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异闻录》 第1章 水乡水祭:蓝布衫下的影 【民俗调查笔记?江南水乡水祭习俗摘录】 (笔记封面标注 “江南民俗档案?编号 053”,内页贴满泛黄的水乡老照片、手绘水祭仪式流程图,文字为墨色小楷书写,部分段落用靛蓝色墨水批注,边缘沾着水渍与干枯的水藻,夹着半片绣有 “平安” 二字的蓝布碎片,布角还缠着细小的河泥) 一、水祭起源与仪式 江南周庄水乡 “水祭” 习俗始于明朝万历年间,相传万历二十三年,周庄遭遇特大洪涝,月河水位暴涨,淹没半个镇子,村民死伤无数。洪水退去后,镇民在月河底发现一具女子尸体,身着蓝布衫,手中攥着三件绣好的小蓝衫,分别绣着 “父”“夫”“子” 三字 —— 正是镇上失踪的绣娘沈阿绣,她的父亲、丈夫、儿子均在洪水中溺亡。此后,月河夜夜传来女子哭声,还时常有村民在河边失踪,老人们说 “是沈阿绣的魂困在河里,要找穿蓝衫的替身陪她”,于是定下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水神诞”)举办水祭,核心仪式为 “投蓝衫”,将绣有 “平安” 二字的蓝布衫、新蒸糯米糕、新铸银元宝装入竹篮,由 “祭师” 主持投入月河,祈求沈阿绣勿再索命、船只平安。 水祭需遵循:祭师需选村中未婚女子(需与沈阿绣当年年龄相近,均为十八岁),祭品需选新绣蓝衫(用靛蓝染布,绣线需为蚕丝线)、新蒸米糕(需用月河水和面)、新铸银元宝(需刻 “水神安” 三字);避雨天(雨水会模糊沈阿绣对 “蓝衫” 的辨识)、避子时后(子时后为 “水神醒时”,易激怒魂灵)、避孕妇观礼(孕妇身上的 “生气” 会冲散魂灵气息);破损蓝衫不投(沈阿绣嫌 “不完整,暖不透”)、隔夜米糕不投(隔夜米糕沾 “死气”,不合魂灵胃口)、带锈银元宝不投(铁锈会让沈阿绣想起洪水中的铁器,引发怨恨)。 (靛蓝批注:民国二十二年,周庄水祭时,祭师林秀(林阿婆的母亲)因慌乱,误将一件袖口破损的蓝衫投入月河。当晚月河突然翻涌,漂起三具浮尸,均为镇上未婚女子,身上都穿着与破损蓝衫同款的完整蓝布衫,领口绣着 “水神收” 三字,指甲缝里夹着干枯的水藻 —— 老人们说,沈阿绣嫌祭品不净,“一件破衫抵三件完整衫”,要补收三个替身,才能消气。) 二、水祭禁忌(手写补充,字迹纤细,似女子笔迹,旁画着简单的蓝衫示意图) 净河忌:水祭前七日,不可在月河洗衣、淘米、捕鱼 —— 老人们说,这七日是沈阿绣 “净河” 的日子,要让月河保持 “纯净”,好迎接祭品。若有人扰了 “净河”,沈阿绣会 “记挂” 住此人,水祭当晚必遭 “水缠”:家中水缸溢水、洗澡时水中出现蓝衫人影、走路时总感觉脚被水拽着。(批注:1978 年,村民王阿婆不信邪,水祭前三天在月河洗蓝布衫,洗完还把洗衣皂丢在河边。水祭当晚,王阿婆家中水缸突然溢水,水漫到客厅,水中浮起一件蓝布衫,正是她白天洗的那件,衫角缠着她丢的洗衣皂;王阿婆吓得想跑,却感觉脚被水缠住,动弹不得,次日清晨,王阿婆失踪,月河下游的芦苇丛里发现她的布鞋,鞋里灌满河泥,鞋面上绣着的 “福” 字,被水浸成了 “水” 字。) 偷看忌:水祭时,观礼者需背对月河,双手合十,不可偷看祭品投河 —— 沈阿绣投生时 “怕人看”,若有人偷看,她会将 “影子” 映在偷看者身上,三日内必见 “水影随身”:白天影子会变成蓝衫女子的形状,晚上睡觉时,影子会从床边 “渗” 出水来,慢慢裹住人的身体。(批注:我表姐李娟 2010 年水祭时,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投河的竹篮,当晚洗澡时,发现浴缸里的水面上,飘着一个蓝衫人影,人影的动作和她一模一样,她抬手,人影也抬手,她弯腰,人影也弯腰;三日后,表姐在河边洗菜,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推她,她想抓住岸边的石头,却摸到一只冰冷的手,那只手戴着蓝布腕带,把她往河里拖,幸好被路过的渔民救起,表姐醒来后说 “沈阿绣要我穿蓝衫陪她,说我看了她的祭品,就得补她一件衫”。) 捡拾忌:水祭后,不可捡月河漂来的蓝布衫、银元宝 —— 那是沈阿绣 “试心” 的诱饵,蓝衫上缠着她的 “魂丝”,银元宝上沾着她的 “怨气”,捡者会被 “拖入河底”,成为新的 “蓝衫替身”,尸体浮出时,身上必穿着那件捡来的蓝衫,手里攥着银元宝。(批注:2024 年,游客小李来周庄旅游,水祭后在月河边捡了一枚银元宝,元宝上刻着 “水神安” 三字,还捡了半件蓝布衫,衫角沾着水藻。当晚小李梦见自己在月河底走,周围全是蓝衫人影,一个人影递给她一件完整的蓝衫,让她穿上 “陪沈阿绣说话”;次日,小李被发现溺亡在月河浅滩,水只到膝盖深,她却像是被人按在水里,身上套着那件捡来的半件蓝衫,手里攥着银元宝,指甲缝里夹着干枯的水藻,和 1978 年王阿婆的布鞋里的水藻一模一样。) 三、异常案例记录(附手绘月河地图,标注案例发生地点) 清朝光绪三十四年,周庄因瘟疫取消水祭,月河当晚就传来女子歌谣,歌词重复:“蓝衫绣平安,水神收替身;若要保平安,再投一件衫”,声音从月河中央传来,夜夜不停,村民们堵着耳朵也能听见。半月后,村中三名未婚女子先后失踪,都是在河边洗衣时不见的;月河漂起三件蓝布衫,每件领口都绣着失踪女子的名字,衫角缠着相同的水藻,三件衫拼在一起,正好是一件完整的蓝衫 —— 老人们说,这是沈阿绣嫌 “一年没收到祭品,要补三件,凑成一套”。 2005 年,周庄为发展旅游,将水祭改为 “游船节”,还在月河上放烟花。当晚月河突然涨水,水位比平时高半米,三艘载满游客的游船被水掀翻,船上共九人,仅一人获救。获救者是个十岁的孩子,他说 “水里有好多穿蓝衫的阿姨,她们在拉船底的绳子,还对我笑,说‘九个人,正好补三件衫’”;事后在沉船处打捞出九件蓝布衫,件件完好,像是刚绣好的,领口分别绣着九个游客的名字,其中三件衫的布料,和光绪三十四年漂起的蓝衫布料一模一样。 【林砚的日记?2025 年 6 月 1 日 - 6 月 6 日】 (日记为蓝布封面,封面绣着一朵残缺的莲花,内页夹着几片干枯的蓝印花布碎片与水藻,字迹从娟秀逐渐变得潦草,部分页面有淡蓝色水渍,像是泪渍混着河水,末尾几页的字迹被水浸得有些模糊,隐约可见 “蓝衫”“团圆” 等字样) 6 月 1 日晴周庄水乡 终于抵达周庄。汽车刚开进镇子,就看见纵横的水道,水面上飘着几只乌篷船,船桨划过水面,溅起的水花带着淡淡的河腥味。导师在邮件里说,周庄的 “水祭” 习俗藏着明朝绣娘的秘密,而最后一位懂水祭仪式的老人 —— 林阿婆,手里有沈阿绣当年的绣谱,那是解开 “蓝衫索命” 之谜的关键。 下午找到林阿婆的临水宅院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绣蓝布衫。阳光透过槐树叶子洒在布上,靛蓝色的绣线在她手里翻飞,针脚细密得像鱼鳞。她绣的是 “平安” 二字,“平” 字绣得工整,“安” 字最后一笔却故意留了缺口,像是没绣完。我凑近看,发现布角沾着细小的水藻,像是从河里捞上来的布。 “年轻人,你是来问水祭的吧?” 林阿婆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我说明来意,她放下针线,指了指院外的偏房:“那间房给你住,晚上别开窗,听见歌谣也别探头 —— 去年有个游客住这儿,半夜开窗看月河,第二天就被发现漂在河里,手里还攥着半块蓝布。” 她递给我一块蓝布帕子:“这是用月河水煮过的布,你带在身上,要是感觉冷,就把帕子贴在胸口,能挡挡河里的气。” 夜里十点,镇上的灯陆续熄灭,只有月河上的灯笼还亮着,红光映在水面上,像是一片片血色。我躺在床上,刚要睡着,就听见月河方向传来女子歌谣,声音很轻,却能清晰飘进偏房:“蓝衫绣平安,水神收替身……” 我忍不住掀开窗缝看,月光下的月河泛着冷光,河面上漂着一件蓝布衫,随着水波慢慢往我这边飘,领口隐约能看见绣字,像是我的名字 —— 林砚。 我赶紧关上窗,把蓝布帕子贴在胸口,帕子带着淡淡的河腥味,却让我莫名觉得安心。刚要躺下,就听见偏房的门被轻轻撞了一下,“咚” 的一声,像是有人用船桨碰了碰门。我想起林阿婆的话,没敢开门,只听见门外传来 “哗啦” 声,像是水从高处落下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声音才慢慢消失。 6 月 3 日阴 今天水乡阴天,天空灰蒙蒙的,月河水色发暗,像是掺了墨,河面上漂着几片蓝印花布碎片,和我夹在日记里的一模一样。林阿婆终于肯跟我讲水祭的来历,她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手里摩挲着一本泛黄的绣谱,封面上绣着 “沈氏绣谱” 四个字,边角已经磨损。 “水祭不是‘祭神’,是‘送替身’—— 万历二十三年那场洪水,沈阿绣的父亲、丈夫、儿子都淹死了,她抱着三件绣好的小蓝衫跳进月河,想跟家人团聚,结果魂困在河里,走不了了。” 林阿婆翻开绣谱,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民国二十二年,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站在月河码头,手里捧着一个竹篮,篮里放着蓝布衫,正是林阿婆的母亲林秀。“我母亲当年是祭师,水祭时误投了破损的蓝衫,当晚月河就漂起三具浮尸,都是镇上的未婚女子,我母亲说,她看见沈阿绣的影子在河面上哭,说‘衫破了,暖不透,要三件完整的衫才够’。” 我突然注意到,林阿婆的手腕上有一道淡蓝色的痕,像是被蓝布绳勒过,纹路弯弯曲曲的,和绣谱里 “水神缠” 的图案一模一样 —— 那是沈阿绣 “记挂” 人的标记,被缠上的人,每年水祭都要替她绣一件蓝衫,不然就会被拖入河底。我问起这道痕,林阿婆赶紧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年轻时绣活累的,没什么。” 晚上,我正在整理笔记,偏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三下,“咚 —— 咚 —— 咚”,很轻,像是用手指敲的。我想起林阿婆的话,没开门,却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铺蓝布。透过门缝看,门外的石板路上,放着一件新绣的蓝布衫,领口绣着我的名字 “林砚”,“安” 字同样留了缺口,衫角沾着水藻,和林阿婆白天绣的蓝衫一模一样。 我屏住呼吸,直到门外没了动静,才悄悄把蓝衫拿进来。衫子刚碰到手,就感觉一股寒气从指尖传来,像是握着一块冰;衫角的水藻还带着湿气,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我把蓝衫放在桌上,突然发现衫子的内侧,绣着一行小字:“六月初六,等你来送衫。” 6 月 5 日雨 水祭前一日,雨下了一整天,雨点打在月河上,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像是无数只小手在拍水面。月河水涨了半尺,河边的石阶被淹没了两级,河面上漂着的蓝布碎片更多了,拼在一起,能看见 “平安” 二字的轮廓。 林阿婆让我帮忙绣水祭用的蓝衫,她把沈阿绣的绣谱放在我面前,指着上面的针脚说:“‘安’字一定要留缺口,别绣满,满了沈阿绣就会‘认主’,把你当成替身。” 我拿起针线,靛蓝色的绣线在手里有些发滑,像是沾了水。绣到 “安” 字的最后一笔时,我不小心把靛蓝墨水洒在衫上,形成一个深色的斑,形状像人的影子 —— 林阿婆看见后,突然脸色发白,一把抢过蓝衫,用剪刀剪去那块布,嘴里念着 “别成形,别让她认出来,认出来就完了”。 下午,林阿婆去河边洗菜,我在她的樟木箱里发现一个蓝布包,包得很严实,打开后,里面装着三件蓝布衫,分别绣着 “王秀兰”(1978 年失踪的王阿婆)、“李娟”(2010 年被救的表姐)、“李小明”(2024 年溺亡的游客小李)的名字,每件衫的领口都绣着 “水神收”,衫角都沾着相同的水藻。包底压着一张纸条,是用靛蓝墨水写的,字迹和绣谱上的手写批注一模一样。 晚上,雨停了,月河上飘着雾,白茫茫的,把整个镇子都裹在里面。歌谣声又响了,这次更清晰,像是就在偏房门外:“蓝衫绣晚字,水神等替身;若要不被收,补绣一件衫。” 我想起林阿婆手腕上的痕,突然担心她,偷偷跑去她的房间门口。 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我看见林阿婆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蓝布衫,衫上绣着她自己的名字,“安” 字是完整的,没有缺口。她对着蓝衫小声说:“阿绣啊,三十年了,我替我母亲补了三十年衫,今年我老了,绣不动了,你别再索人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窗外的雾突然飘进房间,裹住林阿婆的手腕,她手腕上的淡蓝色痕迹变得更清晰,像是在慢慢变长。 6 月 6 日水神诞 今天是水祭的日子,天刚亮,林阿婆就带着我去月河码头。码头上摆着三个竹篮,里面分别放着糯米糕、银元宝,还有我昨晚绣的那件蓝布衫 —— 林阿婆已经把剪去的那块布补好了,“安” 字留着缺口。岸边站着几个村民,都是当年水祭受害者的家人,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件蓝布衫,表情凝重,像是在等什么。 “沈阿绣要的不是一件替身衫,是‘成套’的衫,” 林阿婆看着月河,声音有些发颤,“她当年跳河时,手里攥着三件小蓝衫,是给父亲、丈夫、儿子的,结果三人的魂没跟她一起困在河里,她就以为‘没凑齐衫,家人不跟她走’,所以每年都要收三件衫,想凑成一套,等家人的魂来。” 说话间,月河突然起了漩涡,漩涡中心泛着黑色,像是河底有什么东西在动。过了一会儿,,漩涡中心浮起一件老旧的蓝布衫,正是绣娘当年穿的那件,衫上绣着一家三口的名字。林阿婆把村民手里的蓝衫放进竹篮,刚要投河,我突然拦住她:“她要的不是替身,是‘团圆’—— 三件衫凑齐了,她就不会再索人了。” 我掏出绣谱里的老照片,放进竹篮,又把自己绣的蓝衫叠在上面,对着漩涡说:“绣娘奶奶,你的家人都在这了,别再困在河里了。” 漩涡慢慢停了,老旧蓝布衫飘过来,盖在竹篮上,岸边的歌谣声突然变得温柔:“蓝衫凑齐了,平安回家了……” 竹篮慢慢沉入河底,月河水色变清,岸边的蓝布衫碎片慢慢飘走,像是在告别。林阿婆手腕上的淡蓝色痕迹,慢慢消失了,她笑着说:“三十年了,终于不用再补衫了。” (日记至此中断,最后一页夹着一片蓝印花布,上面用靛蓝墨水绣着一个完整的 “安” 字,旁边写着一行小字:“水祭不是索命的仪式,是困在河里的魂,在等一场迟到的团圆。”) 第2章 戈壁晒骨崖:骨哨唤魂 【民俗调查笔记?西北戈壁晒骨崖祭祀摘录】 (笔记封面标注 “西北戈壁民俗档案?编号 079”,内页贴满泛黄的戈壁老照片、手绘晒骨崖地形图,文字为墨色钢笔书写,部分段落用赭红色墨水批注,边缘沾着细沙与干枯的骆驼刺) 一、晒骨崖起源与祭祀仪式 西北巴丹吉林戈壁深处的 “晒骨崖”,因崖壁常年裸露白骨得名,祭祀习俗始于元朝,相传为当年蒙古西征军后裔所创 —— 元至元十七年,一支西征军在戈壁迷路,粮草断绝后全军覆没,仅余数名幸存者将战友尸骨搬至崖壁晾晒,祈求 “骨灵归乡”,此后每年农历九月初九(“重阳晒骨日”),附近牧民都会前往祭祀,核心仪式为 “献骨哨”:用崖壁白骨打磨成哨,吹三声 “唤魂调”,再将骨哨系于崖壁红绳,辅以奶酒、风干肉等祭品,祈求骨灵勿扰牧群。骨哨需选崖壁新露白骨打磨,祭品需选新酿奶酒、新晒肉干、新织哈达;忌雨天祭祀、忌女子主祭、忌带铁器入崖;破损骨哨不献、隔夜祭品不献、非牧民不献。 (赭红批注:民国三十六年,敦煌商人马老财带伙计入崖,盗走三枚骨哨,当晚商队骆驼全部暴毙,伙计们浑身抽搐,嘴里念叨 “骨哨还来”,马老财次日在帐篷里失踪,仅留下一枚沾血的骨哨,哨孔里卡着半根人指骨 —— 老牧民说,那是骨灵嫌祭品不诚,要 “补收” 偷哨人)。 二、晒骨崖祭祀禁忌(手写补充,字迹粗犷,似牧民手笔) 祭祀前三日,不可在崖周围埋尸、弃骨 —— 骨灵 “认亲”,扰者会被骨灵 “记骨”,祭祀当晚必遭骨灵袭击。(批注:1981 年,牧民扎西在崖下埋了病死的羊骨,祭祀当晚帐篷被白骨围满,羊骨从土里翻出,拼成 “还骨” 二字,扎西次日发现自己的马鞭变成了人骨,鞭梢系着一枚骨哨,吹不出声)。 祭祀时,主祭者需闭眼吹哨,不可睁眼望崖 —— 睁眼者会被骨灵 “映骨”,三日内必见 “骨影随身”(批注:我堂兄 2003 年好奇睁眼,看见崖壁白骨拼成一张人脸,正对他笑,三日后堂兄放牧时,看见自己的影子变成了白骨形状,当月就摔下骆驼断了腿,医生说 “骨头像是被人掰断的”)。 祭祀后,不可捡崖下飘来的骨哨、哈达 —— 那是骨灵 “试心” 的诱饵,捡者会被 “拖入沙底”(批注:去年驴友小张捡了崖下的骨哨,当晚梦见自己在沙底摸骨,次日被发现陷在崖下流沙里,手里还攥着那枚骨哨,身上盖着白骨,像是被骨灵 “收葬”)。 三、异常案例记录 清朝光绪二十九年,晒骨崖祭祀后,崖壁每晚传来骨哨声,调子悲凉,像是在唤人,附近牧民夜夜听见,却寻不到声源,半月后,二名年轻牧民先后失踪,崖下流沙里露出二具白骨,每具白骨的手指都攥着一枚骨哨,哨身上刻着失踪者的名字。 2012 年,当地政府为开发旅游,取消祭祀,派人清理崖壁白骨,当晚崖周围沙暴肆虐,掩埋了清理队的帐篷,队员共七人,仅一人获救,获救者说 “看见沙里有好多白骨手,在拉我们的脚”,事后在沙下挖出七枚骨哨,哨孔里都塞着骆驼刺,像是被人故意堵住。 【林砚的日记?2025 年 9 月 1 日 - 9 月 9 日】 (日记为棕色皮质封面,内页夹着几片干枯的骆驼刺与细沙,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部分页面有赭红色痕迹,像是血渍混着沙尘) 9 月 1 日晴巴丹吉林戈壁 终于抵达晒骨崖附近的牧民定居点。汽车在戈壁里开了五个小时,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干燥,风里带着细沙,打在车窗上 “沙沙” 响,像是有人在轻轻刮玻璃。定居点只有十几顶帐篷,散落在戈壁上,远处的晒骨崖像一头黑色的巨兽,趴在天地间,即使离得远,也能看见崖壁上泛着的白光 —— 那是白骨的颜色。 我是民俗学研究员,此次来是为了调查 “晒骨崖祭祀” 习俗。导师在邮件里说,定居点最后一位懂祭祀仪式的老牧民 “巴图爷爷” 还在世,他手里藏着打磨骨哨的 “唤魂谱”,那是西征军传下来的孤本,上面记载着骨哨的制作方法和唤魂调的乐谱。 下午找到巴图爷爷的帐篷时,他正在帐篷外的沙地上打磨骨哨,手里握着一块泛白的骨头,骨头的一端还带着血丝纹路,像是刚从崖壁上取下来的。他磨得很仔细,用的是一块黑色的沙砾,慢慢蹭着骨头表面,骨哨雏形已经显现,哨孔旁刻着细小的蒙古文,我凑近看,是 “归乡” 二字。帐篷外的木桩上,挂着几串红绳,红绳上系着十几枚骨哨,有新有旧,新的泛着淡红光泽,旧的已经发黑,上面沾着细沙。 我说明来意,巴图爷爷突然停下手里的活,手里的沙砾 “啪” 地掉在沙地上,他抬起头盯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像是淬了沙,先扫过我的背包,又落在我的靴子上 —— 靴子边缘还沾着沿途的沙粒,像是刚从崖壁方向过来的。“年轻人,你靴底沾的不是定居点的沙,是晒骨崖的‘骨沙’。” 他的声音很哑,像是被风沙磨过,“去年有个驴友,也说自己是来‘记录’的,结果半夜偷偷去崖壁捡白骨,第二天他的帐篷被白骨堵了门,里面空无一人,只在沙里挖出半枚骨哨,哨孔里卡着他的指甲,你说,他是来记录的,还是来当‘新骨头’的?” 我愣了,赶紧拉开背包拉链,把民俗调查笔记递到他面前,笔记里夹着导师的介绍信,还有提前画好的调研提纲,他凑过来翻了两页,手指在 “仅记录不触碰” 几个字上反复摩挲,才慢慢松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沙砾。但他没让我进自己的帐篷,只指了指隔壁那顶破旧的空帐篷:“那顶给你住,晚上风大,听见骨哨声别掀窗帘,更别出门 —— 去年那个驴友,就是听见哨声出去的,你要是也想被骨灵‘记着’,就当我没说。还有,要是看见沙地上有白骨碎片,别捡,别碰,闭着眼睛往回走,记住,走的时候别回头,回头就会看见‘跟着你的骨头’。” 夜里,戈壁的风更冷了,帐篷的帆布被风吹得 “呼呼” 响。大概十一点,我听见崖壁方向传来骨哨声,调子很慢,带着股说不出的悲凉,断断续续飘进帐篷:“呜 —— 呜 —— 呜 ——” 声音不高,却能清晰地传到耳朵里,像是有人在帐篷外吹哨。我忍不住掀开窗帘的一角看,月光下的晒骨崖泛着冷光,崖壁上的白骨像是活了过来,排列成一条直线,从崖顶延伸到崖底。有几枚骨哨挂在崖壁的红绳上,随着夜风轻轻晃,哨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而红绳的另一端,系在崖壁中间的骨洞上 —— 那个洞穴黑漆漆的,像是一只睁着的眼睛,正盯着定居点的方向。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崖下的沙地上,有一串白骨脚印,从崖壁一直朝着定居点的方向走,脚印很浅,像是刚踩出来的,每一步的距离都很均匀,不像是人走的,倒像是飘着走的。我赶紧放下窗帘,缩进被子里,却总感觉帐篷外有脚步声,“沙沙” 的,像是踩在沙地上的声音,一直围着帐篷转,转了大概十分钟,才慢慢消失。 9 月 3 日多云 今天戈壁起了小风,沙粒打在帐篷上 “沙沙” 响。巴图爷爷终于肯跟我讲晒骨崖的来历,他说:“祭祀不是‘敬神’,是‘送骨’—— 元朝的西征军,好多都是我们的祖辈,他们死在戈壁,骨头晒在崖上,魂回不了家,每年九月初九,吹骨哨是帮他们认路,让魂跟着哨声走。” 他从木箱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是 “唤魂谱”,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民国三十六年,巴图爷爷的父亲作为主祭者主持祭祀,手里捧着一枚骨哨,哨身上刻着蒙古文,正是批注里提到的 “补收” 骨哨。 “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马老财偷骨哨,才多献了一枚骨哨,” 巴图爷爷的声音发颤,“当晚崖壁就传来骨哨声,我父亲说,他看见西征军的影子在崖上走,嘴里喊着‘还我骨哨’。” 我突然注意到,巴图爷爷的左腿有些跛,他说是年轻时摔的,可我看见他裤腿下露出一道疤痕,形状像是白骨的纹路,和唤魂谱里被骨灵标记的图案一模一样。 晚上,空帐篷的门被轻轻撞了三下,像是有东西用头拱门。我想起巴图爷爷的话,没开门,却听见门外传来 “哗啦” 声,像是白骨落地的声音。透过门缝看,门外放着一枚骨哨,哨孔里卡着一根骆驼刺,正是 2012 年清理队挖出的那种,哨身上刻着我的名字,是用细沙拼的,风一吹就快散了。 9 月 5 日阴 祭祀前四日,戈壁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沙暴。巴图爷爷让我帮忙打磨骨哨,叮嘱我 “哨孔一定要钻三个,别多别少,多了骨灵会‘贪哨’,少了吹不响唤魂调”。磨到一半,我不小心把骨头摔在地上,骨头上裂了一道缝,像是人的脊梁骨形状 —— 巴图爷爷看见后,突然脸色发白,赶紧用奶酒浇在骨头上,嘴里念着 “别裂,别让骨灵看见裂缝”。 下午,我在巴图爷爷的木箱里发现一个羊皮袋,里面装着三枚骨哨,分别刻着 2024年9月失踪的扎西、2024 年10月断腿的堂兄、2024年12月陷沙的驴友小张的名字,每枚骨哨的哨孔里都塞着东西:扎西的哨里是羊骨碎,堂兄的哨里是骆驼毛,小张的哨里是细沙。羊皮袋底压着一张纸条,是用蒙古文写的,翻译过来是:“每年九月初九,骨灵要三枚‘认主’的骨哨,认主的哨才响,不认主的,要补收三枚 —— 我父亲当年漏了,我补了四十年,该有人接了。” 晚上,风变大了,崖壁方向的骨哨声更响了,这次调子变快,像是在催促:“呜 —— 呜 —— 还哨来 ——” 我突然想起巴图爷爷的跛腿,跑去质问他,巴图爷爷眉头皱了皱,声音低哑的说道:“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知道。” 9 月 7 日沙暴 沙暴来了,天地间一片昏黄,帐篷被吹得 “呼呼” 响。巴图爷爷说 “骨灵在催了”,带着我去崖下的 “骨窖”—— 一个藏在沙里的洞穴,里面堆着好多白骨,都是这些年从崖壁掉下来的。骨窖中央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三枚没打磨好的骨哨,旁边放着我的照片,是我昨天落在巴图爷爷帐篷里的。 “骨灵认主,要看‘骨缘’,” 巴图爷爷说,“你第一次来崖下,就被白骨脚印跟着,说明你和当年的西征军有缘 —— 说不定,你的祖辈就是那支军队的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老骨哨,是他父亲当年留下的,哨身上刻着 “马老财” 三个字,“这枚哨当年没还回去,骨灵一直记着,今年要凑齐三枚,才能让那支军队的魂走。” 沙暴里,我听见崖壁传来 “哗啦” 声,像是白骨在往下掉。巴图爷爷突然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指按在石桌上的骨头上:“快摸骨,骨灵要看你的骨纹!” 我感觉骨头在发烫,像是有温度,手指下的纹路慢慢清晰,和唤魂谱里西征军的骨纹一模一样。“没错了,” 巴图爷爷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就是骨灵等的人,你的骨纹能让那支军队认亲。” 9 月 9 日重阳晒骨日 沙暴停了,天放晴了,晒骨崖在阳光下泛着白骨的光。祭祀开始了,巴图爷爷作为主祭者,站在崖下,手里捧着三枚骨哨:我的、马老财的,还有一枚是他自己的。崖周围站着几个牧民,都是当年异常案例受害者的家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哈达,像是在等什么。 “骨灵要的不是三枚哨,是‘认亲骨’,” 巴图爷爷说,“当年西征军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兵的骨头上刻着‘归乡’二字,那枚骨头一直没找到,骨灵每年要哨,其实是在找那枚骨头 —— 我父亲当年偷藏了那枚骨头,怕骨灵把军队的魂都带走,让我们这些后裔没了念想。” 崖壁突然传来骨哨声,不是风刮的,是白骨自己发出来的,调子和 “唤魂谱” 里的一样。巴图爷爷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一枚泛黄的骨头,上面刻着模糊的 “归乡” 二字,正是当年的那枚小兵骨。“该还了,” 他说,“四十年了,骨灵等得太久了。” 我接过那枚骨头,走上崖下的祭台,把骨头放在三枚骨哨中间。突然,崖壁的白骨开始移动,拼成一支军队的形状,从崖顶往祭台走,步伐整齐,像是在行军。我想起唤魂谱里的 “唤魂调”,拿起一枚骨哨,闭着眼吹了起来:“呜 —— 呜 —— 呜 ——” 哨声响起的瞬间,白骨军队停住了,那枚 “归乡” 骨开始发烫,慢慢飘起来,落在军队最前面的白骨手里。“归乡了 ——” 我听见一个古老的声音,像是从骨头发出来的,崖壁上的骨哨都响了,调子欢快,像是在庆祝。 巴图爷爷突然跪了下来,对着军队磕头:“祖辈们,你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白骨军队慢慢消散,变成细沙,飘向远方,崖壁上的白骨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干净的岩石。那三枚骨哨落在祭台上,慢慢变成细沙,和戈壁的沙混在一起。 (日记至此中断,最后一页夹着一根骆驼刺,上面系着半块哈达,哈达上用蒙古文写着 “归乡” 二字,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祭祀不是索命的仪式,是困在戈壁的魂,在等一场迟到的认亲。”) 【后记】 2025 年 9 月 10 日,林砚的历史调查报告里,附了一张照片:晒骨崖的崖壁变得干净,没有了白骨,阳光下的崖壁泛着岩石的本色,崖下的沙地上,孩子们在放风筝,风筝上画着一支军队,手里拿着骨哨,旁边写着 “归乡” 二字。 报告结尾写着:“所谓‘骨灵索哨’,不过是困在历史里的执念;所谓‘祭祀’,不过是活着的人,在帮逝去的魂寻找认亲的凭证 —— 当执念消散,仪式便不再是恐惧的象征,而是对历史的温柔告别。” 后来,巴丹吉林戈壁再也没举办过晒骨崖祭祀,崖周围也没再出现过白骨脚印与骨哨声。只有巴图爷爷说,每个月的初九,他都会去崖下吹骨哨,不是给骨灵,是给那个等了几百年的西征军小兵,“他带着军队的魂回了家,该有人记得他们的调子”。 有人问林砚,那天闭着眼吹哨时,看见了什么。林砚说,他看见一片草原,草原上有好多人,穿着元朝的军装,对着他笑,手里拿着骨哨,调子和他吹的一样。 第3章 放山记:红线缠参 【民俗调查笔记?东北放山习俗摘录】 (笔记封面标注 “东北林区民俗档案?编号 029”,内页贴满泛黄的《长白山参谱》残页、手绘山形图(图中山峰旁标注 “死人沟”“参窝地” 等字样),文字为蓝黑墨水书写,字迹工整却带着林区特有的粗犷,部分段落用红墨水批注,边缘沾着干枯的柞树叶与褐色泥土,夹着一根半寸长的参须,参须上缠着细微的红线) 一、放山起源与规矩 东北放山(采挖野山参)习俗始于清朝康熙年间,彼时闯关东的流民在长白山、大小兴安岭林区发现野山参的经济价值,逐渐形成一套严谨的采参流程与信仰体系。采参人统称 “放山人”,经验最丰富、能辨别参龄与山形的领头者称 “老把头”,民间尊奉孙良为 “放山始祖”(相传孙良为寻失踪同伴,饿死山中,死前留下 “家住莱阳本姓孙,漂洋过海来挖参,三天吃个蝲蝲蛄,教我如何不伤心” 的绝命诗)。 放山需遵循 “三拜、三忌、三不采” 的铁规: 三拜:行前需在老把头(孙良)像前焚香三拜,祈求平安;进山后需在山神树下摆上馒头、白酒拜山神,求山神 “指路”;发现人参时需弯腰三拜参仙,谢参仙 “现身”。 三忌:忌说 “挖”“断”“死” 等不吉语(称 “挖参” 为 “抬参”,“断参须” 为 “伤了参仙的头发”,“死人” 为 “上山了”);忌在参地杀生(哪怕是蚊虫也需驱赶,不可拍打,否则会 “惹参仙生气”);忌单人独山(单人易 “被山迷了眼”,即迷路,甚至遭遇意外)。 三不采:幼苗不采(不足三品叶的人参为 “童子参”,采之会 “断了山的根”);无籽不采(无籽人参为 “孤参”,采之会 “遭山罚”,致后续无参可寻);缠线不采(人参茎秆自然缠有红线者,称 “线缠参”,被视为参仙的 “锁魂参”,采之会 “引魂上身”)。 (红墨水批注:民国三十五年,五常县放山队在老爷岭发现一株百年老参,参茎缠着两指粗的红线,线尾系着一枚铜制老钱。队长王老三贪念起,不顾队里老把头劝阻,用柴刀斩断红线强行采挖。当晚,全队七人在营地失踪,次日仅在参坑旁发现半截红线,线端缠着带血的参须,参坑深处传来 “呜呜” 声,似有人在哭。老放山人说,那是参仙索命的线,断了线,就得用命还 —— 后来有人在参坑附近的树洞发现七具白骨,每具白骨的手指上都缠着一缕红线,与参茎上的红线一模一样。) 二、放山禁忌(手写补充,字迹遒劲有力,墨色发深,似老把头用指腹蘸墨书写,旁画简单红线、人参示意图) 人数忌双:进山放山需结队,人数必为单数(3、5、7 人),绝不可为双数 —— 老放山人认为,双数易 “分魂”,致同伴走散,被山 “吞了”(即失踪或遭遇意外)。(批注:1983 年,伊春市有放山队 4 人进山,行至 “寡妇峰” 附近,两人突然失踪,剩余两人在一处参地发现失踪者的布鞋,鞋里塞着饱满的参籽,每颗参籽上都用红墨水刻着 “该还了” 三个字,字迹细小却清晰,像是用参须刻上去的。后来那两人下山后,一个疯了,一个瘫痪,疯的人总说 “看见红线缠脚了”,瘫痪的人脚踝处有一道红痕,常年不消。) 抬参忌急:发现人参后,需先 “喊山”(由老把头高声喊 “棒槌!”,队员齐声应 “什么货?”,老把头答 “三品叶 / 四品叶 / 五花参”,此为 “与参仙对话”),再用红线缠在参茎上(红线需从下往上缠,缠三圈,留三尺余长,系上铜铃或铜钱,称 “拴住参仙的脚”),最后在参旁插三根红绳标记,方可开始 “抬参”。抬参时需用鹿骨签(忌用铁器,铁器会 “惊了参魂”)小心翼翼剥离泥土,连一丝参须都不可伤 —— 伤须者必遭山罚,轻则高烧不退、梦见人参 “哭”,重则肢体受损、甚至丧命。(批注:我师叔张老根,1998 年在小兴安岭抬一株四品叶参时,不小心用鹿骨签弄断三根参须。下山后当晚就高烧到 40 度,梦里总看见一株人参站在床头,参须上滴着 “泪”,嘴里念叨 “还我的头发”。后来他按照老把头的指点,剪下自己的头发,用红线缠在断参须上,埋回参坑,高烧才慢慢退去,但从此右手食指就弯了,再也握不住鹿骨签。) 歇脚忌乱:放山途中歇脚,需选 “参窝地”(即曾出过人参的地块,土壤肥沃、草木茂盛,被视为 “山的恩赐地”),绝不可睡树洞、石缝 —— 老放山人说,树洞易藏 “山祟”(山中邪祟),石缝会 “吸魂”(吸走人的阳气)。睡前需在营地周围撒一圈灶灰(灶灰为 “人间烟火气”,可挡山祟),灰圈不可破,哪怕是风吹散一点,也需立刻补好,否则 “山会钻空子”。(批注:2010 年,有个年轻放山人小李,不信邪,非要睡在一棵老松的树洞里。次日同伴发现他时,他身体僵硬如冰,嘴角沾着参籽,眼睛圆睁,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树洞内壁刻满了红线缠参的图案,每个图案的参须上都系着一个名字,最后一个名字是 “李小明”(小李的大名),字迹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刻痕里还沾着参汁。) 三、异常案例记录(附手绘案发现场图,图中用红圈标注人参位置、红线走向) 民国二十八年,长白山放山队老把头王栓柱,带着 5 名队员进山,行至 “死人沟”(因早年多名放山人在此失踪得名)时,发现一株 “五花参”(五品叶老参,极为罕见,参龄超百年)。那株参的茎秆上缠着三尺长的红线,线尾系着一枚铜铃,铜铃上刻着 “孙良” 二字。王栓柱见参眼馋,不顾队员 “缠线不采” 的劝阻,说 “什么参仙索命,都是吓唬人的”,掏出柴刀剪断红线就开始挖参。铜铃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响了三声,山间突然起雾,雾是淡红色的,带着浓郁的参香,却呛得人喉咙发紧,喘不过气。队员们听见雾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又来偷参了?该还了……” 雾散后,参坑空空如也,王栓柱和 5 名队员全都失踪,只留下那株五花参,参须上缠着五根人的头发,每根头发都系着一个名字,正是失踪队员的名字。 2018 年,大兴安岭林区有个年轻放山人小赵,在 “参王坡” 发现一株线缠参(三品叶,参茎缠着细红线)。他没敢采挖,却掏出手机拍照发了朋友圈,配文 “遇见传说中的线缠参,这运气绝了”。次日,他带着老放山来辨认,却发现人参旁多了三株人参幼苗,幼苗的茎秆上都缠着红线,红线交织成一张网,网中央放着他昨晚掉落的手机。手机屏幕是亮的,屏保被改成了一幅参仙的画像:画像中的参仙人身参首,穿着青色布衣,手里捏着一缕红线,红线的另一端系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小赵的模样。老放山人大惊,说 “这是参仙警告你,再乱拍,就把你缠在山里”,赶紧让小赵删除照片,对着人参拜了三拜,才带着他下山。后来小赵再也没进山放过山,据说他手机里的那张参仙画像,删了又会自动恢复,最后他只能把手机埋在了参坑旁。 【林砚的日记?2025 年 9 月 12 日 - 9 月 17 日】 (日记为棕色粗布面笔记本,封面缝着一块磨旧的鹿皮,内页夹着晒干的参叶、红绳碎片,还有一枚生锈的铜铃,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部分页面有泪痕与疑似参汁的暗红色印记,末尾几页的纸边被撕得参差不齐,像是写得急切时不小心扯到的) 9 月 12 日晴大兴安岭林区(海拔约 1200 米,参窝地) 坐了三天的火车,又转了两小时的林区拖拉机,终于跟着老把头李叔进了山。我是民俗学研究员林砚,这次来大兴安岭,是为了写关于 “东北放山习俗” 的毕业论文 —— 导师说,李叔是林区最后一位真正的老把头,七十岁了,手里还攥着他爷爷传下来的鹿骨签(鹿骨做的细签,用来剥离参周围的泥土),见过的野山参比我吃过的米饭还多。 行前在李叔家拜老把头像时,他特意让我对着孙良像跪下来,焚香三拜,说 “放山这事儿,诚心最重要,不诚心,山不待见你,参仙也不会现身”。我看见神像旁边的供桌上,摆着半截红线,线端发黑,像是沾过什么东西。李叔说,那是他父亲□□ 1983 年进山放山时留下的,当年他父亲带着 3 个队员进山,再也没回来,只留下这半截红线,还是后来别的放山队在 “寡妇峰” 附近捡到的。 进山时,李叔带了我、村民老张(五十多岁,跟着李叔放山二十多年)、哑巴刘(四十岁左右,天生聋哑,却对山里的动静格外敏感,能通过草木的晃动判断是否有参),一共 4 个人。我突然想起调查笔记里 “人数忌双” 的规矩,忍不住问李叔:“叔,咱们 4 个人,是双数,会不会不太好?” 李叔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复杂,沉默了半天,才说 “这次特殊,得凑个双数,要找一样东西”,再问他找什么,他却不肯多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参籽,撒在进山的路上,说 “给山留个念想,别让它忘了我们”。 傍晚在一处参窝地扎营(李叔说这地方早年出过四品叶参,是 “山的好地”),他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灶灰,绕着营地撒了一圈,边撒边嘴里念念有词:“山神爷,参仙奶奶,我们今儿个借您的地歇脚,给您带了白酒馒头,您别见怪,明儿个我们就走。” 老张偷偷跟我说,李叔这次进山,根本不是为了放山采参,是为了找他父亲当年没挖到的那株 “线缠参”—— 三十多年了,李叔每年都要进山找几次,有时候住半个月,有时候住一个月,队里的人都说他 “疯魔了”,可他就是不肯放弃。 夜里,山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我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见帐篷外有 “沙沙” 声,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像是有人用树枝在地上拖动。我悄悄掀开帐篷缝往外看,月光很亮,能看见营地周围的灶灰圈 —— 灰圈外,有一道细细的红线,从林子深处飘过来,像是有生命一样,慢慢飘到灰圈旁,停了一会儿,又慢慢飘回林子深处,消失不见。我赶紧把帐篷缝拉上,心里直打鼓:那红线,会不会就是笔记里说的 “参仙的线”? 9 月 13 日多云大兴安岭林区(向 “寡妇峰” 方向行进) 早上天刚亮,李叔就叫醒了我们,说 “今儿个得早点走,争取到‘寡妇峰’附近扎营”。我知道,“寡妇峰” 就是他父亲当年失踪的地方,看来他是真的要去找那株线缠参了。 进山的路很难走,到处都是落叶和枯枝,偶尔还会遇见陡峭的山坡,需要互相拉着才能上去。哑巴刘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时不时地拨开草丛,停下来闻闻泥土的味道 —— 老张说,哑巴刘能通过泥土的气味判断是否有参,“他鼻子比狗还灵,参地的土是甜的,他一闻就知道”。 中午在一处小溪边休息,李叔拿出带来的馒头和咸菜,分给我们吃。我注意到,他吃馒头的时候,特意掰了一块放在小溪边的石头上,说 “给参仙留一口,别让她饿着”。老张跟我讲起 1983 年李叔父亲失踪的事:“当年李叔他爹,也是带着 3 个人进山,说是要找一株线缠参,那参据说有百年了,参茎上的红线比手指还粗。结果进山第七天,就没了消息,后来别的放山队在‘寡妇峰’下发现了半截红线,还有他爹的鹿骨签,别的啥也没有 —— 有人说,是被参仙缠走了,也有人说,是掉进山沟里了,可这么多年,连尸骨都没找着。” 下午继续赶路,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哑巴刘突然停下来,对着前面的一片灌木丛比划,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表情很紧张。我们赶紧走过去,扒开灌木丛一看,里面有一株小小的人参,只有两品叶,是 “童子参”。李叔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 “这参还小,不能采,给它留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线,轻轻缠在参茎上,又在旁边插了一根红绳,说 “给它做个记号,让别的放山人看见,也别采”。 我问李叔:“叔,童子参也需要缠线吗?” 李叔说:“不管是啥参,都是山的孩子,缠上红线,就是告诉山,我们看见它了,没伤害它,让山放心。” 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手在抖,眼神里满是怀念,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晚上扎营时,李叔又撒了灶灰圈,还在营地中央摆了白酒和馒头,对着林子深处拜了拜。夜里,我又听见帐篷外有红线飘动的声音,这次比昨晚更近,像是就在帐篷门口。我不敢再看,蒙着被子,直到天亮才敢露头 —— 早上起来,发现帐篷门口的灶灰圈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印记,像是有人用红线在上面画了个圈。 9 月 14 日阴大兴安岭林区(“寡妇峰” 附近) 进山第三天,我们终于走到了 “寡妇峰” 附近。这里的树木更密,阳光很难照进来,空气里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淡淡的参香。李叔的脸色越来越沉,总盯着林子深处看,嘴里不停地念叨 “快了,快到了,应该就在这附近”。 早上走了没多远,我们就在地上发现了不少参籽,这些参籽比平时见的更饱满,颜色也更红,籽上都有淡淡的红痕,像是被线勒过的痕迹。李叔捡起一颗参籽,放在手里搓了搓,说 “这是线缠参的籽,看来我们离它不远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又带着一丝害怕。 中午在一处岩石下休息,哑巴刘突然对着不远处的一片榛子丛比划,嘴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还伸手拉了拉李叔的袖子。我们赶紧跟着他走过去,扒开榛子丛 —— 里面藏着一株人参,三品叶,参茎有手指粗,最让人惊讶的是,参茎上缠着一根细细的红线,线尾系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铜铃上刻着模糊的花纹,和调查笔记里记载的民国案例一模一样! 李叔看见这株参,突然激动起来,从背包里掏出鹿骨签,就要往参旁边的泥土里插,准备挖参。老张赶紧拦住他,说 “老把头,规矩不能破!还没喊山,还没插红绳,不能挖!这可是线缠参,挖不得啊!” 李叔像是没听见老张的话,一把推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老张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榛子树。“破什么规矩!我找这参找了三十年!” 李叔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那株线缠参,“我爹就是为了它没的,今天我必须把它挖出来,看看它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断了参茎上的红线。红线刚一断开,那枚铜铃 “叮” 地一声掉在地上,只响了一声,原本阴沉的天突然暗了下来,林子里刮起了一阵怪风,风里裹着细小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紧接着,淡红色的雾从林子深处涌过来,很快就把我们包围了,雾里带着浓郁的参香,却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听见雾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又来偷参了?该还了…… 该还了……” 那声音反复念叨着 “该还了”,听得人心里发毛。哑巴刘突然跪下来,对着雾里磕头,嘴里发出 “呜呜” 的哭声,像是在求饶。 我想拉李叔赶紧离开,却发现他站在原地不动,手里还攥着那株刚挖出来的人参。人参的参须上沾着泥土,其中一根参须上,缠着一根花白的头发 ——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老张的头发! “老张!老张呢?” 我赶紧喊了起来,雾里却没有任何回应。过了大概十分钟,雾慢慢散了,阳光重新照进林子,可老张却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他的布鞋,鞋帮上沾着泥土,鞋里面塞着几颗参籽,每颗参籽上都刻着 “该还了” 三个字,字迹细小却清晰,和调查笔记里 1983 年的案例一模一样! 李叔手里的人参突然变得冰凉,他哆嗦着把参翻过来,发现参肉里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是用红线写的字:“找错了,再找。” 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参须写上去的。李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鹿骨签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找错了…… 怎么会找错了…… 我爹当年明明说,线缠参就在寡妇峰附近……” 哑巴刘走过来,拍了拍李叔的肩膀,指了指林子深处,又指了指地上的红线碎片,像是在说 “那株参还在里面,我们得继续找”。李叔慢慢站起来,把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兜里,又把那株人参埋回参坑,对着参坑拜了三拜,说 “对不住,是我太急了,不该断你的线”。 晚上扎营时,李叔没有再撒灶灰圈,只是坐在帐篷里,手里拿着他父亲当年留下的半截红线,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挂着泪痕 —— 我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没挖到参哭,是为了老张的失踪,更是为了这三十多年来,一直找不到父亲下落的愧疚。 半夜,我听见帐篷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动。我悄悄掀开帐篷缝,看见月光下,有一道红线从参坑的方向飘过来,停在李叔的帐篷门口,慢慢绕了一圈,又飘回林子深处。我赶紧把帐篷缝拉上,心里直打鼓:下一次,红线会不会缠上我们中的某个人? 9 月 16 日雨 老张失踪后,李叔终于说了实话:1983 年,他父亲带队进山,也是发现了线缠参,强行挖参后失踪,只留下半截红线。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株参,想 “还” 回去,让父亲的魂回家。可昨天挖的参,根本不是当年的那株 —— 那株参是 “假的”,参肉里裹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红线写着:“找错了,再找。” 早上进山时,哑巴刘在前面引路,突然停在一处石缝前,石缝里插着半截红线,和李叔父亲留下的那截一模一样。李叔刚要伸手拿,石缝里突然飘出一道红线,缠在他的手腕上,线越收越紧,李叔疼得大叫:“爹!是我错了!别缠了!” 我突然想起笔记里 “伤须者遭山罚” 的规矩,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参叶,放在石缝口,又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几根,缠在红线上。红线慢慢松了,石缝里传出 “呜呜” 声,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叹口气。李叔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像线勒过的印子,半天没消。 晚上扎营,李叔在帐篷里翻他父亲的旧日记,我凑过去看,最后一页写着:“线缠参是参仙的锁,锁着山里的魂,挖参就是开锁,魂会跟着挖参人走 —— 我不该贪,该还了。” 日记旁画着一株人参,参须上缠着五根红线,每根线上都系着一个名字,最后一个名字是 “□□”(李叔父亲的名字)。 9 月 17 日雾 今天雾很大,能见度不到五米。李叔说 “该去见它了”,带着我和哑巴刘往 “ 第4章 苗寨赶尸:朱砂符下的残影 【民俗调查笔记?湘西赶尸术摘录】 (笔记封面标注 “湘西民俗档案?编号 047”,内页贴满泛黄的苗寨老照片、手绘赶尸路线图与符纸纹样,文字为繁体竖排,墨色发暗,部分段落用朱砂笔批注,边缘有虫蛀孔洞,夹着半片干枯的辰州朱砂,朱砂旁缠着细小的红绳) 一、赶尸术起源与传承 湘西赶尸术相传始于战国蚩尤时代,彼时蚩尤率苗民征战,战死士兵的尸体散落疆场,蚩尤不忍族人 “死无归所”,创 “引魂术”,以铃铛、符纸指引尸体归乡,此为赶尸术雏形。明清时期,赶尸术在湘西酉水流域苗寨中趋于成熟,形成 “三师传承制”:需有 “引魂师”(持铃引路)、“镇尸师”(画符镇尸)、“送魂师”(念咒送魂),三者配合方可完成赶尸。 传承需严守 :非湘西苗裔不选(苗裔血脉能与尸体 “通魂”)、惧死者不选(惧死之心会被尸气反噬)、心术不正者不选(邪念会激怒尸体,致尸变)。赶尸匠需掌握 “引魂咒”(“魂归乡,路茫茫,铃声响,莫彷徨”)与 “定尸符”(符纸需用辰州朱砂绘制,眉心一符定魂,心口一符镇气,脚踝二符锁行),核心工具为 “赶尸铃”(铜制,铃芯嵌苗银,摇铃三声可唤醒尸体 “归乡意识”)、“辰州朱砂”(仅湘西辰州产的朱砂有镇尸效果,普通朱砂会致尸气外泄)、“桃木剑”(需取苗寨百年桃木,剑身刻苗文 “镇魂” 二字,可刺穿尸身煞气)。 (朱砂批注:辰州朱砂矿已近枯竭,民国二十年后,多数赶尸匠用普通朱砂替代,致尸变频发 —— 民国三十一年,腊尔山苗寨赶尸匠石龙(龙阿婆之父),赶三具战死士兵尸体归乡,行至酉水河滩时遇暴雨,普通朱砂遇水失效,尸体眉心符纸变黑,三具尸体失控,咬伤两名村民,石龙为护村民,用桃木剑刺向尸体眉心,却被尸体反咬左臂,最终石龙点燃柴堆,与失控尸体同焚于乱葬岗,仅余半块赶尸铃,铃身刻 “归” 字。) 二、赶尸禁忌(红笔手写补充,字迹潦草,似赶尸匠急书,旁画简单铃、符示意图) 时辰忌:赶尸需在子时(23:00-1:00)出发,亥时(21:00-23:00)歇脚,绝不可在白天行进 —— 白日阳气盛,会冲散尸体仅存的 “阴魂”,致尸体僵硬倒地,再难唤醒。(批注:民国二十八年,凤凰县赶尸匠吴老七为赶工期,正午行尸,行至腊尔山山口时,尸体突然倒地,四肢扭曲,剖开尸体见内脏已化为黑血水,腥臭三日不散,吴老七当晚暴毙,死状与尸体一致,眉心有淡黑印记。) 歇脚忌:赶尸途中歇脚需选 “义庄”(苗寨专为赶尸设的临时停尸处),不可入民宅 —— 民宅有 “人气”,会与尸气冲突,致居民染 “尸病”(发热、畏寒、见幻觉)。义庄需在门楣贴 “镇魂符”,尸体旁需燃 “阴香”(用苗寨艾草、朱砂混合制成,阴香燃则尸气稳,阴香灭则尸变至),遇阴香灭,需立刻用桃木剑刺尸体眉心,念 “定魂咒”,否则尸体必破符而出。(批注:2024 年,龙脊寨义庄看守者麻老三,见阴香灭未及时处理,尸体破符而出,咬断麻老三左臂,幸得龙阿婆赶来,念 “引魂咒” 镇压,麻老三左臂虽接上,却始终无法伸直,每到阴雨天,断臂处就会传来 “呜呜” 声,似尸体哀嚎。) 生人忌:赶尸途中遇生人,赶尸匠需摇铃三声,生人需背对队伍,双手抱头,不可回头 —— 回头者会被尸体 “记魂”(尸体将生人视为 “归乡阻碍”),三日内必遭横祸。(批注:我堂兄麻老四,民国三十五年在酉水河旁遇赶尸队,好奇回头,见尸体黑布下的脸 “眼露绿光”,三日后,麻老四上山砍柴,被突然断裂的树干砸中,临死前说 “看见穿黑苗服的人在对他笑,双手交叉在胸前,和赶尸队的尸体一模一样”。) 三、异常案例记录(附手绘苗寨地图,标注案例发生地点) 民国二十年,凤凰县赶尸匠石老怪,受雇赶三具商人尸体回苗寨,行至酉水河边时,尸体突然集体下跪,面朝河中央,黑布下传出 “呜呜” 声。石老怪察觉异常,取辰州朱砂在尸体眉心补画符纸,符纸却瞬间变黑,化为灰烬;石老怪刚要摇铃,尸体突然起身,跳入酉水河,消失不见。次日,酉水河里浮起三具无主尸体,衣着与石老怪所赶尸体一致,尸体眉心均有淡红印记,石老怪从此失踪,仅在河边留下半块赶尸铃,铃身刻 “乡” 字,与石龙遗留的 “归” 字铃,似为一对。 民国三十三年,腊尔山苗寨举办 “送尸节”(每十年一次,为无主尸体举办的归乡仪式),十名赶尸匠各赶一具尸体,绕寨一周,行至寨口 “望乡台” 时,所有尸体突然转向寨中最大的吊脚楼(楼主人为苗寨族长),口中发出 “呜呜” 声,眉心符纸变红。当晚,吊脚楼主人一家五口离奇死亡,死状与尸体一致:双手交叉于胸前,眉心有淡红印记,嘴角挂着 “微笑”,似 “自愿随尸体归乡”;事后检查吊脚楼,发现族长床底藏着三罐普通朱砂,正是当年石龙赶尸时所用的替代品。 【林砚的日记?2025 年 11 月 5 日 - 11 月 10 日】 (日记为深棕色皮质封面,封面刻着苗文纹样,内页夹着几片干枯的苗寨银花叶与半张定尸符,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部分页面沾着朱砂痕迹与泥土,末尾几页的字迹被泪水晕染,隐约可见 “归乡”“铃铛” 等字样) 11 月 5 日阴腊尔山苗寨 汽车在湘西的山路上颠簸了五个小时,才抵达腊尔山苗寨。苗寨建在半山腰,吊脚楼依山而建,黑瓦木墙,屋檐下挂着风干的玉米与红辣椒,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草味。我是民俗学研究员林砚,此次来是为了调查湘西赶尸术 —— 导师在邮件里说,腊尔山苗寨是赶尸术最后的传承地,最后一位赶尸匠 “龙阿婆” 还在世,她手里藏着核心秘籍《引魂录》,是解开 “赶尸真相” 的关键。 下午,我沿着青石板路找到龙阿婆的吊脚楼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磨桃木剑。剑身长约二尺,桃木呈深褐色,剑身上刻满细小的苗文,阳光照在上面,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痕迹,像是朱砂。她左手边放着一碗朱砂,颜色鲜红,比我在博物馆见过的辰州朱砂还要艳,碗沿沾着红绳;右手边是个铜制赶尸铃,铃身刻着 “归” 字,正是笔记里提到的石龙遗留的半块铃。 “小伙子,你不是苗寨人吧?” 龙阿婆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被烟熏过。我说明来意,她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人心。沉默了近一分钟,她才缓缓说:“院外小木屋里给你住,晚上听见铃铛声别出门,看见穿黑苗服的人,不管是谁都别回头,赶紧跑回木屋,把这银花叶贴在门上 —— 苗银能挡尸气。”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片银花叶递给我,叶片上还带着苗银特有的冷光。 夜里十点,苗寨的灯陆续熄灭,只有吊脚楼屋檐下的马灯亮着,昏黄的光映在青石板上,像一块块补丁。我刚躺下,就听见院外传来 “叮铃铃” 的响声,很轻却有节奏,一声接一声,像是在指引方向。我忍不住凑到木屋缝隙往外看,只见龙阿婆提着马灯走在前面,灯光很暗,仅能照亮脚下的路。她身后跟着三具直立的 “人”,都穿黑色苗服,袖口、领口绣着暗红花纹,脸被黑布遮住,只露下巴,双手交叉在胸前,胳膊贴紧身体,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 是赶尸队伍! 马灯的光偶尔会照到尸体的脚,我突然发现,那些尸体没穿鞋,脚踝缠着红绳,红绳上沾着朱砂,每走一步,红绳就轻轻晃动,像是在 “锁” 住尸体的脚步。龙阿婆走得很慢,手里的赶尸铃每隔几步就摇一下,“叮铃铃” 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随着铃声,尸体的身体会微微晃动,像是在 “跟着铃声走”。 11 月 6 日阴 今天苗寨没下雨,但天阴得厉害,酉水河的水浑浊不堪,河面上飘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岸边的艾草被风吹得 “沙沙” 响。龙阿婆没去赶尸,而是在院子里晒符纸,一张张黄色符纸铺在竹筛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纹样,正是笔记里的 “定尸符”。 “赶尸不是‘赶’,是‘送’,” 龙阿婆一边翻符纸,一边说,“那些尸体,都是死在外地的苗裔,魂在外面飘着,找不到回家的路,赶尸匠就是‘引路人’,用铃铛、符纸帮他们回家。” 她从屋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是黑色布面,绣着苗文 “引魂录”,正是导师提到的赶尸秘籍。册子第一页夹着张老照片:民国三十一年,一个穿黑色苗服的男人拿着赶尸铃,站在酉水河边,身后跟着三具尸体,衣着和我昨晚看见的一模一样 —— 是龙阿婆的父亲石龙。 “这是我父亲最后一次赶尸,” 龙阿婆的声音发颤,手指轻轻摸着照片里的石龙,“当年辰州朱砂不够,他用了普通朱砂,行到酉水河滩时下雨了,朱砂化了,尸体失控,咬伤两个村民。我父亲为了不让尸体再伤人,点燃柴堆,自己也跳了进去,和尸体一起烧了,只留下半块赶尸铃。” 我突然注意到,龙阿婆右手手腕上有道两寸长的疤痕,形状像牙印,颜色淡红,和《引魂录》里描写的 “尸咬痕” 一模一样 —— 那是被失控尸体咬伤的痕迹,据说会伴随赶尸匠一生,阴雨天会隐隐作痛。 晚上,我正在整理笔记,突然听见小木屋的门被敲响了,“咚咚咚”,很轻,像是用指甲轻轻敲的,没什么力气。我想起龙阿婆的话,没开门,却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声音沙哑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断断续续:“朱砂…… 不够了…… 要补……” 我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往外看,门外站着个穿黑色苗服的人,脸被黑布遮住,双手交叉在胸前,正是昨晚赶尸队伍里的 “尸体”!他脚踝的红绳松了一截,朱砂掉了不少,露出苍白的皮肤。 我赶紧把银花叶贴在门上,刚贴好,门外的声音就消失了。再看时,“尸体” 已经不见,只在门口青石板上留下几滴暗红色痕迹,像朱砂,又像血。 11 月 7 日雨 今天苗寨下了雨,雨不大却很密,打在吊脚楼黑瓦上 “沙沙” 响,像是有人轻轻敲门。酉水河涨了水,漫到岸边的青石板,河面上飘着几片朱砂色的纸,像是被冲散的符纸,随水波慢慢漂走。 龙阿婆说,今天要教我磨朱砂,“辰州朱砂要磨得细,才能画符,普通朱砂磨得再细,也镇不住尸气”。她从木盒里拿出一块辰州朱砂,暗红色,表面有细小光泽,比普通朱砂重很多。我接过朱砂放在石臼里磨,磨了半小时才成细粉,颜色鲜红,没有一点杂质。 “当年我父亲就是因为用了普通朱砂,才出事的,” 龙阿婆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我,“普通朱砂有‘火气’,会和尸气冲;辰州朱砂有‘阴气’,能和尸气融,这就是为什么只有它能镇尸。” 磨完朱砂,我不小心撒了些在地上,刚撒下去就冒出一股淡烟,很快散了,撒粉的地方出现个浅浅的脚印,只有正常成年人脚印的一半大,脚趾形状模糊,像是被水浸过。 龙阿婆看见后脸色发白,赶紧站起来拿起桃木剑,在脚印上画符,嘴里念着苗文咒语,语速很快,像是在催促:“别出来…… 还没到时候…… 归乡的路还没通……” 念了一分钟,脚印才慢慢消失,地上只留淡淡的朱砂痕迹。 下午,龙阿婆去义庄检查阴香,我在她吊脚楼里找水喝,不小心打翻了个木盒。盒子里装着半块赶尸铃,铃身刻着 “乡” 字,和院子里的 “归” 字铃正好拼成 “归乡”—— 是笔记里石老怪遗留的半块铃!盒底还有张用朱砂写的纸条,字迹潦草,像是紧急情况下写的:“民国三十一年,腊尔山乱葬岗,三具尸体未焚尽,魂附于朱砂中,需用辰州朱砂引魂归乡,否则每年此时必出人命 —— 石老怪留。” 11 月 8 日雾 今天苗寨起了大雾,浓得能见度只有几步远,吊脚楼的屋檐被雾裹住,像是飘在云里。龙阿婆说,雾天不能赶尸,“雾里有‘**气’,会让尸体找不到方向,容易乱走”。 上午,龙阿婆带我去了苗寨的义庄。义庄建在苗寨边缘,是间简陋的木屋,门楣贴着张大大的镇魂符,符纸发黄,边角卷起。走进义庄,淡淡的艾草味和朱砂味混在一起,屋里放着三具棺材,棺盖都半开着,里面铺着干草,每个棺材旁都有个香炉,插着阴香,烟很淡,直直往上飘。 “这三具棺材,是给‘待归’的尸体准备的,” 龙阿婆指着棺材说,“有些尸体找不到家人,就先放在这里,等凑够三具,一起送他们‘归乡’—— 苗寨的规矩,三具尸体为一队,‘三人成伴,魂不孤单’。” 我突然注意到,中间那具棺材的缝隙里露出一截黑布,和赶尸队伍里尸体的苗服一模一样,布上沾着水藻,像是从酉水河里捞上来的。 下午,我在义庄角落发现个小木箱,里面装着几件黑色苗服,衣服上都沾着朱砂,有的袖口还有破损,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木箱底部压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现代衣服的年轻人,背着相机站在苗寨入口 —— 是上周来调查却失踪的记者!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酉水河滩,看见三具直立的人,穿黑苗服,没脸。” 晚上,雾更浓了,院外的铃铛声又响了,这次比之前更急,“叮铃铃、叮铃铃”,一声接着一声。我忍不住靠近木屋门,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龙阿婆提着马灯走在前面,赶尸队伍比昨晚多了一具 “尸体”—— 那具新尸体穿着现代外套,正是失踪的记者!他的脸被黑布遮住,双手交叉在胸前,脚踝缠着红绳,和其他尸体一样,跟着铃声慢慢往前走。 突然,记者的黑布被风吹掉了一角,我看见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泛白,眉心有个淡红印记,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笑。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屋里的木桌,发出 “咚” 的一声响。龙阿婆突然回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我的木屋,厉声喊:“别出声!别回头!赶紧躲起来!” 我赶紧缩到木屋角落,捂住嘴不敢喘气,只听见铃铛声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雾里。 11 月 9 日雾 龙阿婆说,明天要带我去 “送尸节” 的旧址,那里有当年赶尸队留下的痕迹。今天她让我帮忙磨朱砂,叮嘱我 “一定要用辰州朱砂,普通朱砂镇不住”。磨朱砂时,我不小心把朱砂粉撒在了地上,瞬间冒出一股白烟,地上出现一个浅浅的脚印,像是人的脚印,却比正常脚印小一半 —— 龙阿婆看见后,突然脸色发白,赶紧用桃木剑在脚印上画符,嘴里念着 “别出来,还没到时候”。 下午,我在龙阿婆的吊脚楼里发现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半块赶尸铃,和调查笔记里描写的石老怪留下的铃一模一样。木盒里还有一张纸条,是用朱砂写的:“民国三十一年,腊尔山乱葬岗,三具尸体未焚尽,魂附于朱砂中,需用辰州朱砂引魂归乡,否则每年此时必出人命。” 晚上,雾越来越浓,院外的铃声又响了,这次比之前更急。我忍不住打开木屋门,看见龙阿婆带着赶尸队伍往乱葬岗方向走,队伍里的尸体比昨晚多了一具,那具新的尸体穿着现代衣服 —— 是上周来苗寨调查却失踪的记者!我刚想喊,龙阿婆突然回头,眼神冰冷:“别回头,赶紧进去!” 我下意识回头,看见记者的黑布掉了,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眉心有淡红印记,正对着我笑! 11 月 10 日晴 今天是 “送尸节” 的日子,龙阿婆带着我去乱葬岗。路上,她终于说了真相:“我父亲当年没被烧死,他的魂附在了赶尸铃上,每年此时都会带着未归乡的尸体找辰州朱砂。上周失踪的记者,是因为好奇偷了辰州朱砂,被尸体‘记魂’,变成了新的‘赶尸对象’。” 乱葬岗上,有三具半焚的尸体,躺在朱砂堆里,尸体眉心的符纸已经变黑。龙阿婆拿出赶尸铃,摇了三声,铃声响起的瞬间,尸体突然直立起来,朝着酉水河方向走。“快用辰州朱砂画符!” 龙阿婆大喊,我赶紧拿出朱砂,却发现昨晚磨的朱砂是普通朱砂 —— 是龙阿婆故意换的! “我父亲被困了七十年,该有人陪他了,” 龙阿婆的脸突然变得僵硬,右手手腕的疤痕开始变红,“你不是来调查的,你是来‘补’尸体的,当年石老怪失踪,就是因为他不肯当‘引魂人’。” 我看见龙阿婆的眼睛慢慢闭上,眉心出现淡红印记,和尸体一模一样 —— 她也被尸体 “记魂” 了! 尸体朝着我走来,记者的尸体走在最前面,他的手慢慢伸向我的眉心。我突然想起秘籍里的 “引魂咒”,赶紧念了起来,辰州朱砂虽然不够,但我口袋里有龙阿婆给的银花叶 —— 苗寨银器能驱邪!银花叶掉在地上,发出 “叮” 的一声,尸体突然停住,眉心的印记开始变淡。 “快把赶尸铃扔进酉水河!” 龙阿婆的声音突然清醒,我赶紧拿起铃,往酉水河跑。铃刚扔进河里,就传来 “轰隆” 一声,河面上出现一道红光,尸体慢慢倒下,化作飞灰。龙阿婆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她笑着说:“我父亲终于能回家了,谢谢你,引魂人。” (日记至此中断,最后一页夹着半片银花叶,上面沾着朱砂,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赶尸不是术,是执念;送的不是尸,是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