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暇》 第1章 第 1 章 月暇重生了。 她粗暴地喘气,只因自己还没有从临死前窒息的痛苦中缓过来。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是如何被蒙面之人扔到冰冷的湖水中的,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的人,原本以为知不知道意义有不大了没想到老天赐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平静下来后,她举起铜镜,端详着铜镜中杏眼妍眉的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自己了,最后几个月她没办法照镜子,但她知道镜子的自己一定会很落魄,任谁在监狱里待了那么久后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是工部员外郎家的三小姐,因为八字与北溟王家的次子相符,被王府的人上门提亲。父亲允诺了婚事,她原本以为,那是她幸福生活的开始,没想到她的不幸正是在那一天拉开了帷幕。 她还记得新婚之夜那天她盖着红盖头等待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揭开盖头的的人,最终她只有不耐烦地亲自揭开盖头,却看见了鲜血淋漓躺在那里的新郎官,不由得失控尖叫起来。 还没等她从新婚之夜变为寡妇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就作为谋害北溟王次子的嫌疑者被关了起来。她自然是没有束手就擒,大声为自己声辩,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听她的解释。她被关入监狱,在狱中,她得知自己的父亲也放弃了她,那时她才隐约地意识到她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一场阴谋里,且已作为弃子被所有人默认牺牲。 她不甘心,可是也无可奈何。本以为即将要被处死,可是她却被人从死囚牢中换了出来。 原来是月暇的小娘用自己多年来攒下的钱买通了狱卒,狱卒用另一个死囚替换了她。大难不死后她朝着娘家后宅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小娘困于后宅,母女俩今生今世怕是都不得再度见面,只有通过磕头的方式来尽孝心。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能活下去,离开京城后没走几步她就被人打晕,苏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被装到了一个木箱子里,听到箱子外说话的声音,她才明白原来工部员外郎家一直有人盯着这边的动向,有人决心让她活不下去。 她重生前最后的记忆是京城郊外冰冷的湖水,那时她心中充满不甘,但是却无能为力。那时的她想不到自己会重生。 上天给了她又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这一回她要牢牢抓住,在重生前杀了自己的幕后指使者她也要揪出来。 “三姑娘,老太太派人来请,西陵王妃想要见一见府上的几位姑娘。”门外婆子恭声说。 “知道了。”月暇回道,她对这并不感到意外,上辈子就有过的事。只不过上一世自己听小娘的话一直在隐藏自己的锋芒,既然隐藏锋芒也是一死,这一世的她再也不要忍气吞声了。 “小娘!”看见小娘后,月暇眼含热泪,飞扑一般奔到小娘怀里。 “囡囡!怎么了,囡囡?”小娘搂住了她,忐忑不安地问道。 “没什么。”她说。只是再世为人,再见到小娘时她真的很想哭,上一世她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小娘没了她以后在这宅子里过得好不好,这一世她不能再让她伤心了。 “三姐姐!”熟悉的欢快的声音传来,月暇扭头看去,果不其然,是她的四妹妹月青。 月暇停下来等她,月青走近后问道:“三姐姐,你说南陵王妃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月暇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月青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二姐姐在南陵王妃面前不要为难你。” 月暇摸了摸月青的头:“放心吧,她欺负不到我的。” 穿过几个回廊她们到达大厅,二姐姐月芸已在那儿了,此刻正站着同南陵王妃说话。 见她们来,月芸露出笑容:“说曹操曹操便到了,三妹妹,我正跟南陵王妃说你之前做的诗呢。” “怎么?”月青便是一愣,因为记忆里月暇从来没有作过诗。 月暇倒是脸色镇定,这一幕上一世的时候也发生过,原来月芸的小娘周姨娘曾经买通了小厮在京城里四处传播月暇“作过”的诗,给月暇留下才女的名声。这样做不是为了月暇好,而是特意铺垫到今天,令月暇在南陵王妃面前作诗做不出来出丑,让南陵王妃以为月暇是一个弄虚作假、贪慕虚荣的女孩。 上辈子的月暇对京城的舆论一无所知,面对着月芸和南陵王妃,直接就说自己不会作诗,接着就看到南陵王妃露出了轻蔑的表情。这一回她露齿一笑,将京城里流传着的据说是自己所做的那首诗完完整整地复述了出来:“月明天寒地广……” 看着月芸震惊的表情,月暇对她露出微笑,月芸变得更加震惊了,月暇的笑容变得真心几分。 这几句诗当然不是月暇原创的,可是上辈子意识到不对自己中计后她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月暇记忆力很好,这几句诗她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本来没想怎么样,没想到在重生之后派上大用场。 南陵王妃拍手道:“好,明府三丫头果然名不虚传。” 月暇对南陵王妃深施一礼:“王妃,其实我近来还新得了一首,这一首外面的小子们并不知道。” “哦?”南陵王妃有点兴趣,“说来听听。” 月暇微微一笑,主动作诗一首:“月寒星广,花荣枝稀。葳蕤春景,昇腾盛世。” 南陵王妃听后鼓掌道:“好。真是好诗。” 这首比之前在京城流传着的那首更好,毕竟原先那首其实写得并不入流,能被流传只是因为冠了工部员外郎家的三小姐的名头。 月芸睁大了眼睛:“三妹妹,你竟然会作诗?” 众人都惊诧地看着她。 南陵王妃好笑道:“二丫头怎么痴了?你的妹妹会作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月芸自悔失言,她不敢再说话了。 四妹妹月青也用疑惑的表情瞅着月暇和月芸,月暇知道月青一定没有搞明白发生的状况,这不能怪她,是过去月暇一直在隐忍锋芒、故意藏拙,搞得除了小娘以外都不知道她其实会作诗,事到如今她没打算再瞒下去了。 她就是要让月芸知道,这个才女的名声虽然是她们动心眼给她安的,不过她也担得起! 她露出笑容:“其实要论作诗,还是五妹妹做得好。”五妹妹月枝是太太所生,过去就是为了避她的锋芒她才一直装笨。 五妹妹听了也笑着说:“要不是二姐姐跟南陵王妃讲起来,我都不知道三姐姐在京城竟有了才女的名声。” 月暇笑道:“前几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幸好我房里的丫头春桃听得外面的小子说起这件事,还将我在京城中出名了的几首诗打听了来告诉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 说着她看向月芸,月芸的脸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的。 和四妹妹月青一起入座后月暇注意到南陵王妃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看向月芸的目光似笑非笑,便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过去父亲说过南陵王妃也是个聪明人。 送走南陵王妃后,月芸堵在月暇回房的路上,色厉内荏地问道:“三妹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暇眯起了眼睛。太蠢了,月芸不知道毁了月暇她自己也讨不着好,这些年她和她的小娘尽做这些无谓的事情。 月暇上前一步,盯着月芸笑了起来,月芸心里发虚,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月暇伸手,揪住了月芸的衣领:“二姐姐,我一片好心待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我怎么你了?”月芸嘴硬道。 月暇一边抚摸着月芸头上的珠钗,一边感慨道:“二姐姐,你怎么敢做不敢认啊?难道不是你和你的小娘买通小厮四处散播我才女的身份,还将那些我看都没有看过一眼的诗句安在我的身上的?” 月芸眼底闪过惊慌之色,嘴硬仍挣扎道:“我不是!我没有!” “是与不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希望二姐姐你从此以后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饶不了你!”月暇放开了她。 月芸惊慌失措地摸着被松开的衣领,看着与记忆中判若两人的月暇,打了个寒噤,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月芸狼狈的样子,月暇笑了笑,这时四妹妹月青也跑了过来:“三姐姐,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二姐姐竟然干了这样的事?” 月暇叹气道:“不然呢?你几时听过我有才女的名声?” 平日姐妹相处时月芸是如何使坏的月青都看在眼里,今日听月暇这么一说,月青自然当时就信了:“三姐姐,二姐姐处心积虑只为了毁你名声,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咱们叫上五妹妹,一起将这事禀告给太太如何?” 月暇摇了摇头:“我的事何苦麻烦太太。” 这时五妹妹月枝也出现了:“三姐姐说哪里的话,在这个宅子里,大家本就同气连枝,二姐姐毁了你的名声,实际也是毁了她自己还有大家的名声,我绝不能坐视不理,走,大家一起告太太去。” 第2章 第 2 章 月暇从来没有信任过她的嫡母,在如今她死而复生明知宅子里有人要害她的情况下更不可能。但她也相信对方不会纵着月芸胡来,因此从太太那出来后,月暇真情实感地松了一口气。 希望月芸以后安分守己,再不要给她添乱了。接下来月暇很忙,没空再理会她。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春桃关怀地问了月暇一声。 “有什么不妥吗?” “小姐,你刚刚的表情……很可怕——小姐赎罪!”意识到失言后,春桃连忙跪倒在地上。 月暇将她搀起来:“傻丫头,我并没有生气。不过你也就是在我面前,在别人面前可千万不能这么口无遮拦了。” 自己的表情很可怕?从地狱归来的人,表情当然可怕。 前世害死月暇的嫌疑人有四个——月暇的爹爹工部员外郎明史、明府太太文夫人、月芸的小娘周氏和月青的小娘郑氏。其他人想害她也没有条件,毕竟从月暇临死前听到的谈话看,郊外的杀手要价不菲。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找出这个人,月暇还没有头绪,她决定先搞清楚前世北溟王次子死亡的真相,于是给北溟王的二女儿修书一份,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 很快,北溟王府就派车来接月暇。两家原本就是世交,月暇过去便与北溟王府家的二女儿交好,本来就是可以随意串门的关系。 究其原因是因为月暇的父亲明史的官虽然不大,但他的母亲、也就是月暇的祖母是安乐长公主,只是这位长公主在月暇出生前就已经故去了。 到了北溟王府,北溟王二女儿郡主瑶已是久等的了,月暇到的时候笑着一把牵住她的手:“月暇,好久没见了,这么长时间,我总念着你。” 月暇也笑着说:“瑶妹妹,我也念着你。” 两人手挽着手进了屋内,这时瑶郡主说:“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月暇真心好奇道:“什么?” 瑶郡主拉着月暇走到了她的桌前:“看看这个。” 瑶郡主取出一个制作精美的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它,带着期待感地向月暇展示里面的物件:“快来看看。” “这是……机关兽?” 瑶郡主说:“是的,你猜猜看这个机关兽是谁做的?” “能让你这么郑重其事,制作这个机关兽的莫非是郑将军?” 瑶郡主开心地鼓掌:“月暇,你果然懂我!” 这个推理并不难,月暇知道瑶郡主钦慕郑将军,也知道郑将军颇懂些像机关兽之类的奇技淫巧,最重要的是,前世郑将军就给瑶郡主送了一只机关兽。 不过前世后来…… 月暇心神不定地听瑶郡主说话,她心不在焉,但瑶郡主太兴奋了没有注意到。她边说话边合上盖子,又拉着月暇去里间吃茶点。 突然—— “郡主,不好了!”一个小丫鬟从外间跑了进来。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瑶郡主问。 “琥珀将您的机关兽摔散架了!” “什么?”瑶郡主慌张地站起身来。 月暇在心中微微一叹,果然。 同样的事前世也发生过。 两人来到前厅,瑶郡主亲眼见到了摔散架的机关兽。 “郡主,奴婢该死,请郡主责罚!”名叫琥珀的丫鬟恐惧地匍匐在地上。 瑶郡主是善良软弱的人,不忍心责罚丫鬟,当即便道:“你起来吧,责罚你有用吗?能让机关兽恢复原状吗?月暇,我要出一趟门,看看外面的工匠能不能修好机关兽,你愿意同我一道吗?” 月暇说:“瑶妹妹,不急,这只机关兽只是被摔散架了,里面的零件并没有遭到破坏,不用出门凭我也能将它修好。” 瑶郡主吃惊道:“月暇,你能够修好这只机关兽?” “自然。”少有人知道月暇的小娘匠人家庭出身,月暇跟她耳濡目染,也有了一身使不出去的本领。 “真是太好了!”见月暇说的如此肯定,本来还在担心机关兽是否能修好的瑶郡主松了一口气。 月暇眯起了眼睛:“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她将目光投向此刻正侍立在一旁的琥珀:“你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她。” 前一世瑶郡主在机关兽摔散架后就亲自出门去修了,结果在外面遭到了伏击,回来后人就痴傻了。月暇一直怀疑,瑶郡主遭到的不是意外,而是他人有预谋的暗害。 瑶郡主愣了:“月暇,琥珀难道不是不小心将盒子摔下去的吗?” 月暇摇了摇头:“瑶妹妹,我知道我没有证据恐怕很难让你相信我,可是在我看来,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知道了,我相信你。”瑶郡主肯定地说。 听了这话,琥珀急了:“郡主——” 瑶郡主再没有听她分辨,而是叫人将琥珀押下去审问。 见瑶郡主相信自己,月暇也松了口气,之前她担心瑶郡主太柔软会不忍心审问丫鬟,既然她相信自己,月暇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改变瑶郡主的结局。 接下来的时间里月暇专心拼机关兽,直到一个仆人进了屋内:“郡主,有结果了。” 瑶郡主站起身:“月暇,我要过去看看。” 月暇抬起头来:“是琥珀的事吗?” 瑶郡主点了点头。 月暇说:“我陪你去看。” 瑶郡主摇了摇头:“我想先一个人了解情况,抱歉。” 月暇也知道这很可能涉及王府私事,所以没有坚持:“瑶妹妹,没有什么可抱歉的,我只希望你自己撑住。” 虽然不知道真相是何,但一想到上一世痴傻的瑶郡主,月暇相信它一定非常丑陋。 瑶郡主露出了笑容:“我明白。” 月暇继续修机关兽,修着修着她发现一片阴影投到了她身上,她抬起头来一看:“世子?” 面前的人面如冠玉,眉眼与瑶郡主十分相似,即使已经多年不见,月暇还是立刻就想到他就是瑶郡主的双胞胎哥哥,北溟王府的世子严琮琤。 严琮琤含笑点了点头:“不错,是我。月暇,好久未见了。” 月暇皱起了眉头,男女大防,她不得不有所警惕。 严琮琤看出了月暇的不安,他解释道:“我是来见二妹妹的,没成想你在这儿。” 月暇眉眼重新展开:“世子,好久不见了。” 月暇并没有真的放下警惕,她还记得前世掀开盖头看到北溟王次子鲜血淋漓倒在地上的那一幕,面前的北溟王世子与他的兄弟的死有没有关系?月暇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毫无疑问,严琮琤是她的重点怀疑对象。 她来到王府,本来就是要见他一面的,不过前面被瑶郡主的事给耽搁了,没想到对方自己出现了。 严琮琤低头:“好久不见了,你这是在修我妹妹的机关兽?” 月暇点了点头:“是啊,平兄弟近来可好?” 严琮平是北溟王次子的名字,这一世他现在应该还活着。 严琮琤扬起了眉毛:“你倒是挺关心他?” 月暇装作有些恼怒地看向他:“你明知故问。” 这会儿北溟王府已经在与明家商议订婚的事了,严琮琤不会不知道。 严琮琤笑了:“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如果嫁我弟弟的话就可惜了。” 月暇不懂,严琮琤为什么说这话?他对自己又不了解,自十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着他了。 严琮琤似乎也能看懂月暇的疑惑,笑容黯了黯:“毕竟你是那么光彩照人,又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月暇这才想起月芸给她安的人设,又想起了京城流传的那几首不成样的诗,顿时感到羞愧。想说我不是啊我没有,那么烂的诗才不是我写的,又不好在外人面前拆穿月芸,连忙道:“我才不是什么才女的!我一直说将我的诗传到外面的人糊涂,那些称赞我的诗的人其实都不懂诗。” 旁的人可以误解她没有诗才,但绝不能以为她没有品味!要是被以为写了那么烂的诗她还能自鸣得意,月暇觉得还不如再死一次。 严琮琤温和地说:“即便如此,你嫁我弟弟还是可惜了,他从小身体不好的。” 月暇自信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八字旺他。” 月暇当然不相信八字,可她也不相信爱情。严琮平身体不好的事月暇前世就知道了,可是正因为他身体不好她才能嫁给他。在婚前她就做好了打算要跟北溟王次子相敬如宾,即便日后守寡她也不在意。对她来说最要紧的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婚后她可以真正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严琮琤笑了:“你信这个?” 月暇有种被人看不起的感觉,于是上前狠狠踩严琮琤一脚:“关你什么事,做什么调戏你未来的弟媳妇?” 严琮琤居然举手投降了:“我错了我错了,好弟媳,原谅我吧。” 月暇红了脸,轻啐了一口:“不自重。” 严琮琤叹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家外面看上去风平浪静,里面却静水流深。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希望把你卷进来。” 月暇盯着严琮琤,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了真诚,不过这不能让她对他完全放下警惕:“你能告诉我这个家里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即使我已经警告了你,你还是想卷进这场是非里来。”严琮琤说,这回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月暇摇了摇头:“至少,我想知道瑶妹妹有什么危机,为什么会有人特意陷害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你还关心你的同胞妹妹,那就请告诉我。” 月暇的直觉告诉她,瑶郡主出的事与后来的北溟王次子之死息息相关。另外即使不从私心的角度考虑,她也决心要保护瑶郡主了。 严琮琤笑道:“你要嫁进来,她反而过得不好了。毕竟,你想想看,总共就这么多人,要害她的人到底能是谁呢?” 说完,严琮琤就走了,留下月暇若有所思。 告别月暇后,严琮琤褪去男装,重新换上女装,赫然就是之前的瑶郡主。她或者说他阴沉着脸走进了地牢,琥珀跪倒在地上迎接他:“世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引起暇姑娘的怀疑的,请世子责罚。” 瑶郡主或者说严琮琤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你不用怀疑自己,今天计划虽然落空,但错不在你。虽然这回我们没办法让我自然而然地‘变成’痴傻,可是能看到暇姑娘这么为我着想……” 严琮琤俊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竟有些羞涩地红了,片刻后他又冷静下来,轻声说:“就是便宜了平兄弟。万幸的是,他本来就活不长了。” 第3章 第 3 章 严琮琤提到月暇嫁进来,瑶郡主会过得更不好,难道前世害瑶郡主的是月暇新婚之夜就死了的那个倒霉丈夫?那么北溟王次子之所以被砍头,莫非是严琮琤对他的报复? 月暇不能确定,只是在她心中,严琮琤的嫌疑变得更大了点。这时她又想起另一个人,那就是现在的北溟王妃,她前世的夫君严琮平的生母,也是北溟王府现在的当家奶奶,在记忆中,她是一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难道这样一个人私下在暗暗针对世子和瑶郡主? 是了,如果世子死了,她的亲生儿子就是世子了,将来就能袭北溟王府的爵位了,这应该足够让她铤而走险了。可是针对瑶郡主干什么? 月暇觉得自己卷进了重重的迷雾里,看不清楚的地方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暇姑娘,北溟王妃回来了,此刻听到你来作客的消息,正在堂屋有请。”月暇抬头望去,见是北溟王妃的贴身侍婢小红,便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去了。 北溟王妃是个外表看上去温柔敦厚的女人,虽然是填房,但瑶郡主一直亲近她,因此月暇在过去也没有十分提防过她。不是相信对方是个圣人,而是论迹不论心,她有办法藏私却始终厚待继子女,这就算个好人。如今因为严琮琤的话,月暇看北溟王妃不再如同往日,更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与北溟王妃闲聊几句后,月暇转到了正题:“王妃,就在不久前,我做了一个噩梦。” 这一句后面显然还有下文,北溟王妃就顺着问了一句:“哦,你梦见什么了?” 月暇说:“我梦见了……血光之灾。” 北溟王妃皱了皱眉,开口宽慰道:“梦都是假的。” “可是这个梦却显得很真实,梦里我的眼前倒下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的后腰上有个蝴蝶般的胎记。”月暇死死盯着北溟王妃,观察她的反应。 预料之中的,听了月暇的话,北溟王妃的眼瞳睁大了,她几乎拿不稳自己的茶杯,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好孩子,你告诉我……梦里除了那具尸体,你还看到了什么?” 月暇当然没有做过梦,她说的都是自己前世发生过的事情,那具尸体就是北溟王次子的。她想北溟王妃作为一个母亲,不至于不知道儿子身后的胎记,所以故意这么试了一试,北溟王妃果然上钩了。 月暇特意吓唬道:“那具尸体后来发生了变化,一个鬼魂挣扎地从尸身里飘了出来,我看不清楚鬼魂的真面目,可是那鬼魂对我说,它的母亲害惨了它。” 听了这话,北溟王妃竟哭了出来:“是啊,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嫁到这里来,连累了我的孩子……” “王妃……”王妃这么一哭,月暇反而不知所措了。 “好孩子,你知道吗?我心里亲近你,总把你当女儿疼,过去总想着你能嫁进来,我也有个臂膀。如今看来,你要嫁进来竟是害了你,我再不能这样想了。”北溟王妃眼里含着泪道。 这是什么意思?北溟王妃放弃提亲了?那这样的话月暇的生存危机岂不已经迎刃而解了?月暇长呼一口气,感到轻松,同时对北溟王妃产生了真正的同情。 不管这个宅子里有什么秘密,这位王妃至少还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于是月暇反过来劝慰道:“王妃,我梦中的鬼魂不是平哥哥,王妃不用多想,看瑶妹妹就知道了,王妃是个好母亲。我心里也亲近王妃,王妃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愿意认王妃作干娘,王妃日后可要多疼我些。” 这一番话成功将王妃逗笑了。 “对了王妃,我还想请瑶妹妹来我家住上一段时间,不知王妃可否答应我?”见气氛转好,月暇再度开口。此刻她已相信北溟王妃与她儿子的死无关,但瑶郡主的事王妃未必脱得了干系,因此她要将瑶郡主接走,从北溟王妃手中保住她。至于严琮琤,作为前世简接害死自己的嫌疑人,月暇当然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北溟王妃面上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笑着答允了。 “瑶妹妹,看这屋里的摆设可还称心?”月暇笑着问候瑶郡主。 瑶郡主点了点头,略有些羞涩的样子:“这屋里的摆设都是月暇安排的?” “是的,因想着你要来,我自然得好好准备。”月暇说。 瑶郡主笑了:“我好高兴,月暇,上回机关兽的事也多亏了你。” “没什么,对了——”月暇正想再从瑶郡主口中打探北溟王府的消息,就被春桃打断了:“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月暇匆匆跑到大厅,此刻她的小娘正跪在大厅里,月暇走到小娘跟前:“小娘,你先起来。” 坐在一旁的周姨娘此时假惺惺地道:“沈姨娘,看看,姑娘这样心疼你,你怎么还犯下了糊涂事。” 月暇抬起头愤怒地看向周姨娘。这一幕上一世没有发生过,想必是周姨娘对上回太太因南陵王妃的事训斥月芸的报复。 她冷冷地说道:“我小娘犯下什么糊涂事了?你说给我听听,不要信口雌黄污蔑人。” “月暇!”小娘呵斥她,月暇没有理她,她知道小娘开口必是又让自己忍气吞声,可她不想再忍了。 周姨娘笑了,要再说些什么,被此刻端坐高堂的那个人止住了:“周姨娘!” 周姨娘打了个哆嗦,转过身去施礼道:“太太。” 月暇冷冷地抬头望去,与太太四目相对。她深深地打了个万福,然后毫不犹豫地问道:“太太,我小娘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太太没有理会她的问题:“月暇,瑶郡主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但我做人子女的,看着我小娘这样受欺负,我死也不能安了。”月暇说着,眼眶红了。 太太说:“你小娘拆散了班大师的机关兽,那是御赐之物,还得花重金请班大师修好。她做了这样的错事,我如何不能罚她?” 月暇说:“我小娘一贯小心谨慎,怎么会碰御赐之物,我不信。” “不管你信与不信,事情出来了,总得有一个抗责任的。班大师递来消息说他近期有事要等半年后才能过来修机关兽,在这半年的时间内,如果圣上责问府里该怎么办?”太太冷冷道。 月暇说:“不用班大师,我也能修好机关兽。这样好不好,太太?我修好机关兽,你放过我小娘,认真查一查到底是谁损坏的机关兽。” 周姨娘笑了:“姑娘说话好生糊涂,机关兽是御赐之物,哪能让你拿去随意修理,万一修坏了班大师安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月暇说:“只要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时间,让我在这里修,众目睽睽之下我能把机关兽损坏到哪里去。” 周姨娘笑得更厉害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连班大师都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将机关兽修好,姑娘你能做到?” 月暇冷笑道:“我既然敢开口,就一定能做到。倒是周姨娘,你作什么在这里搅和?难不成听我说追查损坏机关兽的事,你做贼心虚了?” “你!谁做贼心虚了,我——”周姨娘气红了脸。 这时太太打断了她:“好了,月暇,你既称你能半个时辰内修好机关兽,我可以让你试试看。但倘若你修不好,你得答应我再不能在这里乱缠了。” 月暇说:“当然。不过太太也得答应我,如果我修好了机关兽,那便是挽狂澜于既倒,我解了府里的困顿,太太必须得好好追查这件事,还我小娘一个清白。” 太太答允了。 瑶郡主站在大厅外,见月青出来,焦急地问她:“月暇怎么样了?我一个外人,不好管别人的家务事,但如果月暇有事,我也绝对不能坐视。月青,麻烦你告诉我里面的情况。” 月青叹着气,将发生过的事告知给瑶郡主,说:“三姐姐大概是救小娘心切,竟什么也不顾了,竟许下半个时辰内修好机关兽的事,这如何做得到?” 此刻月芸也得意洋洋地走了出来,见着她们后笑着说:“四妹妹,风水轮流转啊,你们之前是怎么在太太面前告我的状的?如今也算是吃到苦头了。” “二姐姐你——”月青生气想怼,瑶郡主拉住了她。 将月青拉到一边后,月青问:“干嘛不让我怼她?” 瑶郡主笑道:“让她先得意一阵,等月暇修好了机关兽,到时候再计较岂不是更好?” 月青的眼睛睁大了,她低声说:“可就连班大师要修好机关兽也得一日两日,月暇怎么可能在半个时辰内修好机关兽?” 瑶郡主说:“这你等等看就知道了。” 另一边,在大厅里,月暇在众目睽睽之下修理机关兽,等她将最后一个零件归置原位,打开开关让机关兽在大厅里跑起来后,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周姨娘的脸色变得蜡黄蜡黄的,月暇也不理她,对太太说:“太太,半个时辰内修好机关兽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我就带着我的小娘走了。” 太太似乎也有些愣了,听月暇说话才反应过来:“好,你带着沈姨娘走吧,我会按照之前许诺的,好好追查这件事的。” 月暇搀起小娘走了出去。 等候在外面的月青见到她二人也吃了一惊,一边上去帮忙搀扶月暇的小娘,一边真心佩服道:“三姐姐,瑶姐姐说你能修好我还不信,如今可算是服你了。” 月暇看向瑶郡主,瑶郡主也含笑看着她,脸上是真心佩服的表情:“月暇,你真厉害,就连圣上面前得宠的班大师也不如你。如果不是被困在这内宅,你的成就不止于此。” 瑶郡主如此称赞她,令月暇也忍不住笑了:“我只愿我和我的小娘好好的就知足了。” 除此之外她还要前世害死她的人付出代价,但是这句话她没有跟瑶郡主说。 得知消息的月芸也是惊掉了下巴:“什么?月暇出来了?班大师都做不到半个时辰内修好机关兽,她能做到?” 吃惊过后她的脸色很快转为惊恐:“我的小娘——” 另一边,太太屏退众人后看向周姨娘:“今日闹腾了半天得到这番结果,周姨娘,你还有什么好话说?” 周姨娘跪倒在地上,哀求太太道:“好太太,饶了我这次吧。” 太太叹气道:“你如此大胆,为陷害沈姨娘竟损坏御赐之物,我若饶你,不知你下回还要做出什么事了。今天即使没有月暇,在我惩戒了沈姨娘之后也要惩戒你,你总是看不明白这一点,也难怪老做这些糊涂事。” 周姨娘低声啜泣:“太太……” 太太没再理她,示意管家将周姨娘拖下去,此刻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周姨娘身上了,而是专心致志地想着今日在半个时辰内修好机关兽的明月暇。 第4章 第 4 章 太太叫来月暇:“月暇,有一个跟班大师学习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去?” “什么机会?”月暇当然心动了,凭心而论她并不觉得自己比班大师差,但她也明白,太太这么说,是给她一个可以在外面展示身手的机会。 太太笑着说:“你若乐意,我便引荐。” 月枝听到了消息,便赶来问母亲:“母亲,听说你引荐三姐姐去当班大师的学徒?” 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自然露出母女间的柔情:“对啊。” 月枝有些难以理解:“母亲,你一向不在意三姐姐,这回怎么这么为她筹谋?” 太太挽住月枝的手,拉着她同她坐在一起:“孩儿啊,你还记得母亲跟你说过我?你们姐妹一家,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嗯,我记得。”月枝应道。 太太说:“所以原本你姐姐没有这个才华便罢,既然有了这个才华,我就要为她铺路,让她得到施展的空间。你们子弟就像枝叶一样,枝叶茂盛了,大树根基才能扎根牢固,你明白吗?” 月枝点头:“母亲,我明白的。” 想了想后她又解释说:“母亲,原本是我将你看扁了,原我担心你像周姨娘一样,包藏祸心要害三姐姐,现在听母亲这番言论我才知晓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母亲,你对我讲的道理,我都知晓,大家共同生活在这个宅子里,虽然各怀各的心事,但我们终究是姊妹,没理由听下面那些奴才的挑拨,为一时的长短而争斗。” 太太听了后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这一点,也不枉我一直以来的教诲了。你能误解我,说明我们母女两个近来还是生分了,往后要多在一起谈谈心。” “是。” 月暇高高兴兴地坐上马车准备前往班大师处,谁知没走几步马车就停了下来,月暇隔着帘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问春桃:“你去看一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春桃拉开马车帘子一角后喊外面的小厮:“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听了下来了?” 片刻后春桃放下帘子,回复月暇:“外面的小厮说对面来了一辆马车不肯让路。” 月暇皱眉:“既然如此,我们让路给对面过不就行了?干什么耽误这么长时间?” 春桃说:“我们让路对面也不肯走。” 月暇大怒:“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认不认得出来,对面是谁家的马车?” 春桃说:“对面好像是北溟王府的马车。” 月暇惊了一跳,旋即又冷静下来:“北溟王远在边关没有回来,王妃一向都是柔善人不会做这样无礼的事,瑶郡主此刻就在明府没有出来——即便出来瑶郡主也不可能占道不让,只能是王府那两兄弟了,会是谁呢?” 这时外面的小厮传来消息:“三姑娘,北溟王世子从对面的马车上下来了。” “我知道了。”原来是他?月暇不禁产生了厌烦的情绪,她不理解,对面的外貌明明同瑶郡主如此相似,未何性情不能同瑶郡主一样的善解人意? 北溟王世子严琮琤停在了马车外,一边想象着马车里月暇气恼的样子,一边好笑道:“月暇,可听出我来了?” “世子,你拦着马车做什么?”月暇问道。 严琮琤问道:“你要去班大师那里?” “对啊,怎么了?”月暇问道。 严琮琤笑着说:“正巧我也要去班大师那里,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世子,请自重。”月暇告诫道,此刻她是真的火了。 严琮琤这回变成了哈哈大笑:“放心,我有马车,我们只是同行罢了。” 说罢他又折了回去,坐上了对面的马车。 月暇气得发抖。 “小姐,我们用不用回去?”春桃担忧地看着月暇。 “回去做什么?难道还怕了这种人不成?既然要一起走那就一起走呗。”月暇狠狠道。 到了班大师处,月暇立刻发挥了徒弟的勤快作用,很快征服了班大师,班大师真心地感慨道:“三小姐啊,本来明府太太要你来我还不大乐意,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你是有真材实料的人。” 月暇笑着说:“都是我小娘教的好。” “你小娘是?” 月暇立刻交代家传,班大师搞明白了月暇是谁的女儿,不由得真心为她感慨了一番:“你的小娘可怜,她的父母我本也认识,如果不是因为家穷,她不会被卖。”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家穷,哪一个会专门卖女儿?”月暇也说,“其实公侯家的小姐与平民家的丫头我看也没什么不同,可偏偏世道不好,让她们之间形成了高低贵贱。” 严琮琤听了好笑道:“可就算是再好的时代,这世上的人也免不了要分高低贵贱和三六九等啊。” 月暇说:“是啊,可是我总想着这是不对的,旁的不说,有一天我出了阁,一定要放陪嫁的那几个丫鬟自由。” 严琮琤愣了愣。 月暇见他无话,便以为他是觉得她的见解太过惊世骇俗产生了反感之情,也就索性不理他。 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何况是严琮琤这种她眼中的死人。 两人静默无言,分别以后月暇回到明府,有丫鬟汇报瑶郡主自她走后就再没有出过屋子,月暇有些担心瑶郡主,便匆匆赶去看她。 “瑶妹妹,我回来了。” “月暇?今天去班大师那儿工作感觉怎么样?”瑶郡主惊喜地走了出来。 “还好,今天在路上碰见你哥哥了。”月暇说。 瑶郡主连忙搀着月暇道:“我哥哥是个粗人,有冒犯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理他。” 月暇摸了摸瑶郡主的头:“放心,我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跟你哥哥吵起来的。” 月暇突然觉得不对,瑶郡主的头她上午也摸过,那时她用的是另一个簪子。 “怎么了吗?月暇?”瑶郡主“茫然”地看向她。 月暇低下头,冷冷地审视瑶郡主。 “所以,你原来是个男子?”发现真相令月暇感到非常愤怒。 瑶郡主苦笑道:“没想到啊,我就这样露馅了。真不应该今天男装跑去看你的,可是一想到这是你在班大师那里工作的第一天,我就忍不住想去看看。” 月暇冷冷道:“你不要说的那么好听,严琮琤,骗我的事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瑶妹妹去哪里了?” 严琮琤扬眉惊讶到:“原来现在你还关心瑶妹妹。” “别转移话题,瑶妹妹去哪里了?” “这个嘛……她当然还在府里好好待着呢。”严琮琤说。 月暇瞪着他,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你就是瑶妹妹?或者说从来没有过什么瑶妹妹,你们一直是一个人?” 严琮琤笑了:“你终于想明白了。” 月暇愤怒地盯着他,然后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太气人了,她没办法继续再待下去,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过这事没完。月暇在心里恨恨地想道,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片刻后,春桃带着一帮丫鬟走近:“瑶郡主,我们小姐派我们来帮你收拾行李,不知郡主你收拾得进展如何了?” “收拾行李?”严琮琤笑了。 “对,收拾行李,”春桃假装吃惊地捂住嘴巴,“瑶郡主,不会你还没有开始收拾吧?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要在我们明府里赖着不走吧?” “你——”严琮琤的下人也听出了春桃言语的无礼,要上前反驳她,却被严琮琤制止了。 严琮琤知道春桃的话都是月暇教的,所以没有同她生气,而是好脾气地笑问道:“我前儿才来府里,今儿就被赶走,这要传出去,想想人们会说什么?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说你们明府没有待客之道吧?” 春桃笑了:“瑶郡主放心,人人都知道,你北溟王府只有比我们明府更舒服更好的。姐妹间玩得好了在一块玩,玩不好了彼此分开,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春桃和她带着的小丫鬟开始麻利地收拾行李,严琮琤的下人们犹豫地看向严琮琤,严琮琤摇了摇头,示意她们放任不管。他知道自己这回彻底惹恼了月暇,不过这又能怪谁呢? “离开了?”见春桃回来,月暇抬眼问道。 春桃点了点头:“离开了。” 月暇收回了目光,给自己倒了杯茶:“离开了就好。” “小姐,你为什么要赶瑶郡主走啊?”春桃忍不住问道。 月暇拍了拍春桃的头:“笨丫头,不该问的别问了。” 春桃说:“可是……瑶郡主走了,小姐明明很伤心啊。” “他在这儿我也同样伤心。”月暇说。 她说的是实话,死而复生一次,原本应该什么都看淡了,可月暇发现自己还做不到。她曾以为瑶郡主是自己的朋友,重生之后还惦念着她,可现在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瑶郡主和严琮琤是同一个人,前一世瑶郡主痴傻了,严琮琤却没有,这说明这痴傻不是真的痴傻,而是严琮琤在故意装傻,没想到被我给搅了。所以是那个时候,我引起了他的怀疑?然后他故意男装接近我……” 第5章 第 5 章 虽然月暇将瑶郡主“请”出了明府,但她显然不能将严琮琤请出她的世界,结果第二天月暇还是在班大师那里看见了严琮琤。 “……” 看着严琮琤,月暇觉得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不用这么讨厌我吧?”严琮琤笑了。 月暇扭头看向别处,这时她注意到大院门口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月暇飞似地跑了过去,但已经晚了,她赶到门口时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姐!小姐你跑什么啊?”春桃和另几个小丫鬟匆匆赶来。 “没什么,”月暇对她们说,“我们回去吧。” 她只是看到了前世自己被人打晕淹死前与她擦肩而过的最后一个路人。 严琮琤也走了过来,看着门口若有所思道:“你是想跟刚刚路过的那个人说些吗?” “不关你的事。” “可惜啊。其实鄙人略通书画,刚刚也把此人的相貌记了个七七八八,还以为可以派上用场的。”严琮琤说。 月暇瞪着他,严琮琤也一脸无辜状地回看向她。月暇能屈能伸地露出笑容道:“世子,其实我刚才话说得有点快……” “只是刚才吗?”严琮琤扬起眉毛。 月暇心梗住了,片刻后,她再度开口,情绪低落地说道:“曾经,我以为瑶妹妹是我在世上难得的一个好朋友……” “不必再说了,是我错了。”严琮琤后悔了,“我这就帮你将人像画出来。” 严琮琤果然按他承诺的去画人像了,月暇看着严琮琤的背影,心里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她刚才的情绪低落其实是装的,但话本身却是真实的,瑶郡主与自己那么多年的友情她当然不希望全是虚假的,如今看来对方还有些良心未泯。 “我画好了。”严琮琤将画展示给月暇看,他的画技果然不错,画像上的人跟月暇记忆中的很像。 班大师也过来凑热闹:“这个人……我有印象,他来找我订过机关兽。” “班大师,你知道这人是谁吗?”月暇抬头。 班大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不过明姑娘,再过几天他就要来店里取机关兽了,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躲在帘内暗中观察他。” 月暇立刻谢过班大师。 到了取机关兽那天,月暇躲在帘内,听着帘外那人与班大师对话,感觉身上的血都涌到了脸上。不会有错,她记得那个声音,月暇死前那人就在箱子外面同人对话。 原本她还担心搞错,对方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如今能确认对方就是凶手,这就好办得多了。 月暇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立刻从侧门走了出去,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 月暇要拿下屋里那人不能在此刻动手,毕竟对方是班大师的顾客,她要顾忌着班大师。但等到那人出院子,他就会发现外面已经有人等候他多时了。 “小姐,人已经拿下了!”春桃急匆匆地跑来,向月暇汇报喜讯。 “好样的,春桃。我们这就去审审他。”月暇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