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后和竹马重逢了》 第1章 台风天,见一面 “啪!” “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你都学了些什么?!”女人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微颤,掌心泛出骇人的红。 跪在地上的女孩偏着头,脸颊渐渐浮起一只掌印。 “周曲烟,我大费周章地把你从那个男人身边弄回来,你就是这么糟践我心血的?我告诉你,要是不乐意现在的生活,趁早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女人目眦欲裂,尖利的指甲在周曲烟的额角划过,留下一道红痕。 周曲烟缓缓移过脸,舌尖轻抵在被打的位置。 疼。 女人的巴掌比想象中的重,疼得她只听得见耳朵里的轰鸣声。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轻轻的:“妈。” 女人喘着气,难以平复心情,指着她言语狠戾:“你最好给我搞搞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哼!” 话没有说出口,她转身进了卧室。 “砰!” 摔上房门,震得周曲烟脸疼。 房间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周曲烟听到了,沉下身子,冰凉的瓷面映着窗外的阴云,她看了许久。 女人叫常陶,是她的妈妈,两年前把她从父亲身边接回来,办了一年休学,办了转学,现在在泉城的重高,读高二。 周曲烟的身边躺着一只烟头,这是她被打的缘由。 也是昨晚她抽烟的证据,常陶出差回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的。是她没藏好,也没想到常陶会突然回来。 这件事败露之前常陶不知道她会抽烟,故反应极大。 她让她跪下,指着她的手不住得发抖,痛斥她不肖,言语尖锐,并类比上她那个便宜爹,说他们父女俩没区别,都是养不熟的。 周曲烟听着,没动没吭声,好像无关痛痒。 常陶认为她教不乖,于是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常陶是伤心的,出言犀利也不在本心,这些周曲烟都清楚。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抽烟是不好的,只不过这是在周许德身边留下的恶习,一时间改不掉了。 但是频率降低了许多。 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没想到是百密一疏。 兀的,一道白光从窗外闪过,几秒钟后一场大雨浇在这座闷热的城市上。 思绪回笼,周曲烟扶着地站起,身形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也哭累了,坐在床边一言不发。雨越下越大,门外却始终没有声音。 想查看女儿有没有服软,于是她撩了撩碎发,起身开了房门。 门外的地上映着窗外的雨,却不见周曲烟的身影。女儿的房门也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书桌上还敞着一本书,书页随风似翻未翻。 周曲烟此时正走在街上,雨水顺着伞骨留下来,连成一串。 雨越下越大,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看见周曲烟那把蓝色的伞在路上缓缓移动着。飞溅的水珠很快打湿了她的裤腿,冰凉的雨丝时不时拂过周曲烟红肿的面颊。 她只能走得快些,天气预报说,这是一场强台风。 泉城虽不靠海,但台风来时洪涝多发。 手机震动,是钟呓的信息。 ——烟烟,你到哪儿了,雨越下越大了。 周曲烟单手回复。 ——到了,你关好门窗。 其实还有一段路程,但钟呓的性格,和她说没到,肯定要跑出来接。 这雨下得太大,钟呓本就不是很好的身体受不起。 周曲烟收起手机,在雨里狂奔向前。 是她和钟呓说想来她家静静。在自己家不过是和常陶女士大眼瞪小眼,她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在家也是给常陶添堵,两人还时不时发生小型战火。 常陶年纪不小了,万一把她气生病了太不合算。 跑起来,雨便更加肆无忌惮的钻进周曲烟的衣服里,没多久,身上大片地方已经湿透。 幸好,她看见钟呓的小区大门。 小区保安换了新人,必须要住户亲自出来领,周曲烟解释了好一会儿也不肯放她进去。台风就快来了,大风呼啸着,周曲烟心中躁意愈甚。 就在她准备打给钟呓时,头上忽然笼上黑影。 “叔叔,开个门吧,我和她一起的。” 一个声音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响起。 周曲烟忙着和保安解释的时候将伞放在一边,保安亭门外没什么遮蔽,实际上她站在那儿就是淋雨。 这人走来,将她护在巨大的伞下,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周曲烟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人的样子,转身抬头,看见一个不俗的样貌。 那人穿着白色Polo领的短袖T 恤,黑裤子,看上去是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都这么穿的大众衣品,却配了一张立体的脸,鼻梁高挺,浓密的眉下长了一双恰到好处的眼睛,睫毛长长,轻眨了一下,像蝴蝶的翅膀。 周曲烟愣了一秒,随机吐出一口气,说:“谢谢。” 那人笑起来弧度很小,眼神莫名的温柔,声音也柔和:“没事,举手之劳。” 两人同撑一把伞,不知不觉走出去一段路。周曲烟才恍然想起自己有一把伞,拿在手里忘了用。 “额,那个我有伞,谢谢你带我进来,接下来我自己去就好。谢谢。” 周曲烟撑开伞,小步小步地向后退去。等说完,便转身快步走掉了。 留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周曲烟还穿着校服,白色的短袖已经湿了大片,微微透着,裤子几乎湿到了腿根,不过校裤是黑色,看不太出来。 巨大的伞下,那人笑意淡去,眼中的柔和却在视线可及之处不断延伸,直至身影消失。 钟呓住在小区靠里的别墅区,周曲烟绕了一会儿,才到钟呓的房子。 她到的时候钟呓正打算出门来找,两人在门口碰面。 “怎么出来了,不是说我到了吗。”周曲烟赶紧抓着人往她家里塞,钟呓洗了澡,穿着短袖短裤就往外跑,一会儿雨淋了必定要感冒。 钟呓哼气,小嘴一瘪,说:“从你说到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给台风刮走了,我担心你才出去找。真是的。” 周曲烟心里的躁意也消下去大半了,安抚着:“好了好了大小姐,我错了。快让我休息会儿好吗?我快给常陶女士揍破相了。” 钟呓这才注意到她额间的红痕以及微微肿起的面颊。 “怎么了这是?”钟呓语气有些急,听上去确实是被吓到了,“你不是说是吵架吗?怎么还打你了?出什么事了?” “我抽烟的事被她发现了,她看着我可能想起我爸了,把我骂了一顿,我没吭声,她就给了我一耳光。应该想让我清醒清醒吧。”周曲烟拉了张小凳子坐在茶几边上,一只阿拉斯加从楼上跑下来,直奔周曲烟。 钟呓又闷闷地哼了气,转身拿来小药箱,说:“你啊,我早就说叫你戒烟了,那对身体不好,你不听。这…” 周曲烟淡淡的看着她,钟呓后半句就不知怎么说了。 周曲烟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也知道她抽烟是为什么,当然也明白她一时半会儿戒不掉是为什么。 她只能叹气,安静的给周曲烟上药。 “这事儿就当过去了。”周曲烟说。 钟呓心里一阵酸一阵疼,上药的手轻轻的,生怕弄疼了人。 “对了,怎么换新保安了,我刚刚在外面耗了很久和那个新保安,后来还是一个好心人给我带进来的。”药上好了,周曲烟伸手和阿拉斯加玩儿,被钟呓一拍手。 “桃花最近没洗澡,脏,你受伤了少和她玩儿,等会儿感染了。”说完收拾了药箱。 “哦。我说,带我进来那人长得还不错,以前好像没在你小区里见过。” “可能是别的区的,帅的…我们区也有一个,还是我们学校的,叫谢阳星。你可能不太清楚,他学艺术的,一直在外集训学习,很少回来。” “谢阳星…?” 第2章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嗯,这几天升学,他应该要回来一趟。艺术生的话,没多久又要走了。” “那还挺忙的。” 周曲烟又伸手去撸狗头。 桃花是她的狗,因为常陶狗毛过敏,就把桃花放在钟呓家寄养,平时她也经常过来看望。 “烟烟,雨越下越大了,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是大雨,你在我家住吧。”钟呓端来一杯姜茶,说。 周曲烟接过,看了眼窗外。 雨势很大,地已经被浇透了。 “嗯。” 她又给常陶发了条消息。 【晚上不回来了,您早点休息。】 对面很长时间没回,周曲烟猜是又生气了,叹了口气。 钟呓叫阿姨收拾了一间客房,晚上两人窝在客房里聊天,伴着窗外的雨声,不知不觉睡着,一觉到了天明。 台风过境,第二天雨势小了很多,但周曲烟还是待到了下午才回家。 回家的时候常陶似乎已经消气了,做了几道周曲烟爱吃的菜,两人吃着,当作昨天的事没发生过。 连同她抽烟的事,也当作没发生过。 过去好几天,天气渐渐变得很热,窗外的知了叫个没停,天上也看不见几片云彩,三伏天就这样悄悄来了。 下课前,闷热的风吹的人心惶惶,老班扔下一颗定时炸弹,在宣布下星期学校会在每个班加一台空调时,下面便炸开了。 钟呓搡了把周曲烟,后者扯了扯嘴角,心不在焉。 她脑袋疼,眼皮沉重的有些睁不开。刚开始以为是中暑了,吃了药却不见好转,太阳穴一突一突的,预感不祥。 果然在出了校门之后,预感应验了。 马路对面停了一辆宝马,很眼熟,车门边站的那个人更是眼熟。那人看见她,没动,但周曲烟知道是来找她的。 她双手插兜,脸色颇不耐烦地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何叔。”周曲烟叫。 “小姐,周先生让你早点准备回去,那边的学校都安排好了,你玩够了随时都能走。” 被叫何叔的人原名叫何观临,是周曲烟亲爹的司机。 “不用了,我不会回去的。”周曲烟说完就准备走了。 何观临皱起眉头,将她拉住:“小姐,听话。周先生费了很多心思,那边学校的条件只会比这里更好,先生还说了,要是你想继续学美术也可以,会给你找最好的画室…” “何叔,”周曲烟打断他,“他想叫我回去真的是想让我读书吗?是酒桌上哪个生意又谈不下来了吧?这次又是哪个总啊?” 她挣开他,语气不善:“我回去不就是被你们送去应酬的吗?以前是我姑姑,后来是我,现在没有别人了,他少了个活招牌,急了吧?” 何观临不知被哪几个字眼吓到,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曲烟小姐,你说话注意分寸。周先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合伙你妈妈一声不吭地就跑了,对得起周先生的良苦用心吗?先生也说了,以后他的家业,房子车子全是你一个人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哼。”周曲烟冷笑。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小姐,你别犯傻。” “我犯傻?你和周许德一丘之貉,都想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们都应该下地狱,下地狱!” 周曲烟脑海里满是过去的场景,闭上眼,出口几乎是尖叫,一时间四周来往人纷纷侧目。 何观临气急,刚要伸手。突然冒出来一只手将他截在半路。 “你是要打人吗?”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稳稳的落在周曲烟的耳朵里。 她气息不稳,缓缓睁开眼,身后笼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孩子,你别多管闲事。”何观临没他高,抬着头瞪他,艰难地挣脱手腕。 周曲烟从车窗倒影里看见身后的人,是那张俊秀的脸。此时正冷脸盯着面前的人,有点凶。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当街殴打学生,是想和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吗?” “你!” 周曲烟抬眼盯着何观临,正好捕捉到他眼里的错愕。 半晌,何观临指了指她身后的人,又指了指周曲烟,说:“小姐,你最好自己去和周先生交代清楚。” 说罢,何观临便怒气冲冲,坐进车里飞也似的走了。 车尾气扬着热浪,洒在周曲烟的腿上。 目送他离开,身后的人也没挪位置。周曲烟低下头,情绪瞬间被抽干。 突然,她听见背后的人打开伞,遮住了背后来往的车和来往的人,然后便听见他的声音:“同学,你还好吗?” 声音是温柔的,周曲烟强撑着转过身,看见那张脸。 是上次在钟呓小区碰到的那位好心人。 “没事,谢谢你,又麻烦你了。”周曲烟扯了个丑丑的笑脸,不过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对面这人面色也有些不好。 “真的没事吗,可我看你唇色发白,眉间发黑,不像没事的样子。”这人看着她,很认真的说。 周曲烟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有点吧,不过我要回家了。谢谢你,下次有机会我再还你这个人情。” 眼看她要走,这人又出声:“等一下。” 周曲烟疑惑。 “我送你回去吧,那人万一又回头找你,会有危险。” 周曲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又听见他问:“你往哪边,也许顺路呢?” 周曲烟警惕着,问:“你家不是在南郊吗,顺什么路?” “我要去城西上课,顺路吗?” 周曲烟家确实在城西。她打量了他很久,也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头了。 回去路上两人没什么话聊,就这么干走着。周曲烟有点奇怪这人居然这么好心,又有点烦周许德这件事。 走到半路,她停在一家便利店前,问:“你喝什么饮料,我请你。” 虽然素不相识,但是好歹人家帮了自己两次,周曲烟想着答谢一下,顺带买包烟。 “不用了。”这人刚拒绝就看见周曲烟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去,留下一句:等着。 出来的时候周曲烟手上拿着个袋子,里头东西挺多,两瓶饮料,一包万宝路双爆,一个打火机,两支口香糖。 她递给他一瓶饮料一支口香糖,问:“我叫周曲烟,还没问你叫啊什么名字?” 他接过,说:“谢阳星。” 周曲烟努着嘴点了点头,说你好。 原来这就是钟呓说的那个艺考生。当天晚上钟呓还给她科普了点他的事迹。 谢阳星,泉城重高近年来的头号名人,校草兼理科大学霸,同时还兼任学校话剧社社长。据说他平时虽然不在,却也能把持着社团的活动。 钟呓说起这一点还挺佩服的。 然后就说到他在外训练,说是被挺多星探看上,最后人家也没签公司。据他身边的人透露,他的梦想是当个话剧演员。 周曲烟听完,点了点头,还说这人挺牛,有梦想有追求,当然也做的挺好的。 现在真的见到本人,周曲烟正在努力将人名与人脸重合。 “我听说过你,校草。”周曲烟边说,边撕开万宝路的包装,抽了一支叼在嘴边。看上去不太乖,和她那张略带少年气的脸一搭,像个叛逆学生,但她又扎着高马尾,看上去有些朝气。画面一瞬间又有些违和。 谢阳星微微笑着,说:“见笑了。” 周曲烟刚准备点烟,又取下烟,问:“会介意吗?” 谢阳星摇了摇头,眼神透着一种莫名的忧伤。周曲烟全当他不理解坏学生的习惯,见他也不是很排斥,便摁响了打火机。 盛夏的下午五点半,太阳还嬉皮笑脸地挂在高楼的半腰,风吹来,在脸上糊了一团热气。火苗被吹的乱舞,周曲烟娴熟地伸手围住,烟被点燃时,谢阳星看见她深吸了一口。 此时他的眉间也像是吸了一口烟,心头烧着。 他仰头喝了一口饮料,是冰的,却浇不灭那团烟,反而像一把湿柴,越烧烟越浓。 第3章 人生第一支烟 离开学校一段路后谢阳星就把伞收起来了,路边的楼房遮了太阳,风吹来也不那么闷热。 并肩而行的两人心思各异,一支烟燃尽,周曲烟用水浇灭,扔进了垃圾桶。 身边的人看着她收拾好后又叼着口香糖嚼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心里似乎又变得复杂,但具体如何复杂,他没说。 周曲烟看着前方的路,突然想起什么,说:“就到这儿吧,再往前走就是我家了,万一我家里人看见了,说不清楚。” 谢阳星看上去莫名的有些落寞,但还是应好。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周曲烟往里走,总觉得身后有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她想起钟呓说,谢阳星这人洁身自好,尽管学校里他的迷妹很多,但从来没有什么花边新闻。一时间便不敢对他多加揣测,只能加快步伐。 到家楼下时,看见门口有个身影,略显熟悉。 她看着那人缠着纱布的右脚,狐疑地叫了声:“程廓?” 那人转头,表情有点儿僵硬。 “真是你。你脚怎么了?” 程廓一手撑着拐,艰难地侧过身子,回她:“和同学踢球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 “那确实不小心。” 周曲烟说完,走上前将门打开。 程廓是她家对门的邻居,也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只不过她是文科班,他是理科班。 开门后周曲烟让了半个身子,等人进来又贴心的把门关上。 “谢谢。”程廓说。 周曲烟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脚,又问:“要帮忙吗?” “不用。”程廓有些窘迫,赶紧撑着拐向电梯走。 周曲烟站在原地,在瞬间看懂了处于青春年华的自尊,于是默不作声的随着他一起走到电梯前。 静默了一会儿,程廓打破了这份沉默。 “前几天踢球怎么没看见你。” 他并没有转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周曲烟嚼着口香糖,回答也不太走心:“哦,快月考了,准备准备。” “准备的怎么样,数学有不会的可以问我。”程廓转头看着她。 周曲烟偏着脑袋,对上他的视线,静静地,半晌才说:“好。” 电梯“叮——”,在两人面前打开。 视线自然而然地错开,走进电梯,两人无话。 就这样安安静静到两人的楼层,又安安静静的进门。 气氛似乎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便凝滞了,一直到两人分开,空气才自然的流动。 进门后,周曲烟发现家里没有人,鞋柜旁的行李箱也消失不见。常陶又出门了。 她放下书包,穿上拖鞋,进到厨房准备自己做饭。 忽而又想起刚刚路上谢阳星看自己的眼神,觉得很奇怪。 不像程廓那样暧昧不清的神情,也不是同学之间清白的神色,有种介于朋友和同学之间的,模糊的感觉。 说不上来,只是莫名觉得奇怪。 自己和他也不认识,只是那天一面之缘,哪来的感觉呢? 思绪在打结,缠着温热的心跳在胸腔里敲打着。 想不明白,她开了罐冰雪碧,一口下肚,冰的脑袋疼。 她又拿来手机,靠着厨房的台面开始刷朋友圈。 刚打开就看见程廓的新动态。 【程廓:把脚扭了,但还是想踢球。】 两人没有共同好友,动态下空空荡荡,于是周曲烟给他点了个赞,留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多休息。 发完又往下刷了会儿。 时间显示十分钟前,钟呓发了桃花的视频。 她点进去,视频里听见钟呓在说话。 “小桃花,桃花宝宝,一直留在干妈家好不好,小桃花……” 周曲烟在下面留言:不许给桃花做思想工作。 发完又往下刷了刷,都是些关系不温不火的同学,周曲烟也不是什么热情的人,看到有意思的点个赞就划走了。 看着看着,突然来了电话,是常陶。 她接起来。 对面有谈话声,有来往嘈杂的车辆,然后才是常陶的声音:“回家了不知道给妈妈发个信息吗。” 周曲烟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台面上,应她:“刚到家。” “嗯,要第一时间说,不许找借口。”她说着,突然又说了两句周曲烟听不大懂的专业术语,像是在和那边的人说话。 她洗了手准备做饭,常陶又说:“妈妈出差谈生意,你自己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双休没事就回去看看外公外婆。” 常陶叮嘱了许多,尽管她每次出差都是同样的几句话,但周曲烟还是听完了。 “对了,牛肉在冰箱里,我出门前切好了,你自己看着做,想吃什么自己去买,钱不够和妈妈说啊。” “知道了,这次去多久。” “几个礼拜,不确定。不说了,我要去开会了,你照顾好自己啊。” “哦。” 电话挂了,周曲烟打开冰箱,里面摆着一盘切好的牛肉。是新鲜牛肉,应该是今天早上出门前处理好的。 看着这盘牛肉,周曲烟心中酸涩。 被常陶接回来之前,周曲烟不敢奢望这样的生活,至少在周许德身边的时候不敢奢望。 记忆拉回到三年前,常陶和周许德刚离婚的时候。 那时候的周曲烟刚进入青春期,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突然离婚了,只知道那天之后,妈妈拖着个大大的行李箱离开了家,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从那以后,家里的冰箱不再有准备好的食材。 而记忆里总是笑着喊她烟烟的爸爸也变得有些奇怪,在某一天,他问她:“烟烟,爸爸今晚出去应酬,你要和爸爸一起去吗?” 家里没有准备饭菜,意味着周曲烟和他出去吃饭是一个必然选项。 她点头了,迎接她的却不是一场单纯的饭局。 和周许德吃饭的是和他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有的发福了,有的抽烟,有的身边坐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但不是他的妻子。 他们看她的眼神并不干净,在他们第三次问周许德,这是不是他女儿时,周曲烟开口了。 “我是爸爸的女儿,你们要问几遍?” 被打断的男人没有生气,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曲烟。” “哦,小烟,哈哈哈,老周,你生的这个女儿真好看,有你妹妹当年的风采。” 周曲烟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提到过世的姑姑,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们,喝了口饮料。 饮料有点苦,她看向爸爸,爸爸说这是啤酒,让她少喝点。但没有制止那些叔叔,而是默不作声,纵容着。 周曲烟又奇怪,为什么爸爸要给自己喝啤酒。 一场饭局下来,不知有多少意味不明的眼神从她的身上游走过,也有不少人和周曲烟聊天说话,但说话的语气总是怪怪的。 她那时什么都不明白,只觉得很奇怪。 可是从那以后,这样的饭局只增不减,几乎每次有应酬,周许德都会带上周曲烟,不容拒绝。 也是在那时,周曲烟学会了喝酒,从啤的到白的。 后来的应酬不只有饭局,还有饭后的娱乐,去唱K。 在那里,她看见每一个和她聊过天的叔叔都有一个姐姐陪着,那些姐姐年纪也不大,但是身材很好。 这种事看得多了,渐渐也就明白了。 就像她的酒量,喝的多了,也就练出来了。 有一次她看着一个姐姐站在包厢外,手上驾着一支烟,她就问她:“姐姐,你为什么要抽烟啊?” 那姐姐说什么来着。 哦。 她说,因为只有烟草混着酒精,才能让她模糊掉那个搂着自己的人长什么样。 也许她是不愿意的。 不,她就是不愿意的。 那天晚上,何观临送她和周许德回家,半路上,周曲烟喊他停车。 她下车进了便利店,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包万宝路。 回到车上,她拆开包装,取了一支烟倒置在烟盒里,才抽出一支,生涩的捏爆两颗爆珠,点燃第一支烟。 坐在一边的周许德看见了,没有制止,而是问:“为什么要把一支烟倒放?” 周曲烟被烟呛了一口,转头时眼里有泪花,她看着那支倒置的烟。车在向前开,路灯略过一盏又一盏,闪烁的昏暗的灯光映在烟盒上。 她抬头看向周许德,说:“这是许愿烟。” “那你许了什么愿?” 她没再说话,而是把头转向车窗那边,看着窗外的夜景,一口一口适应烟的感觉。 青春期的周曲烟,在燃尽第一支烟时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是想赶紧逃离周许德。 第4章 车祸 又一个双休日,周曲烟没回去看外公外婆,而是骑着常陶买给她的小电动去了钟呓家。 听说这两天桃花吃不下东西,周曲烟猜是生病了,打算着带它去看看。 这是她为数不多骑车上路,但宠物医院离钟呓家有点远,她要接上桃花就只得骑这个去了。 钟呓送她出来的时候叮嘱她,小心点,新手上路要注意安全。 结果没开出小区多远就出事了。 桃花一路上都在干呕,周曲烟不免多看了几眼。 就在拐角处,她刚低头,就觉得车前忽然受到一阵阻力。她猛地刹车,抬头一看,车前已经摔了人了。 她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你怎么样?” 她边说话边下车,那人低着头,一只手捂着脚踝。听见她的声音便抬头看来。 不是别人,正是倒霉的谢阳星。 他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紧紧得皱在一起,龇牙咧嘴,看上去被撞得不轻。 “是你?”这一瞬间,周曲烟觉得世界很小。 但再小,现在面临的也是一场车祸。陪着谢阳星去医院的路上,周曲烟总是在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你现在哪里疼?” “除了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对不起啊。” “抱歉,你现在很疼吧,都已经肿了。” 是的,到医院后,谢阳星的脚踝肿的不成样子,紫红的血淤在里面,看着有些渗人。 他一路上也在说着没事没事,不疼不疼,但真的到了医院里,挂了急诊,他又有些紧张。 医生给他检查伤势的时候嘀咕着:“伤得不轻啊,应该是有点骨折了。你去拍个片,等会儿再过来看看。” 医生敲打着键盘,开好了检查项目,看了看周曲烟说:“你是他女朋友吧,等会儿扶着点他,别踩地上了,二次伤害会加重伤势。好了,下一个。” 周曲烟付了钱,还没来得及辩解,下一位病人就进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什么都没说。 周曲烟伸手扶住他,让他撑着自己站起来。少年的重量一点一点压过来,却没有让她感受到压力。 谢阳星的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脖颈挂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胸膛靠着她的肩,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腔捶打在周曲烟的耳膜上。 她听见了,却有些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两人就着这样的姿势出了诊室,谢阳星听见她说:“放射科在左边还是右边啊……” 谢阳星偏头,正好看着她的发顶和侧脸,他咽了口唾沫,说:“右边吧……” 两人就这样移动到放射科前。 放射科的门缓缓关上,周曲烟看着里面的人影,那人也看了一眼她。 气氛微妙。 等门完全关上,周曲烟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桃花已经叫钟呓带去检查了,现在就看谢阳星的情况了。 他嘴上说的挺轻巧,但从医生口中听到的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骨折,不是小问题,谢阳星还是学艺术的,下半年还要去集训。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影响了人家学习,就是毁了人家的前程。 想着,周曲烟的眉头便皱在一起。 现在是七月初距离暑期补课马上就要结束了,而距离艺术生开始集训只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一个月,受伤的腿脚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呢? 她想不到。 门开了。 周曲烟只好先处理好眼前的事。 她搀着谢阳星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看了眼时间,问他:“到饭点了,想吃点什么?” 谢阳星这会儿已经没那么疼了,看着眼前人这样忙前忙后,于心不忍:“你坐下休息会儿,咱们再说吃什么,好吗?” 周曲烟不解地看着他,却从他眼里看到了心疼。 明明受伤的是他。周曲烟又想起诊室里医生的话,面颊一热,默默坐到了谢阳星对面。 谢阳星看她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咱们很不熟吗?” 周曲烟还真的回想了一番,说:“我们只见过三面。” 意思是确实不熟。 谢阳星语塞,就这样盯着她,盯得她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又听见他说:“那你坐这边来,咱们点外卖,这样可以吗?” 周曲烟顿了一秒,拿着手机坐了过来。 “你想吃什么?”周曲烟坐在他身边,却又有些距离,然后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外卖平台的界面。 谢阳星看了她一眼。 “诶?!”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抢过周曲烟的手机塞进裤兜,接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外卖平台。 “用我的点。” 语气不容拒绝。 “你干嘛呀…”周曲烟顿时没辙了。 “吃饭啊,”谢阳星说,“你吃什么?” “……”周曲烟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 “……” “那我点了。” “谢阳星…” “吃面还是吃饭?” “…….” “吃面吧,煮面还是拌面?” “谢阳星…” “煮面吧,加什么小料?煎蛋,肉末,肉丸?” “你别…” “肉末加煎蛋吧。好了,点了。” “你干嘛啊…” “请你吃饭啊。”谢阳星把手机放起来,转头看着周曲烟的眼睛。 “可是是我撞的你,应该是我请你吃。” “哪来的道理?” “我撞…” “是我不小心。”谢阳星看着她,语气笃定。 周曲烟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是我没注意看才被撞到,你也不是故意的。你的狗叫桃花吧,听你刚说要送它去医院,是生病了吧。是生什么病了?”谢阳星问。 周曲烟还来不及思考,思维就被他带跑了,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它吃不下东西,还一直反胃。” 谢阳星缓缓点了点头,又问:“最近是给它换狗粮了吗?” 周曲烟摇摇头,狗粮一直都是她买。 “可能是吃错东西了,别担心会没事的。”谢阳星安慰她。 周曲烟点点头,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头渐渐低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检查报告出的很快,两人搀扶着去了诊室,确定了是骨折,要打石膏。 “吃饭了吗?没吃饭先吃个饭,坐外面等会儿,我叫几个人过来,一会儿给你打石膏。”医生说完就让他们出去了。 拿了外卖,两人在长椅上吃完,医生正好叫。 躺在病床上,谢阳星手心出汗。周曲烟看出来他在紧张,小声对他说:“害怕的话可以抓着我。” 医生撇了一眼,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整个诊室的人都听见:“小伙子,一会儿接骨是有点疼的奥,允许你拉着你女朋友的手,但不可以惨叫啊。” 说完,有个护士噗嗤一声就笑了。 谢阳星面上一红,想反驳,却感受到手被一只软软的手拉起来。他欲言又止。 掌心的温度贴在一起,烧得心慌。 他抬头去看周曲烟的神情,少女一副鼓励婴儿走路的表情,看的谢阳星瞬间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 对,心也不跳了。 周曲烟看他突然从紧张变得无望,以为他在害怕,便俯身小声说:“别怕,一会儿打完石膏我请你喝奶茶。” 谢阳星眼神幽幽的,叫她:“周曲烟。” “嗯?”周曲烟看着他。 “你在哄小孩吗?” 周曲烟刚要张口,医生带着工具和推车走过来打断了她。 “好了,别聊了,准备开始了啊。” 谢阳星前十八年的人生没经历过骨折,对接骨有着本能的畏惧。他紧抿着唇,想看又不敢看。就这样在心里挣扎了半天,一只手忽然覆在他的眼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不看就不疼了。” 那声音比之前的温柔太多,听得谢阳星渐渐平静下来。 他伤的脚踝,医生把着他的脚和小腿,找准位置将断裂的部位接在一起,接上的瞬间是挺疼的。 他一声闷哼,咬着自己的唇,周曲烟又轻声安慰:“快好了,马上就不疼了。” 心中的不安又一次被抚平。 好一会儿,医生终于缠好纱布,宣告结束。 两人从诊室出去的时候,那护士突然说了句:“诶,你们没有轮椅吗?这样很容易摔的呀。” 两人突然对视,眼中只有惊讶和尴尬。 那护士又说:“哎呀,你们找我们问一下就可以了呀,这么走去到处做检查多辛苦啊。等一下奥,我马上去给你们找一辆。” 周曲烟又扶着谢阳星在诊室外的长椅上坐下。 想起两人刚刚亲密的接触,脸上都泛着红。 护士找来轮椅推到他们面前,又说:“轮椅平时用着也不是很方便,用拐杖可能好一点,可以找别人收个二手的,医院对面也有家卖拐杖的。” 周曲烟说好。然后租借了一天的轮椅。 取完药周曲烟想着先送他回去,到了门口忽然被谢阳星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她停下来。 “加个联系方式,我把医药费转给你。” “不用了,这本来就应该是我付。” 周曲烟又推着他往前走,出了医院的门,一阵热浪向两人袭来。 谢阳星瞬间明白,用这种方式加她是行不通的,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我家里没有人,下次复查要你陪我来,所以还是加一下吧。” 周曲烟怔住,她记得谢阳星是高三生,这么重要的阶段,家里居然没有人。愧疚一下子涌入心头,她答应下来。 “行,你什么时候复查叫我。” 谢阳星点头。 加了电话号码和WeChat,周曲烟打车送谢阳星回去,并且贴心的将他送进了家门。 出来后,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第5章 爱心午餐 “喂,钟呓,桃花怎么样了。”周曲烟向外走。 “好多了,你现在在哪儿啊?”钟呓问她。 “在你小区。” “那你直接来我家吧,我和桃花已经在家了。” 到钟呓家,桃花确实已经好多了,看见周曲烟还知道摇尾巴。 钟呓大概描述了一下病情,周曲烟边摸狗边点头。说完,钟呓问她:“你今天和谢阳星是怎么回事?” 周曲烟收回摸狗的手,长叹一口气:“唉,别提了。我开着车,多看了两眼桃花,结果就把人撞了。骨折,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好。” “这么严重,他那边怎么说?” 周曲烟摇摇头:“没说什么,感觉他怪淡定的,明明再过几个月就艺考了,现在突然骨折,也没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我。我怪不好意思的,他家里也没人,平时也不太方便,我想着给他送点饭菜,好歹照顾照顾他。” 钟呓点点头,盯着桃花出神。周曲烟看她心不在焉的,叫了她两声,问:“你怎么了?” 钟呓突然回神,应了声:“没事。要我帮忙吗?反正在同一个小区。” “不用,我闯的祸,得自己负责。”周曲烟说完,桃花蹭上来,精神头看上去好了不少,她怜爱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钟呓坐在她身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长久没有出声。 头一天晚上,周曲烟和谢阳星约好今天给他带午饭,所以第二天周曲烟亲自下厨,做好饭菜,装在新买的饭盒里准备带去,临出门时看见放在玄关处的拐杖。 那是昨天回医院拿车的时候买的,带回家以后,周曲烟想起别人骨折,会在石膏上写祝福语,她不好在谢阳星的石膏上写,于是打起了拐杖的主意。 她找了些包装纸,把拐杖打扮了一下,久违地拿出画笔在上面画了点东西,写了几个字“希望谢大校草早日康复”。 现在放在玄关,粉嫩的包装纸和拐杖有些违和,她带上拐杖,出发去谢阳星家。 出了门,迎面看到个人。 “周曲烟?你这是去哪?” 是程廓,他扶着门,看上去也打算出门。周曲烟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关门,回他:“有事。” 程廓见她不想多说,换了个话题:“前两天考得怎么样,看你朋友圈没动静,是考得不好吗?” 周曲烟听着,在暗处挑了挑眉,就说了句:“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成绩呢?” 这话说的,程廓一时间接不上来。周曲烟没和他耗,说了句先走就进电梯了。 她走得快,带起一阵微风。 程廓的脚还没好,移动比较缓慢,等他走到电梯门,周曲烟已经把门关上了。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程廓想不察觉都难。他皱着眉站在电梯门前,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 周曲烟这样是有原因的,她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持续下降,忽然轻笑出声。 两天前,她刚从别人嘴里听说,她,周曲烟,在追程廓。 周曲烟满脑袋问号,她追程廓? 没事吧? 周曲烟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那人说:“啊?不是吗?我听邱越说的。” 邱越是程廓的好兄弟,两人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大家也就默认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消息,错不了。 周曲烟没去追究这件事,但对程廓的态度渐渐有些淡了,程廓也许是意识到什么,频繁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今天算是周曲烟第一次对他表现出不耐烦。 电梯到一楼,发出叮的一声。 泉城的夏热的很彻底,刚到楼下,周曲烟已被热出了燥意。她跨上车,赶紧出发前往谢阳星家。 “叮咚。” 谢阳星家门铃响,周曲烟到门口了。 他开了外面的智能锁,又艰难地把家门打开,坐在玄关处等人进来。 周曲烟一走进来显示感受到中央空调的凉意,然后便看见谢阳星穿着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苟的坐在轮椅上,一点没有受伤的狼狈。 “来了,”他打招呼,“快进来吧,外面热。“ 周曲烟双手都在身后,他探头,还不等问,周曲烟就把东西拿出来放在他面前说:“给你买了拐杖,护士姐姐说拐杖方便一点。” 谢阳星细细观看这对包装粉嫩的拐杖,上面还有周曲烟的祝福,那一瞬间心是热的。 “谢谢。”他看着周曲烟的眼睛,说的很认真。 谢阳星的五官很优越,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眼睫毛浓密得像两把扇子,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的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周曲烟也不能免俗。她本来还是笑着的,忽然看他这副样子,好像被唬住,怔了一瞬,又回:“不用谢。” 两人客客气气的,谢阳星带着拐杖,摇着轮椅进大厅,周曲烟跟着进去。 昨天只是送他进门,没仔细看谢阳星的家长得如何。今天走进来细看,才发现谢阳星家的装修风格比较意式,不少家具是深色,墙上的挂画也是深灰色的。 深沉的配色让整个家看上去很低调,偏偏是这样深沉低调的家里,壁龛上摆满了奖杯,金色银色混杂在一起,和一旁的色调十分违和。 周曲烟拎着午饭往餐桌走,路过这面墙,看见几个奖杯下写着“泉城市少年宫艺术比赛冠军”“Z省风采少年冠军”等等,这样大大小小的冠亚军有十几个,角落里还塞了一沓奖状,新旧夹杂。 谢阳星见她走了一半没跟上,叫了她一声。 周曲烟回神,转头问他:“这些都是你拿的奖吗?” “是啊,最下面那排是小时候的。” 周曲烟顺着他说的向下看,中间摆着个小奖杯,水晶的扇子,晶莹剔透。 “那是我6岁第一次比赛拿的奖,好看吧。”说起这个奖杯,谢阳星眉眼弯弯,语气也温柔。 周曲烟想到6岁的谢阳星,一双小手捧着奖杯,有点可爱,便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说:“好看,这是什么比赛的奖?” “市里办的诗朗诵比赛,那时候小,又是第一次比赛,还挺紧张的,只拿了季军。” “很有天赋啊,第一次比赛就能拿市季军,很厉害。” 谢阳星听到她的话忽然怔住了,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说:“我小时候好面子,因为只拿了季军很沮丧,不过有人和你说了同样的话,确实安慰到了6岁的谢阳星。” 周曲烟转过头,看着他把手放在胸口,做了个耸肩的动作,被他逗笑。 接着她点点头,表情认真,说:“那人一定和我一样善良。” 这次换谢阳星被她逗笑。 两人笑了一会儿,周曲烟才想起把午饭摆出来。 周曲烟在家已经吃过了,所以只带了他的份。 饭菜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谢阳星吃了第一口,真心夸赞周曲烟的厨艺。 周曲烟坐在他对面,刷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听见他的夸赞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经过刚刚的聊天,两人没什么尴尬,就这样和谐的坐着,又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周曲烟正在看年级群消息,有几个理科班的人旁若无人地聊着她和程廓的八卦,聊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问。 【你们不怕他们本人看到吗?】 他们怎么回的? 【怕啥,邱越的消息还能有假,两人就差那层窗户纸了,咱这算是给俩人创造机会。】 真是造谣一张嘴。 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造的谣,现在已经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周曲烟越看越烦,眉头渐渐皱起。 谢阳星看见了,问:“怎么了?你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周曲烟回神,心不在焉的回他:“没事。” “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有什么困难,我给你支支招。”谢阳星吃的差不多了,将筷子放下,抽了张纸巾擦嘴。 在谢阳星面前,周曲烟是放松的,虽然不知道这种放松源自哪里,但身心的放松让她自然而然地开口:“学长,要是你被人传了绯闻,你会怎么办?” 她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见在她说出绯闻二字时,谢阳星面上闪过的阴鸷,只听见他说:“绯闻?和你朋友吗?还是什么人。” “不是很熟的朋友吧,平时聊天也不多。” “他对这件事什么看法?” 周曲烟摇摇头,说:“不清楚。” “那…” “叮咚。”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铃突然响了。 两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周曲烟心想,他不是说家里没人吗,那会是什么人来? 谢阳星更是奇怪,爸妈最近都出差,根本走不开,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也没跟别人说过他受伤了,也没人会来看他啊?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向门口看去。 门铃又响了一次,周曲烟咽了口口水,说:“我去看看。” 第6章 小狗心事 打开门,一张陌生的中年女人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手上拎着新鲜的菜,忽然和周曲烟对视,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 是因为谢阳星说家里没人,所以周曲烟才过来照顾一下“受害者”,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看见她给他投喂午饭,这误会…?想到这些,周曲烟头皮发麻。 “你好。”她先礼貌开口。 “谁啊?”谢阳星看不见玄关的场景,在里面喊了声。 中年女人应了声你好,听见谢阳星的声音就往里探了探头,接着说:“我是李女士聘请过来的烧饭阿姨,听说她儿子最近受伤了,你们…现在方便吗?” 听见中年女人试探地问她,周曲烟更是头皮一紧,连忙回答:“方便方便,您请进。” 她一边请人家进来一边解释:“我是谢阳星同学,他受伤了家里没人,我来帮忙送个午饭,马上就走了。——谢阳星,你妈妈请了个阿姨照顾你,我就先走了。” 周曲烟现在只觉得气氛诡异,赶紧拿着包逃离这里。 谢阳星还吃着饭呢,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周曲烟开门让一个阿姨进来后,叽里咕噜说了句话就带着包走了。 他一头雾水地坐在饭桌前,和刚进来的阿姨面面相觑。 他问:“你好,你是?” “是谢阳星同学吧,我是你妈妈聘请的烧饭阿姨,我姓朱,你好。”阿姨笑得很和蔼。 谢阳星想起昨天和他妈妈李让舒女士通话说自己腿摔骨折了,没想到今天就请了个阿姨过来。 “你好你好。”谢阳星还是有点懵,他机械地嚼着饭菜,脑子里播放刚刚周曲烟离开的样子和昨晚跟李让舒女士通话的样子,这些画面混成一团,在眼前打架。 “但是我看你现在已经吃过饭了,我去给你准备点饭后水果就走,傍晚我再过来。” 谢阳星点了点头,嘴巴里说着好的好的。 朱阿姨听完就进厨房了。 没多久端了一碟水果出来,和谢阳星打了招呼就走了。 她走后李让舒女士的视频就打了过来。 谢阳星接起。 “喂,妈。” “吃了?” “嗯。” “不是朱阿姨做的?” “…嗯。” “听说是个女生给你送的饭?” “…妈,你别多想,是同学。” 李让舒嘿了一声,说着:“以前怎么没见着哪个女同学和你关系这么好,还到家里来给你送饭吃。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啊。” “真是同学。” “我怎么这么不信,算了算了再说,我现在要去忙了。还有,等下你爸的生活助理会过去照顾你,你记得给人家开个门。” 说完李让舒就挂了电话,根本没给谢阳星多说的机会。 谢阳星叹了口气,转到聊天框。 ——下次提前和我说一下,妈。 他盯着聊天框思考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李让舒是个职场女强人,习惯以效率为先,这样先斩后奏的情况谢阳星没少碰见。 但一直这么下去总不是件好事,就像今天,前一秒他刚听周曲烟说起她的困扰,下一秒就被打断了,这多耽误事儿。 对,她的困扰,周曲烟的绯闻。 想起这个,谢阳星点进校园网,搜索关键词后找到了他想看的内容。 【惊!爆!文科周美女疑似在追理科程帅哥】 点进词条看见的是张聊天记录。 内容如下: 【zzzz】:保真吗兄弟,这可不兴乱说啊。 【越】:不是哥们,我天天在程廓身边,我说的能有假? 【越】:虽然还没成,但也就是最近的事儿了,别急,我在前线为你报道。 【zzzz】:靠谱兄弟。 【zzzz】:没想到让程廓这小子得吃了,真有一套。 【越】:害,你程哥多有魅力你不知道?刚进校多少美女要他微信啊。 【zzzz】:可以可以,静候佳音。 这个程廓他略有耳闻。 谢阳星轻笑一声,往下划了划。 评论区也热闹,一批吃瓜群众核对信息。 1楼:真的假的,不要啊,我女神怎么心有所属了啊… 2楼:难怪我前两天看见她给程廓送盒饭,原来如此。 3楼:我说呢,怎么总是在球场外的跑道上看见周曲烟在闲逛,是去看他的吗? 4楼:还给程廓送盒饭了吗?我心死了,两人私下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5楼:两个人藏得好深。 6楼:我是女方朋友的朋友,从来没听说啊。 7楼:假的吧,周和他就没说过几句话。 8楼…… 谢阳星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呼吸不畅,脚踝也开始隐隐作痛,尤其是在看到周曲烟给程廓送盒饭那一段。 不管是不是真的,光是看到这几个字就已经让他胸中妒火燃烧。 评论不算多,他翻完了,在退出之前举报了这个词条。 放下手机,谢阳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低低地骂了句脏话。 那个叫程廓的,他听说过几次,前几天路过高二段的时候还看见那里的荣誉墙上挂着他的名字。 但真正让谢阳星记住他的并非荣誉墙上的名字,而是他和高三段不少女生暧昧不清的风声。 程廓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让这样的绯闻传出来,多半也是他添油加醋说了什么。 谢阳星睁开眼,短短几分钟就猜出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但是周曲烟为什么要给他送饭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胸口泛着酸味。 一面灰白的云爬过头顶的天,覆盖了均匀的蔚蓝色,大地的温度在慢慢降下来。 周曲烟离开谢阳星家后绕到了钟呓家,她家门口新种了几盆花,看上去照顾的很好,花后边的铁门紧闭着,只看见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晃。 “桃花。”周曲烟叫。 那条尾巴绕了一圈,看见门外的周曲烟激动的吐舌头。 周曲烟把手伸进去撸了撸它的毛,轻声问:“钟呓不在家吗?” 狗狗不会说话,乖巧的蹭了蹭。 她当作是回应继续给小狗顺毛。 没一会儿桃花转身往里走,她以为它累了,也准备回家。 刚坐上小电驴又看见桃花叼着个东西出来了。 她拔了钥匙回来,问:“什么东西桃花。” 桃花不语,嘴巴一松把东西放在了地上。 是一包烟,还是周曲烟常抽的哪一款。她捡起来看,眉头皱着松不开。 这是谁的? 她没在钟呓家留下过烟,首先排除她。 钟呓不抽烟,她父母也都没这个习惯,那能是谁的? 这烟来路不明,要万一是钟呓的呢?这个猜想搅得周曲烟一脑袋浆糊,明明上次过来的时候钟呓还劝她戒烟,万一真是钟呓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往下想,钟呓不能染上这种习惯。 周曲烟深吸了一口气,把东西放下。 桃花看她把东西放下就叼起来送回了原位,它进去一趟又出来了,但铁门外的人已经离开了。 狗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轻声呜咽两声,随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趴下了。 怎么看都是垂头丧气。 它趴着,眼睛看着铁门外,却始终都没有等到刚刚的人回来。 没一会儿等到了一只黑猫,它的毛有些糙,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它往里探头,看见旁边的桃花。 桃花是大型犬,阿拉斯加长到2岁体型都不小了,可黑猫一点都不怕它,桃花也一点也不意外。黑猫不是第一次来了,自从一次偶然进了这个院子和桃花见过面就一直来蹭吃蹭喝。 猫从铁门下的缝隙挤了进来,随后在桃花身边转了两圈,叫了两声像是在询问它什么。 桃花没叫,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铁门。 今天正好撞上桃花兴致不高,黑猫蹭蹭它,看着像是关心它呢。 这关心还不到两分钟,铁门忽然响了。黑猫一溜烟没了影儿,桃花抬头,看见开门进来的钟呓。 “怎么趴在这儿啊小桃花。” 她一只手拎着东西,另一只手腾出来摸了两把桃花的脑袋。 桃花没叫,任她摸着,然后跟着钟呓进了家门。 钟呓哼着歌,换了鞋往里走,陡然看见地上躺了盒东西。 霎时间心跳漏了一拍,钟呓环视一周,家里除了她和桃花没有别人。 她赶紧把烟捡起来塞进口袋,低头就看见桃花绕了一圈躺在了地毯上。 把这东西翻出来的罪魁祸首近在眼前。 钟呓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把烟放在了桌上,忘记收起来了。 这很危险,一旦父母进了她的房间,她不确定自己的下场是不是和那天的周曲烟一样。 但她没有周曲烟的魄力,不会转身离开家。钟呓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上楼把东西收好。 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一条信息,锁屏亮起,是周曲烟的消息。 很久没更新,没想到多了个收藏,好激动,谢谢观看[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小狗心事 第7章 对策 ——给桃花买的肉干到了,我晚上带给你。 钟呓吐出一口气,还以为是被周曲烟发现了。 明明上一次才劝周曲烟戒烟,现在发现自己在抽算怎么回事? 其实钟呓不算会抽烟,只是每次想起周曲烟以前的事,心里总是酸酸的,不自觉想要去了解,想要去体会她的感受,尽管不是什么值得她体会的。 钟呓发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对面没有再回。钟呓对烟的事有些心虚,也没继续聊。 两人的聊天戛然而止。 桃花从楼下跑上来,嘴里叼着玩具球,钟呓一只手和它扔着玩,另一只手刷着校园网。 一个热度不断上涨的话题让她顿住,她点进去,看见那张莫名的聊天记录。 钟呓皱着眉,越看越火冒三丈。 说的都是什么?毫无逻辑,颠倒黑白,且不说这件事是杜撰的,只看帖子,通篇看下来也只看见聊天两人在断章取义。 钟呓气得要在下面留言。她的账号是公开的,她和周曲烟的关系又这么好,一旦她评论,这条帖子必定要爆。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疯狂点戳,打了好长一段文字,却在发送键上停住了。 她现在发这些也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这件事情不会解决,反而会愈演愈烈。至此,两方当事人都没有出面,也就意味着这件事的发展进程还没有到最适合解决的时候。 钟呓把刚刚打的字一个一个删除,评论区的楼还在盖,不少人猜他们俩可能很早就谈地下恋了,只是没有公开。更有甚者对比了两人的住址,发现两人住在同一个位置,像同居。 “啪!” 钟呓把手机盖在桌子上,语气愤愤:“程廓,邱越……” 高中生的周末总是过的很快,晚上又是晚自习。 后排男生带的外卖飘着味道,不知道他们吃了多久,味道已经充斥着整个教室。周曲烟走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人看向她,却在她转身坐下时,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背上。 有这么一瞬间,班里安静得诡异。 那一瞬间过后,大家又开始自顾自地聊天,只是声音刻意压着,前排的人听的不真切。周曲烟就在前排当中,她的背影像是裹着玻璃罩,什么声音都进不去。 她真的听不见吗? 谁知道了,万一那条帖子说的是真的,人家现在可能是不好意思吧。 真没想到她也会谈恋爱,我以为她高中生涯都不会谈恋爱的。 这谁说的准,有些东西来了就是来了,缘分嘛… 你说到底是女追男还是男追女啊? 聊天记录不是说女追男嘛,而且也说不准到底在不在谈,万一真的还在追嘞。 不是说他们俩住在一起? 这… 嘘,钟呓来了。 … 钟呓推门而入,门外的暑气一股脑往里钻,飘在周曲烟脸上,冲淡了周围的外卖味。 钟呓刚想说话,上课铃便响了,老班后脚走进来,催着大家开始晚读。 钟呓的话被堵了回去,她拿着包坐下,周曲烟身后的声音也被读书声代替。 新装的空调制冷效果很好,两台空调同时运作,很快就把暑气送走了。 老班在座位周围晃悠,监督效果显著。 钟呓一会儿看看身边,一会儿认真读书,终于熬到下课,她拉着周曲烟:“走,陪我去搬作业。” 等不到周曲烟说话,钟呓已经把她拉出了门,路上她低声问:“你最近看校园网了吗?” 周曲烟皱眉头,轻晃脑袋。钟呓挽着她的手臂,说:“你和程廓熟吗?熟到哪种程度?” 周曲烟音量也不大,说:“普通同学,不算很熟。” “你知不知道他在他兄弟面前怎么描述她和你的关系?”钟呓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上,周曲烟也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事了,邱越说我在追程廓是吧。这件事和校园网有什么关系?” “有个人把自己和邱越的聊天记录发到校园网上了,现在好多人说你和程廓可能已经在一起了,还说你们俩同居。”钟呓简略的复述自己记得的内容。 “同居?呵,开什么玩笑?”周曲烟似乎是被气笑了。 “说得跟真的似的,你怎么只听说一半?” 两人对了对账,周曲烟的脸越对越黑。 这真是什么东西都编的出来。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她一是不知道自己在追程廓,二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和程廓在一起了,三是不知道自己居然还和程廓同居了。 越来越离谱。 “是这么说的,说是找到了你们的家庭住址,发现是一样的。” 周曲烟紧抿着唇,气的说不出别的话来。 身边来往的学生很少,但她收到的注目礼却不少。 “你打算怎么办?”钟呓问她。 正此时,两人走进办公室,周曲烟没接话,虽然办公室这时候没有人,但她俩还是噤声,安静地抱走了任课老师桌上的作业本。 走出办公室,迎面看见一个不陌生的身影。 邱越。 三人打了照面,然后擦肩而过。 在周曲烟没看见的瞬间,邱越轻扬起嘴角。 等到邱越走进办公室,四周又只剩下她们两人,两人沉默地往教室走。快到教室了,来来往往的人又变得多了起来,忽然,钟呓听见声音。 “他们会自作自受的。” 钟呓没反应过来,等她琢磨出周曲烟说的话,人家已经进了教室。 晚上回到家,周曲烟打开校园网。 那条有关她的帖子已经顶到了网站首页,学生会没撤,他们也乐得看八卦。 其实钟呓就是学生会的,只要周曲烟向她提,她也能把帖子撤了。 可是周曲烟没说,就这样任由帖子发酵。钟呓不知道她今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曲烟大致看了看评论走向,觉得离谱的同时感受到了谣言的威力。 她打开社交软件,看见年级群也在热聊这件事,他们笃定了两人不会关注这个人员纷杂的大群,在里面畅所欲言。 周曲烟看了一会儿,在聊天中间看到一条画风不同的问题。 群聊刷得很快,那个问题如同水滴落入大海,激不起水花,很快就被淹没。 她点开那人的主页,是个女生,可见的几条朋友圈只有一张照片,不过足够让周曲烟认出来,那是学生会钟呓部门的成员,看上去有些社恐,平时沉默寡言。 周曲烟见过她,她陪钟呓去开会的时候,她们俩坐在隔壁。 久远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周曲烟回到群聊继续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弧度。 小区楼下传来几声狗叫,周曲烟走进房间。 白天和谢阳星说的话没说完,谢阳星毕竟要走演艺圈,不知道他对绯闻这种事怎么看。 这样想着,周曲烟打开了谢阳星的聊天框。 她斟酌了一会儿,输入: ——学长,晚上来学校了吗? 发送。 其实高三楼离高二楼也不远,以谢阳星的形象,突然摔伤了腿,消息应该在今晚就会传到高二楼。 于是周曲烟又有些纠结,自己怎么这么问。 受伤了本就应该在家里休息,作为罪魁祸首,这么问不是找揍呢嘛。 她揉了揉发痒的鼻尖,一转身栽在床铺上。 就在她想着要撤回时,对面的信息发过来。 ——没,在家里呢,明天再去。 八月份正是天热的时候,泉城的夜晚不算凉快,周曲烟看着发来的消息,轻咬着嘴唇上的死皮,觉得热,觉得心焦。 她的手在键盘上晃来晃去,就是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些什么。 半晌她才打下几个字。 ——天气热,学长要是想喝饮料,我可以帮你带。 不是说绯闻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天气热上了。 聊天嘛,问问题嘛,总是先问点别的再进入正题。 周曲烟翻了个身,从床头拿起空调遥控器,猛调到16度。太热了,降降温。 对方正在输入中… 没几秒,信息又来。 ——我明天会迟一点去学校,你想喝什么,我给你带。 周曲烟抿着唇,慢悠悠地回。 ——我不喝,那我下次再请你喝。 想着寒暄的也够了,周曲烟又发。 ——学长,你还记得我中午和你说的那件事吗? 打字声在房间里响起,谢阳星手指飞快在屏幕上跳跃,把自己想了一天的信息编辑上去。 门外走路声慢慢靠近,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阳星,我在客房,你有事就叫我。” 是他爸谢从谦的助理,谢阳星看了眼房门,应:“好的江哥,你先睡吧。” 江哥本名叫江望川,三十出头的年纪,和谢阳星的关系也不错。今天下午到家里,也带了些生活用品,看上去是李让舒女士让他留下来长期照顾他的。 李让舒和谢从谦平常也不住在泉城,照顾不到谢阳星,这次谢阳星摔伤了腿也让两口子稍微上了点心。听江望川说,过几天谢从谦要回来住一段时间。 谢阳星点头,心里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和周曲烟见面。 他编辑好了长段的消息,发出去后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擅长应对这种事,他不在学校的时间比在学校的时间多,在外面集训或者跑剧组的时候也没发生这种事。 周曲烟看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对方正在输入中…”。 心里紧张了会儿,直到看见那么长一段关于她绯闻的对策。 感觉写的有点过诡异,有人看出来其实烟烟对谢阳星很感兴趣吗? 烟烟:学长 谢阳星: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对策 第8章 清晨的星星 【我也没碰见过这样的情况,就当作是我碰到了吧。这件事已经对你产生困扰,那就应该尽早解决。对方是默许的吗?如果是的话,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中给对方留太多面子了。他让你为难,让你感到有负担,却什么都不作为,这不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对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具体说说,我再帮你参谋参谋。】 其实谢阳星在校园网里都看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一个契机,他能把程廓的那些事全抖出来。 谢阳星摔伤的腿平放在床上,另一条腿屈起,轻轻晃动着,像某种动物的尾巴。 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凉下来,周曲烟翻了个身,看到参谋参谋四个字忽然想象到了谢阳星说这话的样子。 她轻笑了声,缓缓打出一个好字。 发送。 她把校园网的帖子分享给他,并附上了自己作为当事人的视角,主打就是两个字——无辜。 谢阳星停下晃动的腿。 【看到这些你生气吗?说实话,帖子里的一些评论已经上升到谣言的程度,全都是不实信息。甚至有人真的在相信这些不实信息。如果我是你,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至少不会让这篇帖子这么平静。】 上次看校园网的时候帖子还没有现在这么热,现在的评论区已经鱼龙混杂,说什么的都有,这些人是怎么敢把子虚乌有的东西说得煞有其事的呢? 谢阳星握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呼吸也变得不稳。 周曲烟倒是渐渐没有负担了。看见谢阳星的话她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忽然觉得这种东西是多么幼稚。这不就是一群人对着一张聊天记录胡乱猜测,然后拼凑出一个他们眼中的真相,最后把这个所谓的真相当作他们的饭后谈资吗? 其实只要她不再和程廓来往,别人问起来就保持理智把事说清楚,那这件事自然会迎刃而解。只要现在忍得住。 周曲烟这么想。 “可是,又凭什么要我忍。” 周曲烟眼神一变,空气霎时变得更凉。 谢阳星转手把程廓之前的黑历史发了过来。 周曲烟没想到程廓还有这么一段,细细地看着发过来的文件包。 谢阳星因为刚刚看到的东西气得不轻,发语音过来:“同样是聊天记录,这几张不是更有说服力?” 那是程廓同时和好几个人暧昧的证据,附加了他在所谓兄弟群里吹嘘的记录。据说被抓包的时候他还狡辩,奈何学姐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几个人对账后一起把程廓拉入黑名单,并在高三段留下了这样一段“传闻”。 周曲烟看着这些东西,嘴角轻勾着,心情大好。 没有人知道周曲烟心情好在哪里,连续几天,周曲烟都是这个状态。 有几个人看见她心情这么好,又聚在一起探讨起来。 她今天心情好好。 何止今天,从星期一开始就心情很好了。 怎么回事,她和那谁成了? 谁知道,可能吧。 那谁这两天什么情况,我看他脚好的差不多了,也能下地走路了。 唉,他是好了,我们校草又摔了。 谢大校草看上去摔得不轻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还有一个多月他就去集训了吧。 是啊,听说他要去校考,估计集训要很辛苦呢。 不是,咱不是聊那俩吗,怎么扯到校草身上了。 唉,那俩估计是成了呗,还有什么悬念。 是啊,经过校园网这么一闹,人家现在应该甜蜜着呢,不管是在一起很久了还是刚在一起,都很甜蜜啊。 是哈,算了算了。 … 钟呓出去接水,正好听到这一段。心中的火气一点一点累积,她有些体虚,生气多了就头疼,这不,她回教室时都是扶着额头进去的。 看到周曲烟一脸若无其事地坐在座位上,她心里一阵发凉。 自从那天看周曲烟有些生气之后,就没见她对这些事再过问。看上去并不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可这样的谣传多了,她真的没感觉吗?钟呓不知道。 周曲烟的过往是踩着自己的尊严走过来的,她略知一二。那种感觉是怎样的钟呓也不知道,她真的只是略知一二,周曲烟对这些感受从未透露。 周曲烟看似处于平静的海面上,感受不到四周的暗流涌动。 “烟烟,”钟呓坐下来,“那个帖子要不要我删掉?” 周曲烟看向她,眼里的平静和她的语气相同:“没事,我会处理。” “你要等多久啊,我都快忍不住去他班里找他们理论了。”钟呓皱着眉头,她倒是比周曲烟急多了。 “冷静钟小呓,我已经在处理了,别着急。”周曲烟伸手拍拍她的背,一点一点顺着钟呓的气。 钟呓像只炸毛的猫,经她的手渐渐平息了怒火。 周曲烟对她点点头,表情向她传递着自己的情绪。钟呓轻轻叹出一口气,转了回去。 “对了,”周曲烟探头,“周末桃花我带一天。” 钟呓听见声音转回来:“好,是带桃花去洗澡吗?” “不,我带去谢阳星家里。前两天和他聊天,说带桃花负荆请罪去来着。” “哦…” 钟呓又转了回去,这次周曲烟没叫她。 周曲烟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摩擦声嘻嘻索索到上课,桃花的大头跃然纸上。 周末,周曲烟左手拎一箱牛奶,右手牵着桃花的绳子站在谢阳星家门口。 谢阳星撑着拐杖来开门,看得出他的精神头还不错。 “早上好谢大校草。” 周曲烟打招呼,手上的绳子随着她的手晃动着,桃花看见人站了起来,兴奋地吐着舌头。 “还带了小朋友来,这就是桃花咯。”谢阳星不怕狗,还冲桃花笑笑。 “坐下吧桃花。”周曲烟对桃花做指令,“她是来负荆请罪的,她说对不起谢阳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吗?” 话是说给人听的,是人说的还是狗说的就不一定了。 周曲烟晃了晃桃花的绳子,桃花哈了两下又叫了声,倒真像是她的意思一样。 夏天的阳光照得院子亮堂,门口的花花草草被照顾的很好,似乎早上刚浇过水,还泛着水光。此时,这些水光映在谢阳星的眼里,化作星星点点,那双眼睛在笑,明亮又澄澈。 周曲烟抬头看时,视线在半空中对撞,霎时四周的热气都变得柔和,星光透过谢阳星的眼又在周曲烟的眸中闪烁。 温凉的风从周曲烟的脸侧拂过,轻轻晃动着她的发丝。 她看得入迷,直到谢阳星开口:“哥哥原谅你了,快进来吧。” 周曲烟回神,在谢阳星撑着拐杖往里走的时候偷偷吐出一口气。 长得真的有点太好看了。 她这么想。 桃花又冲她叫了一声,然后拉着她向门里走去。 大清早谢阳星就把江望川支走了,江望川临走的时候狐疑地看着他,说:“少爷,明天谢总就回来了,你可别出什么岔子。” 谢阳星撑着拐杖,有些费力地把他往外推,说:“你放心江哥,我肯定好好地待在家里。你记得没我消息别回来啊。” 江望川已经走到门外,又回头叮嘱:“你午饭…” “我会看着办的,放心放心。” 谢阳星送走了江望川又给朱阿姨打过电话让她休息一天。 然后他便坐在楼下客厅静静等周曲烟来。 早上阳光灿烂,在家门口看见她时不知道耀眼的到底是人还是光 其实周曲烟穿的很简单,基础的白t加有一些修身的牛仔裤。看上去普普通通,却足以让谢阳星挪不开眼。 是的,周曲烟盯着他的时候,他又何尝不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周曲烟呢? 进了屋子,周曲烟从随身包里拿出湿巾把桃花的爪子擦干净,然后问:“有什么地方栓一会儿她吗?她有点淘。” 谢阳星看了眼桃花,说:“家里没有可以栓绳子的地方呢。没事,你就让她玩吧。” 周曲烟向四周看了看,谢阳星家的房门都是嵌入式的把手,确实没地方栓着这家伙,她只好作罢,解开绳子放她自由。 两人在客厅坐下,谢阳星自然地问起校园网的事。 周曲烟噢了声,想起这件事的后续,拿出手机把校园网里出现的新东西呈给谢阳星看。 谢阳星眉头一挑,没想到周曲烟已经搞定,接过手机看。 【列数理科X班程某的暧昧记录】 感觉有些地方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评论提出哦,我看着改改。 写这章的时候感觉没什么手感呢。哦多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清晨的星星 第9章 朋友圈 “我看了你发给我的那些证据,整合了一下投在一个八卦帐号了。应该没事吧?”周曲烟歪着头问,她的脸透着少年气,这样张着大眼睛看着谢阳星,竟然还有点人畜无害的意思。 谢阳星翻了翻,心想这确实都是自己发过去的东西,刚想把手机还给她,突然在几张图里看到了没见过的东西。 他点开,图里是一个女生和程廓的合照,两人举止亲密,十指紧扣,看得出是以程廓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这张照片里的。 图上的女生打了码,看不出是谁,评论区也没人认得出,但她身边的程廓却是一览无余。 程廓笑着,看镜头的表情很乖顺。 评论区比上一条关于周曲烟和他的还要热闹。 1楼:莫?什么东西? 2楼:这是我认识的程廓吗? 3楼:天啊,真的假的? 4楼:高二段不清楚吧,高三大部分都知道他的“光荣事迹”吧。 5楼:这女生是谁啊? 6楼:女生怎么没在学校见过?外校的吗?7楼:天啊,你们看那女生发的帖子啊,当事人现身说法了,好一出校园版始乱终弃的大戏。 8楼:周曲烟也发帖子,快去围观一下啊。 … 当时是晚上,周曲烟和那个女生联系好,要把这件事情全部弄清楚。晚上七点半,正是大家逛校园网的好时候,那女生以一封小作文为开头,说明了程廓在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并且仗着女生喜欢他,要求这段恋情不得公开,也不允许这个女生在学校里频繁找他。 之后程廓又多次冷暴力这个女生,原因有的是因为女生没经过他同意,发了和他的牵手照,尽管照片没有露脸,有的是女生来找他聊天时间太长,有的… 至少在女生视角里看见的程廓不算是正常恋情中的男友的形象。 最近,女生本以为程廓受伤了,应该会比之前更需要她的照顾,所以给他带了很多零嘴,说了好听的话安慰他,他全盘收下了,却没有更多情感上的反馈。 女生刚开始还以为是他受伤了,心情不好,结果人家在背后还关心其他女生呢,唯独对她不咸不淡还予取予求。 直到这次事情的发生,这个女生在年级大群里看到别人对程廓和周曲烟的讨论,才意识到这段感情的问题远不止程廓的冷淡这么简单。 他们恋情的未公开是他可以继续和别人发展暧昧不清关系的前提。 这个女生是文科班的,和周曲烟的班级离得不近,和程廓更是天高皇帝远,这更是助长了他在这段感情里无数次跨越道德边界的气焰。 女生还没找程廓说清楚的时候,周曲烟找来了。 周曲烟和她解释了她的视角里这段事情的经过,女生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后来的心如死灰,周曲烟扮演了告诉她真相的人和安慰她情绪的人两个角色。 这女生最后表达了对周曲烟的感谢,以及单方面断绝这段感情的决绝,彻底把这件事情里程廓的位置推到了风口浪尖。 谢阳星看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周曲烟。 周曲烟拿着杯子喝水,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他低头继续看。 谢阳星点开周曲烟的主页,上面除了新发的澄清贴,没有别的帖子了。 帖子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没有想到会因为这种事写实名账号的第一个帖子,但事已至此,不发点什么是不行的了。 首先说明我和程廓同学的关系,我们只是同校同学兼邻居的关系,别的一概没有了,连聊天记录里躺的都是清清白白的。我们就是普通同学的相处方式,见了面打招呼,为了不尴尬也许会寒暄几句,但内容上三句离不开学习,家长里短唠的都很少。这一点足以表明,我们之间不存在帖子中猜测的“谁追谁”“暧昧”的关系。 其次,关于我的个人爱好。 我是一个不太喜欢运动或者说是剧烈运动的人,我喜欢“慢”运动,比如走路。绕操场走是我的习惯了,平时没事我就会到操场上走走路,和朋友聊聊天。当然,夏天太热的话就不会去了,这里也不建议大家在烈日底下一直走路。诚然,我不是因为程廓在足球场上,不是因为所谓的去看程廓而在操场上绕圈圈的。请尊重我的爱好,谢谢。之后我也会继续去操场上绕圈圈的,请不要过度解读或误解我的动机。 再者,是很多人在讨论的我给他送饭的事。这件事完全就是断章取义。事情发生的当天中午,我陪朋友到门口拿东西,正好碰上来给程廓送饭的他的妈妈,这里我称呼为阿姨。我们是邻居,阿姨认识我情有可原。阿姨叫住我,说临时改了给程廓送饭的时间,所以想让我帮忙送到他手上。助人为乐,并且是邻里之间,有何不可?我拿着他的饭盒,帮阿姨送到程廓班里,亲手交到他手上。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没想到被有心人曲解,理解为我给他送饭。即使我给他送饭这件事本就不能算是什么大事,但在有心人眼中,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变了味,所以我还是要澄清一下。 最后,说到最令我生气的一个点,某评论说我们“地下恋”“同居”。这简直是危言耸听,只是因为几个巧合,因为住址的相似,就说我们恋爱,同居,这就是在造谣。我鄙夷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深信谣言止于智者。我也已经对这类评论做了记录,希望发布的人自觉删除,如若再让我看见,后果自负。 在帖子的最后,我想说一句:猜测往往是主观的,将猜测广布后,会有无数人知道这个猜测,却不知道这个猜测是多么主观。那么主观的猜测就会潜移默化为认知上的客观事实,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所以,希望大家都慎思笃行。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与诸位共勉。 … 看完这个帖子,谢阳星深吸一口气,手指向下滑动,楼层持续叠加。 1楼:真的第一次见周曲烟发帖诶,感觉是真的忍不了了。 2楼:隔壁班的来凑热闹了。确实没见他们有什么交流,不知道造谣的人是何居心。 3楼:一张聊天记录就给人家造谣的人,是什么成分我不说了。 4楼:写了好多,真的有在认真回应这件事。看来真是把老实人逼急了。 5楼:确实啊,好过分。 6楼:那条帖子已经开始删评了。 7楼:造谣没跑。 8楼:两个女生出来说话了,另一位当事人呢?那个邱越呢? 9楼:害怕了吧,尤其是程廓,感觉底裤都要被扒完了。 10楼:好讨厌程廓这种人,明摆着出轨呗。 11楼:就是就是。 … 一夜之间已经有几百条评论在帖子下,周曲烟的主页浏览量大幅增加。 谢阳星把手机还给她,表情看上去莫名有些开心? 周曲烟多看了一眼,没看到帖子上有什么不对,这表情看得她满脑袋问号。 “你感觉怎么样?”谢阳星这么问。 周曲烟滑动着屏幕,舆论走向似乎已经得到控制。她想着,说:“挺好的。我也不是什么圣人,他们说的那些确实让我不舒服了,我发点事实证据给大家看也没什么不对吧。况且我都不知道他还有女朋友,这种渣男就是该。” 说着,语气变得重起来,谢阳星听着她的咬字,带了点慈江市的口音,混杂着泉城市的本土用词,有些怪怪的,又很经得起回味。 周曲烟一抬头,问他:“学长觉得这件事处理得如何?” 她少年气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人畜无害的表情,惹得谢阳星想起那天在校门口看见的,这张脸上染着的阴霾。 心里无端被轻锤敲打,有些沉闷。 “处理得很好啊,今天来不是负荆请罪是凯旋而归吧?”谢阳星在笑,浓眉也变得柔和。 周曲烟笑笑,语气轻松:“怎么会呢,就是来负荆请罪的,是吧小桃花。” 桃花走近了,周曲烟伸手撸撸她的脑袋。 “铃——” 突然,手机铃声响。 周曲烟拿起来看,脸色骤然变了,不再轻松。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尽量压着,不让人察觉,问:“学长,能借一下你家的卫生间吗?” “往那边,右转就到。”谢阳星给她指路,但刚刚的视线在桃花身上,没察觉周曲烟变了脸色。 周曲烟走后,谢阳星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桃花拍了几张大头照,照的桃花傻憨傻憨的,几张照片挑挑拣拣,最后捡了张最可爱的发了条朋友圈。 配文是:你好可爱。 emmm会不会很奇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朋友圈 第10章 周海静 朋友圈点赞的速度很快,谢阳星刷了刷别人的消息,再刷新朋友圈时,新发的状态已经有了不少评论。 付昶西:兄弟,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付昶西:怎么长得这么眼熟? 李嘉宁:真可爱啊这小狗。 栗乙姜:这狗狗看上去像你。 舒裕:好狗好狗 … 付昶西是谢阳星在学校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也是多年的好兄弟了。他对于第一次在谢阳星的朋友圈看见狗这件事反应最大。 这不,马上就发来私信。 付昶西:你养狗了? 谢阳星:朋友的。 付昶西:什么朋友,我认识吗,这狗挺可爱的,兄弟我也想玩。 谢阳星:自己买一只玩。 付昶西:?都哥们儿,你和那哥们儿说一声,我现在过来呗。 谢阳星:她不认识你。 付昶西:哎呀,不认识就认识认识啊。你问一下人家。 付昶西:?她?女孩儿啊?不是,你哪儿认识的养狗的女孩儿? 谢阳星:这你少管。 付昶西:你不对吧,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女生去你家还带着狗的? 付昶西:你不是受伤了吗?那女生谁啊,你说说呗,我不来。 谢阳星:朋友,来看看我。你很闲吗今天? 付昶西:挺闲的。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啊?我们段的?理科班还是文科班? 谢阳星:?你话很多? 付昶西:哎呀我好奇嘛。都兄弟,你跟我说说怎么了?是不是感情淡了,唉,你这人我看透了,见色忘义,唉… 谢阳星:再吵拉黑了。 付昶西:别别别,你看你,一说你就急。真是。 付昶西:真不能说啊,这么神秘? 付昶西:行吧行吧,你好好玩吧。 … 付昶西的八卦魂在熊熊燃烧,奈何有的人的嘴是铁浇筑的,撬不开。 谢阳星靠在沙发上,完好的那只脚轻轻晃。卫生间隔音效果很好,他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周曲烟撑在盥洗台上,一只手接听电话。 卫生间的排气扇被打开,声音在头顶轰得响,吵得脑袋很乱。 “喂。” “在做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哑,语速慢。 周曲烟回得也不急:“关你什么事。” “烟烟,我是你老爸。” “真的吗?”周曲烟呛他,语气不算好。 周许德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儿,呼了口气,又说:“你什么时候回来,要高考了,你知道吗?” “谁说我要回来的,何叔吗?” “你什么意思烟烟,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别叫我烟烟,恶不恶心?” “你!” 周许德气得不轻,手上的茶杯咚的一声敲在桌上。 周曲烟轻笑一声,通过听筒传到周许德耳边,像是一种挑衅。 似乎又做了调整,周许德开口:“听你何叔说,你和一个男孩子一起回家?” “他什么都和你说吗?” 周许德没应,周曲烟又添了句:“管的真宽。” 周许德彻底怒了,音量渐渐上调:“周曲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的什么话?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怎么去泉城一趟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你妈带成这样的?你搞搞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说什么话。这是你跟老爸说话的态度吗?” 周曲烟一言不发,手指已经开始轻颤。 周许德发火本就不是稀罕事,更何况是在她这样激怒他的情况下。 周曲烟抓着盥洗台的边缘,呼吸变得长。 谢阳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忽然看见桃花不安得转圈,爪子在地上敲打出哒哒声。他看向卫生间的方向,那里的门安静的关着,没有动静。 窗外的天眼见着暗了下来,突然,白光从窗外闪过。 桃花跳上了沙发,又跳下去,在卫生间的门上划拉了两下,又跑回来,差点撞上谢阳星受伤的腿。 “轰——” 延迟的雷鸣重重的砸在大地上,震得谢阳星心跳一空。 卫生间里同样听不见门外的任何声音,电话那头是男人震怒后的粗喘,周曲烟又是一声轻哼,反唇相讥:“教我?你小时候教了我多少,说出来不好笑吗?我的记忆里教我东西的姓周的人不是周海静吗?你从来都不知道周海静教会了我多少,你只会抢她的功劳。你剥削姑姑这么多年,她因为你没了正常的生活,你就一点都不愧疚吗?还敢怪罪我妈,你配吗?你唯一对得起我妈的就只是没有出轨,这是你唯一对得起我妈的。别说我什么态度,我现在这样,论功劳,数你最大。这就是你教我的,感觉怎么样啊,啊?” 周曲烟的语调上扬,质问的声音在周许德耳边回荡,半晌,他没有回话。 下雨了,雨幕瞬间将天空掩上一层薄纱,雨势大小变换,薄纱也飘荡着,雨声透过玻璃门传进来,传进谢阳星的耳朵里。 桃花吓坏了,这会儿安静地趴在沙发上,将头缩在了谢阳星的身后。 “不怕。”谢阳星顺了顺她的毛,轻声说。 “你以为老爸想让姑姑去死吗?姑姑的死我也很痛心,海静还这么年轻,你以为我舍得啊?你从来都不考虑大人们做这些事的原因,姑姑要是不帮老爸做事,老爸哪里来的钱供你学这学那,你应该知足了。现在这样跟老爸吼,怪罪老爸,就是对的吗?”周许德迂回,声音变得柔,像个慈父。 但豺狼就算披上了人的外壳,那也还是豺狼。 周曲烟深知这个道理。 “你现在说你痛心,姑姑的死因你只字不提。她是为什么死的…” “那是你姑姑自己钻牛角尖,”周许德打断她,“她自己胡思乱想,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谁知道她会想不开,我明明…” “你明明放她走?呵,周许德,骗骗外面的人就算了,我会不知道吗?姑姑得病不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公司吗?要是早点放她走,姑姑还…” “嘟!” 电话突然被挂断,周曲烟的话还没说完。 她听见挂断前,那头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想来是周许德受不了旧事重提了。 摁灭手机,周曲烟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那张脸酷似周许德,眼皮上那颗红痣似乎是周许德的标志,就这么轻易的遗传在了周曲烟的眼皮上,浅浅的点在了眉毛之下。 周曲烟想抬手去擦,右手却发麻得动不了。 就在刚刚她抓着盥洗台时,右手用力过猛,现在麻了。 谢阳星右手顺着桃花的毛,眼睛盯着那扇门没动。雨一直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门忽然开了,周曲烟从那扇门里出来,脸上带着水迹,眼皮上方红了一片,不是哭过的痕迹。 谢阳星顺毛的手慢下来,说:“下雨了。” 周曲烟抬眼,还没从刚刚的电话中缓过来,音调上扬,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没懂。 再转头看向窗外,只看见一层薄纱笼着天,白蒙一片。 她又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看上去神情有些呆楞。饶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她这样子不太对劲了。 周曲烟看见桃花缩在谢阳星身后,眉头一挑,说:“怎么吓成这样,打雷了吗?” 刚说完,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 周曲烟也被吓得肩头一耸,这一下太突然了,惊得两人瞬间转头看向玻璃门。 门外是院子,院子里有一株小树苗,那是谢阳星受伤之前种下去的,时间不长,但长势挺好,可就在刚刚,那道惊雷劈在了这株树苗上,在倾盆大雨中燃起火,又在须臾间被浇灭。 “那是…?”周曲烟指着那株冒烟的树苗问。 谢阳星撑着拐杖站起来,确认那是自己的树苗之后叹了口气:“那是我种的海棠树。” “现在是…?” “变雷击木了。” 周曲烟抿着唇,看了眼谢阳星的脸色。 谢阳星露出无奈的表情,冲她笑笑,又轻轻晃了晃脑袋。 “坐吧坐吧,吓到了吧。”谢阳星摆手说。 周曲烟懵懵的点了点头,又摇头。 被这雷声一吓,周曲烟暂时忘记了刚刚的不痛快,坐下来对桃花招了招手。 “你坐会儿,我去拿东西。你看电视吗?综艺还是电影?遥控器在茶几上,你自己看着调吧。” 说完谢阳星就撑着拐杖走了,行动不快,但也不狼狈。 周曲烟一手摸了摸桃花的脑袋,另一只手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打开没有想象中的网络搜索画面,也不是频道,而是文件选择。 周曲烟没想太多,顺手就按了确认观看,文件打开是一段晃动的镜头。等到镜头稳定下来,看见镜头中间站着一个穿着小小西装的小孩儿。 视频像素不高,在电视屏幕上更是糊的失真,她盯着那小孩儿看,许久,终于看出这是谢阳星小时候的样子。 也就是说,她无意间打开了谢阳星小时候的比赛录像。 兴趣就这样悄然而至,周曲烟双手环胸,打量着视频里的小孩子。 视频里的小孩儿看上去不过**岁的样子,合身的西装是演讲比赛的标配,但不知是什么级别的比赛,小孩儿的嘴唇用女士口红涂的很红。 稚嫩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清晰的台词足以见得这小孩儿的天赋。 谢阳星正端起杯子,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熟悉到记忆回溯至过年那天,李让舒女士喝的有些高了,不受控制地偏要看他小时候的比赛录像。这声音和那时候的一模一样。 等等,这会儿哪来的比赛视频?! 感觉写到现在都是些苦苦的还有气气的东西,下次我尽量写点甜甜的或者开心的东西,感谢大家观看,看到有浏览已经很开心啦,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周海静 第11章 稚嫩的过往 谢阳星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撑着拐杖,快步走到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液晶电视上稚嫩又模糊的脸,视线下方还有一颗认真的脑袋。 他放慢了步子,声音轻,走近才看见周曲烟的眼神有些空。 燃起的兴趣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周曲烟的视线一直搁在电视上,思绪却无端想起自己稚嫩的小时候。记忆虽然模糊了,但总记得周许德那时候忙,一个月见不得几回面。后来听家里人说起,启蒙的时候要认人,她嘴里那声“爸爸”迟迟叫不出口。 见周海静比周许德多。 周曲烟记事后的某段时间,周海静工作不忙,干脆在客房住下,陪着常陶照看她。每天早上把她从常陶怀里抱出来,在外面晒太阳,看风景。 小孩子的体重长得飞快,那时候的周曲烟不算轻,奶妈抱着也要时常歇歇手。可周海静往外一带就是几个小时,几乎全程都将她抱在怀里。没喊过累。 常陶总说别这么惯着周曲烟,让她多走路,别累着自己。周海静笑着摆摆手,怕周曲烟是哪磕了碰了的,就不常让她下地走路。 周曲烟小,姑姑也还年轻,爱美。应酬后回来唇彩是嫣红的,日常便换成淡淡的藕粉色,唇瓣翕张,神色鲜活,热情地喊她烟烟,唤她宝贝。 不怎么生气,顶多用无奈的语气叫她:“周曲烟。” “周曲烟。” 回忆与现实忽然交织,周曲烟回神,看见已经走到眼前的人手上端着一杯饮料。 “怎么还看呆了,在想什么?”谢阳星弯腰,把饮料放在她面前。 看着他撑着拐走到另一边的沙发坐下,周曲烟轻轻摇头,端起那杯饮料说:“谢谢。” 视频还在放,视频里的声音渐渐变弱了。 谢阳星回忆起来,这是这场比赛的失误,本应该在此刻高昂的情绪忽然弱化,这让他没有拿到好的名次。 谢阳星转头看视频,有些羞赧地说:“这段视频里的我还很小,几岁都记不清了,但这失误我记到现在。” 周曲烟看着杯子里漂浮的气泡,心情不知为何也浮了起来,酸酸涨涨。 “做什么记这么久,又不是喜事。”周曲烟伸手扶住吸管,喝了一小口。 “就是因为是坏事才记得。那时候太小了,爸妈又成天不在身边,想着拿个好名次还能找个机会见他们一面,结果成绩不太好,计划就泡汤了。”谢阳星撇撇嘴,有些无奈。 周曲烟瘪嘴点头,问:“他们很忙吗?” “到现在都忙,你看现在这家里不还是见不到他们人。” “那你那时候这么小谁照顾你?” “我爸有个年纪不大的生活助理,我小时候他的工作大部分就是陪我。现在也还会回来替我爸他们办事,我的事。” “噢,”似乎觉得这样太干巴了周曲烟又说,“我小时候我爸也不怎么在我身边,是我姑姑经常陪着我。” 窗外的雨小了,淅淅沥沥,下在了外面也下在了心里。说起姑姑,周曲烟的神情柔和,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谢阳星坐在一边看。 “姑姑对你很好吧。” “是啊,姑姑对我太好了。”周曲烟喝了一口饮料,声音轻轻的。 “我小时候也淘,像桃花似的,上蹿下跳,姑姑就在后面跟着我,看我开心她也开心。她没结婚,拿我当亲女儿看,什么都想着我,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姑姑的女儿。但这种猜测太蠢了。”说着,周曲烟轻笑一声。 视频里的比赛结束了,谢阳星走下台,问镜头后的人:“望川哥哥,都拍下来了吗?” 镜头后的人回他:“拍下来了,等会儿我发给谢叔。” 小小的谢阳星还在镜头里,镜头位置高,显得他小小一只,很可爱。但和一边父母陪伴来的小孩儿比,他看上去孤零零的。 “可是我没讲好,刚刚说错了,哥哥,要不还是别发给爸爸了。”小孩儿的声音有点儿委屈,周曲烟多看了两眼。 “那时候好小,这么小就学会一个人比赛了,很厉害啊。”周曲烟发自内心在夸,可谢阳星总觉得这话是在安慰视频里那个可怜的小孩。 心似被一阵暖流浇过,窗外的天变得亮,透的亮的光照的周曲烟的脸白皙又青春,眉下的痣消了红,又变得浓郁。 谢阳星红着耳朵,声音不那么清亮。 “谢谢。” 周曲烟看见那抹红,轻轻扯嘴角。 有关周许德的怒已经褪去,剩下对周海静的思念在心间声声回响,周曲烟又喝了口手里的饮料,忽然想到什么,把饮料拿着细细端详。 “你这是什么饮料?”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谢阳星问。 视频结束了,画面截止在最后一帧。 周曲烟摇摇头,眉间皱了一点,说:“这味道像我小时候喝的一家饮品店的气泡水,不过那家饮品店倒闭了,我已经很久没喝过他们家的气泡水了。刚刚喝了这个,觉得有点像,突然想起来。” 谢阳星起身拿遥控器,又坐回,嘴里再回,眼睛没看她,拿着遥控器在调:“这样,没问题就好,还怕你不喜欢喝这个。你想看什么?” 雨势愈渐小,阳光也探了出来,周曲烟看了一眼院子:“没有不喜欢。随便什么都行。太阳出来了。” 谢阳星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看见阳光洒在院子了,雨还没停。 “下太阳雨了。”谢阳星说。 桃花已经不怕了,这会儿情绪好了起来,顺这两人的视线起身,一抖毛跳到了玻璃门前。 刚被雷劈的那株海棠黑了一片,浅粉的花瓣悉数落在地上,零落却不悲凉,小雨淅淅沥沥,阳光照在树杈间,透出一点彩虹。 “你院子里有彩虹。”周曲烟也起身,和桃花一起趴在玻璃门上。 桃花不安分地扒门,谢阳星的视线里,一人一狗正兴奋地看着玻璃门外。外面的雨下得慢,下得缓,目之所及似乎都跟着变慢。 周曲烟不常和桃花呆在一起,看见桃花这么兴奋,她的兴致也难得高涨。 她低头,伸手去揉桃花的脑袋,毛绒的触感在她掌心化开。 “桃花桃花,是不是第一次见彩虹啊。”她笑得甜,身后的视线也越来越明显。 周曲烟回头,和某个调试电视的人对视上了。 他失手摁进了某个视频应用,首页自动播放用户可能感兴趣的视频,心跳般的伴奏传响整个客厅。 心跳在此刻被掩盖,随着伴奏的鼓点在敲。 多年以后,两人再次提起最受触动的一次对视,总是不约而同的想起今天,和不可多得的彩虹,猝不及防的对视以及恰到好处的音乐。 少年人的情绪来的很快,心动也很突然。视线在空中碰撞,交缠,没有人将视线移开,就这样盯着对方的眼睛,在不太亮的屋子里闪烁着光。 前奏过去,人声唱响,呼吸也在此刻滞住。 “I’m finding ways to articulate The feeling I’m going through I just can’t say I don’t love you ’Cause I love you yeah…” 桃花在一边蹭周曲烟的手,可她似感觉不到一般,耳边回荡的不知是自己的心跳还是音乐的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Even though we’re going through it If it makes you feel alone Just know that I would die for you…” 进了副歌,这段对视终于在周曲烟的眼睫颤动中移开。 谢阳星喉结滚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两声。 周曲烟转头去撸桃花的脑袋,把桃花的毛摸的凌乱,也咳了两声,说:”嗯…那个,雨变小了,我还得去一趟同学家。今天算是来赔礼道歉的,也谢谢学长把那谁的资料发给我。嗯…我先带桃花走了,学长再见。” 边说边拉着桃花往外走。 谢阳星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是昏的,只知道跟着起身,拄拐走路还比人家慢。 “别送了学长,你好好休息。” “啊,好,那个,玄关有伞,你先拿着用。”谢阳星的脑子在混乱中说。 “哦好,谢谢学长,学长再见。”周曲烟也有些混沌,应完他,拿了把伞就把门关了。 站在门外周曲烟低头看桃花,那傻狗和她对视,看上去对她刚刚的行为很疑惑。 周曲烟平复着心跳,良久,冲桃花笑。 桃花不明所以,叫了一声。 周曲烟撑开伞,笑意挂在脸上下不来。 门内的歌还在放,谢阳星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有些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任胸腔中的震动在耳边回响。 “咚!咚!咚!” 雨渐小,直至雨停。 周一,付昶西来得有点晚,被守在班门口的老班狠批一顿之后才被放进门。 回到座位时,目光被某谢姓同桌桌上的牛奶吸引了视线。他伸手拿起来,看着包装被丙烯颜料覆盖,画了只阿拉斯加的牛奶,勾唇轻笑,一肘子撞在谢阳星手臂上:“诶哥们儿,这狗和你朋友圈里的是同一只吧。” 谢阳星一手撑着脑袋,被这么一撞差点书都脱手了。他像是早就习惯了付昶西的性格,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 “嘶,这画也不是你画的吧。我记得你画技一般啊。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个小姑娘画的啊?”付昶西凑过来靠着他。 谢阳星睨着,一副你想怎样的表情。 歌是《die for you》可配合食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稚嫩的过往 第12章 海棠 付昶西对这样的表情很鄙夷:“你这人,问你又不说,是被我猜中了吧。” 谢阳星把手放下,侧过点身子看他:“你想问什么,直说。” “诶,这就对了嘛。”付昶西直起身子,把牛奶放下。 牛奶还没来得及碰到桌子就被谢阳星拿走了。 付昶西一脸坏笑:“说吧,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认识多久了,发展到什么地步了,长什么样,有照片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你查户口的?” “啧,我这叫严谨,你回答。” “认识很久,还是朋友,我在努力发展。”谢阳星选择性回答,自动忽略了其他问题。 付昶西看着窗外走过去的校领导,从桌洞里扯了本书,装着读,嘴巴却还在聊天:“不是,你这…” 他无奈的瞥了眼谢阳星,看出来他真不愿意透露,只能作罢。 “那周末人家来找你干嘛,真就是为了看看你?” “不然呢?” “就没发生点什么事情?没什么目的来找你?” 负荆请罪这种话肯定是不能往外说的,追问起来又得追溯到他被周曲烟撞了那次上,而谢阳星对外透露的是自己摔倒骨折的。付昶西刚听说的时候对着他狂笑,说是没见过有人能把自己摔骨折的。 “人家心善,来给我送温暖不行?” “行行行,”付昶西点着头,“不过,我看着姑娘对你也有意思才对。” 谢阳星头顶冒问号。 “不然干嘛跑来你家关心你,还带狗给你解闷。兄弟,你爱情要来了。” 谢阳星心里塞,未知全貌的付昶西已经联想得太远,只有他这位当事人知道,周曲烟临走的时候还在说自己是来赔礼道歉的。 他没说话,付昶西当他听进去了,又说了句:“没事兄弟,你腿伤都快一个月了,再过段就能拆石膏了。等石膏拆了,趁着你还没去集训,赶紧出去约会,保不齐集训之前你就要脱单了。” 付昶西说的振振有词,谢阳星撇他,说:“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八字没一撇的事情。” 说完就不说话径自读书去了,付昶西被这么一句说的满脑袋雾水,一时间也说不上什么来。 另一栋楼里,钟呓借读书的样子,也在和身边的周曲烟说话。 “烟烟,你还记得那个邱越吗?” 周曲烟侧头看她,意思记得。 “他昨天晚上来加我,说是程廓想找你,但是你把他拉黑了,就找到我,问你能不能和程廓谈谈。”钟呓说。 周曲烟还没开口,她又补:“有什么好谈的,邱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曲烟被她的语气逗笑,问:“邱越又怎么你了,大小姐。” 钟呓小嘴一撇,说:“这次的事他也有一份,要不是他和人家乱说你和程廓要成了,怎么会突然这么多舆论。” 周曲烟看着她,假模假样地点着脑袋,钟呓这边还愤愤不平呢,看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拖着长音叫她:“周曲烟。我这向着你呢。” 周曲烟看她要生气,讨饶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钟小呓,气坏了身体吃亏的是自己。” “那那个邱越怎么办?” “别理他,晾着他。” “那我把他删了得了。” “别介,留着呗,咱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呓眯起眼:“咿,烟烟你看上去有坏点子。” “哪能叫坏点子,我这叫静观其变。”说完弹了下舌,眉毛一挑,多少有点痞气。 反正不像个好的。 一周平静地过去,学校关于程廓那件事的讨论渐渐少,取而代之的是对谢阳星“摔伤”的讨论。 那天以后,两人回到网友状态。 而关于对视,双方都装作没有发生过,甚至没有尴尬期,手机里还是照样聊天,只是在某些时候忽然想起,然后嘴角挂上笑。挺莫名其妙的。 周末,常陶回来了,周曲烟浑然不知,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还一手擦头发,一手拿手机发消息,脸上的笑意都没褪。 “小烟。”常陶坐在沙发上叫她,周曲烟吓了一跳。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她把手机放下,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脑袋。 “给你个惊喜,今天妈妈做饭,想吃什么。”常陶问。 “都行。” 常陶这次回来不知道要待多久,趁着周曲烟双休,第二天就带着她到城郊的外公外婆家。 第二天天气不错,早上出门还能吹到一些风。 门开,对门的门也是开的,门口站了两个人。 “文意,早上好啊。”常陶打招呼。 “常姐,早上好。”是程廓的妈妈杨文意。 常陶转头叫周曲烟打招呼,周曲烟假笑,声音清晰:“阿姨好。” 然后低头,若无其事地换鞋。 两位妈妈在聊天,此外,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周曲烟。 他在看她。 常陶看出程廓在盯,上了车,关上车门问:“那小程怎么一直盯着你?” 周曲烟系安全带,嘴上说不知道,心里想着,把人家曝光了现在应该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车子开了,驶出市区,路边的树种的很好,叶子很盛,车窗上影影绰绰,交叠的树叶漏出几缕阳光,周曲烟降了点车窗,探头向外。 “回来,很危险。”常陶伸手拍她。 “哦。”她应,又把车窗关上了。 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不知话题从哪里聊到了周许德。 “你知不知道周许德最近在做什么?”常陶问她。 “不知道。”她回。 常陶默了一会,说:“听说他们几个老总在大换血。” “关我什么事。” “你手上还有你姑姑的股份吧,”常陶转动方向盘,周曲烟回头看向她,“既然是你姑姑给你的东西,就得守得住。万一,我是说万一,周许德要放权,他们迟早要找到你身上。” “嗯。”周曲烟沉吟,在想要不要提前和周许德那通电话。 “下个月去看看你姑姑吧,我帮你请假。” “好。” 车子正好开进院子,视线上移,看见外婆在二楼阳台晒衣服。 “叫人。”常陶停车,拉手刹。 “外婆,”开车门看见树荫下的躺椅上躺着一个人,“外公。” 外婆看见来人笑得很和蔼:“小烟回来啦。” 然后转身下楼,院子里了很快就充满了说话声。常陶从车上拎了不少补品和新鲜水果,外婆接过去,皱眉嗔怪:“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外公走路慢,背着手走来:“回来了。” “爸,这是你要的烟,”常陶递过去,“少抽点。” “知道啦。”外公拿着检查。 周曲烟站在旁边,也不好说话,帮着拎了两样菜进门了。 中午外婆下厨,吃了外婆的做的饭菜,周曲烟手背在脑后,心满意足地躺在外公的躺椅上乘凉。 树荫下很凉快,九月中旬,太阳还毒辣,树荫下听得见蝉鸣。 “小鬼,躺的舒服吧。”外公也吃饱了,闲庭信步地走出来,指尖夹着一支烟。 周曲烟侧头,没起来,回:“是啊外公,你这么快就吃饱了。” “吃不下咯,老咯。”他拉了张矮凳子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 周曲烟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又听见外公问:“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啊?” “还行,成绩也还行。” “成绩不重要,和同学关系呢,怎么样?” “挺好的,”周曲烟闭上眼,“放心吧外公。” “哦。”外公吸了一口烟,不说话了。 两人静默着,周曲烟不知道想起什么,睁开眼站起身,把躺椅让出来:“外公你躺。” 外公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在周曲烟的推让下还是躺在了躺椅上。 “外公,你是不是认识一个花匠,姓陈的伯伯?”周曲烟撑在扶手上问。 外公静了会儿,似乎在想,又抬手吸了口烟,等嘴巴里的烟都吐出去,慢悠悠说:“陈乙忠吧,他现在不在泉城种花了,怎么了,想养花?” “嗯…我同学快生日了,我想送他株海棠,他家院子大,种得好应该会很好看。”周曲烟胡诌了个生日出来。 “不过这花花草草养起来都金贵,你送人家,万一人家给养死了,寓意就坏了。” 周曲烟听着,将马尾顺到耳边,揪着小尾巴在指尖绕,然后回:“没事儿,养坏了我再送。” “养坏了就养坏了,还送什么。人家要是养坏了,说明和这树的缘分也就到那儿了。你什么时候要,我过几天给你问问。”烟见了底,外公放进烟灰缸,用水浇灭,滋的响。 “不急,下个月呗。谢谢外公。”周曲烟笑得很乖巧。 从慈江市回来以前,这里是幼时记忆的外公家,两年前回到泉城市,周曲烟在外公家住了好久,和二老的关系也变得亲。 在外公外婆眼里,她一直都是乖巧的外孙女,况且二老就常陶一个女儿,自然对周曲烟有求必应。 树荫下的风吹得凉,吹着吹着就过去一个下午,院子里的人从两个到三个再到四个,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聊聊天,聊聊地,聊聊八卦。 另一边,谢阳星家。 谢从谦因为工作的事情延了一个星期才回来,到家的时候谢阳星也刚下家教课,江望川送着家教老师往外走。 “谢总,阳星在二楼。”江望川说,接过谢从谦手中的行李箱。 谢从谦没叫他去接,知道家里得有个人顾着谢阳星,坐的出租到家,这会儿还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行。”谢从谦换鞋上楼。 谢阳星还在做题,受伤的腿被石膏裹着,沉重的搁在地上,听见声音回头,叫了声爸。 “伤得这么严重。”谢从谦说,走进来端详他的腿。 “还好。” “要不明天带你去宛林市的医院看一下吧,那里的医生更权威。” 谢阳星转着手中的水笔,说:“都一样,再过半个月能好了,折腾去宛林太远了。” 谢从谦叹了声气,说好吧。 谢从谦和李让舒是两个性子,李让舒的话总是决定得很快,留不下两秒可供思考的时间,但和谢从谦显然不这样。 谢阳星继续低头做题,对谢从谦回来这件事也没什么波澜。 谢从谦看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是不是有点水水的,尽量推动剧情发展IN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海棠 第13章 走丢的小狗 “烟烟,”钟呓的声音带着哭腔,“桃花,桃花不见了。” 清早,周曲烟还没从床上起来,这是她听见的第一句话。 “什么?”周曲烟的声音有些闷,带着没睡醒的困倦。 “我今天早上起…起床…发现家里的大门开着,桃花也不在家里,院子里也没…没有,我刚刚去保安室查监控,桃花…桃花跑到一个监控死角之后就没出现了。对不起烟烟,是我没看好她。”钟呓在哭,说话声音一断一断的。 周曲烟坐起身,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声音低:“你别哭,深呼吸。你说桃花跑出去了是吧?没出小区吧?” 钟呓的哭声停下来,她吞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没有,监控最后拍到的地方还是小区里。” “行,你在家等我,我过来找。” 挂了电话,周曲烟在床上静了会儿,等脑子清醒一些,她揉了揉脸,收拾收拾出门。 桃花虽然爱玩儿,但胆子小,轻易不敢自己出门,就算家门开着,也不会往外跑。 周曲烟站着看监控录像,钟呓这会儿没在哭了,不过鼻尖还是红的。 窗外的天有些沉,钟呓吸了吸鼻子,闷着声音说:“烟烟,要不你先在这儿看,我去桃花走丢那个位置再找找。一会儿要下雨了,分开找会快一点。” 周曲烟没表情的时候看上去不太友善,尽管她没在生气,钟呓和她相处这么久,每次看见她正经起来都有点犯怵。 “没事,她跑不远的,看完再去找。”周曲烟双手环胸,眼睛盯着监控录像。 桃花是跟着一只黑猫跑的,一猫一狗顺着小区往里跑,监控视角换得很快。 “暂停一下。” 保安把监控暂停,画面放大,监控停留在一个拐角,这个画面有些熟悉,桃花也是拐过这个拐角后消失的。 “就是这里,烟烟,我们现在去找吗?”钟呓问。 “这个地方…”周曲烟喃喃。 “这不是上次带你进来那户业主的家外面嘛,小姑娘,是不是跑这个业主家里去了。”保安是上次不放周曲烟进门的那位,他说的业主,应该就是谢阳星了。 周曲烟的神情稍有些放松,钟呓问:“哪个业主?” “好像是姓谢吧。”保安说。 周曲烟拿手机发消息,和保安道了谢,带着钟呓走出监控室。 钟呓在听见姓谢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没说话,安安静静跟着周曲烟走出来。她看见周曲烟在发消息,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越来越沉,乌云中夹着些光亮,钟呓看着周曲烟的侧脸,那张脸这么近,又仿佛那么远。 她垂首,漫无目的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眼角的泪已经风干,干涸的眼角有些刺痛。 “走,去小区里找找。”周曲烟收起手机,转头看,身边的人似乎在走神,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钟呓?”周曲烟拍拍钟呓。 钟呓回神,神情恍惚。 “别难过了,桃花的性格你也知道,在家就淘,这次找回来咱们好好教育教育她,好吗,她干妈?”周曲烟揽过她的肩向小区里面走,手轻拍安抚。 钟呓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小,但周曲烟听见了。她又安慰了几句,揽着人回了钟呓家。 路上周曲烟又看了一次手机信息,在门口,周曲烟说:“别操心,桃花在谢阳星家,安全的很。马上下雨了,你先回家里等着,我一会儿带她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钟呓扯着她的衣角。 周曲烟拉住她的手,不容反驳:“听话,已经起风了,你在家等着,好吗?” 衣角渐渐松开,周曲烟拍拍她的肩头,转身向外走。 钟呓的脚步不自觉地向外挪,站在铁门边,视线里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一个拐角。 视线盯着那个地方,渐渐虚焦。天空忽得一闪,延迟的雷声传到耳边时将呆愣的钟呓吓了一跳。手机也响,钟呓打开看,是妈妈。 【小呓,留学的事情考虑了吗?过几天我和爸爸要做决定了。】 身形一晃,钟呓靠在一边的墙上,牙齿抵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方晃了晃,却始终不知该如何下手。 信息又发过来。 【宝贝,为难你了吧,是妈妈不好。但也希望你能理解妈妈,妈妈只是想去追求自己的事业。】 大门的墙嵌了很多碎瓷片,平时没人靠在这里,而此刻,钟呓已经失去力气,半边身子靠在上面。起伏的瓷片虽然做过处理,但硌在她白嫩的肌肤上还是有些疼,没一会儿便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冰冷的瓷片沾上她的体温,一场大雨无情的浇在上面,溅在钟呓的身上,陡然感受到寒意。 妈妈的话恍若抽干了她的力气,雨下得很急,她却无法往回走。 闭着眼,水流顺着脸颊滚下来。 眼角温热的泪也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冰冷。 不知道最后钟呓是怎么走回家的,几步路的距离,她却淋了很多雨。 桃花在谢阳星家的后院找到了,不过下了场雨,周曲烟只好在谢阳星家避一会儿雨。她来的时候谢从谦和江望川正好不在家,谢阳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见面,所以雨停了周曲烟要走,他也就没多留。 回去后周曲烟好好训了桃花一顿,吓得桃花呜呜乱叫。 钟呓体质很差,淋雨完全不在她的抵抗力承受范围以内,一场雨后留给她的是连续几天的高烧。 自然,她也就没去上课。 周曲烟成天守着个空桌子,心里空落落的。晚自修下课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估摸着钟呓生病要早点休息,没打扰她,就趁着周三作业不算多,请了假出来看望一下。 她来的时候拎了两个袋子。 一个是保温袋,装着她自己做的炖汤,另一个装了甜品。 钟呓对她的到访全然不知,她开着窗,任风阵阵吹着,指尖还夹了一支烟。 不知道哪天,她忽然就习惯了烟味,不再呛口。 一束白烟直直吐向窗外,窗台高,视野里只看得见院子里种的桂花树。钟呓眯着眼,感受尼古丁混沌她的脑子。 周曲烟看着那束烟不断地向外冒,当即,像是一柄铁锤敲在她的头顶,把她定在原地。风把烟吹散了,一只手从窗子里探出来,扇动着,挥去余烟,拉着窗子轻轻合上。 风越吹越凉,周曲烟僵在原地,脑子里没来由的想起上次桃花嘴里叼的烟盒。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周曲烟静默在门前,没有勇气摁响门铃,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在钟呓面前拿出过烟盒,点过烟,听钟呓多少次劝诫都屡教不改的样子。 从两人认识开始钟呓就是典型的乖小孩,平时的娱乐活动都是健康的,还因为身体不好,运动要适度,更偏爱书法这种风雅的活动,哪会沾上吸烟这种不良习惯。 周曲烟逐渐觉得,似乎让钟呓知道自己吸烟就是不对的。 一股懊恼的情绪反扑在她的身上,最终,她只能叹出一口气,拿手机打字:【好点了吗?】 发送。 钟呓回得很快。 【好多了,你怎么不在学校?】 周曲烟回:【带了点东西,这几天的作业和笔记我也给你带了,你下来拿?】 钟呓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瞪着眼睛,她噌一下站起来看向窗外,大门外站着一个人,穿着校服,拎着东西,低着头没往上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侧,柔和了她的少年气,周身笼着夏夜的晚风,很安静。 说不心动是假的,钟呓此刻的心跳动的比战鼓还急。 周曲烟一直是这样的,总是在这些事上照顾她,恰好,钟呓又最吃这一套。 烟味还没散,钟呓再度开窗。下楼时,她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她吸烟有没有被周曲烟看到? 明明自己还劝人家不要吸烟了,吸烟有害健康云云,结果自己也有了这个念头。 桃花听见声音跟在她的脚边,开门看见周曲烟站在大门外,看向她的目光不似平常。钟呓第六感的警钟拉着红线,在周曲烟面前停下,开口问:“怎么这个时间来了,请假了吗?” “嗯,”周曲烟盯着她,“还发烧吗?” “不烧了,我来拿吧。”钟呓比周曲烟矮小半个头,撑不住她的注视,先低头接东西。 两人没再说话,气氛诡异,桃花海拔太低,完全意识不到这份诡异的感觉,晾着舌头乐呵的跟在周曲烟身边,上台阶的时候颠的背上的毛一颤一颤的。 “保温袋里是我炖的汤,你趁热喝了。”周曲烟伸出一只手撸着桃花的头,眼神却看着钟呓。 “好。” “叔叔阿姨这两天还是不在吗?” “嗯,妈妈还去法国了。” “挺好的,法国很适合她这种艺术家。” 钟呓笑了笑,没接应这句话,打开保温盒的盖子,炖汤的香味飘出来,闷了几天的味蕾在此刻复生,钟呓感叹着:“好香啊,你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快喝吧,一会儿凉了。” 周曲烟坐到沙发上。 两人又不再说话,气氛回落,闷在胸口的情绪憋的周曲烟难受,她用手指摩挲着桃花的额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你刚刚在干嘛?” 烟烟:感觉自己做错事了 钟小呓:感觉自己做错事了 桃花:妈妈我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走丢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