟有一道幽暗狭小的空间,应该是当时打柜子时尺寸没有量好留下的空室。 “进去。”这人嗓音低哑,语气强硬,直接上手把舟莱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并将柜子恢复原样。 窄小黑暗的地方,成年人根本无法站直,两人必须身体紧贴,一丝缝隙都不留,像泡沫球一样将手脚尽力铺满每寸空隙,才能安顿好身体,不把身后的柜子顶出道缝,让人发现不对。 舟莱的背后是墙,胸前被箍得紧紧,一条热烫的手臂还垫在他腰间隔出的空隙里,不浪费一丝空间。 黑暗狭窄的密室闷得他满脸通红,只能急促且无声地吸气,就仿佛是吸食陌生人沉默而又冷冽的气息。 他感受到身前紧实的肌肉微微抖了一下,僵得像石块,又迅速放松下来。 沉稳安定,又带着隐秘的丝丝愉悦…… 读取到这种情绪的舟莱偏过头,极力将注意力投注到外面。 陈方辉确实找到他们,他能听见柜外保安试图辩解,陈方辉急切地大骂,脚步声隔着几十公分厚度的柜子,来来回回在耳边回响。 “先生,您确定那两个小偷进了这里吗?” “老子当然确定,如果你们真的及时把这里的窗户和后门都堵上了的话。餐车!把车全给我推走!” “这……” “废什么话,赶紧的,每辆车都要把餐布掀了检查。” “好吧。” “先生,您看,我们把这里所有餐车都清空了,依然没有看见人。是否需要我去报告安保队,让他们派人来仔细搜寻线索?” 陈方辉眼神阴沉,他站在已经显得空旷的后厨打量一番,连装锅碗瓢盆的小柜都不放过,一一抽出来检查。 “先生,这里已经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了,请不要……” “闭嘴!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陈方辉气得脸色铁青,抬脚重重地踢在柜子上,一下不解气,连踢了好几下,差点把柜子踢变形,保安在旁看着,也不敢拦。 “先生,你看这里也没有……” “他们跑了,算了,这事你们不用再管。”陈方辉深吸几口气走出去。 等后厨人全走完,彻底恢复了寂静之后,又等了好一会,舟莱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摸向身上的男人。 “你,你怎么样了?” 刚才老陈泄愤的几脚,踢向柜子,巨大的力道直达紧贴柜门的后背。 男人轻轻颤抖着,下巴抵着舟莱的肩膀,他听见了牙关收紧仍泄出的,一丝轻轻的闷哼。 但此时,这人一声不吭,比刚才还像个哑巴。 舟莱抬手将柜子抵开,空出两人缓和的空间,他慢慢探向这人脊背处。 他的指尖一摸索,这人就不自觉一躲,皮肤颤抖,让他摸个空。 舟莱:“?” 伸指,又被躲开。 一连几次。 舟莱微恼,黑暗里找到这人脸颊的部分拉扯:“闻此镜!你躲什么,让我摸摸伤。” 是的,从柳树林出现替他挡下信息素攻击,扛起他跑,在这柜子里护住他不被发现的,正是不知为何还未离场的闻此镜。 可能是这逼仄空间里实在闷热,舟莱指下紧实的皮肉沁出细汗,闻此镜终于不躲了,贴紧舟莱,由着他在后背摸索。 他探出了微凸的脊骨上,遍布着腥凉的湿润。 顾不上其他,舟莱猛然推开了柜子门,一手紧紧拖着人的手腕,跑进了明亮的灯光下。 他焦急道:“我看看怎么样了。” 闻此镜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眼眸低垂,此时,他整个人的神色有一种异样的温驯,语气也没之前冷硬:“没事。” “都流血了,我看看情况。”舟莱强硬地转到他身后,见他原本穿着的西装外套脱下了,只着一身单薄的衬衫,颈椎下几公分的位置有一道把衬衫划破,露出皮肉的血痕,沿着往下是深深的压痕,已经青紫发肿。 “应该是柜子后面的支撑横柱上有铁钉……”他皱眉分析,“走,去医院。” 闻此镜眼眸微闪,语气生硬:“你也去?” “不然呢,你帮我躲开追赶,为我受伤,我能让你一个人走吗?” 他拉着这人,一路避开人群,到了地下车库。 直奔一辆不新不旧的suv,车显然被启动了,还未熄火,甚至车门都不曾关紧,留着道缝隙,可见主人下车时有多急促。 舟莱轻车熟路地从后备箱摸出个多功能箱。 闻此镜瞳孔微微震颤,猝然看向他:“你……” 他当没看见他的举动,只是察觉到这人动弹了,立马强势地命令:“别乱动,衣服脱了。” “……”闻此镜的神情冷酷如不化的寒冰,却乖乖照做脱下外套衬衣。 舟莱有些被他反差的举止戳中了,先拿出没拆封的矿泉水,倒在男人光裸的后背,动作轻柔地开始清洗。 车顶的小灯浅黄而明亮,两个大男人挤在后座里,其中一个半身赤裸的单膝跪在地垫上,姿势别扭地偏过脑袋。 丝缕的黑发极其温驯,垂落在另一个人雪色的手指上。 舟莱一手托着闻此镜的脑袋,以一种哄儿子的语气问:“怕痛吗?” 闻此镜用鼻腔发出的轻哼回答他。 “不怕就好。”舟莱翻开多功能箱,略过第一层的麻绳,钉锤等东西,取出底下的酒精,棉签蘸了沾在对方的伤口上。 其实伤口用酒精消毒虽好,但比起碘伏更另人疼痛,闻此镜眉尾颤抖一下,紧闭着眼。 舟莱眉目缓和,这不是和舟溪一样的表情吗,不过小孩下一秒就扯着嗓子嚎啕了,父子俩都是怕疼的。 他柔声说:“那我轻一点。” 9、下去 两人离得近,说话时的吐息就悄悄地,擦过男人的耳垂。 舟莱话音刚落,单膝跪在车垫的男人猛然站起。 “砰——” 闻此镜面无表情,一头撞在车顶上,眼神都在那重重撞击之下变得有些茫然。 舟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男人瞬间别过头,耳根蔓延的绯色在冷白皮肤上就像雪人的红围巾一样显眼。 “撞到哪里了,我看看。” 这人置若罔闻,说什么都不肯让人看,手指掐进靠垫里,并不知道耳下的艳红已经沿着脖颈,往胸口蔓延下去。 连空气里散发着的信息素味也满是羞赧的意味。 舟莱忍着笑意,没想到这个年纪的闻此镜,还有如此青涩莽撞的一面。 他抿抿唇,尽量严肃地盯着对方,问道:“你不痛吗?” 那么重地撞到头,也没有揉揉,甚至后背的伤口,也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又开始沁出鲜血。 怎么可能会不痛。 但闻此镜依然没有转头,仿佛已经变成了故障的机器人,斑斑锈痕蒙蔽了理智,好半天才想起来发音的零件,嗓音艰涩:“你…是要回宴会,还是直接回家?” “我先帮你包扎。”不容拒绝,他拿出镊子和棉球,酒精轻轻点上伤口,轻柔得像抚摸一只蝴蝶。 这个角度下,舟莱只能看见闻此镜一点点侧颜,鼻梁高挺,眼睫像蝴蝶振翅般轻柔地扑扇。 …… “爸爸,你可不可以轻一点呀,不要让宝宝太痛,好不好呀。”相似轮廓,但更加稚嫩的男孩也是这般,睫羽扇啊扇。 舟莱心软下来,不自觉就用上对待儿子的语气,他甚至对着伤口,轻吻般吹拂:“好了好了,宝宝,马上就好,不痛了哦。” 但没想到,他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力道有些重,箍得舟莱的手一阵阵发疼,皮肉陷下,几乎贴着骨骼。 车里没开暖气,尚属早春,乍暖还寒,仅仅从宴会离场片刻,方才在暖意融融的环境里生起的一身热气便被慢慢降下。 虽然窗户关着,但舟莱仍感到一股冷流从裸露的脖颈直贯进全身,他打了个哆嗦。 闻此镜墨黑的眼眸此时也在紧紧凝视着他,如同碎冰凝结的深潭,却又像蕴了一团火焰,在和舟莱四目相对的瞬间,里面的情绪明灭不定。 舟莱反应过来:“我不是……” 紧箍着手腕的力道陡然一松。 闻此镜避开舟莱藏着春光的眼眸,他能尝到口中弥漫的铁锈味,胸中妒火快要把他整个人烧穿。 要全力抑制,才能不让那几乎是咄咄的诘问脱口而出。 舟莱……他在喊谁? 谁能有此殊荣,让眼前这人舌尖萦绕,亲昵地,熟稔地,仿佛包容一切地喊着“宝宝”? 闻此镜只知道不会是他。 “下去。” 舟莱愣住。 只见这人俯身朝他的方向压下来,看不清脸上神情,随着咔哒一声,打开了车门。 落地时,冷风一个照面,他却没感受到丝毫寒意,在舟莱愣神的一秒,suv已经驶离远去。 他低下头,脖颈触碰到拢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浸染着淡淡苦橙香,码数略大,残余的炙热体温让他下意识攥紧了手。 …… 嘀嘀—— 【妈妈:儿子,我们现在结束交际了,你要不要过来?】 【舟莱:好。】 回到宴会上时,江台一群人正围坐在欧式偏厅里烤火。 墨绿厚重的丝绒窗帘将屋外的冷气完全隔绝。室内没有开灯,只靠墙面斜生出的花盏状蜡烛照明,加上壁炉里跳动着明黄的火焰,更为其增添一份暖融慵懒。 大家都是相熟的人,给宴会主人送了礼,不好急着走,又懒于应酬,便坐在这里聊聊天。 昏黄起伏的光线映照在人的脸上,却掩盖不住众人亢奋的表情。 “然后呢,小偷被抓住了吗?” 悄声坐下的舟莱微微挑眉,见到最左边眉飞色舞,表情亢奋里带着恼怒的中年男人。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居然还有胆子把自己的亏心事当做谈资说出来,这个陈方辉,背后倚仗是什么呢? 结果他刚想着这人,陈方辉那边就开口,也是提起他。 “舟老哥,听说贤侄学的信息素研究相关啊,还是燕大毕业,这么优秀一个苗子,老哥你也是后继有人了。” 舟山喝了不少酒,脸色酡红,但眼底依然清明,对这番称赞也不放在心上,只说:“再夸下去,都要把犬子捧得飘飘然,还以为自己真是天才了呢。” “哎,老哥如此谦虚,我看贤侄今日举止大方,胸有沟壑,他日定非池中物,来,咱们熟悉熟悉。”陈方辉举起酒杯,脚步飘摇,便要从椅上站起,一副走向角落和舟莱打招呼的架势。 到底是和舟山同辈相交,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舟莱也不好让人过来敬他,便主动走过去。 但在弯腰的瞬间,他清楚捕捉到陈方辉鼻端微动,眼神闪烁,甚至周身若有若无的信息素都透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 舟莱不明所以,却在垂眸时,忽然嗅到脖颈处散发的信息素,桃子酒味不知何时被勾出。 嗯?除味剂竟然失效了! 是……因为和闻此镜离太近吗? 他的大脑抓住一丝灵感。 原来如此! 陈方辉引他过来,是因为场上只有他离开了,所以想近距离确认他的信息素气息,辨别是不是那个偷听的人。 那个时候玩命逃跑,老陈使用了信息素压制,但他由于才用过除味剂,气息并未外泄,看上去就像是对信息素毫无反应,所以老陈断定,偷听的是个beta。 但就算这样,他的离场还是让老陈心有疑虑,干脆套近乎辨别一二。 幸亏刚才和闻此镜的亲密使除味剂失效,不然,今晚就要打草惊蛇了。他摩挲着小臂,后知后觉地心跳加快。 这件事舟莱并不打算瞒着爸妈,他们能将公司从一穷二白做到如今也算行业龙头,自然见过许多了风雨,应对此事的经验比他要足。 到家后已经是深夜,等舟山和文素都洗去一身酒气,准备入睡时,舟莱门神一样站在两人的床边。 “宝贝,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 “是不是今天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太紧张了?” “老舟,你说什么呢,”文素没好气地拍了拍舟山的后背,“咱来来的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小吧,我看啊,你还是先别躺下去了,儿子要和咱们谈心呢。” “哎呀,儿子面前,你下手还这么重,好啦好啦,我这就起来,拉我一把。” “叫你不锻炼,这还要我搭手,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两人拌嘴吵闹,但眼神一如既往的充斥着爱意,舟莱静静注视眼前这对感情和睦的夫妻,眼眶微湿。 前世出事后爸妈被刑拘,两人互相为了彼此,选择承担下更多的责任,将莫须有的罪状揽在自己身上。 “来来,你怎么红眼睛了,难道真是晚上宴会不舒服吗,没事没事,不喜欢就不去了嘛。” “不,没有。”舟莱深吸一口气,“爸妈,我今天发现公司那个老顾客,叫陈方辉的,他不怀好意……” 夫妻俩被儿子抛出的话题惊得一瞬间清醒。 文素:“什么,老陈所说的小偷,其实是你?” 舟莱:“我并没有偷东西,只是看他鬼鬼祟祟的,想弄清楚他的目的,于是跟上去,没想到被发现了,他为了利用保安抓住我才谎称是小偷。不过我当时换了侍应生的衣服,戴着帽子,他不知道我是谁。” 夫妻俩对视一眼,舟山爬起来戴起眼镜:“去书房。” 舟莱便将一切和盘托出,从他听见“海蓝”一词有些在意,到发现对方情绪有异,提醒庄园管家提前将烟花节目提前,最后逃跑躲进后厨柜里。 两夫妻听得是提心吊胆,由于知道儿子对信息素里泄出的情绪敏感,便没有怀疑他跟踪老陈的理由。 听完后,舟山问道:“你有受伤了吗?” 舟莱想到闻此镜背后的伤口,摇摇头。 “救你的那个人,可信吗?” “完全可信。”舟莱脱口而出,前世便是闻此镜帮忙,替他给爸妈请律师,又是申请保外就医,又是出手买回公司,甚至因为脚下所处的别墅被拍卖,买主不肯转让,磨了对方半年之久。 他真的很感激对方所做的一切。 因此以他骄傲的性格,才能忍让对方在婚姻的四年中,大部分时间的若即若离。 哪怕曾经闻此镜是得到便不珍惜的人,但抛开感情因素,他本身的品格是值得信赖的。 “好,如果你确信那人可信的话,剩下的爸爸会帮你扫尾。老陈那边我安排别的渠道去查,至于‘海蓝’有异……”舟山摇头失笑,“他们难道以为咱们和你江伯伯家是傻瓜啊。” “嗯?爸爸,你们知道啊?” 舟山严肃地说:“这不仅仅关系着我们公司,更关系整个信息素圈层,具体的你不要多问,上面已经有计划。” 不。 舟莱看着爸爸,在心里微微叹息,他们还是低估了手里原料提取技术的珍稀。 如今世界上的信息素抑制,舒缓,增效药剂等等,都是采用不可合成的天然资源所提炼的,就算这样,提炼过程也十分不易,原料需求庞大,偏偏如今分化成a或o的人越来越多,beta也有了能二次分化的可能。 同等克重的原料,你家里的有效成分析出要比别家更高,那做出来的药剂效果岂不更好,这能带来多少利益啊! 光这一点,就不是单单和上面有所合作能保住的。 主要还是,‘海蓝’问世之前,谁也不知道这项技术的潜能会这么大啊。 既没有不可攻破的技术壁垒,又是能带来大量利益的东西,自家公司怎么能不遭觊觎呢。 就算没了老陈,也会有别的老王,老张等等。 如果,能突破最原始的限制,找到可以化工合成的资源制成信息药剂…… “来来,来来?” “啊?”舟莱醒过神,舟山指了指墙上的钟表,他才发现已经快凌晨一点。 “去睡觉吧,别操心太多了。” “好,我明白。”话虽这么说,但刚才产生的念头仍挥之不去。 洗完澡,舟莱打开桌前的台灯,他的书房外联通着卧室,床上舟溪正沉沉睡着,睡姿不安稳,总需要很大的被子才能将好动的小熊宝宝包裹好。 他眸光柔和地注视着舟溪。 这个孩子在他肚里一向是很安静的,从不吵闹,反而让他在十个月里,脱离了家中出事的惶急焦虑,能保持着一个相对平和的心态,彻底静下心来,脱离了背负污点,不能考取信息素制药师的痛苦。 才让他始终保持着界内文献期刊的习惯。 他可是国内top大学,最难考的信息素研究专业的尖子生。 重生一遭,那条光途大道,没有在眼前斩断啊。 10、为了孩子 舟莱拿起手机,查看他昨晚给闻此镜发送的消息。 (舟莱:你背后伤口去检查了吗?) 短信没有回复。 查找手机号添加的通讯好友也依然没有被通过。 嘀嘀—— 【社畜李:怎么样,boss通过你了吗?】 【舟莱;……没。】 舟莱叹了口气,惆怅极了。 他通过李助理要到了闻此镜号码,加回对方时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人也把自己给删了,重新发送好友申请后久久没有被通过。 电话拨过去,倒是接通了,就是那边一直保持沉默,话筒里只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不管他说什么都不理会,他单方面聊了三分钟,在耐心快耗尽之前,啪嗒,挂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难哄啊! 要不是有求于他…… 舟莱的目光落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片的舟溪身上。 他的房间在一楼,楼上则是一整层的书房,通顶的书柜载尽文字,三楼是休闲功能区,舟山和文素夫妻俩因为喜欢高处,住在四楼。 舟溪是不爱看书的,于是见了二楼偌大的书房就失去兴趣,舟莱吓唬他说,二楼不算什么,四楼书才多呢,而且全是给舟溪以后准备的。 “溪溪,你现在是幼儿园,爸爸不为难你,你喜欢读绘本吗,以后每天读一小时绘本,学十个拼音,练一张大字就好了。”他装作这些是从四楼拿下来的,吓得舟溪不知道钻房间的什么东西上一上午也不肯出来。 之后舟溪便再也没有往楼上跑的好奇了,加上他的爸妈每天上班早出晚归,这就导致了小孩从未和舟山文素碰过面。 他当然也愧疚,但怎么说明呢,楼上住着的,是你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吗? 舟溪会吓死的。 舟溪察觉到他的视线,电视也没关就兴冲冲地飞过来,学了动画片里的pose,停下的时候曲起左腿,带动空气里光尘飞扬,小孩深沉地眯起眼,语气抑扬顿挫:“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舟莱:“……现在这个点,舟溪你觉不觉得自己该午睡了。” 舟溪咻地飞到舟莱够不着的角度,小脸无辜:“不觉得呀。” 这破小孩! 他双手抱胸,眼神带着凉意:“你要是不去睡觉,一会困了也给我挂着,当一天蝙蝠好了。” 小孩眼睛一亮:“蝙蝠侠?” “不,”他冷冷地说,“我会拿走电蚊拍,蝙蝠可是抓蚊子的好手。” 这两天天气转暖,许是房间离花圃比较近,湿润的条件滋生蚊虫。于是,频频有蚊子突破纱窗,和飞来飞去的舟溪突脸而过,伴随着烦人的嗡嗡声,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舟溪愣了一秒,随后就嚎啕大哭,扑过来尖叫:“蚊子好丑好恶心,从我嘴巴进去了!” 把小孩恶心得将家里电蚊拍全找了出来,四面八方竖起,形成密不透风的蚊子追捕阵。 舟溪义正言辞:“爸爸!你说什么话呀,我最爱睡午觉了,你不能不让自己的小孩睡觉。” 舟溪忍着笑,一个眼神扫视,小孩从天花板上乖巧下来,关掉电视,附身在床上新买的睡衣上,飘出来后打个转,就又是一个软乎乎干干净净的人类幼崽了。 “爸爸,你和我一起睡。” “好。”犹豫一会,他把手机放在枕边,上床闭眼。 但…… 蚊子这种生物,不提则好,一提就仿佛一瞬之间无处不在。 “啪——” “啪啪——” 半梦半醒地拍死叮在手腕,脸颊,脚踝的蚊子。 身边的重量骤然一空,舟莱抬眼的功夫,发现几个电蚊拍悬浮在半空,摇摇晃晃地从客厅飘过来,将床边围得密不透风。 “哼,蝙蝠侠在此,臭蚊子不许咬我爸爸!” …… 舟莱从枕边摸出手机,查看起执镜官网的招聘启示。 * 闻此镜这人,在上次地库里突然把他赶下车,自己驱车扬长而去后,就再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名下的房产也是一处都蹲不到人。 既然生活上不行,那就只能从工作中着手。 执镜近几年业务拓展,分公司开遍全球,一直有岗位等待招聘。 但…… 那些空缺人才的精尖岗位,以舟莱现在的资历,还不够格应聘呢。 更何况,他也不是真的要上班,去和那些万里挑一的人才竞争,最多几个月,他骗到炮了就要跑的。 这样一来,正常的招聘流程肯定没法走。 思考一会,舟莱便前往学校,向一个人脉很广的院长说明了此事,让院长帮忙留意,事后他以一批实验器材捐赠给学校作为答谢。 院长因为他的慷慨乐得合不拢嘴,想了想说还真有,刚好他有个前几届的学生在执镜的人事部工作,可以替他牵个线。 只有一点,院长疑惑地问:“你要是不打算做长期,做什么花那么大代价进去?” 花那么大代价自然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啊。这话不能说,舟莱便抿唇笑:“是以后准备继续深造,在那之前先去大公司长点见识。” 联系上学长后对方爽快答应了,两人约好直接在总部门口会面。 再次来到执镜总部,学长早早等在门口,见他来了懒洋洋地挥手,脸上写满了社畜的疲惫。 “师傅,登记一下,这是新来的实习生。”学长领着舟莱对门卫道。 “不用面试吗?”舟莱小声问他。 学长回头:“没事,也是巧合,我们组有个omega休产假去了,你以实习生的名义进来,正好顶几个月岗。” “那也是多亏学长帮忙了,周末我请学长吃顿便饭,学长可别拒绝。”舟莱知道,这是学长为了帮他故意这么说的,不然临时招一个,看在公司名头上,也是有大把的人进来,毕竟你以后的履历要是能写上在执镜实习,找工作不止会顺遂一点两点。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说话间,门卫室里坐着的老头慢吞吞抬起头,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很快就想起新来的实习生在哪里见到过:“咦,小伙子,是你啊,你来当实习生啦?” 他递来一张卡片样式的东西:“这是临时通行证,能管一个月的进出,进去吧。” 学长:“走,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公司,先去买杯咖啡……” 等两人走远,老门卫对着他们的背影唏嘘不已:“这小伙子很受欢迎嘞,大老板怎么还没把人家追到手,做什么实习生,把人调到身边做贴身秘书哇。那叫什么,办公室泼雷会不会搞啊,真没用啊大老板。” * “大家,过来领一下咖啡奶茶啊,这是咱们新来的同事阿舟请大伙喝的,快来快来别客气!” “哇,真的吗?” “天使!天使怎么会来我们公司啊!” 原本静如死水的办公司瞬间沸腾,一众男女眼睛放光,几乎是饿虎扑食般猛冲过来。 “呜呜,救我狗命!” “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场面一时热切起来。 “大家好,我叫舟莱,请多关照。因为不知道大家的口味,所以各种都买了些,大家看着挑吧。”舟莱笑道,让出身,几个提着巨大食品袋的咖啡店店员走进来。 人情世故他还是知道的,虽然只是顶休假omega的岗,但作为一个新人,又没工作经验,也没笔试面试,摆明了走后门进来的。要是态度还不放软点,那不是诚心叫那些辛辛苦苦考进来的人不舒服嘛。 况且他接近闻此镜,风言风语定是少不了,能用点小钱买到同事嘴软是最划算不过。 学长艰难地挤过人群,把他领到一处角落,半人高的磨砂玻璃隔挡出大半个私人空间,边上没有其他同事,桌上干干干净除了电脑配件毫无一物,还摆着一盆翠绿的绿植,一看就是精心安排好的。 “这就是你办公位了。” 舟莱喜道:“谢谢学长。” “咱们公司呢,早上八点半上班,中午十一点半下班,午休两个小时,下午一点半上到五点半。隔壁那栋楼是食堂,一天三餐都凭通行证免费吃的,你要是住的远,可以申请宿舍,就在园区里面。” 舟莱:“八点半?但规章制度不是写的九点吗?” 八点半的上班的话,他家在离这里开车要花四十分钟,那岂不是七点多就要起床? “没错,公司的规定是八点半。”学长抹了把脸,苦涩一笑,“但谁让我们的boss,闻董事长兼ceo,总是会提前半小时来呢,老板都来了,我们不来好意思吗?” 舟莱一顿,诡异地感到一阵愧疚,没想到闻此镜居然是这等压榨员工的黑心资本家! 以前居然没看出来。 “那,算加班费吗?” 学长摇头:“boss的办公室在顶楼,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又是最早到的,我们没事不会在九点前打扰他,指不定他都不知道我们提前来上班了。” 舟莱惊讶:“既然他不知道,那你们晚点来也没什么吧?本来就是九点上班的。” 学长沉默一会:“我觉得主要还是执镜是业内极少数下班不用加班,薪资高福利好的公司吧,所以哪怕boss不知道,也有很多人自愿和领导一个时间,你的同事你的上级都提前上班,那你不跟着一起?渐渐的,就变成默认八点半上班了。” “所以,还是有人不愿意的。”舟莱一阵见血指出来。 学长沉默但没有反驳,毕竟哪会有牛马会喜欢无偿劳动的啊。 舟莱想了想,据他对闻此镜的了解,他向来是信奉不给马吃饱怎么指望马跑的,所以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只是大家碍于威势,不敢去他面前说。 想到这,他回忆起闻此镜的模样,嗯,确实有些凶巴巴呢。 当天,他没有延续此前几天的深夜关怀,而是等到已经上一天班后,才颇为意味不明地发去一条: (舟莱:闻此镜,你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嘀嘀—— 多日一直扮演独角戏的信箱轻轻一震,传达来总算被回复的通讯。 11、如果你还在意我 (闻此镜:我不记得借过你钱。) 是,这一世确实没借过,但谁说加班费就不是欠钱了呢? 他根据实习工资,算出今天半小时的加班费,得出具体的数目,钱并不多,他把数字发过去。 (舟莱:现在就转我吧。) 他的手指点了点聊天软件上“等待对方验证通过”的页面。 也许是舟莱信誓旦旦的态度,甚至是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的数字,这让闻此镜明白确有此事,虽然他并不记得。 虽然没有立刻通过好友,但是手机响了。 舟莱眼眸弯起,接通:“喂?” “什么时候的事?” 声音从话筒传出,带着轻微的电流声,乍然回响在空荡荡的书房,只是对方似乎毫无好奇之意,语调冰冷,甚至微带薄怒。 舟莱心情不错:“就今天。” 对方沉默了一会,应该是在回忆:“我没有印象,给我一个解释。” 舟莱:“这是加班费,我在执镜多上了半小时班,怎么,你一个大老板连这点钱都要欠我吗?” “……你在我这里工作?” “对,已经加班半小时了,钱转我。” 半晌,那边开口:“你应该找人事。” “太麻烦,我就想找你不行吗,你身为执镜的老板,员工的加班费总不能拖着不给吧。” “……舟莱,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见闻此镜话里真切的疑惑,好像真不明白这么多天他一直不断的联系意味着什么。 舟莱扯了扯唇,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想做什么? 他难道很想不顾冷脸非要贴上去吗?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可孩子是他一个人的吗,他自己能把一个活生生,流淌着两家的血脉,五官轮廓像极了闻此镜的小孩生出来? 明明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孩子,但是重生在这个时间,没有身体能眼看着孩子变成幽灵吗? 凭什么闻此镜什么都不知道,就他一个人努力还要被质问想干什么啊,凭…… 他的脑中闪过一道惊雷。 凭闻此镜,不是他…… 舟莱好似被凉水兜头泼自下,打了个哆嗦猛然清醒。 如今的闻此镜,分明不是同他有过五年婚姻的那个人啊! 他这才发现,自己重生以来,还凭前世的记忆,用未来的眼光看人,对待家人还好,对待闻此镜…… 他不该还保持着前世的自矜。 这不是那个,就算他理亏,也能让他保有傲气颜面的人。 他闭上眼,无声吸气,缓过神来,再度睁眼,眼神冷然,脱口的语气轻得像是叹息:“因为我不习惯。” 如果示弱可以帮助他达成目的…… “你没有出现在我眼前,我开始变得不习惯了。” 如果此闻此镜不是彼闻此镜…… “闻此镜,如果,如果你还在意我……” 那他利用起来,也就毫无负担了。 * “嗯,公司大群又有什么通知……卧槽!” 才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查看手机里新的消息,执镜的员工们定睛一看,瞬间精神。 “鉴于本司员工此前不知从何时起早到半小时的上班现象……按每日加班一整年记,将于工资发放时按月补发加班费,直至一年加班费发放完毕……请各位员工严格按照公司规章制度打卡,不得早到晚退。” 公司。 “啊啊啊啊——” “这是真的吗,真的要算一整年的加班费!!!” “boss亲自发话,那还能假?哈哈哈,以后不用提早上班了,开心!” “其实……提早上班有加班费,我是真不介意的。” “是啊是啊,毕竟咱们公司很少有加班机会的,这算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说起来,boss怎么突然知道这件事了?” 人事部。 学长下巴趴在电竞椅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舟莱开始收拾办公桌上并不多的东西:“真巧,你刚加了一天班,boss就突然知道这件事,你还被调去顶楼身边当boss贴身助理了。” 舟莱叹了口气:“学长,我不瞒着你,我和boss的确认识,提早上班也是我告诉他的。对不起,辜负你的期望了。” 学长严肃起身,一张大掌伸过来,牢牢抓住了舟莱的手腕。 他转头兴奋大喊:“恩人找到了,是我们部门的阿舟,是他给我们讨到钱的!” 门口猛然冲出一群人,脸色兴奋到近乎扭曲,丧尸潮一般欢呼,在舟莱的惊愕下直接把他抬了起来,无数双手将他抛上半空,又稳稳接住。 “哦哦~” “阿舟!你!是!我!的!神!” “舟莱舟莱,救我命来——” “等等,放我下来……”在万众欢呼里,舟莱的制止声被大家的笑声掩盖,他整个人七荤八素,两眼直泛花,在高处看见一道身影靠近时,大叫一声:“闻此镜!” 众人一惊,忙把人放下排排站好:“boss。” 闻此镜眉宇微蹙,大步走进,尽管不曾释放信息素,也已经显出冷冽如霜寒冰屑的气息:“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无一人敢出声。 舟莱从人群里走出来:“闻董,大家是知道我升职了,在为我庆祝呢。” 闻此镜一见他来,绷紧的下颌缓,他低声说:“有工作交给你。” 他转身:“走吧,我们上去。” 舟莱:“好,学长,那我走了。” 身后的员工们眼神交错,挤眉弄眼,个个满脸写着吃到大瓜的十足兴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恩人竟是boss夫人! * 电梯缓缓上行。 舟莱侧眸看向僵直着身躯,明明一米九几,此刻却恨不得缩成纸片攀在电梯壁的男人。 “闻此镜,你躲我那么远干什么?” 这是一只锈绿眼眸心肠顽劣的恶魔,软唇一张最擅黑白颠倒,眼波流转就叫人心颤。 闻此镜闭着眼,咬着牙,动作飞快地将腰腹间捉弄的手撇开。 舟莱不满:“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其实是想确认敏感点对男人情绪的撩拨情况。 事实证明,年轻就是容易冲动。 舟莱再接再厉:“是不是快好了啊。” “嗯。”男人以拳抵唇,发丝下耳根通红,终于等到格外漫长的电梯到达,大跨步走了出去。 “我看看?” “不。” “有什么关系,我上次看的时候,你衣服都不穿,一身袒露呢。”紧跟上去,手指蠢蠢欲动,伸长手臂就要流氓地探进人的衣领。 前面人脚步猛地加快,叫他捉了个空,不仅如此,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到尽头的办公室。 “砰——”紧闭的木门挡在舟莱身前。 按动门把,反锁了。 舟莱:“……” 他笃笃敲门。 “不开。” 他咔咔转把手。 “别想。” 舟莱无奈:“闻董,你找我不是有工作吗,什么工作啊?” 里面毫无回应,仿佛刚才还薄薄的一层木门,顷刻间便化身隔音效果绝佳的录音棚,隔绝了一切扰人的喧闹。 他差点被气笑了。 【可以吃回头草吗:表情包(小人打滚)(小人撒娇)(小人眼睛泪汪汪)】 【闻:……不开门,你等不住可以去外面逛。】 【可以吃回头草吗:我保证不捉弄你了。】 【闻:不。】 这还不开门,舟莱不甘心。 【可以吃回头草吗:难道你……】 【可以吃回头草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太不像话了!】 【闻:?】 【可以吃回头草吗:你居然在办公室里偷偷自摸!】 12、第 12 章 “吱——”钢笔凌厉的笔锋划破纸页,闻此镜差点没能控制住脸上扭曲的表情。 外面那人,在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忽略手机提示音,继续工作。 【可以吃回头草吗:被我说中了?】 【可以吃回头草吗: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吃回头草吗:闻董,我也想玩办公室泼雷。】 【可以吃回头草吗:我给你发消息会让你更爽吗?】 闻此镜脸颊咬肌颤动,猛然起身打开门,重重地把人拽进来。 “你,自,己,看。” 好好看看他的清白! 可舟莱好不容易抓住让他情绪变化的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看什么?难道你还需要观众才能……” 闻此镜哪里接触过这种造谣的话术,简直恼羞成怒,理智全无。冲动之下,他一把将舟莱推倒在沙发上。 不等人坐起,高大的身影堵在沙发边缘,居高临下,一字一顿: “你给我看清楚。” 舟莱:“?”看什么,看…… 他躺倒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从这个仰视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上方西装裤包裹着…… 毫无动静。 舟莱脸色渐渐凝重:“你难道有功能障碍?!” 前世闻此镜可是稍微被撩拨几句,甚至舟莱只要淡淡扫一眼,就立刻气势汹汹,难以阻挡的。 莫非是开始有疾,结婚前治好了? 那他岂不是先得给闻此镜找医生,再谈借精之事。 闻此镜简直被舟莱气死了,胸膛精壮的肌肉起伏不定,他一手捂住了脸,说服自己不要和舟莱计较,正要转身的功夫,他感受到有什么不轻不重地摸了他一把,血液受刺激汇集。 闻此镜大惊失色:“你——” 舟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问题。” 抬头就见闻此镜面红耳赤,眼神惊怒,信息素炸毛一般释放满屋,恨不得把“受惊”几个字写在脸上。 他一起身,闻此镜就不自主后退几大步,看他就像看洪水猛兽一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引起反抗。 哇哦,只是摸了一下而已。 舟莱从他身边淡定地擦肩走过,脸上一本正经:“闻董,你说有工作吩咐,是什么工作?” 闻此镜警惕地盯着他。 舟莱皱眉:“闻董,请你收一收你的信息素,不然我就要以为你在骚扰了。” “……抱歉。”闻此镜有种被倒打一耙使不上力的憋闷,偏偏满屋子都是他的苦橙花信息素,没有辩驳的地方。 他打开房间里的换气功能,又起身去后面的休息室换了新的抑制贴,但当闻此镜回到办公室时,仍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苦橙香挥之不去。 “抱歉,可能是空气置换得不彻底。”闻此镜再次按下按钮,却见舟莱站起身,捂着后颈。 “闻董,我用一下你的休息室。” 闻此镜想到可能他也想换抑制贴,清清嗓子,点头同意。 舟莱关上门,轻轻撕下后颈处肉色的贴布,浓馥的桃子酒和苦橙香交织绽放,他的心跳渐渐加快,一点燥意随血液流动席卷全身。 “我怎么又染上闻此镜的信息素了,还差点被引得情热期提前。” 指尖抚向后颈微凸的腺体,轻轻一按,他几乎就控制不住一脑袋的涩涩想法。 果然,前世的信息素剥离得并不彻底,等他生下舟溪,恐怕还得去做一次手术…… 那不是还得找闻此镜要最后的抚慰啊…… 取出新的抑制贴,微凉如果冻,一接触皮肤就化为肉色的贴剂,将溢出的信息素牢牢锁住。 他轻轻呼了口气,这才有功夫打量这间藏在闻此镜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 在前世刚结婚不久时,舟莱就有调查过闻此镜的喜好,知道他比起如今各家老板偏爱的金碧辉煌,冷淡商务等风格,闻此镜更加喜欢复古英伦风。 这间休息室整体采光略暗,家具多以深棕木色为主,灯具暖黄,角落一张柔软大床上铺着墨绿色的床巾,四面斗柜里堆着极繁主义的众多零碎却不杂乱的小物件,窗帘都是两层刺绣缠花,厚重地将满室余晖包裹。 舟莱能看出来,这一定是他每天都会打扫摆弄的私密地盘。 从里间走出来时,闻此镜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他低头翻阅文件,听见动静时抬眸:“坐那儿。” 舟莱环顾四周,才发现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套崭新的桌椅。 因为顶楼被闻此镜整个打通,因而此处也就没有其他的办公区域。 桌上堆着不少书本文件,舟莱翻阅了几下,惊讶道:“这是——” 闻此镜淡淡道:“你进我公司不是为了长长阅历吗,人事部你可学不到什么。你先看,有不懂的问我。” 舟莱眼神格外复杂,他桌上这堆是什么,各大生物公司,信息素研究所的运营模式,人脉由来等等,但凡他今天有点坏心,凭这个都能把圈子搅得天翻地覆。 执镜毕竟是全球大体量公司,名下涉猎甚广,有这些他不奇怪,他奇怪的是…… 闻此镜就这么给他看了? “怎么不看了,你不是要学习吗?” 舟莱扯了扯唇,正要开口,却看见墙上的钟表,顺势转移话题:“午餐时间到了,闻董。” “你去吃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做。” 舟莱扫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的西装绷紧,显然肌肉并不是放松状态。 他没有戳破。 “好,那我一会给你打包。” …… “阿舟,你也来吃食堂啊,来,我带你去一个人少的位置。”一只手从人流里勾住舟莱肩膀,把他拉出来,带到一个幽静的角落。 “学长。” “在顶楼怎么样,boss有没有很凶。”学长好奇问道。 舟莱不想谈这个:“闻董挺好的,学长,你先去打饭吧,我占位置。” “这里能坐吗?” 学长走后,一道嗓音在侧上方传来,舟莱抬头:“李助理?你坐吧。” “没想到你来我们公司了。”李助理把餐盘放下。 “我本来昨天想和你说的,你自己说忙成狗了。” 李助理被戳到痛处:“社畜,社畜的事,怎么能算是忙呢。” 舟莱哈哈大笑。 李助理:“你还没打饭啊,快去吧,西餐区有芝士龙虾,专门请的五星级厨师做的,你不去一会就没了。” 舟莱眼睛一亮:“是我喜欢的。” 打饭回来,学长和李助理也熟络地聊天,看起来关系不错。 学长:“哇,是芝士龙虾,哪里打的,还有吗?” 舟莱摇头:“已经没了,多亏李助理提醒我,最后一点在我这里,我分你一些。” “不用不用,我也没那么爱吃。不过老李,你还专门提醒阿舟啊,你怎么知道人家阿舟喜欢这个?”学长看看李助理,一脸痛心疾首,老李居然和boss抢人,真想累成死狗啊。 李助理一个手肘顶过去:“去你的,别胡说八道,我知道舟莱喜欢是因为boss。” “啊?”学长眼睛冒起绿光,他掩饰性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竖起耳朵。 舟莱吃龙虾的动作一顿,竖起耳朵。 李助理清清嗓子:“想吃烧烤了,可惜南餐区离这有点远,不想跑怎么办?” “我去给你拿。”学长为了听八卦也是拼了,操起盘子就往人群里钻。 李助理问舟莱:“你介意我说出来吗?” “这有什么的,我自己也好奇呢。” 闻此镜追求他时,身边有时候也会跟着人,便是李助理,舟莱以为他是那个时期知道他的喜好的。 没想到李助理说:“你还记得十来天前你来执镜找boss吗?” 十来天前,不就是他刚重生过来的时候,那时他忘记自己重生的节点微妙,来找闻此镜却被他给忽视了。 “就是那天,boss下达新的规矩,凡是来执镜参观的人,食堂管饭。” “额,这规矩有点奇怪,能来参观的人,怎么都不会少一顿饭吧。” “对啊,boss就是担心来参观的人没有吃饭,饿着肚子一直在候客厅等着。那天他亲自打包了一份饭让我送给参观的人,结果那人早走了,饭只能我来吃,里面满满当当的芝士龙虾,简直把我吃怕了。boss又不喜欢海鲜,你说,那还有谁喜欢?” 学长好不容易拿着满满一盘烧烤跑回来准备听八卦,李助理狼吞虎咽吃完了,一抹嘴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学长愣住:“不是,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阿舟喜欢芝士龙虾。” “我说了呀。”李助理摊手,“不然你看舟莱怎么一脸平静,毫不好奇呢。走了。” “老李,合着你就诓我跑腿啊,你给我等着,看我下班不上号把你打得稀巴烂!” “阿舟,你吃好了啊?” 舟莱点头:“我给boss打包一份。” 他特意问清那天闻此镜用的打包盒款式,精致的木盒餐盒,一共三层,把手提着。 “笃笃笃——” “进来。” 餐盒放在桌上,舟莱托着下巴看向还在忙碌工作的男人。 感受到这股视线,闻此镜抬眼,就看见异常熟悉的餐盒:“你……” “闻董那天真是热心肠,可惜我走得太早,没能向闻董表达感谢。” 一道灼热的吐息靠近,闻此镜猝不及防,被拽着领口,凉唇轻落。 “现在感谢……我想应该不晚吧?” 13、第 13 章 闻此镜大脑一片空白。 他愣愣地看着舟莱忽然凑近,盛满笑意的锈绿眼眸满满倒映着自己,喉咙被勒得有些呼吸不得,那是舟莱扯着他的衣领,像渔人收杆一样,将猎物缓缓拉近,抄入网中。 猎物当然是要被食用的。 闻此镜也被食用着。 他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猎食者享用美味,先从嘴唇开始。 也是,世间生灵的第一缕欲念,乃是口腹之欲,由口舌开始,吮吸乳汁,自此存活。 征服猎物,当然也是如此。 嘴唇被尖牙啃咬,一瞬的疼痛,闻此镜本来想推开的,可他后颈的腺体被隔着贴布轻柔抚弄着,他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抵御从身体内部腾然窜起的火焰,根本顾不得外敌入侵。 于是,只能狼狈地门户大开。 侵略者毫不客气地闯进来,粗鲁地大肆掠夺,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哈啊…你居然,也会有,唔…不知道呼吸的一天。” 呼吸……谁,是说他吗? 被点醒后,主人看着狼藉一片的家,气得胸膛精壮的肌肉起伏,尤其侵略者温软的唇布着一层水色,挑衅般地喘息,他甚至在抢占完东西还不退出去,状似好心地提醒他,下一次他再进来,可要提前记得开门呢。 笑意盈盈的侵略者,志得意满的猎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被打得节节败退的主人,毫无反抗之力猎物。 那主人那猎物见了,心里猛然生出灼灼怒意。 不管他是因何缘由,贸然挑事,但他就是看不惯对方游刃有余的态度。 你侵略了多少户人家,你收获了多少头猎物? 闻此镜知道他没有资格,也不该去想这些的。 但…… 如果注定一方会被俘获,那为什么他不可以是那个征服者! 闻此镜眼眸猩红,一手掐着舟莱的下巴,迫使他无力启唇,随后猛然欺身而上。 “唔……等,你……”舟莱瞪大了眼。 攻守之势异也。 结束之时舟莱全身已经瘫软,整个人趴伏在桌上,触碰到只剩一点温度的饭盒。 “等等……”他有气无力地抬起一指抵住闻此镜还要凑近的唇。 都亲了半小时了还亲! 要是肯继续下去还好,偏偏他一动,闻此镜就将他两手高高举起禁锢,连摸摸腹肌都做不到。 “你现在该吃午饭了,饭都快冷……” 舟莱的话没说完,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到窗外,顿时瞪大了眼。 落地窗最顶上,一只穿着童鞋的小脚时不时地晃过。 他的呼吸停滞了。 靠!!! 舟溪这个死孩子—— 14、第 14 章 闻此镜忽然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骤起,心脏跳得飞快,大脑里仿佛有一道声音不断提醒他“危险!” 随后,本来坐他怀里的舟溪强撑着力气站起来,闻此镜伸手去搀扶,却被恶狠狠瞪了一眼。 舟莱:你的好儿子! 闻此镜:? 是刚才亲得太重,所以生气吗? 莫名的预感让他没有跟上去,看着舟莱走到落地窗前,刚才还冶艳红润的脸上毫无表情,曲起指节在玻璃上轻轻敲击。 闻此镜:“窗户脏了?” 舟莱没有理会他,只抬眼见那双欢快晃动的小腿霎时僵住,接着小孩弯腰,眼睛往下望,和怒火中烧的爸爸对上眼。 小幽灵挥挥手:“爸爸~” 他丝毫没意识到问题,小手撑着天台一跳,在舟莱险些目眦欲裂的表情里,从百米高空的窗外钻了进来。 “爸爸,你终于发现我啦,我刚才在外面等你好久了。” “……闻此镜。” 闻此镜:“嗯?” 舟莱低着头,碎发垂在眼前,遮挡了脸色,只听他嗓音微低,仿佛隐忍着什么:“我借你休息室午休一会。” “不,那是我……”闻此镜的话说一半被他吞了回去,因为舟莱按了按指节,脸上挂着的,是那天一边痛骂他是狗一边揍他的表情。 “……你用吧。”他作为一个大方的老板同意助理这个小要求,绝不是因为想到被揍的那天身上肌肉都一抽一抽地发疼。 …… “舟溪,过来,趴我旁边。”舟莱坐在沙发上,语气淡淡地说。 “爸爸……”舟溪不可置信地睁着绿眼睛,捂着自己的屁股连连后退。 “舟溪,你不听话了是吗?” 舟莱很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实在今天舟溪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不是不让他出去玩,事实上在舟山和文素上班的时间,一整个别墅区都是小孩子的游戏场。 他也没有明确禁止舟溪飞到高处去,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就是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 但今天这事太出格了。 一个三岁的小孩,哪怕他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但私自离家,来到几十公里外的高楼,还坐在天台边一点也不知道危险地快乐晃腿。 舟莱看向自己已经眼睛蓄起泪水,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着什么的儿子,再次重复:“趴过来。” 小孩哇一声哭了,边哭边猛扑在沙发上,乖乖撅起屁股让爸爸打。 舟莱高高举起巴掌,舟溪咬着嘴唇把满是泪痕的脸埋进臂弯,不停抽噎。 “啪、啪、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舟溪像条脱水的鱼一样抽搐着,口里泄出呜呜的哭声。 “好了,起来吧。” “好痛爸爸,我好痛啊……” 舟莱甩了甩刚才重重打向自己手臂,已经发麻的手掌,眼神微凉,他没有出声提醒他根本就打不到这小孩,刚才是吓他。 等人哭声渐止,舟莱的语气才缓和下来:“溪溪,我知道你来找爸爸是有原因的,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你偷偷跑出来,还坐在那么高的地方,都是一件非常危险,要被狠狠教训的事情。这一点你接受吗?” 舟溪低着脑袋不说话。 舟莱再次问道:“幼儿园老师教你的那句怎么说的?” 小孩抬起头飞快地看他一眼,小小声唱:“出门要问家人好,危险的事情我不做,平平安安最重要。” 唱了好几遍,越唱越大声,舟溪知道自己做错了,他爬上沙发,仰头看舟莱,眼瞳清如水洗:“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会注意安全的,你可以原谅我吗?” 舟莱轻哼一声,没感觉到屁股很痛,精神立马恢复了的小孩就跟小蜜蜂一样嗡嗡地围着他打转,不住地叫着“爸爸爸爸”。 教育完儿子后,舟莱这才提起孩子跑过来的原因:“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什么时候过来的?” 舟溪:“是叔叔,他来找爸爸,还打了好多个电话,我以为爸爸出事了。我钻进叔叔手机,脑袋里冒出好多绿色的路,还有个姐姐教我怎么到爸爸你这里。然后我就来了。” 江台?他怎么知道他在执镜…… 拿出不小心点了静音的手机,看见上面多个未接电话,舟莱莫名有些心虚。 他便给江台发了消息解释手机静音,顺便问他有什么事情。 对方一个电话打过来。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们毕业旅行的日子?” 舟莱确实忘记这事了,毕业旅行是一早就和江台说定,两人还用了几个月做好旅游攻略,不过他已经经历过一回了,而且现在有比旅行更重要的事。 手指轻轻挠了挠了脸颊:“旅行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最近没有时间。” 江台冷笑:“没有时间,因为你跑执镜实习去了?” 舟莱被他充斥怒意的质问弄得莫名其妙:“……江台,我不想和你吵架,就这样,我先挂了。” “爸爸。”舟溪忽然开口,“你不会和叔叔结婚了对不对,你要和那个人和好吗?” 舟莱张张嘴说不出话,抹了把脸,看向这个已经把刚才被打的事情完全抛之脑后,脑回路清奇的小鬼:“舟溪你要不去那边的床上睡一觉吧。” “我刚才都看见你坐在那个人的腿上了。”舟溪鼓起小脸,拧起眉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于是他恍然想起,以前无意中刷到苦情omega嫁人后被渣男虐待,被绿茶陷害,却依然流着泪坚强说没关系的剧情时,舟溪坐在他怀里认真地问他:“爸爸,这个omega不找警察叔叔,也不叫救护车,他脑子坏掉了吗?” 那时舟溪抬头的这个神情就和现在的一样。 舟莱:“……” 该死的闻此镜,都怪他结婚后不做人,害得在孩子心里,他已经变成苦情omega的形象了。 正当他冥思苦想怎么改善闻此镜在舟溪心里的形象时,门被敲响。 “抱歉,我进来拿身衣服。” 舟莱眼睛一亮,他知道闻此镜有午休前洗澡的习惯,便开门道:“吃完饭就进来休息吧,不然下午没精神的。” 舟溪瞬间炸毛:“等等,我不要看见那个人!” 但为时已晚,舟莱用大力气扯着闻此镜袖口,一把将他拖进来,和舟溪脸贴脸。 舟溪:“啊啊啊啊——坏蛋!” 闻此镜皱眉:“奇怪,怎么感觉有人踢了我一脚。” 舟莱推他进洗浴间:“你去洗澡吧。” 闻此镜:“等……” 舟溪仔细打量了浴室里的闻此镜一会,像是想到什么,语速极快地说:“爸爸你不能跟他和好。” 15、第 15 章 舟莱有些好笑:“那你说说为什么。” 舟溪深吸一口气,悄悄看了浴室,见里面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才附在舟莱耳边说: “因为他外面养了好多小情人。” “……以后你不许看大人的电视剧了。”舟莱根本不信,要说其他还好,这一点他还是相信闻此镜的。 小孩板着脸,用一种暗含着恨铁不成钢,老气横秋的表情睨向他:“是真的,不然,不然他都没有返老还童,怎么看起来还更年轻了?就是因为遇见开心的事情,所以不老了。” 舟莱:“有没有可能,他也返老还童了。” “才不会!!返老还童那么厉害,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和爸爸说了,反正有我在,那个人别想做坏事。” 舟溪没有说的是,他亲眼看到过那个人在外面养了很多个人。 那时候他刚上幼儿园,大壮告诉老师说他欺负别的小朋友,爸爸不信,给他一只玩具小熊让他带着上学,小熊的眼睛能拍到发生的事情。 没多久学校举办亲子运动会,只有他和同桌小胖的大爸爸没有来,小胖非常认真地对他说: “我的大爸爸去陪小情人了,溪溪,你家大爸爸也没来,一定也养了别人。你要小心外面陌生的小孩跟着你,那可能是你外面的弟弟想搬到你家去住。” 舟溪很想哭,他的大爸爸为什么在外面养了别人,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么可怕的结果,但他面对小胖严肃的眼神,还是点点头,爸爸最可怜,什么都不知道,他要保护他。 虽然舟溪很久没有看见大爸爸,但他是个聪明的宝宝,早就发现有时候晚上大爸爸会去爸爸房间,天亮就又走了。 他学着侦探动画片里那样,扣下小熊的眼睛,趁着大爸爸进了爸爸房间,捡起他丢在沙发上的衣服,太好了,和眼睛一样是黑色的,就不会被发现了。 拿剪刀在领口背面不起眼的位置戳了个洞,把略大的小熊眼睛用力挤进小小的洞里。 然后……他就看见大爸爸去了从来没告诉过他们的房子里,里面住了男男女女很多人,他们吃着大爸爸买的东西,还说不能被别人发现。 他的大爸爸又不是动画片的□□老大,养的全是小跟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老板,而大老板只会养小情人。 他的大爸爸比小胖的还过分,居然养了十几个小情人! 那天之后,舟溪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舟莱,爸爸你离婚了我们出去住好不好呀,就我们两个人,两个人多好呀。 他一点也不想和养了十几个小情人的大爸爸待在一起了。 舟莱拗不过舟溪,但又想让孩子对闻此镜的印象好一些,于是等闻此镜洗完澡出来,就见他坐在床中间朝他招手。 刚洗完澡但在浴室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闻此镜脚:“……叫我做什么?” 舟莱:“你过来啊,我们聊聊天。” 闻此镜:“我要午休。” 舟莱:“那你就过来午休,在睡前我们聊聊天。” 但是闻此镜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把自己牢牢钉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舟溪坐在舟莱旁边,抱着双臂小脸鼓起,闷闷地说:“他一定是想去找外面的人。” 最终闻此镜还是被舟莱半拉半扯带过来了,刚沾上柔软的丝质床单,明明是自己每天入睡的地盘,此时却紧张得仿佛一个参观者。 闻此镜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旁边只穿着白色单衣,衬得下巴尖尖,唇色艳红,明明床有那么大,却偏坐在床中间,只给他一点点位置的青年。 “……你过去点。”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僵硬地蜷缩着,半个身体几乎悬空,但这样却依然能感受到旁边人温凉微醺的气息,闻此镜只觉这人快要把自己烫穿了。 舟莱看向身旁听了这话更加伸长了手脚,呈“大”字形摆动不停的小孩,实话实说说:“没位置了,你可以挨着我。” 闻此镜转移话题:“你说和我聊,要聊什么?” “嗯……”舟莱摸着下巴,“你有想过未来如果有了小孩,会怎么和他相处呢?” 提到这个,闻此镜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舟溪”。 他潜意识就觉得那是他和身边人的孩子,有着同样美丽的绿眼睛,性格活泼,喜欢吃糖但不能太甜,喜欢爬高但运动不行,非常调皮但心思细腻…… 不过舟莱曾说过年轻时不想要孩子,因为觉得自己心智都不成熟,不愿意负担另一个生命的重量。 “我不喜欢小孩。”他说着违心之言,但脑海里回想着一个绿眼睛孩子模模糊糊的笑脸,有种做错事的愧疚。 舟莱已经僵住了,他恨不得一把将闻此镜的嘴巴扯下来,这死东西!说的什么鬼话啊! 不喜欢小孩,那舟溪是从河里捡来的吗? “我早就知道了,我不难过的。”舟溪慢吞吞地说,身体却不自禁地颤抖着,他吸了口气,带些哭腔说,“我早就知道他根本不喜欢我。” 舟莱沉默一会,抬脚就把身边大个子踢下去。 跌在地毯上的闻此镜:“……” 他鬼使神差地说:“我不喜欢小孩,但如果是我的孩子……”如果是我们的孩子。 舟莱居高临下睨他一眼:“怎么样?” 闻此镜格外认真:“我会违背本能,倾其所有去爱他。” 舟溪别扭地转过头:“我才不信呢,反正,反正有爸爸爱我就够了。” 舟莱叹了口气,暂时不去想这辈子可能没有缘分的父子关系,将此事放在脑后,手伸过去,让舟溪虚虚握着他的手指。 ——“爸爸你会永远爱我吗?” ——“是的,我会。” 午后的暖阳温煦,房间里却因厚重帘幕遮掩而显得昏暗沉沉,本就是午休的钟头,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困倦渐渐滋生。 两人一幽灵就这么沉沉睡去。 舟莱是第一个醒来的,他没有爬起来,只是支了个脑袋刷手机。 微光照在一旁闻此镜的脸上,他睫羽扇动,缓缓睁开眼,尚还迷茫便看见了身边的脸孔。 舟莱见他醒来,把脑袋靠过去。 闻此镜便以为如在梦里。 他五指转动,将人紧紧揽进怀里,力道重得舟莱腰间一阵热辣麻痒,昏暗得只一丝幽光闪烁的环境中,两道呼吸声渐渐重叠。 耳侧热乎乎的气息喷洒,随后是尖锐的微痛。 闻此镜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看着怀里的舟莱,掌下光洁的肌肤,午睡后有些卷边的抑制贴,喉头滚动着,眼瞳一片深沉暗色。 他想放开手,但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失去控制,他的大脑叫嚣着把眼前人,把心上人,把这轮明月侵吞。 在这密不透风的暗室,在这两人午睡后气息相合的床上,在这没有第三个人在的私有地盘。 他想一点点,将人吞吃殆尽,不吐一点骨头。 而且,是他先靠近的,是他先亲他的,是他非要引狼入室,将他拉进房间一起的…… 舟莱,舟莱,舟莱…… 闻此镜呼吸越发粗重。 舟莱扫了一眼旁边,还好,舟溪睡得很沉,那他轻易是不会被吵醒的。 于是凑过去,张开唇,密不可分。 亲昵结束后,舟莱一直攥着手机的手已经僵硬了,他便抬起闻此镜宽大手掌放在胸口做支架,继续看刚才的页面。 刷着朋友圈,舟莱忽然注意到江台前几天发的内容。 “咦?” 那是一张多人合照,看配文应该是曾是学校话剧团一员的江台,回学校的时候偶遇了同社团的学弟学妹们。 让舟莱侧目的是,照片里江台下方有个拿着本子含笑的女孩,那张脸让他感到格外熟悉。 他便放大来仔细查看,一时就没有注意到,原本红着耳朵乖乖让他玩手指的闻此镜忽然僵住。 舟莱看了半天都没有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女孩,但隐约记得应该是和闻此镜一起见的,他极力想辨认出是谁,直觉告诉他,这很重要。 不过好在,他在底下看见一条江台给人的回复,下周六话剧团有新剧演出,友情赠票。 “你下周六有空吗,陪我去看一个话剧吧。”他邀请闻此镜一同。 闻此镜却岿然不动,不给一点反应。 舟莱推了推他。 “不去。”闻此镜总算开口,嗓音沙哑,一说话就是拒绝。 舟莱仰头:“你那天有什么安排吗?” “……” “你怎么又变成木头了,刚才亲我可不是这个反应啊。”舟莱戳戳他的胸口。 却被一把捉住十指,一片昏昏静默里,惟有闻此镜沉重的呼吸。 闻此镜:“你很在意刚才看见的照片?” 舟莱:“对,我得搞明白江台下方那女孩是谁。” 他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意,攥着舟莱的手重重一掼,直接坐起身,舟莱便从他的胸口跌进了软被里。 “你做什么?”舟莱有些生气,虽然一点也不痛,但好好的被人推开是怎么回事? 闻此镜不太想看见他无辜的眼神,他背过身时用力咬着牙,紧紧闭着眼,他道舟莱怎么会一改前些日的态度对他亲近起来,还说什么不习惯他的消失。 攥紧的拳一点点用力,疼痛后湿润充盈了指缝。 舟莱对他态度改变的时间,正是他那个竹马发布和别人亲密合照的后一天!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舟莱:“你去不去,不去以后再不亲你了。” 闻此镜很想拒绝的,不再亲他算什么,不就是再也不能舔咬舟莱唇上的小珠,再也不能汲取微醺的桃子酒,再也不能贴着脸时,被他纤长的眼睫轻轻扫过…… 不行,这很重要! “我去。”他对那个让舟莱做出如此牺牲只为刺激他的竹马嫉妒得眼珠发疼,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16、第 16 章 闻此镜坐在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上,他面前是漆黑的电脑屏幕,稍一侧身,模模糊糊倒映在屏幕上的身影就能映入眼帘。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公司订下午茶的时间。采购会收集每个部门的喜好,统一下单。 闻此镜没有在餐点外进食的习惯,往常这事从来都是忽略的。 只是今天顶楼多了一个人,李助理便发消息给舟莱,问他想吃什么。 手机提示音响起,舟莱恰好去茶水区了,闻此镜便看见这条消息浮在舟莱的手机屏幕上。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李助理。 【闻:你问他,我要吃什么。】 【社畜李:?】 【社畜李:boss,你今天也要吃啊,你吃什么?】 【闻:都说了,你问他。】 舟莱两手捂着热水瓶走回来坐下,没有关注手机,反而打开了桌面的文件。 闻此镜从电脑反光里见到这一幕,眉头微蹙,又给李助理发消息让他再问舟莱一遍。 认真学习的青年总算注意到放在角落的手机,他伸长手臂拿起。 闻此镜闭上眼,捏着酸痛的眼眶,等着舟莱开口,办公室挺大的,对方又坐得远,正常音量他肯定听不见,需要人走过来一趟。 但他暗自把一整套眼保健操都做完了也没等到某人的开口。 “舟莱。” “嗯?”青年抬起头,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显出眼眸里未散的笑意。 闻此镜抿唇:“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舟莱点头:“好,我会的。”然后就又垂下眼眸,这回倒是将注意力沉浸到手机里了。 闻此镜气得牙根痒,他为什么不问他下午茶吃什么,李助理都已经提醒过了,开口问问他的喜欢而已,就这么难以启齿? 他感到心中酸涩将他淹没,起身走过去,停在舟莱三步之外。 舟莱抬起了头。 “爸爸,你看他!”舟溪气鼓鼓地瞪着正不偏不倚挡在他身前,害他不能看窗外小鸟的罪魁祸首。 借着去茶水间的功夫把总是想对闻此镜做恶作剧的孩子哄好的舟莱:“……” 面对孩子蠢蠢欲动的双手,舟莱只能开口:“闻此镜,你能站过去点吗?” 舟莱不想让他靠近! 闻此镜心中一痛,自嘲地掀了掀唇,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利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啊,舟莱,所以他就不必忍着嫌弃亲近他。 喉头滚动,闻此镜一手挡在眉前,枯坐良久,他朝电梯走去。 【社畜李:下午茶到了。】 舟莱下楼取回来,带着笑意:“闻此镜,下午茶有你喜欢的……咦,人呢?” 他走到空空如也的办公位上,上面贴了张纸条。 “我出差了,国外分公司有点事,下周六前回。” 他原本的好心情霎时一落千丈,扬起的唇也紧紧抿起。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一声不吭就走了。 “咚——”散发着腾腾热气,闻此镜所喜欢的食物被毫不留情地丢进了垃圾桶。 “溪溪,走,爸爸带你出去玩。” “爸爸不上班了吗?” “不上,我请假了。” 17、第 17 章 即便上班没两天就请假了,但舟莱被调到顶楼,直属上级是闻此镜,他笃定对方会答应他的请假。 果不其然,也许是出于心虚,他很快便批复了舟莱这看似荒谬的请假申请,几乎是舟莱这一提交上去,对面立刻同意,完全不顾海岸对面将近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这也让舟莱越发肯定,闻此镜是为了躲他才才去的国外。 他一点都想不通,就如前世他也从来不知道那人的想法。 而这也不重要了。 舟莱请假这些天不是为了偷懒,他在忙着备考。 其实这些天就算下班,他也不曾懈怠过。厚如词典的专业书,摞起来占据书房小半面墙。 即便掌握着前世丰富的理论知识,但正儿八经考研,那种紧迫感还是让他大脑发麻。 两眼一睁就是爬起来看书,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生物公式,就连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实验室里一遍一遍地做实验。 备考让痛苦都没了时间的概念。 实在是舟莱看中的导师人选比较特殊。 万方荷,万教授,今年六十八,在外界看来已经不带学生了,何况还是带研究生。 但只有舟莱知道,四年后,万教授引领的一项科研成果震惊世界,她在采访中说道,研究数据有一些是学校打下手的研究生提供的,他们虽然才入行,但思维未被僵化,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舟莱当然不会好高骛远去想做万教授的学生,他的目标只是对方团队里一个成员,到时候能做提供数据的某位研究生,也是给未来履历增光添彩的。 但能进入万教授团队的人本身也极为出众,虽然外界不知道他们进入的团队是哪家,但人家也不缺优秀学生。 舟莱合上书,在窗边远眺一会,回到座位打开电脑,照例查看一个网站的条文。 “时间总算公布了。”他猛然坐正,内心的疲倦一扫而空,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是一个叫做“江之源”的网站,开发者并不知名,网站内部是付费的论文材料等,量虽不多质量却优,很多导师布置的论文都需要下载网站里的资料。 重点在于,网站刚刚发布了将在线下举办一场比赛,凡专业与信息素研究相关的人员都可以参加。 舟莱也是通过前世的新闻才才知道这场比赛的,事后被圈内人戏称神仙打架。 概因网站的创始人是万方荷教授早期的一个学生,这次比赛,万教授将担任评委和颁奖嘉宾。 这个消息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却也算不上稀少,圈内很多企业家都想借此和手握众多专利的万教授搭上话头,便高价聘请专业人员参加比赛。 比赛刚开放时,还是采用答题的方式获取名额,到了后期各大企业进驻,网站官方索性关闭了答题渠道,转而靠更专业的辩论确定参赛人员。 而前期有幸靠答题获得比赛资格的人,也是真心实意在关注着信息素的研究,这样在后续比赛时也会在万教授及其学生心里留下不错的印象。 舟莱想争的便是这一点不错的印象,但他又不太记得比赛具体的时间,所以这期间天天关注着网站。 网站出的题目并不容易,甚至有一些角度颇为刁钻,好在舟莱始终没有脱离专业,顺利地将题目答完。 第二天,他便收到了获取比赛资格的邀请函。 圈内人的消息,尤其是做生意的圈内人,消息总是很灵通的,几乎就在舟莱领完邀请函,无数被高价聘请的人挤进了答题页面,网站方见此干脆关闭了此渠道,不得不采用另一种方式筛选人员。 这些都和舟莱没关系了,确实如他所愿,网站因此更关注最早的那批答题选手。 “这些人,吃相真是太难看了!我就不信这些人是真对我这小网站举办的比赛有兴趣,还不是冲着老师您来的。”江之源创始人,江青淼面对都快被人挤崩的网络页面,气得差点打翻水杯。 他身后年过花甲,眉眼鬓发仍然乌黑的老人抬起了手,重重拍在江青淼后背,毫不客气地说:“都说了别急别急,谁让你想一出是一出,才说了选题我挺感兴趣你就真办了比赛。” 江青淼不免泄气:“我也是想了解当今年轻人对抑制剂的看法,您也知道,国外那边不少人困于易感,失控,情热等问题对腺体进行改造……我反正不看好这项技术,但这也反应了一个问题,我们如今的抑制剂,如果没有新的突破,真的会带来大问题。” 万方荷冷哼一声,小老太十分不屑:“我看他们是脑子有问题,就连初中生物书都说了,腺体是我们身体中重要的器官,不仅提高机体免疫,还能帮助我们人类大脑开发,甚至我们情感宣泄,繁衍欲望,也是腺体里信息素参与的,连这都敢瞎碰,怎么不见他们觉得睡觉浪费时间,把自己上传到网络上当数字生命啊。” “哎,老师,我们和他们思维不通的。我本来希望这次的比赛,能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没想到……”江青淼点击最早一批获取资格的名单,“就这些人是真心实意的。” 阅卷不是他的工作,但名单上附有选手针对最后也是最难的大题的答题思路,江青淼顺手点了进去。 通常关注江之源的,不是有论文正在写,就是准备布置论文的教授,既有稚嫩的又有老练的,夹在其中年纪轻轻,答题角度奇特,却又精准把控当下抑制剂风向的一个就尤为突出了。 “舟莱?这个人看着不错,燕京大学毕业的,学弟啊。” 万方荷便也瞥了一眼:“嗯,这解题思路……” 好像有点意思啊,圈内虽然有,但从未有人从这个角度反向论证的,倒是和她脑中一个想法不谋而合了。 “年轻人前途可期啊。” 师生俩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 “爸爸!” 舟莱刚从书桌上抬眼,就看见半透明的小幽灵从地板上飘了出来,小孩看着满桌子摊开的专业书,瞪着大眼睛暗自撇嘴。 他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怎么了宝宝?” “那个江叔叔刚刚按门铃,我过去看的时候他走了,但是地上有个饭盒。” 于是舟莱恍然意识到,爸妈今天吃早饭时好像是说了自己要出差一段时间,家里阿姨不巧也在前几天请假了。 他看向墙上的钟,果然是到了中午的饭点。 “好,那我们下去吃饭吧。” 离开书房,走在楼梯上,却已经闻到下方餐桌上食物的香气,他这才有一种心神俱疲的感觉。 “江叔叔真厉害。” 舟莱也赞同这话,两人坐在餐桌上,打开饭盒,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舟溪馋得咽了咽口水。 “爸爸?” “你想好了哦,一天只能吃一顿,中午吃了饭,晚上可就没有炸鸡吃。”舟莱老神在在地看着他。 不是他小气,而是身为小幽灵,舟溪可以吃饭,但只能吃往常饭量的三分之一,吃得多了食物就从嘴巴里穿过去,掉落一地,因此舟莱便同他约好每天吃一顿,但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决定。 舟溪今天早上就嚷着要吃炸鸡了,闻言,他恋恋不舍地看向桌上一看就很有食欲的饭菜,真的很想吃,但炸鸡也很好吃…… “有了!”小孩眼睛一亮,兴奋地飘起来,两手伸出来做出缠着舟莱的脖子的动作。 “爸爸,你去让江叔叔给我做炸鸡好不好?江叔叔做饭那么厉害,炸鸡也一定做得很好吃的。” “不行,不能麻烦别人。”舟莱一听这主意,顿时忽略脖颈虚空空但疑似被圈着的触感,拿出筷子开始吃饭。 小孩慌了起来:“啊啊啊,爸爸你怎么开始吃了,我,我还没想好呢。” 舟莱:“吃炸鸡还是吃饭?” “我想吃江叔叔做的炸鸡。”舟溪一个劲转动脑瓜,“爸爸,江叔叔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让他做炸鸡,然后你原谅他好不好?” 江台惹他生气? 没有啊,他纯粹是太忙了,忙到消息来不及回,而且江台那家伙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顶多发发表情包,他就没有回复而已。 “宝宝,你为什么说江叔叔惹我生气了?” 舟溪绞尽脑汁地想:“因为,因为,江叔叔把饭放门口按了门铃就走了,都没有说留下来见你,他一定是不敢面对你,怕你打他。对,就是这样。爸爸你叫江叔叔做炸鸡,然后你就原谅他不要打他好不好?” “我看欠打的是你吧舟小溪。”舟莱瞪眼,但看向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招招手,“走吧,爸爸厚着脸皮讨饭去了。” 江台家离舟家不远,甚至可以说就在隔壁,两家隔着一片草场,远远的,舟莱就看见绿意葱茏里的人影。 “来来?”江台精确捕捉到来人,惊喜不已,像条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奔过来,一晃眼的功夫,就已经站在舟莱眼前了。 “你,你不生我气了吗?” 18、第 18 章 舟莱疑惑地反问:“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就是因为毕业旅行的事情,你都多久没理我了。”江台怨念的眼神飘过来。 “没有,只是我准备考研,天天都在看书。” 江台眼神微微闪动:“你不是去执镜实习了吗?” “那是我托学校里的学长找的关系,主要以学习为重,想在考研前积累点经验。”舟莱没好意思说自己想借执镜老板种子一用,他转移话题,“对了,我看你朋友圈发的下周六话剧社有个演出能免费赠票,能给我两张吗?” 江台走在他身侧,两人顺势便走进江家大门,闻此他笑道:“当然没问题,你要几张都行。你是有和谁约好吗?” 舟莱含糊应声,其实他直接问江台那女生是谁也可以的,但这样一来,江台便会反复追问,他又不好说是看人家眼熟想确认一下。拉上闻此镜就不同了,一来可以制造类似约会的氛围,二来闻此镜认识的人多,也许知道那女生什么来路。 江台目光一瞬间犀利,抓住漏洞:“你不是忙到飞起吗,怎么还有时间看以前不感兴趣的话剧?” “我看书看得累了消遣一下不行啊,再说我哪有不喜欢,你每次的表演我都有看吧。” “是是,总是看几分钟就巴不得睡死过去的人才不是我的竹马……” 舟莱有些羞恼,一巴掌锤他肩膀上,这人装模作样叫唤一阵,然后表示:“力气又变大了,来来是大力士呢。” “去去去——” 两人在这边聊着,舟溪有些急了,他在旁边上蹿下跳得像小猴子,连声地喊着爸爸爸爸,对江台做的炸鸡馋得口水直流。 舟莱不着痕迹瞪了他一眼,不太好意思地表明来意。 江台多情的桃花眼微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两人一起走到厨房,舟莱看他从冰箱里拿出整只,手法娴熟地腌制,裹面,控油。 “好了。”随着大厨举起漏勺,从热油中捞出,切成均匀的块状,撒上辣椒面和孜然,炸物的香气在此刻迸发。 “哇,好香~”舟溪被渐渐散发的香气勾得快变成吐舌头的狗狗,围着江台团团转。要不是理智控制,他已经要俯身炸鸡,飞回家去慢慢吃了。 看着孩子急切的眼神,舟莱上前捏了一块,背过身假装放进嘴里,实际喂了小孩,他说:“好好吃,我能带一些回去吗,想看书时叉着吃。” 江台没意见,甚至有些惊喜,他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说:“既然这么喜欢,那下周六看话剧要不要来一点?” 正美美吃着的舟溪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舟莱:“……别吧。”他和闻此镜约会,江台突然凑过来掺和算什么事啊。 “哦?难道你是怕你同伴不够吃,没关系,我会做很多,你们可以分着吃。”似笑非笑间,江台下了决定。 舟溪举起手:“好哎好哎!” 被孩子瞎打岔间,这事仿佛就这么定下来了,望向身边竹马若有所思的表情,舟莱莫名打了个寒颤。 * “爸爸,这里就是你要去比赛的地方吗,好像有点破破的。” “宝宝,是你说要和我来的,爸爸马上要进去比赛了,你一会就附身在爸爸耳朵边的耳钉上,不要动,乖乖的行不行?”舟莱深吸口气,穿过幽暗如窠巢的走廊后,里面是豁然开朗可容纳上千人的大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 按着邀请函上的座位号,找到位置后坐好。 这一层是参赛选手的场地,头顶正上方,有着类似洞窟般的隔间,用不透明的玻璃阻拦,评委们就坐在里面,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主持人站在厅堂中间公布规则,本次比赛分为初赛,复赛,决赛等几个回合。特等奖1名,一等奖5名,二等奖10,三等奖15名,每一个拿到名次的都能获得巨额奖金,特等奖更有特殊礼品。 第一轮的初赛,所有选手会分到一张写着题目的纸条,有思路就可以拍下旁边的抢答器,答对可得分,所有题目都不同,自己的答完了,还能补充别人的题目,补充有正确也可以加分,总分达到指定数额就能进下一轮。 说完了规则,在众人呼吸声中,主持人给每位选手发放题目,一声令下后才能打开查看。 “啪——”抢答器响起。 舟莱站起身,面对无数数不清的竞争对手,一张张模糊但写满野心的脸孔,他放松心神,将题目清晰的朗读出声。 这道题目不算简单,但恰恰在舟莱熟记的知识点中,他闭上眼,回忆起前世各种旗杆跳动的一个个公式理论,曾动手做出的一个个实验,答案娓娓而出,未有丝毫漏缺。 主持人鼓掌站起:“漂亮,106号只用了几秒钟就做出来答案来了,加十分!在坐各位有没有要补充的?好,我看看,没有是吧,106号请坐。” 有人已经做出题目,场上自是不缺天才之辈,频频发言之下,舟莱听得认真,默默地在心里添下要看书籍的名单。 “大家都好厉害。”不爱学习的小幽灵只有惊叹的份。 “不过爸爸是里面最厉害的呦。”会说话的耳钉奶声奶气地得出结论。 舟莱笑着轻捏他。 也许是主办方刻意为之,初试的题目有不少都是偏于理论性质,如果不是常年有习惯的人,哪怕是资深的研究员也很容易被刷下去。 初赛便淘汰了一半多的人。 复试在第二天,舟莱颇为惊险地擦分通过,他虽然量大,理论知识先进如今好几年,但终究还是没有系统进修过,他估计自己的水平打不过场上这些资历深厚的研究员,在决赛晋级时止步就差不多。 不过在复试比赛时有一场演讲,站到厅堂最高,最中间的位置,同上方的评委席几乎齐平,在演讲高潮时,他能明确感知到有股带着欣赏意味的信息素透过场上的热空调传递过来。 目标算是达成了。 决赛在第二天,也许是和最终的特殊大奖有关,主办方对他们这群通过复式的选手审查更为严格了。 不仅排着队检查身上物品,更连抑制贴都要由主办方提供。 参加决赛的选手还剩下近百人人,舟莱排在靠后的位置,前前后后都是有些阅历的年纪,衬得他一个格外突出。 “爸爸,有人在看你。” “不用在意。”在他的感知里,身边全是好奇和惊讶的情绪。 “好无聊啊,爸爸我出来了。”小孩昨天戴耳钉里待了一天,耐心早就耗光了,小肉手一伸,他就如阿拉丁神灯一般半个身子牵引出来,飘在他头顶好奇地打量。 “爸爸,什么是被诱导发情啊?”舟溪忽然出声问道。 舟莱皱眉,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提起脚边准备检查的包,里面装着一会儿可能会用上的实验用品。 “宝宝,你看到什么了?” 小幽灵窜过去看热闹,很快就回来:“前面那里,几个叔叔把其中一个人拦下来了,说他换掉提供的抑制贴,有故意诱导场上的阿,阿尔法发情嫌疑什么的。然后排队的几个叔叔就怪怪的,像丧尸吃人一样咬别人脖子了。” 什么!舟莱大惊失色,下意识抱起包就脱离队伍跑了。 “宝宝,你看看哪里人少,带我过去。” 跑到一半,原来排队的队伍骚动起来,半空里弥漫着各种情绪的信息素,汇聚成无形的攻击手段,场上乱成一锅粥。 “爸爸,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舟莱奔跑到一处偏僻的厕所里,打开隔间门,按动紧急清除信息素的按钮,细细的水雾浇了他一头一脸。 他用力按压着胸口,眼中惊恐未散。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比赛选手为什么抑制剂失效,诱导场上alpha发情? 要知道,不在生理规律的情热导致一系列后果,可是能毁掉一个人的腺体的。 他本想寻找手机,却想起因为决赛严苛,手机都上交了,身上没有通讯设备。 更糟糕的是,他后颈的抑制贴似乎失去效用,开始微微发烫,身体力气渐渐流失。 “砰砰砰——”巨大的力道踹在外面的门上,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吐息,说不出是香是臭的信息素气味像是巨大,散发热气的炸弹,在窄小的卫生间里炸开。 舟溪尖叫出声:“爸爸有人进来了!” “唔,omega,有omega藏着呢~出来,快,出来!” 来人重重一脚直接踢在舟莱藏身隔间的门板上。 “啊啊啊,爸爸——”舟溪闭眼尖叫,猛然冲到天花板上。 头顶的吊灯剧烈晃动起来,简直像要被扯坠下来般,舟莱透过隔间上门缝都能窥见其惊险,灯下被诱导发情的人却浑然不觉。 “哗——”吊灯脱出,仅靠一根细细的铁链支撑,却仍在无风的情况下急速摇曳着。 “什么,什么,地震了吗?” 舟莱破门而出:“不行,舟溪,你不可以!” 19、第 19 章 舟溪在舟莱的喝止之下不得不停止动作,而这时钉链已经堪堪垂坠在闯入者头顶上方几厘米的位置。 舟莱破门而出,在闯入者惊魂未定又有些迷茫的视线里,他脸色冷沉,不顾浑身的微妙发软,脚尖猛然发力踢出,直接把人踢倒在地,卷曲成虾子。 他让开一步,水槽的水龙头无人自开,水花飞溅成湍急的线,不偏不倚全射进那人的眼睛里。 “啊——啊!啊,呃……”闯入者混沌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些许,捂着眼睛惊恐大喊,后退跑走之际,一个饮料罐滚落脚边,一踩而空,摔得他直接晕了过去。 “爸爸,你怎么样!”小幽灵含着眼泪,焦急万分地扑过来。 捂着后颈,倚靠在墙边,舟莱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低声说:“宝宝,爸爸需要你去把我的手机取来。你知道在哪里的对吧,记得避开人和监控,就是天花板那个会转动的黑色东西。” “好,爸爸,那地上这个人呢?” “爸爸会处理的。” 他将旁边的隔间门打开,找到角度,将人踢了进去,用拖把一头抵着墙一头紧紧撑着。 舟溪很快把手机拿来,然而不等他打开,就听孩子说:“爸爸,我刚才见到一个人出去了,我们也快点走吧。” 舟莱若有所思:“现在场上一片混乱,情热的o,易感的a,就算有不受影响的beta在,但也无法保证自身安全。在这个时候能自如出去的……” “那人报警了吗,是男是女,在哪里看见的,长什么样子……溪溪,你现在出去看能不能追上那个人,拿爸爸的手机悄悄地把那人的模样拍下来吗?” 被他这么郑重地拜托,舟溪顿时小脸严肃:“好,我保证会完成任务!” 等小鬼窜出去后,舟莱将卫生间的门锁好,虽然这里离混乱中心比较远,但时不时也有几个人游荡过来,不过在靠近门缝时,怒骂一句:“居然有主!”只能愤愤离开。 舟莱若有所思,手掌搭在后颈腺体处,据说被强大的a所标记后,其余的人若是没有a强大,便会在靠近时感受到本能的排斥,标记者的信息素如同占地为王的虎兽,无形之间发出震天咆哮,吓退外敌。 所以没猜错的话…… 舟莱望向关着那闯入者的隔间,眼神渐沉。 这个人本来不该闯进来的,明显是有人看见他进了无人的隔间,故意给这人灌下更加猛烈的药物,使其不能分辨具体的信息素,然后才放进来的。 而他此前二十多年一直未与人结怨,除了那与老陈有关的背后团伙,想不到有谁会对他有此恶意。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今天这么一闹,所有的选手都没法参加决赛了,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也不知道比赛还会不会继续进行,一些研究员背后的资本一定要气疯了,会不择手段找出幕后黑手。 那个团队就有这么有能量,可以得罪这么多的企业吗? 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了前世这个比赛是顺利进行的。前世今生,唯一的变量就是他也参加了比赛! 背后人的目的,是不想他和万教授有任何牵扯。 而且一旦他在这里出事,舟江两家追究到底,势必会引起动荡。 舟莱想到什么,目光冷冽地隔着门板向外看去,所以放闯入者进来的那个人不会走远,他一定要找地方能观察情况,他就在外面! 果不其然,舟溪很快就回来了,小孩顺利拍到照片,得意邀功:“爸爸,我看见那个人没有走,躲起来像个坏蛋一样,我就让树上的灯笼掉下来把他头砸破了嘿嘿。” 舟莱一顿,掀起眼皮看他,怎么说呢,该夸奖还是该批评,夸的话,这孩子不会被他养成法外狂徒吧,但要批评,换做是他也要把人打一顿的。 他只好默默打开相册。 “咦?” “爸爸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但总感觉…很眼熟。” 这是他第二个觉得很眼熟的人了,应该是没有直接接触,但是有一面之缘。 他将此事放在心上,预备找个有本事的侦探隐秘着去查一查。 接着就是更重要的事情。 “溪溪,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再进来好吗?” 等孩子消失在视线里,舟莱做好心理建设,便揉了揉眼尾,晕红像糜丽的花朵一样舒展,水泼在脸上打湿了领口,做出眉头微蹙,唇齿微启的表情。 他打开手机视频,等那边接通后,喘息急促,慌乱地四处张望,见到接通时眼眸猛然迸发出亮光,像是看见救赎: “闻此镜……”一出口就是带着崩溃的哭音。 “救我!我正在参加xx的比赛,场上所有人的抑制贴都被动了手脚,我的情热期也被诱导出来了……” 他之前还以为闻此镜是真的出国了呢,但在几天过后,询问他的情况一概不回,舟莱便知道出国是假,躲他是真。 虽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怎么了,但此时正是破冰的好时机。 所以他此时只有三分不适也要装作十分。 报了地址后,他便见那边闻此镜似乎飞奔一阵,从室外到了车里,视频里黑乎一片,只有对方低哑却略颤抖的声音:“找个凉快的地方先待着,没事,我马上就过去,要是碰见人了,先别动气,顺着来,不要让自己受伤……” 舟莱从来没有见过闻此镜这样的一面,纵然是前世结婚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不曾见过。 一时恍惚,他捏紧了手机,浑身三分的不适似乎在这温柔的话语里渐渐放大,他垂下眼眸,肌肤的热意侵蚀之下,一股倦意席卷而来。 啊,原来闻此镜在情谊深厚时,会这么上心啊。 可为什么后来,你的真心都消失了…… 而屏幕那边,因为舟莱没有再时不时地应声,对方呼吸明显急促了些,飞速行驶的汽车把周围环境冲成了残影,行人的怒骂一瞬间便被抛远,闻此镜一次次喊他的名字,口里不停:“舟莱,别睡,别睡过去,和我聊聊天,喊我名字,骂我也行,骂我狗吧,闻此镜是臭狗,靠近就会很臭……” 舟莱噗嗤一下笑出声,便也顺着他的话搭腔:“我当时就随口一说,你竟记了这么久。快忘了吧。” “不行,我就是很小心眼,超级小家子气,别睡,舟莱,等我过去你就惩罚我的小心眼,以后给我穿小鞋……” 20、第 20 章 闻此镜此时确实已经回国。 当时情绪太过激荡,临时挑了出国的行程,但根本要不了很长时间,事情没两天就办完。 他本来还想躲着,一直躲到下周六。 期间看着舟莱给他发的消息,无数次想反悔不去。 他不想只做一个刺激人的筹码,这几天亲昵的话语,含笑的眉眼,近在咫尺的身影,如果拒绝以后就真的再也不会有交集吧。 和那次打完他,对方后怒气冲冲走了,但闻此镜心知这并非决裂,仍有转圜的余地是不同的。 答应对方后又反悔不去,不说舟莱,连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可他要是去了,亲眼见证对方在他身侧,亲密无间的样子却一心关注着别的男人,然后他们受刺激后和好,然后他只能看着,他们对视,亲吻,然后舟莱挽着别人笑意盈盈地过来说:“谢谢你的帮忙。” 不!他会疯了的! 舟莱一点点咬牙,面色近乎狰狞。 就在他已经醋得想方设法准备破坏周六的话剧安排,也许找人把那破竹马拦下,也许安排人把表演延期,或者,去接舟莱时,在车里把他迷晕关起来好了…… 越想越极端之际,他接到舟莱的求救电话。 “闻此镜……救我——”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知道了,等回过神时,他已经带着大批黑衣保全到达楼外把场地团团包围,路边群众吓得以为是□□,接二连三地报警了。 闻此镜顾不了这些,下车便第一个冲进去,他手里捏着的电话还没挂断,顺着声音找到地方。 偏僻的角落里,门半掩着,能看见里面一双腿横在门口。 闻此镜握紧了拳,几乎不敢呼吸,他快步上前,因为太急切,直接踩在了地上人的腿骨上,咔嚓一声,昏迷的人都忍不住痛呼一声。 他置若罔闻,跑过去把脑袋垂在水池边,浑身湿漉漉的青年一把抱起。 “舟莱……” “……”对方似是失去了意识,手里捏着手机,闭着眼睛,脸颊飞红,一副晕陶陶的样子。 抖着嗓音喊人的名字,怀里人却轻微皱起眉头,把脸翻过去埋进他的胸口,热乎鼻息喷在心口,闻此镜这才镇定下来。 舟莱虚虚挽着他的脖颈,闻此镜不顾地上的脏污,单膝跪下,一条腿撑着给怀里人有个支撑,空出手来翻找人脉,联系本市最好的信息素专家,预约挂号。 手下人这时也来汇报场地情况,他们正将外面一些人分开,只是情况比较混乱,还是得等警察来。 闻此镜:“你们先帮忙,警察到了报我的号码,事后我会解释。” 他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把人抱好,一步步走了出去。 舟莱是在装睡。 但舟溪不知道,就见爸爸上一秒还让他让开点,别挡着那个人的路,他不情不愿,然后下一秒就趴水池脑袋垂下去了。 舟溪:“?” 上前左看看右看看:“爸爸,你怎么了?” 叫了几声没应,小孩慌了,也没注意闻此镜喊人时,两重声音叠在一起舟莱痛苦地皱起眉头,他连声地喊着爸爸爸爸,声音之凄厉,以为爸爸好好的就死了。 舟莱不得不弄出点动静,攀着闻此镜的肩膀,半抬起眼,眼眸水润:“闻此镜……” 闻此镜欣喜若狂:“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听见了吗舟溪小鬼,叫得爸爸耳朵都疼了! 舟溪总算安静下来,吸吸鼻子跟在闻此镜身后飘,几人走出去时,小孩突然想起被他用灯笼砸晕的那个坏蛋。 噔噔地跑过去,又附身一个灯笼砸了下去,把人哎呦一声给砸醒了。 闻此镜皱着眉头回过头,舟莱柔柔弱弱:“那个人,就是他害我,我本来找到没人的隔间已经安全了,结果那个人却放了一个alpha进来。” 闻此镜怒火中烧,眼神示意,身边人就上去把人压倒抓了起来。 “我会处理的,你先睡,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闻此镜抱着舟莱上车,后座挡板降下,隔音良好,他抓住舟莱抽动的手指,语气像哄小孩:“冷吗,我车上有衣服,我们把湿衣服换了好不好?” 真·却被爸爸打手势要求去副驾·小孩重重地哼了一声:“离婚了还这么肉麻,你们羞羞脸!”不情不愿飘去前面。 这时候要是讲究脸面,那什么时候才能让孩子有个身体。舟莱就当没听见这话,无力地揪着闻此镜衣领:“没力气了。” “车上也有吹风机……” 他扯了扯领口,湿透的薄衫下雪白皮肤酒香隐隐,呼吸有些急促,微微张唇:“可是现在就冷,不想等那么久。” 闻此镜眼睛看着车顶:“那我帮你换。” 掌下触感带着微微凉意,滑腻柔软,好似上好的绸缎,平滑到没有一丝褶皱,指尖稍有薄茧,就能划破勾丝,坏了料子。 因为视线没有下落,磕磕绊绊,总是勾着扯着,随着轻微的颤抖,闻此镜出了一身热汗。 后座的空间同前面是两套循环系统,此时,空气里幽幽散发出两道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气息,却又在悄然相融。 可惜alpha因为紧张,不敢呼吸,没有察觉到这点。 途中,闻此镜焦急地探舟莱前额:“好烫,烧起来了,难道还是着凉了?” 这不像发烧……感受到身后的异样,舟莱微微瞪大眼。 不会吧! 热情真被诱导出来了?! “郭医生,我是闻此镜,先前和你预约的,你快帮我看看他的情况。” “好,我拿仪器检查一下,你把病人放床上。” “不。”舟莱拒绝,他用了点力道收紧手臂,几乎不敢动弹,索性闻此镜以为他发烧,拿了厚重的外套给全身都裹起。 他难以启齿地说:“就这样,这么检查。” 万一把病床弄脏,他就没脸活下去了。 郭医生一愣,眯起眼睛观察一会,很快反应过来:“那就家属先抱着,我拿仪器采血检测。” 闻此镜事先说明了情况,可能血液有未知药物,采血后结果很快出来。 “确实有轻微药物成分,不过量比较少,达不到输液标准,这样,回去自行代谢一下就好了。” “代谢吗,但他现在没力气不能运动发汗,多盖点被子行不行?” 医生感到莫名其妙:“什么,你们两口子没学过生理课,我说的代谢你们指什么?” “什,不……”闻此镜明白过来,耳根通红。 “郭医生,外面来了很多未知药物影响腺体的ao病人,还有很多警察,院长点名让您去看看!” “好,知道了,我这就来。闻先生,你的家属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 舟莱小口小口地喘息,脸却依恋地贴着他的胸口,他说:“闻此镜,我……们……走。” 闻此镜眼神躲闪,不敢看他:“你怎么打算?” 当然去你家啊。不过舟莱看向旁边亦步亦趋的舟溪,先把孩子送回去。 他说:“送…送我回家。” “好。”莫名的,闻此镜有些轻微的失望。 可能是知道舟莱身体没事,坐在车上的时候,舟莱依然捏着他的衣领,时不时哼哼几声,呼吸粗重,额汗细细,红舌舞动,齿白如贝,一双铜绿的眼睛深沉得仿佛能将人吞进去。 闻此镜几乎控制不住绮想。 舟莱爸妈好像出差了,他今晚是一个人住的,现在天还没黑呢,自然光下可以将皮肤上一丝一毫,任何小痣都映照清楚,他真的很白,踝骨也细细瘦瘦的,玉质一段,一手可握,稍微用点力气就会染上红印,像丝带一样缠绕…… 他会哭吗? 情起深处,不自禁唤出的名字是谁? 会向对方求饶吗? 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缓缓定格,一座简约的别墅映入眼帘。 “到了。”闻此镜嗓音压低,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他拉开车门,准备把人送进里面去。 舟莱余光见到舟溪下来,朝他使了个眼色。 舟溪:“爸爸,你不走吗?” 舟莱把脸埋进鼓鼓囊囊的健壮胸肌里,挥挥手。 去吧儿子,你回去,爸爸今晚不回家。 闻此镜不知其意,低下头:“嗯,不是要回去吗?” 舟莱抬起眼睛,将他不自觉喉头滚动的倒影深深吸进去,他张开唇,就近咬了一口。 在闻此镜脸色一僵,不可置信之时,舟莱扬起一个带着薄汗,明明面含绯色,眼眸却灼灼发亮的张扬笑容:“我、改、主、意……” “我以前……”他说话断断续续,热息喷吐在耳侧,惹得闻此镜不自在地偏头,心里发痒。 “生理课……不及格……重温,代谢……” “去你家,陪我一起,好吗?” 21、第 21 章 这话一说出来,舟莱正等着闻此镜的反应。 结果后者低垂着眼睫,从他仰视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滚动的喉头。 难道是没有听清? 舟莱正打算再说一次。 “老陈,”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音调,闻此镜背过身去,吩咐司机,“你现在下班了。” 他重重地拉开车门,将怀里裹着大衣的舟莱几乎可以算是扔到副驾上。 “闻此镜你下手不能轻一点吗!” 虽然并不痛,可动作不小,这带来的后果便是后臀接触到坐垫的一瞬间弹起,引起牵扯的空虚,零零落落牵丝成线,随后他就感受到,几乎透过冬日厚重的裤子,将布料洇湿。 舟莱的脸一下子烧得慌,他暗暗挪动,把大衣垫在屁股底下。 没等他动一会,清新的苦橙香萦绕在鼻端,闻此镜伸出手来。 受到契合的alpha霸道的信息素影响,舟莱大脑渐渐晕乎起来,视线里有阴影晃动,他就一把抓住人家的手臂。 “安全带。” 手被挣脱了,迷迷糊糊的舟莱正要不满开口,安全带顺着腰腹扣起。 “咔哒”一声—— 座椅被放倒,舟莱一脸懵地顺着躺下去,身上安全带调整好,便像蚕蛹般动弹不了。 “闻此镜!”他脸颊红红双目朦胧地咬牙喊道。 车子风驰电掣,一路疾行,闻此镜专注地望向前方,额上汗水一滴滴落下。 “好慢啊,你家在哪里……” “热死了……” “呜呜……你找的什么,路啊,不要碾石头……” 车子渐渐停下。 闭着眼睛忍耐热潮的舟莱感受到灼灼视线如同舔舐一般拂过他的脸,迷蒙的大脑清醒了些。 开干啦?! 他睁开眼,因为腰腹还系着,吃力地撑起脑袋,嘴唇轻轻地凑上去:“闻此镜……” “来来。”对方低哑的嗓音叹息般地叫他的小名,又仿佛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你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你是要让我帮你,对不对?” 干就干,啰嗦什么啊! 舟莱不满地咬了他的下巴一口,余光望见车窗外荒凉的景色,身体反射性地颤了颤,这家伙,还是很喜欢车上…… 他承受着铺天盖地般袭来的滚烫的橙香味吻,一点也没有上次的青涩了,力道更加重。 这种顶a喝酒,自然要大口大口的,连喝几杯后,反而还嫌这小甜桃酒劲不够,可又等不及酒再酿造发酵的时间。 怎么办呢? 热一热吧,热了的酒水在味觉上犹如烈酒辣喉,倒是不错的办法。 体温不够,口腔温度是略高的,捧着瓷白的酒坛,舌尖抿着加温,吸到馥郁的甜香,彻底放开手脚。 “等,等一下——”舟莱推拒怀里男人的脑袋,嘴里呜呜噫噫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车里开了热空调,温度高到一个人上衣全无也没感到凉意,他急促地喘息着,脚趾紧张地绷直,瞳孔震颤着,随着大脑一道白光闪烁,瘫软成泥。 闻此镜吐出口中,把他散在身后的衣服拢起,眼睛深沉如潭。 探向他被汗湿的额前。 “体温恢复正常了。”闻此镜俯下身,摸到舟莱的后颈,迅速咬了下去。 临时标记。 “唔……”舟莱闭着眼时,卷翘的睫羽眨动,沁出颗颗泪珠。 他感到全身像被温热的水流冲刷过。 一切欲念飘飘远去。 佛了佛了。 闻此镜启动车,引擎轰鸣,车灯亮起,缓缓掉头。 “你——”靠在椅上望了会车顶,浑身懒洋洋,舟莱眼神复杂地看向闻此镜。 虽然身体已经放空,但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还是有些生气。 说好的大做特做,就这! 他明明感受到对方的忍耐,还没伸手下去呢,整个人就被掀翻了……之后他就完全失去理智,想不起正事一点。 而且,他现在没有半点感觉,光是想想就觉得……厌弃,羞耻,无趣…… 什么情况啊! 舟莱说出自己此时的想法。 闻此镜此时已经将车开回热闹的城市,正在等灯,缓缓转过头来。 此时天色渐昏,车里没有开灯,因为看不清他的脸,只这个动作,便让舟莱顿时有种被野兽盯上,浑身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怪你生理课不及格,在没有进行终身标记前,当然会有这个阶段。”对方在黑暗里发出轻轻的一声笑,心情极好,说完便一脚油门向前开去。 舟莱轻哼:“我只是当时没听而已,谁让生理课安排在放学后,我当然心思全飞到外面卖的冰豆沙上去了。” “所以你才会补考,两次。” “闻此镜!”舟莱恼羞成怒,“有你这种追求者吗,别人小时候的隐私你都要查!” 闻此镜将车停进车库,打开车门:“……到了。” 下车后,被凉风一吹,舟莱眼睛差点睁不开,迟来的倦意笼罩全身,他披着闻此镜的大衣,站在旁边等他熄火。 “回家我要第一个洗澡,我突然好困好想睡了。”舟莱咕哝着,闭起眼睛,一只手探过来,直接拉住闻此镜的手掌。 闻此镜偏头看他,软软的额发因为刚才汗湿覆在眼睑上方,舟莱感到痒了就动一动眉头,似是困到连眼睛都不想睁了,只顺着相牵的双手,全身心信任地跟随着他。 他的心被烫得全身都暖了起来。 “嗯,回家洗澡,不过我有两个洗漱间,不用抢的。” 到家的一瞬间舟莱好像又恢复了些精力,他打个哈欠打量着闻此镜这处房子。 面积不大不小,一百二十平,两室两厅两卫,风格属于极繁,各种物件琐碎而不凌乱地堆放,客厅都有些像精品店了。 舟莱看见客厅摆放着的透明玻璃展架,里面摆着的是一件件小玩具,像是十来年前买零食赠送的那种款式。 “你居然喜欢这些东西啊,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外面的商店到处都有这种。”他若有所思地隔着玻璃抚摸那些玩具。 闻此镜拿着衣服挡在他的眼前,他快速扫一眼展柜,脸上一本正经:“热水放好了,去洗澡吧,我们得睡一间,客卧我没准备床品。” 舟莱目光收回,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哦,买了床但忘记准备床品了,好,那你也洗漱吧。” 两人洗得干干净净,上床关了灯后,黑暗里,闻此镜轻声说:“晚安,男朋友。”闭眼平躺,睡姿安分。 舟莱:“……”不是,你! 好好好,你要这样是吧。 舟莱手臂伸长,顶尖alpha的夜视能力也很好,他能清楚看见omega舔了舔口中尖牙,眼神狡黠,慢慢地……手掌探进被里。 闻此镜的瞳孔骤缩。 舟莱在他耳畔轻笑一声,啄吻地说:“我睡相不好,你谅解一下。”说完也闭上眼。 可他的手,却极其可恶,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呃,别……”闻此镜额角冒出细汗来,蹙紧的眉头下是闭目也遮掩不住颤动的眼球,整个人像拉满的弓弦,只要轻轻触碰,就有崩断的风险。 “晚安。”舟莱毫不留情地说,任由他无声哀求也绝不手软。 这样一来,明天早上他一定受不了,就能顺利如他所愿了。 22、第 22 章 清晨是身体一天中最亢奋的时候。 尤其是舟莱的情热期严格来说还没过去。临时标记只能说是缓解压力,本身情热期的诞生就是体内信息素向外散发的渴求欲。 被信息素控制大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受到身侧散发炙热体温的alpha,很想贴近,于是他一个翻身就蜷进去。 咦,手里怎么捏了个遥控器? 耳畔传来沉沉的呼吸声。 他抬头,一个目下带着浓厚黑青,此时正安然沉睡的男人撞进眼里。 不清醒的大脑浮现出一个指令。 是alpha。 睡他。 于是,他本来扔开遥控,顺手搭在人腰间的十指向上攀移,发觉触感被皮布料包裹有些阻碍,直接扯着半松的领口拉下。 张嘴把人啃醒了。 “我想。”他在开动前客气客气地说一声。 “等——不行!” “少啰嗦。”舟莱瞌睡还没醒,脾气就更暴躁些,并不喜欢别人反驳,何况这男人不就是为了缓解他的情热期才赶回来的嘛。 眼前大片肌肉晃荡,他遵循习惯凑上去。 “砰——”一阵巨大的动静,闻此镜掉到了地上。 床上的舟莱这才醒神,两人四目相对。 闻此镜两手撑地,眼神震惊,舟莱渐渐回神,向下盯—— “不行!”闻此一把扯过被子遮挡,“……得克制。” “你可真能忍啊,那么保守做什么,我们已经是交往的关系,为什么不行。”目的没达成,而且随着舟莱的眼神,对方捂得跟什么一样,舟莱顿时生气,不想看他了,下床准备洗漱。 “……但是,克制的是我。” 话音刚落,闻此镜抬起黝黑的眼眸,耳根还红着,一把握住舟莱走在地上细瘦踝骨,手在后垫了把,直接将他拉进自身躯体阴影笼罩之下。 “来来……” 有些不情不愿但慢慢被柔缓的接触侵蚀理智,舟莱没有看见,身上男人的眼眸已经压抑到赤红如血。 那怎么会是保守的眼神呢,分明是饿狼巴不得撕碎猎物,连骨头都嚼吞下去,但是为了利益最大化,掩藏起森寒的尖齿,假装温顺的狗摇尾巴。 闻此镜亲了亲他雪白而柔软,桃香微醺的皮肤,引得人敏感地后缩,却被牢牢禁锢着腰肢。 他将脑袋抵进oemga的颈窝,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发现舟莱对他的身体抱有垂涎之心。 一开始格外惊喜,但随即他便意识到——不能让他轻易就得到。 酒都是愈陈愈香浓,念想自然愈压抑愈……不可抑制。 如果一直不答应,但是时不时又吊着他,舟莱会一直…想着他吧。 他为这个想法而兴奋到微微颤抖着。 23、第 23 章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从厚重窗帘缝里透出一丝过分明亮的光线,恰好打在眼帘上。 舟莱捂着脸低吟一声,还没恢复清醒,一双炙热的手掌像磁吸一般紧锢在腰上,突然之间,身上一轻,视线翻滚。 他被抱着和旁边的男人调转了位置,处于令人心生倦怠的阴影之下。 舟莱懵了一会,才推他的肩:“做什么?” 这回刺眼的光打在了闻此镜健硕冷白的胸膛上,他斜倚床头,像是恶作剧得逞,语气竟有些得意,唇角微扬:“这个位置现在太亮了,你不喜欢。” 舟莱无语说:“……那我就不可以起床吗?” 闻此镜伸手过来,不说话,只是下巴搭在他的脑袋上笑,随着闷笑的的轻微动作,舟莱的头顶被硌得有些痛,但他也不自觉笑起来。 “咱们多躺一会。”半天后,闻此镜才解释原因。 一片宁静中,唯有两人的心跳声渐渐变大。 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干,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等到太阳偏移,那缕光线重新被不透光的窗帘遮挡,舟莱想到什么,才缓声开口:“那天昏迷的那个人,查出什么了吗?” 提起这个,闻此镜长臂一捞,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给他看:“那人后来被关进看守所,但最后以证据不足被人保释,保释他的那个人,是燕京大学的一名研究生,叫做李万秦。” 舟莱盯着李万秦的照片,皱着眉头打量许久。 闻此镜:“这个李万秦有喜欢的女生,也是燕京大学的。已经追了人家大半年了。” 舟莱:“我只是觉得这个人长得很眼熟……” 脑中灵光一现,他拿出之前让侦探查的,家里的老客户,那个老陈的资料。 老陈名叫陈方辉,离异多年,父母早就去世,也没有孩子,曾经有个弟弟在多年前出国定居。 而这个李万秦,从小就在寄宿学校长大,监护人是身边的管家,长相和陈方辉有些相似,很有可能就是对方已经出国的弟弟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舟莱很想现在就去燕京查个清楚。 不过,他上次将公司可能被人盯上的事告诉父母,他们确实很上心,但最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抑制剂原料的成分稀缺且难以提取,偏偏又是无数人一辈子的必需品,他家拥有如此独特能提高提取成分的办法,再怎么提防都会被人暗中觊觎。 他本有心劝爸妈将这门技术上交,可两人脸色不好,叹着气说:“这项技术之前被人举报作假,很难再进入审查了,何况我们自己也没有摸索明白到底是哪一个环节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想上交也无能为力啊。” 他思索片刻,泄气地发现,当前他能做的只有保证两家人的安危,不要落进什么圈套里。 这点他已经找人盯着了。 现在最急的依然还是舟溪的身体…… 等等! 现在几点了?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抓着衣服就往外面跑。 闻此镜撑起身:“出什么事情了?” 舟莱迅速穿好了衣服,停了两秒,抓起闻此镜的手腕:“送我回去。” 舟溪,这破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会飞出来到处找他吧?! 要是迷路了,这世上可没有幽灵警察把他领回家啊。 他越想越懊恼,昨天真的是信息素冲昏头,现在家里没人,他应该把孩子也带来的。 闻此镜看出他内心焦急,没有出声询问,只加快车速,不多时便到了舟家门口。 舟莱先进了房间,牙痒痒地发现里面果然没人。 他四处找了一圈,吊灯顶上也扫了几眼,依然没发现那道小小的身影。 舟溪去哪里了,不会真的出去找他了吧? “你要找谁,他在附近吃饭。”闻此镜的声音突然响起。 舟莱猛然回头,见男人从冰箱上取下一张便利贴,上面画着笔触歪斜的涂鸦,他只勉强看出其中画着笑脸的是一个小人,是舟溪自己。 舟莱说谎面不改色:“我亲戚家的小孩,早上被我妈接来的,说让我照顾一下。” 闻此镜打量一眼,得出结论:“无聊到在草地打滚的小人被一阵香味勾引去吃饭了。” 舟莱拿出手机。 【舟莱: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那边秒回: 【江台:你怎么知道的?这不是话剧社表演已经快到了,我准备做点零食带过去吃,今天练习一下手艺,没想到还把附近的猫都吸引来偷吃了。】 【图片/图片】 【江台:看,不知道谁家养的猫,现在还扒着我裤脚不放呢。】 是舟溪附身的小馋猫,顺手保存图片后,舟莱转头就见闻此镜取下那张便利贴,拇指细细地摩挲。 他一颗心微微吊了起来。 “怎么了?” “这么抽象的画,我居然一眼就看懂了。”闻此镜眼神带了些得意,微微勾唇。 舟莱抿起唇。 舟溪刚上幼儿园那会,字没学几个,被老师教会了画画。 小孩子兴奋地举起画纸让他猜画的是什么,舟莱看着那五颜六色的线条,眼晕得很,一点也猜不出来,但是凭借对儿子的了解能猜到他会画什么。 “猜对啦,我画的是我们的房子,看,窗户边的是爸爸,在看书呢。” 晚上闻此镜难得早回来,给孩子带了点心,舟溪撇着嘴拿画让他猜,说这是老师下发的任务,家里人都要完成才行。 但……闻此镜果然也看不懂,舟溪气呼呼地把画纸往桌上一拍:“就知道会这样,只有爸爸看出来。” 闻此镜把那副画用相框裱好,不知道在哪进修能看懂了,贴了纸条在画框的边上。 《我们的家和爱学习的爸爸》(拼音) 舟溪啊啊呜呜拼出来,皱着小眉毛不服气地又画几幅,第二天总会得到答案。 舟莱是真的看不懂了,但因为闻此镜吸引了注意力,所以小孩一直不知道亲爱的爸爸才是看不懂他画的那个人。 闻此镜:“你亲戚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舟莱:“我不知道,毕竟我还没有见过他呢,好了,你就先回……” 他刚要送客,却见闻此镜揉了揉着眉心,似乎刚才分神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自顾自说:“孩子叫溪溪啊,还真是个好名字……” “?!”舟莱瞳孔剧烈震颤,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他刚才根本没说孩子叫什么,闻此镜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 舟莱心里万般情绪翻涌着,他定定地看向对方:“你也回来了吗?” 闻此镜:“?” 24、第 24 章 看着他一脸疑惑的反应,舟莱又不是很肯定了,他随口说:“没事,我刚想问,你是不是现在回去上班。” “一会确实要回公司一趟。怎么,你想复工了?” 舟莱叹气:“那次比赛的后续主办方有联系过我商量赔偿以及别的事,我忙着呢,过几天再说吧。” 事发后,“江之源”网站创始人联系了他,他们聊了许久,在得知他准备继续深造时,还给他提了些意味深长的建议。 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年九月就会继续进学。(当今社会对omega怀孕抱有极包容的态度,只要提交了申请,是不会影响学业的) 想到这里,舟莱朝他弯唇一笑:“那你快去上班吧,几天不在,应该堆满了事要做。” 偷偷摸鱼近一周·真没工作要忙的男人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舟莱朝他挥手:“为了周六我们的约会你能有空闲,努力工作去吧。” 闻此镜:“……” 他低咳一声:“好,那我走了,下班手机联系。” 男人转身,走路带风气势汹汹,像是真的想起什么急事要处理,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他走得太急,到了车前也没反应,脚下迈步差点将脸撞上去。 事实上,闻此镜大脑将近宕机,他满脑子都是: 原来周六的话剧,居然是他和来来的约会! 约会,第一次约会…… * 舟莱等到贪吃的小鬼一脸餍足地回来了。 没等父亲开口教育,小孩子兴奋得指手画脚:“爸爸,你真的不和江叔叔在一起吗,他会厉害的,不止炸鸡,还有奶糕,饮料,都好好吃呀!” 舟莱皱眉,上前几步检查他:“你吃了这么多东西?” “没有没有,宝宝吃得全是全是小小的,加起来也没多少啦。”舟溪大吸了一口气,圆鼓鼓的小肚子一瞬间平了起来,他挺起胸脯给爸爸看。 “那你偷吃,没有被江叔叔发现吗?” 提起这个,舟溪捧着脸翘起脚脚地蹦到沙发背上:“是江叔叔为了什么什么表演给大家做的,做了好多好多呢,我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好大好大的锅,江叔叔拿盘子盛出来,我拿了三块他一点也没有发现。 爸爸,你到时候,不喜欢吃的话,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点呢?” 舟莱打了个寒战,为了周六做给大家吃的东西在提前准备?还那么多花样一起来。 江台为什么搞得这么隆重? 他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周六下午,天气晴好。 “闻此镜,你已经到我家门口了,好,我现在出来。” 已经提前和孩子商量好,舟莱贴上一个新的抑制贴在后颈处,稍微整理一下衣领就出门了。 期间他一直握着手机。 【舟莱:所以你真的……】 【江台:(小人wink)】 【江台:所以你今天有口福喽。ps:不用叫我,我已经走了。】 “走路玩手机可不是好习惯。”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舟莱一抬头,冬日难得灿烂的阳光下,险些被晃到了眼。 闻此镜今天的打扮…… 闻此镜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往日里,为了震慑下属,不被年长者小觑,他从来是墨发后拢,露出凌厉的眉眼,常年西装革履,气势逼人。 今天一头清爽碎发披散着,遮住些许眉宇,便显露出极其优越的五官来,长睫低低扫动,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副银丝平光眼镜,唇线微扬,配上今天一身严实到恨不得把喉结都包裹,但偏偏修身显露出身量……好,好辣! “怎么呆了?”这人明知故问道。 色欲心大动的舟莱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绕过闻此镜从另一边上了车。 闻此镜微微一僵,余光借着后座的车窗打量自己几秒,这个造型,不符合约会的氛围吗? 可造型师是他从娱乐圈顶流那里挖来的,对方以自己的名声担保绝对没问题,保证让恋人一见就扑上来。 但没有扑上来,开车的一路对方都偏头看向窗外。 闻此镜几次开口打破沉默,都已经感觉到对方偏过头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近乎炙热,但很快又冷淡地收了回去。 一定是这个造型出了问题,好好的约会,被他上来就搞砸了。 闻此镜抿着嘴,心情沉郁。 一路无话,到地方后,闻此镜俯身凑近,给舟莱解安全带。 舟莱放在身侧的手指抽搐,目光控制不住落在闻此镜薄毛衣包裹着,露出一点点的滚动的喉结处,他极力克制自己邪恶的念头。 他毕竟是个结婚多年的omega,每次情热都会被alpha抚慰到位,彼此非常合拍,每次都可谓极尽餍足。 可是此时的闻此镜,比起记忆里的更加纯情生涩,搞起这一套,让舟莱大脑闪过无数颜色念头的同时,他险些要开口把人拉回家或者直接在车里。 今天什么话剧也别看了,有什么意思,比得上闻此镜眼镜下清凌凌的一个眼神? 他想大干特干,呜呜! 舟莱克制得眼睛有些发红,紧紧闭上。 他扔在一边的手机无声发亮,闻此镜扫了一眼。 【江台:快开始了,还没到吗?】 一根手指重重地按压在他的下唇,迫使他张开双唇,舟莱还没睁眼,温热的大掌扣住他上半脸,随后粗暴的吻落了下来,后脑勺接触到车椅的靠垫,哗啦一下车椅放倒。 疯狂,窒息,激烈如火,破碎不成声。 浓烈的苦橙伴随着情绪席卷而来,这不单单是一个吻,闻此镜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次信息素的勾连,都在叫嚣着要把人吞进肚腹,撕碎嚼烂。 舟莱迷迷糊糊间:“唔,唔……”好吃爱吃多吃! “就算你再是嫌弃,今天也得陪我过完这场约会。” 他听见闻此镜压抑着怒气冷沉道。 啊,什么嫌弃?哦哦,嫌弃衣服太厚实吗,确实啊,这什么皮带,怎么解不开?这什么领子,怎么伸不进? 舟莱被亲得晕晕陶陶,正当他想把手伸进腰腹底,身上的男人人猝不及防直起身。 咔——车门滑开,冷空气刮进来,给了舟莱面门一个清醒的脑瓜崩,崩得他脸颊跳得痛。 舟莱:??? 闻此镜拿出一支口服抑制剂给自己灌下去:“走吧,进去了。” 舟莱:“……艹!” 你对吗,你真的对吗,是车震不好玩不能让你继续吗,都亲这么激烈了你就非要去看这个破话剧!!!《 》 25、第 25 章 舟莱不是第一次去话剧社了。 因着唯一的好友江台对话剧社产生兴趣加入其中,他便时不时会在没课时去找他。 江台一般是做统筹导演的,有时也会上台表演,舟莱倚靠在厚重的帷幕后,百无聊赖,等待散场。 一堆人顶着夸张的妆造撩开帷幕,其中各种一个挺拔的大个子朝他走来。 舟莱表明来意:“想去密室了,帮我约几个人。” 五官都看不太清楚的江台比了个“ok”的手势,转头懒洋洋地问身后社团的同学:“有没有等会想去松松筋骨的,超大型恐怖扮演密室,我请客。” 一群人凑热闹地举手:“我我我!” “社长,别叫他,他胆子可小了,看个恐怖片都要跳我身上!” “什么时候跳你身上了,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打起来打起来——” “停。”江台抬手,“都去吧,我知道有一家规模很大的,我们全去都行,不想去的就在社团喝奶茶吧,到时候付款码发我。” 等人们全都一呼啦去卸妆了,江台才揽着舟莱的肩说:“我们等会不和那么多人一起,我叫几个咱们社团最大胆的,保证让你这次体验感满满。” 江台性格便是如此,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公司跑业务,对待身边人很是大方,偏他每次又会表现出对舟莱的看重。 这便导致并不擅长交际的舟莱在大学四年也名声甚广。 所以带着闻此镜走进去的一路,舟莱都在和人打招呼中,他也记不起这些是谁,什么身份。 “社长在后台呢。”话剧社一个社员说道。 江台已经毕业,社长的职务也由其他人担任,但对这些老社员来说,还是下意识喊旧称呼。 “舟莱,这位……是你朋友吗?” “对,”舟莱挥挥手里的票,“我看见江台朋友圈发的有话剧上新,就约了朋友一起过来。” 话剧社不光在燕京大学出名,更因为和国内各大剧团有对接,不少好苗子一毕业就能进正式剧团实习,对待表演更加认真,道具服饰精益求精,花费不菲,所以每次演出门票也就算是社团经费。 “社长真是太好了,明明已经毕业了还费心帮我们宣传……”社员感动不已,说着,几人来到后台。 江台正在俯身包装着什么,听见动静走过来:“可算来了。” “哇,社长,你这是带了什么,看起来好精致啊。”社员看向摆满桌子,一份份的不透明彩色小纸袋。 江台:“是我自己做的一些零食小吃之类的,我按人头做的,你叫上社团里大家一起来分吧。” 他凑近朝舟莱wink:“当然,你那份最多了。” 舟莱:“……” 他扫一眼堆叠整齐,包装精致,但一看就耗费工作量大的零食礼袋,真心实意地说:“你真闲啊。” 为了什么呢? 舟莱捧着手里沉甸甸的纸袋,看着周围社员一拥而上,所有人都有份,就连身边这个高大冷然的男人也被塞了一份。 “咦,社长,你自己没有吗?”其中面熟的一个女孩分开人群,捧着手里的纸袋,“我这里多了一份,万秦今天请假了。” 哎! 舟莱和闻此镜对视一眼,万秦,李万秦?保释了比赛下药时罪魁祸首的那个人? 资料里说在燕京大学有个喜欢的女孩,看来就是这位了,他便打量了几眼。 这一看,却发现这个女孩就是舟莱在朋友圈刷到让他觉得眼熟,特意来看话剧的那位。 这么巧的吗? 闻此镜瞧见他的目光直直注视着那边江台和女孩笑谈,抿起了唇,在舟莱耳边缓声开口:“那是信息素研究科科长的独女方悦,据说方悦不嫁人只招婿,将来会把父亲的人脉资源都交给入赘的女婿接管。圈里不少没有继承权的二代都想攀上她。” 所以听见了吗,舟莱,你那个竹马可能就是牙齿太软,吃不了硬饭,何必将这种人放在心上。 而故意与旁人亲近,让姓江的吃醋从而回心转意这种戏码也休想达成! 闻此镜低垂眼眸,在身边人无知无觉时倾身贴近,像缓慢拉网靠近猎物的毒蛛,将苦橙香味的信息素悄然地侵染上对方衣角,袖口,发丝…… 舟莱完全没有注意到闻此镜已经脑补过头,他只是思考,这位是信息素科长的女儿。 那他就立刻明白为什么觉得这人眼熟了。 他在前世参加过这个女孩和她父亲,她丈夫三个人的葬礼,葬礼上女孩的照片在最中间,笑容灿烂一如现在。 据说是父女两个同坐一车结果被后车追尾撞下山路当场身亡,女孩的丈夫直接在得知消息时接受不了殉情追随,因为事情过于惨烈,许多人都前去祭拜。 但当知道那位丈夫很可能是李万秦后,舟莱便意识到事情绝非大众所知那样,也许是李通过方悦父亲的人脉得到了想要的,于是对父女俩痛下杀手。 舟莱走上前,刚好听见江台和女孩的谈话不入尾声:“没事,方悦,李万秦既然不在,那就麻烦你去给他吧。“ 方悦脸一红,被社长看出来了,李万秦追了她大半年,她当然是动容的,今天发现人请假不在,就有些担心…… “但,社长,你真的不要吗?” “拿去吧。” 方悦护着纸袋,有些羞涩地转身,看见一旁的舟莱,抿唇笑问:“你们好,请问是江社长的朋友吗?” “你好,我是舟莱,没错,是江台的朋友,不过我也是刚才燕京毕业的,学妹,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你是刚入社的成员吗?” 方悦:“我半年前就入社了,那时候社长还没毕业呢,可惜我当时有事出勤比较少,和江社长共事的机会不多,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没想到不光自己优秀,交朋友的眼光也很好。” 她赞叹地打量舟莱显眼的外形:“学长好适合站在舞台上啊。” 舟莱:“我专业是信息素研究,志向不在这方面上。” “信息素研究?好吧,我爸爸也是这个专业,他当时可固执地要我也选这个专业,不过我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有点烦人哈哈,我爸掌控欲超级强,什么都要管……” 她皱着鼻子小声抱怨,随后见舟莱认真倾听,脸色一瞬间通红:“不好意思学长,我都在和你说什么啊,我有事情就先走喽,学长再见!” “再见。”舟莱注视着学妹轻快离开的背影,打定主意要给对方掌控欲很强的爸爸发一份关于李万秦保释下药嫌疑犯的资料。 后来的方悦学妹被爸爸严令禁止在学校谈恋爱,直接拉去和同事儿子相亲,开始还抱怨不休到底谁泄露了她被追求的消息,却在相亲场真的找到了人品上佳,相伴一生的挚爱。 这边,社员有几个看见江台没留自己的份并不想接,江台强势他们塞进手里,笑着说:”我自己做的时候已经吃够了,不想吃那么多,你们可别给我啊! 都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要是不错我就打算按着配方搞个店开开了,吃了以后大家给我个反馈,就当市场调研……” 一群人顿时笑起来:“没问题,社长。” 江台这次总算有空,走到舟莱和闻此镜所在的角落,手自然地伸过来,从舟莱纸袋里掏了一个:“来来,我们吃一份就好。” 靠近舟莱时,江台鼻尖顿时嗅到一抹让人厌恶的气味,动作一顿,他慢慢抬眸,眼神变得冰冷。 舟莱没有察觉到江台的变化,他只是打开纸袋看了一眼。 里面装的都是适合看剧下酒的小零食,当然是看话剧时吃,江台说和他合吃一份,自然是顺理成章地要跟着舟莱坐在一起。 他便恍然大悟,原来从一开始知道他要带人来看话剧,就打算做零食给大家吃,故意少了自己的一份,好能和他坐一起打扰他们的约会。 折腾这么多天,就为了这?! 舟莱嘴角抽动,实在佩服,这可真是,太闲了吧! 他正要推拒:“不用,我……”把手上的直接给你就得了。 一声低低的冷笑响在耳畔。 “江前社长可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江台挑眉做疑惑状。 闻此镜长臂伸展,揽住舟莱肩膀,黑眸中寒光冷冽:“你难道看不懂我们两个在约会吗?” 江台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眨动,无辜道:“我知道啊,我不会打扰你们做任何事,只是一起分享来来手里的零食而已。” 舟莱适时插话:“对啊,闻此镜,江台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只要坐在旁边吃东西,我们忽略他就好。” “嗯呐,你看,来来都同意了。”江台得意地咧开嘴。 闻此镜冷笑,把自己领到的纸袋递过去:“不行就是不行,你实在嘴馋可以吃这份。” 江台不肯要,抱臂就是不接。 两人推搡间。 啪—— 纸袋重重掉落在地,里面油润酥脆的零食些许滚落出来,沾上了灰。 江台后退一步,皱眉怒道:“我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你不想要可以给别人,为什么直接浪费!” 该死,被算计了!闻此镜慌忙转头:“来来,我……” 舟莱俯身从地上捡起纸袋,还好比较结实没有破损,他递给闻此镜:“里面的还是干净的,不要浪费了。” 江台眉开眼笑:“来来,我们分一份吃吧。” 闻此镜浑身一颤,森然的视线死死盯着他,语气阴鸷,像是强调,却又仿佛在哀求:“你说过这是我们的约会。” 就非要如此吗! 舟莱垂下眼眸,他当然是知道的,但他刚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只是为了能睡闻此镜一次,骗到炮给舟溪一具身体就够了,他不想再和闻此镜这辈子有什么瓜葛。 他们是前夫的关系,谁会和前夫破镜重圆啊。 所以他们势必要分开的,既然注定结束,那么现在就可以埋雷了。 比如,在意竹马多于在于恋人,这样不至于分手,睡到后也能顺便用江台作为借口。 当然,为了防止闻此镜这里出岔子,他是不能答应和江台分吃一份零食的。 他表现得很欲言又止,左看看右看看,充分表明了自己的两难抉择。 江台东一句西一句插点轻松的话题,闻此镜脸色越来越苍白。 最终,舟莱无奈地扯着闻此镜领口把他往下拉,用自己肿胀微痛的嘴唇亲了上去。 奄奄一息的野兽终于等到了饲养员的救助,只是,这份等待许久的疗愈,还是在野兽心里留下了阴影。 “不会搞砸约会的,你相信我。” “江台。”舟莱喊他的名字。 江台站直了身,向来恣意的桃花眼微微睁大,竟显得整个人迷茫了些:“来来……” 你要抛弃我了吗? 舟莱软声道:“江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但彼此也该有私人空间,可以陪伴,但不能这么亲昵。” 从出生开始,两家父母将孩子放在一起,彼此陪伴二十多年,一个少言一个开朗,一个挑剔一个包容,后来,一个分化成omega,一个分化成alpha。 他就真的没有对江台动过心吗? 只是他早早就意识到,江台并不是喜欢他。 他真的只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要照顾的弟弟,以及…… 私人物品。 江台这个人,占有欲很强的。 因为舟莱小时候表现出不喜欢同龄孩子的聒噪,他就自发排除了其他人的靠近,从幼稚园一直到高中分化,替他拒绝所有人的示好,会抱着舟莱理所当然地说:“来来为什么要和他们做朋友,他们完全比不上我啊,有我一个好朋友不就够了吗!” 从来如此,舟莱也从来纵容的。 直到前世决裂,江台做出决定后谁也不能改变,就这么傲慢自我地,一去不回。 “江台,其实你是知道的吧,我们不可能一直像小时候一样,我们都长大了。我会有新的生活,新的朋友,和人交往,亲吻,孕育小孩,共度一生……”舟莱缓缓地说,这也是他的心里话,他对着闻此镜,表现出些许哽咽,就像是口是心非,迫于无奈说的。 但他知道,江台知道这就是他本意。 江台目光长长地望着他。 舟莱便将手里分量十足的纸袋递过去:“你吃这个吧,我吃闻此镜那份,我们都吃饱饭来的,吃不了太多,那些分量那些正好了。” 闻此镜沉默几秒,从更轻的纸袋里也拿了一块吃起来:“味道不错,如果你真打算借此获利,可以给舟莱递企划书,他在执镜也负责投资。” “来来……” 舟莱拉着闻此镜去舞台位置落座,走出后台时,江台突然冲上来拉住了他的手腕。 “今天的话剧你一定要认真看,是我让编剧写的题材。” 说完,他放开手,任由两人携手而去,那个可恶的alpha不知道凑近和来来说了什么,随后拿出湿巾,将对方皙白的手腕一点点擦试干净。 黑暗里,江台慢慢地掏出零食咀嚼。 难吃!《 》 26、第 26 章 舟莱和闻此镜两个人按照手里的票据找到位置,是在最中间的位置,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表演开始。 舞台的帘幕拉开,出来两个关系一看就很亲近的小男孩。 随着几句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得知了故事的背景——这是以现在abo时代设定中,信息素已经可以因个人意愿而屏蔽或者消除的未来世界。 如果江台没有说那是他给的主题,还让他一定要看,那舟莱可能还不会想那么多。 现在,不止舟莱多想,他旁边的人显然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舟莱此时坐得并不端正,两腿交叠,腰背懒懒地倚靠着后垫,手腕垂放在大腿处,本来正注视着舞台上已经由成人演员出场的换场。 他的手腕突然被碰了下。 室内开着暖气,他便将衣袖挽上去了些,刚才湿巾擦拭过手腕的油污,现在体温有些冰凉。 因而体感炙热,掌心覆着薄茧的手掌一贴上皮肤,就像暖宝宝似的黏着,舟莱也就不想对方放开,顺势把另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去。 却没想到这个暖宝宝并不安分,在掌心牢牢禁锢了舟莱的手腕后,手指像是游走的蛇一样透过布料摩挲其下的皮肤。 先前提到舟莱是把手垂放在大腿处的,那么紧贴着闻此镜手掌的部位…… 而因为环境昏暗,舟莱手掌还挡着,旁边的观众根本没有发现两人微妙的小动作。 舟莱:“!” 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什么地方,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他一把拉起……拉,拉不动! 舞台上的剧情进展到两人长大成人,依然关系密切。 盘踞在手腕和小腹的毒蛇愈加躁动,甚至不满隔着衣服,想要将毒牙毫无遮掩地刺穿柔软的皮肉,看那小巧的伤口沁出湿润的血珠。 舟莱便察觉到。 闻此镜快气死了呢。 显然,刚才的一幕,加上舞台上的内容已经深深戳在他的神经上。 所以,他的怒意已经烧光了理智,让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舟莱眼睛一亮,欣喜地意识到这真是一个好时机! 生气吧,但又无可奈何,而一个男人这时候该怎么惩罚恋人呢? 嘿嘿…… 江台在话剧社当了几年的社长,赞助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一间隐秘的休息室,有时舟莱去时碰上正忙,就会把钥匙给他让他去休息一会。 他知道钥匙放在什么地方,而且,出于江台性格里的占有欲,他不会让其他人进去里面。 这时候他已经管不了江台对他说让他看完话剧的嘱咐了。 舟莱的心脏剧烈跳动,脸颊因为脑中的刺激的想法蒙上一层绯红,他颤抖着声音凑向闻此镜的耳边: “我想去下洗手间,你帮我打个灯。” 打灯不需要两人,一个人有两只手,哪只手拿手机都足够了。 昏暗里,听到这话说闻此镜半张侧脸隐没在阴影中,长长眼睫低垂,下颌收紧,唇紧抿着。 他的喉结滚动,嗓音低哑。 “好。” 两人弯下腰,避开旁人,像是私奔的一样偷偷离场。 * 闻此镜的脸都快因为过分紧绷而麻木了。 他全程没怎么看剧情,一直在暗自猜测舟莱到底更在意谁,舟莱会不会后悔没跟姓江的一起坐…… 等到因为舞台上小演员嗓音一瞬间拔高,才唤回他的注意力。 这一看,就更气了! 舞台上两小无猜的两小孩在玩扳手腕,其中一个压倒对方,却因为另一个人的不高兴重来一次,这回就紧紧攥着小竹马的手腕,久久都扳不倒。 这是扳不倒吗,看看那个姓江的无耻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随后便发现舟莱被这一幕逗得眼睛亮亮笑起来。 艹! 闻此镜头痛欲裂。 难怪,那个姓江的让舟莱一定要看完的话剧,原来是可耻地利用共同的记忆打动别人! 扳手腕要捏着人家的手那么久吗,舟莱的皮肤那么细腻温软,以前一定都被捏肿了吧。 闻此镜别扭又心疼地伸手帮他摸摸。 看着这人的笑脸不是因为他,摸了几下又生气地轻戳对方的小腹。 扳手腕就那么好玩吗?怎么不见和他玩呢? 戳几下又心疼地摸摸。 情绪反复。 直到…… “我想下去洗手间,你帮我打个灯。” 感受到落在身上灼灼的视线,闻此镜一顿,感到心里酸软。 舟莱现在正故意迁就着他。 他发现了他不喜欢今天话剧的剧情,所以不打算听竹马的请求看完它了。 “好。”他心头的乌云总算驱散大半,牵着恋人柔软的手,奔赴到没有旁人打扰的未来中去。 等到离开表演会场,阳光从玻璃窗照在走廊上,两个人才脱离了狗狗祟祟的体态,互相对视一眼。 舟莱铜绿的眼眸里蒙起淡淡的氤氲,眼下一片飞红,因为过于亢奋,后颈也灼灼发热,抑制贴都掩盖不住浑身渐渐散发出的微醺桃子酒香气。 他执起两人紧握着的双手,低声而轻缓地开口: “现在,我们继续未完之事……” 闻此镜坚定地说:“好,我们继续今天的约会——在学校里,不如去篮球社吧!” “我知道这里有个隐秘的休息室。”这句话还未脱口,舟莱听见闻此镜的回答,惊愕地抬眼。 对方已然沉浸在思绪里,眼神温柔而怀念:“我记得,你大学是篮球社的主力成员,甚至带着队员参加过联校比赛拿了冠军。” “我想看看你曾斩获荣耀的地方。” 闻此镜目光转向舟莱,征求他的意见。 这回换舟莱憋闷了。 这话说的,换个时间他会不答应吗?! 但这个人,前脚刚挑起他的情欲,后脚又谈起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 是在故意耍他玩? 车上一回,现在一回,是真的觉得他如今脾气太好了对吗? 但是错了,他的拳头正蠢蠢欲动着呢。 他的眼神几欲喷火,一瞬不瞬地盯着闻此镜欠揍的下巴。 但就在此时,闻此镜闪身来到他的身后。 舟莱:“……!” 男人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抚过他后颈的抑制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顺着他的动作灌注全身,舟莱整个人僵住了。 “你的抑制贴怎么失效了。”闻此镜蹙眉,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全新的omega抑制贴。 “低头,我帮你换一个。” 舟莱心里的怒意顿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里,渐渐泻下,算了,就当是…… 今天故意惹他生气的报应吧,他自找的。 他无力地停止动作,撩起脑后的发丝。 闻此镜动作很轻也很快,微微一凉他的眼前就多了一块卷边透明的抑制贴。 闻此镜:“看来这个品牌的质量不太好。” 抑制贴被摘下,桃子酒香小范围地扩散,所幸现在不是他的情热期,现在也没什么人。 闻此镜打开了新的抑制贴包装,却没有贴上去,粘在指尖,俯首在舟莱脖颈上方,语气温柔又森冷,叹息道:“来来,你拒绝别人的时候,犹豫了好久啊。” “我能标记你吗?”他礼貌地询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