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沉舟》 第1章 夜雨绵绵初相识 窗外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上,伴随着阵阵雷鸣,树叶被刮的沙沙作响。 程舟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自动黑笔,上半身穿着校服外套,下半身就穿着条短裤。 他的桌面忽然被敲了敲,抬头看见一张严肃到极致的脸:“自己不学习不要影响其他人,再按这支笔就别想要了。” 他在对方的注视下又按了几下,于是这支笔就被收走了。 但无所谓,他一整个笔盒里全是自动黑笔,于是他又拿出一支接着按。 这是他的班主任,叶茵,教他们班数学的,即便已经到了中年皮肤依旧保养的很好。 不久,叶茵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他悄悄瞥向窗外,只见外面站着一名眉目清秀,面容温和的男生,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短发干净利落,看着像好学生的样子。身侧站着一男一女,应该就是家长了。 莫名觉得这男的有些面熟,他还特地戴上眼镜去看,然后发现又好像不认识,他只当是在哪偶遇的人。 “看啥呢一直盯着?”他的肩被重重拍了一下。 程舟回头,一记冷眼扫了过去,但阮辰并没有被震慑到,反而笑嘻嘻的用笔头戳了戳他的肩。 “干什么?”他面色不善。 “没,就好奇你为啥一直看外面?” “你眼瞎自己不会看啊?”程舟翻了个白眼,“就外面那男的,你见过没?” 阮辰“咦”了一声,视线也渐渐转向窗外的走廊内,然后骂了句:“卧槽这男的谁呀,怎么白的跟鬼一样?” “你有病啊哪有那么夸张?” 这一句刚骂完叶茵的头就从门外探出:“程舟你骂谁呢骂这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班上人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叶茵重新走回班上,然后朝门外招手:“先进来吧。” 刚才二人谈论的主角踏入班内,站在叶茵身侧,局促不安的看着台下,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摆。 叶茵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下了两个字,龙飞凤舞,是程舟看不懂的。 好在她嘴上有说:“这位是沈瑜同学,三点水的沈,王字旁的瑜。” 程舟对这个姓有应激反应,身子抖了一下,碰到阮辰的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程舟。”叶茵的戒尺在讲台敲了几下,“见到新同学太激动,表欢迎是吧?” 沈瑜的视线也随之看来,很呆的样子。 脑中的身影愈发清晰,他闭上眼,单手扶着额,嘴中呢喃出声:“暮白……暮白……” 多久没想这个人了? “座位……第一组倒数第二个男生看见没?他旁边有个空位,你暂时坐那吧。”叶茵手指一个方向。 她口中第一组倒数第二个男生正是程舟。 他就这样看着沈瑜缓缓走下来,安静的在他边上坐下。 阮辰碰了碰沈瑜的后背:“兄弟,你咋这么想不开啊?” 沈瑜把书包塞进抽屉里,闻言疑惑道:“什么?” “你父母还是说你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才会高三转学啊?”阮辰面露惋惜。 “我没爸妈,一开始是黑户。”沈瑜毫不避讳,“刚刚那两个是我叔叔阿姨。” 阮辰意味深长的点头,随后道:“那不和我舟哥差不多,他小时候其实也是黑户。” 程舟听着阮辰的回答,忽然觉得决定去上学是件很弱智的事情。 就拿阮辰这个人来说,这所谓的好兄弟压根不会替他保守什么秘密,嘴巴比较大,什么事都往外抖。 “正常父母一般都会给孩子上户口吧。”沈瑜侧过身,这样方便讲话,“我就比较特殊,高中之前都是没户口的。” “啊?”阮辰有些惊讶,“那你是怎么上学的?” “不出所料,我应该是最小的。”沈瑜笑了笑,嘴里那颗虎牙若隐若现,“我只参加了高一的入学考试,然后又跳了一级,现在才……十五吧。” “你旁边那位一米八五,你这看着怎么也有一米八了吧……”说完,阮辰又补了一句,“好恐怖,才十五岁。” 讲台又传来响声:“新同学没书看去看同桌的,不要窃窃私语。” 沈瑜悻悻转回头,这才去看程舟手上拿着的书。 只见书中写着:“沈暮白长得很好看,他常常束着高马尾,双眼皮,那双丹凤眼犀利中又带着柔和。他虽是我师尊,但我从不会说出这两个字,只会管他叫‘暮白’。” 沈瑜的视线又移向封面,书名是《我与暮白》,作者是程舟。 “对了,他叫什么?”沈瑜不敢亲自问他,于是问阮辰。 “他?他叫程舟啊。”阮辰不明所以,这种小事自己问不就行了? 沈瑜又看了一眼书的作者,随后压低了声音:“那他手上书的作者是不是和他重名了?” “是吧,他说只是碰巧。” 讨论的主角被激怒了,程舟的书朝着阮辰头上重重砸了下去:“滚!” 正好,晚自习的放学铃声响了,他只感觉眼前一阵疾风刮过,再回神,阮辰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程舟胡乱把书收进书包里,然后背起对沈瑜道:“起开,我要出去了。” “哦……哦。”沈瑜挪了挪椅子,在自己和后面的桌间留了条空隙,“外面下雨了,你没有伞吧?” “我知道。”他淡淡回眸,“我下雨天从来不带伞。” “我的意思是说,我有两把伞,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你一把。” “不需要,谢谢。”他挽起外套袖子,双手插兜,拽到不能再拽,“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沈瑜再次叫住了他:“等一下,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 教学楼楼下,程舟手中金光一闪,眼前出现一道屏障,流着淡淡的金色,将他与沈瑜笼罩住。 “唉,你……你修仙?!”沈瑜满脸好奇。 他眼神冷冰冰,只觉得沈瑜这样子装的真的很烂,这人的眼底完全就没有惊讶与奇异吧。 一路上,沈瑜叽叽喳喳个不停,吵得他耳朵疼。 “修仙能活很久是不是啊?” “你是不是那种活了上千岁最近才想起来上户口的人啊?” “你方才看的那本书,作者真的与你只是重名而不是你吗?” “沈暮白这个人我知道……” 他终于忍不住了,无奈道:“你烦不烦?我又不是生活百科。”说着,他反应过来什么,话锋一转:“你说,你知道沈暮白?” “对啊。”沈瑜三两下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到程舟眼前,“长这样是吧,我跟你讲我觉得他人长得老帅了,然后我把他画了下来。” 他吓了一跳,一把扯过眼前这张纸,发现是张水墨画,里面的男子斯文又秀气,一身白衣纯洁胜过雪,丹凤眼中带着他熟悉的柔和。 沈暮白,那张脸已经在他印象中模糊起来了。 紧接着他发现了什么,拿着画像和沈瑜的脸对比了一番:“你俩怎么长这么像?” “我俩?”沈瑜抽回纸,动作很细致,生怕弄坏了一样,“我是照着画像画的,那张画像……是沈暮白徒弟画的吧。” 程舟一噎,转头不再与沈瑜说话。 出了校门,沈瑜还是跟着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走了一段路后,沈瑜依旧跟在他后面。 “你不回家的吗?”他语中带着烦躁与愠怒。 沈瑜沉默了半晌,吐出俩字:“顺路。” 他一边走一边悄悄观察沈瑜,瞧见沈瑜用手理了理头发,本来也没什么,但沈瑜理到发尾抓了一下,抓了个空。 这是经常束发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他微微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说不定人家之前也是长发,因为要上高中才剪短的,还没有适应。再加上沈瑜上高中前是黑户高一才有的户口,应该是没人管,他更觉得合情合理,便没怎么在意。 沈瑜就这样跟着他到了一栋居民楼下,程舟惊恐起来:“你干什么?” “你家住这啊?”沈瑜若有所思,似是察觉到不妥,又补了一句,“我家住这,最近刚搬来的。” 电梯内,程舟按下数字“13A”,看沈瑜没有动作于是问:“你在几楼?我帮你按一下。” 沈瑜又瞥了眼程舟按的数字,回道:“你在几楼我就在几楼。” 他神情古怪,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私生饭,罪大恶极,超级变态的那种。 目送沈瑜去了他房隔壁的“13A02”后,自己缓慢的在“13A01”门上的密码锁输入了一串数,门“啪嗒”一声开了。 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13A”原本是14层,住户比较封建迷信,觉得这不太吉利,因此他隔壁好几年都没有人。 总感觉这个新同学有些怪怪的。 半夜,程舟破天荒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灵力顺着静脉流到指尖,没多久又倒流回去。程舟静静看着,黑暗中金光一阵一阵的。 “叮咚”一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 清清:粥粥啊,你们学校今天是不是来了个新同学? 他点开键盘,在二十六键上慢慢打字,改了又删,删了又改,最后磕磕巴巴才打出一句完整的话。 boat:每年那么多,你说哪一个? 清清:就你们班上那个呗,姓沈吗? boat:嗯。 对面没了动静,这位清清算是他的朋友,姓束,名妍清,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但不是高中,现在念大学。 他没多管,也懒得再问,又拿起那本《我与暮白》,重新开了灯。 “有一次,我不小心杀了人,被沈暮白看到了。他当时很生气,拿木棍打断了我两根肋骨,整整快五十多棍。事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来给我上药,反而让我在祠堂中跪了一整日,不让我吃饭也不让我休息,最后我晕过去他才来看我。” 程舟翻看着,看完这一段就扔回包里了。 “沈暮白……” 第一次写高冷攻哈哈哈 程舟的性格我挺喜欢,外冷内热。 对于程舟这个人吧……其实我一开始设定是想搞强制,沈暮白才是那个高冷的,但怎么写都没那种感觉,所以改了一下。 至于为什么是现代背景呢,差不多就是突发奇想,修仙不是能活很久吗?所以程舟就是几千岁,然后也从古代变为了现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夜雨绵绵初相识 第2章 心理导师这个角色 程舟实在是睡不着,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备注“茵茵”的人发了条消息。 boat:老师,我发烧了,明天请假一天。 “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长一段时间,叶茵最后发了句“好”。 时间是23:37。 他半靠在床头,良久,他在眼眶上摸到一片湿润。 ……哭了? 只可惜,那个会安慰他的人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沈瑜猜的没错,那本书的作者确实是他本人,他也确实是活了上千年。 户口是十几年前才想起来办的,那时他为了不让工作,人员看出端倪用了缩骨去的,篡改了自己的年龄,所以他现在只是个十七岁少年而已。 他走到客厅开了灯,有些颓废的坐到沙发上,又想到什么似的去翻柜子。 * 清晨,门铃被人按响了。 程舟的意识不太清醒,甚至算得上混沌。 他慢吞吞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去查看屋外的情况。少年背着米白色书包站着,垂着眼睫,那双单凤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事?”程舟哑着嗓子,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喉咙像被刀刮了一样,痛的他直咳嗽。 “唉?你还好吗?”沈瑜扯了扯书包带子,“要不要一起走啊,我一个人去有点寂寞。” “滚。”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我请假了,你别再来烦我。” “你生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说了,不要再来烦我。”他不耐,“我们才认识一天不到,没那么熟。” 沈瑜这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他靠着门坐下,看着满屋子狼藉,大大小小的药盒以及大瓶小瓶的酒罐,手腕隐隐作痛。 他还没从宿醉的难受中缓过来,脑袋发昏。 程舟从口袋掏出手机,点进与“清清”的聊天框发了很久的呆。 boat:有空吗? 对面秒回:怎? boat:现在能从郑州坐车来淮安找我吗?我报销,顺便请你吃饭。 束妍清缓缓扣了个问号,她直接发了句语音,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她的疑惑:“这么突然?好莫名其妙。” boat:来不来? 清清:转钱,一共是……379元,我没吃早饭,再转10块给我买个小笼包。 boat:[转账]500元请接收。 束妍清发来一句“卧槽”,紧接着说:你来真的?行行行我现在订票,又发病了? boat:嗯。 清清:哇,都多久没发了,我还以为你好的差不多了。我最近血小板有点低,到你那边记得给我点灵力。 boat:嗯。 清清:哎呀你都不知道啊,我现在血小板比死人还低,去医院查的时候真的要被吓死了,长尸斑了都。 boat:造啥孽了? 清清:不知道,反正借我点灵力就对了,麻烦死了我来都不能受伤,不然等一下死路上了。 程舟关了手机,束妍清从河南过来江苏的话……应该也要几小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她过来。 程舟有精神疾病。 沈暮白活着的时候他就有了,只不过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可以称作为“精神病”,只是觉得自己很难受很烦,会误伤到至亲之人包括沈暮白,还会渴望痛感开始自残。 他右手手腕上全是细细密密的伤口,因为他是左撇子,握剑拿笔拿筷子什么的只会用左手。 一次偶然,他看了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 双向情感障碍(Bipolar Disorder),是一种以情绪极端波动为特征的慢性精神疾病,主要表现为狂躁/轻狂躁发作与抑郁发作交替或混合出现,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和社会功能。 那时他明白了,这一类称为“精神疾病”。 每次发病他都会乱砸东西,自我伤害,严重起来还会滥用药物,近几年都没怎么发作了。 在沈暮白死后,他的病情愈发严重起来 ,差点就割腕自尽了,还好有束妍清拦着。 束妍清与他青梅竹马,比他大了快四岁,不是一个门下的弟子但关系很好,和亲姐弟一样。 她知道他有病,大学特地选的心理学专业,经常给他做开导。 程舟拧了拧眉心,在地上看了看,找出一个小罐子拧开盖,里面有着仅剩不多的药片,他摸出两粒放入嘴中咽了下去。 他站起,将椅子从餐桌前拉出,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睡了过去。 “暮白。”六岁的程舟抬头看着男人。 “嗯?”沈暮白理起长发,拿发扣扣上,扎了个蓬松的高马尾。 他又唤了一遍沈暮白的名,对方弯腰将他从地上抱起,没说什么,只是把他头发揉乱了。 “暮白……” “一唤换为师作甚?”沈暮白轻笑一声,“粥粥啊,若能听你唤为师一句师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捧着沈暮白的脸,在对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便红了脸:“我喜欢暮白,暮白要一直陪着我。” “哪里学的?”沈暮白抱着他缓慢走着,“粥粥先休息去吧,为师在你睡觉时观察一下你的病情。” “为何……要在睡觉?” “不想睡?” “嗯……” 沈暮白摸着他的后脑:“睡吧,睡觉时不会发病,为师也能放心。” “暮白,我此刻很烦很难受,你能多陪陪我吗?” “好。”沈暮白轻声道,“你不许割腕,不许自残,为师就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盯着你。” 他双手环住沈暮白脖子,将头埋在对方颈窝:“我控制不住……” “不能割就是不能割。”沈暮白语气还是柔和,“再难受也得忍着。” “也罢,只要暮白在我身边就好。”程舟小小年纪说话也和个大人一样。 “为师会治好你的病,也会一直陪着你。” 后来,他忍不了了,趴在沈暮白肩头哭,指甲在沈暮白后颈上留下几道长长的血痕,沾了满手的血。 他侧头,一口咬在对方脖颈上,尖锐的牙咬破肌肤,鲜血汩汩流出,染红大片衣襟。 “暮……暮白……”程舟呜咽着,“让我割一下吧……” “不可。”沈暮白痛得发抖,却仍未松手。 * 下午,程舟被点密码锁的声音吵醒,门锁开了。 “我靠怎么这么乱啊?真发病了啊?”女孩穿着短裤短袖,随手把头上的遮阳帽放到一边。 “粥粥你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束妍清连包都没来得及放赶忙查看程舟的状况。 他扶着额头长呼了一口气,看了眼手机,13:41。 “怎么现在才来?”他嗓音哑得吓人。 “都怪那个傻逼导员吧。”束妍清一脸不爽,“我本来九点半的车,我说家里人生病了要请假一周,结果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又没死请什么?哎呦给我气的……” 程舟低低笑了一下。 “最后我改了航班,翻墙出去的。” “受伤没?”程舟只捕捉到她说她翻墙离开的。 束妍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当时摔地上直接咳了口血,去小诊所开了点药。” 他伸出右手放在束妍清手臂的一道淤青上,也可以说是尸斑。 一股暖流涌进束妍清体内,那尸斑渐渐淡了下去。 “只能借你那么多,我很难受,镇定剂有带吗?” “肯定有啊,知道你又发病我人都吓死了,看都不看整个医药箱全塞包里了!”束妍清连忙从包中拿出一个小箱子。 虽然束妍清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还是察觉到她在忍着火气。 束妍清在箱子里东翻西翻,找出了一支针筒。 束妍清拔下针头的保护套,掀开他左手短袖睡衣的袖子,先查看了一下药剂能不能流出,接着将针头扎在他肩上,里面的液体缓缓注射进去。 “你有医药箱为什么要去诊所?”他声线冷淡。 “脑子没转过来,而且我当时头很晕怕吃错药。”束妍清翻出一个小袋子将针筒扔进去,“没那么暴躁了吧?” “药效哪有那么快?”他伸出左手,“纱布。” “呐。”束妍清扔了一团白色的东西给他。 程舟接过,盯着右手手腕那道又长又深的刀疤好一会儿,血已经干涸变为难看的棕褐色。 “你又割!”束妍清怒火中烧,拉着他到洗手台前,要说刚才只是责怪那现在就是真生气了,“你好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个人样吗?沈暮白说的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你这样对得起自己吗?!” 他抬眼,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脸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头发乱的和鸡窝棚一样。 “束妍清。“他终于唤了对方的姓名,“我割几刀又死不了,更何况我没伤害到别人也没捅你,我控制不住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 束妍清拧开水龙头,用自来水清洗着他手腕上的血迹,在上方柜子中拿了根棉签,顺手把碘伏也拿下来简单给他的伤消毒,最后才缠上纱布。 “怎么发的病?”束妍清放好碘伏,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询问起他的情况。 “因为……那个新学生吧。”程舟走进客厅开始收拾。 “姓沈的那个?” “嗯。” 良久,他反应过来:“我昨天就想问了,你怎么这么在意这人?” “……诶嘿。”束妍清心虚的笑了笑,“糕糕跟我说,这姓沈的很可能是暮白的近亲,然后我就来问你,看了你的回复,我问了一晚上讨到了这人的联系方式,叫沈瑜对不对?” 他蹙眉:“你疯了吧,暮白连亲人都没有哪来的近亲?” “他不是有个堂兄吗?”束妍清拿出手机打字,“只不过暮白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可以问问南宫余知道自己有姓沈的老婆吗?”程舟的白眼快翻上天了,“近亲个屁,南宫余几千年来也没处对象。” “哎呦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啊,暮白没亲人小余难道还没有吗?”束妍清瞪了他一眼。 这位南宫余呢确实是沈暮白的堂兄,但沈暮白不知道,以为自己没什么亲人,南宫余索性也选择了保密。 束妍清口中的“糕糕”是她师兄,叫贺年。束妍清这人喜欢给其他人起外号,看到“年”联想到了“年糕”,于是便开始叫贺年“糕糕”。 当然,贺年一点也不像年糕一样柔软,很爱忽悠人,束妍清就被坑了不少次。 “大忽悠的话你也信,弱智呢你。”程舟还想再骂几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清清:[转账]100元请接收。 boat:? 程舟把几个药盒叠在一起,回头看束妍清:“干嘛?” “你给我转五百,我只要四百就够了。” 他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把一百块钱退了回去:“买零食吃去,晚上带你去吃火锅。” “得了吧,你只吃清淡的,哪回和你吃不是清汤寡水?” “点鸳鸯锅不就行了?”他整理好药盒去收拾酒瓶,抽空间还摸了支烟叼在嘴中,正要点火。 “哎。”束妍清叫住他,“不许抽!” 小剧场:《发病与不发病》 程舟正常时:(严肃脸)……(比较沉默 半发病时:(摔摔打打)(自残)暮白…… 全发病时:(寒玲:别想让我剧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心理导师这个角色 第3章 似是故人影 “糕糕啊,今天就不和你去食堂了,我有事。”束妍清与人打着视频,不经意间还撩了撩高马尾。 “你在哪?不像在宿舍啊。”屏幕那头的男人手里抱着只猫。 “我在淮安,现在住粥粥家里。”束妍清翻转摄像头,把手机对着程舟。 程舟比了个剪刀手,一脸冷漠。 “所以啊,我要在淮安住一周。”她重新把摄像头转向自己。 “哦?”贺年给手中的英短蓝白顺了顺毛,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有些糊,“来程舟那做什么?” 束妍清笑道:“就你昨天说的那个转学生,粥粥被他刺激的双向复发了,我今天大早上就被他叫出来了。” 贺年问:“为什么会被沈瑜刺激到?” “这我就不知道喽,你看粥粥像是愿意说的样子吗?”束妍清打了个哈欠,“好啦我就报备一下,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拜拜。” “好,我给你转点钱,在淮安好好玩。” “哎呀我是来给粥粥治病的,又不是来玩的。”她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喜滋滋收了贺年转的一千块钱,之后便挂了视频。 她打开客厅空调,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冷死了关掉。”程舟轻轻咳了一声。 “大哥,外面现在三十度,你林黛玉啊?”束妍清手中一道白光飞向程舟,形成一个保护罩,“罩着这玩意就没事了,我要吹空调。” 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程舟走到阳台,关上了隔音玻璃门。 “喂?”他又摸出那盒烟,抽出一支,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 “你咋没来啊?”阮辰声音火急火燎从听筒传来,“老担心你了。” 他吸了口烟,过肺之后便吐出白色的烟雾,道:“怎么?我在家。” “你病了?” “发病了,精神病,找了个朋友来开导。” “右手还好吗?”阮辰音量轻了不少,生怕激怒到这个精神病。 程舟看差不多了,在栏杆上摁灭了烟头,似乎无所谓:“又没割动脉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昨晚不舒服才请的假,失眠了吧,六点多吞安眠药才睡着的。” “阮辰你在看什么?”叶茵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然后阮辰暗骂一句,一阵声响过后那头就不是阮辰了。 “喂,您哪位?”叶茵语气客气了许多,不出所料的话阮辰的手机已经不保了。 “叶老师您好。”程舟又咳嗽几声,“我是您的学生,姓程名舟,不知您是否认识这位大逆不道你学生?” 对面停顿了几秒,叶茵换上了他熟悉的暴躁:“程舟,你昨晚不是和我说你发烧了?没病就回来上课!” “老师啊。”程舟嗤笑,“我在家无聊,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躺在床上吧?” 叶茵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他的病情,便不去计较,转移了话题:“你现在怎么样了?” “好的很,目前没自杀的想法谢谢。”说到最后,斯文败类很欠揍的道了句谢。 “你在家吗?我怎么听到你那有风声?” “我在阳台,再怎么想死我也不会选择跳楼,我恐高,纵目远眺呢现在。” “那我谢谢你啊,让我抓到一个带手机的小兔崽子。”叶茵似乎是在翻书,后面那句不是对他说的,“把你家长叫来,另外再写一份一千字检讨,不然手机就不想要了。” 他听到阮辰鬼哭狼嚎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说:“知道了叶老师。” “好了程舟,老师还有事要处理,病养好了就来学校找我。”叶茵面对这个斯文败类难得温柔了一次,“摔东西砸东西都可以,不许滥用药物,不许割腕,听见没?” 他心想,说迟了吧。嘴上他还是应了一句:“哦。” 感觉按年龄叶茵多半得喊他一句祖宗,也轮不到她这么关心他。 镇定剂的药效在这时终于上来了,那阵烦闷感被硬生生压制住,取而代之的是困倦感。 他拉开玻璃门有些昏昏欲睡,还不忘质问束妍清:“你这是假药吧怎么现在才起效果?” 束妍清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击杀人物的音效时不时传来,她头也没抬:“个屁,售卖假药犯法,这多缺德啊?” “要真是假药我死了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程舟摇摇晃晃去了卧室,眼白中充满红血丝。 * 他又梦到沈暮白了。 繁花似锦的盛夏中,是那样的炎热。 程舟蹲在墙角,阴影将他笼罩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有个小孩。 他的长发被微风吹动,刮在脸上痒痒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把手中的玻璃瓶摔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划伤他的脚踝。 又发病了。 他看着左手里那把冰冷的剑,抬手,一点一点割开右手手腕上血肉,钻心的疼痛中带着几丝爽感,他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 黑红的血像毒蛇一般蜿蜒在手臂上,看着静脉里流出的血液一点一滴砸落在嫩绿的草坪上,逐渐凝聚成一滩。 “粥粥。” 男人的声音好听的像是一泓清泉,治愈着他腐烂的心灵。 孩童眼中带着稚嫩,却又是那样的冷漠,眼前的仿佛不是他师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闻到那清新的薄荷味,他回过神,只把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往后藏。 沈暮白倒也不惯着他,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将人带了过来。 “你又割腕了。”沈暮白声音低低的,听得出火气。 程舟踉跄几步,扑到对方身上。 他闭上眼不敢抬头去看沈暮白,默默等待着劈头盖脸的责骂,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 出乎意料的,沈暮白叹了口气:“这样真的好玩吗?” 程舟没回答,抓紧了沈暮白的衣摆,艳红的血在白衣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花。 “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沈暮白应该是质问他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应该是用嫌弃的目光看他,然后刺激他,使他的病情更加严重。 但都不是的。 沈暮白在问他,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 他不肯说,也说不出来。 “程舟,你到底是有多不重视自己才会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沈暮白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猛地攥紧了他的左手,他心一凉,一把剑从他袖口滑落,“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又大又响。 “此剑,是为师送你的。”沈暮白蹲下身与他平视,“不是让你用来割腕的。” 程舟回避着沈暮白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目光,想要落荒而逃,却被一直握着,动弹不了半分。 “你真的爱自己吗?” “你真的觉得自己的病治不好了,无药可救了吗?” “你受过的创伤,难道要铭记一辈子,一直把自己困在那个漩涡中不走出来吗?” “你真的不喜欢这个世界,一心寻死,或者说想要让自己一直活在麻木,痛苦之中,变成那个冷血无情的物种吗?” “自残真的是对的吗?”沈暮白看着他那双好看极致的桃花眼,“程舟,我在问你话。” 沈暮白搞得他要崩溃了,他被刺激得双腿发软,被对方扶着才没跌倒。 眼泪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流下,沾满鲜血的手不断擦拭着眼睛,被血糊了满脸,原本白净的脸显得狰狞了许多。 “沈暮白,你放开……!”他的眼眶通红,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放了我吧……” 沈暮白盯着他,片刻,将人紧紧拥入怀中,是那样的用力,好像要与他融为一体。 “程舟,不可再这样了。”沈暮白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抚他的情绪,就像是在捡起碎片,一点一点补好他破碎到看不出形状的心,“不可以了,答应师尊……” *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程舟饿得胃疼,毕竟一天只喝了点酒吃了几盒药,换谁谁不难受? 他把睡衣脱了换了件白衬衫,配了条黑色短裤,想了一番把蓝黑色校服外套也披上了。 打开房门往右拐,正好看到束妍清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此刻正在梳理额前的八字刘海,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程舟:“……” 束妍清:“……” “整理好了吗?”程舟略带疲惫,也站到镜前顺了几下头发,看着没那么清醒。 “差不多了。”束妍清嘿嘿一笑,自来熟挽过他的胳膊,“话说你这头发真的不会被学校抓吗?” “下楼去,饿死了等会。”他翻出手机看了看。 22:06。 对他来说不算太晚。 “粥粥宝宝,今晚我要吃雪花肥牛,羊肉卷,牛肉丸,小酥肉,娃娃菜,土豆片,金针菇,豆泡,腐竹,蟹柳棒,小油条,鱼豆腐,素毛肚,好啦就这些,然后鸳鸯锅我要牛油锅底,清汤你自己喝去吧。”束妍清说到最后还送了个飞吻。 “别恶心我。”程舟偏头,“那束同学,您真是狮子大开口。” “还记得你坑了我八百块钱的事吗?”束同学文静一笑,“我吃多一点,不过分吧?” “吃吧吃吧。”程舟从她的医药箱里翻出纱布,给自己手腕上的拆了重新消毒换药。 楼下基本都是刚下晚自习的中学生,小吃店里都在人挤人。 束妍清挽着他跟在他后面,嘴里啧啧称叹:“不仔细看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高啊,在家里还看不出来。” “你有一米七吗?”程舟将手插进口袋里,隐约还能看到青筋。 “快了。”束妍清想到等会去吃火锅心情都愉悦起来,没计较程舟的嘲讽,“我现在可是一米六七呢。” “上千岁的老奶奶还这么矮。”他声线还是淡淡的。 “话说我们这修仙的在现代简直真的和普通人一样,连御剑都不好意思。”束妍清心情真的很好,对他也不在意了,“要是还能在以前就好了,这修为,整个修仙界都得喊我一句爹。” “那你儿女挺多。” 火锅店内,程舟将勾好的菜单给服务员,似乎是怕吃不饱还要了两碗米饭。 回来看见束妍清对着手机傻笑,然后看动作像是在发语音。 “糕糕,我刚刚遇到了一个很帅的人,他身上的味道是薄荷的,很好闻,然后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声音也很好听,最后还把他帕子送给我了。” 束妍清花痴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坐到了束妍清对面。 “他长得也好白,那腿啊,啧啧啧,都快比上粥粥了。” 他扫视着火锅店的环境,好像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 男生只露出一个侧脸,单凤眼,右眼尾有颗痣,不知对面坐着的两人说了些什么,男生好像一直在笑。 像极了沈暮白与他聊天的样子。 等等,沈暮白? “沈瑜?”他疑惑出声。 男生坐在斜对面,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眼里浮现出讶异。 “什么沈瑜?”束妍清听到了他说的话,环顾四周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沈瑜,“我靠那不是我说的帅哥吗?” 程舟:“……” “那个就是沈瑜啊?”束妍清指着沈瑜的方向,“我靠。” “……不要这么大声。” 小剧场:《只是碰巧》 沈瑜:(与他成为同桌) 程舟:正常。 沈瑜:(与他顺路) 程舟:正常。 沈瑜:(是他邻居) 程舟:你私生饭吧? 沈瑜:只是碰巧。 沈瑜:(在火锅店与他偶遇) 程舟:你变态吧? 沈瑜:真的只是碰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似是故人影 第4章 真的这么巧吗… “哇,这女孩子是你朋友啊?”沈瑜从斜对面坐到了程舟身侧,那两个类似家长的也没怎么介意,依旧还是在原位聊天。 程舟抬头看了眼激动到不知所措的束妍清点了点头:“算是我姐。” “你姐吗?你俩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是亲的。”程舟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她姓束我姓程,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亲的吧。” 锅底在这时候端上来了,程舟确实是点了鸳鸯锅,一半红的流油一半清淡的看着毫无食欲。 束妍清要的小酥肉也一并端过了过来,还有一小碟辣椒粉。 束妍清是河南人,应该是觉得不好意思再加上想搭话,于是用了一口流利的方言:“你这小孩儿光棍的很嘞。” “小孩?”沈瑜抬头。 “不是小孩的意思。”程舟解释,“他们那小孩儿是男生,至于后面那个光棍是说你帅。”他抬头看了一眼束妍清,“你还是正常说话吧,不然人家听不懂。” “人家害羞不行啊。”束妍清笑了一声 ,“头一次见到比你还帅的。” “你刚才那嗓门也没见你害羞。” “话说,你就是沈瑜啊?”束妍清道。 沈瑜点头:“你知道我?” “就那个,前几天加你的,叫清清。” “是你啊。”沈瑜眼里饱含笑意,“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你,加我有什么事吗?” 这束妍清就不好说了,想了半天胡扯了个理由:“就我朋友说认识一个很帅的帅哥,推给我认识认识。” 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这是瞎编的,但很显然,沈瑜属于没脑子的那个,只是一笑而过。 “今天阮辰手机被收……” “我知道。”精神病打断了沈瑜试图引起的话题,“因为阮辰电话那头的是我。” 沈瑜:“……” 束妍清的人生中只有三件事,一是看帅哥犯花痴,二是吃,三是修炼,此刻她选择第一件与第二件合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偷偷看沈瑜。 束妍清长相清纯,一双杏眼又大又圆,程舟和沈瑜的脸也算是有回头率,三张脸凑一起,引得不少人看了过来。 菜在他们的沉默中上齐了,就连服务员都看了他们好几眼在想这三位真的认识吗?程舟扔了几片娃娃菜到清汤锅里,又涮了片肥牛卷。 “你吃吗?”程舟向旁边的人随口问了一句。 “我已经饱了。”沈瑜语气没有刚才的活泼,“方才与他们吃了点,此刻吃不下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这语气和说话方式令他觉得有些耳熟,束妍清显然也察觉到这点,眼神锐利起来。 “怎么了?”程舟试探的问。 “没事,不过是今日心情不佳,不必放在心上。” “你知道吗?”束妍清将肥牛卷蘸满了麻酱,“你现在说话方式像那个古人。” “为何……”沈瑜忽然反应过来,“抱歉抱歉前几日看武侠小说,说话方式就变成这样了。” 程舟往嘴里塞了片娃娃菜,“没事,我偶尔也这样。” “粥粥,你去拿瓶酒过来好不好?”束妍清打量着自己前几天做的美甲,淡粉色,上面装饰着类似桃花的塑料。 他正好也被那些目光盯烦了,毫不犹豫的起身走向冰柜。 中途他路过疑似沈瑜叔叔阿姨的二人身边,微微停了一下,因为他隐约听到几声“主上”,但只有一刻他就接着走了。 去前台的路上他仔细想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不对,束妍清有医药箱,是医学部的,但这能做美甲吗? 结完账他得去问。 他拿了两罐冰啤酒到前台:“十三桌,结账。” “好的。”女服务员保持微笑,在机器上操作了几下,“那桌是四百一十六元,已经有人付过了,这两罐酒总共是十六元,我扫您。” “付过了?”他出示付款码的手微微一顿。 “是的呢。”女服务员手拿扫描器,“就那个长得很白,腿很细的小哥哥付的钱。” 他与沈瑜非亲非故,这沈瑜怕不是嫌钱太多没地方花了吧? 就在付完钱的一瞬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整个火锅店混乱起来,他听到束妍清的破口大骂: “你他妈有病吧一言不合就上来打人!” 他赶回去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中间是几个穿着四中校服,痞里痞气的学生,沈瑜黑框眼镜掉在地上,左边镜片碎了一角。 而沈瑜一只手捂着头,血流了满脸,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被束妍清扶着才没有摔倒。 “大学霸怎么转学了?”为首的男生扯过沈瑜的胳膊,“哟,还转二中去了。” 沈瑜被酒瓶砸的有些头晕,耳鸣阵阵,周遭一切嘈杂仿佛都被蒙了一层雾,朦胧不清,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程舟上前将沈瑜挡在身后,开了瓶啤酒全部泼到男生脸上,声音像结了一层冰霜:“故意伤人罪,等着赔钱吧。” “**的你谁啊?!”男生攥起他的衣领一拳挥过去。 “扑哧!!!” 周围爆发出一声尖叫,程舟袖口滑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刺中男生挥来的拳头,鲜血四溅。 男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被他刺穿的伤口:“我操快报警,杀人了!!” “你觉得警察是先抓我伤人还是先抓你寻衅滋事?”程舟猛地抽出了刀,在这一瞬间眼神变得非常的可怖,“还有,我是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程舟!”束妍清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拍掉了他的刀,“不可以!!!” * 在去警局的路上先去了趟医院——沈瑜脑中进了几块玻璃碎片,得去取出来。 刚才在沈瑜身边的叔叔阿姨急得团团转,一个劲拜托医生一定要保护好沈瑜的安全。 束妍清和程舟在与警官谈话。 “我是负责此次案件的警官,邓婕。”女警官向他们展示警牌,“受害者的姓名与年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沈瑜,十五岁。”程舟先回答。 “事情经过?” “他们先挑事的,对沈瑜打骂,后面直接用酒瓶砸。”束妍清此刻心情格外不好,三言两语概括了事件。 本来束妍清再将小酥肉蘸着辣椒面吃,默默等待着程舟拿酒过来,不敢与面前这位“肤白貌美”的帅哥搭话。 沈瑜坐在对面看手机,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然后莫名其妙来了几个人嬉笑着把沈瑜推到地上,对着人拳打脚踢,给沈瑜眼镜都打掉了,一个人甚至直接拿酒瓶往沈瑜头上砸,之后就是程舟看到的那一幕了。 “那些人对沈瑜同学说了什么有听清吗?”邓婕拿着笔和纸记录。 “好像就是有说沈瑜死娘炮,大学霸之类的称呼,听语气好像是以前同学。”束妍清面对警察倒是从容不迫。 “现在那个被你刺伤的男生在验伤。”邓婕叹了口气,看着程舟说,“有没有超出正当防卫范围只能听天由命了。你们与受害人的关系是什么?” “同学。”“朋友。” 二人口中说出截然不同的答案,程舟看了眼束妍清接着道:“精神病伤人不犯法吧?” “是。”邓婕听到这动作顿了顿,随即抬起头,“你有诊断书?” “有,在家。”斯文败类笑了笑,“中度抑郁转双向,还有微狂躁。” 束妍清现在还能笑着对他打趣:“你buff叠满了这是。” * 事情一直解决到后半夜。 病房内,沈瑜半闭着眼。 “主上,怎么样了?”那个说是叔叔的一脸担忧。 “挺好,没什么大碍。”沈瑜扶着头上的纱布,褪去了开朗的伪装,“五月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啊,刚去了趟警局,帮你解决后面的烂摊子。” “什么叫我的烂摊子?”沈瑜嗤笑一声,“这么久以来没管程舟,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更差了,又开始割腕了。” “主上,你的伤要不要……”男人没去在意他说的话。 “不必。”沈瑜打断,“这样验伤可以多讹点钱。” “……”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为何每回都这么碰巧?与程舟一个班与程舟是邻居,甚至连吃饭……”他说不下去了,这样他真的很担心程舟会误会什么。 “小的也不知怎会这么巧。”男人单膝跪在他面前,“程舟他不会认出你的,也不会认出我们,束妍清也一样。” “程舟脑子机灵的很,这一点我是有点害怕。至于束妍清那傻样,能认出你都是阿弥陀佛了。”他侧过身,“轻微脑震荡,我现在应该是要休息吧?” “是,小的便先退下了。” 病房门开了又关,只剩下寂静。 他并没有很快睡下,而是翻看起手机相册。 程舟蹲在家楼下喂流浪猫,程舟在巷子里割腕,程舟往嘴里塞很多乱七八糟的药,程舟自暴自弃的拆开绷带,任由伤口崩裂开来,流下大片大片的鲜血…… 还有最近的一张,程舟按电梯的背影。 全是偷拍的角度。 说实话,这样真的很像私生饭,但除了最后一张其他都不是他拍的。 他一张一张看着,最终定格在程舟割腕那张图上,放大了程舟腕上那道淌着血的刀疤。 刀刃闪着寒光,将右手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伤,一种痛叫看着都痛。 他又移到程舟淡漠疏离的脸上,眼神空洞无光,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只是一副艺术品一般。 “不痛吗?” 没有人回答他,也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他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有个血指纹,可能是刚才针织间无意中弄上去的,印在程舟背景的那片黑暗中,也难怪没看到。 沈瑜脑子一痛,放下手机闭眼,本只想闭目养神,没成想竟逐渐昏睡了过去。 * 审问了半天终于可以回去了。 束妍清拿着程舟刚买的那罐酒郁闷的大喊:“呜啊啊啊!我的火锅还没吃几口!!一群傻逼!!!” “别嚎了。”程舟像顺毛一样在她发顶上揉了几下,“还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气都气饱了还吃个屁!”束妍清顺势抱住他的腰,“我想吃馄饨,大份的那种。” “前后矛盾。”他拖着束妍清慢慢走,“刚看你灵力全聚手上,我若不来下一秒你是不是要把店炸了?” “哪里……”束妍清松了一只手将拿着的酒往嘴里灌,不小心还见了些许到程舟白净的衬衫上,“呜……我的金针菇,我的牛肉丸还没吃一口!” “粥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束妍清酒量不怎么好,喝几口就面色潮红,开始说胡话,“你会喜欢我吗?” “会。”程舟道,“你开心就好。” “粥粥啊,咱俩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你不发病是不是就一直见不到你了?”她又猛灌一口,眼眶红起来,“每次发病你都伤害自己,割腕啊乱吃药啊,吃药一时爽,但副作用真的不难受吗?” “……” “晕厥休克,呼吸困难产生哮喘,在厕所里吐到胃出血,真的不难受吗?手腕被刀割真的不痛吗?”束妍清随手扔掉空酒罐,双手环着他的腰摇摇晃晃走着。 “吃药不就是为了副作用?” “你再这样我不给你开药了!”束妍清气愤的在他腹部捶了一拳。 他吃痛,条件反射的捂住腹部,很轻的骂了句“操”。 “啊——!粥粥!”她又嚎了起来,“你为什么老是这样啊?” 在寂静空旷的夜路里,束妍清的喊声仿佛放大了千百倍,叫得他耳朵疼。 他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对着束妍清的头按下录制键。 “粥粥……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束妍清没抬头,自然没看到拍她的程舟,“我是真的心疼,真的喜欢你……” 他并未把这段话放心上,就只是很沉默的听着。 “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话啊?” “有。” “我说,我喜欢你……” “嗯。” “哎呀真的气死我了!”束妍清气愤的撒开抱着他的手,“这回我真的气饱了!” 程舟关闭录像,抬头淡然一笑:“还吃吗?” “吃个屁啊不吃了!” 束小姐被精神病的直男气哭了,走在她身侧抹着眼睛,当事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欠扁。 到家时已经三点多了,如果要上学就得六点多起床,大罗神仙来了也吃不消。 虽然吧程舟自己睡了挺久,但她不想上学,于是疲惫的向老班茵茵请假,不出所料换来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精神病懒得打字,索性发了条语音过去:“老师,你不也这么晚没睡?” 五秒的语音里带着十分的欠揍,没多久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我这是处理事情,你呢?”刚按下接听叶茵就开了口。 “我也处理。”斯文败类语气委婉了许多,“是这样的,这位新来的沈瑜同学被几个疑似脑子有病的傻子用空酒瓶砸成了脑震荡。” 叶茵沉默了一段时间才说:“有你什么事,现在我就在沈瑜病房里。” “我刚在现场,然后被警察抓去审问了,现在才回家。” “你真气的我肝疼。”叶茵咬牙一字一句。 他吊儿郎当:“老师,我家有客人,小心吓到人家小姑娘。” 到了叶茵耳里又成了另一种意思:“好啊,这么关键的时刻你给我处对象了是吧?” “老师。”他颇为无奈,“那是我干姐,来给我做开导的。” “请请请请请!”叶茵不耐,“给你批就是了!” “哦——”他特地很欠揍的拖长了声调,换来了一串嘟嘟的忙音。 昨天他零零散散睡了快十五个小时,要说现在还能睡得着那他就要怀疑是自己鬼上身了。 像是突发奇想,他从书包里找出那本书,随便翻了一页。 “沈暮白总是很温柔,基本不会与我发什么脾气。那夜我坐在亭中,他就在我身侧注视着我,然后问我喜不喜欢月。我说不喜欢,他问我为何,我回答,据记载,月在几亿年前就已经死了,此刻挂在天上围着我们转的,只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 “他又问我喜不喜欢日,我也回答不喜欢,因为太阳太刺目,照得人仿若要烧起来一般。” “他被逗乐了,问若这两物消失我会高兴吗,我依旧摇头,若两物消失,我,以及暮白,甚至乃整个修仙界都活不了。” 小剧场:《告白》 10岁的程舟:我喜欢暮白,暮白要一直与我一起。 20岁的程舟:师尊,我喜欢你,想与你结为道侣,想与你双修。 100岁的程舟:师尊,我的头又磕你墓上了。 几千岁的程舟:是我目中无人,不尊师重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真的这么巧吗…… 第5章 谁把我师尊墓挖了?! 程舟躺在床上看手机看到了七点多,盼了许久才终于注意到日期,9月14日。 沈暮白的忌日。 是该去给人扫墓了。 每年沈暮白忌日都会去山上看几眼,清理一下墓碑呀烧点纸钱啊一样都不落,若不出意外,他每次回来都会发病。 束妍清这姑娘肯定还在睡觉,而且起床气特别大,叫一下指不定一拳干他脑门上。 所以他并不打算让束妍清跟着一起去。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昨天都已经放晴了,他还以为最近应该不会下了。 房间里有两个衣柜,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没多少衣服,校服两套,常服两套,还有两套破旧的古装。 想了一番突然想起昨日的白衬衫还凌乱的躺在床上,于是他又穿上白衬衫,去另一边衣柜翻了件黑夹克衫。 看着束妍清的医药箱许久,他犹豫该不该带上镇定剂,因为这个镇定剂有安眠的效果,虽然只是轻微,但多用容易上瘾,若是严重认知功能可能也还会受损。 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了。 因为七点多正是上学高峰期,他磨蹭挺久,硬是拖到了八点半才走。 程舟先去纸店买了一袋子纸钱,在花店前徘徊了快十分钟,终于被店里的小姑娘热情招呼进去了。 “小哥哥,你有什么喜欢的花吗?”小姑娘穿着绿色围裙,用剪刀修剪着绿植,显然是个外向的人,“或者说你想送给谁吗?” “白玫瑰有吗?”他刚刚忘施屏障,此刻雨滴顺着发梢落下。 “当然有啊。”姑娘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是送给女朋友吗?感觉好浪漫呢。” “不是。”他摇头。 “啊,自己留着观赏也行。”她挑出几支白玫瑰,仔细修剪好花枝上的刺,“给你送朵三叶草吧,祝你幸运。” 程舟扫了墙上的付款码,淡淡道:“不必,他不喜欢。” “哦,原来是送给暗恋的人啊。”她恍然大悟,下意识把人认成女的,“哈哈,不知是有多好的姑娘能被小哥哥你看上啊?” 他笑笑,没回答她的问题,说:“多少?” 姑娘给花挑包装:“四十七,包装要什么颜色的?” “白色。”他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没多久就传来微信付款成功的声音。 * 本来笑语盈盈的司机在听到他要去的地方时神情一僵,随即打了个哆嗦。 “小帅哥,去那做什么?”司机皮笑肉不笑,“那儿阴气重。” “这不关您的事吧?”程舟语气有些委婉,但带着一阵很明显的烦躁。 这位精神病的气场挺强,没开空调都感觉周遭空气降了个度。 他因太烦不想开口,司机自然也不敢开口,不会像往常一般与乘客开始闲聊,这位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让司机觉得不寒而栗。 下车,目的地是一座山,石头上刻着血红的大字:南殷山。 沈暮白死前曾笑着与他开玩笑:“若为师离去后,可以将尸身埋在阴气重,怨鬼多的地方,这样便不会感到孤单,也有人作伴。” 他当时挺生气,认为沈暮白在咒自己快点死,他的想法与常人有所不同,脑回路有些惊奇。 于是,他便将沈暮白压在棋盘上狠狠吻了下去,挣扎间,白子与黑子尽数掉落,只剩下沈暮白的喘息。 那是初次。 沈暮白压抑着不叫出声,可程舟愈发急促,整个房内哪都试了一遍,最后一同滚到了床上。 “暮白,你看着我。”他吻去沈暮白眼尾生理性的泪水,“你感受到了吗,师尊?” “逆徒……”沈暮白用着残留的力气吐出这两个字。 最后,沈暮白在他怀里软成一滩,头埋在他的颈窝间哭着。 他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做的太过。 他顺着沈暮白的头发,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不过程舟现在还算纯情,只想了一点往事就面红耳赤。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沈暮白的脸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模糊,他想不起来,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山上有磁场干扰,上去没多久,手机就断网了。 忽然他两指间金光一闪一闪,他将指尖贴到耳边。 “啊——!你去哪了?!”束妍清的鬼哭狼嚎差点冲破他的耳膜,“手机也打不进去,还得用灵力才能跟你通电话!” 他“啧”了一声,回道:“这磁场太乱,我手机没信号。” “你在哪啊?怎么都不和我说一下自己一声不吭的走了?”束妍清稍稍放心,询问起他所在的位置。 “今天是暮白的忌日。” 此话一开口对面什么动静都没了,估计不到一小时就能在山上偶遇“束妍清”了。 他两指晃了晃,掐断了束妍清的召唤,接着往山上走去。 一开始他并未注意到那座墓碑,甚至直接绕了过去,在四处查看。 良久,他回神,快步走到墓碑前不可置信的看着。 “白衣圣雪。” “沈暮白之墓。” 墓碑上刻着的,确实是这几个字。 但,埋着沈暮白尸体的地方,被挖了一个大坑,而沈暮白呢?尸身消失了。 消失了!!! 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 这里面连给沈暮白做的棺材都消失了。 沈暮白的墓怕是被哪个缺德的盗墓贼挖了吧……? 盗墓是犯法的。 对,要报警,他得报警…… 他抖着手摸出手机,打开屏幕往右滑跳转到紧急电话拨号页,因过于紧张输入“110”三个数字都按错了好几次。 刚要按下拨打键的时候他意识到一件事,偷陪葬品就算了,盗墓的偷沈暮白尸身做什么? 沈暮白下葬时本身也没多少陪葬品,是靠程舟的灵力才能让尸身千年不朽,只要程舟一死,尸身就会渐渐腐坏,直到变为一捧青灰。 他拍着胸口平稳着心跳,明是炎热的日子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急需冷静一下。 他从斜挎包里翻出一盒在医院开的药,也没注意医嘱就一次性吞了好几粒,过于慌乱还有一点洒落在了地上。 为了试探沈暮白的尸身是否真的不见了,他将灵力聚集在手上,轻轻注入墓碑里。 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沈暮白之前在自己身上研究,搞了个小机关出来,在沈暮白入土为安后一开始他还没发现,毕竟哪个傻子那么缺德会把自己师尊的坟刨了去解剖尸体? 直到有一次无意识的,他手灵力碰到了石碑,那道低沉,清冷,甚至还带着些许温柔的声音出现: “所来者何人?” 他吓了一跳,以为沈暮白醒了过来,默默蹲在石碑边双手抱膝等着,等待着沈暮白破土而出,像往常一样同他笑着。 但没有。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都没有见到沈暮白出来。 他以为可能还要一会儿,于是将发带解了又绑,将衣襟整理了又整理,想把自己最整齐的一面展示给他这个好师尊看。可一会儿又一会儿,沈暮白始终未出现在他眼前。 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失态,又注了一遍灵力。 “所来者何人?” 依旧是那道冷冽的声音。 程舟:“……” 那一日,他在自己的手臂上,腿上割下了数十道伤口,最深的一道仅离动脉几毫米,就在即将割破动脉的时候,束妍清出现了。 她束着蓬松的高马尾,一身黑色的道袍与阴暗的环境融为一体,唯一不是黑的恐怕也只有她白净的脸与深蓝色发带了。 那时他和束妍清因一点小事把关系闹僵了,自然也不想搭理这位不速之客。 “程舟。”束妍清站在他远处一些,声线冷淡。 “束道长来有何贵干?”他抬眸,桃花眼毫无波澜,我的伤倒也不必在意,割个腕不会死。” “那里是大动脉。”束道长手中握着把剑,“还是说你的身体非同常人,动脉长歪了?” 程舟冷着脸:“那又如何?你少多管闲事。” “我告诉你程舟,你要死要活都与我无关。”束妍清侧过脸,“你的病我不在意,不论是加重还是减轻,都与我甚至是任何人没有关系。” “若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这一番话,那么,就此告辞。”他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滚。” 束妍清大概是真的忍不了了,上前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并夺走了他的刀。 “你有病啊束妍清!” “有病的是谁自己心里清楚。” “束妍清。”程舟站起身来,血顺着手腕往下流,“你成心要与我作对是吧?” “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她一字一句,说得义正言辞。 “滚……”他因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头晕,声音也虚弱起来,瞳孔有些失焦,只觉得眼前有好多个束妍清在晃,“我让你滚……” 之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彻底昏了过去。 现在,他听不到那句“所来者何人”,内心却是出了奇的平静。 手里抱着的那捧白玫瑰不知在何时已经掉落,洁白干净的花瓣洒了一地。 他忽然想起要问束妍清医学部能做美甲吗,记忆算是有些差。 “程舟。” 他回头,男人眉眼冷淡,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南宫……你怎么从延安回来了……?” “嗨。”还有一道声音从男人身后传来,然后昨天在束妍清手机中看到的那张脸就出现了。 他人麻了。 贺年:“圣雪呢?” 男人也绕过程舟看向那座墓碑,三人都诡异的陷入沉默,程舟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嗡鸣。 小剧场:《圣雪呢?》 贺年:来的时候只看到了程舟,说不定就是被程舟挖的。 程舟:放你的狗屁。 南宫余:…… 沈瑜:真不关我事。 束妍清:我都不知道。 南殷山只是我虚构的一个地点,请勿当真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谁把我师尊墓挖了?! 第6章 还是给你带作业好了 几人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束妍清。 贺年抓住她的肩把人按在原地:“去哪?” 束妍清原先脏话是想脱口而出,但看到来人的脸,那句“你有病啊”被硬生生哽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回去回去。”程舟单手勒住她的脖子往后拖。 “别对小姑娘那么粗暴。”贺年拍开程舟的手。 南宫余从山上回来只说过两个字,那就是程舟的姓名。 三人是用南宫余的传送符回来的,不用的话这时候应该还在山上找出路。 “你什么时候来的?”束妍清瞪大双眼,有些出神的看着贺年。 “早上。”贺年拉着束妍清往房门拽,“你家密码是多少?” 程舟扶额:“阁下您还要脸吗?” 贺年:“少废话。” 程舟:“你走错了,我家在隔壁。” “……” 他轻叹了口气,侧身绕过南宫余走到那扇黑色的大门前按下一串数字。 “0401……”贺年边看边念出声,“就这四个数没了啊?” “不然呢?”程舟最后按下井号,门开了,“你傻逼吧给我念出来干嘛?” “都是熟人你怕啥?” “隔壁那么大个监控你眼瞎啊?”程舟抖着手去指隔壁门框上的监视器,“小心人家临时起意查监控正好查到这一段,哪天指不定来给我东西都偷了。” 南宫余这位最年长的老人家看着这俩人的斗嘴已经见怪不怪,倒也没有要催进门的意思。 “你隔壁谁啊有见到吗?你旁边这间都多久没住人了。”贺年直直盯着那个监视器。 “滚。” “还进不进屋了啊?”束妍清不耐烦了,“热死了。” 屋内,屋主人完全就没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把他们扔客厅就回卧室了。 “粥粥。”南宫余终于开了口,但只有这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这让本人觉得莫名其妙,他看了眼南宫余依旧我行我素,顺手关了客厅空调。 “这人是不是体寒?”贺年转头问束妍清。 “谁知道。”束妍清无所谓的耸耸肩。 两个话痨一个冰山坐在沙发上,结果只会更加安静。 程舟躺在床上,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屏幕亮了。 他看了一眼,一条好友申请,对方头像是一个古风简笔画小人,经典的豆豆眼,穿着是件白色的古装—— [白玉申请添加你为好友:我是沈瑜。] [来源:对方通过“清清”分享的名片添加。] 程舟:“?” 他点了通过,发了个问号过去,顺带截了图点进和束妍清的聊天框里发了过去。 boat:[图片] boat:你干什么? 清清:他问我你的微信,我当一回好人把你名片推了过去。 沈瑜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想加一下他,没回复他的问号也没发送什么东西。 他又盯了屏幕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沈瑜的回复,于是把手机扔一边发呆去了。 才刚放下手机没多久屏幕就又亮起来。 白玉:你在学校吗? 没等他回复对方就又补了一条:在的话能帮我拿个作业吗? 程舟:“……” 昨晚他与叶茵的通话沈瑜要是没听到就算了,听到了还问那就是智障了。 不过他还是回复:不在。 沈瑜连发了三个哭脸之后便没了动静,他看着这三个可怜又好笑的哭脸,心一横,拉上了敞开的窗帘。 片刻,程舟穿着蓝黑色校服拎着书包走出房间。 嗑瓜子的贺年抬眸:“你去哪?” 程舟:“你是不是瞎?” 校服衬衫扣子每一颗都扣的整整齐齐,外套拉链虽没拉上,但看着还是很斯文。 上半身基础下半身就不基础,程舟下边就穿了条短裤,也不理解这人对短裤到底是有什么执念。 “你就穿成这样去学校?”贺年打量着他白皙的双腿,目光毫不掩饰。 “学校又不是没人这么穿。”程舟走过去抓起贺年的领子,“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下来。” “十点多去上学,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贺年嗤笑,“要是我可能连下午都不会去。” “那是你,不是我。” * 班级门口,男生把手揣兜里很懒散的说了句:“报告。” 这节正好是班主任的数学课,叶茵手中拿着三角尺在黑板上画图,闻言头也没回,以为是哪个迟到的学生也没搭理。 结果无意间瞥到这个迟到的学生是程舟,叶茵脸色瞬间沉下来,把三角尺往讲台上重重一放。 “先自习一下。”她对班上人吩咐,转生出了班级。 “你不是跟我说请假?”叶茵关上了教室门与他说。 “老师啊,我连来学校的资格都没有吗?”程舟笑了笑,“您就当我是来混日子的好了。” 叶茵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我记得你高二的时候跟我说想考南京去。” “那是高二的事,与现在的意义又不一样。” 良久,他又说:“开玩笑的,我成绩怎么样您也不是不知道。” 程舟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人,知道的也挺多,成绩基本都在年级前五十之间徘徊,有的时候不稳定,但也不会掉出前两百名。 最终,叶茵叹了口气,还是什么都没说把人赶回的教室里。 还没走到座位就看到阮辰那张饱含怨气的脸,看样子手机肯定是没拿回来了。 这节课上完就是午休,但叶茵也没那么好心放他们去吃饭,一如既往的拖课。 “这道题讲完就下课。”叶茵拿着数学书,“都高三了还这么没紧迫感。来看题,在三角形ABC中,AD是BC边上的高……” 听进去没几个字程舟就开始犯困,但饥饿感给他搅的胃疼。 旁边的位置空荡,有许多张试卷零七八乱的摆在桌上,还有一张被风扇吹到了地上,程舟顺手捡起来,然后看着窗户又出了神。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叶茵大发慈悲的说:“算了算了,这题下午再讲,下课先吧,体育课就别下去了我拿了哈。” 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毕竟体育课真是把女生当男生整,把男生当狗整,倒还不如听无聊的数学知识。 几乎是在叶茵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程舟也从窗户翻了出去。 不出所料的,没跑多远就听见叶茵那一句“饿死鬼投胎”。 这个时候是饭点,食堂人也挺多,程舟排队排了半天,难得嫌热挽起了外套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腕,但还是没有脱掉外套。 “清汤面拿两份,一份加辣一份不加,都不要香菜和葱,打包。”他站在小窗口前对里面打菜的阿姨说。 刷完卡之后他提着两个快餐盒飞奔回教室,高三教师在教学楼五楼,爬上去给人累成狗了。 教室后门边,他看到阮辰趴在桌上补觉 ,硕大的教室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嘿,起床。”他摇醒了阮辰,“给你带饭了。” “操……你要死啊?”阮辰睡眼惺忪,揉了揉酸涩的眼眶,“你放那,我饿了自己会吃。” “祖宗,你昨晚当贼去了?”程舟一副大爷的模样,“面坨了你又要怪我,这让我怎么办?” “我傻逼啊怪你干嘛?”阮辰懒得管他,把头扭到一边自顾自睡觉去了。 几千岁的老祖喊一个高中生祖宗,这场景属实有些诡异。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拆开快餐盒,将一次性筷子掰开,然后慢吞吞的开始拌。 哪怕他回来的速度再快面也还是坨了 ,老祖宗用筷子搅了半天也没能将这米线从汤里搅开。 老祖的脾气比较暴,弄了几下就没了耐心,索性直接将这一坨塞嘴里分了几次吃,没多久就全吃完了。 换做是以前,沈暮白在的时候,这位好师尊肯定得笑他许久。 不过,现在有另一个人笑他许久。 “哈哈哈你在家也这样吃吗……哈哈哈哈……”阮辰在他后边笑得喘不过气。 “你不是要睡觉?”程舟回眸。 “被你吵醒了睡不着。”阮辰也拿着筷子在搅坨了的面,“话说你花了多长时间买的面,都坨成什么样了。” “我家里有个眼瞎的,你也要当眼瞎的吗?”程舟白眼快翻上了天,“没看见我一下课就翻出去了吗?” “我那时困死了,你当我瞎了吧。”功夫不负有心人,阮辰当真是把面搅开了。 程舟喝了几口汤,起身拿着快餐盒又走出了班。 “去哪?”阮辰看着他。 “喂狗。”他拿着用袋子装的快餐盒。 他们班上一般都管丢垃圾叫喂小狗,垃圾桶就是那个狗,不过有分类,小的叫猫,大的叫狗。 小垃圾桶不允许丢汤类的食物,大垃圾桶在一楼,但男厕所门口有一个,虽然那个大垃圾桶很恶心程舟有洁癖,但懒更具上风,他肯定不会从五楼跑到一楼就为了扔个垃圾。 他随手一丢,看着快餐盒落进垃圾桶才离开。 困意在这时涌了上来,也对,从凌晨到现在都没睡,困就对了。 他从阮辰抽屉里拿了几张纸擦了擦桌上的污渍,然后很不要脸的把纸重新塞给了阮辰之后趴在桌上陷入了睡眠。 阮辰此刻也困,没闲情去管他,自然不会多计较什么。 * 无尽夏的花海中,孩童坐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雪白的衣袍被尘土弄得脏污一片。 程舟望着眼前一大片湛蓝色绣球花,心中的烦躁消散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他召出一把剑,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锋利无比。 摆弄了片刻,他坐到了剑上。 剑在他意念操控下飞了起来,在空中载着他飘飘荡荡。 繁花深处,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粥粥,过来一下。” 沈暮白声线冷淡,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柔和,像一泓清泉。 “哦……” 小剧场:《微信头像》 程舟以前:风景照。 现在:水面上破旧的小船。 以后:脸上画爱心的沈瑜。 沈瑜以前:甜点。 现在:古风小人简笔画。 以后:偷拍程舟的侧脸。 束妍清以前:贺年家的猫。 现在:贺年家的猫。 以后:贺年家的猫。 贺年以前:猫 现在:猫咖里的猫。 以后:各种各样的猫。 南宫余以前:默认头像。 现在:默认头像。 以后:默认头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还是给你带作业好了 第7章 无尽夏与礼物 在程舟十二岁生辰时,沈暮白送了他一个小罐子,里边装着一只他从未见过的生物。 “此为何物?”程舟抱着装水的罐子,眼里充满好奇。 “鲲。”沈暮白指腹刮过他的鼻尖,“喜欢吗?” 他看着罐子中和鱼差不多的生物,问:“这个东西,它吃什么?” 沈暮白替他理了理刘海:“它不用吃,在雷雨天将它放出来便好。” “那他不会跑吗?” “不会,鲲上面有为师给它的枷锁,跑不了多远,以雷电为食。” “雷电在那么高的地方……”程舟抬起头从窗户望向天空,“它会飞吗?” “嗯。”沈暮白从桌上拿了个剥好皮的芒果递到他嘴边,“来,先吃点东西吧。” 他下意识张口,尝着嘴里甜腻的味道只觉得有些许奇怪,甜味中夹杂着铁锈味他嚼了两下便咽下去了。 “不好吃。”程舟把罐子放到桌上。 沈暮白就着他咬过的地方也吃了一口,轻笑:“为师倒没觉得哪里不好,此物为师儿时还求之不得呢。” “味道就是很奇怪。”他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在水中游动的鲲。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你不喜欢为师也不强人所难。” 没过多久,他开始头晕,双手不断抓挠着脖子,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暮白……”他抓住沈暮白的衣袖,“那是什么,我……我难受……” 沈暮白低头,看到他脖子上密密麻麻的一片,手中未吃完的芒果也顾不上了,不由分说将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去找大夫。 拖沈暮白的福,他过敏了,过敏源是这颗芒果。 当晚他便高烧不退,浑身发烫,脑袋也昏昏沉沉。 有困意涌上心头,但他不想睡,抱着那只鲲坐在地上看着,隔着一层玻璃鲲也在与他对视,一人一鲲大眼瞪小眼。 看得太入迷连房内进的人都没注意,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互不打扰。 过了一会儿,程舟试图打开罐子将鲲捧在手心中沈暮白才有所阻拦。 “它才与你认识没多久,贸然取出或许会伤了你。”沈暮白蹲下身与他平视。 程舟抬眸,有豆大的汗珠顺着潮红的脸颊流下,他依旧是很安静,一声不吭。 这时,沈暮白冰凉的手心抵上了他的额,那是前所未有的清爽。 “粥粥,你发烧了。”沈暮白在他头上揉了揉,“怪为师,想不到你对芒果有过敏反应。” 他抱着鲲不说话,良久,他缓慢的挪动身子靠在沈暮白怀中,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 “……” 沉默了好一会,沈暮白开口:“我去给你弄点汤药,你坐在这儿乖乖等着。” 不知出于何等原因,沈暮白的自称从“为师”改成了“我”,不过这倒也不重要了,头脑的钝痛让他无暇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你不要走好不好……”他拉住沈暮白的衣袖,“你陪着我好不好……” 沈暮白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乖,听话,为师去去就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他还是死死攥着沈暮白,未曾动弹半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皱了起来。 饶是在冰冷的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会心软,沈暮白也不例外。 手里的小罐子被沈暮白拿走放在桌上,随后那双手绕过他的腋下将他抱了起来。 “若不愿分开那便同为师一起去吧。”沈暮白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趴在肩上,“烧傻了可不好,你本身就够难照顾,烧成小傻子那便更难办了。” “我有腿,你先放我下来。”少年这个年纪是最要面子的时候,他脸皮比较薄,再加上太久没被沈暮白这样抱过,自然会感到不好意思。 沈暮白缓慢走着:“就那小短腿跑起来都未必能赶上为师走的速度。” 其实程舟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虽只到沈暮白的胸膛,但这一点也是能让那些孩童羡慕的。可沈暮白此刻依旧拿他的身高来开玩笑。 “沈暮白!你放我下来!!” “动弹得这么厉害看来病的也没那么严重。”沈暮白笑笑,还是没放他下去。 一路上他都将头埋在沈暮白颈窝处,生怕看到其他弟子异样的眼光。 直到进了药房沈暮白才放下他,与柜台前的大夫说了什么,片刻,端着一碗乌漆麻黑的液体走向他。 “回房去喝。”沈暮白牵起他的手。 一时飘飘荡荡,没了沈暮白的挑逗他觉得脑袋更晕了,几乎是被拖着走。 回过神来时那碗药已经送到了他嘴边,还没喝他就被这的味道熏的转过头。 “不喝,苦。” “不喝好不了”沈暮白劝道。 他一个劲摇头,这是铁了心不喝药。 在他的注视下,沈暮白自己抿了一小口,看表情似乎没觉得有什么。 “你喝了我也不会——唔……” 话未说完沈暮白就凑过去噙住了他的嘴唇,苦涩在两人嘴中蔓延开来。 药就那么小半口,没多久就全渡到他嘴中被他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沈暮白在做什么,他狠狠咬了下去,只听对方“嘶”的一声,偏过了头。 他觉得脸更烫了,对着沈暮白“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沈暮白嘴角有血顺着流下,可神情很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还喝不喝了?”沈暮白看着脸红到爆炸的他。 “你身为我师尊怎么,怎么……”程舟气得一把夺过沈暮白手中的那碗药,黑色的液体还溅出来了些。 他像赌气一般直接抬头一饮而尽,还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你还知道为师是你师尊啊。”沈暮白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慢些喝,没人跟你抢。” “哪个傻子会跟我抢……” 谁都没有提刚才那一吻。 “为师今夜并无其他事,可以多陪陪你。”沈暮白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程舟心想,就算有事也不让你走。 “粥粥。”沈暮白又说,“你喜欢无尽夏吗?” 许久,他吐出两个字:“喜欢。” “那为师送你的鲲……” “也喜欢。”他疑惑,“你不是都问过了……?” “没事,就看看你有没有被烧傻。” “……” 他一脸看傻子的眼神,默不作声一把抱住沈暮白的腰滚到床上。 沈暮白闷哼一声,琥珀色的瞳孔直直看着他。 “你这是作甚?”沈暮白被他压着,一时间没有动作。 “不是说可以陪着我?”他皱着眉头,“难道你要反悔?” “没。”沈暮白头发有些乱。 程舟忽然从沈暮白身上下来,拖鞋光脚小跑去木桌前熄了烛火。 透过月光,他看见沈暮白直挺挺的坐在那,头发经刚才那一折腾已经散了,凌乱的披在肩上,白衣也变得皱巴巴,松松垮垮的挂着,那双凤眸毫无波澜,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 “暮白。”他唤了一声,“明日带我去城里好不好?” 沈暮白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无非就是想吃城里的桂花糕啊,糖葫芦啊之类的,再或者就是想要沈暮白买玩具给他了。 “那你听话点啊。”沈暮白眉眼中带着笑意,“你乖一点我们就去。” “好……” 沈暮白下了床,将他打横抱起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先睡吧,明日再说。” 半夜,程舟被惊醒了。 他双手不断发抖着,手中黑气一阵一阵的往外冒,全都注入沈暮白体内。 沈暮白紧蹙着眉头,冷汗浸湿了额角,急促不安的往外喘着粗气。 “暮……暮白……”他轻轻抱住对方,将头埋在对方的胸膛里感受着那薄荷清香,“我……你还好吗……?” “睡觉。”沈暮白感知到了他的动作,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头,“这般早起来可没饭给你吃。” “可……可是……” “乖一点。”沈暮白在他额头吻了吻,“现在不睡白天又困,到时进城里你又开始想睡觉,怎么玩高兴?” 黑气逐渐消散了,又陷入寂静中。 翌日,沈暮白没能带他进城,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他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大脑还是宕机的状态,烧应该是已经退下了。 桌上有着一株淡蓝色的无尽夏,散发着绣球花独有的香气。 鲲还在游动,一切如平常一般。 一边还有一张纸,他下床查看着,纸上留着沈暮白乌黑色的毛笔字迹,镌秀大方,筋骨笔挺。 致程卿: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为师答应你的事会做到,你乖乖等着,为师去去就回,回来带你去进城。 沈暮白。 赠。 他等了许久,没等到沈暮白进来笑着拉他出门,却等到了束妍清推门走了进来,那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他头上,令他透心凉: “暮白他……杀人的事情败露了。” 沈暮白杀了谁他记不起来,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穿过无尽夏花海,他抱着那个罐子跟在束妍清身后,心中五味杂陈。 棠惩殿内,沈暮白跪在正中央低着头,而站在旁边的是沈暮白的师尊,束妍清的亲爹,华鸣仙尊束言志。 “还请圣雪除衫。”束言志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地上的人。 沈暮白在发抖,停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有要催的意思。 良久,沈暮白才缓缓脱去身上的白衣,后背肌肉流畅,因不怎么运动而显得瘦削和白皙。 他站在沈暮白两三丈的位置,沈暮白因低头的原因并未看见他,他也未曾上前。 “若不能说出杀人的原因便杖脊五十,何时说出何时停。”束言志说的话犹如那薄唇一般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十斤的沉棍打在后背上二十下足以让人卧床不起,更别说五十下了,何况沈暮白身子骨弱,昨夜还受了他身上诅咒的影响。 五十棍,简直是想要了沈暮白的命。 “弟子,无言可供。”沈暮白不打算说出任何关于自己杀人的实情。 “束师姐。”他抬头看束妍清,“他们……是如何知晓我师尊杀人的事情?” “暮白在事发地点落下了一样物品。”束妍清拢了拢领口,“经实察,查到了暮白头上,证实了罪名。” “何物?”他还在继续追问,忽的听到一声闷响。 木棍狠狠打在沈暮白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程舟的心也随着震动。 束言志没有手软,力道不轻。 罐中的鲲好像也察觉到原主人在受罚,开始有些躁动。 第二棍,后背开始泛紫,有种疼叫看着都疼。 还想再看的时候,一只手遮住了他的桃花眼,束妍清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不看或许会好受些。” 棍子一下一下抽在皮肉之上,透过指缝,他看见沈暮白十指仿佛要陷入地中,有几根手指甚至因握得太用力指甲而断裂开来,渗出醒目的鲜红。 粘稠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从始至终,沈暮白未曾发出过一点动静,若是常人此刻必定是惨叫连天了。 殿内那么多人围观,却都是冷眼相待。 那日,洁白无瑕的玉有了裂痕。 而破旧的木舟,好像又下沉了一些。 杖脊结束,沈暮白觉得自己像虚脱了一般,冷汗浸湿了地面蒸腾出热气。 他拍开束妍清的手,沉默的看着沈暮白跪趴在地上,去捡那沾上污秽的白衣,一点一点,缓慢的披在自己身上。 南宫余上前扶人,沈暮白也终于看到人群之中的他。 地上的人神情有一瞬的空白,脊背像是被火灼了一般,方才的木棍好像又打在了自己身上,疼痛一阵一阵传到五脏六腑,痛不欲生。 痛。太痛了。 怎么……怎么能被程舟看见呢……? 他在这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那一身的狼狈,被心中最喜爱的人看见了。 程舟一只手轻轻握住束妍清的指尖,抱着罐子的动作愈发用力:“走吧,我要回去了。” 沈暮白看着这一幕险些没站住,身子微微往前倾,一股灼热的气流涌了上来,竟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 “暮白。”南宫余声线低沉,“好好休息吧。” “好哥哥啊……”沈暮白沙哑道,“替我向程舟好好道个歉,今日本该带他进城的。” “他不会怪你的。”听着对方略带虚弱的声音,南宫余语气柔和下来,“也怪不了你。” “南宫师哥……”沈暮白眼睛充血,“你莫非连师弟这么个请求都做不到?” * 沈暮白在圣雪宫中一睁眼就见到了坐在床边的程舟。 他睫毛颤动着,桃花眼中思绪万千,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痛处。 “粥粥……”沈暮白一开口,嗓子像被刀刮过一般沙哑。 “你先歇着吧。”他替沈暮白盖好了被子,“药方才替你上过了。”半晌,他又补了一句,“不进城其实也没关系的。” “抱歉呐。”沈暮白看着天花板,每一个骨节将疼痛传递着。 疼。好疼啊。 沈暮白趴在床上,已经疼的无法再睡着了。 程舟也没去打扰,很安静的翻着书页,仔细一看,是《逍遥游》。 他的头发中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朵无尽夏,很好看的蓝色,时而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古代“卿”是爱称,“程卿”沈暮白是不怎么叫,但也不是不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无尽夏与礼物 第8章 又过敏了 一觉睡到了最后一节课,是叶茵实在忍不住拿数学书将程舟拍醒了。 “你够了啊。”叶茵站在他眼前,“实在困滚后边去竖着,比睡美人还能睡我真服了你了。” 班上的人听到“睡美人”三个字又发出笑声,程舟算是被叶茵调侃的老顾客了。 眼看是最后一节课了,他将沈瑜抽屉里的卷子一股脑塞进包里。 这时他察觉书包在震动,肯定是哪个没上学的大闲人闲得没事干发的。 叶茵还在讲上午的那道题,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按耐住好奇心。 他低头摸出手机,屏幕一亮那条微信消息就弹了出来。 17:26 白玉:想吃校外的地锅鸡,辣加多一点~~~[微笑]。 然后转账一百元的消息也跟着弹了过来。 沈瑜大概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不然哪来那么多闲钱?上次请他吃火锅,虽没吃几口就有人闹事,这回那鸡撑死了也就四十多块,沈瑜倒好,大手一挥直接甩一百过来。 他先输了密码将手机打开,点了几下将钱退了回去,并附上一句:脑震荡不能吃油腻辛辣的东西。 白玉:[大哭][大哭][大哭] boat:可以吃清淡的。 白玉:难吃。 boat:那饿着。 想了一番他有些疑惑,给对面发:你怎么知道我来学校了? 白玉:班主任跟我说的。 看到刚才和沈瑜发的那几条消息,他有一瞬的恍惚。 从前沈暮白也喜欢吃些重油重辣或是油炸的东西,人家是蜀人,爱吃这些东西也挺正常。 可沈暮白肠胃不好,多吃一些腹部就会难受,每每半夜都痛得睡不着觉。 每回腹痛沈暮白都会翻个身背对他,生怕被发现。 两人结为道侣后几乎每夜都相拥而眠,程舟因本身有病对外界很警惕,睡得自然不会太死,相反,他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知晓。 沈暮白的动静他若是不知道就是傻子了,往往都是会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抬手抱住沈暮白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在对方腹部按揉着。 “明日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他嗓音低沉,却又含情似水,“可以吃清淡的。” “兔崽子还管上我了。”沈暮白笑了起来,但他听出笑的很勉强,“怎么?心疼了?” 他轻轻含住沈暮白的耳垂,顺便掩好了被子:“嗯。先睡下吧,受寒了可不好。” 此刻看着“地锅鸡”这三个字他忽然觉得饿了,胃有些难受。 他从抽屉里翻出几根软绵绵的棉线,仔仔细细的缠在中性笔上,然后又将头缠到自己手上,良久,他使用灵力操控着线,缓慢将笔伸到阮辰桌上,用余光瞥向后边的桌子,在纸上写字。 阮辰:“……” 关于程舟修仙会使用灵力只有少数人知道,阮辰就是那少数人之一。 阮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只见字迹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写的是啥。 有吃的吗? 看来这位程公子确实是饿极了,否则宁愿自己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会说。 其实这样的损招程舟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就是在沈暮白睡着的时候。 沈暮白每日有许多事要忙,经常要熬夜,困了就伏在木桌上小歇一会。 这时程舟就给桌上的人轻轻盖上被子,毕竟沈暮白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稍不注意就会着凉受寒。 看着沈暮白他偶尔会悄悄操控着毛笔在对方脸上画了一只王八。 儿时的他性子虽孤僻了些,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骨子里的天性是改不了的。 沈暮白醒来也不会那么闲去照镜子,就顶着这副模样出门,然后被不少弟子笑了。 然后呢,沈暮白知晓后去找他,让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按着他的脸一手拿着笔在他脸上作画,左三笔右三笔,最后额头再画两笔,硬是给人画成了只花猫。 墨水涂在脸上需好几日才能消,于是师徒俩也被人笑了好几日。 阮辰在书包中一阵东翻西找,找出了个面包,趁着叶茵没注意朝程舟的桌上扔了过去。 “阮辰,程舟。”叶茵和开了天眼一样直直瞪过来,“你们两个上课在传什么东西,投得这么好以后国篮是不是就靠你们了?什么东西给我交上来!” 程舟连忙把手中的线给拆开,拿着面包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讲台,把面包重重一扔。 坐在前排的看到没绷住笑弯了腰,安静的班级顿时吵闹起来。 叶茵看着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男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把面包给了程舟:“来你就站在这吃,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下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饿死鬼投胎。” 叶茵因为白板会反光而把灯关了,此刻前排昏昏暗暗,他没怎么看包装,直接暴力一撕,几口吃了面包。 台下人从头笑到尾,整个班上好不热闹。 “……”叶茵看着他,挥手,“你拿着纸和笔站后边去。” 他点头,把垃圾塞进口袋里吊儿郎当的走到后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面包的味道像过期的一样,而且头很沉。 又站了一会儿,他的手臂开始发痒,下意识低头去抓,越抓越痒,起了一片红疹子。 程舟脸色不太好,连忙从口袋里翻出面包的包装纸,赫然看到“芒果味”三个大字。 过敏了。 “老师。”程舟举起手,“我好像过敏了。” 叶茵写板书的动作一顿,回头走下讲台去查看他的情况,见真起了疹子,便没多说什么,给他打了120并批了假条。 在等救护车的过程中,他觉得脑袋特别难受,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一般,脸也在发烫,后来坐在座位上,竟是直接过敏休克了过去。 * 在白雪纷飞中,十三岁的程舟穿着白金色斗篷沉默的跟在南宫余身后,在雪山里寻找药材给沈暮白治病。 斗篷明显大了些,手都伸不出来。 “南宫哥哥。”程舟从地上摘了一朵花,“雪莲,是这个吗?” 南宫余打量片刻,点头:“多摘几朵,一朵不够你师尊治的。” 他接着往前走,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枯萎的树干下,躺着一只不知名的生物,它浑身是血,染红了大片雪地,嘴里定时吐出白雾,好不可怜。 “此为何物?”他蹲下身,回头询问南宫余,“好像要死了。” 南宫余走去,仔细看着这只生物,试探性在它身上摸了摸。 生物立马睁眼,尖锐的指甲划开皮肉,鲜血四溅!!! “看样子不像快死了。”南宫余收手,拿出帕子擦拭着伤口上的血,“这是雪狐。” 雪狐眼神凶狠,程舟发现这只狐狸左眼是淡蓝色,如同沉寂的湖水一般,右眼,却是金色的。 “没有人想杀你。”南宫余试图安抚,可雪狐连连后退,像是见到瘟神一般。 “这东西在害怕。”他与狐狸对视着,“最好还是别管了。” “这是妖,留着恐怕会害人吧。”南宫余从腰间拔出剑抵在雪狐的脖颈处。 “妖?”程舟想去触碰,却被狐狸恶狠狠的视线给吓退了。 这时雪狐也终于忍不住,在他们眼前逐渐化为人形,在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狠狠扇了南宫余一耳光。 “……” 雪狐这样子顶多算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洁白似雪的长发,一身淡蓝色的衣袍,只不过身上有很多伤,最深的一道在咽喉处,纤细修长的手打过南宫余的地方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总觉得狐妖的人形有些熟悉。 “我只不过是在那休息,上来就要杀我,此为何意?”少年此刻的神情像雪一样冰冷,“还不快滚!” 南宫余被打得脸偏向一边,眼神很平静。 程舟知道,这个男人要生气了。 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多少人能这样打过南宫余。 “你受了重伤,打人就别打这么用力了。”南宫余手指流露出金光,化去了脸上那层冰霜,“若是再不医治没几个时辰你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我死不死与你何干?”少年的狐狸耳抖动了几下,“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进此山?” “烟舒阁南宫家血脉,仙云峰弟子,南宫余。”南宫余没顾忌什么,大概是觉得一只狐妖怎么着也不能对自己产生太大威胁。 “那这位小公子呢?”少年蓦地指向程舟。 “若想知晓他人,不应自己先报上名来?”程舟对这只狐妖多了几分警惕。 “我……”少年一噎,随即很不自在的说,“我姓浮,名尘雪,一直生活在这片山中,基本不怎么出山。” “为何会受重伤?”他不是那种信守承诺的人,知晓狐妖的姓名后也没介绍自己。 浮尘雪没有立刻回答他,应该是察觉到这孩子有异于同龄人的阴郁,转头去问南宫余:“他叫什么?” “姓程。”南宫余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证实了浮尘雪心中的猜想。 “程家的啊……”浮尘雪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名舟?” “是。”南宫余点头道。 浮尘雪笑了起来:“竟是旧时相识。” “何意?”他琢磨不透这只狐妖的想法。 “我是你父亲的旧友啊。”浮尘雪道,“几年前戏台发生坍塌,你别跟我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程舟大脑宕机了片刻,终于想起这人为何看着这么面熟。 九年前,他跟随着父亲去看戏。 在各式各样的表演,他看花了眼,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一名白发少年。 少年穿着水蓝色水袖服,狐狸耳朵随着动作抖动,水袖在空中飘荡。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忽然,戏台上发出巨大声响,房梁塌了下来,直直砸下戏台。 瞬间,场内乱成一团,尖叫声、呼喊声、求救声夹杂在一起。 转头时,他爹已经冲上去双手在巨物中扒拉着,救出了好几人,那名白发少年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爹的后脑被还没稳定下来的木头砸中,昏迷了好几日。 不过程舟并不想管浮尘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连忙催促南宫余赶紧多采几株雪莲走了算了。 但南宫余就不是他这么想了,只见这位一米**的大高个俯身与浮尘雪平视:“你愿同我回仙云峰治疗你的伤吗?” 浮尘雪靠着树,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我若是不愿呢?” “此事关乎你的生死,一条命说放就放我心中未免还是过意不去。”说罢,南宫余话锋一转,“但你若是有自己的治疗方式,或是说你实在不在意生命,那便算了。” 半晌,浮尘雪咽喉处的伤忽然崩裂开来,暗红的血像蜿蜒的毒蛇般流过颈间。 浮尘雪后知后觉去捂,血却越流越多,沾了一手红。 “不是……”浮尘雪每说一个字都有黏腻的鲜红从嘴角流落,“我……我想……活……” “我不是……不在意……” “只是……相信不了你……” 程舟看到浮尘雪话显然没有说完,嘴唇动了动,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失血过多晕倒了过去。 后来,南宫余还是将这只雪狐带了回去,调养了好一阵子。 那段时间,程舟才知道浮尘雪是一只活了上千年的狐妖,年纪估计都可以当他们祖宗了。 * “患者还没有醒吗?” “那面包芒果的含量是多少?”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刺眼的白光,程舟被晃的偏过头,一闭眼那道强烈的光就出现在黑暗中。 “你醒了?”穿着白衣的护士见他有动作,连忙上前,“身体有感到什么不适吗?” 他手指动了动,缓慢的抬起手,随后轻微的摇头:“没有。” “那就行。”护士小姐姐朝他扯出一个笑,“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按响旁边的铃就好。” 叶茵见状也走来,身上冰冷的墨水味令他有些不太自在。 “老师……”他说了一声,就只是单纯的叫叫。 “好好休息吧。”叶茵颔首,“沈瑜病房离这里不远,作业我已经送过去了。你晚上没吃东西,会饿吗?” “还好。”强烈的反胃感涌了上来,程舟用咳嗽来掩盖过干呕,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划过。 叶茵自然也是看到了,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帮他顺气。 “你的几位朋友在病房外,老师就先不打扰了。”她笑笑,转身离开了。 果然,进来的也是在他家的几个人。 “呜啊啊啊粥粥!听到消息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束妍清扑上前去抱住他的脖子,“还好你没事啊!” “刚才没事现在被你压一下应该就有事了。”贺年拉了把椅子坐下,“行了他之前过敏晕的次数还少这一次吗?” 南宫余没说话,只是将冰凉的手掌抵在他额头上,感受那不正常的温热。 “只是过敏产生的低烧,没什么事。”程舟很久没被人关心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情倒有些不适应。 他试图动自己的左手把南宫余拍开,却发现微微抬手伴随着刺痛与重量,原来是牵连到给自己输液的输液架了。 “别动。”南宫余声线和本人一样冷冷淡淡,不带任何温度。 “……” 不行了吧上周忘更新了…… 由于咱亲爱的程大少爷生病躺床上了,小剧场就先搁置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又过敏了 第9章 关于校园霸凌 程舟此刻的困意被这几人完全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温馨。 手背上的刺痛更加剧烈,他这才发觉不对劲抬头查看输液瓶。 不知是不是因方才的动作,此刻正在回血,输液瓶中都有了大半瓶血,格外吓人。 这个时候把输液瓶举高已经没有用了,将接触到瓶子内壁发生凝集反应的血液输回去风险太大。 “我操开始回血了啊啊啊!”束妍清发现了异常,连忙按响旁边的铃。 南宫余眼疾手快撕去了他手背上的输液贴,随后仔细查看了一下情况,小心翼翼的拔出针头。 “痛……”程舟下意识想捂手,被制止了。 “先别动,等护士来了再说。”南宫余握住他右手腕,“其实你割腕比这还痛。” “那能比吗?”他不悦的皱眉。 在病房的另一个人忍不住了,少年拉开床帘,冲几人不耐烦道:“吵什么吵,安静点行不行?” 少年嗓音沙哑,概是声带受了损。 他视线随之看去,却见少年已经缩回了被窝中,只留下一些白色的残影。 刚才的护士着急忙慌的小跑进来,见到那装了大半瓶血的输液瓶惊了一下,随后熟练地将输液瓶和管拿了出去,换了个新的回来。 “小哥哥。”护士用棉签沾了点药水,在他扎过针的地方消毒,“你这种情况要重新再扎一遍,输液的时候最好不要随意走动或者有太大的动作。” 程舟闭眼,懒得再去看。 在那几人刚进门的时候他就察觉氛围有些不对,即便还是往常那样,但他们表情都很僵硬,就连束妍清都是在强颜欢笑一般。 贺年甚至连样子都没装,眉眼之间透露着浓浓的厌烦和焦躁,对束妍清的那两句嘲讽也是少有的。 碍于还有护士的面,他没问出来。 “好啦,快输完液了叫我。”护士很温柔的一笑,退出了房间。 “那个,在外面有发生什么事吗?”程舟抬眼,却只看着南宫余。 “你想多了。”南宫余侧头,整理了一下黑T恤的领口。 “有什么大事一定要瞒着我?”他闭眼了好半晌,又被白光刺的睁开。 “程公子自幼聪慧,应该要明白这点。”贺年嗤笑,“不该问的别多问,是眼瞎没看到我们这几人都不想理你吗?” 南宫余默不作声踢了踢贺年的小腿。 “算了。”程舟对他们三人不开心并不想过多掺和,拿手机和叶茵发消息。 boat:老师,我想去看看沈瑜。 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分钟后。 微信昵称依旧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了许久,终于回消息了。 茵茵:604。 大概是病房门牌号。 他看也不看那三个默不作声的人,见输液输得差不多便直接拔了针头,下床径直走了出去。 坐电梯上六楼,他沿着门牌号一个一个找,没几步就看见了“604”三个数字。 门是开着的,光是站在外边也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出于礼貌他还是敲了敲门走进去。 他被空调的温度凉得抖了抖,是VIP病房单人间,里面很安静。 沈瑜头上长着厚厚的纱布,两只手腕也绑着绷带,本就白净的脸添了几分病态。 “你也生病了吧。”沈瑜看了眼他,又思考着手上的数学题。 “我还好。”他嗓音淡淡,没什么人情味。 沈瑜干笑两声,拿黑笔在试卷上勾了个选项,随后又在草稿纸上演算。 “监控查了,那几个打你的已经被带到警局审问。”女警官走进开门见山,见程舟也在于是朝他礼貌一笑。 “嗯,知道了。”沈瑜终于停笔,靠在床头半眯着眸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也对,事情都到了这份上谁心情会好? “我现在再次询问一遍,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你吗?” 沈瑜低头沉思了一番,寂静了许久才听到沈瑜的声音,很轻,让人几乎要听不清。 “我知道。” “那可以说一下吗?”邓婕柔声细语。 沈瑜看着洁白的被褥好半晌,用了很长一段话说明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沈瑜真是个大少爷,在小的时候发生了件不得了的事,差不多就是很多小说中会上演的戏码,沈瑜被某个黑心保姆偷换了。 他在雪地里被养父母捡到带了回去,养父母没什么文化,但晓得“瑜”是个好字,于是就称呼这个雪地里的孩子为“小瑜”。 俩夫妻自己都没上过学自然也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于是户口没上,往后的十几年也未曾让他上过学。 直到一年前,沈瑜的养父母死于一场车祸,肇事司机正是那个被偷换的假少爷,沈繁。 阴差阳错之下他被稀里糊涂的认了回去,因为他这张脸,实在和沈家的人太像了。 沈繁成为了他的哥哥。 繁,多么好的一个字啊,本该就是属于沈瑜的,“瑜”虽也不差于“繁”。 然而,他有了姓,却没有幸。 他去一中参加了入学测试,踩着线通过了,为了有个照应沈瑜被父母安排进了沈繁的班级——一班。 一进班他受到了冷嘲热讽,抬头看到沈繁那势在必得的神情也是明白了一切。 不过他并未在意,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刚开学那段时间,他在班上并没什么存在感,扮演着一个很透明的角色。 对于朋友,他胆子小不感兴趣。 在学校还好,但回家就能看到沈繁,他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沈繁与他的文静截然不同,平日在学校嚣张跋扈,却长着一张极为帅气的脸,让不少女孩看着芳心荡漾。 凭借着这张脸,沈繁到处拈花惹草,新鲜感过了就换,沈家也替这人摆平过不少烂摊子。 沈繁对他挺友好,但他并未放松警惕,每次都拒绝好意,学校的那些沈繁的传闻他也逐渐开始怀疑。 直到沈繁开始对他动手动脚,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第一时间是告诉了父母,不过父母没相信,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儿子,此刻对一个男的骚扰谁会相信? 他被骂了一顿,自此沈瑜的性子更加沉默,再也没有往日与养父母相处那副活泼开朗的样子。 一日,夜晚沈瑜上完晚自习回家洗漱完就打算睡了,关门顺手把门锁了,还嫌没有安全感把一个小架子摆在门前堵着。 凌晨三点,一阵脚步声。 他警觉,立刻睁了眼。 咚,咚,咚…… 窗帘拉着也挡不住月光,他没在意,死死盯着门,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 “啪嗒”。 门开了。 架子太轻没能挡住,轰然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沈繁手里拿着钥匙,神色阴晴不定,末了,露出一个笑。 “弟弟啊,你怎就不接受哥哥呢?”沈繁随手扔掉钥匙,自来熟的走了进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沈瑜被吓着了,一个劲往角落缩。 沈繁欺身上去,压在他上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颊,他直犯恶心。 “你他妈的……滚!”他不断推搡着,双腿不自觉乱蹬。 沈繁闷哼一声,生生受住了他踹的那一脚,随后死死摁住了身下挣扎的人。 “你说呢……?”沈繁笑出声,开始去脱他的衣服。 他脸颊毫无血色,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浑身止不住颤抖着。 随后,他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猛地砸向对方。 屈辱,恶心,难堪……所有的情感全涌了上来,他被刺激的想吐。 “你他妈的给我滚下去!!”沈瑜快要疯了,“滚开啊!你他妈去死!!!” 鲜血不断往外渗出,坠落,滴答滴答…… 沈繁没有离开,他双手被沈繁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手铐禁锢住,手腕挣扎到又痛又难受。 更可怕的是,沈繁的手已经开始去动他下身了。 脑中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一片嗡鸣作响,这种绝望令他想立刻死掉。 这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是很轻柔的,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沈繁进来时没关门,所以…… “妈!救我!”他费尽全力朝外大喊道,“哥他要强-奸我!” 路妤听到他的动静冲进来开了灯,被床上的场景震惊到了。 “小繁啊,你这是……”路妤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听到沈繁骂了一句,把他手腕上的束缚解开了:“没事,就和他玩呢。” 沈瑜大喘着气,一脚踹了过去:“滚!” “小瑜别这么激动,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沈瑜指着自己,“他妈的这个人刚才差点就要脱裤子了你跟我说误会?你要是再晚来一点有没有想过会怎么样?!” 说着,他眼泪簌簌的掉,还把自己手腕上的红痕展示给路妤看。 “我要报警!” 最后还是没有报警,他这个父亲认为家丑不能外扬,路妤也一直在劝他。 因为这件事他在学校遭到了同学的排斥,遭到了所有人的恶意。 隔三差五沈繁就来找他麻烦,不是扔他书包就是往他抽屉塞虫子。 这点幼稚的小把戏挺无聊的其实。 但是后来沈繁越来越过分,拉了一群人来打他,把他头摁进洗手池的水里直到快窒息再拉出来,把他堵在隔间让几人轮流扇他巴掌,把他头发剪的稀巴烂,拿烟头烫他,甚至还用不知从哪里来的卷发棒在他手臂留下去不掉的烙印。 最后一次,他右手的食指被沈繁往后折,折断了。 他当天逃了一次课,不知不觉走到了废弃楼,顺着楼梯慢慢走上去,拿着铁丝撬开了天台的锁。 他双手扶着栏杆,俯视着楼下的场景,看着上体育课的学生嬉笑打闹,看着女生拿镜子梳头发,看着男生在篮球场上肆意的潇洒着。 跑道上有人跑步,他看到一个很胖的男生跑着跑着“扑通”一声摔了,周围人在笑,男生自己也笑,他也莫名其妙跟着笑。 右手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痛,手背处还有被烟头的烫伤。 他把玩着一把美工刀,一点一点推出刀片,抵在自己手腕上,哪怕右手已经痛的拿不稳刀却依旧没松手,颤抖着在上面划下一道伤痕。 痛。 好痛啊…… 像是自暴自弃般,他又发了狠似的割出好几道血痕。 他忽然觉得身子变得很轻很轻,轻到几乎要站不稳。 往下看,还是无人注意到他。 身体好像在飘,头也变得很沉,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暂停了。 “砰!” 安静了一瞬之后,操场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靠!” “有人跳楼了!” “老师……老师呢?死人了!” 沈瑜坠楼了,六楼。 嘴角甚至还噙着没来得及消散的笑意。 病房内,心电图本来都已经变平了,医生都要下诊断说没救了。 但蓦地,心电图又恢复,沈瑜缓缓睁眼,眼底是藏不住的冷意与麻木。 这件事挺离奇,当时似乎还上了新闻,都要死去的人却莫名又醒了过来。 醒来沈瑜好像变了一个人,又重新变回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的沈瑜,自己离开了沈家,转学跟着叔叔阿姨住,搬到了程舟家隔壁。 “你是说你坠楼过一次,却又活了过来?”邓婕有些震惊,“从四楼坠落死亡率就可能超过95%了,你这竟然还能活?” “挺好的。”沈瑜很平淡,“我当时本就没想死,是不小心坠楼的。” 之后,沈瑜低头:“我还是……太柔弱了。” 程舟听着,到底是没说什么,别人的私事也不好去给予评价。 运动会三天发生的事情都很诡异…… 沈瑜坠楼之后为什么会像变了一个人呢,嘿嘿,感觉应该都能猜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关于校园霸凌 第10章 复习 邓婕离开后沈瑜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一直在很烦躁的揉着眉心。 忽的,沈瑜把放着床上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怎么了?”程舟连忙上前扶着沈瑜。 “为什么……是我啊……”沈瑜低头,眼泪狼狈不堪的砸落,“为什么……他们都在和我作对……” 说实话程舟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男的哭过,除了沈暮白。 如果是女生的话他或许可以说几句,毕竟他身边的女生好哄的很,就比如说束妍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果爸妈他们没有死,如果我没有被认回去,是不是就不会……”沈瑜靠着他,眼尾发红。 其实沈暮白哭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只是会让对方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互不打扰,但他会担心沈暮白的情况,于是便会站在外边等着。 沈暮白哭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压力太大,再或者是程舟做了一些令人生气的事。 他很僵硬的拍了几下沈瑜的背,但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尴尬的站在原地。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上前拉开他,掀开沈瑜的袖子,将针筒对准了肩膀的一处位置扎了下去。 沈瑜吃痛,一时间没发出什么声音。 液体缓缓注射进去,医生在病房内找到医用垃圾桶随手把空针筒扔了,指了指他:“你,是患者的家属吧?” “不是,你找别人吧。” 白大褂皱眉,两人很诡异的保持着沉默。 这位白大褂和病房一样都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令他心中产生一种厌恶,及其厌烦。 沈瑜呆呆的抱着膝盖,大概是那支针筒的原因。 “沈瑜?”程舟试探道。 之间对方还在发呆,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好半天才转过头。 药效的发作使沈瑜大脑变得非常迟钝,琥珀色的眼瞳也涣散起来,多了几分傻气。 “你知道吗……”沈瑜呢喃着,不知是讲给谁听,“我放不下你……我是真的放不下你……” “我还是好喜欢你啊……” “我……我……” 没多久沈瑜就倚在枕间沉沉睡了过去,两只手还抱着被子,看上去很乖的样子。 沈瑜的精神状态多半是有些不正常,可能是聊起往事被刺激到了。 不过沈瑜竟然有喜欢的人,听刚才沈瑜意识不太清醒间的话两个人应该是已经分开了。 他无所谓,别人的事就别管那么多了。 又有人进来,是沈瑜的叔叔阿姨。 “是你啊。”中年男人朝他笑,“来看小瑜啊。” “小瑜”这两个字明显说得有些僵硬,看来是不常叫这个称呼。 女人倒没说什么,只是上前去在沈瑜额头上轻轻碰了碰。 看着关心沈瑜的二人,他心底莫名产生出一种怪异,这种关心很不真实。 “桑医生。”女人与白大褂谈话,“小瑜的状况怎么样了?” 白大褂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 这还有外人,此刻说出恐怕……” “没关系。”女人撩起自己的大波浪,“医生你说就是了。” “好吧。”白大褂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根据患者近期的表现以及我与他的谈论来看,他的精神上可能出现了些许问题。每隔一段时间,患者会情绪激动,胡乱打砸物品,就床头柜那个花瓶就已经换了好几个了,现在是用胶水固定住的。” 没有丝毫喘息,白大褂紧接道:“患者需靠药物或镇定剂才能冷静下来,如果只是因为火锅店那件事才让我来开导他,那么他多半是好不了多少。” “有时间带他去精神科看看吧,若真确诊便来找我,其他心理医生不怎么靠谱。”说着,白大褂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那些人只会刺激患者,从而让患者的病情更加严重,严重或许是少有,但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哎哟这孩子,他的心理状况我们也有去注意,之前出初见端倪我们就立马去询问他,他却说我们想多了,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们。”沈瑜的阿姨语气多少带些抱怨,可又有着浓浓的心疼。 白大褂点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挺会体谅家人,大概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所以啊他越不愿说就代表问题越大,这得去解决,需刨根问底。” 程舟看了看几人,摇摇头,转身离开病房。 别人的私事,听太多总归是不大好。 他自己去办了出院,发烧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至于除了束妍清的另外两人……爱上哪上哪吧。 他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找到备注“束妍清”的人打了过去。 “嘟嘟嘟”响了几下对方才接起,束妍清:“喂?” “我要出院,你来大厅和我一起回去。” 束妍清道:“行,那另外两个……” 他冷声道:“别管那两个傻的,让他们订酒店住。” 这是听筒传来贺年的声音:“要不起。” 南宫余:“三个二。” 然后是一个模模糊糊的男声,说了一个令他觉得很诡异的字:“炸。” 就连南宫余语气也难得带上些许震惊:“我出三个二你要炸我?” “打牌?”他疑惑,其他地方还好,在医院就有些离谱了,“医院里你们几个找谁打牌?” “哎呀这你就别管啦,反正你也不认识。”束妍清笑道,“我现在下来,你就站在那等着吧。” “是一楼大厅。” “好。” 挂电话没多久他的头又有些晕,不过仅此一瞬,站稳时他又觉得不真切,像是错觉。 束妍清一路小跑到他跟前,着急忙慌的将一袋子东西塞进他手里:“退烧药,早中晚饭后各吃一次。” “我现在也没多难受。”他笑了笑,在束妍清头上拍了两下。 不出所料,束妍清瞪了他一眼:“哪里挂了瓶水没几分钟就好的?你又不是医修。” “我打辆车。”程舟笑着没回应她,“都这么晚了,你饿不饿?” 她眼睛一亮:“你请我吗?” “行。” “好耶!我要去吃麻辣烫!” * 二人下车此刻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外边还下起了小雨,一片朦胧,雨水滴答滴答。 “果然,还是修仙人的第六感最好啊。”束妍清从斜挎包拿出一把黑色自动伞,“今天天气预报说没雨来着。” “你也知道是修仙啊,那还带什么雨伞?”程舟淡笑,拉她进了巷子。 伞没撑开束妍清被呼了一脸的雨水,透心凉,气得她直接往程舟肚子上砸了一拳。 这也导致到了店里程舟什么也没吃,腹部全程都在疼,趴在桌子上话都不想多说。 “哎呀粥粥,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束妍清细声细气,“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被吓着了吗……” 程舟闭眼,十分的生无可恋。 “你吃你的吧,我没事,也没生气。”他打了个哈欠,“我真困死了……眯一会儿,吃完叫我。” 随后他将头埋在臂弯里,又睡了,活像鬼上身一般,怎么都睡不够。 这一觉睡得也并不怎么安稳,总是忽冷忽热,倒难得没做梦了。 再醒来是在他的主卧中,额头敷着毛巾,凉的,不知道放了多久。 算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束妍清力气挺大,在巷子里打他的那一拳已经有十分的收敛,但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害,此刻的腹部定是青紫一片。 估计是不想打扰他睡觉,直接将他背了回去,方才就感到一阵颠簸。 但束妍清169的个子真的不会让他的腿在地上拖吗? 睡了一觉他是没有任何的困意,透过窗帘可看出外边的一片黑暗,又是一个很阴间的作息。 明天是真该去学校认真学了,马上高考他似乎比高一的还轻松。 虽然高考对他而言没什么,但起码上了大学能多长些见识,而且他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想去心理学专业。 反正睡不着了,他索性开了灯,把额上的布拿到一边,去翻找出了笔记本。 然后他发现自己之前和弱智一样记了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气得他翻出一个新的本子连夜又摘抄出一份笔记,把多余的东西全都划掉,因此他还把一支笔笔墨写完了。 抄一遍记忆更加深刻,有的没的基本是记下来了,接着只用翻几页书划划重点就行了。 圈圈画画好一会儿他又看到书架上叶茵友情赠送的数学题,好样的做了十页不到。 叶茵也真是闲的没事干,明知道他懒得做还送。 当时叶茵说什么来着?说:“你数学成绩好就没掉过段前三,这本都是各省各地的竞赛题,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做出来那你就稳了,去参加竞赛正常发挥的话应该能保送,不会的题来问我。” 看来她还是太看得起他了。 鬼使神差的,他翻开这本都已经落灰的数学题集。 他觉得应该是他傻了,为什么数学题里面会出现一堆英文? 如果把他刚才想到的这一句发给叶茵很大概率会被对方骂一顿。 他对着一道字很多,他看不懂的题拍了张照。 刚加上叶茵微信的时候他整天去问一些很智障的问题,就比如根号三上面的厂是干什么的,偶尔真心发一些自己不会做的题,叶茵也是选择性眼盲帮他分析问题,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去骚扰叶茵的。 之后叶茵被他弄烦了先把他拉黑了一段时间,为何不是删除呢那自然是因为叶茵了解他这人,删了肯定会疯狂的消息轰炸蛮不讲理的问叶茵干嘛要删他。 他随意的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不算早也不算晚。 叶茵肯定是没睡,他早已摸清了她的规律,没晚自习就回家处理事,一般晚上十点睡,凌晨四点起,有晚自习凌晨睡,依旧是四点起,生物钟改不了的。 他给叶茵发了张那道数学题的图,并附带上:老师我看不懂。 对方正在输入中…… 茵茵:我看你连题目都没看过吧,先睡觉去白天把这带来我给你讲。 过了一会儿,对面又发:你敢不来试试吧。 程舟:“……” 他被这句话激得后背凉飕飕。 数学真的好像天书,35分是我的巅峰时期,然后呢就是因为我自己数学不好所以想让程舟好一些,以此来寄托我的厚望,数学段前三是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能的话大概是祖坟冒青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