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爷如何跨界宠妻》 第1章 第 1 章 榕城有一个戏班子,戏班里的台柱子叫清晏,今年二十四岁,唱戏已有十年光景。 他是个角儿,在城里小有名气,每次登台都能引来不少戏迷捧场。 戏班不大,就十几号人,常年在老戏院里演出。日子过得紧巴,但大家感情好,像一家人似的。 清晏是个孤儿,他的名字便是师父起,姓清名晏,意味着清宁,太平无恙。 他从小在戏班长大的,师父是老班主,待他如亲儿子一样,教他唱念做打,终于把他培养成了台柱子。 清晏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天空。他身穿一袭白衣,饰演——白素贞。 “都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都精神点!”老班主手拿戒尺拍着自己另一个手。 (戏剧开始——白蛇传) 清晏那张脸被粉饰得雪白,可偏偏在这片白之上,一双眉眼被浓墨重彩地勾勒出来,眼尾染着大片凄艳的红,如同泣血,又似桃夭。 竟带了几分蛇类的精敏与冰冷。 那妆容完美地禁锢了一个男性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超越性别的凄艳美。 在他厉声骂法海之时,他的眼中并非戏文的嗔怒,而是一抹积压了数百年冰冷的怨毒。那眼神锐利如刀,直刺人心。 锣鼓声歇,他鞠躬道谢,台下人喝彩连篇。 “太厉害了!” “演活了!!!” “小晏,辛苦了,辛苦了,喝水喝水。”老班主一边鼓掌,一边督促着他喝水。 毕竟唱戏者就是费嗓,嗓子是最重要的,若哑了,往后的余生该怎么办? 戏班刚结束一场演出,观众散场后,后台乱糟糟的。 道具、戏服堆得到处都是,大家忙着收拾东西。 清晏起身帮忙整理戏服。 戏班有个老箱子,里面放些陈旧戏服,平时很少用,但老班主说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传家宝!不能丢! 这箱子里的戏服有百年历史,是戏班的镇班之宝, 古戏服颜色暗沉,绣着金线,但已经褪色发黄。没人敢穿,因为传说它沾着一位男子怨气。 清晏在戏班里年纪属于比较小的,所以在他小的时候,听说过一些老行头的传说,关于它们会沾上扮演者的情绪,甚至是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他也只模模糊糊记得,那戏服载着一个男子怨念。 那个男子曾是惊才绝艳的“女旦”,被誉为绝世名伶。 但他一生都被观众权贵要求完美。 他必须永远是舞台上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娇娥! 清晏从来不信这些,只觉得是老人家编的故事。 他伸手去拿那戏服,想检查一下有没有破损。 他的手指刚触到面料,一股凉意窜上来,像是摸到了冰块,完全不似夏末该有的温度。 他猛地缩回手,心脏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耳朵里嗡嗡的,似乎有一男子在哭泣。 他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瞬间的晕眩和怪异感。 是太闷了吗?还是自己最近连轴转排练太累了?但也没多想,以为是天气开始变冷导致而成。 晚上,戏班有聚餐,大家喝酒聊天,清晏因为是主角,所以大家都让他多喝了几杯。 聚会结束后,清晏头晕乎乎的,独自走在昏暗的巷子里。 他突然觉得背后发凉,跟今天下午的凉意差不多。 忽然他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脚下发软,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个陌生的地方。 四周是土墙茅屋,空气里弥漫着柴火味和牲畜的臭味。 他坐起身,脑袋疼得厉害,环顾四周,这根本不是戏班宿舍,而是个简陋的农家小屋。 这是把他干哪来了?做梦了?! 他原先那白色短袖牛仔裤,竟然变成了那个镇店之宝的戏服! 这戏服怎么会跑他身上?不就摸了一下嘛!!? 怎么梦还不醒!!!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面容黝黑的老农推门进来,见他醒了,用一种古怪的方言说话。 清晏听不懂,但从手势猜出,老农是问他怎么样了? “没事儿,没事儿。”清晏顾不上心慌,连忙回答。 这不是梦吗? 老农介绍道“这是张家村,你叫俺张爷就可以了……” 清晏模糊听懂了些方言,大概意思就是:面前的老农姓张,他是晕倒在河边,老农救了他,如今是光绪年,也就是说这是清朝时期。 他穿越了?他不敢信,但也不能不信…… 看老农的衣着和屋里的摆设,确实像古装剧里的场景。 看来的确不是梦……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应付眼前。 老农问他名字,他笔画连带重复了好多遍,老农才知道。 老农好心给他端来碗包谷糁饭和咸菜。清晏吃了点,味道与现代世界里的饭团,小龙虾差远了,但他饿得慌,不得不吃。 清晏谢过老农,心里乱成一团。 他怎么就穿越了?是因为那件古戏服吗? 他想回戏班,但通过他看快穿小说的经验,知道没那么容易。 晚上,张爷点起油灯,屋里昏暗。 清晏躺在草席上,睡不着,想家,想戏班。 他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男戏子,穿着戏服,脸上画着浓妆,饰演女旦,但眼神哀怨,像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 这个男戏子为什么和我长的好像?! 男戏子对他唱戏,声音凄厉,清晏听不清词,但感到一股悲愤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惊醒过来,浑身冷汗。窗外月光惨白,他并不知这梦意味着什么? 白天,张爷去农田里干活,清晏留在屋里。 他试着走出门,村子很小,几十户人家,田地荒芜,人们衣着破旧,一看就是穷乡。 他走到村口,看到条土路,根本找不到任何现代痕迹。 他绝望了,知道自己可能回不去了。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穿越的现实,但不明白为什么别的小说人家一穿越就成了豪门千金或者少爷,而他自己这一穿,穿成了穷人! 这对现实中本是穷人的他很不公平,穿越后还要当穷人!!!! 而且依照他的经验,穿越应该有系统,他就这样孤零零穿越过来了?。。 【检测到强烈执念载体契合,能量连接稳定…并绑定国粹振兴系统】 妈呀,吓死人了,说话前也不吱一声?他就说嘛,一定有系统!只是来迟了,罢了。 【警告:宿主因触碰“怨念物戏服”,灵魂穿越时空,附身于平行时空(约1910年代)】 【核心任务:在本时空完成国粹新生系列任务,扭转颓势,使其焕发新的生命力。暗线任务:完成感情线。任务完成度达到100%,即可启动回归程序。任务失败或宿主在本时空死亡,则灵魂将彻底消散。】 “系统……”他在心中默问,“这个时代的京剧需要怎样的新生?”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回应。【分析中……当前时空,京剧固守陈规,观众流失,外部文化冲击,内部僵化。新生需从内容创新、形式革新等进行。】 清晏握紧拳头。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只能向前。为了清昭的那份冤屈和不甘,也为了自己能够回归,更为了……他骨子里对京剧那份无法割舍的爱。 第二天,清晏决定先活下去。他唱戏的本事或许能够用上。 村子外京城有庙会,人们会请戏班子唱戏。 他向张爷打听了一下,才知京城偶尔有戏班演出。 张爷说他可以带路去京城找活干。清晏点头,心里盘算着如何融入这个时代。 他摸了摸身上的古戏服,突然觉得,这戏服或许真是关键。但他不敢再多想,决定先走一步看一步。 晚上,他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在这里,他应该何去何从呢? 夜里,他做了第一个梦。梦见自己——不,是别人!不是我! 穿着女旦戏服,脸上涂粉画眉,在个华丽厅堂里唱戏。 台下坐满锦衣男女,主位是个胖男人,眯眼笑着招手。 女旦怯怯走过去,被拉着手摸脸,酒气喷过来。他挣扎,胖男子脸一沉,甩手一巴掌,骂道“戏子还装清高”。 然后场景乱转,女旦逃跑,被人追,跑向一个村里,又从高处坠落…… 清晏猛地惊醒,一身冷汗,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融入脑海。 天还没亮,他大喘着气,心怦怦跳。梦太真实了,那屈辱和恐惧扎进心里。 梦里的他到底是谁? 陌生的记忆又是谁的? 他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死在这个村子里吗? 他是我吗? 大清早,清晏便与老农上京了,老农是想去进一点货,而清晏则是想找一份工作,可以糊口,安稳过日子。 骡车往外走,车轮碾在凹凸不平的土石路上,颠得人浑身发颤。这才刚出胡同口,热闹极了。 下了骡车,京城道路人多,挤的很,清晏得侧着身子,才能从人群和车马缝隙里挤过去。脚下忽然一滑,差点摔倒,低头一看,是半块烂菜叶。 他皱了皱眉,把脚在干地上蹭了蹭,赶紧跟上前面老农。 “张爷,戏班还要多久到?”清晏询问。 “近的很嘞,前面就是。”老农指了指前面一个房子。 房子上挂的匾叫“戏云”,木头房梁,土坯墙,窗户纸糊着。 清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真寒酸…… 人呐,只有懂失去才知道珍贵,就像之前师父的戏班比这大上好几倍,屋子也好看,穿越过来什么都比不上以前。 他之前怎么能嫌弃师父戏班的屋子小呢?! 清晏扣了扣门上的锁,一个打杂的小厮开了门。 “清昭!清昭你回来了!!!!”小厮十分的激动,向屋内大声喊着“清昭回来了!!班主!” 清昭?为什么我是清昭?清昭又是谁?! 来不及他多想,清晏便看到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头,大概六十岁。 这应该就是戏班主了,完全符合 首先老! 接着就面相严! “后生,”老班主开口。 后生?后生喊我呢??早知我当时就多看点古装剧,省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 我应该称自己为小生? “小生,”清晏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见老班主恕斥道,“你去哪里了?清昭!我们找了你好久!”他又拍了拍清晏肩膀。 “发什么愣的?出去一趟,失忆了?!” 清晏好懵,他不知道面前这个老班主说着什么,什么清昭?什么出去? 【宿主,绑定成功!宿主清晏(意识主导),清昭(身体承载)】 破系统,为什么不早说?! 清晏不得不趁愣神时间,理一理思路。 首先这个老班主把我认成清昭了。 清昭是梦中的男戏子吗! 他变成了这个含冤而死的戏子清昭! 第2章 第 2 章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他浑身发冷,但多年舞台生涯练就的应急本能,让他强行镇定下来。 最大的危机不是眼前的处境。 而是他不再是原来清昭! 他的言行举止,甚至细微的习惯,都可能与原主天差地别。 一旦被人察觉,在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古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伪装! 最后清晏选择了最可以让人理解的——失忆。 “呃。你好。班主,清昭摔了一跤,脑子摔失忆了……”清晏抿了抿唇,有点紧张…… “失忆了?!”老班主特别惊讶! “对,张爷可以作证!”清晏连忙拉出老农作证。 “确实。俺发现他时已是晕过去了。”老农连忙替清晏作证。 这老农还挺好的!有了他的证词,老班主应该就相信他的确是失忆了吧…… “我……我只记得我叫清昭……好像……是个唱戏的……别的…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清晏故意露出痛苦和困惑的表情,双手抱头。 老班主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戏班里的几个师兄弟都涌了进来,狭小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师兄们仔细打量着,试探着问:“清昭,你真不记得了?我是你师兄阿强,那是你看着长大的小豆子啊……” 清晏一一望过去,眼神陌生,艰难地摇头,重复着:“记不清……模模糊糊的……一想就头疼欲裂。” 班主忙不跌的请来了郎中,那郎中也是一个庸医,诊脉时捻着胡须说。 “估计摔了脑子伤了神智,导致失忆,也是有可能的。能醒过来已是万幸,好生将养吧,或许日后能慢慢记起些东西。” 幸好是个庸医…… 老班主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他看着床上眼神茫然的清昭,心情复杂。 清昭本是戏班的台柱子,这一病,戏班的生意估计要一落千丈了。 如今人虽醒了,却成了个“傻子”,这该如何是好? 班主叹道:“忘了也好,忘了也好……有些事,记得反而是折磨。” 这话意味深长,清晏听得心中一动,但面上依旧装作懵懂。 什么叫忘了也好? 生前的原主受了很多折磨吗? 清晏通过零星的对话和观察,他很快理清了现状,害死原者的人应该权力势大,在本地可谓一手遮天,原主后来无亲无故,死了也是白死。 戏班的人似乎对这事攸真相有所猜测,但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在清昭面前一定有所隐瞒…… 清晏现在这个失忆的状态,反而成了一道护身符。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忘记过去的唱腔身段,甚至性格。 他可以正式用原声唱,用原来性格。 复仇的念头在他心中燃起。 不仅是为原主,也是为了自己生存。 但他直接对抗权贵,无异是以卵击石。 他需要一个计划! 清晏发现原主的身体底子非常好,嗓音条件甚至比他现代更优越! 他想起刚才听人提起,原主的男扮女装。 在这个时代,女伶的活动空间或许比男旦更大,也更不易引人怀疑,尤其是对于一个死而复生且失忆的人。 这或许是一条路。 而他打算重操旧业!男扮女装! 清晏开始在身体稍好时,借□□动筋骨为理由,在无人处偷偷练习技术。 他摒弃了原主记忆中一些过于柔媚讨好的套路,尝试融入现代京剧。 他更注重人物内心和身段美感的表达。 同时,他更加小心地维持着失忆的假象,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疏离迷茫的态度。 一天,清晏低头看着他自己的手,这分明不是他的手。 细皮嫩肉的,指尖有茧子,是常年练戏留下的。 哎,他忽然有点想念自己身体了,虽算不上细皮嫩肉,但也很是强壮了! 这人虽然唱戏技术贼好,但身体也太虚弱了,唱半曲下来就需要喘上几口。 看来以后的锻炼也需要安排上了……毕竟强身健体! 几周过后,清晏熟悉了身边大部分的人,身体因为原主逃亡而造成的损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是有点后遗症。 老班主看清昭发呆,唠叨了几句“清昭身体好的怎么样了?” 清晏缓过神来“好的,差不多了,班主” 子时已过,顾王府的书房内依旧烛火通明。 当朝七王爷,手握大权的顾昭,正凝神批阅着最后一卷密报。 心腹侍卫墨痕悄无声息地步入,低声禀报:“王爷,有线报说,城南有个云戏班,近日生意多为火爆,似乎前几天还给学生唱戏听。” “哦?火爆?”顾昭放下手中的卷轴,抬头看着心腹。 “是的,王爷。”心腹回答道。 “那备上马车,去看一看。”顾昭提议。 顾昭示意墨痕等人在外隐蔽,自己则悄无声息坐在戏台对面一座观戏阁楼。 阁楼蛛网密布,积尘甚厚,但视角极佳,能将台上情形尽收眼底。 他刚隐入阴影中,一阵似吟似唱的调子,便乘着微凉的夜风,幽幽传了过来。 那声音,清越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不高亢,却极具穿透力,每一个转折都蕴含着饱满的情绪,与他平日里听惯的柔媚戏腔截然不同。 顾昭眉头微蹙,这唱法,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翩然跃上戏台。 月色挣脱云层,清冷的光辉如水银泻地,恰好照亮了那方寸舞台。 台上之人,身着略显陈旧的戏服,水袖垂地,身段婀娜挺拔。 他脸上覆着浓墨重彩的妆容,凤冠霞帔,掩去了本来面目,但那一举一动,散发出一种夺人心魄的光彩。 顾昭的目光瞬间被钉住了。 他见过无数名角,宫中庆典,王府堂会,什么样的绝色歌舞没有欣赏过?但眼前这“女子”……不一样。 只见他步法圆场,迅疾而稳健,不带丝毫媚俗的扭捏。 他的指尖微颤,带动水袖翻飞,并非一味追求柔美,而是在柔美之中,蕴含着一股勃发的力量。 尤其是那眼神,竟亮得惊人,里面有哀怨,有挣扎,有不甘,更有一种超越性别的、凛然不屈的傲气。 一种强烈的、想要深入了解、甚至……将其纳入羽翼之下的冲动,在顾昭心中悄然滋生。 他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没有惊动台上人分毫。 但他知道,这座废园,这个惊鸿一瞥的戏子,已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平息了。 墨痕见王爷出来,迎上前,低声道:“王爷,可要……” 顾昭抬手打断,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沉寂在夜色中的梨园旧馆。 “回府。”顿了顿,顾昭又补充了一句,目光深邃,“这个清昭,有点意思。” 清晏登台时,分明察觉到暗处有一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 虽无声无息,却带着审视与重量,绝非寻常看客。 会是戏班的人吗?还是……更危险的存在? 次日,班主说到“赵大人点名让你去唱《贵妃醉酒》,咱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你准备准备吧。”班主的眼神里带着稍许的同情。 这个戏?让他扮演贵妃醉态时的媚态?满足赵大人猥琐的心理? 终于明白原主为什么要死了?杨玉环被迫取悦皇帝而内心痛苦,而他也不得不被迫取悦权贵,内心屈辱。 清晏回到屋里面准备,看着那个穿越而带过来的女戏服,心里有些发毛,梦里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被戏弄?被揩油?被逼迫?被暗杀?逃亡?摔死? 他的手不由得打颤,清晏被迫穿上女戏服。 清晏深吸气,告诉自己:我是清晏,专业演员,只是演一场戏而已。 下午,戏班出发。坐骡车去赵府,一路颠簸。 京城街道热闹,叫卖声不断,但清晏没心思看。 他不得不琢磨今天晚上怎么应对赵大人,唱戏?没问题,但陪酒?陪笑?得想办法推脱了。 在清昭的记忆里,赵大人手段脏,灌酒下药都可能。 到了赵府,高门大户,两个石狮子守门。 家丁引他们进偏院候着。 天刚黑,宴席便开始了,喧闹得慌。 班主催他上妆,清晏对着铜镜描眉画眼,心里别扭。 镜子里是张清秀脸,清昭生的真是好看,柳叶眉杏眼,但眼神怯生生的——是清昭的壳子。 可他现在是清晏!他的的眼神该是硬的,凶的。 清晏努力瞪眼,显得凶点。 清晏上台唱《贵妃醉酒》,他亮嗓子,身段尽量敷衍些。 台下坐满锦衣人,主位是赵大人,胖脸油光,眯眼笑,时不时拍手。 故事的大概讲的就是:前一天晚上,唐玄宗和杨玉环约好,第二天要在百花亭摆宴,一起赏花饮酒。 杨玉环精心打扮,盛装出席。早早到了百花亭,满心欢喜地等着皇帝。但皇帝一直没来。 最后是个太监来报信说:皇帝今晚不来了,他转道去了别的妃子的住处。 这个消息对杨玉环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感觉自己被冷落、被背叛,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巨大的失落嫉妒和委屈涌上心头,她为了维持自己的尊严和体面,强颜欢笑,命令太监“拿酒来!” 她决定自己喝,而且要喝个痛快。 在清晏演到醉酒与失态时,原本贵妃那杯浅酌助兴的酒,变成了浇愁的苦酒。 贵妃一杯接一杯地喝,终于喝醉了。 醉酒后,贵妃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端庄和高贵,内心的真实情感开始爆发。 戏里清晏用非常细腻优美的身段表现她的醉态。 演到卧鱼闻花,贵妃醉眼朦胧地蹲下身,模仿闻花的姿态,那是她精神上的恍惚,对美好事物的虚幻追求。 衔杯下腰,这是最经典的技巧动作。 清晏直接拿起酒杯,身体向后仰,几乎弯成一座拱桥,就着太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高难度动作既展示了清晏的功力,也极具视觉冲击力地表现了杨玉环内心的痛苦和放纵。 在醉意中,贵妃对皇帝的怨恨彻底释放,又哭又笑,情绪起伏极大。 最后,酒劲彻底上来,在太监和宫女的搀扶下,黯然神伤地返回宫殿。 一场原本期待的欢宴,以孤独和心碎收场。 看吧。 一个女性,即使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的喜怒哀乐完全系于皇帝一人之身。 在极度的失落中,她只能用醉酒来麻痹自己,宣泄情绪。 像极了原主,又像极了现在的清晏,多么讽刺! 唱完一段,赵大人招手。 “清昭,过来陪我喝杯酒。” 第3章 第 3 章 清晏心一紧,但只好过去。赵大人拉他手,摸啊摸,这种感觉让他好难受。 “几日不见,越发水灵了。”酒气喷来。 清晏缩手强笑道,“大人,小的还得唱下一出。” 赵大人脸一下沉了。“不给面子?” 班主在旁挤眼,清晏只好坐下。 酒一杯杯灌,清晏推脱着,但被迫喝了几杯。头晕乎乎的。 他警醒自己别醉。赵大人凑近他耳朵,轻声说道,“晚上别回了,府里歇着。” 他的手往清晏腰上摸。 清晏猛地站起,“大人,小的内急。”准备转身就走。却被赵大人死死的抱着。 清晏鼻子格外的灵。感觉到一股冰冷的香味,应该是王爷,他转念一想,决定开始卖惨。 清晏也不再逃脱赵大人的怀抱,只是表面上挣扎几分。 这样王爷就认为他柔弱,需要他的帮助,更好的吸引王爷。 王爷看到这一幕,心里有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欢迎王爷!!”老班主一眼便看见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开始向王爷行礼。 而这时清晏也恰巧逃脱了赵大人的怀抱。 第二天早上,门外传来班主小心翼翼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清昭,可起身了?” 清晏迅速敛起情绪,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脸,应道:“班主,请进。” 班主推门进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闪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体面,面容冷峻的陌生男子。 清昭心中一凛,瞬间戒备。 “清昭啊,这位是王府的墨痕侍卫,”班主搓着手介绍,“王爷……顾王爷想见你。” 见我?顾昭? 那个权力滔天的王爷? 清晏的心脏猛地一跳。原身的记忆碎片迅速拼凑。 当朝七王爷,圣上亲弟,手握实权,以铁腕冷面著称,近来似乎正在暗中清查一些积年旧案。 这权力刚好对他清晏有用! 难道……昨夜那道目光,真的是他? 是福是祸? 是终于引起了关键人物的注意,还是身份暴露大祸临头? 清晏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声音因彻夜唱念略带沙哑。 “不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小的身份卑微,恐污了王爷贵眼。” 墨痕面无表情,语气公事公办,“王爷的心思,岂是我等可揣度。你只需跟我走一趟便是。” 言语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班主在一旁紧张得额头冒汗,连连使眼色让清晏顺从。 清晏知道,此去吉凶未卜,但这也是他接近权力中心,查明真相的唯一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整理了一下身上半旧不新的青布长衫,平静道,“有劳侍卫大哥带路″。 王府森严,一路行来,侍卫肃立,鸦雀无声,无形中透出沉重的威压。 清晏跟在墨痕身后,目不斜视,心中却飞速盘算着各种应对之策。 墨痕示意他稍候,自己进去通传。 片刻后,书房门打开,墨痕出来道:“王爷让你进去。” 清晏定了定神,迈步踏入。 书房内陈设简洁却大气,紫檀木书案后,一人身着玄色常服,正临窗而立,背对着他。 仅仅是那个背影,便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的逼迫气势,正是昨夜阁楼阴影中的那个身影。 清晏垂下眼睑,依礼躬身:“小人清昭,参见王爷。” 窗前的身影缓缓转过来。 刹那间,清晏感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内心。 他强忍着没有抬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抬起头来。″顾昭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清晏依言抬头,终于看清了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 他面容俊美却冷硬,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眼眸如同寒水。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顾昭看着眼前这张洗尽铅华的脸。比起台上那种惊心动魄的瑰丽,眼前的少年显得清瘦许多。 但那双眼睛,果然如他昨夜所感,清澈明亮,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倔强和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昨夜梨园旧馆的戏,是你唱的?”顾昭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清晏心道果然,他稳了稳心神,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王爷,是小人在练嗓排戏,技艺粗陋,惊扰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他刻意放低了姿态,却并未显得卑微。 “惊扰?”顾昭缓步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本王倒觉得,颇有新意。尤其是那水袖脱落之后应变,非寻常伶人所能及。” 清晏心中微震,对方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看来观察了不止一时半刻。他斟酌着词句,“王爷谬赞。" 清晏想到原身一家的冤屈,想到系统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时代的艰难…… 清晏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缓缓跪倒在地,却不是卑微的乞怜,而是带着一种沉痛的郑重。 “请王爷明鉴,小人并非存心隐匿,实乃有不得已的苦衷!家父清含,为人正直,绝无可能贪墨漕粮!当年之事,实乃有人栽赃陷害,家父受不白之冤,班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小人苟活至今,唯一所愿,便是查明真相,还家父一个清白!” 清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压抑了三年的悲愤与不甘,在这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哦?” 良久,顾昭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说……栽赃陷害?可有凭据?又可知,陷害者何人?” 清晏抬起头,目光灼灼,“小人虽无确凿铁证,但家父临终前曾留下只言片语,提及曾偶然获得某位权贵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的证据,招致杀身之祸!”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出了最大胆的猜测:“王爷近日似乎在暗中查访旧案,小人斗胆猜测,或许……与家父之冤,有所关联?” 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顾昭的目光深沉如海,牢牢锁住跪在地上的少年。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戏子,不仅技艺惊人,心思竟也如此敏锐大胆。 直接点破了自己在查案,甚至暗示了两者之间的潜在联系。 是巧合?还是试探?抑或是…… 这个清昭,手中真的掌握着某些他不知道的线索? 他查的案子,确实牵扯到朝中某些盘根错节的势力,若清含当年真是因为掌握了某些关键证据而被灭口,那眼前这个少年,或许就是打开突破口的关键。 “你很聪明,也很大胆。”顾昭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但空口无凭,让本王如何信你?” 清晏心知这是关键时刻,他稳住狂跳的心脏,清晰地说道,“小人愿将性命与清白,皆系于王爷之手!但求王爷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必竭尽所能,助王爷查明真相,也还家父清白!若小人有半句虚言,甘受任何惩处!” 他再次俯身,额头轻轻触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终于,顾昭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力量。 “起来吧。” 清晏依言起身,感到腿有些发软。 顾昭回到书案后,说道“此后,你需要将你所知的一切,关于你父亲可能掌握的证据,事无巨细,告知我。” “谢谢王爷!”清晏听后大喜,这样自己也有靠山了! 清晏早起练功,他认真唱旦角,但带武生劲。 班主骂道,“柔点!再柔点!” 清晏冷笑了一下,我就是我。 就在这时,清晏脑海中的系统界面闪烁了一下: 【任务:梨园立威】 【任务要求:七日内,至少完成一场公开演出,并初步扭转戏班的负面声誉。】 【失败惩罚:戏班解散风险大幅增加。】 任务来了!而且直接关联生存。 清晏迅速结合现代思维和清昭的本地记忆,形成了一个初步计划。 “班主,”他目光炯炯,“大园子去不了,咱们就唱野台子,唱堂会,甚至……可以去试试给那些学生唱!” “给学生唱?!”班主吓了一跳,“清昭,你可别乱来!沾上那些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班主,此一时彼一时。”清晏耐心解释,“我听说,现在有些开明文人,甚至一些学校里,也开始有人提倡改良戏曲,认为戏曲可以唤醒智。咱们不唱那些敏感的内容,但可以唱一些有新意有骨气新戏。” 班主将信将疑:“新戏?哪有那么容易?本子呢?唱腔身段都要改,谁来改?” “本子,我可以试着改。”清晏说道。 作为现代京剧工作者,参与过新编戏的创作,对剧本结构有一定了解,虽然时代不同,但一些基本理念是相通的。 “先从一些老戏里找可以发挥的点,比如《野猪林》的林冲被逼上梁山,《九江口》的忠义抗争……咱们稍微改动词句,突出反抗压迫、坚守良知的精神。唱腔身段,也可以在传统基础上微调,更贴近人物情感。” 他顿了顿,看着班主:“班主,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试一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试,戏班就真的完了。难道您甘心让祖师爷传下来的玩意儿,就这么毁在咱们手里?” 最后这句话,戳中了班主的痛处。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清晏首先来到了那所新式学堂附近。正值放学时分,一些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谈论着时局、新文化运动。 他采访了几个学生,果然情况不理想,大多数学生都排斥戏剧,认为这是封建糟粕。 清晏巧妙地提出了,希望能借用报馆附属的一个小礼堂或者空地,进行一场非营利性的内部演出。他甚至表示,愿意将演出所全部捐给学堂作为公益金。 第一步,出乎意料地顺利! 清晏心中稍微好点。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最关键还是戏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