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荼蘼花开时》 第1章 你好你好 【Tyranny霸图战队人员变动公告】 经双方充分沟通和友好协商，在充分尊重选手个人意愿的前提下，我们很高兴地向大家宣布：原@越云电子竞技俱乐部选手 桑荼（帐号卡ID：茶不语）现正式加入霸图战队。 桑荼选手作为原战队核心选手及指挥，带领队伍在GPL的赛场上取得过多次胜利，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作为联赛中一名出色的神枪手选手，她也在赛场上留下了许多让人印象深刻的细节操作与精彩画面。 欢迎桑荼选手加入霸图大家庭，这个赛季让我们一起携手征战，共同书写新篇章！ - 1L 欢迎茶妹来到霸图~新赛季一起加油吧！ 7L 是越云的那个妹妹吗？之前看比赛就觉得很厉害待在小战队可惜了，兔你做得好啊！ 13L 没怎么关注过越云的比赛，求科普妹妹资料，和家兔风格适配吗…… 17L 茶妹是七期生，当初和孙翔并称越云双子星的，实力当然没问题，本来第八赛季差点就要进季后赛了，可惜孙翔走后队里只有她能输出，还要指挥，实在没办法……至于风格，相信咱们兔的赛训吧！在越云茶妹除了保证自己不死的同时拼了命的输出也没有其他能赢比赛的办法了…… 19L 茶妹你不必害怕没人给你兜底了，因为你的兔来了！ 20L 咱不是刚提牧云这个神枪手上来了吗怎么还买了一位（）呃呃说实话外面来的肯定没有家养的配合好吧那不是白花钱吗？也不可能买来纯当替补吧…… 24L 双神枪手战术也又不是不行。而且桑荼年轻啊，小战队出来的不会贵哪去，也不看看兔现在剔除牧云后的平均年龄，说句老头队没人反驳吧？ - 老头队，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官博的评论区看到这三个字——虽然此前已经在其他地方看过很多次了。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手机屏幕上方落下一小块阴影，电竞椅传来的重量和扫过前额的发丝让我瞬间便意识到某人又要逗我开心了。 是张佳乐。 “粉丝说我们是老头队，”我答，将那条评论指给他看，转过椅子和他面对面——遗憾的是张佳乐早有预料，平衡保持得很好，没有预想中的左脚绊右脚的场面，可惜，“我觉得说的很对啊，霸图要是没有我和牧云，平均年龄都快25了吧？我想想，微草蓝雨轮回他们多大……20？21？这差得可不止一点呀。” 张佳乐曲指敲我脑袋，又气又笑：“呀，你骂谁老呢！又想加几组微操训练了是吧？” 我连忙双手合十做祈祷状，看的方向却是他身后不苟言笑的队长：“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韩队，我是想说您当初邀请我来霸图简直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十分明智的决定！联盟的队伍运营建设奖非我们霸图莫属！” 另一位“老”前辈林敬言点点头：“没错。” 张佳乐忍无可忍：“老林你跟着她说话干嘛，老头队的老头可不就我们仨吗？” “咳，”林敬言抬手推了推眼镜，很诚恳地补充，“但是小桑说的是实话吧。” “好了，休息够了就准备训练吧，第一场桑荼和牧云一起上试试。” 队长一出声，所有人都不敢闹了，尽管他本人的性格并不像外表那样难以沟通交流，但根深蒂固的对“家长”类角色的敬畏还是让人下意识听从——或许这就是队长的作用？ 我点头说好，忽略张佳乐快要炸毛又不得不忍着的幽怨眼神，戴上耳机准备进入第一场训练。 霸图的训练赛都是队内解决，2v2、5v5都有。韩文清说的“第一场”是5v5，由他、张新杰、林敬言、秦牧云和我，跟张佳乐、白言飞以及其他三个青训营里挑出来的好苗子对战，主要是为了练一手双神枪手的影子战术。 秦牧云的零下九度属于均衡性拉满，在枪体术方面跟周泽楷比也不相上下，我的茶不语则是偏科到极致——用张佳乐的话来说就是，所有技能点都加到远距离攻击模组上了。 韩文清当初邀请我加入霸图也是看中了这一点，霸图的近战和策应手已经足够，他们现在需要的是除了白言飞的元素法师之外的另一个输出大C，秦牧云当然可以做到，但不够极致——将输出最大化的极致。 于是就有了霸图的桑荼选手坐在这里。 我坐在电脑前，深呼一口气，心里明白对自己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场训练赛，更是一场证明韩队的选择没有错、证明自己配得上和他们一起拿冠军的试炼。 “别紧张，正常打就好。” 地图加载完毕前，耳机里传来张新杰官方又客气的话语。 毕竟只是练习战术配合的训练赛，不必和正赛一样只靠局内文字沟通，大家都是直接在外接语音软件里交流。 我点点头，又想到张新杰在训练室另一边并不能看到，正经道：“嗯！我会的，副队放心。” 传统的影子战术是指两个同职业的相互配合，影子作为王牌角色的僚机，攻击以王牌角色为引导，掩盖对方的失误，拾漏补缺。从实力上讲，本应当是由秦牧云作为王牌选手，稳定输出；我作为影子选手补充他欠缺的爆发。 但霸图却不想我和秦牧云有所谓王牌和影子之分，按照韩队当初的说法就是——“你们都是霸图的未来”。 未来从没有被忽略的道理。 战斗很快开始，大漠孤烟和冷暗雷率先出击，百花缭乱和罗塔特效污染一样的攻击便在屏幕上四散开来，我操纵着茶不语和零下九度一起一边通过走位避开那些虽然没多少伤害但实在是让人狂掉耐心值的闪光弹和火焰爆弹，一边寻找着团战中必须要第一个解决的目标—— “牧云，七点钟方向，我看到他们牧师了！” 秦牧云回了简短的一个“好”字，借着冷暗雷丢出的毒针和抛沙效果来到目标附近，滑铲踏射破除天使之翼的滞空状态后再用曲射控制子弹飞行弧度——直到他技能状态结束撤离，有了队友支援后及时拉开身位开始读条神佑之光的牧师出现在我视野中—— Boom。 神枪手七十级技能，巴/雷/特狙击，命中头部双倍伤害。 牧师没了，团战基本就是一边倒的局势了——石不转并没有被同样突破，偷摸来到他身后的忍者想要打断施法，被我用乱射轰走。至此，这场简短的双枪战术训练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 “做得不错。” “荣耀”两个字缓缓浮现在屏幕上，语音里除了必要的沟通没怎么说话的韩队扔出三个字，我和坐在身边的秦牧云拍掌，同时回道：“谢谢韩队！” 我想，其实韩队也不像大家刻板印象里的那么可怕吧？ 我还记得来霸图报道的第一天，我拖着行李箱在七月初的青岛大街上游荡，差一点又要因为路痴找不到方向的时候，是他打来电话，让我看八点钟方向——平心而论，这样的方位提示比起导航的东西南北要靠谱易懂多了——他跟经理就在门口等我。 当时的我战战兢兢，一方面是韩文清无论哪个方面都让人心生寒意，另一方面是疑惑自己一个小小虾米真的值得出动队长来迎接吗？ 但他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欢迎后便转身走向训练室，连握手的力度都没有多少，像是怕自己会吓到人一样刻意收了劲——和经理签完合同后，我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队长会介意我的头发吗？”我指指自己脑袋，想到要和这头保持了四年的紫毛告别还是有些不舍，“我是不是要染回黑发？” “啊？”经理显然没想到我鼓起勇气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有些哭笑不得，“小桑你放心，我们霸图没那么封建。比起头发的颜色，他可能更在乎你新赛季能不能和大家磨合好。” 好吧，是我先入为主了——但，这不能怪我吧？ 人人都知道霸图是怎样的一只战队：上到队长下到粉丝都是如出一辙的勇往直前、不知后退。更不用说流传在江湖中的“韩文清怒斥老板”了……在越云的时候每次常规赛和霸图交手都心惊胆战的，倒不是出于实力悬殊的害怕，而是和那几张绷着的脸对视实在是太需要勇气。 之前孙翔总是跟我说有什么好怕的这不过是张新杰赛前击溃对手军心的战术罢了。 我摇头说这是强者与生俱来的气质，他又反驳：我们也是强者啊。 我说你别逗我笑了。 现在我倒觉得他说的有一点道理了，毕竟大家私底下的相处确实都挺融洽的，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有什么需求找韩队他也都会答应。山东人特有的热情好客让我这只小虾米也能够顺利地融入到霸图这片大海中。尽管训练时出错还是会被两个队长毫不留情地批评，但总会有人在我被训完后第一时间递来一瓶橙子汽水。 白言飞说习惯就好，林敬言说他们都是对事不对人别放在心上，同样被骂的秦牧云说要不一起去基地附近散散步。 张佳乐……张佳乐是唱红脸的那个，瞅准时机就会把火力转到别处去。 仔细想想其实和越云的队友差别也没有多大吧？ 第二场训练赛不需要我参与，于是我又打开微博开始冲浪。 夏休期的转会消息零零散散爆出来后，最受瞩目的当然还是张佳乐了。 那条微博评论区虽然被霸图粉控场，清一色的欢迎，但转发区可就没那么和谐了——不少百花粉，尤其是流量大粉在控诉他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退役，为什么不在百花复出。 声泪俱下、字字泣血，好像张佳乐在百花六年的付出、带领队伍拿下的所有成绩都因为这一次转会清零了一样。 他们不明白百花为什么颓败，只知道张佳乐这个人和百花缭乱这张账号卡就该和百花绑定一辈子。 我不太想看下去了，熄掉屏幕后把椅子朝张佳乐那边挪了一点点，挪至只需要探一点点头就可以完整看到屏幕的距离后停下。 张佳乐还在继续他花里胡哨的技能施法，劈里啪啦的键盘声绵延不绝，余光看到我后轻轻一笑：“怎么，来欣赏大神操作了？不收徒哈。” 屏幕上的弹药专家毫无顾虑，各式手雷在百花缭乱手中一个接一个抛出，五颜六色的特效夹缝中他还能找到对手的核心位精准打击，当然是大神。 我只在第七赛季常规赛和他交过手，那时候的百花缭乱每一步都走得郑重无比——因为他知道自己倒下的话，队伍就完蛋了。 单核的压力我在第八赛季后半段体会过了，也因此更明白他为何会在第七赛季再一次拿到亚军后选择退役——他也是人，不可能做到精神紧绷了两年还能保持一点错误都不会犯，但百花的状态又不能支撑他犯错——他累了，想要休息，仅此而已。 现在他可以不用肩负那么大的压力了，失误没关系，犯错也没关系，会有我们为他兜底。 没由来的，我想说句辛苦了，但又觉得这几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好像很奇怪。我不算百花的粉丝，本没有立场为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作出任何评价的——但是，现在作为队友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吧？ “乐乐，”我清清嗓子，将刚刚看到的那些话语都从脑海中清除，认认真真道，“辛苦你了。” 刚结束战斗的张佳乐摘下耳机偏头看我，一脸古怪：“吃错药啦？训练赛而已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我还想说些什么，他把桌上放的两个掌旋球拿起，扔了一个到我怀里：“先活动一下吧，新杰说让我们一会练练2v2。” 我喔了一声，心想我再也不要跟张佳乐煽情了。 等等—— “我们和谁练啊？” 张佳乐笑得不怀好意：“当然是和你最爱的两个队长打啊！” …… 你是说，两个满打满算也只接触了两个月的远程枪系角色要打配合了五年的近战无敌的拳法家和一直在奶他的牧师吗？ 秦牧云过来拍了拍接近石化的我，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幸灾乐祸：“没关系，也就一辈子的事。” 我只能硬着头皮加入他们创建的房间，颇有种壮士断腕的凄凉。正式开始前，我向已经结束训练准备去买饭吃的林敬言发出最后的求救：“林林哥，能不能帮我带份锅贴回来？” 林敬言回：“等你能拿着吃的时候都冷了吧！” 好伤人，但是好真实。 “还不如猜猜我们能不能在结束的时候把老韩血量刮到50%以下呢，猜对的话我请你吃烧烤。” “那我猜不能。” 张佳乐笑骂道：“桑小茶，这么没志气出去可别说自己是霸图的！” “我是在学习副队的严谨作风，实事求是罢了！” 或许还是有必要的排雷： 1.写在最前面：纯属个人头脑一热之作，没有大纲没有文笔没有逻辑什么都没有，只是想看直直世界中的茶妹拿冠军的同时笑纳各方——不保证竞技篇幅和恋爱篇幅的比重各有多少，只能保证正文不会真正和谁谈恋爱确认关系（但会狠狠暧昧），所有感情线都属于番外if。 2.桑荼，03年七期生，账号卡茶不语，职业神枪手。第七赛季越云出道，第九赛季转会霸图，第十一赛季冠军。正文会出现的“桑茶”、“茶妹”等称呼是因为从小到大很多人都会把“荼”认成“茶”，习惯了，索性自己也用了。 3.茶妹有竹马初恋白月光，是配角直人之一，打职业前已分手两年，正文不会复合。 4.标签万人迷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单箭头茶妹，cbcp都包括，不过有粗浅之分。茶妹的箭头主要在配角里，但不确定后续会不会加。作者爱写玛丽苏团宠修罗场。 5.（这条也是重点）不保证坑品，无存稿，随缘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你好你好 第2章 我？ 这场2v2以我和张佳乐拿下了石不转但被大漠孤烟一挑二双杀结尾。 大漠孤烟的血条最后定格在49％。 虽然又被副队批评配合太生疏，我应该在百花缭乱僵直弹命中前就通过飞枪调整身位配合那一瞬的僵直效果来让巴/雷/特狙击必中头部——就算面对的是石不转也要做到，但总体而言他们还是给出了“尚可”的评价。 我只能点头如捣蒜般应着，这样的配合非常有画面感，但想要做到却是难如登天。且不说僵直弹本身飞行速度慢动静大很容易被反应过来，就算百花缭乱能用其他手雷掩护，它本身要经过多久才能击中对方是只能靠经验临场判断的。再加上飞枪本身更是一场豪赌，通过枪的后坐力来把控飞行距离和高度再判断落点恰好在最佳位置的难度不亚于刚接触荣耀的小白和大神一叶之秋PK。而在这之后，我还必须得保证自己发射的巴/雷/特/狙击能够在僵直效果消失前准确无误地命中头部，伤害最大化…… 对了，以上所有还是没考虑大漠孤烟的情况。 副队是真的对我寄予厚望啊…… “技术和临场反应你都不缺，桑荼，你需要的只是经验，以及和队员们的磨合。比赛里会干扰你的不只有大漠孤烟，如何依靠队友的优势在对手的技能围剿下找到突破口是拿下胜利的关键。” “我看过越云的比赛录像，你是队伍里的指挥，应该更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你能够做到，也知道这需要时间，但我希望那不会太久。” 张佳乐拍拍他肩，施了个眼神示意我准备准备出门：“好了新杰，都快十点半了你还不去洗漱？再晚可就要错过你的黄金睡眠时间了。” 张新杰没再说什么。 于是我和张佳乐就这么不算偷偷摸摸但也绝对没有很光明正大地从基地后门溜出去吃烧烤了。 “茶，新杰说的话呢，你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抛掉——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知道吗？” 路边摊，烤串，在张佳乐强烈反对下替换掉啤酒的可乐。 我将最后一串烤面筋解决掉，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张佳乐刚刚说的话是害怕我有心理负担——确实是有一点点，但，无足轻重。 我摇摇头，举起塑料杯里最后的一点可乐和他碰杯：“压力也是动力嘛，人人都知道霸图这个赛季的四大神阵容就是奔着夺冠去的，我作为新人可不能拖后腿呀。” “而且——想要拿到冠军，必须要付出些什么吧？副队说的那些只不过是最基本的罢了，我还有好多要进步的地方呢。” 张佳乐食指摁在我眉心，轻轻一推：“说这么官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接受采访——要不以后的发布会都让你来当发言人呗？” 铁盘内只剩下数不清的竹签，他从兜里抽出两张纸，一张递给我，一张自己擦完嘴后团成一团精准扔进三米远处的垃圾桶内——看上去得意极了，起身叫我的语调都要更上扬些。 八月末的晚风仍带着些许暑气，潮湿闷热的夏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是顺着侧脸滑落的汗珠和半透不透的衣衫。 浅浅的琥珀瞳在夜里格外明亮，它笑着：“走吧？吃饱喝足回家咯。” 洗去一身烧烤味后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霸图给我安排的房间可谓是用心到了极致，经理在我来之前曾问过我对宿舍有什么要求，我说能住就行，现在一看不仅能住还住得像五星级酒店——这就是豪门战队吗？每年光是在基地上的开销就得花费不少吧？ 我又不合时宜地想起越云，想起常规赛最后一场结束后的败者采访，台下的记者问我最后有什么想要跟一直支持着我的粉丝说的话。 那时候的我说：“这一年磕磕绊绊，有过欢笑也有过泪水，真的真的辛苦大家了。也希望大家能够对越云有信心，新赛季继续支持越云。” 不必在乎我。 直到收拾完行李彻底搬离那间属于我的小小天地前，我都还只希望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下一瞬我就会踏入时间的裂缝，再回到两年前第一次踏上重庆的土地、踏入越云基地大门的那刻。付姐挽过我胳膊乐呵呵地领着我参观了俱乐部全貌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十分温暖的拥抱，她说，桑荼，欢迎来到越云。 离开越云基地时，付姐还是那样抱住我，只不过这一次她说的是：桑荼，去夺冠吧。 你该飞向更高的云端。 昔日的队友们在她身后注视着这场离别，强撑的笑脸并不比我没形象的哭好多少——他们笑着说再见，下次赛场上遇到了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说你们就等着我擂台赛一挑三吧。 于是大家都笑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笑。 “——但人总是要前进的，对吧？” 来青岛的第一夜我就给付姐打了电话，说我很想她，想重庆，想越云。 她说不然她跟联盟串通一下让新赛季第一场霸图先打越云？见我被逗笑她又正色道：“不能活在过去呀，兔兔，人总是要前进的，对吧？” “新队友对你怎么样？要是谁欺负你了我可要连夜飞过去跟他们拼了，就算是韩文清也不行！” 我吸吸鼻子：“大家都很好，我只是……” 只是有些舍不得。 “只是舍不得我们？兔兔——”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好遥远，遥远到像另一个时空我曾经对着谁说过的话一样，“尽管许多人踏上职业这条道路的初心已经不那么纯粹了，但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冠军。”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冠军。 是的，我想要冠军。 第八赛季总决赛轮回对战蓝雨，奖杯最终被轮回揽入怀中。 我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观赛区第一排，看着周泽楷在众人呐喊中加冕称帝，而他只是沉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镜头——镜头旁的我。 在飘落的金雨下，在闪烁的灯光中。 十五岁那年的夏日绿意再一次融进那双眼中，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我们再一次沉默地、无声地对峙。 我太熟悉他，更明白他此时此刻想要诉说的话语： 我很开心。 因为这第一个冠军。 因为你来了。 因为有你见证我的第一冠。 而我望向他手中的奖杯，长久静默。 冠军啊……谁不想要呢？ 我不要只能坐在台下当观众。 我要拿冠军，我要当第一，我要让所有人都为我欢呼。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也不该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对吧？ 所以微操训练也好、分组或是团队训练也罢，只要能赢，怎样练都无所谓——霸图如果需要将输出拉到极致的C位，我就会成为那枚击中对手眉心的子弹。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我点开一看，居然是唐昊。 “唐昊？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也挺意外的，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许久后才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张佳乐给我发消息，说你情绪不太好。” “大概是觉得我们是同期生，比较熟，想让我安慰你吧——怎么，你训练赛没打好被骂哭了？” “……没有。所以呢，你就边刷牙边给我打电话安慰？” 哐啷作响的物体碰撞声结束了，唐昊似乎终于走到安静的地方，声音逐渐清晰：“怕你真抑郁了。” 我摸摸鼻子，小声反驳：“我有那么脆弱吗？” 而且，张佳乐怎么知道我情绪不好的，明明我直到吃完饭回房间前都没怎样吧？只是躺床上深夜emo一下而已，这也能被预判到？不信。 “嗯，我知道，新秀挑战赛上被暴打后偷偷躲到角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不是你。” “……都过去多久了！” “呵，”唐昊轻笑一声，“行，不说这个。不过看来你也还记得那晚吧——”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所以桑荼，你也会做到的。” 第七赛季的新秀挑战赛，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说一心求死的我报名了，挑战的是当时已经有了“枪王”名声、只差一个冠军证明自己的周泽楷。 上台前我没想过单挑赛原来可以结束得这么快，也没想过原来神枪手的近战也可以打得这么——完美无缺。 是的，完美，到最后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周泽楷，形容一枪穿云。 在他身上我找不到任何破绽，引以为傲远攻被走位轻松化解，贴身近战我那烂到令人发指的枪体术又完全不是对手。 惨败，彻彻底底的惨败，连观众和主持人解说都不忍直视的惨败。 最后我是怎么收回账号卡下场的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完完全全脱离身一般体在旁漂浮，她悲悯，她叹息，她问我何必呢。 何必要踏上这条道路呢，你跟那些天才不一样，你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一切的。 何必要去为难自己、折磨自己呢，你本该回到学校继续做题、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的，不是吗？ 何必要勉强呢？这本就不在你人生计划之中。 “桑桑，我和你父亲离婚了，你以后想和谁一起生活？” 可你们都没有想带我走的意思。 “桑桑，妈妈很忙，不要再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打扰我，好吗？” 可是，我拿了演讲比赛的第一名。 你说过只要我拿第一就会和爸爸一起带我旅游的。 “桑桑，抱歉爸爸来晚了，家长会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了。 “桑荼，我想去轮回。” ……好。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过往碎玻璃般融进隔间偶尔会有的、自主舞台反射过来的光，晃晃悠悠、纠缠不清。 我想，怎么连哭都不肯让我好好哭一场？ 电子竞技只许赢家笑，不许输家哭么？ 可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呀…… 手腕的酸痛指尖的颤抖还没完全消散，我蹲在地上将自己缩成尽量小的一团，抱膝掩面抽泣。 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努力了呀。 我是不是真的，不该走上这条道路？ “桑荼，”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很熟悉的声音，隔间的光亮被堵住，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如果你觉得你一辈子都打不过周泽楷的话，那我确实建议你早点放弃打职业。” “如果连你自己都先认输，连你自己都放弃自己，谁来帮你都没用。” 好伤人。 我忍不住抬头朝他望去，被泪洇得朦胧模糊又昏暗的视野下只有他在发光。 淡淡的、浅金的光在他棕色的发上、黑白相间的条纹发带上、粉色的百花队服上。 不公平，有天赋的人早已将所有的光芒都吸走，像我这样普通又平凡的人如何才能拥有哪怕一粒落在自己肩上的光？ “可我就是比不过他，”我说，破罐子破摔、无理取闹，“怎么办啊唐昊？” “那就练，”他拽住我的手拉我起身，丝毫没有顾及我可能会因长时间的蹲坐而低血糖重心不稳——我确实没站稳，硬生生撞上他胸骨，磕得头晕眼花，但他一声不吭，用柔软的面巾纸擦掉我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练到你能打败他为止，练到你能向全世界证明你才是第一神枪手为止。” 我吸吸鼻子，听到这荒唐的笑话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出幻觉了还是唐昊疯了。 “第一神枪手，我？” 绝对是他疯了。 唐昊扶住我摇摇晃晃的身体，挑眉：“怎么，你不想当？” ……想当，怎么不想当——可是，我真的能吗？ “你只用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我眨眨眼，纸巾用完了就抓住他的队服袖子擦干所有泪，然后再抬眼望去，重重点头。 “我想当，我要当。” 他笑了，笑得桀骜、轻狂、不可一世。 第七赛季的全明星周末，一个坐了大半年冷板凳的替补选手，一个被暴打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小战队选手，在场馆的隔间，舞台灯光的背面，立下了最天方夜谭的目标。 “好啊，你当第一神枪手，我当第一流氓——我们，顶峰相见。” 一年后的全明星，唐昊那句“以下克上”和那场对决——以及夏休期的转会已然证明，他配得上自己说过的话。 但，我真的可以吗？ 冠军、第一神枪手，真的可以是我吗？ “唐昊？”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时我才发现通话时长已经来到了半个小时，听筒对面静悄悄的——他睡着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挂断，他又出声了，带着浓厚的鼻音：“……说。” 哦，这人有起床气来着。 我小心翼翼道：“你要睡啦？那我先挂了——还有，谢谢你。” 他好像又用气音笑了，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不谢，我等着看你新赛季打爆——” …… 嘟嘟。 我在他说完前挂掉电话，微信界面下一瞬便有一个问号浮现在聊天框。 我在表情包界面滑动许久终于找到那张表情包。 神秘低丸子头黑发女子瞪眼指自己。 我？ 唐昊：你。 我：睡了886。 第3章 SOS 我没忘记第二天是拍摄日，七点的闹钟一响我就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来，迷迷糊糊地穿衣、起床、刷牙、洗脸，挎上背包，从小桌上捞起两片昨晚提前备好的吐司片叼嘴里便匆匆忙忙朝着基地门口奔去—— 成功在副队手表的指针拨向七点三十前出现在他面前。 困意席卷下我无法完全睁开眼，只能朦朦胧胧看着这个状似张新杰的人影下意识鞠躬：“副队早。” 而后大踏步准备迈上班车。 然后发现自己无法前进，命运的咽喉——我的背包——被后方不可名状的力量扼住，我扑棱了一下，无用，悻悻地转身，瞌睡没了大半。 副队，我的好副队，不是谁都能有和你一样健康的作息啊…… 然而镜片下的眼却不似训练时那样锐利，和裹在他身上的熹光一样柔和，轻轻的，淡淡的。 “注意看路，上去吧。” 喔，副队也是好人。 坏人是GPL营销策划。 天杀的荣耀职业联盟，新赛季宣传片就不能每个战队在自己主场拍了再剪在一起算了吗？ 非要乌泱泱一群人都去上海！ 我没在嫉妒轮回是卫冕冠军，我只是作为晕车晕飞人士发出强烈抗议，对。 下了大巴上了飞机再下飞机再乘大巴赶到上海拍摄场地时，我想女尸已经不能完全贴合我现在的状态——完全脱水的三体纸片人，这个才对。 眼熟的化妆师姐姐看我这模样大惊失色：“OMG我的小茶你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是霸图的人在你的饭菜里下泻药了吗？” 她这话声音太大内容太炸裂，刚说出口就被各方视线扫射——当然，主要是我亲爱的队友们。 “话可不能乱说呀姐姐，霸图怎么会跟‘下泻药’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呢？”张佳乐第一个反驳，煞有其事般点点头补充，“就算要搞事也只会是光明正大的1v1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蓝雨黄毛男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我靠妹妹你这去了霸图感觉被吸了阳气一样早跟你说过的要来蓝雨啦还有你们霸图到底怎么养孩子的我们桑荼妹妹去之前不长这样吧危害联盟的花朵就该被强烈谴责啊！” 阔别已久的、机关枪一样找不到任何气口的一段话，让我本就没有缓过来的脑袋更晕了。 张佳乐和黄少天开始打辩论，我颤巍巍地夹在中间开口：“少天哥，乐乐，可不可以安静一点？” 世界安静了一秒后爆发出更为暴烈的笑声——这次是几乎在场的所有人。 联盟策划大概是真的拍脑袋定下的方案。本来宣传片这种东西每个战队选几个代表拍就行了，他们说不，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拉着上赛季四强全体成员齐聚卫冕冠军轮回的主场——上海——拍宣传片，主题是“舍我其谁”。 哦，原来舍的是除了轮回蓝雨霸图微草之外的所有队伍啊。 好想笑，好想骂人，但是得忍住，签了商业合同必须得听从安排。 仅是如此也罢，左右我也只是来镶边凑数的工具人，站在角落混过去就行。但不知是谁又灵光一现：“都一起拍宣传片了，索性把定妆照也解决算掉，还节省时间呢，对不对？” 真要节省时间，就该按我说的那样每个战队在自己的主场拍然后剪辑在一起。 现在从四面八方来的四支战队在这里排着队等待拍摄，到底哪里省时间了！ 可惜我内心的呐喊无人在意，化妆师姐姐开始给我补水上粉底，问我要不要顺带做个造型让她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 我说你可以去霍霍柳非，我要捍卫我的发型专属权——坐我旁边的柳非拍我腿骂我没良心，同是神枪手女选手不一致对外还要给她下绊子。 我说天地良心我对柳非姐姐的仰慕如滚滚长江东逝海海上明月共此时——被打断了，她让我别瞎拽古诗文，也别叫她姐姐。 跟这些用中药名当账号卡ID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真不知道非要到上海拍这种站桩摄影棚相片的意义是什么。” 又一个——哦不对，飞刀剑不是中药名来着——又一个微草人，刘小别，在和我们一样坐在一旁等了好久都还没等来“可以拍了”的呼唤后，小发雷霆。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同期生，就是能和我想到一起去。 他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职业选手不需要化多浓的妆，在我强烈要求下化妆师姐姐最终还是放弃了把我的低马尾改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的想法。 终于能松一口气，我还是忍不住去看现在正在拍摄的、被众人簇拥着的焦点。 周泽楷。 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他营业时的状态。 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聚光灯下的周泽楷冷漠、毫无感情，是一尊没有生气的、精心雕琢的大理石像——它符合所有人对“枪王”这个名号的幻想：既有独孤求败的强大，又有堪比天神造物的容貌。 不像周泽楷，像一枪穿云。 摄影师喊咔，让他再换个姿势，于是属于周泽楷的灵魂又回来了——圆润的眼有了温度，映在其中的光也柔和起来，他点点头，思考片刻后缓缓抬手，双手交叉，食指拇指并拢作枪状，微微歪头看摄影师：“可以？” “对对对对对！就这个姿势——小周眼神再看垃圾一点，对，非常好！来准备——3，2，1——完美！” 完美。 谁都不能否认这个人将自己的商业价值和职业价值双双发挥到了极致，好像他天生就该走这条道路。 ——天选之子，是这么说吗？ 可我觉得不是天选他，而是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天。 “还盯呢？眼睛都快黏人家身上了。”柳非和刘小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再回过神来时张佳乐已经占据了他俩的位置，在我眼前挥挥手，“快轮到我们了，都在找你呢。” ……喔。 不好意思，我连忙起身，视线越过他找到不远处黑红黑红的一片——还好还好，韩队和副队看上去没有异样。 一个队伍六七**站在一起的合照本就没多少姿势可用，军训式站姿、插兜、抱臂……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头摆的角度不同吧。 按照辈分，或者说咖位来排，从中间向周围依次是韩文清、张新杰、张佳乐、林敬言、白言飞、秦牧云——我该站哪成了最头疼的问题。 白言飞176，秦牧云182。我呢？我只有161。 无论站谁身边都像突然垮掉一样——但我也不可能插在中间，不止因为辈分，更因为不想成为“凹”。 “能不能给我搬两块砖垫着？”沉默三秒后，我率先开口。之前在越云拍定妆照也不是没遇见过这样尴尬的身高问题，不过那时候我都会提前带上一双10cm的厚跟鞋让差距不那么明显——但今天早上实在太困太赶，上飞机才发现忘记带最重要的东西了。 “亏你想得出来……”离我最近的白言飞哑然失笑，“到时候幕后视频发出来大家一看，哇，原来这还有个垫砖头的。” “让让她吧，反正团体合照不拍全身，对吧？”张佳乐为我发声——虽然此人笑得比谁都开心，得到摄影师的肯定后更是第一个去找道具的人。 还真让他找到了。 成功窜到至少170的我终于在快要闪瞎人眼的闪光灯中结束了团体照的拍摄，但还远远没到休息的时候——摄影师单人照部分第一个喊的人就是我。 “小桑妹妹先来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给霸图的妹子拍定妆照呢。” 我揉揉快要笑僵掉的脸，突然意识到其实穿上这身队服的话或许不笑会比笑更“对味”，于是便竭力按住嘴角，然后——像周泽楷扮演一枪穿云那样，我扮演茶不语。 茶不语是什么样子的？ 是在横刀掩护下，瞄准对手核心例无虚发的狙击；是濒临绝境时，始终冷静专注的指挥；是即使阵亡也要将所有子弹倾泻的果决，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坚韧。 所以，头要微昂，眉要下压，眼要坚定。 “可以，可以！就这个表情，保持住——来准备，3，2，1——” 快门声接连响起，令人头晕目眩的白光闪过后，出乎意料的，视野中浮现一汪碧泉。 静静的，深深的。 它躺在那里，不需半点光芒便可将我全部注意吸走。 他站在那里，不需半句言语便可将我所有思绪扰乱。 ……他总是这样，他总能这样。 就好像岁月从未改变过他分毫。苏州河旁临时起意的表白被一句“我也喜欢你”稳稳接住后直到现在也不曾黯淡。 尽管对我来说，后来的一切也终究像那首歌里唱的：“爱只是爱”。 “小桑、小桑？再来一个姿势吧？” 我胡乱点头说好，却是再也不能集中注意力——太明显了，太惹眼了。 我咬唇抬头望向那片绿，快速用口型对他说：周泽楷，你能不能别看我？ 我看见他的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抿成一条沉默的线。 他向左挪了一步，觉得不妥又向右移了一步，最后彻底退出我目光可及的视线范围内。 我长呼一口气。 另一个姿势是早就想好的：双手在胸前交叠，手腕相贴，拇指相勾，指尖微翘。 飞鸟。 是当初在越云时，战队难得举办的见面会上，粉丝教会我的手势。 “宝宝，我希望你能像这只鸟一样——飞越云端，竞无止境。” 茶不语是沉稳的、冷静的、坚硬的。桑荼不是。 所以，深呼吸，放松肌肉，微微偏头，牵起嘴角就好。 在我后面拍的是张佳乐，擦肩而过时他状似不经意问我：“你和小周认识啊？” 我脚步一顿，没承认也没否认：“嗯……还好。” …… 漫长的团体和个人定妆照拍摄完成后，终于进入到今天的主题——新赛季宣传片。 联盟搞了这么大阵仗，最终的决定到头来居然是让除了轮回之外的三个队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仰望代表着GPL最高荣誉的奖杯，然后让轮回如同幕后BOSS一般从阴影里走出，在距离奖杯最近的地方站定，俯视其他人。 我想笑，我想骂人，但是得忍住，签了商业合同必须得听从安排。 很难懂策划是怎么想的——不过正如我所料，这种大场面大镜头下的我只用充当背景板就好了，在角落立着，其实就算中途去上厕所也不会有人发现。 我是想这么做的，但另一个一样想和我这样的人被他们队长抓包了，连带着我也被韩队瞥过一眼。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都怪徐景熙。 站着站着我又开始发呆，盯着张佳乐圆润的后脑勺开始发呆。 其实我还是习惯他穿粉色的百花队服——我不算百花粉丝，但我看的第一场荣耀职业联赛总决赛是第五赛季的百花对战微草。 昆明，雨天，花店。 在店长姐姐搭起的简易观赛区内，在浓郁到刺鼻的花香中，在身边人满溢而出的悲伤哀痛的氛围里，我看见他——红发，扎着小辫，粉色队服的张佳乐，在实时转播画面里望着几米远处的颁奖台上的微草队员沐浴金雨捧杯的张佳乐。 比赛的现场有没有下雨我不知道，但那天昆明的雨格外大，有些许雨丝传过透明棚纱，恰好划过液晶屏幕，滑过他的脸。 他哭起来一定很好看，我想。 下一瞬，画面从三年前闪回到三天前，红黑队服的张佳乐在竞技场和我PK输了后气鼓鼓地默念着一定要让联盟删了战法神枪手这两个比三体人还三体人的职业。 我又想，张佳乐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静止许久的红发开始颤动时，我知道，这场漫长的折磨终于要结束了。 “今天的拍摄圆满结束！辛苦大家了——” “欸！妹妹等一下嘛刚刚都没来得及跟你聊天呢！”话很多的黄少天前辈又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在我收拾完东西准备和柳非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 “我靠靠靠联盟真是把心思全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了拍了一天站了一天累死人了！！好不容易遇上妹妹你领路带我们去吃正宗上海菜呗不要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比斯托啊什么的。噢你还记不记得我和喻队之前带你去吃过走地鸡呢现在终于有机会让你当次东道主啦！” 柳非看我，有些讶异：“你是上海人啊？” 我点点头，柳非能从这么大一段话里抓住这一点也是十分……角度清奇了。我没怎么主动讲过自己的家乡，甚至会刻意闭口不谈，又由于是在越云出道，大部分人基本都会默认我是重庆人——尽管所有资料在百度百科上都有。 蓝雨霸图微草的人都因我们仨的交流靠拢过来，我看看黄少天，多年后依然觉得自己猜不透这个看似单纯好懂实则精明非常的黄毛。 “我已经很久没回过上海了，”我说，在轮回的队员准备离场时试探着叫住周泽楷——身旁的江波涛，“而且，东道主什么的，当然得让轮回的人当吧？” 事实上，我和江波涛一句话都没说过，但我相信他会是个好人……吧？ “当然了。黄少，都来上海了还让别人当请客的话，我们轮回的形象可不保啊！我知道附近就有家正宗的餐厅，正好，大家一起聚一下？” 本来只是我和柳非以及七期生之间的聚餐，一下变成了几十人的大宴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都怪黄少天。 张佳乐走到我身边，看我一脸生无可恋，接过我手里提的包，随口一问：“你什么时候跟黄少天这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