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南山》 第1章 雨夜初遇 江南的雨,总是带着一股缠绵的湿意,淅淅沥沥,能连下数日。 暮春的一个傍晚,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沈清辞抱着怀里的药箱,匆匆走在回医馆的路上。她是城中“回春堂”的坐馆大夫,虽为女子,医术却颇为精湛,只是性子素来沉静,不喜张扬。 转过街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男人的闷哼传来,打破了雨幕的宁静。沈清辞下意识地侧身避让,只见一匹骏马受惊般狂奔而过,马鞍上似乎空无一人。她心头一紧,顺着马匹奔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巷口,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半倚在墙角,一手捂着胸口,深色的布料上,正有暗红的血迹晕染开来,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刺目。 男子身形挺拔,即便此刻狼狈,也难掩一身凛然之气。他紧蹙着眉,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伤势不轻。周围雨声嘈杂,竟无一人驻足。 沈清辞犹豫了一瞬。她自小随师父学医,医者仁心,见死不救非她所愿。只是这男子衣着不凡,又身负重伤,一看便知卷入了是非之中,贸然插手,恐引火烧身。 可眼看那男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沈清辞终是咬了咬牙,快步走上前。“这位公子,你伤得很重,我是大夫,可否让我看看?” 男子缓缓抬眼,那是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即便在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依旧带着几分警惕与锐利。他打量了沈清辞一眼,见她一身素色衣裙,眉目清秀,眼神澄澈,不似歹人,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沈清辞不再迟疑,打开药箱,拿出干净的帕子先替他擦去伤口周围的雨水和污渍,又取出金疮药。触碰到他伤口时,男子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此处不宜久留,我家医馆就在附近,公子若不嫌弃,且随我去处理伤口吧。”沈清辞看他伤势颇重,担心拖延下去有性命之忧。 男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沈清辞搀扶着他,只觉他身形看着清瘦,实则沉重。两人在雨幕中慢慢前行,雨水打湿了沈清辞的发丝和衣衫,她却毫不在意,只一心想着尽快将人带回医馆。 到了回春堂,沈清辞将男子安置在里间的榻上,又唤来学徒帮忙烧热水、准备干净的布条。她仔细检查了男子的伤口,是一处刀伤,虽深,但幸而未伤及要害。 清洗、上药、包扎,沈清辞的动作娴熟而轻柔。男子一直闭着眼,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在养神。待处理好伤口,沈清辞松了口气,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公子,伤口已处理好,你且在此安心休养。”沈清辞轻声说道。 男子缓缓睁开眼,看着她被雨水打湿后更显清丽的脸庞,以及那双带着疲惫却依旧温和的眸子,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多谢姑娘。在下顾晏之,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沈清辞。” 顾晏之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似乎耗尽了力气,又闭上了眼睛。 沈清辞替他掖好被角,转身退了出去。窗外的雨还在下,她望着雨幕,心中却有些不安。这位顾公子,来历不明,身负刀伤,绝非寻常人。收留他,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夜色渐深,回春堂里一片寂静,只有雨声在持续不断地敲打着窗棂,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沈清辞不知道的是,这场雨夜的相遇,将会彻底改变她的人生轨迹,让她卷入一场波谲云诡的纷争之中,与这位名叫顾晏之的男子,结下一段历经磨难的缘分。 第2章 暗流涌动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清辞端着熬好的药走进里间时,顾晏之已经醒了,正靠坐在榻上,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眼底的锐利已敛去不少,多了几分平和。 “沈姑娘。”他颔首示意。 “顾公子感觉如何?”沈清辞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轻声问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趁热喝吧。” 顾晏之接过药碗,浓重的苦涩味扑面而来,他却面不改色,仰头一饮而尽。“好多了,多谢姑娘照料。” “公子伤势未愈,还需静养。”沈清辞收起空碗,“医馆虽小,但还算清净,公子可在此安心休养,只是……”她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子究竟遭遇了何事?昨日那般凶险,怕是会有人寻来。” 顾晏之沉默片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沈姑娘无需多问,此事牵连甚广,知道太多对姑娘并无益处。”他语气诚恳,“只是叨扰姑娘,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待我伤愈,定会重重酬谢。” 沈清辞见他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一个医者,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接下来的几日,顾晏之便在回春堂养伤。他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看书或是闭目养神,偶尔会和沈清辞聊上几句,多是关于医理或是一些寻常景致,从不多谈其他。 沈清辞每日按时为他换药、诊脉,闲暇时便在医馆坐诊。她发现顾晏之虽看似冷淡,却心思细腻。有一次她为一个急症病人诊治,忙得忘了吃饭,待回过神来时,却见小几上放着温热的糕点,是顾晏之让学徒买来的。 她心头微动,对这位神秘的顾公子,又多了几分好奇。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午后,医馆里来了两个身着皂衣的官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我们奉命搜查,近日城中有凶徒伤人逃窜,你们可有见过可疑之人?”其中一个官差语气生硬地问道。 沈清辞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官爷说笑了,小女子开的是医馆,每日来往皆是病患,哪会有什么可疑之人?” “是吗?”另一个官差显然不信,目光在里间的门帘上逡巡,“听说前几日雨夜,有人看到一个受伤的男子往这边来了,你们没收留?” 沈清辞心跳加速,强作镇定道:“雨夜路滑,受伤的人或许是去了别处也未可知。医馆小本经营,可不敢随便收留不明身份的人。”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东西掉在了地上。两个官差对视一眼,立刻上前就要掀门帘。 “官爷!”沈清辞急忙上前一步,挡在门前,“里面是存放药材的地方,杂乱得很,就不劳官爷费心了。” “让开!”官差厉声喝道,伸手就要推开沈清辞。 “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门帘被缓缓掀开,顾晏之走了出来。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你们要找的,是我吗?” 两个官差看到顾晏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立刻拔刀:“果然在这里!拿下!” 顾晏之身形微动,避开了官差的刀锋。他看向沈清辞,眼神复杂:“多谢姑娘几日照料,此事与你无关,莫要牵连其中。” 说罢,他不等沈清辞回应,便转身与两个官差缠斗起来。他虽有伤在身,但身手依旧矫健,几番交手,便将两个官差打倒在地。 “快走!”沈清辞见状,急忙喊道,“他们肯定还有同党!” 顾晏之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转身从后窗跃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街巷之中。 沈清辞看着地上哀嚎的官差,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后窗,只觉得心乱如麻。她知道,从顾晏之走出里间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果然,没过多久,更多的官差便涌了过来,将回春堂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他走进医馆,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沈清辞。 “说!刚才那个人去哪了?你把他藏到什么地方了?” 沈清辞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却依旧挺直了脊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说出顾晏之的去向。那个在雨夜中与她相遇,沉默却心细的男子,她不能让他落入这些人手中。 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朝着沈清辞步步逼近。 第3章 身陷囹圄 阴鸷男子是县衙的捕头赵猛,素以手段狠辣闻名。他见沈清辞不肯松口,眼中寒光一闪,挥了挥手:“给我仔细搜!” 一众官差立刻在医馆里翻箱倒柜,药材散落一地,原本整洁的医馆瞬间变得狼藉不堪。沈清辞看着师父留下的心血被如此糟蹋,心疼不已,却只能死死咬着唇,不肯吐露半个字。 赵猛踱步到沈清辞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沈姑娘,你一个弱女子开馆行医不易,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惹祸上身?那顾晏之是朝廷钦犯,窝藏钦犯可是杀头的大罪!” “钦犯?”沈清辞心头一震,她虽猜到顾晏之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严重的罪名。 “怎么?现在怕了?”赵猛逼近一步,“只要你说出他的去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放你一条生路。” 沈清辞抬眸,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我确实不知他的去向,更不曾窝藏什么钦犯。赵捕头若没有证据,还请不要污蔑好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赵猛被她的态度激怒,厉声道,“把她带走!回县衙再审!” 两个官差立刻上前,粗鲁地扭住沈清辞的手臂。她挣扎了几下,却哪里是官差的对手。学徒小安吓得哭了出来:“大夫!你们不能带走我们大夫!” “滚开!”赵猛一脚将小安踹开,“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沈清辞被强行拖拽着走出医馆,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她看着被查封的回春堂,看着趴在地上哭泣的小安,心中一阵酸楚。她本想安稳度日,却偏偏卷入了这场风波。 到了县衙,沈清辞被直接扔进了大牢。 牢房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腥臭味。墙角堆着干草,上面爬满了虫子。沈清辞从未受过这般苦楚,只觉得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赵猛的话——顾晏之是朝廷钦犯。他究竟犯了什么罪?是被冤枉的,还是真的罪有应得? 可无论如何,他是她救的。医者仁心,她做不到在他危难之际落井下石。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被打开,一个狱卒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扔到她面前:“吃吧!” 那东西散发着馊味,沈清辞胃里一阵翻腾,哪里吃得下。她摇了摇头:“我不吃。” 狱卒嗤笑一声:“还挺有骨气?等会儿赵捕头来了,有你好受的!”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沈清辞闭上眼,心中一片茫然。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顾晏之是否已经安全。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叶漂泊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随时可能被吞噬。 傍晚时分,赵猛果然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根鞭子,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沈姑娘,想好了吗?只要你说出顾晏之的下落,我就放你出去,还让你回你的医馆,如何?” 沈清辞抬起头,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我说过,我不知道。” “好!很好!”赵猛被彻底激怒,扬手就将鞭子抽了下来。 沈清辞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她睁开眼,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囚服的老妇人扑在了她身上,那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老妇人背上。 “张婆婆!”沈清辞惊呼出声。这老妇人是前几日在医馆看过病的,没想到竟也被关在这里。 老妇人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对沈清辞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赵猛见状,更是恼怒:“老东西,敢拦我?找死!”说着,又是一鞭抽了下去。 “住手!”沈清辞猛地推开老妇人,挡在她身前,“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赵猛冷哼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他举起鞭子,狠狠抽在沈清辞身上。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沈清辞疼得浑身一颤,冷汗直流。但她咬紧牙关,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鞭又一鞭,沈清辞的后背很快便血肉模糊,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不知过了多久,赵猛打累了,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沈清辞,啐了一口:“贱骨头!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告诉我!” 说完,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牢房里恢复了寂静,只有沈清辞压抑的喘息声。老妇人连忙爬过来,扶起她,心疼地抹着眼泪:“傻姑娘,你这是何苦呢……” 沈清辞虚弱地笑了笑,声音细若蚊蝇:“我……我不能说……”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会说出顾晏之的去向。这份不知缘由的坚持,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许,从那个雨夜她决定救他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共担这份磨难。 夜色渐深,牢房里冷得像冰窖。沈清辞蜷缩在角落里,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徘徊。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雨夜,顾晏之深邃的眼眸,听到了他低沉的道谢声。 顾晏之,你一定要平安啊……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第4章 暗夜驰援 沈清辞再次醒来时,只觉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尤其是后背,稍一挪动便疼得钻心。牢房里依旧昏暗,只有墙壁高处的小窗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 张婆婆正用一块破布蘸着水,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见她醒了,老妇人眼眶一红:“姑娘,你可算醒了,吓死老婆子了。” “谢谢您,张婆婆。”沈清辞声音嘶哑,动了动唇,“我……我没事。” “还说没事,流了那么多血。”张婆婆叹了口气,“那赵猛就是个畜生,怎么能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 沈清辞沉默着,后背的疼痛让她难以入睡,只能睁着眼看着牢顶。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重见天日的那天。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簌簌”声从墙角传来。沈清辞和张婆婆都是一惊,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墙角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清辞看清了来人的轮廓,心头猛地一跳。 是顾晏之!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晏之显然也没想到牢房里还有其他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沈清辞面前,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身上隐约渗出的血迹,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心疼:“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的伤似乎还未痊愈,说话时气息有些不稳,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焦灼。 “我没事……”沈清辞看到他,悬着的心莫名安定了些,又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回来了?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被他们折磨死?”顾晏之声音低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能止痛消炎。” 他说着,便要伸手替她上药。沈清辞下意识地缩了缩,后背的伤牵扯着衣物,实在不便。顾晏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将药瓶递给旁边的张婆婆:“烦请婆婆帮她上药。” 张婆婆虽惊讶于顾晏之的出现,但见他对沈清辞并无恶意,便接过药瓶,小心地解开沈清辞的衣衫,替她上药。冰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疼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你……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沈清辞轻声问道。 “我当日虽脱身,但担心牵连你,便在暗中观察。看到他们把你抓走,我便一直想办法救你出来。”顾晏之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里满是愧疚,“是我连累了你。” “你不必如此说,收留你是我自愿的。”沈清辞摇摇头,“只是……他们说你是朝廷钦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晏之沉默片刻,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京城御史,因弹劾当朝丞相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反被他诬陷谋反,如今成了朝廷钦犯,四处被追杀。那日在江南遇袭,便是他派来的人。” 沈清辞心中震惊,没想到顾晏之竟是御史,更没想到背后牵扯着如此重大的朝堂纷争。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我必须回京城,找到丞相谋反的证据,洗刷冤屈。”顾晏之眼神坚定,“只是如今你被牵连,我断没有弃你而去的道理。今夜,我便是来救你出去的。”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走到牢门前,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锁芯。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快走!”顾晏之示意沈清辞和张婆婆跟上。 张婆婆却摇了摇头:“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出去也无处可去,就不拖累你们了。姑娘,你跟着这位公子走吧,好好活下去。” “张婆婆……”沈清辞眼眶一热。 “别废话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顾晏之催促道,他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 沈清辞看了看张婆婆,又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终是咬了咬牙,跟着顾晏之走出了牢房。 牢房外静悄悄的,只有巡逻的狱卒偶尔走过。顾晏之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早已摸清,带着沈清辞在阴影中快速穿行,避开了所有巡逻的狱卒。 眼看就要走出县衙大门,突然,一声大喝传来:“有人劫狱!拦住他们!” 是赵猛!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跟着一众官差。 顾晏之眼神一凛,将沈清辞护在身后:“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沈清辞不肯丢下他。 赵猛带着人已经冲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顾晏之虽身手不凡,但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又要分心护着沈清辞,渐渐有些吃力。 “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顾晏之厉声喝道,一脚踹开一个官差,对沈清辞使了个眼色。 沈清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咬了咬牙,含泪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县衙外跑去。她知道,她必须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才能有机会看到他洗刷冤屈。 顾晏之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一松,随即更加奋力地与官差缠斗起来。他必须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沈清辞一路狂奔,不敢回头。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赵猛的怒骂声,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她的心上。 她不知道顾晏之能否脱身,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命运,已经和那个名叫顾晏之的男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与凶险,但她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她要活下去,等他回来。 第5章 前路茫茫 沈清辞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县衙,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才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身后的打斗声渐渐远去,她不知道顾晏之是生是死,心一直悬在半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 她不敢停留,也不敢走大路,只能凭着记忆往城外的方向跑。月色朦胧,林间的小路崎岖难行,她好几次差点摔倒,衣衫被树枝划破,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她才筋疲力尽地靠在一棵大树上喘息。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寂静无声,只有鸟儿的鸣叫声偶尔传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该往何处去。回春堂被查封,小安不知安危,她如今孑然一身,成了朝廷钦犯的同党,天下之大,竟没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无助感涌上心头,沈清辞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从一个安稳度日的医者,沦为亡命天涯的逃犯。 哭了许久,直到眼泪流干,她才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顾晏之那双坚定的眼眸,听到了他说要回京城洗刷冤屈的话语。 “不能就这么放弃……”她喃喃自语,“顾公子还在等着我……我要活下去,我要帮他……”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一个弱女子能帮上什么忙,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沈清辞从随身的小包袱里翻出仅剩的一点干粮和水,胡乱吃了几口,稍微恢复了些力气。她换了身提前藏在医馆后院的粗布衣裳,又用泥巴抹了抹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她决定先离开江南城,往北边去。顾晏之说过要回京城,或许往北走,能有机会再遇到他。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辞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不敢住客栈,只能在破庙或是山洞里过夜;不敢用自己的真名,遇到人便谎称是家乡遭了灾,逃难出来的孤女。 她身上的钱很快就花光了,只能靠替人看些小病,换些干粮和盘缠。好在她医术尚可,偶尔能得到一些接济。只是一路上风餐露宿,她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粗糙,身形也消瘦了许多,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而坚定。 这日,她来到一个名为“柳溪镇”的小镇。镇上人不多,还算安宁。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刚想歇口气,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议论纷纷。 “这不是李掌柜吗?怎么倒在这里了?” “看样子像是突发恶疾,怕是不行了……” “镇上的王大夫昨天刚去邻镇出诊了,这可怎么办?” 沈清辞心中一动,医者的本能让她无法袖手旁观。她挤开人群,蹲下身查看李掌柜的情况。只见他面色青紫,呼吸急促,脉搏微弱,显然是急症。 “让我看看。”沈清辞沉声道。 众人见她是个年轻女子,还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都有些怀疑。“你会看病?” “略懂一些。”沈清辞没时间解释,迅速解开李掌柜的衣襟,双手交叠按在他的胸口,开始施救。她手法娴熟,按压、人工呼吸,有条不紊。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她。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李掌柜突然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活了!活了!”众人惊呼起来,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李掌柜的家人闻讯赶来,扑通一声跪在沈清辞面前。 “快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清辞连忙扶起他们,又开了个药方,“按这个方子抓药,煎服后应该就无大碍了,只是日后要注意休养,切不可再过度劳累。” 李掌柜的家人千恩万谢,非要留沈清辞去家里歇息,还拿出银子作为酬谢。沈清辞婉拒了银子,只说想借个地方歇歇脚。 李家人热情地将她带回了家,给她准备了饭菜和干净的衣物。沈清辞这才得以好好休整了一番。 晚上,李掌柜的妻子给沈清辞端来一碗热汤,叹着气说:“姑娘,看你一个人在外漂泊,实在不易。若不嫌弃,就在我们这里多住几日吧。” 沈清辞捧着热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日来的奔波劳累,让她格外珍惜这份温暖。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多谢大嫂收留。” 她想着,或许可以在这个小镇暂时落脚,等攒够了盘缠再继续往北走。而且,在这里或许能听到一些关于京城或是顾晏之的消息。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麻烦很快就找上门了。 第二天,沈清辞正在帮李家人晾晒药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她走出院子一看,只见几个官差正押着一个人走过,为首的那个,竟然是赵猛! 沈清辞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躲回了院子里。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追着她来的? 赵猛似乎并未注意到她,押着人径直往镇外走去。但沈清辞的心却提了起来,她知道,赵猛的出现,意味着危险也离她不远了。这个小镇,恐怕也不能久留了。 她必须尽快离开。 沈清辞匆匆向李家人辞行,李家人虽有不舍,但见她神色匆匆,也没有多问,只是给她准备了一些干粮和盘缠。 沈清辞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只是这一次,她的心中除了迷茫,更多了一份警惕和急切。她不知道赵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着她。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加快脚步,尽快赶到京城附近。只有在那里,她才有机会找到顾晏之,也才有机会知道他是否平安。 前路依旧茫茫,但沈清辞的脚步,却比以往更加坚定。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能再次见到顾晏之,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终会迎来云开雾散的那一天。 第6章 京城风起 离开柳溪镇后,沈清辞一路向北,晓行夜宿,不敢有丝毫耽搁。越往北走,离京城越近,城镇也越发繁华,只是空气中那股无形的紧张感也越来越浓。街头巷尾,时常能看到巡逻的兵丁,盘查也愈发严格。 沈清辞不敢再轻易显露医术,只能靠着打零工或是变卖身上仅有的几件首饰换取微薄的盘缠。她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常常是饥一顿饱一顿,但一想到京城可能有顾晏之的消息,便又咬牙坚持下去。 这日,她终于抵达了京城外围的通州。通州作为京城的门户,往来商旅络绎不绝,鱼龙混杂,反而更容易藏身。沈清辞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住下,打算先打探些消息。 客栈里人多口杂,南来北往的客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从庄稼收成到朝堂轶事,无所不谈。沈清辞一边假装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御史顾晏之通敌叛国的案子,又有新动静了。”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的商人压低声音说道。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 “哦?什么新动静?”旁边的人连忙追问。 “据说啊,顾御史根本没死,有人看到他在江南一带出现过,朝廷已经下了海捕文书,悬赏千金捉拿他呢!”商人啧啧道,“这顾御史也是个硬骨头,据说当初在朝堂上跟丞相大人据理力争,差点没把丞相气吐血,可惜啊,胳膊拧不过大腿。”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人叹了口气,“如今丞相权势滔天,党羽遍布,谁敢跟他作对?顾御史这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啊。” 沈清辞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原来顾晏之真的平安脱身了,只是如今依旧被朝廷通缉,处境危险。而那个陷害他的丞相,势力竟如此庞大,想要洗刷冤屈,恐怕难如登天。 她正思忖着,突然听到邻桌传来一阵争执声。 “你这药是假的!我父亲吃了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一个年轻男子愤怒地拍着桌子,对面坐着一个药贩打扮的人。 “你胡说什么!我这药可是从京城最大的药铺进的,怎么可能是假的?”药贩也不甘示弱地反驳。 “还敢狡辩!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官!”年轻男子说着就要拉药贩。 沈清辞皱了皱眉,走上前说道:“这位公子请息怒,可否让我看看你父亲的病症?或许我能帮上忙。”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打量着沈清辞:“你会看病?” “略懂一些。”沈清辞点头。 药贩见状,连忙道:“既然这位姑娘懂医术,不如就让她评评理,看看是不是我的药有问题!” 年轻男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我家就在附近,姑娘若不嫌弃,随我去看看吧。” 沈清辞跟着年轻男子来到他家。他父亲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确实像是药物不对症引发的反应。沈清辞仔细询问了病情,又查看了剩下的药渣,摇了摇头:“这药并非假药,只是药性猛烈,与老先生的体质相冲,故而加重了病情。” 年轻男子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你了。”他又对沈清辞感激道,“多谢姑娘指点,不知我父亲这病该如何医治?” 沈清辞开了个温和的方子,又细细叮嘱了注意事项。年轻男子连忙让人去抓药,又热情地留沈清辞吃饭。 席间,年轻男子自我介绍说名叫林文轩,是个秀才,父亲常年卧病在床,家中并不宽裕。他听闻沈清辞是孤身一人来通州,便有些同情:“姑娘若不嫌弃,我家还有一间空房,你可以暂且住下,也好有个照应。” 沈清辞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闻言喜出望外:“多谢林公子,只是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姑娘哪里话,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这点小事算什么。”林文轩爽朗地说道。 就这样,沈清辞在林家住了下来。林文轩为人正直善良,对沈清辞颇为照顾,他父亲也时常感念她的恩情。沈清辞则时常为林父诊治,帮着做些家务,日子总算安定了些。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沈清辞去街上采买,路过一处布庄时,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身形挺拔,虽然低着头,但沈清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顾晏之!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来。可就在这时,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跟了上去,眼神警惕地盯着顾晏之的背影。 沈清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些人一看就是捕快! 顾晏之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加快,拐进了一条小巷。那几个捕快立刻跟了上去。 沈清辞想也没想,立刻跟了上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晏之被抓。 小巷狭窄幽深,两侧是高高的院墙。沈清辞追到巷口,只见顾晏之正与那几个捕快缠斗在一起。他身手依旧矫健,但捕快人多势众,他渐渐有些吃力,手臂上还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沈清辞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旁边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桶。她灵机一动,抱起一个木桶,朝着离顾晏之最近的那个捕快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木桶砸在捕快身上,他踉跄了一下。顾晏之抓住机会,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其他捕快见状,分神看了过来。顾晏之趁机摆脱他们,朝着沈清辞的方向跑来。 “跟我走!”顾晏之拉起沈清辞的手,转身就往小巷深处跑去。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一丝粗糙的触感,却让沈清辞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两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梭,身后传来捕快的怒吼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彻底甩掉了追兵,两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墙角停下,大口喘着气。 “清辞……”顾晏之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惊讶和担忧,“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辞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心疼不已:“先别管这些了,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她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那是当初顾晏之留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上。她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伤口,动作轻柔,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顾晏之静静地看着她,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清丽的轮廓和那双专注的眼眸。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她瘦了,也黑了,但那份善良和坚韧,却丝毫未变。 “让你受苦了。”顾晏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愧疚。 沈清辞摇摇头,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声道:“只要你平安就好。”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过往的种种磨难,此刻都化作了眼底的温柔与默契。 京城的风,依旧凛冽,前路的艰险,也未曾减少。但此刻,当两人再次并肩站在一起,心中却多了一份共同面对的勇气。 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7章 同人险境 顾晏之看着沈清辞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切,心中一暖,又生出几分后怕。他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人怕是还在附近搜寻,我先送你回去。” 沈清辞点头,引着顾晏之往林家的方向走去。两人一路沉默,只有脚步踏在青石板上的轻响,却并不觉得尴尬。经历了这么多,许多话仿佛都不必说出口,彼此也能领会。 到了林家门口,沈清辞正要敲门,顾晏之却拉住了她:“清辞,我如今处境危险,你若与我走得太近,恐会再次牵连你和林家。” 沈清辞转头看他,眼神坚定:“从我决定救你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置身事外。顾公子,你的冤屈一日未雪,我便一日不能安心。” 顾晏之看着她清澈而执着的眼睛,心中震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无益。只是你切记,日后定要多加小心,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冲动。” “我知道分寸。”沈清辞点头,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在京城有几个值得信赖的旧部,本想联络他们,搜集丞相的罪证,却没想到刚露面就被盯上了。”顾晏之眉头微蹙,“看来丞相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庞大,京城各处都布下了眼线。” “那你……” “我会暂时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再想办法联系旧部。”顾晏之看着她,“你在林家安心住下,不要轻易外出,等我消息。” 沈清辞点头应下,看着顾晏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敲响了林家的门。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按捺住心中的担忧,每日为林父诊病,帮着料理家事,尽量表现得与往常一样。林文轩心思单纯,并未察觉异常,只是偶尔会提起街上盘查愈发严格的事,让她出门多加小心。 沈清辞表面应着,心里却始终牵挂着顾晏之。他是否找到了安全的藏身之处?是否顺利联系上了旧部? 这日傍晚,沈清辞正在厨房帮忙做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林文轩的惊呼声。她心中一紧,连忙跑了出去。 只见几个官差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赵猛!他一眼就看到了沈清辞,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清辞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还是被找到了。“赵捕头,你私闯民宅,可知罪?” “知罪?”赵猛嗤笑一声,“拿下朝廷钦犯的同党,可是大功一件!给我把她带走!” “你们不能带她走!”林文轩挡在沈清辞面前,“清辞姑娘是好人,她不是什么钦犯同党!” “滚开!”赵猛一脚将林文轩踹倒在地,“窝藏钦犯同党,连你们一起抓!” 官差们一拥而上,抓住了沈清辞。她挣扎着看向倒在地上的林文轩和惊慌失措的林父林母,心中充满了愧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清辞姑娘!”林文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官差按住。 沈清辞被官差拖拽着往外走,她知道,这次落入赵猛手中,恐怕再难有脱身的机会了。顾晏之,你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传来,几支羽箭精准地射向抓着沈清辞的官差。官差惨叫着倒下,沈清辞趁机挣脱。 她抬头一看,只见顾晏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墙上,手中还握着一把弓。他身后跟着几个精壮的汉子,显然是他的旧部。 “晏之!”沈清辞又惊又喜。 “动手!”顾晏之低喝一声,从院墙上跃下,与旧部一同冲向官差。 赵猛没想到顾晏之会突然出现,一时有些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指挥着官差抵抗。双方瞬间陷入混战。 顾晏之的旧部身手不凡,但官差人多势众,一时间竟难以分出胜负。顾晏之担心沈清辞的安危,一边打斗一边向她靠近。 “清辞,快走!”顾晏之喊道。 “那你呢?还有林家怎么办?”沈清辞不肯走。 “我们断后,你先带林家人从后门走!”顾晏之的一个旧部喊道,同时奋力挡住几个官差。 沈清辞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扶起林文轩,又招呼林父林母:“伯父伯母,跟我走!” 林家人虽惊魂未定,但也知道情况危急,连忙跟着沈清辞往后门跑去。 顾晏之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心中稍定,更加奋力地与官差缠斗。他知道,必须尽快解决这些人,才能赶上去保护沈清辞他们。 赵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趁着顾晏之与其他官差打斗的间隙,猛地朝他刺了过去。 “小心!”一个旧部眼疾手快,推开了顾晏之,自己却被匕首刺中了胸膛,倒在地上。 “老张!”顾晏之目眦欲裂,转身一脚将赵猛踹飞出去。 赵猛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知道今日讨不到好,连忙喊道:“撤!” 官差们闻言,纷纷撤退。顾晏之顾不上追赶,连忙查看老张的伤势,却发现他已经没了气息。 “大人……一定要……扳倒丞相……”老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顾晏之紧紧攥着拳头,眼中充满了悲痛和怒火。他的旧部也个个悲愤交加。 “大人,我们快走吧,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来的。”一个旧部说道。 顾晏之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老张的尸体,转身朝着后门追去。 沈清辞带着林家人跑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顾晏之他们赶来了。 “晏之!”沈清辞迎了上去。 顾晏之看到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目光扫过林家人,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通州。” 林文轩看着顾晏之,又看了看沈清辞,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此刻也知道不是询问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全听公子安排。” 一行人不敢停留,趁着夜色往城外跑去。通州城的方向,已经亮起了火把,显然官府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正在派兵追赶。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沈清辞看着身边并肩奔跑的顾晏之,又看了看身后的林家人和顾晏之的旧部,心中明白,他们已经彻底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她想要守护的人,也有愿意与她一同面对险境的人。这份并肩同行的勇气,让她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第8章 暂避锋芒 夜色如墨,一行人在崎岖的小路上疾行。身后火把的光芒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官兵的呼喊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顾晏之熟悉地形,带着众人专挑偏僻难行的路走。他的旧部轮流断后,不时用石子或弓箭阻碍追兵的速度。沈清辞扶着林母,林文轩背着体弱的父亲,虽气喘吁吁,却咬牙坚持着,没人敢掉队。 跑出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竹林。顾晏之停下脚步,对众人低声道:“进竹林,里面错综复杂,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众人依言钻进竹林。竹林深处光线昏暗,脚下是厚厚的竹叶,踩上去悄无声息。顾晏之示意大家熄灭手中的火把,只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方向。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里是我以前偶然发现的藏身之处,暂时安全。”顾晏之拨开藤蔓,“大家先进去歇息片刻。” 山洞不大,但容纳几人尚可。顾晏之的旧部守在洞口警戒,其他人则在洞内坐下喘息。林父本就体弱,又受了惊吓,此刻脸色苍白,咳嗽不止。沈清辞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给他施针缓解。 顾晏之看着沈清辞熟练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被忧虑取代。他走到洞口,低声问一个名叫秦风的旧部:“老张的后事安排好了吗?” 秦风眼中闪过悲痛:“属下已经处理妥当,不会留下痕迹。只是……这次动静乃至京城太大,恐怕通州的官府都会加强戒备,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更难。” 顾晏之沉默点头。老张的死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知道,与丞相的较量,每一步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可他不能退缩。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丞相谋反的铁证。”顾晏之沉声道,“我记得丞相有个心腹,名叫王诚,掌管着他私下的账册,里面或许有线索。秦风,你带人去查王诚的行踪,切记小心行事。” “是,大人。”秦风领命。 洞内,沈清辞安顿好林父,走到顾晏之身边:“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顾晏之看着她,眼中带着歉意:“清辞,这次又连累了你和林家。林公子一家是无辜的,等风头过些,我会派人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林文轩连忙道:“顾公子言重了,清辞姑娘待我们不薄,我们岂能在此时撇下她?况且,丞□□佞当道,我辈读书人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顾晏之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文轩一眼,点了点头:“林公子有此心,顾某感激不尽。只是前路凶险,你们……” “我们不怕!”林文轩语气坚定。 沈清辞也道:“晏之,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无论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顾晏之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一震,千言万语涌上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句:“好。”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便在山洞中暂避。顾晏之的旧部轮流外出打探消息,带回些干粮和水。沈清辞则悉心照料众人的伤势,林文轩帮着整理从林家带出的少量书籍,林父林母则负责烧火做饭,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山洞潮湿,林父的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沈清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傍晚,秦风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大人,查到了!王诚近日会去城外的一处别院,听说要销毁一批‘无用之物’,属下猜,那里面很可能就有账册!” 顾晏之眼中精光一闪:“何时去?” “就在明日午时。”秦风道,“那别院守卫森严,我们若要动手,怕是不容易。” 顾晏之沉思片刻:“越是守卫森严,越说明里面的东西不简单。明日,我们去会会这个王诚。” “我也去!”沈清辞立刻说道。 顾晏之皱眉:“太危险了,你留在山洞照看林伯父他们。” “不行!”沈清辞坚持道,“我懂医术,万一有人受伤,我能帮忙。而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林文轩也道:“顾公子,清辞姑娘说得对,让她去吧。我留在山洞照顾爹娘。” 顾晏之看着沈清辞坚定的眼神,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只好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可擅自行动。” “我知道。”沈清辞点头。 夜色渐深,山洞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咳嗽声和虫鸣声。沈清辞看着洞外的月光,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莫名的期待。明日的行动,成败在此一举。若能拿到账册,或许就能扳倒丞相,还顾晏之一个清白。 她转头看向顾晏之,他正和秦风低声商议着明日的计划,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坚毅。沈清辞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知道,无论明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她都会站在他身边,一同面对。 这场风雨,他们要一起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