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等一下!》 第1章 扶攸 大雪滂沱,琼楼玉宇,尸骸遍地。 “居然还有活人?” 扶攸天赋一般,修行15年堪堪筑基,按照藏锋门规,被内门长老选中,他便能成为藏峰内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每月可领一枚中等灵石,能够覆盖许多支出。 藏峰每月为不满16岁的外门弟子免费提供许多资源,而扶攸今年19,反而每月需向仙门缴纳10枚下等灵石,否则便得离开藏锋。 扶攸不想离开,还想进入内门。 但是,能进藏峰内门的无一不是天赋佼佼者,15年筑基,这等天赋在外门也属中下游。 万一呢?扶攸揣着心底希望的小火苗。 弟子阁管事弟子像往常那样守在弟子阁门口,手中翻阅从藏书阁借来的典籍,耳尖一动,抬眼扫去。 来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卷发,身形清瘦、肌肤雪白,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是扶攸。掌事弟子立马认出他来,美人总是容易让人记住。 管事师兄接过扶攸的名牌,忍不住道:“你不如早早离开藏峰,凭着修仙者的身份,又长得那么好看。。。。。。说不定在凡间还能谋得不错的生活。”扶攸的容貌无人不知,美人平庸的天赋自然也无人不晓。 扶攸摇摇头,拒绝了师兄好意的提醒。见过修仙者的世界,谁会想去做碌碌的凡人?留在藏峰,那至少便有一线希望。 “好了”,掌事师兄将铭牌录入弟子阁,对扶攸道。 “多谢师兄。”扶攸拱手谢过。 掌事师兄摆手。 离开弟子阁,扶攸便要去往无咎林。 所以外门弟子们除了修炼几乎都会做一些其他的营生,或领藏峰下放的职位,或去无咎林采集资源换灵石。 无咎林浩而无边,连接抱云谷与不空山脉外界,是苍茫极地上唯一绿洲,此中连一株草都是能够吸收灵气的妖植。众多妖物在此处聚集、繁衍生息。 资源丰厚,自然也危险,但藏峰内设机巧阁有售卖一种用以传送的媒介石,售价不算便宜,10枚中等灵石。媒介石分作两块,一块随身携带,另一块放到安全处,一旦遇到危险,捏碎携带的媒介石,瞬息便传送到另一块媒介石所处位置。 外门弟子们借此积年累月地在无咎林谋生,甚至有人借此总结经验,出书置课福泽后辈。 此时已近傍晚,若往日,扶攸应该已经从无咎林回来了,今天却因为筑基和弟子阁的事耽误大半日。 “叮叮~叮~”耳边的讯息声打断了正在点菜的扶攸,有人给他传讯,扶攸凝起灵力在耳边点了点,连通讯息。 “阿攸,你在哪儿呢?我来找你,有一桩好机缘”耳边响起一道爽朗清冽的声音,是何潇屿。 “正往无咎林去,你现在来吗?” “来,正与无咎林相关!” “行,入口处见。” 无咎林入口处。 何潇屿,是个看起来和扶攸完全不一样的人,他生的剑眉星目,背负长剑,常穿一身劲装,头发高高扎起垂在背后,潇洒又俊朗,虽还没确定道途,但已经是一副很经典的剑修打扮。 “无咎林深处,有高品质药植成熟。”一见面,何潇屿便直奔主题。 “无咎林深处?”扶攸疑惑。无咎林深处尽是高阶妖物,他们如何能分得一杯羹? 何潇屿见他疑惑,又继续道“我们此去无关灵植,与内门长老有关。”对面坐着的何潇屿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这是卖得什么关子?”扶攸问到。 何潇屿笑着传讯道:“这株灵植是百里剑主养的,他已亲至无咎林这是我们的机会。” 扶攸沉默,无咎林深处,他摸了摸乾坤袖中的媒介石。心中有些徘徊,虽然危险但有媒介石在手,他们未必不能闯一闯,只是媒介石贵重,以他的天赋,就算真的遇到了百里剑主,百里剑主又真会收下他吗?若如此,岂非白白浪费。 10枚中等灵石的媒介石对扶攸来说这也算很贵重的东西了。 “去。”扶攸下定决心斩钉截铁,教习师傅从小便对他们说机缘难得,灵石只是灵石而已没了再挣便罢。 两人默契得架好风行翼,前后跃下崖壁,没入云海之中。 他们灵力都不高,只能尽量控制着风行翼在风中滑翔得更远一点,尽量靠近内围。可惜风行翼没有灵力加持飞行距离有限,绿海已在脚下,二人足下环绕灵力,迅速收起风行翼,飞没入其中。 落地时周围的一些妖物感知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四散而逃,四处落叶下,隐约还能看到人行过的痕迹,此处离内围还远。 大致判断了方向,两人并未停留,贴上疾行符往更深处走去。随着越来越深入,妖物们不再主动避开,反而开始跟随,更有甚者,开始主动发起攻击。 一只妖物破开防御符,被何潇屿用灌满他灵力的附霜剑,一剑钉死在地上,扶攸连忙重新激活一张防御符,又拿出复灵丹吃下一颗,顺手往已经力竭的何潇屿口中塞了一颗。 灵力很快就又重新溢满全身,复灵丹效果很好,可惜他们这个修为能吃得复灵丹很容易形成杂质,杂质淤堵在经络中,只能慢慢梳理经络排出,过程痛苦。 二人缓过来后又在防御符外围设了许多其他的符纸、阵法,但求能在遇到内围妖物时能够稍微抵挡一阵。 何潇屿从乾坤袖中摸出了一张防御符递到扶攸手中,“拿着”。 扶攸不客气得收下放好,他的防御符已经用完,不敢推辞。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树木与落下的雾霭,偶尔只有蜿蜒粗大的藤蔓在暗处索索游动,试探着触碰他们的阵法引起一阵灵力撕裂的声音,听得两人冷汗直冒,扶攸原本就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 幸好这些藤蔓好似对他们本人兴趣不大,甚至在他们前行时还会主动让路。二人一点也不敢因此掉以轻心,小心防范着,忽然周遭没有了动静,只听得到他们脚步落在枯叶中的声音。 倏尔一到厉风超两人掼面来,两人甚至连思考得时间都没有便被劈开,扶攸更是直接撞到身后得树上翻滚落地直呕出一口血来,顾不得看来得是什么,连忙激活了之前何潇屿给过来的防御符。 何潇屿运气好些,没撞到树上,不过落地也滚得眼冒金星,只把附霜剑把地上一插固定了身形,同样激活防御符。 来者肤白唇红,眉目婉转,顺直的长发垂落至地上,洁白柔软的手臂虚虚攀树干枝桠,一副多情女儿模样,她腰下却连着巨大的血红色蜈蚣身躯,躯干盘旋在粗壮的树干之上,足爪嵌入树中几乎将被攀附的大树撕裂开。 如此诡谲美丽的视觉冲击,让扶攸与何潇屿不由屏住呼吸心脏猛跳。 她红唇轻启娇娇一笑道:“你们两个小崽子也敢来这里,怎么特地来给我们这些妖物加餐么?”,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唇瓣,优雅地离开攀附的树枝向他们探身,节肢形态的下半身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甲片之间咔咔作响,被攀附的大树随着足爪的动作发出惨烈的吱呀声,似乎随时分崩离析。 猛然,女妖弹射到他们面前,雪白纤细的手臂以一种他们避之不及的速度伸向他们,一手提着一个,将扶攸和何潇屿扔作一堆。防御符对她来说居然一点作用都没有。 扶攸捂住胸口,一时动弹不得,何潇屿勉强站起来,向蜈蚣女妖扔了一把银丝珍珠雷。女妖纹丝不动,银丝珍珠雷在触碰到女妖时便一一炸开,劈里啪啦像是放烟花一样,一时烟火迷蒙。何潇屿扛起扶攸,立马给自己喂了一粒丹药,激活了疾行符,便要逃开。 扶攸眼冒金星,胸口伤处被磕到,痛得差点昏过去,费力掏出丹药,吃下,又激活一张疾行符,刚撑着何潇屿的肩膀探起身来,便又被一道掌风拍飞了出去,不省人事。 何潇屿也不好受,掌风对他是迎面而去的,一时天旋地转,滚到地上后,胃里翻江倒海,趴倒着吐了一地,哼都哼不出来。 半晌后女妖才从两人逃窜的方向款款而来,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捂嘴轻笑。 何潇屿好半晌总算缓过来,仰躺在地上,“…… ……”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说吧,进来干什么”。 “…… ……和… …和你有什么相关”何潇屿看着上方美艳的女妖,冷声反问。 “哼,不说便罢,把你们扔出去算完。”女妖娇哼一声,说罢提起何潇屿的领口,作势要往外扔。 “等…等等”何潇屿,忙道。就这样出去就是血本无归,这女妖既然不杀他们,说不定还能求她帮帮忙。“我们是来拜师的”。 女妖不发一言,但也停下要扔出去的动作,只是拖着何潇屿行至扶攸旁边,笑道“你们要找百里清河?想来今日也确实只有他在地。” 何潇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兴奋,道:“这,这位前辈可否,为我二人指路” “指路?倒是真不客气,小命还捏在我手里呢,还敢提要求。”妖异的眼睛泛着红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着,沉默了一会儿,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她又笑道:“我带你们去如何?” 说罢,并不给何潇屿回答的时间,直接用尾部将两人圈起来,结了个印,便一起原地消失。 无咎林内围某处 百里清河负手而立,守在一株紫叶白花的植物边上,几息间白花盛放,他抬手使灵力整株包裹取出装入备好的药匣中。 完成后,抬头朝某方向微笑招呼道:“尹君”。 第2章 师尊 蜈蚣女妖名唤尹千芷,是无咎林大妖之一,它喜欢在无咎林活动,与常来此处的几位道君关系都还比较不错。 “百里剑主好呀。”尹千芷笑着现身,看百里清河手中的药匣又道:“看来剑主已经取到了幽美人,千芷在此恭喜剑主了” 百里清河拱手谢过,看向扶攸二人,朝尹千芷疑惑道:“这是?” 尹千芷抬起纤纤玉手掩唇笑道:“这两个崽子,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剑主在此处的消息,竟不知天高地厚闯入无咎林内围,有缘遇上我,便带来与剑主相看相看。”说着收起圈住二人的尾巴,将二人显露出来。 百里清河观两人状态点了点头:“勇气可嘉,运气也尚算不错。”抬手一挥,两道灵力分向两人而去,绕着他们盘旋一周后又回到百里清河手里:“你天赋还算尚可,可愿入我门下”百里清河对何潇屿说道,却并未看一旁躺着不省人事的扶攸。 “剑主,可否……把我两一同收下”。何潇屿忙道,他很想与阿攸一同拜入内门,否则内门相关消息如此重要,怎么会轻易分享旁人。 百里清河微微摇头,叹道:“小弟子,你可愿意入我门下修行。” 何潇屿怔楞片刻,猛然跪下,咬牙道:“弟子何潇屿,愿意。” 这个机会太难得,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他的确很想与阿攸一同拜入百里清河门下,可这并非他能决定的事,待他进入内门总能对阿攸照拂一二,这对阿攸来说也算好事。 百里清河点点头,伸手扶起跪下的何潇屿,“起来吧。”又微笑道:“何潇屿,以后我便是你师父,稍后待取了你的弟子铭牌。。。。” 百里清河话还没说完,耳后寒毛竖立,灵光迅速笼罩他与何潇屿二人,同时手中湛蓝剑光浮现,极快往身后一劈。是尹千芷。 嘎吱—— 金属之间摩擦带来的刺耳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何潇屿顿觉耳心一疼,然后周围的声音都像是蒙纱似得模糊不清起来。他迅速反应过来,抽出背后长剑,作防御态。 几息之间,百里清河便与尹千芷斗作一团,此时的尹千芷已不是之前那副美人的模样,她眼珠突出,口器狰狞,面容介于蜈蚣与人类之间,白皙的肌肤已经变作坚硬甲壳,与百里清河湛蓝剑光相接时溅出阵阵火花。 “尹君,何故至此!”尹千芷向来友善,今日怎会突然翻脸。原因不明,百里清河并不攻击,只是抵挡躲避。 尹千芷不答,在二人接近时,张口喷出墨绿色的毒液,百里清河本想躲开,蓦然手背一痛,一时灵力不接,原本能躲避掉的毒液溅了他半张脸。百里清河眼神一转,一只极小的蜈蚣自他手背滑落。 这蜈蚣是那尹千芷偷偷放到何潇屿身上,再趁百里清河收徒接触之际悄悄窜到他身上的。尹千芷修为与百里清河相当,他若不有意查探很难发现这个小东西。 “百里前辈!”何潇屿见此情景不经大喊出声。 这一口毒液与那只小蜈蚣毒液相同,但是量却翻了百倍。 感觉到自己灵力不稳并逐渐不受控制百里清河深知不能继续周璇,向尹千芷扔了几道震雷符,趁雷符生效牵制住尹千芷,艰难运起灵气快速向何潇屿方向掠去,扯过何潇屿衣领,正想拉起一旁倒着的扶攸,但身后利爪破空声袭来,百里清河只得捏碎媒介石,瞬息与何潇屿一起消失在原地。 目标消失,尹千芷顿时停下动作,满身鳞甲黑气渐渐隐没,她猩红的眼珠转向扶攸躺着的地方,百趾浮动,逡游而去。 她附身扯过躺着的扶攸,狰狞的口器凑到白皙的脖颈前,口器大张牵连出墨绿色、浓稠的粘液,突然尹千芷暴起一般将扶攸扔开,化作巨型蜈蚣,扭曲着层层节肢,口中发出痛苦的长啸。 “。。。峰主。。。峰主救。。。救我,峰主救我”尹千芷痛苦,凄惨的声音夹杂在尖啸声中,向整个无咎林辐射。 冰凉的灵气在无咎林内围上空铺开,无咎林中因尹千芷惊动的大妖们纷纷屏息。尹千芷却像是即刻被安抚下来,又变作美人模样,狼狈蜷缩在被她挣扎翻乱的土地上。 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撕开此方空间,手的主人应当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宽大的袖摆上隐隐有银光流动。 手臂一抬,扶攸与尹千芷便被带入了裂隙之中。 待扶攸醒来时,他正睡在一个小竹亭内的竹椅上,小竹亭静静地矗立在一片灵气缭绕的湖泊中央,湖泊边有依靠山崖、枕水而建的竹屋,竹屋旁不远处几挂瀑布自高陡的一侧崖壁倾泻而下,击打着山石、湖面发出金石之音。 而他身旁,有人正阖目倚在小竹亭的另一把竹椅上,他身披墨色云纹长袍,两手随意搭在竹椅扶手上,纤长的双腿交叉置于摇椅前的矮凳上,乌黑的头发瀑布一样垂着,一些落在湖水中,一些挂在亭边参差的草叶上,显得有些浪荡不羁。 在扶攸这个距离,甚至能看到他纤长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欲化不化的细霜,能看清唇上的纹路,貌美高绝,不可方物。 扶攸想惊叹,又怕唐突,只得悄悄深吸一口气 忽然,他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连带着扶攸的心也好似被羽毛轻轻刷过,美人微侧脸,眯眼看向扶攸,眼神迷离湿润,似才从一场大梦中醒来那般。忽而那迷离的眼睛微微一弯,朝扶攸轻轻一笑。 扶攸好似不能呼吸,他只听到这个拉着他的人,用一种钟乐般的嗓音对他说: “此藏峰愆灵,吾是此间峰主,扶攸,你与我有缘,可愿入我愆灵峰门下。” 这一刻,扶攸好似被蛊惑了,他听到自己说“我愿意”。 愆灵峰主拉过扶攸的手,手腕翻转,将扶攸的手翻过展开,另一只手凝结了一缕净白的灵力在扶攸掌心中画了一条小鱼,小鱼活灵活现,游了几圈一个跳跃隐没在掌心之中。“这是云鲸,以后便是你的坐骑。” 语毕,扶攸感觉由灵田之中淌出一缕灵气沿着往日灵气运行的路径流淌至愆灵峰主牵着的那只手的肩膀处,倏尔分成三股交错这在小臂处形成了一个奇妙的鱼纹,鱼儿游至掌心,从掌心跃向空中,转瞬一丈大小,浑身雪白,圆头圆脑,有着薄纱一般的尾鳍,摆动游转间有云气缭绕。 如此可爱萌物把扶攸原本还在愆灵峰主身上的目光一下便吸引了过去。“它好乖”扶攸惊叹道 见扶攸喜欢,愆灵眯了眯眼,轻笑道“记住这个灵气运行路径了吗,你来试试”,说话间云鲸在掌中摆尾消失。 扶攸忙屏气凝神,运气灵气沿着刚才的路径运行,倏尔,小小的云鲸出现在他掌心中。 “它虽非天生灵物,但自诞生便有灵智,遂也算生灵,你可为它取名。” “是,师尊” 扶攸沉吟片刻道“从今以后你便叫扶摇好不好” “呜哇呜哇~~”小扶摇欢快表示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衍灵峰主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触及扶攸的指尖,扶攸手指不可察觉的颤抖一下,净白的灵力夹含着一缕金光缓缓通过他的手指流向掌心往小扶摇身上汇聚,在小扶摇白嫩的额间化成了一道金色的符文,几息之间又隐没了。 小扶摇在空中水中欢快穿行,相似在玩乐,又像是好奇,任他闹了一会儿后,扶攸收回小扶摇,向愆灵峰主行礼道“谢师尊”随即便要跪下,周身却有清凉的灵力将双膝还未落地的他扶起,耳边是师尊轻语:“无需下跪,以后也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藏锋原本有三座主峰分别是:化极、天一、恒武。三峰各有一位峰主,天一一般由掌门担任峰主;恒武大多剑修,藏峰最高战力往往出自恒武;化极资源最多,化极峰弟子道统也最为繁杂,丹药、符篆、灵宠、炼器。。。。。。,道统三千皆归化极。 愆灵峰是三万年前才正式成为主峰之一,自此之后愆灵峰主从未更迭,亦无人知其尊号,很是神秘,后来便一直被尊称为愆灵峰主。 扶攸盘腿坐在他的小扶摇背上往外门方向去,他的弟子铭牌在还没醒时便被师尊取来,但其他家当还需自己去取。还有何潇屿,正想着,便向何潇屿去了一道灵讯。 灵讯马上便接通了,耳边传来何潇屿的声音,“阿攸?你醒了?” 扶攸现在满腹疑问:“我一醒来便在愆灵峰,还被愆灵峰主收为弟子,我被那妖怪打晕后发生什么事了?” “你被愆灵峰主收为弟子?”何潇屿不可置信道。 在何潇屿被师尊用媒介石带回藏峰后,没到半日,愆灵峰便派执事为师尊送来了那妖毒的解药,并带给他阿攸在愆灵峰养伤的消息。得知阿攸被救,本想把他接回来照顾,却被执事回绝,原来是愆灵峰主有意收阿攸为徒,阿攸也算是因祸得福。 何潇屿在灵讯中将无咎林中发生的事一一为扶攸道来。 扶攸听得下巴都快落到地上,一双柳叶眼睁的大大的溜圆,原来他差点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叹道:“我还真是福大命大” “可不是?现在你可是藏峰四大主峰峰主的弟子了,几天前,你我连做梦都不敢妄想的位置” 扶攸听得不免有些忧心,喃喃道:“峰主,想必对弟子应该要求极高吧?若之后我修为一直。。。会不会被逐出愆灵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怎么会。。。。。。” “不必多想。” 前者属于何潇屿,后者声音低沉、酥哑,正是他才拜入门的师尊。 愆灵峰主正在愆灵山上那一泊优美的灵湖中西打坐,神思不经意落到了正在与好友讯息的扶攸身上,便察觉到了他们的对话。失笑道:“收你为徒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根骨如何的,只管静心修行即可。” 扶攸悚然,为什么他和何潇屿的对话会被师尊听见?还未来得及回答耳边又传来那温柔好听的声音:“怎么不说话?” “弟,弟子不该妄加揣测”扶攸忐忑回答。声音颇有些惶恐不安。 愆灵峰主静了静,解释道:“你的讯息用的是低阶术法,无法屏蔽修为比你稍高些修士的耳朵,愆灵峰全部都笼罩在我的神识范围之下,你又是我的弟子,我并非故意偷听。” 扶攸忙道:“对不起师尊!” “无碍”愆灵峰主看他又炸了毛似的,笑道。顺手画了道灵纹,一抬手灵纹飞向扶攸所在的方向,几息间便落到扶攸眉心隐没。 扶攸慌忙捂住自己额心,愆灵峰主道:“有了这道灵纹,旁人便无法窥知你的讯息,我也不能,今后亦可通过它与我联系。” “谢师尊”扶攸连忙谢过,愆灵峰主如此坦白,不经让他卸下几分防备。 第3章 道 愆灵峰主没有继续说话。 “听得见吗?”灵讯又传来何潇屿的声音。 “嗯”,扶攸不自然的应声。 “怎么突然不吭声了?”何潇屿灵敏得感觉到氛围有些异常,询问道。 “呃,刚刚师尊对我说他是知道我的根骨的,叫我不必忧心。” 何潇屿想到他师尊门下众多天赋绝佳的师兄们,他需要多少努力才能勉强在师尊面前站稳脚跟,多年来第一次对阿攸产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叹道道:“阿攸,咱们以后还是别聊自家师尊的事儿了” “怎么了”扶攸不解。 “我怕我因妒生恨,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会被师尊清理门户”何潇屿无奈道。 “哈哈哈”扶攸失笑。 从抱云谷再次回到愆灵峰时,已月过中天。 苍茫极地的月亮总是明亮而冰冷的,月光穿过树叶婆娑地照映湖边的两座小竹屋上,一旧一新的小竹屋并排而立,有些奇妙的温馨感。他的师尊并不在竹屋中,扶攸向湖中央的小亭看去。 他的师尊仍然躺在小亭的竹椅上,竹椅一摇一摇,细碎的发丝引来水中的游鱼调皮追逐。扶攸有点奇怪,这是他师尊的打坐方式吗? 正想着,那边躺着的愆灵峰主起身抖了抖衣袍,蒸干满是夜露的长发,向竹屋这边踏水而来。几息之间便到了扶攸面前 好高,扶攸忍不住比较起来,他好像才到师尊肩膀。 “怎么在发愣?” 头顶传来师尊温柔的声音。 “师尊好高啊。”扶攸喃喃,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倏尔涨红了脸。 愆灵峰主轻笑,酥酥麻麻传入扶攸耳中,“早点歇息吧。”说罢摸了摸扶攸的脑袋,款款回到自己的竹屋中去了。 扶攸涨红着脸看师尊进了竹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尽力将自己刚刚的失语抛到脑后,小跑进另一间竹屋中,吱呀——关上了门。 愆灵峰主进屋在桌边坐下,拿起茶壶到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对面,一杯放到自己面前,桌对面的空气微微扭曲,人影浮现,一位头戴白玉冠,身穿繁复青纱长袍的仙者便坐在了那杯茶后。 来人先端起面前茶杯,细细吹散热气,慢饮一口,这才开口说话:“兮桓,唤我过来是有何事?” “尹君之事有了些眉目。”风兮桓缓缓道。 “哦?”来人不动神色,尹君突然性情大变,对百里剑主动杀手的事,藏峰高层十分重视,无咎林大妖由愆灵所辖,风兮桓需要给藏峰一个交代,但不应该私下告诉他,就算他是藏峰掌门。 风兮桓自然知道他所想道:“与小妖域暴动有关。” “怎么说?人为?”藏峰掌门神色凝重。小妖域与藏峰相隔几万里,若是人为,那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 风兮桓摇摇头。 藏峰掌门神色并未松懈,反而更加严峻,手指用力茶杯在他手中化为青烟散于空中。若不是人为,那便是天灾,古往今来如此几乎横跨半个空明界的天灾现世一旦必定惨烈收尾。 风兮桓看掌门损毁的杯子紧了紧眉头,本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藏峰掌门尴尬得弹了弹手上不存在的灰。 风兮桓才道:“小妖域暴动的妖和尹君状况相同,突然性情大变,较之以往更加嗜血凶残,有的或能控制自己,有的会变成以血肉为食怪物” “单单凭此可不能说明尹君之事和小妖域暴动有关”藏峰掌门道。 “自然,渚信,我要暂离藏峰,去调查此事。” “这才是你今夜邀我前来的目的?”古渚信道。 风兮桓点头。 苍茫极地处于空明界至北端,由不归山脉划割。传说苍茫极地里封印着上古魔神,不归山脉与藏峰的存在,便是为了守护封印,为此,藏峰有一门规主峰峰主不得出苍茫极地。 古渚信,想喝口茶,手指动了动,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茶杯被他弄坏了,只得叹了口气:“原本藏峰只有三大主峰,愆灵严格来说并不算作主峰之一,但我也不好明目张胆让你离开。” “所以我今夜邀你相商。”风兮桓端起茶杯默默饮茶。 古渚信手指敲了敲桌面,思索了一下,略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风兮桓道:“唔,听说你收了一个弟子?要不你把峰主之位转交给他?” 风兮桓无语:“他才筑基,况且我要带着他一同去。” 古渚信也十分无语,几乎想要对风兮桓翻白眼,道:“早劝你收徒你不听,这下后继无人了来为难我,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风兮桓点点头道:“谁让你是掌门。” “你对外称闭关吧,你那小弟子我另作安排,给你送去。” 风兮桓皱眉:“我才收下他便闭关,外人难免认为我这个师尊太不负责任。” 渚信没忍住,向风兮桓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狠狠道:“不行就把愆灵从主峰中除名” 风兮桓看了看掌门不太友善的脸色,选择闭嘴。三万年前就是古渚信力排众议让愆灵成了主峰,要是他提出把愆灵从主峰中除名,古渚信估计会想把他从藏峰除名一了百了。 见风兮桓无异议,古渚信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风兮桓道:“越快越好,” 古渚信想了想:“一个月后四相峰幻境开启,到时我安排你那小弟子进去,寻个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的由头也就是了。” 风兮桓点头。 “尹君的事你打算如何?”古渚信道。 “事关重大,暗中告知花乔与壬长矜,其余先称尹君走火入魔。”修道之人,没什么怪事是走火入魔说不通的。 古渚信闻言无语:“你还真是敷衍” 风兮桓弯眼笑道:“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花乔与壬长衿是化极与恒武二峰之主。 笠日 风兮桓抬眼看着自己带回来的小朋友,小朋友对他时总有些忐忑与紧张,天赋也不高,除了长得和他一样好看以外怎么也不像是会与他有缘的样子。 可百年酣梦,一朝觉起,将醒未醒之际,风兮桓感受到了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 没想到那么快,他听到尹千芷呼救,抬手寻去,一见扶攸自生欢喜,身上因久睡而困倦的灵力为此雀跃涌动,一时间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如拨云见日般清晰地再次出现。 这位愆灵峰主思绪正飘忽着,扶攸轻轻唤了一声:“师尊。” 扶攸怯怯的一声师尊把风兮桓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问道:“在外门都学了些什么” 藏峰外门会安排课师教会弟子识文断字、引灵气入体、制作基本的符咒、丹药、法器、野外生活技能和一些修道的基本常识与功法,扶攸一一作答。 风兮恒点点头,扶攸悄悄抬头见师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有些不安地盯着自己脚下。 风兮桓又问:“什么学得最好,什么学得最艰难?” 扶攸小声道:“弟子愚钝,学得最好的是符咒,最艰难的是法器” 风兮桓听他有些紧张,抬手扶在扶攸头顶上,语调放得和缓,道:“引雷符会吗?” 好听又温柔的声音离扶攸太近,扶攸不禁耳尖发烫,颤声道:“会” “试试,不要紧张”风兮桓温柔道。 扶攸点了点头,从乾坤袖中摸出符纸、丹砂,运气灵力,将符纸置于空中,指尖点上丹砂,稳稳在符纸上落下鲜红的符咒,最后一笔落下,一张引雷符便做好了。 扶攸接过空中的引雷符,呈到风兮桓面前。 青葱的指尖染了丹砂的红色,捏着符纸的边缘有几分微微颤抖,风兮桓心下满意,只看扶攸画符咒的状态便能看出其基础扎实,灵力也通达流畅。 风兮桓指尖灵力将符纸激活,空中瞬息乌云密布,几息间雷霆骤降,又不过片刻乌云散去,符纸成了一抹灰烬,他道:“尚可” “伸手。”风兮桓说。 扶攸乖乖将双手递到风兮桓面前,风兮桓捏着在扶攸掌心画了一道符咒,符咒和刚刚扶攸所绘的引雷符很像,但细微处又有不同,扶攸有些不解,问:“师尊这是引雷符吗?” 风兮桓画完,符咒在扶攸掌心隐去,他回答道:“嗯,我观你画符文的状态,这样的引雷符更适合你。” 扶攸心里有些激动,这算是师尊专门为他量身而制的吗?扶攸抬头看着师尊,睁圆了他那双漂亮的凤眼问道:“师尊这是你专门为我所作吗?” 风兮桓见扶攸抬头望他的样子,心下觉得可爱,轻声细语:“同一道符文每位制符者根据他们自身的道法、习惯、灵力偏向不同展现出来的方式、强度都会有所差别,但无一不是最适合他们的,藏峰外门为了使弟子们更容易学习符文,所收录和教授的都是经过筛选后适用范围更广泛的符文绘制方式,包括道法、丹药等皆是如此。” 扶攸认真听,他其实知道,这个在他小时候上第一节课时,老师便对他们讲过,当时也曾憧憬过,但在后来每日按部就班的学习和修炼中这些东西逐渐变得遥不可及,今天真的接触到反而忘记了这是什么。 “今日画20张引雷符,完成后带过来湖心亭。”风兮桓略思索了一下,布置任务。 “20张吗?”那么少吗?扶攸奇怪。 风兮桓见扶攸疑问,问到:“多了么?应该恰好才是” “不,不是”扶攸连忙红着脸解释,“以前我们画符都是每日100张。” 风兮桓眯眼一笑道:“20张便够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唔,什么?”扶攸疑惑。 “求仙问道,除道之外所有的符咒术法都只是你工具。”风兮桓缓缓讲。 道,他是知道的,何潇屿修的是剑道,从小到大剑不离身,入内门也是拜入了百里剑主门下。那他自己呢?扶攸不知道,他总是思考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执着于修炼,对未来清晰而又迷惘。 于是扶攸说:“师尊我不知道。” 风兮桓温和地看着扶攸的眼睛,师尊的眼睛真好看呀,扶攸想。 风兮桓道:“没关系。” 忽然扶攸眼前被一只微凉的手遮住视线,扶攸有些惊惶地双手抬起攀附住那只遮挡他眼睛的手,一股清幽的茶香扑鼻而来,强势地挤走所有的空气占据了扶攸所有气息。 旁边传来师尊的声音:“寻找的过程也很重要,慢慢来。” 慢慢来,三字风兮桓说得轻缓,落在扶攸耳中却掷地有声。 视线被遮挡,黑暗安定了扶攸的心,扶攸想那师尊的道是什么呢?便就问了出来:“师尊您的道是什么呢?” “生灵道。” 三个清晰的字符传入扶攸耳中,漆黑的眼前忽然有微光浮现,一尾红白相间漂亮的鲤鱼由波光中跃起又没下,波光荡漾之间愆灵峰的湖、湖中的竹亭,湖畔的两座一新一旧的小竹屋,还有碧蓝的天空,缱绻的云朵,风吹窸窣的竹林,林间鸟雀小兽于黑暗中渲染开来,分明是他们住所的模样,却与平时所见大为不同,他甚至能感知到昆虫在草叶尖爬行,足趾交替的瞬间。 恍恍忽忽,一切揉作一团黑暗。 这时眼前又有微光乍现,风兮桓移开遮住扶攸眼睛的手,扶攸望着眼前的相同的景象感觉神奇又很不解,他不太理解师尊给他看的是什么。 第4章 画符 扶攸竹屋内 扶攸端正地坐在书案前,提起笔细细描画风兮桓教他的引雷符,书案右上角整整齐齐摆了几张已经写好的符文,案侧的垃圾篓里装满了写废的宣纸。 扶攸放下笔整理了一下衣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手腕。 刚停笔,便听道有敲门声,屋外传来执事的声音:“饭食已至。” 后脚步声渐远,扶攸这才感觉到肠中辘辘,起身开门,屋外放着一个竹篓,篓分四层,分别放汤、饭、菜和一些糕点小食,这是师尊专门去找的会做饭的执事为他而做。 据说那位执事是位食修,藏峰弟子修什么道的都有,食修做出来的美食真不但美味,还富含许多神奇的功能,只是他道行浅,所以他的食物只有辅助灵力通达的功能,一口下去扶攸感觉到浑身筋脉都熨贴了。 吃饱喝足,扶攸施展清洁法术,将干净的碗碟重新摆放到食盒中,将食盒放回原处。 暂时不太想继续练符文,扶攸推门出去,抬眼便望见师尊还睡在湖心亭中,于是放轻脚步往竹林去。 这两日愆灵也算被他逛得差不多,不知是否与师尊所修之道有关,许多灵物都喜欢呆在愆灵,昨日他在竹林中寻得了一只竹猫,黑白相间圆胖可爱,缀在竹梢上不去下不来,分外可怜,便指使云鲸将它接下来,没想到它们还玩做了一团。 看它们玩得起劲儿,扶攸便也没召回云鲸,任它们玩儿去。 午时放松,正好来竹林寻一寻。 行至深处,便见那黑白相间的团子,枕着白朦朦的云鲸,怀里抱着笋子,睡得正香,云鲸察觉到主人的气息,睁开眼艰难得以一种不会弄醒竹猫的动作从竹猫脑袋下爬出来,飞到扶攸身边绕着转圈圈。 云鲸知道扶攸是来找它的,作为主人的扶攸能明显感知到云鲸对竹猫依依不舍的情绪。 扶攸有些无奈,自家坐骑怎么还没使两天眼看着就要被只小竹猫拐走呢?他很是不想做拆散两个小家伙的恶人,但是这云鲸是师尊送他的,必不能由着它抛弃他这个主人呀。 要不然在愆灵时任它在竹林玩,但一旦要出门便收回云鲸?扶攸此念头一出,云鲸便欢快地在空中跳跃了几下,竟然还乖巧地游到他面前来笨拙地做了几个点头的动作表示它知道了。 扶攸惊愕,不愧是师尊赐下的坐骑,竟知他之所想。 于是扶攸便没再管云鲸,往别处逛去。 云鲸开心地转了几圈后悄咪咪团在竹猫旁边和它一起睡觉。 在往前走是一片茶林,茶叶碧绿厚实,成叶外缘有一圈红边,香味馥郁醇厚,扶攸不由深吸一口气,师尊身上若有若无的茶香似乎便来自于此。 “见过小师叔”,身旁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扶攸寒毛倒竖,此人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 “抱歉,吓着小师叔了”来人行礼道。 扶攸连忙侧身躲开,此人容颜苍老,发色斑白,身形佝偻,一副年逾古稀的老者模样,这礼要生受了,扶攸担心折寿。“无碍,您是?”扶攸问道。 “我是司茶的执事”,老人道,“这茶名叫镶红,是愆灵峰主专门移栽到此处的” “这是师尊常喝的茶么?”扶攸问道。 老人点点头,“您是峰主唯一的弟子,这本书您收好”老人从怀里颤颤巍巍掏出一本老旧但是保存得很好的书塞到扶攸怀里。 扶攸有些不知所措,便有听老人说:“弟子要去闭关啦,原本这是要交给下一任司茶执事的,但今天见到您,弟子认为将它交到您手上才是最适合不过的” 扶攸翻看了一下,这书大概是制茶的书。 “里面是一些镶红常见的炮制方法,弟子不便与小师叔长谈啦”,啦字尾音拖得极重,似乎藏着要破出胸腔的不甘之气,老人行过礼,便转身往茶林走去,步履蹒跚但几步便不见踪影。 难怪来得悄无声息,扶攸想,这位前辈修为不知高出了他多少境界。 捧着书,扶攸走回小竹屋,却见师尊从湖心亭来,师尊看了看他手中的书皱眉道:“汉生怎把它交给你了?” 风兮桓面不带笑时,十分唬人,扶攸被他目光扫到,哪怕那目光只落在他怀中的书上,扶攸也觉得脊背冰凉,故而一动不敢动。 见自家徒儿面色有些害怕,风兮桓梢和缓颜色解释道:“你只需认真修行,为师的茶水不必你来操心” 原来是担心他因为师尊的事误了修行吗?扶攸松下一口气道:“弟子必不懈怠修行之事。” 风兮桓见他知晓,也不再与此事上纠缠,便换了个话题:“出了愆灵峰,云鲸必要随身带着,不可让它耽于玩乐而疏忽了职责。” 见师尊指向云鲸,所说竟然与他所想一样,扶攸称是,又问:“师尊,我观愆灵峰上灵物比其他地方都多,是与您所修道途相关么?” 风兮桓颔首:“生灵道为天下生灵所钟爱,愈是有灵之物愈是亲近,所以愆灵峰上灵物之多为藏峰之最。” “原来是这样,难怪叫生灵道”扶攸叹道。 “引雷符绘制如何了?” 扶攸有些羞赧,只绘制了八张单纯的符文,正经的引雷符一张都没有,扶攸如实相告。 风兮桓点点头,让扶攸将他绘制的符文拿给他看,扶攸只得进门将他所绘符文捧出来。 见扶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风兮桓了然,看了扶攸所绘符文后,面上神色不动只问他有什么感觉。 “有时会突然感觉全身灵力不由自主被调动。”,扶攸老实回答。 “尚可,之后普通宣纸不必再用,我会让执事多送些丹砂符纸来。” 月至中天,扶攸才捧着画好的二十张引雷符来到湖心亭。 风兮桓此时正捧着鱼食喂湖中翻腾圆胖的鱼儿,见扶攸来将手中鱼食放到一旁,撩起湖水洗手蒸干,这才接过扶攸递过来的符纸,指向扶攸醒来时坐的那把竹椅道:“来,坐下细说。” 扶攸依言坐下,却没敢向师尊那样肆意坐着,清瘦的背挺直得像把小松。 风兮桓细细翻看扶攸送来的二十道符咒,半晌后,道:“功夫用足了的,笔触流畅不输原本的引雷符,来。” 说罢,还未等扶攸反应过来,捉起他的手,手指抬起扶攸的手指,沿最上面那张引雷符的符文慢慢描画。 两人本就是并排坐的,手被捉过去时,坐得像颗小松的扶攸不防大半个身子都侧倒到了风兮桓怀中。手背被另一个人微凉的掌心覆盖,扶攸心脏漏跳一拍。 正当扶攸耳框发热之际,头顶传来师尊凉凉的声音:“仔细感受。” 指尖随着师尊的指尖在纸面沿着符文摩挲,灵力随着师尊的指尖而不由自主地流转,隐隐,指尖传来一丝丝酥麻感。 “雷电来到了你的符文中”风兮桓松开手。 扶攸探头看去,拾起师尊膝上符文,扶攸自己的灵力糅合雷光在符纸上隐现,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这道符好像与上次您交给我的略有不同。” 风兮桓摇晃着椅子,道:“最适合你的符文出自你手自然与我所绘不同。往后每日依旧是二十张引雷符,需得细细琢磨灵力与符文之间微妙的联系。” 扶攸答是。 第5章 出门 化极-四相峰 “此次四相幻境将有59名筑基弟子参与,每名筑基弟子以抽签的方式随机选定小组带领,该小组其他成员各加20积分,安全带出每位成员再加50积分,筑基弟子所获积分全部进入小组积分计算,且不另外参与小组积分分配” 四相峰幻境入口,藏峰弟子们嘻嘻索索互相讨论今年四相峰幻境的变动。 “筑基期弟子进入幻境,前所未闻。” “可不是?居然还专门为此安排抽签,强行安插进我们的队伍中” “你们队伍抽到了?” “我们倒霉呗,,筑基期能挣多少积分?还要费心护着,不然就是给幻境妖兽送菜。” “哎,别这么说,总共70积分也算不少了” “你们小组喜欢?要不我们组的给你们带?” “这应该不能随便转让名额吧” “走去问问四相幻境执事” “算了算了,不必麻烦” “嘁” 扶攸在不远处站着,作为筑基期修士,听着这些师兄的议论,心中颇有些羞愧。 抽到他的这个队伍只有两位师兄,一位身着深青色鹤氅怀抱一柄白玉色浮尘,沉默依靠在树旁,一位背着一柄大剑,一身利落的青黑色短打,站在鹤氅师兄旁边,也不吭声。 扶攸拘谨地向两位师兄行礼被避开后便默默站在一边,漂亮的脸蛋不说话的时候很是冷淡,再加上风兮桓加著在其身上遮盖气息的法咒,显得十分唬人。 乍一看三个人都不太好惹,也就没有旁人向他们搭话。 “幻境开了”有人说。 “走”两人一人抓住扶攸一边,纵身飞掠入幻境。 此处是瘴气笼罩的密林,沼泽遍布,二人拉着扶攸落在一旁粗壮的树枝上,刚落脚便有一条碗口粗的花色长蛇向他们袭来,旁边的师兄抽出大剑,扶攸还没来得及反应,花蛇便被斩作两节落到树下的沼泽地中,沼泽地中猛然翻腾出一个狰狞的脑袋,巨大的遍布利齿的嘴一口将两截蛇躯拖入沼泽下。 长剑入鞘,另外一人向扶攸抱手行礼道:“小师叔,得罪。” 扶攸只见眼前被拂尘扫过,紧接着便不省人事。 “师侄应该快醒了,我也不便再送你。” “嗯。” “就一个嗯?” “慢走不送?”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朦朦胧胧间扶攸听到师尊在和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在说话,惊得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睁眼便见自己身处云间,周身的云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往后退,而他身下没有任何着落,心中一慌,不由自主地挣扎了几下。 风兮桓见扶攸动作,轻笑出声,指尖微点,将扶攸拉得更近,伸手捉住扶攸的手。 扶攸听到风兮桓的笑声,这才镇定下来,抬头望向师尊。不解道:“师尊我不是在四相幻境么,为何会回到您这儿?” 风兮桓悠悠道:“凡间有异,我要去看看,也想带你一同前往,便借四相幻境安排你暂时消失一段时间。” “唔。我们是偷偷出来的么?”不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风兮桓点点头沉重道:“嗯,一旦被发现我们都会被逐出藏峰,怕么?” 四大主峰之一的峰主因为偷偷出门被逐出藏峰?扶攸觉得大约师尊是在逗他,但就算是真的,他做为师尊的弟子也是必须要与师尊共进退的,就算被逐出藏峰。 “我不怕”扶攸坚定地回答风兮桓。 风兮恒轻轻一笑,“骗你的,藏峰可舍不得把我逐出门去,我在哪儿自然你也在哪儿。” 或许是身处高空,无所依傍,风兮桓的话像一股轻柔的风,带着暖意轻轻吹进扶攸心中,盘旋许久,细细咂么着,扶攸眼角发涩,嘴唇开合几次没能发出声音,只是撇头向前方,眼神却落在风兮桓牵着他的手上。 怎么不说话了?风兮桓疑惑,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弟子,却见凤眸潋滟,眼角微红,一副要哭的样子。将扶攸拉至身前,另一只手抬手抹过扶攸眼尾。 “?”扶攸停下感动有些疑惑。 风兮桓没说话,那只手垂在身侧,轻轻捻了捻指尖,干的。 出了藏峰范围,风兮桓便取出空行舟,二人进入空行舟休息。 空行舟事风兮桓早年的法器,飞舟内室只得一间,其内只有好大的一张红木雕花床,风兮桓翻身上床,对着扶攸拍了拍空着的一边床板道:“你的位置。” 红床雕花,美人侧卧,此情此景叫扶攸有些迈不开脚。 见扶攸干愣在那里,风兮桓有点疑惑。 两人对视,扶攸干涩道:“师尊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风兮桓闻言取出一卷羊皮纸,将羊皮纸铺展在床上,下床将扶攸拉至身旁,手指指向西北一处高地道:“这是苍茫极地”,又沿着苍茫极地边缘划过“这是不空山脉,这些你应当是知道的” 扶攸点点头,藏峰外门弟子日常除了修道之外,另设了许多基本常识与生活技能的课,教习老师也会嘱咐弟子们多去学习了解这些东西。 “这里”玉色的指尖越过海域,指向最大的一片大陆,在一处点了点“小妖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小妖域?扶攸大致是知道些的,因其地理位置关系被阴都山脉与往生岭所辖制,水源稀少,常年无雨,黄沙漫天,十分荒凉,是个死地,里面除了茹毛饮血的妖怪便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遂人称小妖域。 扶攸有些好奇便问道:“我们去小妖域做什么?” 风兮桓的目光从羊皮卷移到扶攸脸上,定了一会儿,忽然挑嘴一笑道:“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置喙师尊的事了?” 若是一个月前,师尊如此说扶攸肯定立马跪下认错,但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扶攸慢慢摸索出清楚师尊有时候挺喜欢开玩笑的,况且,既然带他同行师尊应当一开始便没想瞒他。 扶攸抿了下嘴,很是乖觉地说道:“师尊既然带我出来肯定没想瞒我,弟子确实越来越大胆,全因弟子与师尊愈发亲厚。” 风兮桓心中一动,被自家徒儿的话给甜到了,十分偎贴。“尹君之事与小妖域有关。” 是袭击何潇屿师尊的那只蜈蚣女妖,据说是走火入魔,难道还有内情,扶攸想着便问了出来。 风兮桓颔首,嘱咐道:“其中缘故还需探查,往后你便知道了,只是此事不得透露,你那小朋友也得瞒着。” 能得主峰峰主亲自出马的事,恐怕干系重大,扶攸知晓厉害,郑重点头。 “那尹君现如何了?”扶攸好奇,毕竟他险些死在尹君爪下。 “无碍,如今在后山养伤。” “我怎么没见过?”扶攸几乎都把愆灵逛遍了。 风兮桓一笑:“愆灵有些地方须得有人带着才能进去,随意乱逛是去不了的。” 真是神仙手段,扶攸叹服,又向往。 “好了,我要睡了”风兮桓收起羊皮卷,回到床上,还没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师尊好睡觉,扶攸是知道的,见师尊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去到那床上属于他的位置,只是轻轻退出内室,到小舟甲板打坐。 灵气行过几个周天,扶攸睁开眼,只见星光掠影,恍若梦中,美不胜收。心中起了个有些逾矩的念头,去叫醒睡觉的师尊一同欣赏此美景。 身后内室的门被推开,风兮桓移步而来,站在扶攸身旁道:“皎皎星河照我床,刚想唤你欣赏美景,便察觉你打坐结束,正好。” 扶攸懵懵转过头,星光洒在师尊的发上、面颊上、肩上,恍若为他披上了神光,扶攸又连忙望向前方,往日不理解外门师兄弟们怎会如此在意一个人的皮相,如今他与师傅相处不过月余,不知多少次唾弃自己面对美色心神不定。 星光下又不止风兮桓一人,他卷发白肤眉眼婉转,在别人眼中又何尝不美得叫人惊叹呢? 风兮桓突然发现扶攸鼻尖略微靠左侧的地方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小痣,叫面前玉偶一般的人多了一股说不上来的灵动之感,他不经叹道:“徒儿,你鼻尖的小痣生得甚是好看。” 扶攸转头,面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含糊道:“师尊,您,您也好看。” 真可爱,风兮桓心想,抬手就抚上扶攸头顶,卷发的触感非常好,软软弹弹,风兮桓心情更好了。 第6章 蛇蝎 不过数日,空行舟便从极寒的北域来到燥热不堪的小妖域中心。 小妖域中心瑶台在此方地域唯一的水源瑶海之上,说是海其实只是一片稍辽阔些的湖泊,白金色的建筑错落着浮于高空,由同样白金色的廊桥想接,瑶海之水由各处倒流而上,形成十分奇异壮观的景象。 不过此行二人并非要去瑶台,空行舟在瑶海稍远的戈壁滩寻了个隐蔽的位置落地。 风兮桓问:“阿攸,你喜欢什么小动物?” 师尊突然询问,扶攸不明所以,只是乖乖回答:“小狗、小猫、狐狸、老虎……” “哦?都是些毛茸茸的小家伙。” 扶摇在扶攸脑海中疯狂转圈圈表达不满,为什么没有它,它明明是最可爱的。 扶攸连忙又说:“当然现在最喜欢扶摇,只是扶摇是伙伴,和其他动物不同。” 扶摇这才安静下来。 风兮桓轻笑:“扶摇不行。” “啊?” “哇唔?” “扶摇是愆灵独有的灵物,不能在小妖域出现。”风兮桓慢条斯理地解释。 脑海中扶摇“咕~”了一声,表达自己勉强认可这个回答。扶攸差点憋不住笑 ,“我们要扮作妖精吗?” “嗯,小狗怎么样,又机灵又可爱。” 扶攸点点头。 随机风兮桓指尖在扶攸眉心处画了只简约的狗头样式符文,凉凉的灵力笼罩扶攸全身,扶攸只感觉到头顶和尾骨处痒痒的。几息后灵力退去,他变成一只卷毛犬妖,小狗耳朵贴在变短的卷发上,面容稍比原来柔和圆润些,穿着同样的短打,后头缀着一朵卷曲的尾巴。 怪可爱的,风兮桓想了想,随即变换做狐妖,头顶一对黑亮的狐耳,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同样黑亮膨大的狐尾。 扶攸眼神忍不住在那对偶尔抖动一下的耳朵和一甩一甩的大尾巴上来回看,还故作掩饰地询问:“师尊您喜欢狐狸吗?” 风兮桓点头:“它们都很可爱,你不觉得狐狸和小狗很搭吗?” 扶攸疑惑,风兮桓说:“专门还有成语叫做狐朋狗友。” “师尊,那好像不是个太好的成语。” “我们扮作兄弟,不要叫漏嘴了。” “好。” 小妖域围绕瑶海向外辐射开,风兮桓领着扶攸往瑶海走去。 扶攸有些新奇,这是他第一次出藏峰,跟在风兮桓身后,趁师尊看不到他,四处张望,还悄悄用脚踢探隔壁上的碎石,看碎石下偶有的蜥蜴、蝎子等他从未见过之物慌忙逃窜。隔壁摊很荒凉,瑶海四周越靠外植被越少,每一步都走在太阳炙烤之下。 感觉身后徒儿小动作慢慢变少,风兮桓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小朋友被晒得皮肤通红,浑身大汗,幸亏是个筑基修士,若是常人此时该脱水昏厥了。暗叹自己的粗心大意,取出一把伞罩在扶攸头顶,又从袖中摸出一把水壶递给徒儿。 风兮桓一靠近,一阵凉意便环绕了扶攸,又见水壶递到面前,干哑着嗓子想谢过师尊,却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接下先喝水。 急急喝下一口,唇齿留香,这是镶红的味道,扶攸赶忙拧紧水壶,想还与师尊,风兮桓却摆手示意他自己收好。于是扶攸又想接过师尊手中的油纸伞,风兮桓抬手举高:“哪儿有兄长让弟弟打伞的道理,走罢。” 扶攸作罢,只乖乖走在狐狸哥哥身旁。 天色渐晚,日落时分。 一个由零星几间土屋构成的村子才出现在扶攸的视野中,“终于有人了”扶攸舒展开眉眼颇有些兴奋地拉了拉风兮桓的袖子。 “我们过去”风兮桓点头。 二人往村落去。 有些奇怪,扶攸心想,正值傍晚,正是外出者归家、炊烟袅袅的时候,这村子寂静无声不像是正经村庄。 走近看,土屋破败不堪,墙壁上有大泼的褐色印记,甚至某几间屋子墙都塌了一半,像是战后残垣。 “师,哥,小妖域都是这样的吗?”扶攸问风兮桓。 风兮桓没有回答,他许久没来小妖域,他来这里时,小妖域没有这样的村落,生灵流离,朝生暮死,后来彦明戚成了小妖域之主,听说才好了许多。 “这里好像没有人了”扶攸叹道。 风兮桓头顶的狐耳动了动,“确实没有人,但是还有几只妖”,语毕,领着扶攸走到一个相对完好的屋子前敲了敲门。 屋内并没有动静,于是风兮桓又抬手敲了几下。 屋中传来窸窣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一张深褐色的沟壑遍布的脸出现在门后,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们;“狐狸,狗?难得一见的妖怪”说罢,转身回到屋内。 扶攸推开老旧的木门,门轴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呀声。落日余晖照进屋中,扶攸这才看清开门的妖怪拖着一条蝎子的尾巴,身上染着与外面墙壁上同样的大片血渍。 “屋里除了我这只老蝎子没有别的能吃的,你们要是嫌老蝎子身上没有肉便赶紧去别家看看吧,晚了就赶不上热乎的了” “我这里有食物”风兮桓道。 老蝎子身形一顿,“你们不是他们?”说罢浑浊的双眼艰难地转动着打量了来访的一狐一狗。 “他们是指?”风兮桓轻抬眉眼,一只手将一枚泛着青光的灵石搁置桌上:“烦请细讲。” “灵石?”老蝎子嗤笑一声,“我要法器、符篆。” 扶攸站在一旁有些不解,师尊拿出的是一枚上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在藏峰可以买1000张品质很好的防御符,老妖为何如此不屑一顾。难道小妖域虽然看似荒凉但实际灵脉丰厚?又联想到瑶海上空那一片辉煌的白金色建筑,扶攸了然,原来如此。 风兮桓随即又从袖中摸出几张符纸,还没放到桌上,便被老蝎子墙接过去。 “好,好东西啊”老蝎子那双浑浊的眼睛睁大,眼白泛着血丝,遍布沟壑的两上是掩不住的惊喜与垂涎,细细摩挲着,又赶忙放入衣襟中,这才开口道:“他们把我们们当作食物,当作修炼的灵力。”话语间咬牙切齿如同泣血。 “魔修?”从前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修士利用他人血肉修行,后来被联合绞杀,难道又死灰复燃?彦明戚竟让这等鼠辈横行? “不,不是魔修”老蝎子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恨恨道:“若是魔修,我等何至于此!小妖域谁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区区魔修而已。” 他的声音低哑而绝望,像是吟叹,问询,麻木又空洞:“他们有的是陌生的妖怪,有的是我们的兄弟、亲人、朋友,我的孙儿啊”其中不知是恨多还是费解更多。 “他父亲唤他出去逛妖市,回来就剩下一截尾巴骨,他父亲把他吃了,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说到这里时,他又开始不解,似在扣问他的儿子又像在扣问自己。 枯干的直接抓着裤管,隐隐发抖,“那个东西还敢回来,撒谎说我孙儿去他外婆家了,老子生下的东西,怎么会不知道它撒谎,去找回来,我孙儿的尾巴骨上全是那东西的齿印与气味。” 扶攸听到这里凉意直窜后背,他在藏峰从没听过这等可怕的事,父食其子。 老蝎子有些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其间是否有误会”风兮桓问。 老蝎子摇头:“我比谁都希望这是误会。” “我问它了,它又撒谎,我的崽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它在撒谎,他怎么会吃掉他最宝贝的孩儿”老蝎子吟叹道。“我不忍心,他这样我都不忍心杀他为我孙儿报仇,只能将它赶走。” 风兮桓又问:“之前他有无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异常,就是突然”老蝎子喃喃。 和尹君几乎一般了“是否只吃血缘相近者” “不,不是,隔壁那家的小蛇才娶了媳妇,夫妻俩恩爱得很。”老蝎子又谈起别人。 “有天晚上,突然传来那新媳妇的惨叫,我们去看,那条小蛇叼起他娘子的身体就跑了,只剩个脑袋。” “有几十岁的小崽子,也有几百岁的老妖怪,我们这个村子的,外来的,肯定是哪里不对,让他们突然变成了这样。” 老蝎子突然凑到风兮桓面前,想抓住他的衣领,风兮桓错开,让他抓了个空。 扶攸被老蝎子突然动作吓了个踉跄,被风兮桓扶住,轻轻拍背以示安慰。 就这那个姿势,只转头盯着风兮桓,老蝎子企图风兮桓给他一个答案,后又嗤笑一声“后来域主派人把变成这样的妖怪带走了,我说完了。” “带去了哪里”风兮桓问道。 “还能是哪里,瑶台监狱。” 第7章 母子 “劳烦带我们去那蛇郎君处看看。” 老蝎子迈开沉重的脚步,慢腾腾摸开门栓。 外面已黑尽,隔壁摊的夜极静,只有风沙呜呜声。 父食子,夫食妻。 扶攸快走两步贴近风兮桓,风兮桓似是察觉到了扶攸的害怕,不动声色地牵起扶攸的手。 “这里”不多时,转了个弯,老蝎子在一处几乎只剩个地基和几道破墙的废墟前停下。 “那新媳妇的脑袋我们已经埋啦,喏,就是这里”老蝎子指向一个角落。风沙带走了坟墓的痕迹,那里和其他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风兮桓皱了皱眉,这里血气驳杂,古怪,那只蛇郎的血气中似又什么东西尤其浓郁,而另外一人则几近没有。与尹千芷同样的,那蛇郎的血气中翻腾着另一种妖物的气息,似鸟又似蛇。 风兮桓对老蝎子说“可以了,你回去吧。” 老蝎子转身向废墟外走去,与两人擦身而过时,瞥见两人牵着的手,忽而露出一种隐秘的似悲哀、又似幸灾乐祸的笑容。多亲密的兄弟呀,谁知道什么时候那只小狗会被狐妖杀掉,还是进狐妖的肚子呢?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早就也进了其他妖怪的肚子。 “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见风兮桓并无甚行动,扶攸问道。 “唔,去取那蛇娘子的头骨一观” 扶攸一顿,本想使用法术将那角落的土炸开,又怕会波及头骨,只得从乾坤袖中寻摸出一把类似铲子的东西,拎着往那角落去,但师尊却并未松开他的手,扶攸疑惑抬头看自家师尊。 风兮桓莞尔。 见此,扶攸便知师尊又在逗弄他,没有帮上忙心中有几分失落,将手中工具收回乾坤袖,头顶毛茸茸的尾巴耷拉着。 风兮桓见此,抬手揉了一把扶攸的脑袋。 “啊————”尖利痛苦的鸟鸣声划破寂静的戈壁摊,又被乍然截断。浓郁的血气至某个方向传到风兮桓宇扶攸所在的地方。 风兮桓揽过扶攸一瞬向血气来源而去,抬手将阻拦的房屋化为齑粉。 正啃食怀中孩童的女妖满面血腥地抬头望向不速之客,见来者修为高深,知自己不是对手,立刻化作一只两人高的大鸟,抓起孩童便要飞逃。 风兮桓岂能让它逃走,抬手一镇,飞起的大鸟便被压回原地,沙尘惊起,乱羽四溅。被压回地面的大鸟不断挣扎,但仿佛被一只大手牢牢摁在地上,无法离地半寸。 鸟爪中的小孩儿在挣扎中被甩了出来。扶攸连忙上前,将小孩儿接下,却只见小孩儿腹部几乎被掏空,咽喉也几近切断,血水源源不断自狰狞的伤口中涌出,嘴巴微微启合,似是反复在唤着, “娘亲。” 不多时,小孩儿便在扶攸怀中咽了气,化作一只小小的,与那大鸟几乎一模一样的残破的小鸟儿。 “师尊,它死了。”扶攸急道。抬头望向风兮桓,又被怔住,那是一种极冷酷,又悲悯的神情。 风兮桓缓缓道:“黑尾大鸦是一种极为爱惜幼崽的生灵,修炼成妖后因子嗣稀少更尤其珍爱,你怎么舍得。” 黑尾大鸦挣扎着长啸:“食物而已,算什么子嗣!弱肉强食,岂由你来置喙!” “如今我强你弱。” 黑尾大鸦抢声道:“那你便吃了我罢!” 风兮桓凝神,周身灵力环绕而起,化作银蛇向挣扎不休的黑尾大鸦盘绕而去,包裹住妖物全身。细细去寻找血脉中与尹千芷,蛇郎残血中类似的气息,抽丝拨茧,镇压。这是另一种飞禽的气息,但风兮桓无法识别,就像尹千芷,蛇郎,于漫长生命中,他已经许多年没有遇到这种对某种东西捉摸不透的情况。 初升的太阳带来炙热的空气,铺散在金色的隔壁摊上,血液凝做血块泛着潮湿恶心的腥味儿。 “牙牙!” “牙牙!牙牙啊!” 这应该是这个孩子的名字,扶攸想。 那大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扶攸的方向,喃喃这个名字,一声一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尖利,穿透戈壁摊沉闷的空气,声嘶力竭,形状癫狂。 “怎么会这样”,这太奇怪了,扶攸探寻地看向风兮桓,却见他悲悯地看着沙地上癫狂的那位母亲。 “阿攸,去,把牙牙给她”风兮桓对扶攸说道。 扶攸怀抱着牙牙的尸体,靠近那疯狂的大鸦,大鸦并没有有攻击扶攸的意图,只盯着扶攸怀中的牙牙。 直到扶攸送回她身边,她倏尔恸哭,哭声穿透苍穹,于扶攸心中烙下重重的一笔,扶攸几欲要在这哭声中掉下泪来。 过了很久,太阳晒得人皮肤开始**起来,那大鸦终于止住了哭声,在扶攸惊愕的目光中一口衔起死去的孩儿。 她不会又要。。。。。。扶攸作势要向前,却见大妖猛地飞起,以一种可怖的速度直撞向远处的岩壁之上。一声巨响,岩壁倒塌,将大鸦与她的孩子埋在一起,许久没有动劲。 “师尊。” “叫哥哥。” “哥,她死了吗?” “嗯”风兮桓答道。“黑尾大鸦最爱其幼崽,成妖的黑尾大鸦更甚。” 扶攸很是不解问:“那之前怎么会那样。。。。。。当作食物” 风兮桓叹:“她的血脉中有一种东西,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篡改了她的所思所想。” “我也并未探明。” 若是连愆灵峰主都无法解释,那真可怕,扶攸心想。 “接下来我们去瑶台监狱吗?”扶攸想,若是师尊要调查这件事,那关押了许多这种妖怪的瑶台监狱便能提供最多的线索。 “嗯”,风兮桓向扶攸点头,抬手一挥对扶攸施下清洁法术。 凉凉的灵气剥去扶攸身上的血渍,扶攸这才注意到,自己几乎半身都是牙牙的血迹,有些都已发黑结块。 第8章 八卦 瑶台是小妖域的明珠。 瑶台之上繁荣热闹,来来往往的妖,与零星的人类,在此交易、享乐。 “客官里面请!”一只狸猫妖出来招呼风兮桓与扶攸二人,领着二人往堂中空着的一桌去。 二人落座后,风兮桓问道“店里有什么好菜。” “这是本店菜单,您二位看好。” 风兮桓接过菜单,递到扶攸面前:“饿坏了吧,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狸毛妖来回瞄了几眼两人,有道:“您二位是外地的妖吧,那这道清蒸瑶鱼可必须得尝尝了,不是本喵吹,瑶台百家食肆就咱家做得最好。” 风兮桓点头:“可以。” “二人又点了几道菜,完后,狸猫妖蹦跳着走开。 扶攸在狸猫妖走后,从乾坤袖中掏出来一套剔透的茶具,风兮桓便有些错愕,待狸猫妖走开后,他才开口:“你拿茶具做甚,泡镶红?” 扶攸有些忐忑地点头,师尊不让他学这个。 果然风兮桓微蹙着眉头道:“你不必做这个。” 扶攸摇头,动作有些急,显得略局促不安:“镶红茶甚美味,我也喜欢。”扶攸倒也没有撒谎,但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他至少应该对师尊有一些作用,哪怕只是侍茶。 提前备好的茶具,特意放到乾坤袖中在戈壁滩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的水,扶攸的措辞令风兮桓有些想笑,但心中又一片温软,也罢,反正有他在,风兮桓想道。 茶香氤氲,周围食客纷纷侧目,甚至有的唤来狸猫妖询问是哪种茶,也给他们来上一壶,狸猫妖觑觑这边只得尴尬称这是那桌食客自己带来的,并非店中茶品。其余食客纷纷可惜。 “听说了吗,那位,疯了” 扶攸与风兮桓侧目,见两只鸟类妖族八卦。 “哪位?”一只鸟问 “还能是哪位,就,就那位啊”另一只鸟挤眉弄眼地说 “那位?那位是哪位?”一只鸟疑惑。 “哎呀你怎么不开窍呢,就那位有点疯的”另一只鸟说着还比了个咧嘴扑食儿的样子。 一只鸟恍然大悟:“哦哦哦,你说那位啊,那位原本不就疯的吗” “哎呀,更疯了,也不对,反正就是太不正常了,据我宫里当差的大姨说,那位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特别正常,岂不是太不正常了,不就是疯了吗”另一只鸟惊叹状。 一只鸟恍然:“哎呀那真是疯了,嘘,去你家说,去你家说,隔墙有耳” 另一只鸟怆然:“本来是要回家说的,哎呀憋不住。” “哎?怎么个正常来着”一只鸟附耳,“我们小声点儿小声点儿,等着我下个隔音阵” 语毕,一道灵力障便将他们与店内其他食客隔绝开来。 扶攸正可惜,听不到两只鸟妖的八卦,说不定还对他们此行有用呢。 “连续一个月都没有穿女装啦”另一只鸟儿的声音传入扶攸耳中。 扶攸抬头,见自家师尊默默喝茶,是了,区区隔音阵,怎么拦得住师尊。 一只鸟儿失态,头上的翎羽都炸开来,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声音:“这么严重!糟了糟了,不会殃及瑶台吧,得回家告诉老婆,让她通知亲戚们搬家啦” 另一只鸟儿附和:“对对,咱快回去” 语毕,二鸟留下几颗灵石飞出店门,羽毛乱飞,周遭食客纷纷抱怨。 “哎呀这鸟,真没素质。” “可不是这菜都没法吃了,小二!重新换一桌!” 风兮桓坐在这里,自然不会让自己这桌被殃及。 扶攸夹着菜,默默向风兮桓传灵讯道“既是高位者的**就算天**言语,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两只鸟妖真奇怪。” 风兮桓倒没使用灵讯,只道:“他们说的应该是小妖域之主,彦明戚,此人虽乖张,倒也不会把这些小妖的嚼舌之语放到心上。” 见风兮桓对彦明戚颇为了解,扶攸忍不住问“唔,这位域主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有些疯,还喜女装么?” 风兮桓嘴角上扬,弯了弯眼睛,看向扶攸的眼神隐隐带了些莫名的意味:“阿攸感兴趣?” 扶攸颇有些尴尬地埋头吃了两口饭,含糊道:“之前未听过这些,遂有些好奇。” “彦明戚一体双魂,其中一魂是位仙子,这些事外界知之甚少,他化为女像时气息不变,旁人也就对此产生误解” 扶攸惊叹:“世上竟有一体双魂之事” 风兮桓喝下一口徒儿亲自泡的镶红,幽幽叹息:“天衍万物,自无奇不有。” 是夜,风兮桓控制一名夜巡官为他们带路。 小妖域盛名的瑶台监狱入口在瑶宫背面,不似瑶台其他地方,此处甚是安静,来往巡查严密,几乎没有可趁之机。 扶攸眼见风兮桓径直向监狱门口而去,来往巡查官竟然像是没看到有人从他们之间穿过一样。 风兮桓走了几步,见扶攸没跟上来,于是停下回头,示意惊呆的小弟子跟上。 扶攸这才过去,经过巡查官时几乎与他擦肩,扶攸心脏砰砰直跳,好似要跳出嗓子眼,意料之中,他也未被巡查官察觉。 来到监狱门前,风兮桓指尖轻点,一道空间裂隙突兀出现,穿过裂隙,风兮桓这才铺开神识。 神识笼罩,隔绝所有外界,内部洞明,秋毫不遗。 扶攸紧跟着,师尊仿若故地重游,不紧不慢,目标明确地往监狱深处走。 监狱昏暗,潮湿,苔藓在地皮墙角泛滥,血渍几乎无处不有,墙壁上斑驳的刑具泛着冰冷的光,犯人们面对来者皆噤若寒蝉,以一种惊恐的神情偷觑二人。 这是扶攸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短短不过两月,扶攸已经经历了太多第一次,见过在藏峰绝不会见到的许多东西。 风兮桓忽然停下,大概这就是了,扶攸心想。 果然,师尊微凉的灵力朝那间监狱中关押的妖怪而去,盘旋着包裹住那妖怪。 死气沉沉的妖怪忽然开始挣扎起来,想要大喊,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镇压下来,只能无声的张合嘴巴,眼珠暴起,死死盯着风兮桓。 半晌,那只妖怪晕死过去,风兮桓收回灵力,又继续往前走去。 几乎后面每经过一间牢房,风兮桓都会停下来,用灵力查探其中妖怪,随着经过的牢房越来越多,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某间牢房外,风兮桓长时间的停下来,似乎是有什么不同。 扶攸细看其中那只妖怪,那好像是一只豹妖,化为原型伏在地上,为什么说好像,它与扶攸曾见过的豹妖有很大的区别,全身金红斑斓,头顶一只似是初生的短角,其身后趴伏着五条尾巴,其中一条极细极短,需要细看才能发现。 “哥,这只豹妖,怎么长得这么奇怪。”扶攸皱眉问道。 “山海经有记载,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如狰。”语毕,风兮桓移步往下一处去。 在路过不知多少个监狱的时候,扶攸忽然见到一只巨大的类似蝎子的妖怪,但他几乎有一半躯体已经变得肿而奇长,背后还长半边鸟翅膀出来。扶攸心中一跳,连忙拉住风兮桓的手,颤声道:“它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老蝎子的儿子。” 风兮桓点头。它已经快不是蝎子而即将变作鸣蛇。 似是听到扶攸提起老蝎子,眼泪从它红得发亮的眼睛中滚落下来,也不在挣扎,了无生趣扶在地板上。见状,风兮桓微挑眉,稍收法术,问道:“为何食子。” “不,不知道,我的孩儿”,嘶哑地哭声从它口中传出。那只黑尾大鸦,在风兮桓压制住它血脉中的异常后终于变得正常,面前的这只妖怪,风兮桓并未压制它血脉中的异常,甚至它本身也快被异常吞没了,但神智却是正常的。 见状,风兮桓深知此地不是盘问的好地方,从袖中摸出一只笼状的法器,扔向狱中,法器旋转着发出幽蓝色光晕,将地上趴伏的妖怪收入其中,又转飞回到风兮桓手中。 事毕,风兮桓神识一动,一位带着久违气息的修士与彦明戚进入了他神识笼罩的范围。 拉着扶攸的手隐匿身形,往来处去,风兮桓问扶攸:“可知苍茫极地中除了藏峰还有哪座仙府” 扶攸疑惑为何师尊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老实回答:“有天池隐于极地深处。” 风兮桓点点头,“天池修士难得一见,但这里倒有一位,与彦明戚一同,你须留心。” “嗯”,一体双魂的小妖域之主和传说中的天池修士,扶攸心中雀跃。 第10章 猎梦 沼泽鳄值100积分,兑换成灵石便是10颗中级灵石。 扶攸看着两位师兄将沼泽鳄的尸体收入乾坤袖中,不禁有些羡慕,自无咎林后他所存灵石消耗殆尽,幸亏内门弟子每月会发放一枚中级灵石,不然真的就连给师尊买茶壶的灵石都没了。 可惜他实力不够,就算是跟在两位师兄身后也只能挑些小妖兽捕猎,或是去寻灵植换积分,积少成多总的来说也比外门强许多。 扶攸与二人在沼泽密林中穿行。 “咕哇,咕哇~”,小扶摇突然急促地叫了两声。 “有妖兽”扶攸立马叫住两位师兄。 沈峰与未铭立马停下脚步全身紧绷,戒备,他们皆属元婴期修士,对此没有一点察觉,那妖兽必然不简单。 也是此时,他们才惊觉,周围遍布着巨大的蛛网,而他们所行前方的间隙中正被蛛网铺的满满当当,不过几步他们便会撞入其中。 “是猎梦蛛”未铭面露喜色。 周围瘴气突起。 扶攸只听到最后猎梦蛛三字,这种妖兽只有米粒大小,却能结出巨大的蛛网,主要攻击手段便是编织幻境,猎物撞入蛛网中,便不自觉进入幻境,趁其神智不清之际猎梦蛛吐丝包裹,猎物会在蛛茧中快速化为血水,成为它的食物。 这只猎梦蛛修为至少比沈峰与未铭的修为更高,这才能不通过蛛网直接将他们拉入幻境中。 扶攸的幻境中只有他一人,穿过幽静的密林,进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大雪纷飞,携带刺骨的寒冷,一抬脚便陷入厚雪中,扶攸艰难地拔出脚,一步一挪地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突兀出现一座城池,四周依旧空芒,扶攸知道这便是幻境中心,于是加快速度往那处走去。 这里似乎才经历过一场大战,虽不见尸体,但城墙上的血渍,倒下的残缺战旗,空气中未散净的硝烟味道,都是切实的证据。 斑驳的城门大开,扶攸快步进去。 城内的雪只是浅浅铺了一层,连地上大片的红色都遮不住。 扶攸心中奇怪,据记载,猎梦蛛的幻境都是根据猎物内心深处所恐惧的东西创造。想要出去,要么自身修为比猎梦蛛高用灵识强行破开幻境,要么在化为血水之前克服恐惧自然能自己走出去。 他从未见过这个地方,为什么他的幻境会是这样? 扶攸思维有些飘忽,甚至想怎么不是无咎林、小妖域,或是因为缴纳不起灵石而被赶出藏峰。 他边走边观察着,移步转身间来到一处极奢华的园林中,池塘、廊桥、假山,花园,相得益彰。 很奇怪,一个人都没有,甚至很多细节处仿佛蒙了一层纱,朦胧模糊。扶攸心想,若非有异,那猎梦蛛的幻境未免太过粗糙。 啪嗒—— 脚边传来一声脆响,扶攸低头看去,拾起,这是一只十分华美的凤钗,金丝绕制的凤凰振翅欲飞,凤喙衔一颗小指般大小十分剔透的深红色宝石,翻转细看,钗脚处确有一圈血渍。 各处细节都朦朦胧胧敷衍一般,这只凤钗倒十分精细,扶攸几乎不用多想,这肯定是关键信息。那么,那些清晰处肯定也是需要他去查探的地方。 巨大的湖石盘桓成池,其中孔隙诸多,大的几乎可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扶攸在其间穿寻,此处出奇的精致,石壁相连,孔洞相通,结构复杂,扶攸不放过一草一木,甚至每一寸石壁,每一个空洞都一一探查,但却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 许久,终于放弃,专向另一个地方,园林中心的楼阁。 推门进去,扶攸便猛地退后一步,一入眼,便是一件染血的华丽凤袍,凤袍挂在架子上,直愣愣处在门口,像个四肢打开僵直的人。藏峰没有这种东西,扶攸心想。 凤袍与凤簪是一套,凤袍极尽奢华,铺满宝石、金丝,不像凤钗那样随手可拿,仔细摸索后,便没有动它,转而看向屋内其他地方。 还未看清,背后便有风动,扶攸稍侧头,抬手一握,一只箭擦着耳后袭来,若没躲过去,便能直插进他头颅之中。随即而来的是兵戈碰撞,人群厮杀,吼叫的声音。 有人? 扶攸追出,还未踏出房门,便见几道大刀同时迎面劈来,扶攸抬手便要以箭而御,不妨手中的箭被大刀披作几节,连带着满目血光与疼痛同时袭来。 再睁眼时,扶攸又回到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扶攸抬起那只握箭的手,手中空无一物,但那种无力感还残存在他掌心,指尖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平复后,扶攸又向前走,依旧是斑驳的大开城门,未入城,扶攸便听到了刚刚为他带来死亡的声音。扶攸想了想,没有进去,而是环顾四周,眼睛逡巡这一片狼籍的地方,终于,他在看到一支倒下的旗帜时停下四顾的眼睛,走了过去,一把捋掉破烂的旗子,握紧旗杆,这才进入城门。 城内喧嚣,却空无一人,那些声音不知在何处,但又四面八方地包围扶攸。 扶攸背后一凉,极快的侧身一躲挥棒在虚无中重重横扫,自然什么也无。 颊边有风,翻身侧踢,什么也没有,除了扶攸脸颊上的血痕,一切都像是幻觉。 砰、砰砰,他心脏疯狂乱跳,不安和恐慌漫过心头,腹部一痛。一柄雪亮的带着他的血的长枪从他腹部抽出。 紧接着背后又有风来,腹部受伤让扶攸行动变得迟钝,手中旗杆落地,剧痛后,他又回到城外。 又一次,他在城外被一剑射杀。 又一次,他好不容易藏进园林中湖石迷乱的孔洞中,又被一剑穿喉。 又一次,他溺死在池中。 … … 扶攸转身向后跑,但后方没有他来时的密林,只有漫天大雪与满目银白,他呼吸急促,几乎双目赤红,终于,前方又出现那座杀人的城池。 足下慌乱,一个趔趄跌进厚厚的积雪中。 冰冷的雪,包裹着扶攸,像是师尊温柔的灵气,扶平了扶攸被连续不断的死亡冲击到几乎溃乱的神智,可严寒也是要命的,于是扶攸又被冻死在雪地中。 又回到原点,扶攸几乎有些想笑,这次,他没再往前走,也没逃跑,这只是幻境而已,既然怎么都躲不过死亡,那死亡在此便不值一提。 他想到了那只凤钗,那间染血的凤袍,精美的园林,无处不在的厮杀声,想到了许久没有想起的自己的来历。 他是藏峰师兄们从战争的废墟中捡回来的孩子,在抱云谷中醒来时前尘尽忘。 他无比熟悉的园林,无比熟悉的凤钗,会不会,他是那场战争中,战败国的遗孤。 而这场幻境,便是他遗落的记忆。 扶攸在雪地中钩画,一笔一笔湖石、楼宇、池塘、凤袍、凤钗,明明只是见过一眼,却全部分毫不差还原,一寸寸抚摸雪地中的印记,那只凤钗,会不会,那会不会是他母亲的东西。 起身,拍了拍堆积在自己肩上、发上的雪,母亲,娘亲,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扶攸心想,或许她很温柔,或许又有些严厉,像自己这般有一头卷发,是一位美丽的女人,他许久没有幻想过自己娘亲会是什么样子,这一刻,他控制不住的幻想。 以逃跑时的样子往前方去,他想,他要通过这个幻境去探寻被他遗忘的记忆,他的来处,他的亲人。这一刻恐惧四散逃逸,在某一步迈出时,扶攸一脚踏出雪地,踏进潮湿、闷热的密林之中。 “等等!”扶攸抬手想要抓住已经褪去的幻境,牵挂藏在幻境里他记忆中关于从前的蛛丝马迹。可是当他另外的执念压过恐惧时,幻境也就不复存在。 失神片刻,见小扶摇护在他身边,他身上一丝蛛丝没有,而另外两位师兄,蛛茧已成了大半。 见两位师兄仍困于茧中,扶攸当即想将二人救出,忽又想起发现猎梦蛛时未铭的笑容,随即想起自己深处四相幻境,猎梦蛛在四相幻境中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抬起的手复又落下,不再妄动,他只消在两位师兄在化为血水前杀死、或者驱逐猎梦蛛即可。 普通妖兽少有能识别幻境与真实的智慧,一般有猎梦蛛的地方,其他妖兽并不敢轻易来犯。 倚靠着枝干虬结的巨树,小扶摇察觉到主人低落的心情,化作巴掌大停在扶攸肩头,轻柔地用脑袋顶蹭扶攸的脸颊,扶攸摸摸小扶摇,思绪飞远,他想去他的来处看看,不过10来年,或许还会有什么线索。 第11章 剑心 沈峰脱离猎梦蛛的幻境,心念一动,大剑破开蛛茧,他先是看了看未铭的方向,见他还未清醒,于是又向扶攸望去。心下惊愕,筑基期小修士能这么快挣开幻境,愆灵峰主收此人为徒或是此人真的有什么不同之处。 见沈峰看向他,扶攸微笑点头致意。 没过几息未铭的蛛茧蛛茧也有了动劲儿,拂尘以一种残酷的姿态撕开蛛茧,扶攸只见白光闪过,便见未铭乳燕投林般扑向沈峰。 沈峰张开手臂,熟练的地将未铭环在怀中。 一柔一刚,甚是和谐。 饶是不怎么见过世面的扶攸,也觉出两人不对劲儿。满目两人相拥的场面,甚至将心中的郁闷都冲淡不少。 果然,眼见这两人的脸越凑越近,就在几乎要挨在一起,扶攸即刻转身,心如擂鼓,连小扶摇的小脸儿都泛着粉红,妄图用胖乎乎的鳍遮住眼睛。 半晌。 “阿铭,小师叔还在此。” 扶攸听到沈峰的声音,默默转身,尴尬致笑,“两位师兄是道侣?” 未铭点点头,嘴唇还不正常地泛着红,扶攸悄然撇开视线。 沈峰道:“猎梦蛛幻境影响,阿铭有些激动,还请小师叔莫要见怪。” 扶攸努力压下尴尬,摆手笑到:“情之所至,可以理解。” “咕呜~”小扶摇不知何时从扶攸肩上离开,窜到某个角落,在他们说话间又悠悠飞回扶攸身边,兴奋地冲扶攸发出声音。 几人将眼光投向小扶摇,这小家伙上次叫唤,发现了猎梦蛛,这次叫唤又是什么。 扶攸见小扶摇嘴中似乎衔着什么东西,用掌心托着它到眼前。只见是一只米粒大小,浑身斑斓,一看像是毒物似的蜘蛛。 “猎梦蛛?”扶攸惊叹。 猎梦蛛隐匿性极强,算得上可遇不可求,其本身携带致幻特性,又是炼器与丹药的绝佳材料,这小小一只几乎可以抵得上10头沼泽鳄的积分,小扶摇立大功了。 扶攸的高兴准确被小扶摇感知到,它快乐地在扶攸掌心转圈圈。 听到是猎梦蛛,未铭与沈峰二人连忙上前,见到那米粒大小的小蜘蛛后,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扶攸,未铭叹道:“原以为遇上猎梦蛛便已是极其幸运之事了,没想到还能抓到,小师叔气运惊人” “多亏这个小家伙”扶攸点了点小扶摇额头。 “愆灵云鲸名不虚传。” 一路上扶攸虽寻了不少灵植与低阶妖兽,但兑换成积分不过十来,这只猎梦蛛对他来说算是一笔巨款,算入小组积分对两位师兄来说也不少。 自从知道二位师兄是道侣后,扶攸便发现他们平时举止其实很是亲密,会在战斗结束后为对方擦去脸上血污,拍去身上尘土,他们在夜晚相互倚靠,清晨互相为对方梳发。一般这种小事,修士们都会使用灵诀术法,这样为彼此亲力亲为,扶攸在其中砸么出了一种特别的感觉,让他隐隐羡慕。 道侣之间的爱又是什么呢?和父母与子女间又有什么不同? 暖融融的火光照亮树洞中的一方小天地,又照在三人身上,沈峰的头枕在未铭膝上,未铭闭目靠在洞壁上,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沈峰的头发。 扶攸在整理手上的符纸,这十几日算得上对引雷符的绘制与使用得心应手,师尊应当会很高兴。 出四相幻境时,扶攸撞见了同样才出幻境的何潇屿。 他背负长剑,表情颇为难看。可以说所有的筑基期弟子表情都不太好看。 扶攸上前,何潇屿马上也看到了他。一见扶攸来,何潇屿面色稍缓,本欲开口什么,又察觉现在也不是说什么的时候,便又闭嘴。 不过扶攸的灵讯却传来了何潇屿的声音,“他们欺人太甚,下次我要靠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进去。” 扶攸了解何潇屿,他心性骄傲,这次被别人当成累赘,想必是不太好受。拍了拍何潇屿的肩膀道:“你肯定可以,我先去见师尊,晚上去我那儿喝酒。” “行”何潇屿点头,正好可以与扶攸交流一下四相幻境的行务纪要怎么写,总不能直接写挖灵草,被自己队友困在法阵中不能参与战斗吧,也是够丢人的。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扶攸又拍了拍何潇屿肩膀告别。 愆灵峰。 回到愆灵,扶攸便感受到小扶摇的雀跃,想来是想去找那只小竹猫,于是调动灵力将小扶摇放出来。果然小扶摇出来围着他绕了几圈后便飞快地飞往竹林。 “师尊”扶攸来到湖心亭,风兮桓正像往常那样慵懒地卧在摇椅中,“师尊,此次四相幻境我收获颇多。” 风兮桓示意他坐下,随手递了一杯镶红。 扶攸接过坐下继续道:“唔,我挖了不少灵草,还猎了许多低阶妖兽,引雷符用了不少,画起来也算得心应手。”说着便凭空画了一道符文。 风兮桓见状点头,“不错,改日可参悟其他符文。” “我们遇到了猎梦蛛。” “猎梦蛛以自己的小幻境捕食,你今日出四象幻境,是破了猎梦蛛的幻境?”风兮桓问道。 扶攸点点头。 “第一次遇见猎梦蛛便能破除它的幻境,很好”风兮桓抬手梳理扶攸的卷发。 扶攸愣住,他不由想到幻境中未铭与沈峰,他也经常看见沈峰如此为未铭理发。 “怎么了”风兮桓见扶攸呆愣,疑惑道。 扶攸倏尔回神,惊觉自己将师尊对他的行为代入两位师兄,何其大逆不道,一瞬间大脑嗡鸣,背心冒汗。嗫嚅道:“没,没什么。” “?”风兮桓见他如此心虚,虽好奇但也不舍深究。 安静半晌,湖心亭凉风习习,携带着草木清香,谈起猎梦蛛,扶攸便想起它幻境中冰凉的雪,与鼻尖萦绕不去的血腥味儿,他想向师尊求助,帮他找回记忆中残缺的部分,他想去探寻那场战争。 “师尊” “嗯?” “我少时被藏峰捡回来,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嗯,我知道,怎么了”风兮桓了解扶攸在藏峰中的一切。 扶攸从摇椅中坐起来,看向风兮桓合着的眼睛,他略带些恳求,“我在猎梦蛛幻境中看到了些许片段,师尊您能帮我想起来么?” 风兮桓缓缓道:“搜魂术可以,但你从此也就废了,待你修为至融合、彼时神形合一,自然能将忘却的过往重拾” 扶攸沉默,手指微微用力,抓皱膝上的衣袍,他天赋不佳,这一等不知多少岁月。 “你是燕楚大战的遗孤,藏峰弟子是在楚国皇宫中捡到你的,或许你与楚国皇室有关”风兮桓取扶攸发丝,结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手印,发丝在空中化作飞灰。风兮桓又道:“原楚国东南方有与你血脉相连者。” 见师尊为自己测算出亲人的方位,扶攸更加按捺不住,“师尊,我想去。” 风兮桓点头:“小妖域一事还未完结,空明界恐怕因此有诸多变化,我不便同往,也并不放心你独自出藏峰。” 扶攸抿着唇,普通人寿命不过百年,他突破筑基遥遥无期,小妖域一事稍加细想便知棘手,怎好又让师尊因他的私事再分心。 他应该放弃吗?扶攸想,其实好像也没那么重要,藏峰15年,他没有从前的记忆,没有亲人,不一样活得很好吗?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可是,扶攸有些颓丧 。 幻境中的记忆如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灼烧他的心脏,他焦躁不安但无能为力。 风兮桓凝眉,他话还没说完,原是想让信任的执事陪同,但见扶攸竟有郁结之兆,心中一跳扶过他耳旁鬓发轻声安抚“半月后,我自会为你安排。” 扶攸猛然抬头,一时竟忘记呼吸,他胸腔内涌出一股澎湃难言的酸涩,让他情不自禁与风兮桓对视。 风兮桓如墨般漆黑的眸,同样看着他,盛满温柔。 是夜。 扶攸与何潇屿二人将桌椅摆在湖边一处竹林中,酒菜还未动,清出了一侧桌子,放上笔墨纸砚。 “你不用写行务纪要的吗?” 扶攸疑惑,“师尊并未提过此事,要写些什么?” “关于四相幻境中的所见所闻所获所失,便于师尊教导指点,忘记愆灵峰主只有你这个首徒了,你自然不用写。”何潇屿叹气。他被同队的师兄给气糊涂了,忘了这茬,索性挥袖将纸笔收起道:“不写了,明天再说罢,喝酒!” 扶攸自觉为他倒上满满一杯。 烈酒入喉,通体舒畅,何潇屿满足叹息。“我那几个队友,怕那70积分打水漂,用符咒强制我不得离开队伍中心超过三丈” “三丈?”扶攸乍舌。 何潇屿咬牙“我挥剑的剑气都不止三丈,什么都干不了,只能挖点儿他们看不上的灵植猎点儿漏网的小兽” 扶攸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若不是那只猎梦蛛,他的收获应该与何潇屿差不多:“我倒没被限制,不过若不是小扶摇发现猎梦蛛,几乎也和你一样,四相幻境并不是筑基期应该去的地方” 何潇屿摇头,骄傲道“剑修有一句话,剑锋所至之处无可不往,哪里有什么我不应该去的道理。” 扶攸理解他,何潇屿和他不同,扶攸并不对何潇屿说什么委曲求全的话,若非如此,怎么修得了剑道。 何潇屿憋着股火气,连无咎林深处都敢闯的少年,区区一个死不了人的幻境处处掣肘,仗着酒气提剑而起,一时剑影层层。 扶攸惊呆,这里可是愆灵,惊动师尊便不好了,放下手中酒杯,顾不得剑光伤人便要上前拦下何潇屿,刚起身,肩上便落下一只微凉的手,扶攸转身便见师尊站在他背后,师尊轻声道:“稍安。” 扶攸见师尊已被惊动,有点慌乱:“师尊,小屿他有些醉了。” “无事”风兮桓坐到何潇屿的位置。 见师尊坐下,并无什么不满,扶攸也跟着坐下,有师尊在,任凭何潇屿再闹也无碍。 何潇屿剑法恢弘漂亮,月光、竹影之下,颇有些叫人心向往之。 “他要突破了” “唔”扶攸露出些许惊愕之色。小屿14岁到藏峰,两年筑基如今不过又两年,便又要突破了。 几息后,何潇屿提剑回来,已不见之前的躁郁之色。 何潇屿见风兮桓在此,鞠躬行礼道:“弟子何潇屿见过愆灵峰主。” 风兮桓抬手免礼。 何潇屿又道:“弟子失态,叨扰峰主,还请峰主责罚。” “刚刚突破,气息尚还不稳,回去抄十遍静心咒。”风兮桓淡淡道。 何潇屿拜谢:“谢峰主指点,弟子告退。”说完,朝扶攸眨了眨眼。 扶攸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