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笔下的男主想娶我》 第1章 两块二毛二的生日 深夜,或者说凌晨,三点五十九分。 沈绪对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第无数次发出了濒死般的叹息。他的肚子应景地发出“咕噜”一声长鸣,在寂静的出租屋里显得格外响亮,像是在为他的贫穷和才思枯竭献上一曲凄凉的挽歌。 他熟练地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作家后台APP,屏幕上跳出的数字依旧稳定得令人心碎:两块二毛二。 “呵呵,真吉利。”沈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今天是他生日,三月三十一号。这串数字仿佛是他人生的一个荒谬注脚——活着,但仅仅只是活着,靠着母亲去世前留下的那点微薄遗产,在温饱线上反复横跳,顺便进行着他那前途无亮(没错,是光亮的亮,因为他压根看不见光)的文学创作。 他的小说,《孤狼的审判》,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卡文危机。原因无他,纯粹是当初为了博眼球、赚流量,把主角裴珩写得太惨了。父母双亡,挚友背叛,连唯一给过他一丝温暖的白月光恩人也下落不明,整个一移动的人间惨剧集合体。前期读者们一边骂一边追,数据还算过得去,可随着剧情一路往阴沟里狂奔,评论区除了催更就是寄刀片的威胁,活着的读者眼看就要跌到个位数了。 “这能怪我吗?”沈绪内心疯狂吐槽,“不惨怎么凸显后期的逆袭?不虐怎么赚取你们的眼泪?谁知道你们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而且……后面怎么写啊!把裴珩写成这样,我自己都圆不回来了好吗!”他烦躁地抓了抓已经三天没洗、油腻得可以炒菜的头发。 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拉开那个摇摇欲坠的冰箱门,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几瓶过期酸奶和一股混合着霉味与寂寞的冷气,什么也没有。 “行吧,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一边念叨着自我安慰的咒语,一边随手抓起椅背上那件薄得透风的外套套在睡衣外面,拉起兜帽盖住乱糟糟的头发,揣上手机和那仅有的十块五毛二现金,趿拉着人字拖,走出了出租屋。 凌晨四点的老旧小区,万籁俱寂,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顽强地亮着,在地上投下他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寂的影子。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灯光在这片灰暗中是唯一的暖色。 推开玻璃门,叮咚的电子音在空旷的店里回荡。沈绪直奔热食区,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咽了咽口水。萝卜、魔芋丝、竹轮卷……他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串串上扫过,最终,视线落在了价格标签上。 “妈的,过生日了,奢侈一把!”他咬了咬牙,用颤抖的手指向那份最便宜的、标价八元的清汤关东煮(含两颗鱼丸、一块萝卜、一根竹轮卷),“就要这个。” 接过热气腾腾的纸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弱暖意,沈绪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他生日的“大餐”了。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走出便利店,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用竹签叉起一颗鱼丸往嘴里送。 “嘶——嗷!”滚烫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烫得他舌头发麻,条件反射地张嘴就把那颗宝贵的鱼丸吐了出去。圆滚滚的鱼丸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沾满了灰尘,无辜地滚了两圈。 “靠!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沈绪看着地上那颗“牺牲”的鱼丸,心疼得直抽抽。八块钱啊!四舍五入就是他一天的口粮! 他蹲下身,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吐槽着:“这什么质量啊,一点都不Q弹,肯定是面粉放多了……算了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捡起来吹吹还能吃……” 秉持着中华民族(穷鬼)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他伸出手,目标是那颗滚落在路边的鱼丸。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颗蒙尘的“珍珠”时,一道刺眼到极致的光柱猛地撕裂了凌晨的昏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如同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沈绪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狠狠撞了上来,身体轻飘飘地飞起,意识在刹那间被撕成了碎片。 …… 再睁眼时,沈绪是懵圈的。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身下也不是冰冷坚硬的马路牙子。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宽阔得可以起降飞机的街道中央,周围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在不知名光源的照射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空中悬浮的磁浮列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过,全息投影广告闪烁着迷离的色彩,勾勒出一个光怪陆离、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都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与他那老破小小区里终年不散的油烟和潮湿霉味截然不同。 “这……这是哪儿?”沈绪茫然四顾,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是该在奈何桥排队喝汤吗?还是说现在的阴曹地府都这么现代化了?” 他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真实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不是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件薄外套,里面是皱巴巴的睡衣,脚上甚至还穿着那双廉价的人字拖。唯一的区别是,手里那个装着关东煮的纸杯不见了。 一种荒谬又惊悚的预感如同冰水般从他头顶浇下,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这场景,这建筑风格,这科技感…… “卧槽!这地方……我怎么越看越眼熟?!”沈绪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宏大的背景设定,这冷硬的建筑线条,这不就是他为了衬托主角裴珩的孤高冷峻,在《孤狼的审判》里花了大量笔墨描写的、属于裴珩的商业帝国核心——“镜城”吗?! 他还没从“我可能穿书了而且还是穿到自己写的烂尾小说里”这个惊天噩耗中回过神来,突然,两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大手从身后猛地伸了过来,一只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则粗暴地蒙上了他的眼睛。 “唔!唔唔!”沈绪的惊呼被堵在喉咙里,瞬间的黑暗和窒息感让他惊恐万分。他徒劳地挣扎着,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像铁钳一样牢牢禁锢着他。他感觉自己被轻而易举地架了起来,双脚离地,塞进了一个似乎是车厢的空间里。 引擎启动,车辆平稳而迅速地驶离。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没有给他任何呼救或反抗的机会。 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是谁?抢劫?绑架?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停下。他被粗暴地拖下车,推搡着走过一段冰冷的、回荡着脚步声的走廊,然后被按坐在一张似乎很坚硬的椅子上。蒙眼和捂嘴的东西被猛地扯掉,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宽敞、装修风格冷峻到近乎压抑的房间。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硬朗的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危险气息的古龙水味。 而在房间中央,背对着他,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微微侧头,露出线条流畅而冷硬的下颌线,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清晰地传入沈绪耳中: “我是裴珩。你可以叫我裴总。” 裴珩?!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劈在沈绪的天灵盖上,炸得他魂飞魄散! 真的是他!他笔下那个命运多舛、性格阴郁偏执、后期杀伐果断、读者天天喊着要给他寄刀片的疯批主角——裴珩! 沈绪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他怎么会落到裴珩手里?按照他写的剧情,这个时候的裴珩应该还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向那些仇家复仇,怎么会注意到他这么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虾米? 难道……是因为身穿,引起了这个世界基底层面的某种异常波动,被裴珩察觉了?沈绪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种可怕的念头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他想起自己是怎么写裴珩处理敌人的——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人间蒸发,手段之狠辣,过程之详细,当初写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特别有想象力,现在报应来了!如果被裴珩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穿着睡衣和人字拖的倒霉蛋,就是那个把他的人生写得一团糟、让他饱尝世间所有痛苦的“造物主”…… 沈绪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睡衣。 会被大卸八块吧?不,以裴珩那睚眦必报、偏执疯狂的性子,恐怕大卸八块都是轻的!说不定会把他关起来,用尽他笔下描写过的所有酷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沈绪就恨不得当场再死一次。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裴珩依旧没有转身,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不过,在开始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 名字! 沈绪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在这个世界是个黑户,没有身份!难道要说“你好,我是把你写没了爹妈又搞丢了白月光的亲爹沈绪”? 那他估计下一秒就可以直接全书完了(字面意思)。 求生欲在瞬间飙升到顶峰,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猛地蹦了出来—— “江、江肆言!”沈绪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江肆言!这是他原本计划在小说后期才正式登场,作为最终BOSS,与裴珩进行宿命对决的神秘反派!在前期的剧情里,只有过一些极其隐晦的暗示,甚至连名字都只在一份加密档案里出现过一次!裴珩绝对不可能知道江肆言的具体样貌和身份! 先借用这个马甲苟住!只要演技过关,说不定能蒙混过关,甚至利用“先知”优势周旋一下! 沈绪在心里疯狂给自己打气:“稳住!沈绪!你可以的!你可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男人!虽然创造得有点烂尾……但起码你了解他!对,了解他所有的设定,包括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和……呃,怪癖。” 裴珩在听到“江肆言”三个字时,背影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 当看清裴珩正脸的那一刻,尽管沈绪已经在脑海中描绘过无数次,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也极其危险的脸。五官深邃立体,如同大师用最冷的玉石精心雕琢而成,每一道线条都透着冷硬和锐利。他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色,薄唇紧抿,鼻梁高挺,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的墨色瞳孔,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化不开的阴郁、审视,以及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封千里的压迫感。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绪,目光如同手术刀般,似乎要一层层剥开他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沈绪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不能露怯,绝对不能露怯!他现在是“江肆言”,是那个神秘莫测、足以和裴珩抗衡的反派! 他在心里疯狂刷着弹幕: “卧槽卧槽!这眼神!这气场!不愧是我亲儿子!写的时候就知道帅,亲眼见到简直帅得人腿软!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冷静!沈绪!想想你的小命!” “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关东煮的汤汁没擦干净?还是这身睡衣和人字拖太出戏了?早知道穿得体面一点再死了……” “江肆言该怎么演?高冷?邪魅?还是阴险?妈的,当初只设定了是个幕后黑手,具体性格还没细化啊!草率了!” “裴珩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个路过的码字工,你人生的悲剧真的不是我故意的……虽然稿费只有两块二,但我真的尽力了……” 就在沈绪内心戏丰富得可以再水三千字的时候,裴珩终于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江、肆、言。”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着什么。 然后,他朝着沈绪,一步步走了过来。 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冷色地板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哒、哒”声,在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沈绪的心脏上。 沈绪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带着强大压迫感的阴影,逐渐笼罩了自己。 裴珩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停下,近到沈绪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沈绪苍白的脸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紧张,仿佛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会崩断。 沈绪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维持表面的镇定,尽管他的内心早已是山呼海啸,吐槽与哀嚎齐飞。 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这眼神也太吓人了!创世主被自己创造的角色吓得屁滚尿流,这说出去谁敢信啊! 就在沈绪觉得自己快要心脏骤停的时候,裴珩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绪,用那种听不出喜怒的平淡语调,说出了让沈绪毛骨悚然的话: “很好。江肆言……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那么,‘江先生’,”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称呼,眼神幽深如狱,“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希望你能……待得久一点。” 沈绪:“……” 我现在说我只是个送外卖的,走错片场了,还来得及吗? 他看着裴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前途未卜、大概率会非常凄惨的未来。 穿书第一天,借用未出场反派马甲,开局就被疯批主角堵在老家“欢迎”。 沈绪在心里泪流满面:这生日“惊喜”,真是他妈的太刺激了…… 第2章 这是什么选择啊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坚硬的石板床蔓延开来,渗透薄薄的睡衣,直刺骨髓。沈绪——或者说,此刻必须牢牢记住自己是“江肆言”——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彻骨的寒意中醒来的。 眼前是纯粹的、浓稠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还有一种铁锈似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他动了动身体,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尤其是后颈,挨了那一下棒球棍的地方,肿起老高,碰一下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带起微弱的回响。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沈绪绝望地确认了这个事实。别人穿书要么自带商城,要么绑定攻略,最不济也有个新手大礼包。他呢?除了身上这套皱巴巴、沾了灰尘和……等等,他猛地想起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锁骨位置。睡衣领口敞开着,指尖触碰到一个细微的、略显粗糙的凸起。 是那个被裴珩雪茄烟灰烫出来的小点。 当时那灼热的刺痛感仿佛再次浮现,伴随着裴珩那张冷漠中带着玩味的脸,以及……那声突兀的枪响,和飞溅的、温热的、属于某个无名龙套的…… “呕……”沈绪一阵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不断上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这不是他隔着屏幕敲打出的文字,这是真实发生的,生命在眼前如同草芥般被轻易碾碎的冲击。 他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为什么非要写一个疯子?为什么要把裴珩写得那么惨又那么强?为什么为了那点可怜的流量就肆无忌惮地泼洒狗血?现在报应来了,直接空投到正主面前,体验沉浸式、VIP至尊版的“疯批的宠爱”。 他摸索着身下的“床”,触手是冰冷粗糙的石面,边缘甚至有些硌手。他小心翼翼地伸开手臂向四周探去,很快碰到了冰冷、潮湿、布满不规则凸起的墙壁。空间很小,他估摸着大概只有四五平米,像个密封的石头盒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应该是门的方向,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门口的轮廓。 他试图站起来,腿脚却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发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扶着墙壁,慢慢挪到门边,那扇门是厚重的金属制成,冰冷坚固,连一条能看清外面的缝隙都没有。他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仿佛焊死在了墙上。 “完了,真给关起来了……”沈绪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绝望如同这黑暗,无孔不入。 他想起裴珩打量他时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像在看一件垃圾。是啊,他这身行头,在裴珩那个掌控着镜城庞大黑暗帝国的未来主宰眼中,恐怕连他手下最低等的喽啰都不如。脏,乱,廉价,还透着一股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软弱。 然后是他指尖翻动的那枚硬币。 当时沈绪心神俱震,没敢细看,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硬币在冷白的光线下,边缘似乎泛着一种独特的、非金非银的哑光色泽,翻转时带起的弧光,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等等!”沈绪猛地抬起头,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硬币! 他笔下给裴珩设定了一个近乎偏执的习惯——总是在思考或审视他人时,无意识地用手指翻转一枚旧硬币。那枚硬币,是他生命中仅存的、带有“温暖”色彩的记忆碎片,来源于那个早已消失无踪的“白月光恩人”。在最初的设定里,那枚硬币上,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 四叶草图案。 这个细节,他甚至没有在正式发表的章节里详细描写过!只存在于他最初的人物设定大纲里,是准备作为后期相认的关键伏笔! 裴珩刚才手里把玩的,就是那枚硬币?! 沈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如果真是那枚硬币,那它出现在这里,并且被裴珩如此珍视地把玩,意味着……那个“白月光恩人”的设定,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是成立的!而且对裴珩的影响极深!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这个“江肆言”马甲披得更久,甚至获取一线生机的突破口?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大的恐惧压了下去。冒充江肆言已经是刀尖跳舞了,如果再牵扯到裴珩心底最隐秘、最不容触碰的禁区……一旦露馅,下场绝对比那个被一枪爆头的龙套惨上一万倍。 “妈的,这选择题是人做的吗?”沈绪痛苦地抓扯着头发。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是个神经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至少两个人的步伐,沉稳而规律,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外。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沉重的“咔哒”声。 沈绪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弹起来,后背紧紧贴住墙壁,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死死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门,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铁门被从外面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走廊上昏黄的光线涌了进来,刺得沈绪眯起了眼睛。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壮汉站在门口,正是之前绑架他的那两人。他们的眼神空洞,带着□□特有的冷漠,仿佛在看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活人。 其中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清水和一小块看起来硬邦邦的黑面包。 “吃饭。”那人声音粗嘎,毫无感**彩,将托盘放在门口的地上,像喂狗一样。 沈绪没动,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们。 另一个黑衣人似乎不耐烦了,上前一步,似乎想把他揪过来。 “我……我自己来。”沈绪连忙开口,声音因为干渴和恐惧而沙哑。他慢慢挪过去,蹲下身,拿起那杯水。水是凉的,带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他小口啜饮着,滋润着干得发痛的喉咙,又拿起那块黑面包,入手坚硬,像是能当砖头用。 他尝试着咬了一口,差点没把牙硌掉。这玩意儿,比他楼下便利店最便宜的临期面包还要难吃一百倍。 两个黑衣人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绪硬着头皮,强迫自己一点点啃着那块“砖头”,胃里因为饥饿而抽搐,但心理上的排斥感更加强烈。他一边机械地咀嚼,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门外。走廊很长,两边似乎都是类似的铁门,看不到尽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哒,哒,哒。 如同精确的节拍器,敲打在沈绪的心尖上。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连咀嚼都忘记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耳边嗡嗡作响。 裴珩来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步伐从容。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从黑暗深处走来的修罗。他手里似乎依旧把玩着什么,金属的冷光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他在关押沈绪的牢房门口停下脚步,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蹲在地上、手里还捧着半块黑面包、形象狼狈不堪的沈绪身上。 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探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就像猫在打量着爪下瑟瑟发抖的老鼠,思考着从哪里下口比较好玩。 沈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低下头,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生怕里面翻涌的疯狂和洞察会将自己彻底吞噬。 裴珩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享受着这种无声的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沈绪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良久,裴珩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江先生,这里的住宿条件,还满意吗?” 沈绪:“……” 我满意你个鬼!但他只敢在心里咆哮,嘴上嗫嚅着,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裴珩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向前迈了一步,走进牢房。狭小的空间因为他的进入而显得更加逼仄,那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沈绪无法呼吸。 他停在沈绪面前,居高临下。沈绪能清晰地看到他锃亮的皮鞋尖,闻到那股冷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抬起头。”裴珩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沈绪浑身一颤,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头,视线却依旧飘忽,不敢聚焦在裴珩脸上,最终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西装领口,或者他那只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上。 裴珩似乎对他的闪避很不满意。他俯下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沈绪的额头上。 “看着我。” 这两个字像是带着魔力,沈绪被迫抬起眼帘,撞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中。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原,荒原之下,却仿佛有暗流在汹涌,随时可能冲破冰层,将一切毁灭。 裴珩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从他的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嘴唇。那目光如同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脏了。”裴珩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沈绪一愣。 只见裴珩伸出另一只没有把玩硬币的手,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极其轻佻地拂过沈绪锁骨处那个被烟灰烫出的红点。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侮辱性的狎昵。 “我的人,就算是一条狗,也得干干净净。”裴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这副尊容,实在有损我的颜面。” 沈绪的脸瞬间涨红,屈辱感和恐惧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抖。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愤怒和害怕的泪水涌出来。 裴珩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直起身,后退了半步。他重新拿出那枚硬币,在指尖灵活地翻转着,发出细微的、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昏黄的光线下,沈绪终于能稍微看清那枚硬币的轮廓——很旧,边缘有些磨损,材质特殊,绝非普通的货币。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枚硬币吸引,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就是它!刻着四叶草的幸运硬币!他亲手写在设定里的东西! 裴珩注意到了他目光的聚焦,翻转硬币的动作微微一顿。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他语气平淡,眼神却骤然锐利了几分,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沈绪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他连忙移开视线,垂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慌乱。“没……没有。” “是吗?”裴珩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不信。他把玩硬币的速度慢了下来,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定在沈绪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个透彻。 牢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沈绪能感觉到裴珩的怀疑在滋生,如同毒藤般悄然蔓延。他冒充江肆言本就漏洞百出,这身打扮,这懦弱的反应,如今又对这枚特殊的硬币表现出异常的关注…… 完了,他是不是要暴露了? 裴珩会不会下一秒就掏出枪,像对待那个龙套一样,让他也“砰”地一声,在这阴暗的牢房里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就在沈绪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疯的时候,裴珩却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没有再追问硬币的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语气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江肆言,我给你一个选择。” 他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沈绪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脊背。 “留下来,做我的一条狗。证明你的价值。” “或者……”他指尖的硬币骤然停止翻动,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现在就变得和外面那个……一样。” “……” 沈绪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选择?这他妈叫选择? 一边是屈辱地、朝不保夕地苟活,不知道哪天就会因为惹怒主人而被处理掉。 一边是立刻、马上、毫无价值的死亡。 这根本就是一条绝路! 他看着裴珩那双冰冷而疯狂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他亲手创造出来的疯批,绝对做得出来。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手下匆匆赶来,在裴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裴珩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最后瞥了一眼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沈绪,眼神深邃难明。 “看来,你需要多一点时间思考。”他淡淡地说,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离开了牢房。 厚重的铁门再次被关上,落锁。“咔哒”一声,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仿佛将沈绪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掐灭。 他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睡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裴珩离开了,但那巨大的压迫感和死亡的威胁,却如同实质般残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萦绕不散。 做狗?还是做鬼? 沈绪看着门口那盘冰冷的清水和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面包,又想起裴珩把玩硬币时那深邃的眼神,以及那个未曾详细描写、却刻着四叶草图案的“幸运”信物…… 一个荒谬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或许……他并非完全没有筹码。 至少,他知道那枚硬币的故事。知道那个“白月光恩人”对裴珩意味着什么。 冒充江肆言是死路,顺从做狗恐怕也活不长。那么,如果……如果他剑走偏锋,试着去触碰那个最危险的禁区呢? 用那个连书中都未曾详细描写的、关于“幸运硬币”的秘密,去赌一把?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却也像是一点微弱的星火,在无边的黑暗中,闪烁起一丝极其渺茫的、名为“可能性”的光。 他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游戏,真的才刚刚开始吗? 而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倒霉透顶的创世主,又该如何在这疯批的囚笼里,为自己搏得一线生机? 寂静的牢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那颗因为恐惧与孤注一掷的决绝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第3章 奇怪的恶趣味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最后一丝来自走廊的光线被无情吞噬,整个世界再次沉入那片令人窒息的、纯粹的黑暗。 沈绪……不,从这一刻起,他必须彻底抛弃这个名字。在那个世界,他或许已经因为一场离奇的车祸被宣告死亡。而在这个由他亲手构筑却又失控的疯狂世界里,活下去的唯一身份,只能是——江肆言。 他蜷缩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震颤如同潮水般一**侵袭着他。衣角处,那一小片已经变得暗红发褐的血迹,像是一枚耻辱的烙印,无声地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血腥的处刑,以及裴珩那双视人命如草芥的冰冷眼眸。 “创世主?”江肆言在心底发出一声凄凉的嗤笑,“混到被自己笔下的角色关小黑屋、生命危在旦夕的创世主,古往今来恐怕就我独一份了吧?” 绝望像是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但奇怪的是,在极致的恐惧过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冷静,反而如同冰水般缓缓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像只蚂蚁一样,被裴珩随手碾死,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他的大脑开始像一台过载的计算机,疯狂地检索着一切可能利用的信息。记忆的碎片如同雪花般纷至沓来,最终,聚焦在那枚翻转的硬币上,以及那个……“恩人白月光”。 关于这个角色的具体描写,因为年代久远(其实也就几个月,但对于日更压力下的网文写手来说,堪比上辈子),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在裴珩童年最黑暗时刻给予过短暂温暖的存在,像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却成了裴珩偏执内心唯一的光源和执念。在原本的大纲里,这个角色后期并不会真正出场,只存在于裴珩的回忆和追寻中。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蕈,悄然探出头来——如果,他假冒的江肆言,不仅仅是那个神秘的反派,同时还是裴珩苦苦寻觅的“白月光”呢?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随即却又被一种扭曲的兴奋感攫住。 “天才!我他妈真是个天才!”江肆言几乎要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果然,前期挖坑多了,关键时刻总能找到点填坑的土!虽然这填坑的代价可能是我的小命……” 但这点兴奋很快就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冒充江肆言已经是在悬崖边行走,再叠加一个“白月光”的身份,无异于在悬崖钢丝上跳芭蕾。一旦被识破,裴珩的怒火将会是何等恐怖?他笔下那个疯批,爱得极端,恨起来更是能焚毁一切。如果裴珩对“白月光”的消失并非只有思念,还掺杂着被“抛弃”的恨意呢? “不行,不行,太冒险了。”江肆言立刻否决了这个刚刚萌芽的计划,“这操作太骚了,容易玩脱。还是先老老实实扮演江肆言,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裴珩对‘江肆言’这个未来BOSS的兴趣,能大于对一条不听话的‘狗’的杀意。” 就在他内心两个小人激烈搏斗,在“作死”和“等死”之间反复横跳时—— “轰!!!” 一声巨响猛地炸开,仿佛整个牢房都随之震颤!那扇厚重的、在他看来坚不可摧的铁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用纯粹的力量,一拳砸得向内凸起一个恐怖的弧度,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被粗暴地彻底推开! 门口的光线再次涌入,但这次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恐惧。 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几乎遮蔽了所有光线。那人皮肤黝黑,肌肉虬结,将身上的黑色战术背心撑得鼓鼓囊囊,浑身散发着如同野兽般的凶悍气息。他的拳头还停留在门板上,那金属凹陷处的轮廓,完美契合了他骨节的形状。 江肆言的瞳孔骤然收缩。 魏城! 他笔下那个因为手段残忍、以折磨人为乐而被裴珩收服的前地下拳王!代号“暴君”,是裴珩手里最锋利也最嗜血的一把刀,专门负责“清扫”和“审讯”工作。自己当初为了衬托裴珩的驭下之能和冷酷,可是把魏城写成了一个近乎变态的暴力狂,享受猎物在痛苦中哀嚎的过程,哪怕能一拳解决,也非要慢慢凌迟。 完了!正牌疯子手下的二号疯子来了! 魏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牢房,最终定格在蜷缩在角落的江肆言身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虫子,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个手下推着一把结构复杂、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椅子走了进来——那是一把造型狰狞的电击椅,上面布满了皮带、电极和复杂的线路。 江肆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魏城像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拽了起来,粗暴地按在了那张冰冷的椅子上。皮带迅速勒紧了他的手腕、脚踝和腰部,将他牢牢禁锢。金属电极贴上他裸露的皮肤,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你……你们要干什么?”江肆言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裴珩……裴总不是说让我考虑吗?” 魏城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愉悦的笑容,与他那凶悍的外表格格不入。“老大临时有事,没空陪你玩过家家。”他粗壮的手指按上了控制器的一个按钮,“所以,由我来帮你……加快一下思考进程。” 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呃啊啊——!” 江肆言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那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像是整个身体的神经系统被放在油锅里煎炸。麻痹、剧痛、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令人羞耻的失控感交织在一起,虽然强度似乎被刻意控制在不造成永久性损伤的程度,但带来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电流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电流消失,江肆言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味,不知道是咬破了哪里。 “啧,这就受不了了?”魏城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兴奋,像是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看来老大看走眼了啊,这么弱的虫子,也配让老子亲自出手?” 江肆言看着魏城那双闪烁着变态光芒的眼睛,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本小说里的酷刑描写,再结合自己给魏城设定的“丰功伟绩”……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犹豫下去,接下来等待他的,绝不仅仅是这点“开胃小菜”。 做狗,还是立刻变成鬼? 裴珩给出的“选择题”如同丧钟般在耳边回响。 去他妈的尊严!去他妈的创世主面子!活着才有输出! “我……我同意!”几乎是用了毕生的力气,江肆言嘶哑地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变调,“我同意!我做!我愿意留下来!” 与其被这个变态活活折磨死,不如先苟住!活着,才有机会想办法!活着,才有可能……反杀! 魏城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脸上的兴奋表情凝固了,转而变成了一种被打扰了兴致的恼怒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江肆言生怕他再来一下,语速飞快,“我愿意效忠裴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别电了!求你了!” 他内心已经在疯狂咆哮:“卧槽卧槽!大哥你倒是给个反应啊!我都怂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我宁死不屈你才开心吗?!你们□□的脑回路是不是都跟裴珩一样是螺旋状的啊?!” 魏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里闪烁着评估和……一丝遗憾?他似乎真的很失望没能尽情“玩耍”。最终,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挥了挥手。 手下上前解开了电击椅的束缚。江肆言几乎是软着腿从椅子上滑下来的,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魏城粗暴地给他戴上了一副特制的金属手铐和脚链,连接处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显然是某种高科技限制器。手铐和脚链并不沉重,却异常坚固,活动范围有限,走起路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无比屈辱。 “走吧,虫子。”魏城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江肆言踉跄着被推出了牢房。当他的目光扫过门外走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走廊两侧,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带倒刺的鞭子、锈迹斑斑的狼牙棒、闪烁着危险电火花的电击器、结构复杂足以将人扭曲成诡异角度的脚手架、甚至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让人生理不适的怪异器械……琳琅满目,堪称中世纪酷刑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 这哪里是走廊?这分明是地狱的展厅! 江肆言瞬间明白了魏城刚才那遗憾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晚上几秒钟屈服,这些“宝贝”恐怕就要轮番在自己身上体验一遍了! “我滴个亲娘诶……”他后怕得冷汗直流,内心疯狂庆幸,“还好老子怂得快!这他妈谁顶得住啊!裴珩你个疯子,手下也都是变态!我这写的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魏城,脚链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发出单调而屈辱的声响。他们穿过几条森严的走廊,最终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澡堂的地方。 空间很大,铺设着白色的瓷砖,中间是几个巨大的浴池,旁边还有一排排的淋浴隔间。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消毒液的味道,与之前牢房的霉味和血腥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洗干净。”魏城抱着胳膊,像一尊门神般堵在门口,语气不容置疑,“老大不喜欢脏的狗。”他特意加重了“狗”这个字的读音,带着**裸的羞辱。 江肆言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谢谢提醒啊!你们□□还挺讲究卫生哈?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我套个塑料袋?现在嫌我脏了?我这样是谁害的啊喂!” 他强忍着吐槽的**,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睡衣和满是污垢的手脚,又抬了抬被铐住的双手,无奈道:“那个……魏……魏先生?你看我这……怎么洗?” 难道要他带着手铐脚链表演“铁窗泪”之洗澡版吗?这他妈是什么恶趣味?他记得自己没给裴珩或者魏城设定这种癖好啊!难道是世界自动补全的隐藏属性? 魏城眉头一皱,似乎觉得他在找借口,语气更加不耐烦:“废话那么多?让你洗就洗!我们这不收留脏东西!” 江肆言:“……” 得,沟通无效。他确定了,这个□□从上到下,语言系统可能都点在了威胁和恐吓上,正常交流功能基本报废。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拖着哗啦作响的“配饰”,磨磨蹭蹭地走到一个淋浴喷头下。冰冷的金属链子贴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笨拙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柱瞬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冻得他一个激灵。 “妈的,连热水都没有吗?!”江肆言在心里破口大骂,“万恶的□□资本家!虐待俘虏!” 没有肥皂,没有洗发水,没有沐浴露。他只能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狗一样,站在水柱下,徒劳地用手铐范围内尽可能活动的双手搓揉着身体和头发。水流冲走了表面的污垢,却洗不掉那股浸透骨髓的寒意和屈辱感。 他低着头,看着浑浊的污水顺着脚踝流下,流过那冰冷的脚链,汇入地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和脖子上,又长又乱,更显得狼狈不堪。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正经理过发了,为了省钱,都是自己随便剪剪,后来干脆放任自流,变成了半长不短的样子,平时码字时随便半扎一下了事。反正也没人在意。 可现在,有人在意了。那个疯子在意他的“狗”是否干净体面。 江肆言一边机械地冲着水,一边感受着身后魏城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仿佛在监督一件物品的清洗过程。他的内心戏再次活跃起来: “这叫什么事儿啊……下辈子,不,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他妈再也不写小说了!非要写的话,主角一定是个战五渣!最好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看谁还能穿书后这么牛逼!” “不过话说回来……这魏城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大男人洗澡?他不会有啥特殊爱好吧?我记得我设定里他是个纯暴力狂啊……应该……没有吧?” 冰凉的水流似乎带走了一些疲惫,也让他的大脑在极度紧张后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偷偷瞥了一眼门口那如同铁塔般的背影,又迅速收回目光。 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洗干净了,然后呢?裴珩会怎么“安置”他这条刚刚被迫表态的“狗”? 那个临时离开的“有事”,又是什么?会不会影响到他这岌岌可危的处境? 未知的恐惧,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下下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澡堂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单向透明的观察窗后,一双深邃的、冰冷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下方那个在水流中瑟瑟发抖、显得无比脆弱又无比倔强的身影。 裴珩的指尖,那枚刻着四叶草的硬币,停止了翻动,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却又意味深长的弧度。 第4章 疯子的美学艺术 冰冷的水流如同细密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穿着江肆言的皮肤,带走污垢的同时,也几乎带走了他体内最后一点温度。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发出细碎的“咯咯”声,在空旷的澡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水是冷的,心也像是被浸在了冰窟里,唯有大脑,在这极致的寒冷和屈辱刺激下,反常地变得高度清醒,如同被擦去迷雾的镜片。 他一边机械地用手搓着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一边飞速思考。 裴珩,这个他笔下集悲惨与疯狂于一身的主角,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他?他一个身穿的“黑户”,除了顶着一个尚未正式登场的反派名头“江肆言”之外,有什么值得裴珩如此大动干戈,先是绑架囚禁,又是威逼利诱(虽然只有威逼),非要收归麾下的? 图他穷?图他丧?图他穿着睡衣和人字拖? 难不成……是图他这张脸? 江肆言下意识地借着流淌的水柱,模糊地映照在光洁的瓷砖墙面上看了一眼。 水流冲走了之前的狼狈,露出了原本的肤色。确实是白的,甚至因为长期宅家不见阳光,显得有些过于苍白。五官嘛……他自己觉得也就清秀端正,勉强算是个小帅哥,但绝对没到惊为天人、能让疯批一见钟情的地步。 尤其是现在,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颊,嘴唇冻得发紫,浑身瑟瑟发抖,怎么看都只有“柔弱”和“可怜”,跟“危险神秘的反派BOSS”半毛钱关系都搭不上。 “难道裴珩就好这口?白幼瘦?病弱风?”江肆言在心里疯狂吐槽,“不能吧?我写他的时候明明设定的是慕强啊!他应该喜欢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的那种才对!还是说……这疯子审美变异了?” 他想不通,只觉得裴珩的脑回路如同迷宫,每一步都出乎意料。这感觉就像你精心设计了一个游戏BOSS,结果他不好好走剧情,非要追着新手村里一只误入的、毛都没长齐的小鸡崽跑,简直离了大谱! “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揉了揉鼻子,心里已经把裴珩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虽然裴珩的祖宗也是他写的):“这他妈绝对是想冻死我!这么大个□□,连点热水都供应不起?肯定是裴珩那家伙故意针对!抠门!变态!心理扭曲!” 就在他内心骂得正欢时,水流终于停了。他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原地,冷风一吹,更是冻得直哆嗦。衣服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黏,无比难受。 就在这时,一块白色的东西劈头盖脸地扔了过来,正好罩在他头上。 江肆言手忙脚乱地把它扯下来,定睛一看——是一条折叠起来的白色布料,抖开,发现是一条……男士内裤。纯白底色,上面印着些许……嗯,色彩鲜艳的小雏菊图案? 江肆言:“???” 他拿着那条与他此刻处境和画风严重不符的、甚至带点小清新风格的内裤,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这又是什么新型的羞辱方式吗?还是这个黑色集团特有的入职仪式?先电击,后冷水澡,再发一条花裤衩? “我艹!裴珩你他妈到底有什么特殊癖好?!喜欢看人穿花内裤?这设定我根本没写啊!难道是世界自动补全的时候加载了什么奇怪的模块吗?!啊啊啊!救命!”江肆言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穿着草裙狂奔而过,表情管理彻底失控,混杂着震惊、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愤。 魏城似乎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不耐烦地转过身,正好对上江肆言拿着那条花内裤、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这个一米九多快两米、肌肉虬结、一拳能打凹铁门的壮汉,脸上竟然飞快地掠过一丝……尴尬?甚至还有点可疑的红晕? “咳……拿错了。”魏城的声音比刚才似乎低了一个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那是我的……这个给你。” 说着,他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迅速将另一件同样是白色,但明显是浴袍的衣物塞到江肆言怀里,然后动作极快地把那条小雏菊内裤抢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那壮硕的身躯配上这个动作,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反差萌。 江肆言:“……” 他看看自己怀里柔软的白色浴袍,又看看魏城那双蒲扇般的大手里小心翼翼捏着的、与他凶悍形象形成毁灭性冲击的小雏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所……所以……”江肆言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飘,“那条……花……是你的?” 魏城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耳根那点红晕似乎有蔓延的趋势。“……不行吗?” 江肆言:“……行,您高兴就好。”他还能说什么?他敢说什么?他只是在内心疯狂呐喊:“卧槽!没想到啊没想到!魏城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私下里竟然喜欢这种调调!小雏菊!哈哈哈哈!这反差也太他妈致命了吧!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壮汉不可……呃,不可轻视其内心住着的小公主?!” 他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默默穿上了那件白色的浴袍。浴袍很大,显然是按照魏城那种体形准备的,穿在江肆言身上空空荡荡,衣襟半敞,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和那个已经结痂的烟疤,冷风嗖嗖地往里钻。 他系好腰带,刚想松口气,突然感觉下面凉飕飕的…… 等等! 江肆言猛地僵住,脸“唰”地一下全红了,一直红到耳根。他、他里面是真空的!除了这件浴袍,什么都没有!长这么大,他还没在陌生人面前(尤其还是两个危险分子面前)穿得如此“凉快”过! 强烈的羞耻感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脸颊。他攥紧了浴袍领口,试图遮住更多皮肤,声音都带了点颤音:“衣……衣服呢?总不能……就让我穿这个吧?” 魏城闻言,似乎才想起这茬,他看了看手里的小雏菊,又看了看江肆言,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牺牲般,又把那条内裤递了过来:“……先用这个?” 江肆言看着那抹鲜艳的小雏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要!这个!”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崩溃。 最终,在江肆言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虽然他不敢)注视下,魏城才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另外找了一条最普通的、毫无装饰的白色四角内裤递给他。 江肆言几乎是抢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这才感觉找回了一点安全感。虽然浴袍下面依旧空荡荡,但至少……有了层遮羞布。这兵荒马乱、槽多无口的洗澡环节,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他本以为接下来会被重新扔回那个暗无天日的牢房,等着裴珩下一次心血来潮的“临幸”。没想到,魏城却带着他,穿过几条更加安静、装修也明显更显奢华的走廊,停在了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暗纹的木门前。 魏城抬手,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裴珩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冷意的声音。 门被推开。首先闯入江肆言眼帘的,是地上匍匐着的一具尸体。瞳孔涣散,额头上一个清晰的血洞,鲜血正从他身下缓缓蔓延开来,在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暗红的、不规则的图案。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而裴珩,就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贴身的马甲和白色衬衫,勾勒出精壮挺拔的腰背线条。 他一只手夹着一支雪茄,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把玩着一把银色的手枪。窗外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仿佛与地上的死亡气息融为一体,构成一幅诡异而危险的画面。 江肆言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又死一个!这疯子杀人跟上瘾一样! 还没等他消化完眼前的冲击,魏城就在他身后毫不客气地抬脚,踹在他的腿窝处。 “噗通”一声,江肆言毫无防备地跪倒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膝盖正好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边缘,疼得他眼前发黑,浴袍下摆散开,露出了光洁的小腿和脚踝。 裴珩似乎对身后的动静毫不在意,他慢悠悠地转过身,目光掠过地上的尸体,像是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最终落在了跪在地上、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的江肆言身上。 他挥了挥手,示意魏城退下。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具尚带余温的尸体。 裴珩踱步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个标准的射击靶。他优雅地抬起握枪的手,甚至没有刻意瞄准,随意地扣动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封闭的房间里炸响,震得江肆言耳膜嗡嗡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子弹精准地命中靶心,十环。 裴珩吹了吹枪口并不存在的硝烟,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肆言,那双墨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我喜欢听话的狗。”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不喜欢会反抗,会龇牙的。”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遗憾? “血铸成的花,本来是独一无二,最漂亮的。可惜……”他轻轻摇头,像是艺术家在批评一件不够完美的作品,“看多了,也就腻了。每个人的血溅开来,样子都差不多,毫无新意。” 江肆言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卧槽!你还挑上了?!杀人还要求血花造型独特?你当是搞行为艺术呢?!人都死了你还管他血喷得美不美?你他妈怎么不自己躺下去试试能喷出个什么花来?!疯子!神经病!不可理喻!” 裴珩似乎察觉到了他细微的情绪波动(或许是身体僵了一下?),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他浴袍微敞的胸口,那个被烟灰烫出的红点上。 他向前走了两步,冰冷的枪管代替了之前的手指,轻轻抵在了那个结痂的烫伤处。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痂皮,直刺神经。 “你说……”裴珩微微俯身,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探究,“如果在这里开一枪,会是什么样子?这里的皮肤更薄,颜色……会不会更鲜艳?血涌出来的形状,会不会……更特别一些?” 江肆言浑身僵硬,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枪口的冰冷和坚硬,以及裴珩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对“毁灭美”的狂热。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刻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反抗或不满,这疯子真的会扣动扳机,在他胸口“作画”。 他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沉默。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不是说话,而是失控的尖叫或怒骂。 他在心里疯狂告诫自己:“冷静!江肆言!冷静!别跟疯子一般见识!他不懂生命的可贵,你懂!你他妈最懂了!” 是啊,他怕疼,更怕死。 母亲的离去像一根永恒的刺,扎在他的心底。他还记得母亲被骨癌折磨得形销骨立的样子,那病就是在人的骨头上长出尖刺,一点点将生命耗尽。 母亲到最后,连呼吸都带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可她留给他的,只有那张存着一万两千五百零三块的银行卡。 她知道他穷,知道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哪怕倾家荡产也要给她治。所以她偷偷地存,一块两块地攒,直到生命的尽头,留下这串有零有整的数字,像是一声无声的叹息,也像是最沉重的爱。 他还没来得及给母亲办一个像样的葬礼……他怎么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疯子的枪下,死得如此轻飘飘,毫无价值? 裴珩看着江肆言苍白的脸,紧抿的唇,和那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没有躲闪的身体,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他缓缓收回了枪。 “我不喜欢脏的东西。”他重复着这句话,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漠,仿佛刚才那个用枪口探讨“血色美学”的人不是他。“尤其是脏的狗。所以,保持干净。” 江肆言低垂的眼睫颤了颤,内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袖口上还沾着血点子没擦干净呢,哪有资格说我这个刚被你手下用冷水刷洗过的‘干净’?” 但他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鹌鹑样。 裴珩似乎对他这副“乖巧”的模样还算满意(或者只是暂时失去了兴趣),他按了一下桌上的呼叫铃。魏城很快推门进来。 “带他回去。”裴珩背过身,重新望向窗外,只留给他们一个冷漠的背影。 “是。” 江肆言被魏城从地上拎起来,带离了这个充满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办公室。他几乎是麻木地跟着魏城,重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阴暗的牢房。 这一次,魏城没有给他重新戴上脚链和手铐,只是粗暴地把他推进去,然后“哐当”一声锁上了门。 黑暗再次降临。 江肆言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手腕和脚踝上,之前被镣铐束缚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圈清晰的红痕,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刺眼。常年不见阳光的脆弱皮肤,稍微用力就会留下印记。 他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但依旧酸麻的手脚,指尖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胸口那个结痂的烫伤。微微的刺痛感传来,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他活下来了。暂时。 以一条“狗”的身份。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过于宽大、下面依旧空荡荡的白色浴袍,感觉自己像个被包装好、等待拆封的礼物,又或者是一件被暂时收纳起来的物品。 裴珩……他到底想干什么? 仅仅是需要一条“听话的狗”吗?那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来历不明的“江肆言”? 那个关于“恩人白月光”和“幸运硬币”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像是一点幽暗的火星,在无边的黑暗中,危险地闪烁了一下。 江肆言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寒冷,恐惧,屈辱,还有一丝绝境中被逼出的、冰冷的清醒,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这场由裴珩主导的、疯狂而危险的游戏,还远未结束。 而他这个手无寸铁的“创世主”,必须尽快找到属于自己的……破局之法。 第5章 装逼害人不浅 黑暗,是时间的稀释剂,也是恐惧的发酵池。 江肆言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屈起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浴袍柔软的布料摩挲着皮肤,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虚假的慰藉。手脚上镣铐留下的红痕依旧清晰,像是一圈圈无形的烙印,提醒着他此刻的身份与处境。 总的来说,局势暂时可控。至少,他还活着,四肢健全(如果不算脚踝的酸痛和胸口的烫伤),并且摆脱了那哗啦作响的金属束缚。他苦中作乐地想,这大概算是入职裴氏□□集团的……试用期福利? 作为这个世界的创世主(尽管是前任且极其不称职),他对这里的底层逻辑和基本设定还算了解一二。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更深切的绝望。这是一本复仇都市文,核心就是无法无天、弱肉强食。他笔下的裴珩,是即将掌控镜城所有黑暗面的帝王,法律和秩序在这里形同虚设,警察?那不过是背景板里模糊的点缀,是用来衬托主角权势的装饰品。 “报警?呵……”江肆言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嗤笑,带着浓浓的自嘲,“难道我要对着接电话的警察说:‘喂,110吗?我被我自己写的小说主角非法拘禁了,地址大概在我编的某个□□老巢里,你们快来!’ 估计电话那头会直接把我当成精神病院在逃患者处理。”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连最基础的求救途径都被自己亲手写没了。否则,以裴珩对他做的这一切,足够那疯子进去蹲到地老天荒。 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但依旧酸麻的手腕,江肆言试图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规划出一丝生机。空间很小,他摸索着走了几步就到了头,四面都是冰冷的墙壁,没有窗户,只有那扇厚重的铁门隔绝着内外。长时间被关在这种环境里,普通人迟早会精神崩溃。 但江肆言不一样。或者说,曾经的沈绪,早已在生活的磋磨和创作的煎熬中,练就了一身“精神分裂”的本领。为了写出真实的情节,他对着镜子演练过杀手冷酷的眼神,模仿过受害者绝望的哀嚎,揣摩过疯子癫狂的逻辑……他的大脑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角色数据库,随时可以调用不同的“人格面具”。逼疯他的从来不是孤独或黑暗,而是穷——是看着后台那永远停留在个位数的订阅和块儿八毛的稿费时,那深入骨髓的焦虑和无能为力。 “跟穷比起来,关小黑屋算什么?”他暗自嘀咕,“至少这里……呃,管‘饭’?”虽然那饭硬得能崩牙。 眼下,他只能等。像一只被投入迷宫的老鼠,等待那个掌控一切的人下一次投喂或者戏弄。同时,他必须抓紧时间思考,如何将“后期大BOSS江肆言”这个临时披上的马甲,与那个更具诱惑力也更危险的“恩人白月光”身份巧妙地联系起来。这需要精密的算计,对裴珩心理的精准把握,以及……无与伦比的运气。 就在他脑内剧场正上演着《论如何忽悠疯批的一百种方法》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如同利刃般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江肆言猛地抬起头。 是那扇铁门!它竟然……露出了一道缝隙! 非常细微,可能只有一指宽,但对于习惯了绝对黑暗的他来说,那道光不啻于黎明前的曙光。他心脏骤然漏跳一拍,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门外,一片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至连之前隐约能听到的、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都消失了。 空无一人? 一个荒谬而又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机会!逃跑的机会! 尽管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这可能是陷阱,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像一只蛰伏已久的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透过那道缝隙向外窥视。 走廊里灯火通明,与他所在的黑暗牢房形成鲜明对比,但却空荡荡的,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巨大的喜悦和紧张瞬间攫住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陷阱,他也必须跳进去!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所学(主要来源于各种动作电影和小说描写),小心翼翼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将那道沉重的铁门推开了一个足以让他侧身通过的缝隙。 光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激起一阵寒意。他像一道白色的幽灵,迅速闪出牢房,警惕地环顾四周。 走廊很长,两边是类似的铁门,不知关押着何种恐怖。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其实根本无从辨认,只能凭感觉),选了一个看似通往外面的路径,拔腿就跑! 浴袍的下摆在奔跑中飞扬,真空的状态让他感到极其没有安全感,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他拼尽全力,光着的脚板啪嗒啪嗒地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跑!跑!跑! 绕过拐角,穿过一个类似大厅的空旷区域,沿着另一条走廊继续狂奔……他感觉自己跑得肺都要炸了,汗水浸湿了浴袍的内衬,紧紧贴在背上。 然而,几分钟后,当他再次看到一个熟悉的拐角,以及那扇被他推开的、依旧留着缝隙的铁门时,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 “妈的!鬼打墙?!”江肆言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我忘了……裴珩这老巢,我当初为了凸显逼格,是参照迷宫设计的!还他妈加入了什么奇门遁甲的灵感!我真是……我真是日了我自己!” 他恨不得穿越回去,给那个埋头查资料、奋笔疾书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让你装逼!让你追求真实感! 与此同时,在这个庞大建筑群的某个核心控制室内。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分割着无数个监控画面。其中一個画面正中央,正是那个穿着不合身白色浴袍、光着脚、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走廊里徒劳奔跑的身影。 裴珩慵懒地靠坐在真皮扶手椅上,手里依旧把玩着那枚刻着四叶草的硬币。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个狼狈的身影上,指尖的动作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不听话的小狗……”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看来,需要一点……小小的教训。” 旁边垂手侍立的魏城,看着屏幕上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粗犷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江肆言不死心,又尝试了两次。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当初设定的路线图,但那些存在于文档里的文字,与现实错综复杂的通道相比,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再次回到了原点,体力消耗巨大,脚底因为奔跑而火辣辣地疼。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瘫坐在地上时,异变陡生! “嗡——” 一阵低沉的机械启动声响起。紧接着,他所在的这条走廊两侧墙壁上,突然亮起了无数个细小的红点。 下一秒,数十道炽热、笔直的红色激光射线,如同毒蛇般从墙壁中激射而出,瞬间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封堵了前后所有的去路!激光束缓慢而稳定地向前推进,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蛋白质烧焦的气味——那是激光掠过墙壁上一点不易察觉的灰尘时产生的。 江肆言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我艹!!激光阵?!我他妈什么时候写了这种东西?!哦对……我想起来了……”他一边魂飞魄散地向后疾退,一边在内心疯狂哀嚎,“是写裴珩老巢安保系统的时候!我当时觉得光是保镖不够酷,就借鉴了某某特工电影,加了这段!说是什么‘未经授权闯入核心区域者,格杀勿论’!我当时还觉得这设定帅炸了!帅你妹啊!这分明是自作孽不可活!” 眼看着激光网越来越近,那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燎到他的浴袍下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他像只被火烧了尾巴的猫,一边尖叫(内心),一边连滚带爬地向着激光推进的反方向玩命狂奔。 跑!跳!侧身!下腰!(虽然动作极其不标准且狼狈)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躲避着那些足以在他身上开出几个透明窟窿的死亡射线。浴袍被激光擦过边缘,留下焦黑的痕迹,皮肤也能感受到那瞬间掠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灼热感。 “左边!右边!蹲下!妈的差点变成烤串!”他的内心吐槽在极度的恐惧下如同弹幕般疯狂刷屏,“裴珩我日你仙人!等老子有机会,一定把你写成阳痿早泄!” 就在他快要被激光逼入绝境,前方是一面看似毫无缝隙的金属墙壁时,那面墙突然无声无息地向上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幽深、未知的通道。 后有追命激光,前有未知通路。江肆言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因为冲得太急,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更糟糕的是,脚踝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一阵剧痛袭来——脚崴了。 “呃啊……”他痛呼出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脚踝的剧痛让他使不上力。而身后,那致命的红色激光网,已经逼近了通道入口! 完了……他绝望地看着那束代表着死亡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凝视,一点点靠近,照亮了他因恐惧而苍白的脸。 就在激光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嗡。” 所有的激光,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瞬间全部消失了。 走廊里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和明亮,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死亡追逐只是一场幻觉。 江肆言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罢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伴随着脚踝处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挣扎着,依靠着墙壁勉强站起来,右脚不敢沾地,只能一瘸一拐地、艰难地沿着这条新的通道向前摩挲着前进。 “特工电影害死人……动作小说要人命……”他一边吸着冷气,一边在心里泪流满面,“我以后再也不瞎几把乱写这些超出我认知范围的东西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金属冷却后的特殊气味。借着昏暗的光线,他能看到远处墙上密集的弹孔,以及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用于固定靶纸的架子。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靶场。同样空无一人。 江肆言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暂时安全了。他靠在一个结实的、似乎是用来摆放器械的水泥台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将受伤的右脚轻轻搁在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好不容易有机会喘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集中精神,努力回忆自己当初写下的、关于裴珩老巢的所有隐藏设定。那些曾经只是为了充字数和显得高深的细节,此刻可能关乎他的生死。 他低着头,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手腕上尚未消退的红痕,右手手指则抵在下巴上,眉头紧锁,沉浸在深度的思考中。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复述着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A区是生活区……B区是训练场……C区是核心控制……紧急出口在……不对,那个设定后来被我删了……那么,最可能的生路是……” 他太过专注于思考,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那片更深的阴影里,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靠近。 那身影融于黑暗,移动时没有一丝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专注的光,如同潜伏在丛林深处、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毒蛇。 身影的手中,反握着一把造型奇特、刃口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刀。刀尖的目标,明确地指向了江肆言毫无防备的、白皙脆弱的脖颈。 一步,两步……身影越来越近。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然而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江肆言,对此一无所知。 就在那身影蓄力,刀尖即将刺破空气,吻上江肆言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江肆言似乎想通了某个关键点,猛地一拍大腿(没受伤的那条),“对了!应该是这样!”他兴奋地站起身,因为动作突然,身体下意识地向着旁边挪动了一步。 就是这看似无意的一步,恰到好处地让他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嗖!” 冰冷的刀锋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擦着他浴袍的领口边缘掠过,只割断了几根飞扬的发丝。 江肆言对此毫无所觉,他依旧沉浸在“灵光一现”的喜悦中,低着头,左走走,右走走,手指依旧抵着下巴,继续深化着他的“逃跑大计”,嘴里还念念有词:“……如果结合那个通风管道的设定,或许可以……” 那个一击落空的身影,显然愣住了。他(或她)保持着出刀的姿势,僵在原地,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于“错愕”的情绪。这完全出乎意料。是巧合?还是……对方早已察觉,只是在戏耍他? 身影不敢确定。暗杀讲究一击必中,一旦失手,尤其在这种不明底细的目标面前,暴露的风险极大。 没有任何犹豫,身影如同融入海水的墨滴,迅速向后滑入更深的阴影之中,气息彻底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双冰冷的眼睛,依旧在暗处注视着那个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对刚才的危险浑然不觉的“目标”,等待着下一个,更适合的时机。 靶场内,只剩下江肆言一瘸一拐的身影,和他那在空旷中回响的、关于逃跑路线的碎碎念。 危机,如同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再次悄然涌动。 第6章 梦游的小狗会不会被吓醒 靶场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迫着江肆言的耳膜,唯有自己因疼痛而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脚踝处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像是有根看不见的钻头在持续搅动他的骨骼和韧带。他半靠在水泥台边,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如何利用那些早已模糊的设定,在这座由他自己设计的迷宫里找到一线生路的艰难思考中。 “……通风管道……我记得在B区和C区的连接处有一个检修口,但具体位置……”他无意识地啃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这是他在极度焦虑和专注时的习惯动作,“当初为了省事,只写了‘隐蔽’,根本没标注坐标……真是自作孽……” 就在他脑中的地图即将勾勒出一点模糊轮廓时,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靶场的死寂,也瞬间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肆言浑身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本能地蜷缩起身子,利用水泥台和旁边堆放的几个空弹药箱作为掩体,将自己隐藏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屏息向外望去。 进来的是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但气质与魏城那种沉淀下来的凶悍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新人特有的、略显浮夸的张扬。 其中一个高个青年,脸上带着几分倨傲,嘴里嚷嚷着:“看好了,什么叫枪神!”说罢,他掏出手枪,对着远处的靶子,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脱膛而出,然后……然后擦着靶子的边缘,飞向了未知的远方,连靶纸的边儿都没摸着。 江肆言:“……”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内心吐槽如同弹幕般飞速滚过:“枪神?描边大师还差不多!我小时候在公园玩五块钱一局的玩具枪打气球,都比他这准头强!这水平是怎么混进□□的?走后门了吗?还是裴珩的集团最近开始搞慈善,招收残疾人土再就业了?” 那青年似乎也有些尴尬,但嘴上不肯认输,又是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枪声在靶场内回荡,结果却惨不忍睹。十发子弹,九发完美避开了所有目标,唯一一发碰巧蹭到了靶子最外圈的金属边缘,发出“铛”一声脆响,算是挽回了零点一的尊严。 旁边的矮个青年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还枪神?我看是‘人体描边艺术大师’!你这枪法,敌人站你面前都得嫌你浪费子弹!” 江肆言躲在箱子后面,拼命捂住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肩膀因为压抑笑意而微微抖动。“哈哈哈哈……人才啊!这□□内部也挺欢乐嘛!看来裴珩手下也不全是魏城那种变态,还有这种搞笑担当……等等!”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的、如同毒蛇爬过后脊般的寒意毫无征兆地袭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脖子猛地一紧!一个冰凉、坚韧的皮质物体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套上了他的脖颈,随即“咔哒”一声轻响,锁死了! 是项圈!一条黑色的、做工精致的皮质项圈! 而项圈另一端连接着的皮带,正握在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中。 那只手的主人——裴珩,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雪松与硝烟混合的压迫性气息。一只锃亮的黑色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在江肆言的后背上,带着侮辱性的力道,缓缓地、用力地揉搓着,仿佛在碾灭一只碍眼的虫子。 “呃……”江肆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禁锢和压迫弄得闷哼一声,脖子被皮带勒紧,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起来。 裴珩微微俯身,温热的、带着雪茄余韵的气息喷洒在江肆言敏感的耳廓上,声音低沉悦耳,却淬着冰冷的恶意: “尺寸合适吗?我亲爱的小狗。”他轻轻扯动了一下皮带,迫使江肆言的头颅向后仰起,喉结在项圈的压迫下艰难地滚动。 “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定制的。”裴珩的语调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皮鞋依旧在江肆言背上施加着压力,“还以为用不上了……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不听话程度。” 江肆言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这些羞辱性的言语?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他,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徒劳地抽动,却吸不进足够的空气。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胡乱地抓挠着脖子上的项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声响。 “放……放开……”他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裴珩冷眼看着他挣扎,如同欣赏一幅动态的绝望画卷。直到江肆言脸色由红转为青紫,挣扎的力道开始减弱,他才像是失去了兴趣般,稍稍松开了手中的皮带。 “咳!咳咳咳——”骤然涌入的空气刺激着气管,江肆言爆发出剧烈的咳嗽,身体瘫软下去,全靠裴珩踩在他背上的脚和勒着脖子的皮带支撑着才没完全倒地。他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生理性溢出。 裴珩垂眸,看着脚下这人因为短暂缺氧而泛红的脸颊,湿润的眼角,以及那微微张开的、喘息着的唇,眼底却掠过一丝清晰的厌恶。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靶场内显得格外突兀。 江肆言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骚狗。”裴珩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真恶心。” 这一巴掌,连同那两个字,像是一瓢滚油,瞬间浇灭了江肆言因缺氧而产生的恐惧和顺从,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怒火。 “我艹你大爷!”他在心里疯狂咆哮,“你他妈把我勒个半死,把我踩在脚下,给我戴狗项圈!现在嫌我恶心了?!我变成这副鬼样子是谁害的?!纯纯有病!神经病!疯子!” 怒火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但也让他瞬间清醒地认知到一个事实——裴珩对他,绝对没有半分那方面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生理性的厌恶。这彻底断绝了他脑海中刚刚闪过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关于“美人计”的可能性(虽然他本来也没真打算用,毕竟他笔直笔直的,裴珩的设定也是笔直笔直的,两个直男能有什么火花?)。 说到设定,他好像确实写过一个女配角,原本打算作为女主和裴珩组CP的。可惜他一个母胎单身、恋爱经验为零、对爱情的认知还停留在“牵牵手就是极限”的宅男写手,根本写不出那种细腻的情感互动,笔下的女性角色僵硬得像块木头,被读者喷得体无完肤。迫于无奈,他只能草草把那女配写死了,美其名曰“发刀片虐读者”,实则是因为他实在驾驭不了。效果嘛……自然是甚微,毕竟纸片人都没立起来,死了也没人在意。 就在江肆言内心戏丰富得可以再水一章的时候,裴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说吧,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江肆言一个激灵,求生欲瞬间压倒了一切。他脑子飞快转动,也顾不上什么逻辑和合理性了,脱口而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理由: “我……我梦游!对!我从小就梦游!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他说完就后悔了,这借口也太他妈敷衍了吧?三岁小孩都不会信!裴珩这种智商超群的疯子怎么可能会……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裴珩在沉默地注视了他几秒钟后,竟然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堪称“和煦”的微笑,虽然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原来是这样。”裴珩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理解”,“梦游,确实是个麻烦的毛病。” 江肆言:“???” 他懵了。内心疯狂刷屏:“啊?这就信了?不是吧大哥?你人设崩了啊!你可是多疑谨慎、智商超群的疯批大佬!这么明显的瞎话你都信?你搁这儿跟我演《皇帝的新衣》呢?还是说……你另有图谋?”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肆言瞬间警惕起来,感觉脖子上的项圈更勒得慌了。 裴珩自然是不信的。从江肆言推开牢房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监控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困兽之斗”。让江肆言“意外”跑到这个靶场,本就是他精心设计的一环。他只是想看看,这只看似柔弱的小狗,被逼到绝境时,会露出怎样的爪牙,又会编出怎样可笑的谎言。 现在看来……果然很有趣。这拙劣的演技,这漏洞百出的借口,都让他感到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 他不再废话,猛地一扯手中的皮带! “呃!”江肆言猝不及防,被勒得再次窒息,身不由己地被裴珩从掩体后面粗暴地拖拽了出来,踉跄几步,差点再次摔倒。项圈紧紧勒着他的脖子,迫使他以一种极其屈辱的、仰头的姿势,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此刻的他,穿着过于宽大、半敞着领口的白色浴袍,光着脚,脚踝红肿,脖子上套着黑色的皮质项圈,项圈连接着裴珩手中的皮带,脸颊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活脱脱就是一只被主人强行拖出来“遛弯”的、狼狈不堪的宠物狗。 那两个原本还在互相嘲讽的青年,早在裴珩出现的那一刻就噤若寒蝉,僵在原地。此刻看到裴珩拖着一个人出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看清裴珩的面容后,两人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裴……裴总!”两人几乎是同时九十度鞠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个“描边大师”更是双手颤抖地捧着自己那把刚才表现极其丢人的手枪,恭恭敬敬地递向裴珩,像是进贡什么宝贝。 裴珩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手一挥。 “啪嗒!”手枪被直接拍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青年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下去。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前刘海上滴落,他死死低着头,不敢看裴珩的眼睛,生怕下一秒,那冰冷的枪口就会抵上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的脑袋也变成裴珩口中那“看腻了”的血色花朵。 另一个青年同样抖如筛糠,他们是费尽千辛万苦,经过层层筛选(虽然这筛选标准现在看来很值得怀疑)才得以加入这个镜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的底层新人,做梦也没想到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虽然是打靶),就撞见了这位传说中的、手段狠辣、性情无常的活阎王。恐惧如同冰水,淹没了他们的四肢百骸。 裴珩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拽着皮带,像是牵着一条真正的狗,将江肆言拖拽到靶场一侧摆放着各式枪械的长桌前。 桌上琳琅满目,从经典的手枪到威力巨大的□□、冲锋枪,应有尽有,在冷白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如同一条条蛰伏的钢铁毒蛇。 裴珩的目光在这些杀人利器上缓缓扫过,像是在挑选一件趁手的工具,又像是在为他的“宠物”挑选一个合适的“玩具”。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一把造型复古、但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银色左轮手枪上。 他拿起那把左轮,在手中掂了掂,似乎颇为满意。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转动转轮,检查子弹,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优雅而致命的韵律。 突然,他手臂一抬,枪口随意地、却又精准地指向了那个依旧弯腰鞠躬、不敢抬头的“描边大师”青年! 一瞬间,整个靶场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那青年感觉到冰冷的杀意锁定自己,身体猛地一僵,连颤抖都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等待最终审判的绝望。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江肆言也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这疯子……又要开始他的“艺术创作”了吗? 然而,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裴珩只是用枪口指着那个青年,如同雕塑般凝固了几秒。他的眼神空洞,仿佛透过那颤抖的躯体,在看别的什么东西。然后,他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手腕一翻,枪口缓缓下移,最终……对准了被迫跪坐在他脚边、脖子上还套着项圈的江肆言。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小狗,”他轻声说,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说……梦游的人,会不会……在梦里被枪声惊醒呢?” 江肆言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放大。 第7章 俄罗斯转盘 时间,仿佛被拉伸又压缩,在扳机扣下的前一秒凝固成坚硬的琥珀。 江肆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战鼓频催,震得他耳膜发疼,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又在裴珩那冰冷戏谑的目光下瞬间冻结。那把银色左轮手枪冰冷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金属的寒意顺着神经末梢一路蔓延,直抵心脏。 没有枪响,没有硝烟,没有飞溅的血花。 空枪。 巨大的侥幸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垮了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堤坝。他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裴珩之前拽他起来时残存的力道和自身最后一点意志力强撑着。后背的浴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战栗。 “呵。”一声轻嗤从头顶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愈发浓厚的兴味。 裴珩松开了那只紧紧拽着项圈的手,然而江肆言却并未因此而感到丝毫的轻松。那皮质的项圈宛如一道深深烙印在他脖颈上的耻辱印记,无情地束缚着他,时刻提醒着他如今所处的卑微身份和艰难处境。 江肆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裴珩身上,只见他缓缓蹲下身体,与自己保持平视。在那对深邃如墨的瞳孔中,江肆言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苍白失措、充满惊惧的面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 突然间,裴珩伸出了手,但这次他的动作并非是再次施暴,而是出人意料地轻柔。他的手指缓缓地抚上了江肆言的头顶,这个动作甚至可以用“宠溺”来形容,就像主人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狗一般。 指尖轻柔地穿过江肆言微湿且略显凌乱的发丝,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江肆言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小狗吓坏了?”裴珩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伪装的温柔,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如同寒冰一般冷酷,“这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江肆言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只能死死地低着头,盯着裴珩锃亮的皮鞋尖。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玩笑?!你管这叫玩笑?!谁家开玩笑用真枪顶着人脑袋玩俄罗斯轮盘?!还摸头杀?!我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疯子绝对在憋更大的坏水!” 他太了解裴珩了,或者说,他太了解自己笔下这个角色的设定了。在最初那版被废弃的感情线(如果那能称之为感情线的话)里,那个女配角千方百计地讨好裴珩,试图温暖他冰冷的心,结果呢?不过是裴珩用来调查父母死亡真相的一枚棋子,用完了就随手丢弃,生死不论。裴珩的世界里,感情是多余的,甚至是危险的,一切行为逻辑都围绕着复仇、掌控和利益。他的温柔,他的笑容,都是精心计算后的表演,是包裹着剧毒的蜜糖。 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抚摸”,比刚才的枪口更让江肆言感到恐惧。因为他完全无法预判裴珩下一步要做什么。这个由他亲手创造的疯批,早已脱离了他设定的桎梏,变得如此“完美”——完美地契合了混乱、不可预测与绝对的危险。 “看来,空枪让你觉得……不过如此?”裴珩收回手,语气依旧轻柔,但眼底的冰霜却逐渐凝聚。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张摆放着枪械的长桌。 江肆言的心猛地一沉。 不……不会吧…… 只见裴珩信步走到桌边,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把造型更显粗犷、充满力量感的□□上。他单手将其拿起,沉重的枪身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他熟练地检查枪械,然后从桌上的弹药箱里取出一颗红色的、看起来就威力惊人的霰弹。 “咔哒。” 子弹被推入枪膛的声音,在寂静的靶场内清晰得如同惊雷,狠狠砸在江肆言的心上。 裴珩转身,拿着那把上了膛的□□,一步步走回江肆言面前。他没有再把枪塞到江肆言手里,而是做了一个更令人胆寒的动作——他将□□沉重的枪身,直接架在了江肆言单薄的、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隔着薄薄的浴袍布料传来,沉重的分量压得江肆言肩膀一沉,脚踝处的疼痛也因此被牵扯,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来,小狗。”裴珩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他退开一步,自己则随意地拿起另一把手枪,像是监督员一样站在侧后方,目光灼灼地盯着江肆言,“这次,是真的。对准他。” 他的枪口,再次指向了那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不停磕头求饶的“描边大师”青年。 “不……裴总……饶命……饶了我吧……”青年的哭喊声凄厉而绝望,在空旷的靶场内回荡。 江肆言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他双手颤抖地扶住肩上的□□,这玩意儿比他想象中还要沉,冰冷的金属感仿佛能吸走他体内最后一点温度。开枪?用这把枪?对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做不到! 脑海里瞬间闪过他贫瘠却坚守的二十多年人生。他或许穷,或许丧,或许是个失败的作家,但他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他接受的教育,他内心的道德底线,都在疯狂呐喊着“不可以”! 可是不开枪呢? 裴珩就站在他身后,像一头随时会扑上来的恶狼。违背他的命令,下场只有一个——死!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涩痛,但他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而晕厥。大脑一片混乱,左右脑像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战争,一边是求生本能嘶吼着“开枪!活下去!”,另一边是残存的良知在绝望地坚守“不能杀人!那是底线!” “看来,小狗还需要一点……鼓励?”裴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耐心,“我的耐心有限。” 江肆言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仿佛再施加一丝力量就会彻底断裂。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他看着那个不停磕头、额头已经一片青紫的青年,又感受着肩上□□沉甸甸的重量,以及身后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 怎么办? 怎么办!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掠过他混乱的脑海——把枪口调转,对准裴珩!杀了这个疯子!一了百了! 这个念头是如此诱人,像是一簇在绝对黑暗中燃起的火焰。然而,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让他不寒而栗。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胆量和能力在裴珩眼皮底下掉转枪口,就算他成功了……然后呢?外面还有魏城,还有无数□□成员,他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而且……杀人……他真的能下得去手吗?哪怕对方是裴珩? 就在这极度的精神内耗和外界压迫下,江肆言的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刀绞般的痉挛。极度的恐慌,加上从穿书前就一直持续到现在的饥饿感,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眼前猛地一黑,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天旋地转。 “哐当!” 沉重的□□从他无力支撑的肩膀上滑落,砸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声响。 江肆言自己也跟着瘫软下去,双膝重重跪地,膝盖骨撞击地面的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十指深深插入发丝,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而涣散、震颤,嘴里发出无意义的、破碎的呜咽。 他失败了。他既没有勇气开枪杀人,也没有能力反抗裴珩。他就像一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虫子,所有的挣扎和坚持,在绝对的力量和疯狂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看到江肆言这副彻底崩溃的模样,裴珩脸上那伪装的、最后一丝“温柔”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被打扰了兴致的阴鸷和不耐烦。 “废物。”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空气中。 他不再看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江肆言,而是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两个几乎要被吓晕过去的青年。 “滚。” 一个字,如同赦令。 那两个青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靶场,连掉在地上的枪都顾不上捡,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偌大的靶场内,只剩下裴珩,和跪在地上、陷入半崩溃状态的江肆言。 裴珩缓缓走到江肆言面前,蹲下身。他没有再动手,只是用那双洞察一切、也漠视一切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在他面前彻底失去所有伪装和抵抗力的“创世主”。 江肆言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恐慌和生理不适中,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蜷缩着,试图从那冰冷的注视下获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裴珩看了他很久,久到江肆言混乱的思绪都开始变得麻木。 然后,他伸出手,并非抚摸,而是用指尖,极其轻佻地勾起了江肆言脖子上那个皮质项圈的下沿,迫使对方因窒息感而微微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一双是深不见底、翻涌着未知风暴的寒潭。 一双是浸满了泪水、写满了恐惧与崩溃的脆弱琉璃。 裴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致冰冷、却又带着某种奇异满足感的弧度。 “这才对。”他低声说,如同恶魔的吟唱,“记住这种感觉,小狗。” “恐惧,和……绝对服从。” 第8章 跆拳道不是白学的 裴珩的手,依旧停留在江肆言的头顶。那看似轻柔的抚摸,实则潜藏着粉碎性的力量,五指如同钢钳般缓缓收拢,压迫着他的头骨,带来一种令人牙酸的、濒临碎裂的错觉。再搭配上裴珩那张笑意盈盈、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构成了一幅极致诡异与恐怖的画面。 江肆言连大气都不敢喘,剧烈的头痛与脖颈上项圈的束缚感交织,让他清晰地认识到——正面反抗这个疯子,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不能硬碰硬,至少现在不能。他必须隐忍,必须寻找机会,哪怕那机会渺茫得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 “我期待看到你的进步。” 裴珩丢下这句含义不明、却让人不寒而栗的话,终于松开了手,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般,将江肆言独自留在了空旷冰冷的靶场。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空气,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压抑。 江肆言瘫坐在地上,良久,才感觉那几乎要离体而去的魂魄慢慢归位,剧烈的颤抖稍稍平息。他抬手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头皮,心底一片冰凉。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当年的“疯狂”,低估了在生活压力和流量诱惑下,自己笔下倾泻而出的那些毫无底线的设定。裴珩的行为,就是最直白的警告——在这里,没有第二种选择,要么绝对服从,要么死。 他无处可去,如同被无形锁链拴住的狗,唯一的归宿就是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他挣扎着站起身,右脚踝传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能依靠左腿和墙壁的支撑,一瘸一拐地、极其缓慢地向着来时的方向挪动。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他光脚踩在地面上的轻微啪嗒声,以及因疼痛而压抑的吸气声。浴袍宽大的下摆拖曳着,更添几分狼狈。 就在他艰难前行时,头顶上方,通风管道里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沉闷的“嗵…嗵…”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有节奏地敲打着金属内壁。 江肆言起初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建筑结构老化或者风声作祟。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发生什么似乎都不足为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裴珩,如何在这绝境中活下去,实在分不出心神去关注这些细微的异响。 然而,他错了。 大错特错。 就在他经过一个通风口下方时,异变陡生! “哐当!” 那看似牢固的通风口盖板猛地被从内部撞开,一道漆黑如墨、如同融入阴影本身的身影,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灵巧和迅捷,如同猎鹰扑食般,自上方疾坠而下!落地时悄无声息,只有衣袂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江肆言的脸颊。 江肆言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汗毛在瞬间炸起! □□老巢的通风管道?!他记得自己设定过,为了防止入侵,管道内每隔一米就装有高速旋转的强力风扇,别说人,就是一只老鼠钻进去,也会在瞬间被绞成一团肉泥!这个身影……怎么可能在里面移动?甚至还精准地找到了这个松动的出口?! 不容他细想,那道身影已然动了!目标明确,杀气凛然——正是冲着他来的! 寒光一闪,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如同毒蛇出信,直刺江肆言的心口! 太快了!比上一次在靶场感受到的杀意更加直接,更加致命! 江肆言大脑一片空白,求生本能却驱使着身体向后猛仰! “撕拉——!” 利器割裂布料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江肆言惊魂未定地低头,只见自己右肩处的浴袍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下面白皙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宽大的浴袍在此刻竟成了他的护身符,若非如此,这一刀恐怕已经结结实实地捅进了他的身体。 “卧槽!又来?!”江肆言内心疯狂尖叫,“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裴珩那个变态还不够我喝一壶的吗?怎么还有买一送一的刺客服务?!我就是个穷写书的,至于这么国际追杀吗?!” 他下意识就想跑,但右脚刚一用力,钻心的疼痛立刻让他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完了!跑不了! 而那黑影一击不中,毫不停滞,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在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竟仿佛幻化出了四五个虚实难辨的残影,围绕着江肆言快速移动,匕首的寒光在虚空中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等……等等!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肆言强忍着恐惧和脚痛,试图沟通,“我就是个路过的!跟裴珩不是一伙的!我跟他有仇!大大的仇!咱们应该是战友啊!” 他试图抛出橄榄枝,心想万一这刺客是裴珩的仇家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句模糊不清、却冰冷刺骨的的低语:“拿…命…来…” 声音沙哑扭曲,仿佛声带被破坏过,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 沟通无效!对方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这里离牢房还有一段距离,呼救恐怕也来不及了。求人不如求己! 眼看着刺客再次逼近,匕首带着死亡的气息刺向他的咽喉,江肆言把心一横! 妈的!拼了! 刹那间,一股尘封已久的力量,仿佛冰河解冻,从他身体深处苏醒!那是他曾经挥洒了无数汗水、耗费了母亲不少积蓄才换来的——跆拳道黑带三段的肌肉记忆! 虽然距离他拿到段位已经过去了六七年,虽然他已经宅家码字多年,四肢都快躺退化了,但那些刻进骨子里的闪避、格挡、反击的本能,在生死关头,被强大的求生欲和飙升的肾上腺素彻底激活! “嗖!” 匕首贴着脖颈的皮肤划过,带起一阵凉意。江肆言一个极限下腰,动作虽然因为脚伤和长久不锻炼而显得有些僵硬变形,但终究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有戏!”江肆言内心狂喜,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他趁机重心左移,忍着脚踝的刺痛,接了一个略显仓促的转身后蹬!目标是刺客的腹部! 那刺客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穿着浴袍像只待宰羔羊的家伙竟然会反击,而且动作间依稀透着练家子的架子!他反应极快,足尖一点,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退,轻松避开了这一脚。 江肆言一脚蹬空,重心不稳,差点当场表演个平地摔,幸好及时扶住了墙壁。 “靠!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内心吐槽,额角冷汗涔涔。 刺客似乎被激怒了,或者说,更加认真了。他不再玩弄身法,而是猛地一个加速冲刺,如同猎豹般扑来,匕首直取江肆言面门! 速度太快!江肆言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下蹲,侧身,在匕首刺来的瞬间,双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死死抓住了刺客持刀的手腕! “抓住了!”江肆言心中一喜。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刺客的战斗经验显然远超于他,另一只手如同变戏法般不知从何处摸出三枚边缘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飞镖,看也不看,甩手就射向江肆言的头部! “我艹!还带远程攻击的?!”江肆言吓得魂飞魄散,脑袋拼命向旁边一偏! “嗖!嗖!嗖!” 三枚飞镖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擦着他的耳朵和鬓发,深深钉入了身后的墙壁,尾部兀自颤动不已。 江肆言甚至能感觉到飞镖掠过时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小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大哥!你到底为啥杀我啊?给个明白话行不行?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江肆言一边死死抓住刺客持刀的手,一边试图继续套话。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黑户”,怎么就这么香饽饽了? 刺客根本不理会他的废话,被抓住的手腕猛地一扭,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同时空着的那只手化掌为刀,狠狠劈向江肆言抓住他的那只手臂的肩膀! “呃啊!”江肆言吃痛,感觉肩膀像是被铁棍砸中,一阵酸麻,力道一松,被刺客轻易挣脱。 刺客一击得手,毫不恋战,一个华丽的原地旋转,再次与江肆言拉开了距离,身影重新变得飘忽起来。 江肆言揉着发痛的肩膀,龇牙咧嘴。他知道,不能被动挨打。脚踝还在痛,但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似乎可以勉强支撑。 “妈的,跟你拼了!” 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当年在道馆里挥汗如雨的日子。左腿为轴,右腿忍着痛楚猛地抬起! “双飞踢!” 动作依旧有些变形,速度也远不及当年,但气势倒是唬人。两条腿在空中交替踢出,逼得刺客不得不再次后退闪避。 一击不中,再接再厉! “旋风踢!”江肆言拧腰转身,左腿划出一道弧线,扫向刺客的头部! 可惜,命中率实在感人。刺客只是微微后仰,便轻松避开。反而在江肆言收腿的瞬间,又是一枚飞镖射出! 这一次,飞镖的目标极其刁钻阴毒!竟然是直奔江肆言浴袍下摆、双腿之间的要害而去! “我滴妈!!!”江肆言吓得脸都绿了,也顾不上什么招式章法了,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旁边一跳! “锵!” 飞镖几乎是擦着他大腿内侧的浴袍布料,深深钉入了地面,距离他的“小兄弟”只有毫厘之差! 江肆言落地后,第一时间捂住裆部,脸色煞白,冷汗如雨下。内心早已是万马奔腾:“谁?!谁他妈教的你瞄准这里?!太缺德了吧!断子绝孙脚都没你这么狠!虽然刺客不是好人……但这也太不讲武德了!裴珩!你们家的安保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大动静没人来看看?!这刺客难不成是你们家的隐藏考核项目吗?!考核员工的避蛋能力?!” 他又惊又怒,同时也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体力在快速消耗,脚伤也在加剧,而对方显然游刃有余。 必须出其不意! 他假装因为刚才的惊险而体力不支,弯腰喘息,目光却死死锁定着刺客移动的轨迹。 刺客果然上当,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身形一晃,再次持匕刺来! 就是现在! 江肆言眼中精光一闪,在匕首即将临体的瞬间,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右腿如同绷紧的弓弦般骤然甩起!一记标准的、凝聚了他此刻全部力量和意志的——下劈! 目标,刺客的头颅! 这一下又快又狠,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刺客显然没料到他还有余力发出如此凌厉的反击,仓促间只能抬起手臂格挡,同时另一只手再次抓向江肆言的脚踝! “砰!” 下劈的力道结结实实地砸在刺客的手臂上,让他身形一滞。而几乎在同时,他的手指也抓住了江肆言的右脚踝! 若是平时,江肆言定然会被他顺势抡出去。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和多年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发挥了作用! 就在脚踝被抓住的瞬间,江肆言借着下劈的余力和对方拉扯的力道,左腿猛地蹬地起跳!整个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极其勉强的、却妙到毫巅的三百六十度旋转! “啪!” 在空中无处借力的状态下,他的左腿脚跟,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在了刺客因为格挡而露出的侧脸上! “唔!”刺客发出一声闷哼,抓着江肆言脚踝的手不由得一松,捂着脸踉跄后退了几步。 成功了! 江肆言落地,虽然姿势狼狈,差点摔倒,但内心瞬间被巨大的成就感填满!“天才!我真是个天才!哈哈哈!多年的培训费没白交!老妈!你看到了吗?你儿子关键时刻还是能支棱起来的!” 他不敢怠慢,强忍着双脚(尤其是右脚)传来的剧痛,趁刺客被打懵的瞬间,猛地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将刺客死死按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呃……你……你要干什么?!”刺客的声音隔着蒙面的布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尤其是当江肆言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摸索时,那慌乱更加明显了,“你……你不要干那种事!我……我!” 江肆言:“……” 他一脸黑线,内心无语凝噎:“大哥!你想什么呢?!我看起来像是那种饥不择食、连刺客都不放过的人吗?!我可是标准良好市民!取向正常!爱好……呃,爱好码字!我只是在找绳子好吗?!” 果然,他在刺客的腰间摸到了一圈坚韧的绳索。他毫不客气地抽了出来,凭借着当年在道馆也学过几手捆绑技巧(用于固定护具和模拟制服),三下五除二,将刺客的手脚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累得几乎虚脱,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看着被自己捆成粽子、丢在走廊角落里的刺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暂时解决了一个危机。 他扶着墙壁,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那个还在挣扎的黑影,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这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第9章 可以买个好价钱 拖着仿佛被拆散重组过的身体,江肆言终于一瘸一拐地挪回了那个熟悉又令人窒息的牢房。铁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隔绝了外面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也仿佛将他重新塞回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至少暂时没有明晃晃的刀枪)罐头里。 他几乎是靠着门板滑坐下来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与之相伴的是肌肉过度使用后爆发的剧烈抗议。 全身上下,尤其是刚才剧烈运动的双腿、被刺客手刀劈中的肩膀、以及饱经磨难的右脚踝,无一处不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惫。 “嘶……要了亲命了……”江肆言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酸痛不堪的大腿肌肉,感觉每一条肌纤维都在哀嚎,“果然宅男就不该有这么大的运动量……这后遗症比被裴珩拿枪指着还难受……” 短痛,比如挨一巴掌或者被电一下,他还能勉强忍受。但这种深入骨髓、仿佛要持续到地老天荒的肌肉酸痛,在他这种极度怕疼的人看来,简直是堪比凌迟的酷刑。他宁愿回去面对那个空枪的俄罗斯轮盘,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全身骨头缝都在呻吟的感觉。 生理上的极度不适稍稍缓解后,理智开始回笼,新的疑问如同水底的泡沫般咕嘟咕嘟冒了上来。 那个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手诡异,能从那理论上绝无可能通人的通风管道里钻出来;目标明确,招招致命,尤其是那记阴损到极点、直奔他传宗接代工具而去的飞镖,现在想起来还让他□□发凉;而且,行动过程中,外面那些看似严密的安保和巡逻人员,竟然没有一个人被惊动? 这太不合常理了。 “难道是裴珩派来试探我的?”江肆言摩挲着下巴,开始了他的脑内推理,“看我是不是真的听话,或者……测试一下我这个‘江肆言’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个推测似乎很合理。毕竟在这个地方,有能力、也有动机搞这种事情的,似乎只有裴珩那个疯子。而且,裴珩前脚刚走,刺客后脚就来了,时间点上也太巧合了。 “但是……好像又有点不对劲。”江肆言皱了皱眉,努力回忆着裴珩的人设,“那家伙……虽然疯,但好像更喜欢明着来?杀人放火都搞得跟个人艺术展似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干的。这种背后派刺客阴人的手段……感觉有点掉价,不符合他那种‘老子就是王法’的逼格啊。” 他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越理越乱。“算了算了,不想了!肯定就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这么闲得蛋疼来搞我?总不可能是那个还没出场的、真正的江肆言大佬提前上线来清理门户吧?” 他甩了甩头,强行将这个最可怕的猜测压了下去,并单方面认定刺客就是裴珩派来的。毕竟,把一切归咎于那个已知的、最顶级的疯子,能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简单一点——虽然这个“简单”意味着他时刻生活在生死边缘。 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好好躺平,让这身快要散架的骨头休息一下。至于如何在这个鬼地方长期存活……等睡醒了再说吧,说不定梦里能梦到通关秘籍呢。 他挪到墙角那堆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干草堆旁,也顾不上脏不脏了,直接仰面躺了下去。 然而,脑袋刚挨到草堆,后脑勺就传来一个硬物硌着的触感,很不舒服。 “嗯?”江肆言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触感坚硬,形状似乎……有点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因为疲惫而有些迟钝的大脑—— 骨头!人骨头! 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老巢,某个不起眼的牢房里发现几具白骨,简直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说不定这间牢房就是专门用来堆放“废弃物”的!自己之前没闻到腐烂味,那只能说明……这具骨头的主人已经死了很久,久到连血肉都风化干净了! “我艹!!!” 江肆言吓得魂飞魄散,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一样猛地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不止。和一堆不知道是谁的骨头睡在一起?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让他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这比直面裴珩的枪口还让人毛骨悚然!谁知道这骨头生前是不是个什么变态杀人魔,死后阴魂不散…… 生理上的极度厌恶让他恨不得立刻离那堆干草远远的。但另一方面,一种该死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万一……不是骨头呢?”他咽了口唾沫,眼神挣扎地看着那堆干草,“万一是什么……钥匙?武器?或者……裴珩不小心掉在这里的私房钱?” 最终,在“远离潜在危险”和“探索可能存在的生机”之间,他那抽象且跳跃的思维,让他选择了后者。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一般,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扒拉开干草堆表面的一层。 一个白色的、边缘清晰的东西露了出来。 “啊!”江肆言短促地叫了一声,猛地缩回手,脸色更白了。果然是白的!跟他想象中骨头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内心疯狂吐槽:“实锤了!绝对是骨头!说不定还是盆骨或者头盖骨!裴珩我日你大爷!你他妈给我安排的这是什么‘主题套房’?!恐怖尸骸风格吗?!加钱了吗你就给我升级房型?!” 他左右看了看,在墙角找到了一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略显腐朽的木棍。他捡起木棍,像是排雷的工兵一样,屏住呼吸,用棍子的一端,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挑开覆盖在上面的干草。 更多的白色显露出来……形状似乎……很规整? 随着干草被彻底拨开,那个“白花花”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全貌——不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头,也不是一段森白的肢骨,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材质不明的白色盒子。 江肆言:“……” 他愣了好几秒,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松懈下来,后背再次被冷汗浸湿。 “靠!吓死爹了……原来是个盒子……”他拍着胸口,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过这盒子……藏得这么隐蔽,里面装的不会是裴珩的什么机密文件吧?或者……是哪个倒霉蛋的骨灰盒?” 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无论是哪一种,被他这个“外人”发现了,估计都难逃被灭口的命运。裴珩那种控制狂,怎么可能允许秘密泄露? 他开始拼命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裴珩“秘密”的设定。可惜,他当初写文只顾着堆砌爽点和虐点,对于这种细节描写实在匮乏。搜肠刮肚半天,也只想起一个无足轻重的设定——裴珩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欺负,从高处摔下来,屁股上留下了一道疤。 想到这个,江肆言甚至忍不住有点想笑。当时他正沉迷《哈利波特》,觉得主角额头上的闪电疤痕特别酷,于是灵机一动,也给自己的亲儿子裴珩安排了一个。只不过位置比较尴尬,在屁股上。他还美其名曰这是裴珩童年阴影的象征,因为这道疤,他被其他孩子孤立嘲笑,性格逐渐阴郁。当然,真正让他彻底黑化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还是那个消失的“恩人白月光”…… “打住打住!现在是回忆杀的时候吗?!”江肆言赶紧掐断了自己发散的思维,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白色盒子上。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一片死寂。回想之前,他逃跑时外面也确实空无一人,似乎这里的看守并不严密,或者说,裴珩自信他根本逃不出去。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万一里面是□□或者地图呢?”江肆言的胆子在这种诡异的环境和抽象的性格驱使下,突然肥了起来。 他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爬到盒子旁边,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盒子没有锁,只是简单地合着。他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开盲盒般的紧张与期待,缓缓掀开了盒盖。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文件或灰烬,而是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江肆言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团“黑乎乎”拎了出来,入手是意料之外的柔软触感——是布料。 抖开一看,竟然是一套衣服。 这是一套黑色的、剪裁看似十分考究的制服,上身是一件长款的外套,类似风衣的式样,下身则是一条笔挺的西装长裤。衣服的材质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手感细腻顺滑,绝非一般的廉价布料。 更令人瞩目的是,衣服上还用暗色的丝线绣着一些繁复而低调的花纹。这些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整件衣服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盒子里除了这套制服,还配有一条同色系的皮质腰带,它的质地同样上乘,与衣服搭配得恰到好处。 江肆言看着眼前的这套衣服,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啥意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裴珩为什么会送他这样一套衣服。 “难道是看我穿着浴袍太寒碜,所以赞助我一套工作服?”江肆言心里暗自嘀咕着,但又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毕竟,这套衣服的颜色和裴珩手下那帮黑西装的画风完全不同,看起来似乎更加高级一些。 江肆言忍不住仔细摸了摸衣服的料子,那种细腻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惊讶。在他穷困潦倒的二十多年人生里,他从未穿过如此高级的衣服,甚至连摸都没摸过。 “要是在原来的世界,把这衣服卖了,估计能换不少钱吧?”他职业病似的开始估算价值,“起码能让我吃一个月……不,两个月的豪华版关东煮!还能加好多鱼丸!”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在这个名为“镜城”的扭曲世界里,金钱似乎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裴珩掌控着庞大的黑暗帝国,最不缺的就是钱。他缺的是理智,是道德,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他穷得只剩下钱了。 那么,这套突然出现的、看似价值不菲的衣服,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裴珩新一轮戏弄的开始? 还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危险的信号? 江肆言拿着这套黑色的衣服,站在昏暗的牢房里,感觉自己仿佛捧着一个潘多拉魔盒,既困惑,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第10章 裴珩的XP有问题 江肆言捏着那套触感顺滑的黑色衣物,如同捧着一块烫手山芋,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他将其重新铺展在干草堆上,借着门缝透进来的那点微弱光线,试图从这突如其来的“馈赠”中解读出更多信息,或者说,挖掘出裴珩更深层次的恶意。 目光首先落在了那件长款风衣的右肩部位。那里,用与布料同色的暗线,绣着一串细小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编码。他眯起眼睛,凑近了仔细辨认—— 250。 江肆言:“……” 他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甚至伸出手指用力揉了揉眼眶,再次定睛看去。 没错!清晰无误!就是阿拉伯数字——2、5、0! 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和哭笑不得的情绪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二百五?!我艹!裴珩你他妈什么意思?!”江肆言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踩着“250”的节拍呼啸而过,“这已经不是恶趣味了,这是人身攻击!**裸的侮辱!骂谁二百五呢?!你个精神状态堪忧的疯子有什么资格说我?!” 他气得差点直接把衣服摔在地上踩两脚。这串编码就像是个屈辱的烙印,明晃晃地嘲讽着他的处境和智商。 他严重怀疑裴珩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不,这他妈就是证据! 就在他对着“250”运气的时候,那个被他随手放在盒子旁边的、造型科幻感十足的对讲机,突然毫无预兆地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随即,裴珩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慵懒笑意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小狗狗,恭喜你找到了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江肆言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立正站好(虽然姿势因为脚踝疼痛而有些歪斜),仿佛裴珩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衣服里面,还有一个新的、美丽的项圈,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裴珩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打扮好,来办公室找我。记住,要‘打扮好’。” 他刻意加重了“打扮好”三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我不喜欢脏的人。” 话音落下,对讲机便陷入了沉寂,连一句反驳或者询问的机会都没给他留下。 江肆言拿着对讲机,半天没回过神来。 狗……又是狗!还新的项圈?!一定会喜欢?!喜欢个鬼啊!这裴珩的XP系统怕不是从十八禁字母圈里直接搬过来的吧?怎么对项圈这么执着?! 还有,多次强调“打扮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套衣服加个狗项圈吗?难道还要他化妆不成? 他压下满腹的牢骚和吐槽,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套衣服上。既然裴珩下了命令,他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穿上。毕竟,违抗命令的代价,他暂时还支付不起。 他有些烦躁地再次展开那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这一次,他注意到风衣的内衬似乎有些鼓囊囊的。他伸手进去一摸,果然!里面还包裹着其他东西! 刚才他只顾着看外面的“250”和对讲机,根本没注意到风衣里面还别有洞天! 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包裹着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摆在干草堆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被裴珩赞誉为“美丽”的新项圈。 这个项圈,乍一看似乎与普通的皮质项圈并无太大差异,但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同之处。 它的材质依然是皮质的,但相较于之前那条单纯的束缚之物,眼前这个显然要“精致”得多。 黑色的皮质项圈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密而冰冷的银色钢刺,这些钢刺紧密排列,如同一条银色的蛇,蜿蜒在项圈的边缘。 在昏暗的光线下,这些钢刺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仿佛在警告着任何敢于接近的人。这个项圈看起来既不像普通的宠物项圈,也不像某种字母道具,反倒更像是某种带有惩戒意味的装饰品。 江肆言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项圈,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他心里疯狂地吐槽着:“这……这玩意儿戴上去真的不会扎脖子吗?还美丽?这审美是被狗啃了吗?!哦不对,他就是把我当狗……” 他强忍着把这玩意儿扔出去的冲动,将目光移向项圈下方。 那是一件看起来像是内衬的黑色衣物,材质似乎很柔软,平放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江肆言稍微松了口气,总算有件正常的了。 他将其拿起来,前后看了看。正面……好像还行?就是领口似乎有点低? 然而,当他下意识地将衣服翻转过来,看向背面时—— “我滴个亲娘诶!!!” 江肆言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这……这叫什么衣服?!后面根本就是镂空的!从肩胛骨下方一直到腰际,几乎没有任何布料覆盖,只有几根纤细的、同样是皮质的带子交叉固定,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近乎□□的背部区域! 怪不得……怪不得要配一件长风衣!这要是不穿外套,跟裸奔有什么区别?!裴珩这变态!竟然让他穿这种衣服?! 江肆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将那件“内衬”套在了身上。 果然!正面也绝不简单!胸口的位置,竟然是一条从锁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腹部的竖直开口!两侧用暗扣勉强连接,但只要你稍微动作,或者呼吸幅度大一点,那开口就会裂开,露出里面大片白皙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 “这……这他妈跟网上那些打擦边球卖的‘**内衣’有什么分别?!还‘开袋即食’?!裴珩你个大变态!疯子!神经病!”江肆言脸颊爆红,又羞又怒,手忙脚乱地想捂住胸前的“风光”,感觉自己纯洁(自认为)的心灵受到了玷污。 他现在严重怀疑,裴珩不仅是个疯子,还可能是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 他心惊胆战地将目光投向那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西装长裤,生怕这裤子上再有什么“精妙”的设计。 他拿起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用手摸了又摸。嗯……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普通的裤子? 他稍稍放心,怀着一种上刑场般悲壮的心情,将裤子穿上。料子很舒服,剪裁也合身。他试着伸展了一下腿脚,活动了一下…… “砰砰砰!” 几声轻微的、但清晰可闻的崩裂声突然从裤腰下方传来! 江肆言身体一僵,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他低头一看—— 只见原本笔挺的长裤,从大腿中段位置的侧边,几个隐藏的扣子竟然自动崩开了!裤腿瞬间分离,垂落下去,整条长裤瞬间变成了……一条极其“凉快”的黑色超短裤!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江肆言:“!!!” 他石化在原地,足足愣了五秒钟,才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猛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捂住掉下去的裤腿,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啊啊啊啊!裴珩我跟你势不两立!!!谁家工服带这种变形功能的?!这他妈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设计?!这让人怎么穿出去见人?!(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人可见)” 他内心已经把裴珩的祖宗十八代反复鞭尸了无数遍。这已经超出了恶趣味的范畴,这根本就是精神污染! 羞耻归羞耻,衣服还得穿。他欲哭无泪地摸索着,找到那些崩开的隐藏扣子,一个个重新扣好,长裤终于恢复了原状。但他现在丝毫不敢做大动作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当众表演“裤腿消失术”。 接下来是一对手套。同样是黑色皮质,但款式……一言难尽。 一只是正常的半掌手套,能包裹住手掌和手指根部,露出指尖,带着点禁欲又诱惑的感觉,江肆言在刷短视频时见过,好像叫什么“魅惑执事”风格。 而另一只……就非常诡异了。它只完整地包裹住了手掌心、无名指和小指,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则完□□露在外。 江肆言拿着这只怪异的手套,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这设计……有啥用?为了省料子?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用戴上这只手套的右手,下意识地抠了抠耳朵,然后顺手一弹…… 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那抽象的大脑! “哦——!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一脸“我可真是个天才”的表情,“这设计是为了方便抠耳屎啊!你看,食指和中指露出来,灵活!无名指和小指包着,不影响掏耳朵时的稳定!裴珩想得可真‘周到’啊!” 如果裴珩知道他这惊世骇俗的解读,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直接掏出□□。 最后,就是那个带着钢刺的、号称他“一定会喜欢”的项圈了。 江肆言视死如归地将其套在脖子上,冰凉的皮质的钢刺贴着皮肤,激起一阵战栗。他找到锁扣,“啪嗒”一声扣上。 然后……就摘不下来了。 无论他怎么用力拉扯,那项圈都纹丝不动,牢固得仿佛天生就长在他脖子上一样。 “好嘛!还是终身制、一次性的!”江肆言欲哭无泪,“这下真成家养犬了!” 他无奈地放弃挣扎,却摸到项圈内侧似乎刻着什么东西。他费力地歪着头,借着光线勉强辨认——Mr. Pei''s puppy。 “Mr. ……裴……后面是啥?”江肆言的英语水平仅限于认得几个基础单词,连起来就抓瞎了,“屁……屁屁?啥意思?裴先生的屁屁?”他胡乱猜测着,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索性不再理会。 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件唯一看起来“正常”的黑色长风衣上。他郑重其事地将其穿上,系好腰带。风衣是立领设计,确实能巧妙地遮挡住一部分那个羞耻的项圈。 整体效果……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错? 修身的长风衣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体线条,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这件风衣的剪裁精致,不仅突出了他清瘦的身材,还巧妙地掩盖了他身体的单薄,让人丝毫不会觉得他孱弱。 立领的设计为他增添了几分禁欲的冷感,仿佛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然而,当他微微抬起下巴时,那若隐若现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却又透露出一丝性感,这种矛盾的气质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腰间的腰带更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它紧紧地束缚着风衣,使得他的身形更加挺拔利落。如果不看里面那件“漏洞百出”的内衬和那条随时可能变身的裤子,光从外面看,他确实有着几分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调调。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齐地垂落在额前,挡住了一部分眼睛,却更增添了他的神秘感。再加上他那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小帅。 江肆言对着墙壁模糊的倒影照了照,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唉……想我江肆言,堂堂七尺男儿(自封),遵纪守法二十多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主要是穷和宅),如今却要穿着这种伤风败俗的衣服去伺候一个疯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逼良为娼的老实人,内心充满了悲愤和屈辱,但为了活下去,又不得不豁出去。 他反复催眠自己:“外面看不出来……外面很正常……我很帅……我很正常……” 做完一系列心理建设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虽然里面衣服让他时刻担心走光),迈着一种既想保持风度又因脚踝疼痛而略显别扭的步伐,走出了牢房,向着裴珩的办公室方向,视死如归地走去。 走廊的灯光将他穿着黑色长风衣的身影拉得很长,看上去神秘而优雅。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看似斯文败类的皮囊之下,隐藏着何等波涛汹涌的吐槽和一颗快要羞耻到爆炸的心。 第11章 这真的很难为情啊?! 江肆言站在牢房门口,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塞进不合身礼服的玩偶,浑身上下每一寸布料都在诉说着别扭与羞耻。他要去裴珩的办公室,那个充斥着血腥味、死亡气息和疯子低语的地方。 问题在于,他只去过一次,还是被魏城像拖死狗一样押过去的。当时他吓得魂飞魄散,满脑子都是对裴珩这个疯批的恐惧和对自身命运的绝望,哪里还有闲心去记路? 他努力在脑海中勾勒这个□□巢穴的地图——那本该是他作为创世主最大的优势。可惜,当初为了追求所谓的“宏大”与“神秘”,他只潦草地划分了ABCD几个大区,具体通道、机关、房间分布,全靠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偷懒。再加上常年昼夜颠倒、咖啡续命码字带来的记忆力衰退,他对自己笔下世界的了解,恐怕还不如一个追更到最新章的忠实读者。 “这他妈就尴尬了……”江肆言内心哀嚎,“别人穿书自带金手指和详细地图,我穿书自带路痴属性和一堆坑爹设定……” □□总部大得离谱,结构复杂得像一座精心设计的迷宫,机关暗道层出不穷。他可不想重蹈覆辙,像上次逃跑那样,在同一个区域鬼打墙般转上三四圈,最后精疲力尽地被裴珩像拎小鸡一样抓个正着,顺便收获一个带电的项圈和一身羞耻度爆表的“工服”。 无奈之下,他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摸着石头过河,边走边摸索。他像一只误入钢铁丛林的无头苍蝇,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条条光线昏暗、风格冷硬的走廊,忐忑不安地绕过每一个寂静的拐角。 “说不定我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呢?”他试图安慰自己,但随即又泄了气,“拉倒吧,我要真有那狗屎运,早就买彩票中大奖离开那个破出租屋了,还用得着穿到这里受这份洋罪?”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同样穿着黑色服饰、行色匆匆的人。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都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那些目光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江肆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发烫,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的经历,还得追溯到幼儿园儿童节,被老师临时抓去女装上台跳《你笑起来真好看》……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他在心里虚张声势地咆哮,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只想尽快逃离这些视线,结束这公开处刑般的旅程。 然而,他身上这套“高定”显然不支持他进行剧烈运动。随着步伐加快,动作幅度增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裤腿两侧那些脆弱的隐藏扣子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集体罢工,让他当场表演一个“长裤变热裤”。而上身那件“漏洞百出”的内衬,其镂空的后背和胸前开裂的设计,使得大片皮肤直接摩擦着长风衣的内里。那种若有若无、如同羽毛轻搔般的触感,混合着对走光的极度担忧,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折磨得他快要神经衰弱。 就在他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内心疯狂吐槽之际—— “滋啦!” 脖子上的项圈毫无征兆地释放出一股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呃啊!”江肆言猝不及防,痛呼出声,身体猛地一颤,差点直接跪倒在地。这感觉比之前审问的电击椅还要酸爽,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了他的颈椎。 紧接着,放在风衣口袋里的那个科幻感十足的对讲机自动激活,传出了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无情的电子合成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注意,注意。各位成员请注意。今日,成员刘XX因左脚先迈入门内,违反《镜城行为规范细则》第7条第3款,已于412号牢房被处刑。请各位引以为戒。” 江肆言:“???” 他捂着还在发麻的脖子,一脸懵逼。 引以为戒?戒什么?戒用左脚走路吗?!这他妈是什么离谱的处刑理由?!裴珩杀人已经不需要借口,开始随心所欲了吗?!这比“莫须有”还要荒唐! 他刚才还以为这突然的电击和对讲机提示是裴珩对他迟到的警告,吓得不轻。现在看来,这似乎只是一条面向全体成员的“群发通知”?用一条人命来强调进门先迈哪只脚?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个世界的疯狂与无序,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底线。 那个叫刘XX的倒霉蛋,仅仅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甚至可笑的“错误”,就丢了性命。那自己呢?迟到这么久,够裴珩杀他几个来回了? 想到这里,江肆言忽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豁达”。 “罢了,罢了……迟到一分钟是死,迟到半小时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放松点,好好‘欣赏’一下我这个亲儿子一手打造的地狱景观。” 他索性放慢了脚步,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而是真正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冰冷的金属墙壁,隐蔽的监控探头,偶尔传来的、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机械运转声……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带着一种诡异的、属于他却又完全脱离他掌控的疏离感。 然而,他这“悠闲”的观光之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被迫中止了。 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一只大手如同老鹰抓小鸡般,轻而易举地揪住了他风衣的后领。 是魏城。 江肆言那“六亲不认”的瞎溜达步伐,在经验丰富的魏城眼里,恐怕跟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裴总在等你。”魏城的声音依旧粗嘎,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根本不给江肆言任何说话的机会,像提溜一件行李一样,拎着他就大步流星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江肆言内心哀叹:“得,观光券到期了。” 他被魏城毫不客气地“扔”进了裴珩的办公室。依旧是那间宽敞、奢华却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房间,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耍我呢?”江肆言扶着墙站稳,内心瞬间被吐槽填满,“火急火燎地让我‘打扮好’过来,自己却玩失踪?裴珩你个大**(此处自动屏蔽一段优美的中国话)!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他一边在心里用各种词汇“问候”裴珩,一边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勒得他难受的项圈,又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内衬,确保不会走光太多。 就在这时——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在他身后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脖子上的项圈再次放电! “滋——啊!”比刚才更强烈的电流瞬间席卷全身,江肆言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眼前阵阵发黑。这三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电流停止的瞬间,江肆言积压的怒火和委屈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猛地抬起头,就想送给裴珩一个充满杀气的白眼和一连串国骂—— 然而,他刚抬起眼,就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深邃含笑的眸子里。 裴珩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正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令人胆寒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 江肆言到嘴边的骂声和那个翻到一半的白眼,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差点内伤。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裴珩似乎很满意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却更显冰冷。 “不演了?”裴珩直起身,用鞋尖轻轻踢了踢还瘫坐在地上的江肆言,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趴好。” 江肆言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裴珩耐心地“解释”,用行动——他指了指地面,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当我的凳子。” 江肆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体座椅?!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把他的人格和尊严彻底踩在脚下碾碎! “你休想!”一股血气冲上头,江肆言想也不想地拒绝。士可杀不可辱!虽然他怕死,但这点骨气……还是有一点的! “滋啦——!” 回应他的,是项圈再次释放的、毫不留情的电流。 “呃……我……我趴!”在剧烈的疼痛和求生本能面前,那点可怜的骨气瞬间灰飞烟灭。江肆言咬着牙,屈辱地、慢慢地趴伏在了冰冷的地毯上,将整个背部暴露在裴珩的视线下。 “雷电法王……一言不合就放电……电费不要钱是吧……”他只能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裴珩,感受着裴珩优雅地、仿佛真的在挑选座椅般,在他背上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稳稳地坐了下来。 裴珩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不知从哪里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啜饮着。 江肆言趴在下面,承受着裴珩全部的体重(这疯子看着精瘦,没想到这么沉!),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出来了。双手支撑着地面,因为用力过度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裴珩似乎觉得还不够,故意似的,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施加了更多的压力。 “咯吱……”江肆言仿佛能听到自己骨头在呻吟。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再次弥漫开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不让自己彻底垮掉。内心早已将裴珩的祖宗十八代反复鞭尸了无数遍,词汇量丰富得可以出版一本《骂人宝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肆言感觉自己即将力竭崩溃时,背上一轻。 裴珩终于起身了。 江肆言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裴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又发出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蹲下身,伸出手,看似怜爱地抚摸着江肆言因为汗水而黏在额前的发丝,指尖缓缓滑过他滚烫的脸颊。 那触碰带着一种评估商品的冰冷,让江肆言恶心得想吐,却连偏头躲开的力气都没有。 “你……你到底找我干什么?”江肆言喘着气,声音沙哑地问。 裴珩收回手,笑容玩味:“聊聊……关于你的事。” 江肆言心中一动。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是要盘问他的来历?还是关于“江肆言”这个身份? 然而,裴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次愣住。 “首先,从这身衣服开始说吧。”裴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风衣,看到里面那件羞耻的内衬。 江肆言:“???” 聊我?先从衣服开始?这顺序是不是有点问题?正常不都应该先问“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种哲学三问吗?而且这衣服不是你逼我穿的吗?!有什么可聊的?! 他感觉裴珩绝对是故意的,像是在玩弄猎物,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永远处于被动和猜疑之中。 就在这时,裴珩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遥控器,轻轻按了一下。 “嘀。” 办公室角落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出风口开始源源不断地输送出暖风。室内的温度开始明显升高。 江肆言穿着本就闷热的皮质内衬和风衣,顿时感到一阵燥热,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裴珩好整以暇地走回他面前,微微俯身,温热的、带着咖啡香气的气息喷洒在江肆言敏感的耳廓上,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 “热了吗?把外套脱了吧。” 江肆言浑身一僵。 脱外套?那岂不是要直接暴露里面那件堪比情qu内衣的镂空紧身衣?! 不!绝对不行! 然而,裴珩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项圈的威胁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在极度的羞耻感和对惩罚的恐惧中挣扎了片刻,江肆言最终还是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解开了风衣的腰带,然后极其缓慢地、仿佛电影慢动作般,将那件唯一的“遮羞布”——黑色长风衣,从肩上褪了下来。 瞬间,那件设计大胆、几乎衣不蔽体的黑色紧身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裴珩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下。 江肆言的腰肢本就纤细,因为此刻的紧张和羞耻而绷得笔直,更显得不盈一握。苍白的皮肤在黑色皮质的映衬下,白得晃眼,仿佛上好的羊脂玉,细腻得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胸前那道竖直的开口因为他的呼吸而微微张合,露出里面紧实的胸膛轮廓。后背大片的镂空,更是将流畅的脊柱沟和优美的肩胛骨线条展露无遗。 江肆言羞得无地自容,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徒劳地用手臂遮挡在胸前,试图掩盖那道“天窗”,然而后面那片凉飕飕的空旷感却让他无所适从,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剥去包装、等待估价的货物。 裴珩就站在他对面,一步之遥,眼睛一眨不眨地、如同最严苛的鉴赏家般,从头到脚,仔细地、缓慢地审视着他。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刻录下来。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嗡鸣,以及江肆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无声的审视,比任何言语的羞辱都更让人难堪。 江肆言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羞耻感和裴珩深不可测的目光淹没了。 他只能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 喂……不要……不要一直这么盯着看啊…… 真的……很难为情啊…… 第12章 你要不问问你自己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紧紧包裹着江肆言裸露的皮肤。裴珩那如同实质般的审视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他镂空的后背和胸前敞开的缝隙上,带来一种远超物理接触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羞耻感。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所有的脆弱和不堪都无所遁形。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江肆言死死咬着下唇,内心早已将裴珩的变态程度刷新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各种含妈量极高的词汇如同弹幕般在脑中疯狂刷屏。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迫和羞愤逼疯时,裴珩动了。 他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目标明确地、径直朝着江肆言胸前那片镂空区域探来。 江肆言心中的警铃瞬间爆响,炸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完了!完了!这变态终于要伸出魔爪了吗?!光天化日(虽然办公室里没日光)朗朗乾坤(虽然这里没有乾坤只有变态)!他真的要对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妇男(自封)行不轨之事了吗?! 不要啊!他虽然穷虽然丧,但守身如玉二十多年,可不是为了便宜这个疯批的!救命!!! 极度的恐惧让江肆言浑身僵硬,连躲避都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越来越近…… 然而,预想中的猥琐触碰并未发生。 裴珩的手指灵巧地探入他胸前那道竖直的开口内侧,在紧身衣与皮肤之间的细微缝隙里轻轻一抠,似乎捻住了什么东西。随即,他手腕一翻,将那样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圆形金属片,边缘闪烁着微弱的电子光泽。 追踪器? 江肆言懵了,大脑一时有些宕机。这东西……什么时候藏在他衣服里的?他换衣服的时候明明里里外外都检查过(虽然主要目的是看有没有更奇葩的设计),根本没发现这玩意儿!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如同冰水般浇灭了他刚才的恐惧,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和后怕。追踪器?谁放的?目的是什么? 裴珩用指尖捏着那枚微型追踪器,放在眼前随意地瞥了一眼,然后,两根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那枚追踪器瞬间被他捏得粉碎,变成一撮无用的金属碎屑,被他随手丢弃在地毯上。 做完这一切,裴珩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一脸呆滞的江肆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江肆言看来,这笑容简直渗人到了极点。 “说说吧,”裴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带着这东西来见我……是什么意思?” 江肆言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衣服是你给的,我怎么知道里面会有追踪器?!” 他急得额头冒汗,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他一个身穿的黑户,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除了想杀他的和想折磨他的),谁会给他安追踪器?又有什么目的? 裴珩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嗯?” 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怀疑。那双深邃的眸子眯起,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冰冷而危险。 江肆言心里叫苦不迭:“大哥!我说的是实话啊!上次我编那么离谱的‘梦游’理由你都信了,这次我掏心窝子说真话你反而不信?!你这疯子的信任阈值是随机的吗?!还是说你就只想听你想听的?!” 然而,解释在裴珩的怀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只见裴珩慢条斯理地走到一旁的武器架边,取下一根乌黑油亮、看起来就韧性极佳的皮鞭。他用手轻轻摩挲着鞭身,仿佛在感受它的质感,那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啪!啪!” 裴珩对着空气随意挥动了两下,鞭子撕裂空气,发出清脆而骇人的爆响,每一声都像抽在江肆言的心尖上,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 “我再问一次,”裴珩转过身,鞭梢虚点着江肆言,“谁给你安的追踪器?” “我不知道!我发誓!”江肆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是疼的(刚才电击和当座椅的后遗症),也是吓的,更是委屈的。 回应他的,是破空而来的一道黑影! “啪——!” 鞭子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裸露的后背上! “啊——!”江肆言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从背部炸开,蔓延至全身。他不用看都知道,那里肯定已经浮现出一道狰狞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疼!真他妈疼!这疯子下手根本没留情! 江肆言那小身板,常年营养不良加宅家缺乏锻炼,哪里经得住这种折腾?旧伤(脚踝、电击)未愈,又添新伤,他感觉自己的血条快要见底了。 委屈、愤怒、疼痛交织在一起,一股莫名的血气冲上头。他可以忍受羞辱,可以暂时屈服,但他绝不能忍受被冤枉!他没有做过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承认!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他忍着背部的剧痛和脚踝的不适,猛地用手撑住旁边的办公桌边缘,颤颤巍巍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身体还在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但他努力挺直了脊梁(尽管这动作牵扯到背上的鞭伤,让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裴珩似乎有些意外他竟敢站起来,手中的鞭子作势又要抬起,眼神冰冷。 但江肆言这次没有退缩。他抬起头,直视着裴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胸腔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一股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积压了许久的愤怒,如同沉睡的火山般骤然喷发! “我、没、有!”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响。连江肆言自己都愣住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了?上一次如此愤怒,似乎还是四年前,某个无良编辑坑了他辛苦写了三个月的稿子的时候…… 然而,面对他这难得的、发自真心的愤怒,裴珩的反应却是一片漠然。 他不在乎真相。 他不在乎江肆言是否被冤枉。 他在乎的,只是一只狗是否听话,是否还在他的掌控之中,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 裴珩眼中的冰寒没有丝毫融化,他甚至懒得再挥鞭子,只是随意地将鞭子扔回武器架,然后转身,优雅地坐回他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如同一位观众,好整以暇地看着中央那只因为被冤枉而炸毛、却又无计可施的可怜小狗。 江肆言喘着粗气,看着裴珩那副置身事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跟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较真,输的永远是自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几次,背上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再次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珩似乎终于失去了对“追踪器”这个话题的兴趣,或者说,他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震慑与提醒。他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话题突兀地一转: “衣服,穿着感觉怎么样?” 江肆言:“……”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又来了!又绕回到这个让他羞愤欲死的话题!这疯子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就喜欢看他穿着这种衣服窘迫不堪的样子? “你……你为什么要给我穿这样的衣服?!”江肆言忍不住质问,脸颊又开始发烫,“还有这裤子!动作大一点就……就那样!” 裴珩对于他的炸毛似乎很满意,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难得地“耐心”解释起来: “内衬镂空多,”他慢条斯理地说,“自然是为了……方便在里面藏东西。” 江肆言内心疯狂吐槽:“藏东西?!藏什么?藏我这两块可怜的胸肌吗?!还是藏你的追踪器?!这理由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至于裤子……”裴珩的目光扫过江肆言笔直(但内心瑟瑟发抖)的双腿,“动作幅度大,意味着声音大,容易暴露行踪。这种设计,是为了约束你的行动,让你学会……安静。而‘变身’功能,则是为了在必要时,让你能毫无束缚地投入战斗。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懂吗?” 江肆言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解释……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像是临时编出来忽悠他的。可偏偏逻辑上又能自圆其说,让他想反驳都找不到切入点。 “那……那手套呢?”江肆言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两只不一样?” 裴珩这次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露出了一个更加深邃难测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暧昧不明的意味:“这个嘛……你自己猜。以后,你会知道的。” 江肆言:“……” 我猜你个溜溜球啊!这有什么好猜的!难不成一只用来抠耳朵,一只用来偷东西?! 他忍着吐槽的**,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他最耿耿于怀的问题:“为什么我的编号是250?!” 这串数字简直就是对他智商和人格的双重侮辱! 裴珩闻言,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戏谑:“哦,那个啊……只能说你运气‘好’,刚好排到那个号码。或者说……是某种特别的缘分?” 他话语里的调侃几乎溢于言表,分明就是在说江肆言就是个“二百五”! 江肆言气得牙痒痒,内心已经把裴珩扎成了筛子:“狗贼!心眼比蜂窝煤还多!骂人都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裴珩显然没兴趣在数字游戏上多费口舌,他收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重新恢复了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进入了下一个核心话题: “现在,告诉我。你来自哪里?” 江肆言身体几不可查地一抖。终于……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 真正的“江肆言”来自哪里?他当初根本没详细设定!只能现场编一个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脱口而出一个地名:“银棠县。” 这是现实世界里,沈绪长大的那个十八线小县城,贫穷、闭塞,但至少真实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不怕裴珩去查——反正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个地方。 裴珩听了,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然后拿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的平板电脑,似乎在某个表格上记录着什么。 记录完毕,他抬起眼,问出了第二个关键问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审视: “你的身份是什么?” 江肆言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在考察他的忠诚度?还是在确认他的自我认知? 是应该回答“江肆言”?还是……承认那个屈辱的、裴珩强加给他的身份? 他犹豫了,嘴唇嗫嚅着,半天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裴珩显然不耐烦了,轻轻咳嗽了一声,带着明显的催促意味。 江肆言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他艰难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裴珩的……狗。” 最后那个字,轻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没听清。”裴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嘴角那抹恶劣的笑容再次浮现,“大声点,再说一遍。” 江肆言:“!!!” 故意的!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这种话,说一遍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脸面,怎么可能再说第二遍?! 他死死咬着牙关,感觉尊严和性命正在脑海里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拉锯战。一个小人声嘶力竭:“说啊!不说会死的!活着才有希望!”另一个小人悲愤交加:“不能说!士可杀不可辱!死了也不能当狗!” CPU快要烧干了。 最终,残存的理智(或者说怕死)占据了上风。他闭上眼睛,像是奔赴刑场一样,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吼出了前三个字: “裴珩的——!” 然后,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他的脸憋得通红,眼眶甚至因为极度的屈辱而微微泛湿。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裴珩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挣扎,看着他屈辱,看着他最终也没有完全屈服。 良久,裴珩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有那么一丝丝的满意(至少他承认了归属),但更多的,依旧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些许厌恶的漠然。 他没有再逼迫。 至少,这一关,江肆言算是……勉强撑过去了。 但他知道,这场关于尊严与生存的残酷游戏,还远未结束。 第13章 第二个任务 办公室里的空气,在裴珩问完那个关于身份的问题后,骤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凝滞。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江肆言,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嗒、嗒声。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比之前的电击、鞭打和羞辱更让江肆言感到心慌意乱。就像暴风雨前的死寂,预示着更猛烈的摧残即将来临。他僵直地站在原地,背上火辣辣的鞭痕和脖子上冰凉的项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试图抓住任何一点可能成为救命稻草的信息。对了,硬币!那枚刻着四叶草的幸运硬币!按照他最初的设定,这应该是裴珩从不离身、用以慰藉心灵(如果这疯子还有心的话)的重要信物。 可除了第一次被押到办公室时里见裴珩把玩之外,之后几次见面,他似乎再没见裴珩拿出来过。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难道……裴珩已经脱离了自己最初的设定?这个由他书写的故事,正在走向连他这个“造物主”都无法预测的方向?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脑海中那些关于剧情、关于人物关系的“先知”,岂不是全都成了废纸?他唯一可能依仗的、作为作者的优势,就这么……白费了? 就在他被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时,裴珩动了。 他猛地将一沓厚厚的文件重重拍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吓得江肆言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如果他的裤子允许的话)。 裴珩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刃,语气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却更显狠厉的平静: “第二个任务……”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像是在欣赏江肆言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骤然收缩的瞳孔。 江肆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得更直了,像一根被拉紧的弦。他努力想看清桌上文件的内容,奈何他常年趴在电脑前熬夜码字,眼睛早就近视加散光,此刻距离又有点远,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纸页和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 他内心哀嚎:“早知道有今天,我就是把键盘吃了也得保护视力啊!现在好了,跟个瞎子似的,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裴珩似乎看穿了他努力辨认又徒劳无功的窘迫,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刚才那点狠厉仿佛只是错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他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点玩味,“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江肆言内心警铃瞬间拉满,疯狂呐喊:“你当然会!你不仅能吃了我,还能把我拆吃入腹连骨头渣都不剩!但是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被你这种变态吃掉啊喂!” 然而,他脸上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的假笑。 裴珩似乎觉得逗弄够了,脸色说变就变,瞬间从玩笑切换回冰冷的命令模式,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你的任务,是把诺亚生命的老板杀了。” “哔——”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江肆言的脑干,让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杀……杀人?! 让他这个连鸡都没杀过、拿个空枪都抖成帕金森的良好市民,去杀一个集团的老板?!开什么国际玩笑?! 但……等等……诺亚生命……孙老板……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生锈的齿轮,在他尘封的记忆深处艰难地转动起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个情节……他好像……真的写过! 是了!他想起来了!为了写这一段,他当初可是熬了三天三夜,咖啡当水喝,泡面当主食,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才抠出来的一个重要剧情节点!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不是隔着屏幕敲打文字,而是要亲身下场,像玩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剧本杀,重新演绎一遍! 他拼命在脑海中挖掘当时的设定: 在原文(大概第36章左右)里,诺亚生命集团的老板——孙老板,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意外得知了一个关于龙玺会(也就是裴珩所在的这个□□组织)现任头目——刘政麟老先生的惊天秘密。这个秘密关乎极大,一旦曝光,足以在整个镜城掀起滔天巨浪,现有的权力格局将被彻底颠覆,甚至可能波及裴珩即将到手的继承权和诸多隐藏在黑暗中的利益链条。 因此,裴珩必须将孙老板这个隐患彻底清除,永绝后患。没有谈判,没有妥协,只有你死我活。 当时写到这里,江肆言(沈绪)为了制造悬念和体现世界的复杂性,可谓是挖坑不倦。他暗示这个秘密牵扯极广,可能关系到镜城的建立根基,甚至可能指向某个隐藏在幕后的、连裴珩都不知道的庞大势力。他还埋下了几个看似随意的伏笔,比如孙老板得到秘密的渠道非常神秘,比如刘政麟在得知消息泄露后异常沉默的反应等等。 然而,坑是挖爽了,后面怎么填……他压根没想好!或者说,当时数据下滑,他写得心浮气躁,后面好几十章都绕着这个坑走,最后干脆草草安排孙老板被裴珩的手下干掉,这个秘密也随之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所以……那个所谓的惊天秘密到底是啥?! 连他这个作者本人都不知道啊!这他妈就尴尬了! 江肆言内心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卷起漫天尘土:“苍天啊!大地啊!我当初为什么非要手贱挖那么多坑?!现在好了,坑底等着我的竟然是我自己?!” 不过,混乱中,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个任务发生在原文第36章左右。如果这个世界的剧情大体上还在按照他原本的框架推进,那么他的“先知”能力或许还没有完全失效!他的存在,或许并非毫无意义! 但问题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具体的任务细节、孙老板的活动规律、裴珩当时的行动计划……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故事轮廓。这就好比考试前只背了个大纲,具体知识点全没记住,现在要直接上考场写论述题,简直是抓瞎! 江肆言的内心戏丰富得可以单独拍一部八十集连续剧,脸上的表情更是如同调色盘般在几秒钟内变幻了三百六十次。从听到任务时的惊恐骇然,到回忆起剧情时的恍然纠结,再到意识到自己忘了关键的细节时的焦急绝望,最后是试图寻找推脱借口时的侥幸忐忑……各种情绪轮番上阵,精彩纷呈,比孙悟空的七十二变还要炫目。 裴珩就那样冷眼旁观着他脸上精彩的表情秀,如同在看一场拙劣的默剧。他当然看得懂江肆言的每一个心思,但他不在乎。他只需要结果。 江肆言用颤抖的、沁出冷汗的手,拿起桌上那份关于孙老板基本信息的文件。纸张在他手中簌簌作响,如同他此刻颤抖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音: “裴……裴总?我……我恐怕胜任不了这个任务啊……”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又弱小,“您看,我初来乍到,还是个新人,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万一搞砸了,岂不是坏了您的大事?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派个更得力的人去?” 他眼巴巴地看着裴珩,希望能看到一丝松动的迹象。 裴珩闻言,居然……点了点头。 江肆言心中瞬间狂喜,差点没忍住给自己点个赞!“看吧!他还是讲点道理的!知道我不行……” 他脸上刚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准备顺势说出“您另寻高人”这几个字,裴珩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刚好,借此机会锻炼一下你,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江肆言:“???”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碎裂成无数片。内心仿佛有无数吐槽弹幕同时爆炸:“我艹!!!锻炼你妹啊!你看我浑身上下哪点像有‘实力’的样子?!在靶场吓得快尿裤子的人是谁啊?!你明明都看见了!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把我往火坑里推!想看我怎么死是吧?!变态!疯子!神经病!!” 裴珩无视了他内心崩溃的咆哮,将另一份文件往前推了推。那是一张孙老板的正面照,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与算计。此刻,这张照片被一个粗重的、血红色的圆圈牢牢圈住,如同死刑犯的标记。 接着,裴珩站起身,缓步走到江肆言身后。两人背对着,站在同一条直线上。 然后,裴珩微微俯身,温热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呼吸喷洒在江肆言敏感的耳廓上,声音低沉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说着最血腥的内容: “好狗狗,记住他。”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如同毒蛇缠绕上脖颈。 “他是你的目标。”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贴着江肆言的耳骨,一字一顿,清晰地、重重地吐出,带着冰冷的杀意和不容反抗的要挟: “杀、了、他。”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江肆言的心上。 Hi各位读者宝宝[狗头叼玫瑰] 最近学习有点忙就更新有点晚了[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二个任务 第14章 高空抛物没素质 我的三舅奶奶我的姥,我的大舅配大枣……江肆言在心里把能想到的亲戚和食物都念叨了一遍,试图用这种荒谬的排比句来安抚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是的,他接下了这个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的任务。不是他愿意,是他没得选。裴珩那疯子撂下那句“杀了他”之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冷漠又挺拔的背影,仿佛刚才只是吩咐他去楼下便利店买包烟。 江肆言能怎么办?他只能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浑浑噩噩地抱起桌上那沓沉甸甸的、仿佛沾着未来血腥气的文件,一步一挪地回到了那个他最初的“家”——那个暗无天日、只有干草堆的牢房。 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更加疯狂的世界。他靠着门板滑坐下来,将那沓文件随手扔在脚边,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房间里光线极差,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的一丝走廊灯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他想研究文件?除非他拥有猫头鹰的夜视能力。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人生真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落落落。从混吃等死的扑街写手,到穿书体验生活的倒霉蛋,再到即将上岗的兼职杀手,这职业规划简直比过山车还刺激。 就在他对着黑暗顾影自怜(虽然也看不见什么)时—— “砰砰砰。” 铁门被敲响了。 江肆言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谁?裴珩改变主意了?还是魏城又来提溜他去当人体座椅? 等等……这敲门声……还挺有节奏?甚至带着点……礼貌? 随即他反应过来,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敲什么敲!这破门从外面锁死的,我又打不开!你敲出个花来也没用啊!傻逼吗不是?!” 他忍不住压低声音吐槽了一句:“傻逼*” 门外的人似乎真的听到了(或者只是觉得没人回应),停顿了片刻,然后传来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江肆言:“……” 还真走了?看来不是裴珩或者魏城,那俩祖宗可没这么“善解人意”。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堆文件上,借着微光胡乱翻了几页,果然都是些表面文章。什么孙老板的发家史、诺亚生命集团的公开业务、一些无关痛痒的行程安排……真正的核心信息,比如他是如何得知那个秘密的、秘密的具体内容、他身边有什么安保力量、裴珩之前有没有采取过其他行动……一概没有。 “裴珩这个狗东西!”江肆言气得想骂娘,“合着就给点百度百科就能查到的资料,就想让我去搞定一个集团老板?这跟让小学生去做高数题有什么区别?!不对,比那还离谱!这是让小学生去造原子弹!” 他算是看明白了,裴珩压根没指望他能成功,或者说,裴珩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任务本身?那是什么?看他出丑?测试他的忠诚度?还是……更深的、他无法理解的算计? 看来,真要靠自己这个半吊子“造物主”了。可他这个造物主,连自己创造了啥都快忘光了…… 就在他对着文件愁眉苦脸时,门外再次传来了动静。这一次,不是敲门,是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刺眼的光线涌入,让习惯了黑暗的江肆言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戴着纯黑墨镜、留着利落寸头的男人,气场十足。他身后还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同样穿着黑西装、但气质略显青涩的年轻随从。这三人往那一站,颇有点黑客帝国的范儿,就是表情太严肃,不像基努·里维斯那么帅。 江肆言还没反应过来这又是哪一出,就见那墨镜大哥朝身后微微偏了偏头。 那两个青年随从立刻会意,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江肆言的胳膊! “哎?哎哎哎?!干什么?!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江肆言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但他那点力气,在这两个明显经过训练的壮小伙面前,简直如同蚍蜉撼树。 更让他社死的是——他刚才在房间里觉得闷热,已经把外面那件唯一的遮羞布——黑色长风衣给脱了!此刻他身上就穿着那条随时可能“变身”的裤子和那件前后“通风良好”的黑色镂空紧身衣! 他就这样,几乎半裸着,被两个陌生男人架着胳膊,双脚离地(他们个子高),像个被抓获的变态一样,在走廊里被公然拖行! 沿途偶尔有穿着类似黑色制服的人走过,投来的目光各异,有好奇,有漠然,甚至还有一丝……玩味?江肆言的脸瞬间爆红,紧接着又因为羞愤而变得铁青,颜色变换之快,堪比霓虹灯。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当场晕过去也好! “裴珩我跟你没完!!!这绝对又是你的主意!!!你就是想让我丢人丢到姥姥家!!!”他在内心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那两个青年手劲极大,抓得他胳膊生疼。他被一路拖拽着,穿过几条走廊,最终被粗暴地扔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摔在了一个还算柔软的沙发上。 “嘶……”江肆言揉着被摔疼的屁股(幸好裤子没崩开),惊魂未定地打量起这个新环境。 房间不算大,但比起之前那个纯狱风牢房,简直是星级酒店待遇。墙壁是普通的白墙,地面是干净的水泥地。一张简单的铁架床靠墙放着,上面铺着看起来薄得可怜、估计保暖效果约等于无的被褥。房间中央悬挂着一盏老式的吊灯,灯罩有些歪斜,连接的电线裸露在外,随着微风(不知道哪里来的)轻轻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让人很担心它下一秒就会自由落体。 唯一称得上“家具”的,就是他正坐着的这个旧沙发,面料磨损严重,但好歹能坐人。 最关键的是——这里有光!虽然灯光昏暗且闪烁不定,但至少不用再摸黑了!江肆言几乎要感动得流下泪来。果然,由俭入奢易,他已经被裴珩折磨得对生活的要求低到了尘埃里。 “哎呀!谁啊?!这么没素质!”江肆言突然痛呼一声,捂着被砸到的脑袋。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上方掉落,正好砸中了他。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那件失而复得的黑色长风衣! 他惊讶地抬头看向天花板,除了那盏摇摇欲坠的破灯,空空如也。这衣服……难道是从异次元掉出来的?还是哪个田螺姑娘(或者田螺变态)暗中相助? 他也顾不上深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赶紧把风衣捡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系紧腰带。当那柔软的布料重新覆盖住身体,遮挡住那羞耻的镂空内衬时,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重新获得了盔甲和尊严。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再次响起,仿佛无处不在的幽灵,从房间的某个隐藏喇叭里传出来: “编号250,请立即到会议厅集合。重复,编号250,请立即到会议厅集合。完毕。” 随后是一阵电流的“沙沙”声,机械音消失了。 江肆言:“……”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还有完没完了?!刚塞给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气儿还没喘匀,又召唤他去什么会议厅?这□□是搞996还是007啊?连个缓冲时间都不给! 吐槽归吐槽,命令还得听。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次,他绝不能迷路!之前趁着有点空闲(主要是被关着没事干),他凭借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记忆力和抽象思维,已经完善了脑海中的地图。A区生活区,B区训练区,C区核心区……各个区域的连接通道和主要功能,他都(自认为)梳理清楚了! 他信心满满地伸手去摸风衣口袋,准备拿出那张他呕心沥血(并没有)绘制的、关乎他能否顺利找到会议厅的宝贵地图—— 嗯?没有? 他愣了一下,把两个口袋都翻了出来,空空如也。 坏了!江肆言心里咯噔一声。他那该死的间接性记忆丧失症又发作了!重要的东西如果不立刻记下来,转头就忘!他明明记得把地图塞进口袋了啊?难道记错了? 他顿时慌了神,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在房间里团团转。沙发上没有,床铺上没有,地上也没有……他甚至趴下来看了看沙发底下,除了积灰一无所获。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刚立的flag就倒了……”他急得抓耳挠腮,那样子活脱脱一只找不到香蕉的猴子。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灵光如同上帝之手般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他想起来了! 为了防止地图丢失,他当时灵机一动,把那张叠好的纸,塞进了……塞进了上身那件镂空紧身衣胸前的那道竖直“天窗”内侧!那个裴珩号称“方便藏东西”的地方! 当时他还吐槽这设计反人类,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反人类的设计竟然派上了用场!这算不算黑色幽默? 他赶紧把手从风衣领口探进去,在紧身衣与皮肤之间的缝隙里摸索了几下,指尖果然触碰到了一张折叠的、略带体温的纸张! “找到了!”他狂喜地抽出地图,如同捧着圣旨。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 有了地图,底气就足了不少。他整理了一下风衣,走到房间门口。鉴于之前的经验,他以为门肯定还是锁着的。他先是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一片死寂。 然后,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等有人经过时敲门求助。 然而,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门把手的瞬间,他习惯性地往下一按—— “咔哒。” 门……开了。 江肆言:“!!!” 他因为全身重量都靠在门上听动静,门突然打开,他整个人毫无防备,直接向前扑了出去,以一个极其标准的“五体投地”式,重重地摔在了走廊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砰!” “哎呦喂……”江肆言趴在地上,感觉胸口被撞得生疼,鼻子也磕得发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龇牙咧嘴地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还好,走廊里空无一人,没有目击者看到他这丢人现眼的一幕。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了拍风衣上沾到的灰尘,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平地摔的不是自己。 “还好没人看见……拍拍灰,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他自我安慰着,甚至还颇为心大地轻轻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咱老百姓啊,今儿真呀真高兴……” 他一边凭着记忆和地图的指引,朝着会议厅的方向走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该怎么应对。 然后,他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等等…… 他是不是……忘了点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个……要杀孙老板的任务……来着? 努力攒钱争取买个电脑,给各位宝宝提供更加好的文章[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高空抛物没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