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五子棋「无限」》 第1章 并蒂莲 陈岁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手里握着一枚铜钱,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檀香的味道,窗外是从没见过的亭台水榭。 “贵人,您醒了。”两个长相俊俏的侍女轻声细语地走上前,恭敬地扶他起身。 陈岁安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群仆人簇拥着,伺候着沐浴更衣。 几天前,他还是个被早八折磨的大学生,上课摸鱼时无意间点开一个弹窗广告: 【《技能五子棋》全国赛】 国赛?证书能加综测吗?陈岁安皱着眉犹豫,五子棋是他的特长,可挂在广告界面的比赛,能信吗? 当他点了关闭界面却跳进主页时,他才明白,这和那些小广告没区别。 他找遍主页都没能发现退出键,强行试玩15分钟后,参赛信息就以邮件的形式发到他的邮箱,点开一看,好像还挺正规。抱住试试看的态度,他填写了身份信息,几分钟后提交了报名表。 技能五子棋和五子棋的打法没什么两样,只需配合技能牌,让横、竖、斜五子连珠及为获胜。 初赛的形式是线上,陈岁安凭着天赋杀进了决赛圈。 决赛前夜,他收到主办方发来的邮件和邀请函,诚邀他作为参赛者前去参加《技能五子棋》全国线下比赛总对决,一同前去的还有决赛蝉联冠军,云昭。 抵达比赛现场,工作人员引着陈岁安来到后台候场,出现在后台的还有一个人,目测二十出头,黑衬衫配领带还戴着副无框眼镜,眉眼干净漂亮,陈岁安以为他是后台老师,和他聊了有一会儿,上了场才知道,他就是云昭。 【双方的技能需要各自进入沉浸式游戏,率先通关者获得本回合技能,不同技能每局仅可使用一次】 【棋盘已就绪】 【黑方棋手:陈岁安,请就位】 【白方棋手:云昭,请就位】 现场是一间封闭式房间,角落架着几台摄像机,整个房间昏暗狭小,只有一束顶光打在正中的棋盘上。云昭和陈岁安走向棋盘,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比赛即将开始,由黑方落子】 陈岁安执黑,云昭执白。陈岁安一颗黑棋正中落子,云昭次之,落子黑棋旁。 黑白一轮毕,顶光却“啪”一声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安静得让陈岁安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他在脑内过了一遍自己的一生,健在的父母、在读的大学、干瘪的钱包和未签的到,可云昭似乎很淡定。 光再次亮起时就是开头的画面,他们为他换上了一套素白的直缀长袍,衣料是上好的丝绸,绣着暗雅的竹纹,贴在皮肤上凉凉的。 当他被引到一面镜子前时,不由得怔住了。镜中的少年面容俊美,换上这身后,竟有了几分陌生的贵气。 陈岁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忍不住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难得摆脱了恶心的早八穿搭。 突然,他意识到好像少了点什么。 云昭呢? 他走到门边,推开门,与他屋内温暖明亮的灯火不同,整个精致的花园笼罩在一片沉寂的深蓝中。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壮着胆子,沿着蜿蜒的游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园内长满各种珍稀植物,开得艳丽,一派生机向荣的景象,陈岁安随意捏了片叶子,触感真实,这些漂亮绿植竟然都是真的!看来这个游戏确实下了大手笔。 游廊尽头,是一处临水的六角亭。亭中,背对着他,坐着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戴着一朵荷花样的簪花,正望着池中那片在月下泛着幽光的并蒂莲。 在这诡异的地方,深夜独自出现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寻常。他正犹豫着是该悄悄溜走,还是撒腿就跑,那女子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轻声开口: “你也在找你的‘另一半’吗?” 陈岁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懵:“什么另一半?”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女子的侧脸。肌肤白净,五官清丽脱俗,直到他注意到那女子面前的水中倒影,只有亭台和莲花,唯独没有她自己的影子! 陈岁安头皮一麻,瞬间后退两步,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一双白花花的眼睛静静看向他,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 “在这里的人,都在找。”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找不到,便只能永远留在这里,像它们一样。” 她手指纤细,指向池中那些紧密依偎,在月光下盛放的并蒂莲。 陈岁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那红白交织的花瓣,此刻看起来像极了纠缠的两个“人”,而莲心,却是一颗眼珠!更可怕的是,周围的莲蓬里,密密麻麻长满的,也是眼珠!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直冲头皮,吓得他闭上眼直龇牙。 “你……你是谁?”陈岁安强作镇定。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池水,低语道: “他们都叫我‘瑾姑娘’。我在这里……等一个答案…” “瑾…瑾姑娘…”陈岁安咽了咽口水,试着问道:“那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带着眼镜的人?” “带着眼镜的人?”她顿了顿,露出温柔的笑颜,“并蒂双生,一在彼,一在此。” 陈岁安:“什么意思?” 瑾姑娘轻轻拂过石栏:“这座园子,睡着的时候是一个样子,醒来的时候……是另一个样子。”她苍白的眼珠转向陈岁安,“你的朋友,在醒着的那个园子里。” 她突然站起身:“天快亮了。”她说着,缓缓走入水中,“记住,当钟声敲响的时候,不要相信任何人……” 话音未落,她便像墨一样消散在水中。 陈岁安独自站在空荡荡的亭子里,低头看向池中相依相偎的并蒂莲,突然发现其中一株并蒂莲的其中一朵,正凋零腐烂,而另一朵却开得愈发娇艳。 天渐渐亮起来,阳光从檐角慢慢移到池内,那并蒂莲却缓缓枯瘪,像是被晒干一般。 枯了?陈岁安盯着大片干枯的莲池,有些吃惊。 穿过回廊时,他惊讶地发现来时的路也已经变了模样,枯藤爬满门窗,花草蔫败,他边走边注意着这一切,就连池边那石头都看着老了好几岁。 这不对吧?陈岁安想着,算了,先找个NPC问问路。于是,他沿着原路向阁楼的方向往回走。 既然是游戏,怎么没个系统提示什么的?还是说,这也要我自己去找? 陈岁安回到阁楼,推开门,房间门像是锈了般咯吱响,屋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角落凭空生出不少蜘蛛网,蜘蛛也在肆意乱爬,短短一夜,地上桌上便落了层灰,陈岁安受不了这满地乱爬的蜘蛛,抬脚就踩死几只。 瑾姑娘说,我的朋友在醒着的园子,看来,我所在的便是“睡园”了。陈岁安掏出开局获得的铜钱,仔细端详了一番。 既然是道具,那肯定有它的用处,只是这要怎么用?用在哪?这也没个说明啊。他吹开椅子上的灰,坐了上去,忽然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进来一位侍女,自称来打扫屋子的。陈岁安应了声,突然心生一计。 “你过来一下。”他朝侍女挥挥手,见侍女走来,他便将铜钱塞进侍女手里,笑着说道:“姑娘辛苦了,这是小费,你一定收下。” “不行的贵人!”侍女连忙将铜钱推回他手里,“谢过您的好意,可我真不能收下。” “既然不愿收,那你告诉我,这铜钱该怎么用?”陈岁安顺势打探道。 “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园内那莲池内大有乾坤,贵人可自行探寻。”侍女腼腆一笑,说完便继续打扫屋内。 陈岁安将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莲池,水波荡漾,他想起自己目睹瑾姑娘进入莲池后她化作并蒂莲的样子,池内或许真的有线索,于是他起身就往莲池走去。 池中的并蒂莲生得诡异,陈岁安看了看莲,又看了看水,这池水清澈,可看不见池底,他将手伸进去,却在手臂被没过肩时碰到了池底,他皱了皱眉,收回手,从兜里拿出那枚铜钱。 贿赂不了侍女的铜钱,看来不是传统的铜钱,那我们就试试不传统的方式。陈岁安攥着铜钱,看向池水,随后往里一抛,只见那铜钱穿过水面,缓缓沉入水中。 越沉越深,越深越暗,陈岁安发现这莲池似乎根本没有刚才测的那么浅,那铜钱一直在沉,迟迟不见到底,只能看着它越来越深,直到消失在水底的黑暗中。 嗯?陈岁安依旧盯着水面,试图看到点铜钱的动静,可那铜钱沉了就是沉了,半天没有个响。 完蛋了,是不是把什么重要道具用错了地方?陈岁安越看越慌,又将手伸进水里胡乱捞着,试图将道具捞回来,可碰到水底,却什么都没有? 靠!早知道不拿道具冒险了! 陈岁安:我听说我的对手很厉害 云昭:确实很厉害 陈岁安:没事,我也很厉害 云昭:看得出来 工作人员:两位可以上场了 陈岁安:你就是那个冠军?! 云昭:嗯 陈岁安os:SOS!! 设定大概是这样的:每下一局棋(也就是落子一黑一白为一局)就进入一个副本。进入副本第一个成功通关的人可获得下棋技能,技能可对对方的棋造成影响。 技能牌难度逐级递增,比如第一个副本获得的技能牌能移除一子(黑白皆可),到后面比较难的副本,技能牌的技能也会增加,到最后可能会获得两极反转这样的技能牌,可以反败为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并蒂莲 第2章 并蒂莲 云昭睁开眼,他正站在一座横跨清池的回廊中央。四周是环绕的假山,眼前是一座六角亭,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池中那一片望不到边的并蒂莲。 这并蒂莲…… 云昭怎么看着都觉得奇怪,一个二个生得极美,标致得不像是自然生长的,更像是……假的。 那池中忽然出现一个亮点,反着光,在池中格外显眼。云昭定睛一看,是枚铜钱。 看来是道具。他走过去拾起那枚铜钱,放在手心细细观察着。可池中那些并蒂莲像有什么魔力,一直在吸引自己看过去。 他的视线又挪到池中,对上那些莲,一股奇怪的预感让他想伸出手触碰它们,正要摸到花瓣时,几道素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回廊的尽头。 她们梳着统一的发髻,簪着相同的莲花簪,一个个却像是戴着一张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没有任何鲜活的气息,迈着轻盈的步子向云昭走来。 “恭迎贵人。”为首的一名侍女开口,“请随下人们前往沐浴更衣。” 云昭眉头紧锁,沉声道:“不用。” “贵人,苑内规矩,需净衣明心,方可自由行走。”他的话被为首的侍女打断,她们的脸上挂着浅笑,波澜不惊的迎着。 “若不打扮得精致些,心不净,衣不洁……是寻不到另一半的呀。就像池中那些花儿,必是双生并蒂,同气连枝,才是完美。”另一位侍女补充道。 云昭看着她们这副样子,也不好得说些什么,只能点了头,侍女们便转身引路。 推开门,热气直面扑来,浴房内早已备好热汤,水面上浮着颜色各异的花瓣,伺候沐浴的侍女们安静站在一旁,盯得云昭浑身不自然。 “你们…先出去吧。”看着她们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云昭只好开口驱赶。 侍女们微微躬身后,纷纷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云昭才慢慢解开衣服,露出布满伤痕的后背。 沐浴完毕,侍女们捧来了衣物。 在云昭看来,这衣服白得不像话,除了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软玉腰带外,再无任何装饰。云昭穿上这身衣袍,就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云昭没心情评价衣着,他再次叫住送衣的侍女:“姑娘可以告诉我,通关的任务是什么吗?” 那侍女缓缓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云昭:“这里的每一位贵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不知贵人您……” 云昭:“我只想知道任务。” 那侍女不再回答,只是微笑着,然后与其他侍女一同,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阁楼的阴影深处。 没能从侍女口中得到线索,云昭只好出门看看能不能在园子内找到信息。 走过回廊,穿过花园,经过假山瀑布,踏入亭台楼阁,云昭几乎走遍了苑内的每一处,可除了风声、水声、鸟鸣声,以及他自己的脚步声,他没能听到任何人的动静。 天色渐渐暗下来,苑里的某些角落开始发生变化。 最先发现的是假山上爬满的藤蔓似乎随着夜色的降落逐渐枯萎。可在不远处,却渐渐出现一些人影。 那些人似乎和自己一样,身穿白袍,却都对自己存在视若无睹,有的独自临水照影,神态迷离;有的如同行尸走肉,在廊间漫步。 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劲,按理来说,这里的人都在寻找“另一半”,那应该成双成对才是,怎么…偏偏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园子里游荡。 正思考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两个穿着白衣的“贵人”正并肩朝他们走来。 云昭瞬间警惕起来,手摸向口袋里防身的小刀。 可当那对“璧人”走近时,借着阁楼的微光,他才看清了那两人的脸。 他们竟然长得都一模一样,就像同一个人分成了两半。更诡异的是,他们走过之处,附近的枯草竟重新活了起来。 他正奇怪,那对“璧人”已走到他面前。左侧那人忽然开口:“您可是在寻人?” 云昭没有多话,只是点点头。 右侧那人微微一笑:“每个来这里的人,最终都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你......” 他突然伸手抚上云昭的脸颊,“你的另一半,似乎不在这里呢。” 云昭一把推开他的手,连连后退。一脸厌恶的看着这对“璧人”。 他们没多说什么,转身朝池塘的方向缓缓走去,然后一步一步走进池水中,看着池水慢慢淹没头顶,最终,一朵并蒂莲从底部长出来,在月光下微微绽开。 云昭皱着眉看完整个过程,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钟声突兀的在此刻响起,云昭抬起头,试图辨别钟声的方向。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陈岁安熟悉的嗓音:“云昭!” 他转头,只见回廊尽头,陈岁安正举着灯笼朝他招手。他穿着一身白衣,脸上带着欣喜的笑,还露出两颗虎牙。 云昭本想上前,可月光下,他注意到陈岁安的脚下竟然没有影子!而他手中的灯笼,发亮的也不是火焰,而是一簇幽幽的莲花苞。 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取出刚刚从水里捞起的铜钱,递到“陈岁安”的手中,他接过铜钱,结果下一秒,“陈岁安”的手心被铜钱烧穿一个洞,那铜钱“哐嘡”一声穿过他的手心掉在地上。 云昭面色沉重,上前拾起这枚铜钱,吹了吹粘上的灰,将它又仔细放入口袋。 那“陈岁安”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被灼烧出的空洞,它的身体开始皲裂,像莲藕般露出许多空洞,拎着“灯笼”的手也跟着萎缩,它像没有知觉一样,呆呆的走向池塘,最终融入泥土里,在原地留下一株摇摇欲坠的并蒂莲新苗。 他拎着“陈岁安”遗留的莲花灯笼,借着微弱的光继续往前走着,夜里的园子和白天的构造似乎真的不同,通往园林的小径长了不少,远处的水榭中,隐隐传来了缥缈的乐声,像是古琴,又像是琵琶,要换做其他时候,那真是一首好曲,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可无人欣赏。 云昭无视了乐声,看着天又渐渐亮起来,他决定先探查园内情况,沿着小径往前走,那些在夜晚蔫萎的枯枝败叶随着光的照耀一点点活起来,死气沉沉的园子慢慢的有了生的气息。 园子很快被勃勃生机包裹,花苞也朵朵绽开,藤蔓爬满假山,草丛翠绿,蝶飞鸟鸣,美得快要令人忘却夜晚的恐怖。 穿过六角亭,两堵白墙正正立在前方不远出,顺着小径,走着走着便回到了阁楼的方向。 乐声依旧在园子里回荡,大致了解园子构造后,接下来该做的,该是看看这乐声的来源。 云昭循着那诡异的乐声,来到一处园林前,这是一条极为偏僻的路,偏僻到刚才巡视园子时,都没能注意到这条小径的存在,两侧被高大的树遮盖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乐声,几乎难以发现。 他拨开挡在小径前的树叶,一路走到小径尽头,竟然通向的是另一块莲池。 林园的莲池规模比不上正园,但也五脏俱全,中央立着一个小小的临水亭,一位姑娘怀抱琵琶独坐庭中,正如痴如醉的弹奏着。 …… 陈岁安在园内游荡了一段时间后,便回了房。天终于渐渐暗下来。门外园子里那些破败枯萎的花草,慢慢恢复生机。 这破地方,白天比晚上还恐怖。陈岁安终于推开门,打算到假山那边转转。 刚走到回廊,就见到熟悉的身影,只见他从水里捞起那枚铜钱。 “云昭?”陈岁安欣喜若狂的冲上去,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云昭似乎没听见,无视他继续观察着周围,目光落在池里那朵并蒂莲上,还伸出手,正要摸去。 “诶!别碰!”陈岁安慌里慌张的想制止,可他的手却直直穿透云昭身体,完全无法触碰他。 几个侍女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叫住了云昭,示意他前去沐浴更衣,陈岁安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昭与侍女周旋,看着他那副强压着无奈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最终,云昭还是被侍女们“请”向了浴房的方向。 看来,“睡园”能够看到“醒园”,而“醒园”却感知不到“睡园”,且两个园子昼夜颠倒,陈岁安恍然大悟。 他立刻拔腿就冲了上去,紧紧跟在云昭一行人身后。看着云昭被引入那间热气腾腾的浴房,而那几个侍女竟然还站在里面,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当云昭终于开口让侍女们退下,并开始解开衬衫扣时,陈岁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眼见衬衫从两侧滑落,白皙的锁骨和线条清晰的背展露在他面前,接着是紧窄的腰身和小腹肌肉,陈岁安看得正入迷,被他瞬间抽出的皮带声惊醒,他开始缓缓解开拉链… 陈岁安只好强迫自己转过身,背对着浴池,但满脑子还是刚才看到的画面。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能够清晰的听到云昭入水的声音,甚至凭声音就能脑补出他此时的样子,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他整个人都燥得慌。 正胡思乱想,云昭便已拿起侍女备好的那套白色衣袍迅速地套上,不紧不慢的走到镜前,随意地将湿发捋到脑后,露出额头和眉眼,慢条斯理的带上眼镜,整个人显得格外干净利落。 陈岁安觉得自己还是去外面等着比较好,于是他推开门,尽管云昭看不见,他依旧把门轻轻合上。 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从不远处传来。 “醒园”与“睡园”的设定是昼夜颠倒 “醒园”的白天对应“睡园”的黑夜 而“睡园”可以看到“醒园”发生的事,但无法直接接触对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并蒂莲 第3章 并蒂莲 起初听不真切,陈岁安便走出阁楼,这乐声似乎是从林园传来,他便朝着那的方向走着,待他循着声儿往那园林更幽深处走去,那乐声便更清晰起来。 是琵琶,紧接着,一个婉转的女声,合着琵琶的调子,轻轻唱了起来: “池中莲,并蒂生,一株双花照影深。剥我红颜染卿衣,原来卿是我,我是卿。 并蒂开,并蒂败,因果同根一处埋。莫道莲心苦滋味,苦不过,墙中骸。 你为影,我为形,茎断犹有千丝萦。莫恋人间烟火气,烟火尽头,是坟茔。” 这词儿听着就一股子邪气,可陈岁安这人,向来在“怕死”和“作死”之间反复横跳。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被那琵琶和这一副好嗓子给吸引住了。 他蹑手蹑脚地凑近,只见前方一座临水的亭里,那位瑾姑娘正抱着琵琶。她依旧穿着那身淡青衣裙,簪着荷花,苍白无瞳的眼睛望着池中那片盛放的并蒂莲。 一曲终了,陈岁安一时没忍住,竟脱口喝了一声彩:“好!” 谁知,那瑾姑娘却缓缓转过头,那双眼睛精准地“望”向陈岁安。 陈岁安被望得有些后背发凉,慌忙避开她的眼神假装自己很忙,可她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陈岁安心一横,只好硬着头皮迎着她走向前,开口道:“姑娘唱得极好,就是……有些瘆人…” 瑾姑娘低头,说:“贵人觉得瘆人,才是听懂了三分。” “三分?”陈岁安疑惑,“为什么只是三分?” 瑾姑娘抬起头,“看”着他,“贵人为何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听曲?不去寻你的……‘另一半’?” 陈岁安被她问得一怔,随即无奈的笑笑:“‘另一半’自然得找,可我看得见人家,人家却看不见我,这也没办法。” 他顿了顿,眼神往瑾姑娘怀里的琵琶上一瞟:“不过,能听到姑娘这么别致的曲子,这趟也不算白来。” 瑾姑娘似乎被他这番歪理逗乐了,轻声问:“那贵人……还想再听一曲么?” 陈岁安立马点头:“好啊!”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一副专心听讲的架势。 乐声再次响起,轻拢慢捻,清冷的琵琶声在园中流淌,不一会儿的功夫,乐声便将云昭引来,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临水亭中,这个抱着琵琶的瑾姑娘身上。 “姑娘可见过陈岁安?”云昭站在临水亭前,开了口。 瑾姑娘缓缓停下拨弦的手,抬起那双白色无瞳的眸子,“望”向云昭,又缓缓扫过陈岁安。用那平铺直叙的语调,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你寻他?” “他此刻,不就在你身边么?” 她微微侧头,指向云昭身侧不远处,那个空着的石凳。 云昭猛地转头看向那空无一人的石凳,眉头紧锁,显然认为这女人在骗他。 瑾姑娘缓缓收回手,重新将指尖搭在琵琶弦上,“你在明处,他在暗处。可见而不可见,只在……一念之间。” “怎么才能‘看见’?”云昭追问。 瑾姑娘却不再回答,只是低下头,指尖在琵琶弦上轻轻一拨。 “铮——” “天,快亮了。” 她缓缓收回手,重新抱好怀中的琵琶,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亭外渐暗的天色。 “天亮?”云昭抬头,此时已是傍晚,夕阳映红一片天,怎么会是天快亮了? “七日后,苑内有宴,所有贵人皆需赴会。”她抱着琵琶起身走向莲池边,回过头,悠悠看向两人:“莫要……迟到。” 说完,她不再理会他们,一步踏入水中。如陈岁安不久前看到的那样,她彻底沉入水底,原地只留下一株新生的,红白交织的并蒂莲。 陈岁安皱着眉,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株新莲,思索着什么。他的目光从池中的并蒂莲,缓缓移到泛着粼光的池水,再移到石凳上。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铜钱! 云昭捞起过铜钱,说明莲池的水能够贯通“醒园”和“睡园”。只是这个方法,有些冒险。陈岁安最终没有莽撞的跳进水里,决定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醒园”的天快黑了,云昭并不打算在林园继续停留,沿着原路,他走回了阁楼,陈岁安跟在他身后,云昭大抵也清楚他会跟上。 云昭回到自己房间时,“醒园”的月已高挂,陈岁安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两个人待在一起较为安全,于是跟着他一同进了房间。 房门在云昭身后合拢,房间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云昭走到床边,动作有些迟缓地脱下外袍,躺上床,阖上眼,强迫自己休息。 陈岁安却看得清清楚楚,外面的天色正亮,他小心翼翼地,学着云昭的样子,在那张宽敞的床榻外侧“躺”了下来。 这是他头一次和男的一起睡,尽管云昭看不见自己,陈岁安依旧有些局促,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翻身的勇气都没有。 云昭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发出平缓均匀的呼吸声,陈岁安这才敢悄悄回过头瞟一眼,发现他们之前的距离很宽,像是云昭特意为他留的,陈岁安这才小心翼翼朝里面挪了挪。 窗外的风呼啸着,可云昭的体温捂得被子里暖暖的,陈岁安很快便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陈岁安猛的发现,云昭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睫毛又密又长,皮肤白净细腻,五官标致得不像话,陈岁安细细看了看,回过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干嘛,连忙看向别处。 “算了,不睡了!”他咕哝一声,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云昭,这么帅的人,竟然和自己是竞争关系,还真是造化弄人。 他穿门而出,来到了外面的回廊。 他所在的“睡园”,天阴沉沉的,但好歹是白天。“也倒不错,总比黑漆漆的强。”陈岁安自言自语,背着手,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老员外,在这荒废的庭院里溜达起来。 就在他路过一段平平无奇的院墙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有人在哭?陈岁安绕过那面墙,去到另一侧,可这个园子里此刻除了自己,根本没见过其他人。 听上去,好像是从墙里传出来的?陈岁安目光停留在墙上,他脚步一顿,伸出手,在墙壁上敲了敲。 “叩、叩。” 声音沉闷,是实心的。 “奇怪了……”陈岁安挠了挠头,“实心墙里头怎么会有哭声?难道是我听错了?” 他不死心,又把耳朵小心翼翼地贴上了这堵白墙上,仔仔细细的听着。 不对! 墙里,确实有人在哭!这怎么可能! 陈岁安更宁愿是自己听错了,他连忙跑到对面那堵墙,将耳朵凑上去,那堵墙却静悄悄的,唯有这堵白墙,里面真真切切有人在哭! “并蒂开,并蒂败,因果同根一处埋。莫道莲心苦滋味,苦不过,墙中骸……” 他脑中响起这首曲调。 “苦不过,墙中骸……”陈岁安重复着这句歌词,“墙中骸?”这堵墙里,不会真的…… 管他的,砸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环顾四周,在角落里找到一块半埋在土里的、棱角尖锐的大石头。他费了点劲儿,把那石头弄出来,抱在怀里,回到那面传来哭声的墙壁前。 “里面的,听得见吗?我要砸了!”他冲着墙壁喊了一嗓子,也不管里面能不能听见。 说完,他抡起那块大石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传来哭声最清晰的那片墙面,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石屑纷飞。洁白无瑕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坑。 “砰!砰!砰!” 他一下接一下地砸着,就在他砸下不知第多少下时,一股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那最大的裂缝,汩汩地渗了出来! 陈岁安砸墙的动作瞬间停了,石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看着那不断渗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墙……在流血。 他好像……真的凿开了什么不该凿开的东西。 他缓缓走近这面墙,轻轻抠下一块墙皮,只见墙皮背后露出的,是一只眼睛! 陈岁安被吓得不轻,整个人开始发抖,颤颤巍巍后退着,可他的目光,依旧无法从那只眼睛上移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鬼使神差地再次伸出手,像是魔怔般用手指疯狂抠下其他墙壁,更多的墙皮和碎屑簌簌落下,而他的手指也被墙块磨得血肉模糊,烂得不成样子。 先是完整的额头,然后是另一只同样死寂的眼睛,接着是鼻梁的轮廓…… 陈岁安的动作越来越快,当大半张脸的轮廓终于从墙体中被“挖掘”出来时,陈岁安的动作停了。 那张脸…… 分明就是自己。 “不……不可能……”陈岁安喃喃自语。他像是疯了一样,更加拼命地去抠挖周围的墙体,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证明这只是幻觉!! 在他疯狂的抠挖下,更多的部分显露出来。 而眼前的景象,让陈岁安整个人僵在原地,连颤抖都忘记了。 墙中骸之所以是陈岁安,是因为云昭遇到的第一个假“陈岁安”时,用铜钱灼穿了他,他化到泥里,本质还是泥,而园里的墙是用泥砌的,就相当于他生长在泥里,泥砌了墙,他就生长在了墙里,假人的本质其实就是泥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并蒂莲 第4章 并蒂莲 眼前的“陈岁安”皮肤呈现出青白色,无数细密的植物根茎像血管一般遍布墙体,从他的胸口、腹部、四肢……刺出,深深地扎进周围的墙体里,与这面墙融为一体! 陈岁安的视线,顺着那些根茎向上移。 他的嘴巴被强行撑开,口腔内部早已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株扎根腹部深处,从喉咙里蓬勃生长出的并蒂莲! 陈岁安看着那株从“自己”嘴里长出来的并蒂莲,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嘴,确认它们还好端端地长在自己的身体上。 可眼前的这个我……是什么? 墙里的这个……又是什么? 他不敢再看那面墙,也不敢再看墙里“自己”口中的并蒂莲,他只想逃。 他捂着自己“烂”掉的手,仓皇的往回跑,他跑得飞快,回廊在他身边倒退着,枯枝败叶在他脚下被风卷起,然而,跑着跑着,他再次回到这面墙。 不对!不对劲! 我明明,是朝反方向跑的,怎么会?! 他强迫自己冷静,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撒腿就跑,可无论他跑得多快,拐过多少个弯,他都会回到人墙这里。 光线越来越暗,阴影像一只只鬼手朝自己蔓延,天要黑了! 陈岁安慌了,彻底慌了。“睡园”迎来黑夜,会不会有更多像墙中骸那样的东西爬出来? “云昭!云昭!”他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渺茫的希望着云昭能听见他的求救。他只能边大叫着,边在庭院内横冲直撞,穿过回廊、假山、莲池…… 可当他再一次站在人墙面前时,他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墙中骸那眨都不带眨的眼珠就这么定定的盯着他,血依旧在缓缓的渗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墙,在地面流成树杈状。 陈岁安这回是真害怕了。 “叮铃——” 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突兀的响起,传入他的耳中。 要换做在其他地方外,陈岁安估计不会当回事,可偏偏在这时,简直是峰回路转,枯木逢春,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朝着铃铛声的方向望去,正是从六角亭的方向传过来的,他像是被鬼撵着,又像是被那冥冥中的铃音牵着魂儿,不由分说向着声音源头一顿猛冲,几乎是连滚带爬。 到了六角亭处,铃声变得朦胧,像是隔着一层水面,闷闷的听不真切,陈岁安不敢回头,只能将目光投向莲池,池中水波荡漾,他想起之前,铜钱能穿过水底被云昭捞起,看来这次只能赌一把了。 陈岁安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扑通”入水,水底比他之前试探的要深很多,他缓缓下沉着,四周冰凉的池水将他层层包裹,灌入口鼻,视线变得模糊,昏暗。 就在即将到底时,感受一下子变了,一股吸力将自己从水底往上拉扯着,托举他迅速浮起,撞破水面,一口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陈岁安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他朝岸边游去,爬上岸,环视四周,依旧是那个六角亭,但从“睡园”的黑夜,成了“醒园”的白天。 看来是到了,他站起身,风吹得全身瑟瑟发抖,白衣上沾了不少泥水,他朝阁楼方向走去,推开门,几位侍女便迎上来,争着为他沐浴更衣。 云昭听到动静,也起身走出房间,来到浴房附近,陈岁安刚裸着个身体泡进热水桶里便对上了门外云昭的视线,他羞得连忙捂住身体。 “看什么!”陈岁安侧过身呵斥着。 云昭低头避开视线准备走,又被陈岁安叫住:“把门关上!” 云昭只好又折回来,低着头,绷着个脸,将浴房的门缓缓合上。 听到关门声,陈岁安这才放心将手放下,转过身,抄起热水往脖颈上浇,莲池的水冻得他不得不在热水里多泡一会儿才能暖和起来。 陈岁安泡完澡,换上新衣,侍女引着他来到楼下用膳,只见云昭已在桌前坐好,陈岁安便走上前,在他相对处入坐。 云昭从他下楼便一直注视着,直到他坐到面前,像要下棋似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陈岁安被他盯得浑身刺挠,抬头瞅了一眼又低下。 “你好看,想多看看。”云昭扶了扶眼镜,眉眼笑起来弯弯的,声音很有磁性,却带着与低沉音色不符的活泼。 “哦。”陈岁安还是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数着桌上的裂痕,“那你看吧。” “你很害羞啊?”云昭将头放低,视线一直对朝他的眼睛,像在等着和他对视,“一直不敢看我?在外面不是话蛮多的?难道是我不好看?” “不,你很好看!”陈岁安忙补充道,“只是在睡园见到些东西……还没缓过来。” “什么东西?”云昭眼睛一下子亮了,“我也想见见?” “你…你还是别见了,怪骸人的。”陈岁安苦笑两声。 “那我更想见见了。”云昭脸上露出罕见的好奇,似乎对他说的东西很感兴趣,“能把你吓成这样的东西,一定很有意思。” 陈岁安表面上笑着,内心则想着等你看到了你就懂我现在的状态了。 很快,侍女们手持食盒,纷纷呈上来,不一会就摆满了整整一桌,她们退下后,云昭拿起筷子,客气的示意陈岁安先动筷。陈岁安懵懂的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片藕,咔嚓咔嚓嚼起来。 云昭夹了块红烧肉放他碗里,又夹了块排骨放他碗里,接着还想夹别的肉,陈岁安连忙捂住碗问他:“你干嘛?” “关心你啊。”云昭说的自然,又夹了块黄焖鸡放他碗里,陈岁安看着这满碗的肉,都有点不好意思吃了。 “愣着干嘛,吃啊。”云昭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呆头呆脑的清纯大学生,觉得怪好玩,老想逗他。 “哦。”陈岁安应了一声,开始埋头小口吃起来。 “为什么参加这个比赛?”云昭突然问道。 “听说能加综测我就来了。”陈岁安抬起头,刚咽下一口饭,“你呢?” “我啊,”云昭笑了笑,抿了口茶,“为了钱。” “钱?”陈岁安嘴里鼓鼓囊囊,但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惊奇的抬了头,“赢了有钱拿?” 云昭见他这一副清澈的样子,笑着点点头,“对,我身上有很多赌注。” 陈岁安就这么吃着听着他说,听到他身上的赌注,陈岁安也认同的点点头,“是我,我也赌你赢。” “为什么?对你自己这么没自信?”云昭问道。 陈岁安:“我只是个普通大学生,你可是经验丰富的大佬,肯定赌你啊,只有傻子才会来赌我呢。” 云昭:“哦?那看来我就是那个傻子。” 陈岁安:“那也是个聪明的傻子。” “聪明的傻子?”云昭一下子笑出来,“真是个惊世骇俗的形容。” 陈岁安:“谢谢。” 说完,陈岁安依旧埋着头扒饭,云昭吃完,放下筷子看着他,问:“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陈岁安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把筷一横,架在碗上:“我在墙里。” 他以为云昭会震惊,然后胆战心惊的问他细节,可他却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像是习以为常。 “哦?在哪?带我去看看?” …… 两人走出阁楼,穿过长廊,假山,莲池,六角亭,来到一堵白墙前,陈岁安像昨天那样,将耳朵凑上去听。 “你在干嘛?”云昭抱着个手笔直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诡异行为。 陈岁安:“听哭声。” 云昭没有质疑,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站着等着他听完。 陈岁安左右都听了一遍,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皱起眉,又去莲池旁盘了块大石来。 云昭看着他,对他接下来的行为已了然于心,于是他将目光重新落回墙上。 陈岁安举起石头,哐哧哐哧又砸起了墙,可砸着砸着,他发现,这堵墙不仅安静,墙内也干净,根本没有他那晚看到的墙中骸。陈岁安砸墙的手逐渐停了,呆呆的看着被自己砸得稀烂的白墙。 “怎么停了?”云昭上前两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不见了。”陈岁安抬头盯着他的眼,眼里满是着急,像是怕云昭不信一样。 云昭安抚似的笑笑,轻柔的接过他手里的石头,目光移到墙上,“你都还没砸完,怎么知道没有呢?” 说着,挥起石头重重一砸,墙猛烈一震,出现大块墙壁脱落,云昭没有收手,一下比一下猛的往墙上甩着,看得陈岁安愣在原地。 他顶着一张这么清秀标致的脸,干的全是狠事,陈岁安这么想着,眼睁睁见他将墙砸出一个大窟窿。 虽然没有出现墙中骸,可窟窿背后却看出一个门的大致形状,染着暗沉的红漆。 云昭停了手,将石头递回他手里,示意他这堵墙:“砸干净。” 陈岁安接过石头,依着他库库把墙砸了个干净,露出了完整的红漆门。 门上挂着把铜锁,云昭拿起它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转身就走。 “干什么去?”陈岁安连忙跟上。 “找钥匙。”云昭头也不回,匀速往前走着,等着陈岁安赶到身边。 陈岁安:“去哪找?” “我也不知道。”云昭侧过头,无辜的望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头绪吗?” 云昭没指望希望他那木楞的脑袋能想到什么,可陈岁安反到真的仔细思考起来,“你说,钥匙会不会在莲池里。” “你和我想的一样,”云昭对这个回答蛮出乎意料,“挺聪明。” 一句简单的表扬夸得陈岁安不好意思的低头笑笑。 陈岁安:好甜,你要尝尝吗? 云昭:确实很甜。 陈岁安:……我说的是糖。 云昭:我尝的也是。 依旧是睡园和醒园的区别,睡园看到墙中骸是因为云昭在醒园灼穿了陈岁安的泥人,而醒园的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因为陈岁安并没有在睡园灼穿泥人。 还有一个细节是钟声,钟声响起,假人出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并蒂莲 第5章 并蒂莲 云昭和陈岁安来到六角亭,目光扫过那些并蒂莲,云昭回过头看着陈岁安,问道:“要是藏钥匙的是你,你会放在哪?” “我吗……”陈岁安想了想,又望向那片莲池,有了答案:“我会藏在藕里。” “哦?”这个答案很新奇,云昭一挑眉,“为什么?” 陈岁安:“放淤泥里太脏了,亭子里太明显,要是莲花或莲蓬里容易被想到,只有藕里,隐蔽又干净。” 听完他的答案,云昭若有所思,但一转头又用无辜的眼神望着陈岁安:“可以拜托你去挖藕吗?我怕水。” 陈岁安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大男人对着自己卖萌,可那又怎么办?谁叫人家是蝉联冠军,谁又会拒绝一个蝉联冠军的请求呢? 实际上,陈岁安只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帮他而已。 陈岁安想都没想就跳进水里,池水冰得他直打颤,但他忍着潜入水里,刨了几根看得上的藕,抱着游上岸。 “冷不冷?”见陈岁安爬上来,云昭脱下外衣裹在他身上,还替他擦干脸上的水珠。 明明被冻得发抖,陈岁安还嘴硬的说“不冷”,抱着藕的手都快拿不稳了。 眼见天快黑了,两人决定先回去,陈岁安被侍女拉去泡热水了,只剩云昭在房里,用刀将藕一根一根劈开。 在劈到最后一根时,“咔嚓”一声,云昭将藕搬开,只见一把古香古色的钥匙深深的插在藕里。 还真在藕里。云昭面无表情的取出钥匙,仔细端详着,陈岁安泡完澡,刚下楼便看见云昭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把钥匙。 “找到了?”陈岁安加快脚步,走到云昭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左右看着。 “你确实有天赋。”云昭有些欣赏的望着他。 陈岁安又被夸得腼腆低下头。 “好了。”云昭站起身,往楼上走:“钥匙你保管好,今晚先休息,我们明天再去。”说完,他便走到房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岁安也跟着走进去,自觉的关上门。 房间依旧没点灯,云昭头也不回的走向床榻,像那天一样躺在里面那侧,留出了一半的床。 陈岁安也自然的睡在另一侧,刚闭上眼,耳边便传来悠悠的声音:“谁准你睡我床了?” 陈岁安惊醒,缓缓转过头,只见躺在侧面的云昭阴阴的盯着他。 “你有洁癖?”陈岁安小声问道。 云昭:“……没有。” 陈岁安:“那怎么不让睡?” 云昭:“……”算了,你睡吧。 云昭没有继续问,陈岁安翻过身便接着睡了。云昭望着他的后脑勺,笑了笑,也闭上了眼。 到了晚上,云昭感觉身上冷冷的,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身上的被子不见了,一转头发现都裹在陈岁安身上,云昭试图把被子揪回来,可越揪他裹的越紧,云昭只好一脚将他踢下床,才将被子抢了回来,他盖上又沉沉睡去。 一大早,外面渐渐有些亮,陈岁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他撑着坐起身,只见云昭将眼睛微微睁开一点点,说了声鼻音浓重的“早”。 “早”。陈岁安回了一句,有些懵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自己,他开口问了句:“我一直睡在地上?” “你昨晚从床上滚下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云昭迷迷糊糊的应着他。 陈岁安揉了揉肩膀,“这样啊。”可表情看起来似乎不太信。 “不然呢?”云昭缓缓睁开眼,侧躺着,用手撑着头,“难不成是我把你踹下去的?” 陈岁安仔细回想着,云昭看着他这副认真反省的样子,又想逗逗他:“我可捡了你三次,滚下去,捡回来,又滚下去…” 陈岁安想象了一下画面:清冷矜持的云昭半夜黑着脸将滚下床的自己一遍遍拖回床上……算了,他不敢想。 “谢…谢谢啊。”他尴尬的道谢着。 “知道就好。”云昭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面朝床内,声音闷在枕头里。 时间还早,但陈岁安已经彻底醒了,他便起身推开门,下楼找点水喝。 当他坐在桌前,拎起茶壶倒出杯茶,园里便传来一阵沉沉的钟声。 钟声?哪来的钟声?陈岁安疑惑的推开门,朝外面张望着,这时一只手冷不丁拍在他的肩上,吓得陈岁安一激灵。他回过头一看,是云昭。 “你吓死我了。”陈岁安长呼口气。 “走吧,拿上钥匙,去看看那扇门。”云昭说着,抬脚踏出门,陈岁安见状连忙跟上。 陈岁安静静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竟显得有些陌生。没有逗他,没有开玩笑,只是一味的板着脸往前走。 穿过回廊和六角亭,他们来到那扇红漆门前,微光照在门檐上,显得阴森森的。 “到了,”云昭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陈岁安伸出手,“钥匙。” 陈岁安应了一声,低下头,在口袋里摸索钥匙。就在他弯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无意扫向地面。天光皎洁,自己的影子映在地上,拉得细长。 然而,云昭的脚下,空空如也! 陈岁安瞬间浑身汗毛倒竖,他猛地抬起头,脸被吓得煞白,惊恐地看向面前的“云昭”。 “云昭”似乎没有察觉,依旧维持着那副清浅的微笑,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可能……可能是钥匙掉在半路上了!我回去找找!你在这里等着就行!” 他说着,转身就想跑。 “掉了?”“云昭”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既然掉了,那一起回去找找。”说着,他便抬脚跟了上来。 陈岁安吓得魂飞魄散,脚步都显得有些慌乱。就在他手忙脚乱哆哆嗦嗦地想将刚刚掏出来的钥匙重新塞回怀里时,那钥匙竟“哐当”一声,脱手掉在了地上! 他尴尬地笑笑,看着地上那钥匙,又缓缓抬头,对上“云昭”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云昭”弯腰,慢条斯理地拾起钥匙:“钥匙,不是在这吗?”他目光渐渐移到陈岁安身上,尖锐又诡异:“原来……是不想给我啊。” “不是!给我!”陈岁安猛地扑过去,一把从“云昭”手中抢回了钥匙!然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拼了命的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 然而,周围的回廊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任凭他怎么跑,眼前出现的,永远是一模一样的景致。 不是吧,又来?陈岁安连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而那个没有影子的“云昭”,并不着急。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闲庭信步般跟在后面,脸上挂着浅笑。 眼看着“云昭”越来越近,陈岁安几乎要崩溃了。前无出路,后有“鬼”追! 绝望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放在前方的红漆门上,他冲到门边,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铜锁,“咔哒”一声撞开门,闪身进去,然后毫不犹豫地“砰”的合上,然后用后背死死抵住。 他背靠着门,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而门外,那个“云昭”似乎并没有强行破门。 陈岁安背靠着红漆门,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门外“云昭”并未离开,那若有若无的注视黏在门板上,让他头皮发麻。 不能干等着……万一那东西有别的办法进来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从窗格透进来的微光,开始仔细打量这间乐宫。 宫内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除了中央那套编钟,周还散落着一些其他乐器,他不敢离门太远,就沿着墙壁慢慢摸索。 他贴着墙壁缓缓往里走,漆黑的屋子让陈岁安大气不敢喘,忽然,在某一块区域,触感似乎有些不同,他轻轻敲了敲,里面似乎有回响! 陈岁安精神一振,连忙趴上去,屈起手指继续敲击。 真是空的! 他左右张望,在角落找到一块半脱落的、边缘锋利的青砖,掂量了一下,还挺顺手。 得罪了,这墙……他小声嘀咕着,抡起砖块,朝着那空响的墙面用力砸去! “砰!砰!哐——!” 陈岁安一边砸一边紧张地回头看向门口,生怕动静把外面那东西引进来。 几番努力后,墙面被他砸开了一个勉强能钻进去的窟窿。一股更浓重的腐臭味从里面涌了出来,呛得他连咳了几声。 窟窿里面漆黑一片,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陈岁安咽了口唾沫,心里直打鼓。他摸索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探脚进去。地面似乎是平整的石板,积了厚厚的灰。 他像个瞎子一样,伸着手臂,一点点往前挪。走了大概七八步,忽然碰到一个东西,他吓得一哆嗦,猛地缩回手,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动静。他再次伸手摸去。那似乎……是一个椅子的靠背? 他顺着靠背往下摸,果然摸到了座椅的平面。然后,他的手指碰到了一截……骨头。 陈岁安“嗷”一嗓子,吓得差点四分五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蹭,直到后背抵住墙壁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黑暗中,那具白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陈岁安依旧好奇,他拍拍屁股上的灰,重新站起来,壮着胆子再次靠近。 这一次,他摸索得更仔细了些。白骨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而在白骨的怀中,环抱着一样东西。 一把琵琶。 他顺着琴颈往下摸,却发现那琴弦,是断的。 他立马想起瑾姑娘,那个在亭子里等一个答案的瑾姑娘! 他不敢再待下去了。慌忙退出了这间密室,重新回到编钟所在的稍亮堂些的主室。他也不敢远离门口,蜷缩着坐在门后的角落里,抱着膝盖,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也防备着那个墙洞。 他似乎又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的琵琶声,哀婉凄清,如泣如诉…… 陈岁安:真的是我自己滚下去的吗? 云昭:难不成是我踢的? 陈岁安:我感觉是 云昭:那你感觉还挺对的 陈岁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并蒂莲 第6章 并蒂莲 云昭一觉睡到大中午,才悠悠的起身,陈岁安出去了,云昭穿好衣服,戴上眼镜,捋了捋头发,才推门下楼。 陈岁安似乎不在阁楼,云昭找遍了房间和浴室,都没看见他的身影。 奇怪?他去哪了?云昭看见桌上还有半杯茶水,显然是他喝剩下的,难不成是出去了?云昭只好推开门,朝红漆门的方向找过去。 一路上,园子安静的可怕,半天见不到个影。云昭来到红漆门前,只见门上的灰,似乎被抹掉一层,有人来过。 钥匙在陈岁安手里,看来他在里面。于是云昭抬起手,轻轻扣响红漆门。 “笃笃笃。” 里面有个动静,但迟迟没人开门。 “笃笃笃。” 云昭再次敲响,里面的人似乎靠近了红漆门,但依旧没人开门。 “陈岁安,是我,云昭。”见他不愿开门,云昭只好自报家门。 “你…是哪个云昭?”里面的声音问道。 “还能是哪个?”云昭无奈的笑笑。 陈岁安:“昨晚滚下床,你捡了我几次?” 云昭:“三次。” 门内沉默了几秒,红漆门才被缓缓打开条缝,陈岁安凑在缝隙上观察着门外,直到确定只有云昭一人后,他才将门完全推开。 “怎么背着我一个人来了?”云昭迈进门槛,还不忘调侃他,“怎么?想丢下我,独吞技能卡?” “不是的!”陈岁安被他这么一冤枉,眨巴眨巴眼,一脸委屈:“我…遇到假的你了。” “真我假我都分不出来?”云昭兴味盎然的望着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遇到过,于是便开口问:“遇到假人前,有发生什么吗?” 陈岁安:“听到了钟声。” “看来就是钟声的问题。”云昭也回想起那突兀的钟声,低头沉思着。 陈岁安回过头看向乐宫内那些编钟,“除了这间屋子,昨晚我在里面又发现了一间被墙封住的密室。” 说着,陈岁安带着云昭就往里走,里面果然出现了一间灰蒙蒙的密室,此时天亮得多,能看清里面陈设布置的简单,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木桌,椅子上还端端正正坐着一抱着断弦琵琶的白骨。 云昭端详着琵琶,他捻起断弦齐齐夹住,拉直,发现长度一致,看来是故意割断的。 紧接着,云昭目光又落在头骨上,它的头骨前额部分有明显裂痕,看来生前遭受过撞击。 “你过来看。”云昭招招手,陈岁安便凑到跟前,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裂了?”陈岁安也注意到,“要这白骨真是瑾姑娘的,这会不会是她的死因?” “不像。”云昭仔细检查着白骨其他部位,“虽然裂了,但不像是致命伤。” 陈岁安沉默的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瑾姑娘…叫什么名字?” 云昭摇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瑾姑娘…是别人对她的称呼。”陈岁安思考着,“她说,她在等一个答案,如果我们知道她的名字,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云昭望他的眼神,又欣赏了几分,“不错,其实只需要知道姓就行。” 陈岁安:“?” 云昭笑笑:“别人不都说了,‘瑾’是她的名,现在,只需要知道姓就好了。” 陈岁安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白骨,便跟着云昭走出了密室。 云昭边走边琢磨着:“我们目前获得的线索,大多来自‘醒园’…” 陈岁安听到这便明白了,云昭想去“睡园”找线索,他拽了拽云昭的袖子,小声道:“真的要去吗?” “瑾姑娘提到过‘睡园’和‘醒园’,这白骨和断弦琵琶出现在‘醒园’的密室里,但那钟声,以及那些冒充我们的东西,很可能与‘睡园’脱不了干系。”云昭严肃起来,连说话都威严了几分,让人不敢不从。 趁着天亮,两人走出乐宫,来到莲池边,望着那晃荡的池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陈岁安猛的扎进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当再次浮出水面时,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 下雪了。 雪花无声飘落,将整个“睡园”覆盖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下。亭台楼阁、枯树回廊,在此刻显得格外纯净,就连呵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 “这……怎么下雪了?”陈岁安冻得牙齿打颤,连忙裹紧了衣裳。 “小心行事。”云昭低声道。 两人小心翼翼地踏雪而行,朝着乐宫的方向走去。 很快,那面红漆墙出现在视野中。与“醒园”不同,这里的墙面上,赫然嵌着那个口吐并蒂莲的“陈岁安”! 冰雪覆盖了他大半身体,那从口中狰狞生长出的并蒂莲,在雪光的映衬下,冲击力比在“醒园”的更强些。 陈岁安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别开脸,往云昭身后缩了缩,小声嘟囔:“阴魂不散……” 云昭目光沉静,再次捡起石头,毫不犹豫地砸向墙面。 “砰!砰!” 冰雪与墙块一同剥落,“陈岁安”混着碎屑落在地上,很快被新雪覆盖。陈岁安利落地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完好的红漆门。 推开门,门内的景象,让两人都怔住了。 没有灰尘,没有破败,没有阴森。雕梁画栋,灯火通明。编钟、古琴、琵琶、笙箫井然有序地陈列着,每一件都擦拭得锃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与门外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昨夜陈岁安在“醒园”发现的那间密室,此刻根本没有被墙封住。那里是一个开放的小隔间,垂着珠帘,里面点着更明亮的灯烛。 珠帘后,一个身着素雅衣裙的女子正侧身而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她缓缓抬起头来。 正是瑾姑娘。 只是眼前的她,与亭中的她截然不同。她面容依旧苍白,却有了几分生气,眼神清亮,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美得不可方物。 她看着闯入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带着疏离的礼貌笑容:“雪天客来,有失远迎。二位……是来听曲的么?” 两人没有应答,瑾姑娘也不恼,抬起手拨动琵琶,发出清脆的乐声。 “雪落无声覆雕栏,琵琶弦续为谁弹?泪尽泣血夜池畔,莫答她所问……并蒂残…” 瑾姑娘唱罢,缓缓抬起头,明明脸上依旧是笑颜,但此刻却十足的阴气。 陈岁安被瑾姑娘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半步,问道:“我们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了?” 瑾姑娘闻言,脸上的笑更深了些,缓缓站起身,怀抱琵琶,从珠帘后走出。 “找到了?”她轻声反问,语调悠扬,“你们找到的‘另一半’,真的有……成为‘另一半’的资格吗?” 她环视两人,目光最终落在紧紧挨着的云昭和陈岁安身上:“谁能保证身边的‘另一半’,不会变成池中那些可以随意复刻,随意替代的幻影呢?” 陈岁安:“可是,人不都是独一无二的吗?” 瑾姑娘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良久,她轻轻叹息一声,“说得……真好听啊。”她抬起眼,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她衣袖轻轻一挥,灯火褪去,陈设模糊,红绸悬挂,宫灯次第亮起,“三日后,同心宴照常举行。”瑾姑娘的声音变得遥远,“不知你们所谓的‘另一半’,能否有资格活着离开?” “记住,宴会之上,莫失本心,莫疑……身边人。” 话音落下,乐宫已彻底变了一番模样,瑾姑娘怀抱琵琶,悠悠的走出乐宫,消失在莲池畔。 “莫疑身边人?”陈岁安重复着瑾姑娘刚才的话。 他们翻看了那些乐器,检查了悬挂的红绸,甚至查看了每一盏宫灯,却一无所获。 陈岁安有些气馁地靠在一根柱子旁时,他的目光无意间再次落在了那套静静伫立在乐宫中央的编钟上。 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从编钟上传来。起初只是觉得它好看,但渐渐地,陈岁安感觉自己的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无法从上面移开。 云昭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见陈岁安眼神发直,怔怔地望着编钟,像是要朝那边走去。 云昭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从身后紧紧抱住陈岁安。 “陈岁安!醒醒!”云昭在他耳边低喝,用力摇晃他。 然而陈岁安的力量大得惊人,云昭用尽全力,竟被他拖着往前挪动了好几步,在地上留下凌乱的脚步痕迹。 就在这时,陈岁安已经挣扎着来到了编钟前。他猛地抬起手臂,挣脱了云昭最后的束缚,然后,在那惊急的目光注视下,敲响了编钟。 沉闷的钟声在乐宫内回荡开来,余音袅袅。 敲完这一下,陈岁安眼中的麻木瞬间消失,身体一软,被及时冲上来的云昭牢牢扶住。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凝重的脸色,又看看自己的手,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我……我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像中了邪一样,非要来敲这编钟。”云昭看着他。 “我敲了?”陈岁安更惊了,慌忙看向四周,“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云昭:“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岁安:昨晚几次… 云昭:三次 陈岁安:…… 云昭:嫌少?那今晚继续 陈岁安:够了够了 “莫疑身边人”的设定大概就是并蒂莲同本同源,现在可以把陈岁安和云昭当做一茎上的两朵两朵莲,只要有一朵怀疑对方,就会被控制去敲钟,敲了钟后会发生什么你们懂的(挑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