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母,但男主怀》 第1章 1 人在虫族,刚出生,就被当下的虫母追杀了五个月。 兰乌靠在冰冷的陨石背面,感受着灵魂深处传来的、因能量过度透支而产生的细微战栗。说不想复仇都是假的。每一个在荒原中漂泊、躲避着无处不在的精神搜索网的日夜,都将这份恨意淬炼得更加冰冷坚硬。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这具新生的雌虫身体美丽非凡,却也虚弱不堪,尤其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正持续不断地汲取着她本就不多的生命能量。 很好。她心想。这倒省了她伪装的功夫。 在大约一年前,兰乌穿越了。 穿成了虫族社会的一只普通幼虫——也许没那么普通。 虫族总是很能生,速生速死是他们的策略,一个虫群里大部分都是强壮却没有繁殖能力的亚雌。而兰乌生来就在特殊的孵化室里,那儿专门用来培育真正的雄虫和雌虫,需要更多的养分,更长的时间才能破茧而出。 在她还是幼虫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花了很久接受自己转生成了虫族。 虽然根本接受不了。 周边的家伙都孵化了,甚至已经开始照顾她了,她却还是蜷缩在自己的腔室里,连睁眼看一下自己都不愿意——要是看见自己变成飞天大蟑螂她真的会原地自杀。 在穿越后的第六个月,她不情不愿地在周围雄虫的哺育下,孵化完成了。 彼时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出生,大部分是亚雌,一小半是雄虫。 她是最后、最虚弱的那个。 也是唯一的……真正的雌虫。 大概是不想当虫子的执念很强烈,兰乌出生的时候就很接近她穿越前的模样了,几乎就是人形,只有小臂上有些许墨绿的外骨骼,还有尖锐细小的骨刺。她能感觉到自己头顶是有触角的,这对于心理还算是人类的兰乌来说十分奇妙,触角捕捉着空气中的信息素,她能感觉到周围雄虫们的情绪。 但还没等她像雄虫们询问更多的事,她忽然感受到一阵狂暴的、令人颤栗的信息素。 不仅是她,当场所有的同类都感受到了,纷纷脸色一变。 无需多言,生来的本能让兰乌知道,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女王,她这具身体的……母亲。 女王是唯一的统治者。 所有孩子都为了她的意志而付出。 而现在,女王在愤怒于兰乌的出生。 她抗拒这个社会有新的雌虫——新雌虫的诞生往往隐含着整个社会的期望。虫族的社会,所有的生命遵循一个意志,不论是什么工种,都依赖着女王,集体大于一切。他们需要王,可当王的生命力走到尽头,便自然而然地需要新的接替者。 新王的诞生,便是旧王死亡的丧钟。 很显然,现在的王拒绝。 当然了,换作兰乌,她也会想要扒在王位上,退位可没有养老的选项。但她现在的地位是脆弱的新生者,旧王好像也没老到能被她嘎嘣一脚踢死的情况。 如果在她出生时,给她更多的时间考虑,她说不定就直接选择远走他乡了。 毕竟她还保留着一些上辈子当人的意识,没那么想当虫子的王。 可现在她已经被追杀了五个月! 呵呵,她若是不回去篡位,她就把自己的触角拔下来吃了。 …… 疲惫是浸入骨髓的毒药。 宽大的黑色连衣裙像一口麻袋罩在她伶仃的身躯上,唯有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勾勒出一个不容忽视的弧度。 那是她作为新生虫母构筑的拟态孕囊。 有一说一,兰乌也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但她太需要绝对忠诚的士兵了,或许是虫族的本能在作祟,先生两只出来帮忙打下手总是好的。 货运船的广播夹杂着噪音:“……‘星刃’军校本届特招即将截止……洛希尔家族继承人……” 洛希尔。一个在人类联邦声名显赫的姓氏。 兰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拉紧破旧的黑色披肩,蜷缩在角落。 目标很快出现在视野尽头。 穿着精致白色礼服的年轻男子如同聚光灯下的焦点,灿烂的金发,碧蓝如晴空的眼眸,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被延误行程的不耐。他身边跟随着气息沉稳的随从,领扣上洛希尔家族的徽章闪烁着低调而尊贵的光泽。 上一艘轮渡因虫族的突然袭击而毁坏。 这里许久没有发生过这样严重的灾乱,人心惶惶了几日,原本要通过轮渡去往恩戴之城的人都被迫留了下来。 其中就包括洛希尔家的少爷。 军校报名在即,原先定好的船却无法出行,只能被迫乘坐糟糕的货运船,和三教九流挤在一起。 货船的码头混乱不堪,少爷脸上的不耐愈发明显。 兰乌听见有人低声吐槽:“那些虫子怎么会突然袭击这里……像是在疯狂寻找什么一样,码头都被拆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心想为什么呢? 真是完全不知道呢。 …… 少爷的脚步一顿。 在码头喧嚣浑浊的背景里,一袭纯黑的长裙缩在角落,像是一道突兀而尖锐的静默。风扬起的长裙她过分伶仃的身形严严包裹,只余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和纤细脖颈。 也勾勒出小腹那隆起的弧度。 这是一位,年轻的孕妇。 她孤立在泊位边缘,背对着往来搬运的工人和轰鸣的吊车。纤薄的肩胛骨在黑衣下微微凸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向内蜷缩的姿态。 眼神空洞,像蒙着一层永远散不去的薄雾。 只是单单看上一眼,就足够让人感觉到那身形里爆发的、巨大的哀戚。 出于某种礼节,阿尔文·洛希尔停下了脚步,温声询问:“这位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此处风大,不宜久留。” 兰乌努力维持眼神散焦的状态。 她抚上小腹,木然道:“我丈夫,被虫族杀了。” 阿尔文·洛希尔和他身后的人均是一静。 不远处,就是另一个被摧毁的码头。 “我……”兰乌实在是有点演不下去,她忽得捂唇,爆发出一阵悲戚的呛咳,再抬起头时,眼尾也揉红了,“我该怎么办……我、我还有一些积蓄……先生,你知道如何雇佣战士吗?” “我必须复仇。复仇、是的……我要复仇!”她几乎语无伦次。 一件温暖外套披上来。 阿尔文神色不忍,主动道:“去更暖和的地方聊吧。” 轻而易举地上了船。 连船票都不需要,兰乌就这样被带上了阿尔文·洛希尔要求的房间。 虽然还是达不到少爷的标准,但已经是这艘船上最舒服的房间了。 仆从迅速地铺了地毯。 兰乌踩在上面,真情实感地松了口气。 贵族的人窝真是舒适。她觉得自己以后也得有这样的虫窝。 也许是骤然放松,又也许是孕育的孕囊,她竟觉得有些晕眩,一个不注意,跌了一下。 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触碰的瞬间,她能感觉到对方手指的温热与良好的控制力,没有过分贴近,却提供了坚实的支撑。 阿尔文·洛希尔蹙眉看着她:“还好吗?” “谢……谢谢您……”她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迅速抽回手,声音轻弱,“对不起,真给您添麻烦了……少爷。” “不必向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少爷。”这位从上船到进房间都是少爷做派的人,这会儿却一副体察民情的样子,“叫我阿尔文就好。” 兰乌:“阿尔文先生。” 她低垂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双手捧着热茶,将自己丈夫因袭击死亡、想要替他报仇的事重新说了一遍。末了,她哀伤地看着小腹:“我已经没了一切,只有孩子……” “我是阿尔文·洛希尔。”少爷很快做出决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这艘穿正前往恩戴要塞,最终目的地是星刃,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同行。我会确保你的安全。” “真……真的可以吗?阿尔文先生……”她怯生生地答应下来,“我叫兰乌。真没想到,您是洛希尔家的……” 提到洛希尔,阿尔文微微昂起头,又轻轻皱眉:“这不重要。哪怕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也应该向你伸出援手。” 兰乌笑了笑。 那股晕眩和饥饿感再次涌上。才吃过点心,身体却仍在疯狂叫嚣。她出生前接受雄虫的精神力哺育,那时抗拒,没吃饱。逃亡数月,腹中的孕囊更是急需滋养。 现在,可没有雄虫的无私奉献了。 她的目光落在正认真看书的阿尔文身上,感受着他那蓬勃而未经驯服的精神力。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她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也许,该换换食谱了。 非常想写xp所以写了! *女主原型是一只兰花螳螂。 螳螂养孩子很耗费能量,所以存在一些吃配偶现象,一般只吃营养丰富的部位,就像过冬的熊只吃鲑鱼的鱼皮鱼肚,螳螂也可能只吃对方脑子。 所以本文的女主会比较喜欢吃别人精神力(挠头)大吃货一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 第2章 2 阿尔文的房间隔音极好,厚重的门一关,便将码头的喧嚣与货运船的嘈杂彻底隔绝。地毯柔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阿尔文身上的雪松香气。 兰乌捧着那杯已经微凉的热茶,蜷在柔软的扶手椅里,像一只终于找到临时巢穴的、疲惫的黑色幼猫。 阿尔文在她对面坐下,重新拿起那本厚厚的、似乎是军校备考资料的书籍,神情专注。他似乎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个需要静养的、受惊的未亡人,体贴地保持着沉默,给予她空间。 然而,兰乌的体内,那股源自本能的饥饿感,却在静谧中愈发清晰、尖锐。那不是胃囊的空虚,而是源于精神核心深处,以及腹中那拟态孕囊的、对某种特定能量的渴求。 阿尔文·洛希尔坐在那里,他蓬勃、强大,却又因备考压力和潜在隐疾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躁动不安的精神力,在她敏锐的感知中,就像一团温暖、明亮,却不断跳跃闪烁的火焰。 诱惑。 这饭在诱惑我。 兰乌低垂着眼睫,绿色的眼眸在阴影下幽深得像古井。她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人类的强大精神力,是否能被虫母汲取、转化,成为她和她未来子嗣的养料? 她需要一次……小小的测试。 意念微动,如同最灵巧的手指,拨动了琴弦。她将自己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根无形的“针”,带着一丝属于虫族精神网络的、混乱而极具侵染性的气息,精准地、轻轻地“刺”入了阿尔文那看似坚固、实则因疲惫而稍显薄弱的精神壁垒缝隙。 饭饭饭饭!让她吃一口饭! 几乎是同时—— “唔!” 阿尔文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手中的书籍“啪”地掉落在膝盖上。他猛地抬手捂住了额头,指关节瞬间用力到泛白。那双碧蓝如晴空的眼眸骤然收缩,里面充满了猝不及防的痛苦与混乱。 这……分明是精神力暴走的前兆。 众所周知,人类战士人均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大部分虫族却没有。因此在单兵作战上,虫族往往被人类碾压。 然而虫族军团的指挥者个顶个的全是s级以上精神力,利用直接没有破解的虫族精神网络,能在团队作战中发挥极强的作用。 而人类这边,却常常因为精神力受损后无法修复,日积月累,痛苦的同时,还可能发生危险的精神力暴走。 这至今是无解的命题,只能依靠少数的治愈系能力者安抚。 作为洛希尔家的少爷,阿尔文自然不缺治愈者的帮助。但或许是因为极强的天资,他的精神力一日比一日强大,哪怕平日里小心翼翼,还是逐渐走向身体无法承受的范围。 进入星刃、利用军方的技术治疗,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熟悉的、如同冰针扎入大脑的剧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迅速。狂暴的精神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撕扯着他的理智,眼前甚至开始闪现混乱的光斑和扭曲的虚影。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即将解体的船,失控地冲向黑暗的深渊。 “阿尔文先生!”兰乌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担忧。 她有点没绷住。 只是想要偷吃一口饭,阿尔文的反应就像是上辈子的她见了大蟑螂一样,整个精神力都狂暴起来。 饭还没吃上两口呢,饭碗就自己站起来把米粒全吐地上了。 兰乌也是有点无奈,相比于随便索取的雄虫,吃点人类饭未免过于麻烦。 她站起身,快速走到他身边,没有丝毫犹豫,冰凉细腻的手直接覆上了他紧捂额头的手背。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码头那次短暂、不经意的触碰。 她主动调动起属于虫母的、最本源的那一丝安抚与链接的力量。 不再是涓涓细流,而像是一道温暖、磅礴的生命之泉,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汹涌地涌入阿尔文狂暴混乱的精神图景。那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法则般的秩序感,所过之处,狂暴的精神乱流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温柔抚平,扭曲的光影被重新梳理归位,尖锐的刺痛被极致的舒适所取代。 治愈和安抚,简直是虫母的本能。 ……! 阿尔文浑身剧烈地一颤,几乎是瞬间就松开了紧捂额头的手,反手一把抓住了兰乌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兰乌微微蹙眉。 但他并非要伤害她。 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兰乌,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种……迅速升腾、无法控制的、近乎贪婪的痴迷。 太……太美妙了。 不仅仅是痛苦的消失。这是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灵魂层面的极致享受。仿佛他干涸龟裂的精神世界,瞬间被一场温润的甘霖彻底浸润、滋养,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难以言喻的安宁。比最顶级的麻醉剂更令人沉醉,比一切他所知的快乐更触及本源。 他抓着她的手腕,感受着那源源不断传来的、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舒适感,几乎舍不得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奇迹般的瞬间。 兰乌任由他抓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柔弱又担忧的神情:“您好些了吗?阿尔文先生,您刚才的样子很吓人……” 她的声音将他从极致的沉浸中稍稍拉回。 还有点小紧张:“我、我也有精神力,以前帮老公梳理过。刚才事态紧急,冒犯了……” 阿尔文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地紧抓着一位寡妇的手腕,耳根瞬间染上一抹薄红,立刻松开了手,但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她脸上,声音带着剧烈情绪波动后的沙哑:“我……我没事了。谢谢你,兰乌夫人。” 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份震撼与探究几乎要满溢出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精神力暴走,连家族专用的治愈师都……” 兰乌适时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与茫然,轻轻抽回手,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仿佛消耗巨大:“我、我不知道……只是感觉您很痛苦,就想试着……让您舒服一点。这很奇怪吗?” 她微微喘息着,苍白脸色泛起一抹受惊的红晕,看上去脆弱得下一秒就会晕倒。 ——吃爽了吃爽了!精神力链接后,梳理的同时她捕捉了不少精神力。 进食的快乐填满了大脑,电流一般的酥麻窜过脊髓,汇聚在小腹。她微眯着眼,踮着脚,小腿绷得笔直,爽到想要露出虫族的本体,晃着小触角,用手臂的锯齿将猎物彻底拢入怀中,一一切割……虽然她的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吃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甚至想打个嗝儿。 克制自己的进食真是一件痛苦的事儿。兰乌想着。 阿尔文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点探究瞬间被汹涌的怜惜与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他怎么能质疑她? 她为了安抚他,看起来耗尽了力气。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寡妇,明明自己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却愿意用自己的精神力救助他……甚至她还怀着孩子,那么脆弱的状态。 “不,不奇怪。”他连忙起身,想扶她又碍于礼节,动作显得有些无措,“是你帮了我。前所未有地……好。”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那种极致的舒适感还在精神图景中回荡,如同最甜美的余韵,让人有些茫然。 他的视线追随着兰乌。 兰乌在他的坚持下,重新坐回椅子,接过他重新倒的热水,小口啜饮着。 成功了。 不仅确认了人类精神力可以作为养料,而且……效果出乎意料地好。阿尔文·洛希尔的精神力质量很高,吃起来美味极了——她找到了一条绝佳的、可持续的“进食”途径。 她轻轻抚上微隆的小腹,感受着那因为汲取了阿尔文一丝精纯精神力而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满足感。 饥饿感,暂时缓解了。 阿尔文坐在对面,目光却无法再从她身上移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她苍白的脸,她纤细的手指……尤其是,她身上那种能带给他极致宁静的神秘力量。 又像是忽得醒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兰乌的精神力撤走之后,像是身体里少了一块儿那样,空空荡荡的。 以至于有些不安。 “我……”他话音刚起,又咽了回去,“兰乌夫人,你的精神力很特别,这样强大的治愈能力,我从未见过。这是非常珍贵的能力。” “我可以……再确认一次吗?” 兰乌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阿尔文对上她的视线,竟有些莫名心虚:“只是确认,治愈系能力是全人类的珍宝,作为洛希尔家族的继承者,我有义务保护你,还有你的孩子。” 通常来说,治愈系都会被军方请去。 阿尔文垂下眼:“若是你不想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洛希尔家族也完全可以庇护。” 他说着,大脑里又回忆起兰乌用精神力安抚他的时候。 说多了口干舌燥的,他有些焦躁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抬起眼时,仍然是注视着兰乌。 兰乌完全没想到对方主动想要被她吃上几口。 她思索着,面上却仍然维持着山茶花般的柔弱:“阿尔文先生,您帮了我,我相信你。” 又蹙着眉担忧道:“您看起来很不安,是不是精神力仍在狂暴?” 她说话又轻又慢,每个字都如此漫长。房间里的暖炉烤热了空气,兰乌脸色逐渐红润起来,房间里也好似若有若无地蔓开一阵兰花香,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笼得人每个毛孔都像是喘不过气。 “我想再确认一下,您现在需要我的精神力吗?” 她伸出手。 “嗯、嗯……”阿尔文下意识前倾了身体,呼吸一重,混乱应答了声,“是的。” 第3章 3 兰乌伸出的手,纤细、苍白,带着一种易碎的优雅,停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阿尔文的呼吸在她伸出手的瞬间便是一重。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挣扎与渴望激烈交战。 梳理他人的精神,是一种极为耗费体力的劳动。 理智告诉他,这样频繁地索求一位刚遭遇不幸、身体虚弱的“遗孀”的帮助,是不得体甚至卑劣的。但精神图景中那残留的空荡感,以及对于再次体验那极致安宁的贪婪渴望,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拉扯着他的意志。 “是的。”他终于彻底承认,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惭,“它……并未完全平静。” “我恐怕,需要你……帮助。”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了兰乌微凉的掌心。 这一次,兰乌有了更充分的准备。她像一位技艺精湛的窃贼,不再满足于上次慌乱中囫囵吞下的“一口饭”。她的精神力化作无数比发丝更纤细的触须,温柔而坚定地探入阿尔文的精神壁垒,不再是粗暴的抚平,而是更精细的梳理与……汲取。 阿尔文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近乎叹息的声音,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甚至微微向前倾,仿佛想要离那舒适的源泉更近一些。他闭着眼,浓密的金色睫毛轻轻颤动,完全沉浸在那被温暖力量包裹、滋养的美妙感觉中,忘记了身处的环境,忘记了所有的礼节。 啊…… 兰乌内心喟叹。这一次的“进食”更为从容,阿尔文的精神力如同甘醇的美酒,细细品味之下,竟有一丝冷冽的松木香气。那股暖流汇入她的核心,滋养着虚弱的身体和空虚的孕囊,让她几乎想要出声。她小心控制着汲取的速度和量,确保不伤及根本,同时维持着脸上那副专注而略带疲惫的“治愈”表情。 “可、可以吗?”她气喘吁吁,俨然一副体力透支的样子。 精神力的链接却仍然继续,没有中断。 丝丝缕缕的、堪称强势地捕捉着男人的全部。 阿尔文恍惚起来。精神图景被一个第一天认识的寡妇彻底探索,他已经将自己彻底暴露在陌生人面前,毫无保留,一丝.不挂。 细密的汗恐怕已经将贴身的衣物浸湿,精神力的活跃影响着感知,他觉得自己的五感前所未有的敏锐,连衣物带来的微小刺激都能清晰感受。 兰乌的手指贴在他的额头,微凉的手指。 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她身上那隐隐散发的兰花香气。 精神力的梳理技巧是如此熟练。阿尔文不免去想:她以前经常给自己的丈夫这样做吗? …… 兰乌是真吃爽了。 阿尔文的精神力如同最上等的陈酿,比她品尝过的任何雄虫的都要醇厚、甘美。这一次,她无需分心安抚,丰厚的精神海洋近乎虔诚地敞开着,任由她的精神触须深入、缠绕、汲取。 起初是细流,然后是温暖的潮汐,最终变成了汹涌的洪流。 太……太多了…… 极致的愉悦感不再是细微的电流,而是化作滔天巨浪,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神经末梢。脊髓传来过载般的酥麻,让她放在阿尔文额间的手指微微痉挛。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泡在了一汪温暖、粘稠的蜜糖里,正在缓慢地下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阿尔文压抑的喘息,窗外货运船引擎的嗡鸣,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柔软的壁垒。 一种饱胀的、懒洋洋的幸福感充斥着她。 这感觉……真奇怪。 像是上辈子作为人类时,在寒冬的清晨喝了过量的、甜腻的热可可,又像是在一个阳光过于灿烂的午后,躺在草地上被晒得头晕目眩。思维变得迟滞,念头如同裹上了糖浆,转动得异常缓慢。 她甚至无意识地,用指尖在他额角的发际线处,极其轻微地蹭了蹭。让完全沉浸在被安抚中的阿尔文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更深的、近乎呜咽的喟叹。 兰乌感觉自己快要“醉”了。 精神力汲取过度带来的、意识层面的醺然。她的小腹传来清晰的、饱足的暖意,那拟态孕囊仿佛在发出满足的叹息。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只想就这么一直“吃”下去,沉溺在这无边的舒适里。 她甚至忘了维持那副“消耗过度”的虚弱假面,苍白的脸颊染上了真实的、如同醉酒般的绯红,半阖的绿眸里水光潋滟,迷离失焦,像是蒙上了一层星尘。 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健康、枯竭的生命力重新被唤醒。 身体上却失了力量。 她低呼一声,软软地跌坐下去, 她没有摔倒。预想中与冰冷地面的碰撞并未发生。 一只有力的手臂瞬间捞住了她,以一种极其克制却又稳固的力道,将她稳稳地托住。宽大的手掌贴住她的腰,属于阿尔文·洛希尔的温度,透过单薄的黑裙传来。 “小心!”阿尔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动作迅捷而标准,完全是受过良好训练的绅士做派,扶住她的同时,身体还微微侧开,避免了过分的贴近,手掌更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微隆小腹的正后方,只稳稳地托住她的腰侧。 但事发突然,兰乌的身体顺着重力沉下去,还是坐在了他的腿上。脆弱的小腹虽说没有撞到他,却也几乎挨了上来。 体温穿透了单薄简陋的裙摆。 他看见兰乌皱眉,就像是嫌弃他的衣装太硬、蹭疼了她。 “谢……谢谢您,阿尔文先生。”她声音细弱而游离,眉尖耸起,眼尾却微微耷拉着,给她添了几分餍足的呆滞。 吃得实在太撑了。 胃都有点顶住了。 阿尔文并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确认她没事后,才极其绅士地收回手,但那担忧的目光向下探去,看向她的小腹。 “您没事吧?有没有扭到?或者……有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连声询问,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毫不作伪的关切,那份小心翼翼,几乎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易碎品。“需要我叫随行的医生来看看吗?哪怕是轻微的震动,对您现在的状况也可能……” “不,不用了。”兰乌迅速打断他,她可不想让多余的人类医生靠近自己。她抬起苍白的脸,努力挤出一个感激又带着点后怕的微笑,“我没事,只是吓了一跳。多亏了您……真的非常感激。” “我只是……也许是精神力使用过度,我好像有些失了力气。” 她微微侧身,一只手挤进他们两人中间、保护性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阿尔文的眼神更加柔软。 “请您务必更加小心。”又有些羞恼,“我的精神力已经彻底平稳,可我……好像也没力气了。” 兰乌仍坐在他大腿上。 兰乌:“……”其实她吃了挺多精神力的,但看着阿尔文的样子,感觉他好像除了感到虚弱,还挺容光焕发。 她索性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自己抬腰站起来。 “阿尔文!” 房间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一个带着明显不悦和倨傲的年轻男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门口站着一位衣着华贵、身形高挑的青年,同样是金色的头发,但他的颜色更浅,近乎铂金,梳理得一丝不苟。他有着一双锐利的灰蓝色眼眸,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愕与审视,落在房间内几乎是额头相抵的两人身上。 他的目光先是震惊于阿尔文那前所未见的、全然放松甚至带着依赖的姿态,随即猛地刺向兰乌,尤其是在她那只贴着阿尔文额头的手上停留。 可很快,他看向了女子隆起的小腹,以及她撑着阿尔文肩膀,自己抬腰起身的画面。 “我似乎来得不巧了。”凯斯的神情几度变换,最后停留在冷冷的嘲讽上。 “大少爷,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忽然大发善心救起人来了,原来是……啧。” “凯斯·冯·海因里希!”阿尔文站起身,语气带着罕见的严厉,他将兰乌护在身后,挡住了凯斯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注意你的言辞!兰乌夫人是我的客人,她刚刚帮了我!” “帮你?”凯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灰蓝色的眼眸里讥讽更甚,“用她那‘独特’的方式?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帮助需要靠得如此……近了。”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暗示意味十足。 阿尔文脸色更红,既是气的,也是羞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兰乌夫人她……” 兰乌抓住他的手,同他对上眼神。 电光火石间,阿尔文理解了她的意思,他急忙保证,“先前的承诺有效,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以洛希尔家族的名誉起誓。” 他话音未落,兰乌却只是闭了闭眼,流露出些许认命般的哀伤:“我有治愈精神损伤、顺理精神力的能力。阿尔文先生方才精神力暴走了,这很危险,我在帮他。” 她坦白了。阿尔文呆呆地想。她知道这样的回答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命运吗?也许她知道,但她为了自己的清白、为了他的尊严,还是说了。 凯斯:“……哦?” 兰乌摸着肚子,努力压着饱嗝。墨绿的眼眸里闪烁着水色,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新来的铂金色饭碗,多少有点吃着碗里的、念着锅里的: “阿尔文先生已经确认过我的能力,你也要……确认一遍吗?” 兰乌:其实吃不下了但是饭送上门了 但是真吃不下了,哭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3 第4章 4 兰乌能感知到,这个叫凯斯的人类,也有丰沛的精神力。 她挺想尝尝看的。 然而,正如饥荒中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她似乎也遇到了这个问题。 那原本甘醇如雪松陈酿的精神力,在过度涌入后,骤然在她体内变得滚烫、暴烈。它不再是被驯服的暖流,而是失控的野火,饱胀感在瞬间转化为尖锐的绞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在她精神核心与拟态孕囊中疯狂穿刺、搅动。 “呃——!” 一声完全无法压抑的、带着撕裂般痛楚的短促哀鸣,从兰乌喉间迸出。她猛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住的虾米。冷汗瞬间涌出,浸透了她额前的黑发和单薄的黑裙,让她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却又在承受着内里的灼烧。 阿尔文猛得起身。 方才还温柔给予他宁静的“治愈师”,此刻正痛苦地痉挛着,那张苍□□致的脸因剧痛而扭曲,绿眸涣散失焦,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撕碎。 “兰乌夫人!”阿尔文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和颤抖,他下意识地想抱住她,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加剧她的痛苦,“你怎么了?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兰乌试图挤出一句话,却被又一阵更剧烈的绞痛打断,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只是……累……脱力……”她浑身冰冷,唯有被他触碰到的皮肤传来不正常的灼热。 动了胎气!一定是这样!因为她不惜代价地拯救他,过度消耗,以至于伤及了她自身和脆弱的孩子! 这个认知像一把重锤,敲碎了阿尔文所有的旖旎和舒适感,只剩下排山倒海的愧疚与心如刀绞的担忧。 “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将她打横抱起。怀中轻盈的身体冰冷而汗湿,细微的颤抖如同濒死的蝴蝶,让他手臂的肌肉都为之绷紧。他像捧着一件即将碎裂的稀世珍宝,以一种近乎冲锋的速度冲出房间,对着闻声而来的随从厉声吼叫,完全失了平日里的从容:“船医!立刻把船医找来!快——” 兰乌闭上眼装死。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这是……肠胃炎? 可恶,好丢人的。 …… 医疗室内,消毒水的气味弥漫。 船医在经过仔细检查后,得出的结论与阿尔文的猜想吻合:“夫人这是精神力消耗过度,远超自身负荷,引发了身体机能的严重紊乱。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动用丝毫精神力。” “她的精神力几乎耗空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兰乌微隆的小腹,语气更加凝重:“尤其是孕期,母体与胎儿的精神链接紧密,如此透支,极易导致不可逆的损伤,甚至……流产。万幸这次只是剧烈疼痛,务必引以为戒。”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阿尔文心上。他站在床边,看着兰乌即使在药物作用下昏睡过去,眉宇间仍凝聚着化不开的痛苦痕迹,内心被滔天的自责淹没。她为了他,几乎赌上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啧,真难看。” 一个慵懒而带着十足嘲弄的声音,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凝重的空气。 凯斯·冯·海因里希不知何时倚在了门框上,铂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他双手环胸,灰蓝色的眼眸先是漫不经心地扫过阿尔文那副失魂落魄、眼泛红丝的狼狈模样,然后才落到床上昏睡的兰乌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 “我们洛希尔家未来的顶梁柱,什么时候堕落成别人的贴身男仆兼焦虑症患者了?”他语调轻飘飘,用词却极其刻薄。 阿尔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示意他到外面说话。 走廊上,压抑的怒火在阿尔文胸中燃烧:“凯斯!她刚经历了一场劫难!你就不能有一点基本的同情心吗?” “同情心?”凯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松开抱着的双臂,夸张地摊了摊手,“阿尔文,睁开你那被‘感激’糊住的眼睛看清楚!一个你随便捡到的女人,‘恰好’在你精神力濒临暴走能治愈你,‘恰好’拥有能精准抚平你暴走能力的神秘寡妇,现在又‘恰好’因为‘救你’而虚弱垂危,成功激起了你无限的愧疚和保护欲——这一连串的‘恰好’,串联起来不就是最经典的钓鱼剧本吗?” 他凑近阿尔文,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针,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还是说,我们英明神武的洛希尔继承人,其实骨子里就吃‘病弱美人为你牺牲’这一套,心甘情愿往陷阱里跳?” “喜欢孕期少妇?” “凯斯·冯·海因里希!”阿尔文低吼出声,额角青筋跳动,“你这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我!她付出的代价是真实的!痛苦是真实的!” “代价?痛苦?”凯斯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如果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呢?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快、更牢地绑住你呢?阿尔文,动动脑子!她的来历、她的能力、她的‘不幸’,全都是她的一面之词!而你,已经深陷其中,准备赌上洛希尔家的声誉去护着一个连底细都不清不楚的人了!” “我相信她!”阿尔文斩钉截铁,眼神因愤怒和坚信而灼亮,他反驳着,“我相信我的直觉,也相信她眼中的真诚!” “你在质疑我吗?” 凯斯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脸上的嘲讽逐渐转化为一种近乎怜悯的冷漠。“好吧,但愿你的‘直觉’和‘真诚’,值得你付出的一切。”他优雅地转过身,整理着并无褶皱的袖口,留下一句轻飘飘却分量十足的话:“不过,我的眼睛,可没瞎。” --- 医疗室的夜晚寂静无声。 兰乌缓缓睁开眼,体内的剧痛已然平息,过度汲取的精神力在昏迷期间被身体本能地吸收、压制,虽然仍有一种沉甸甸的饱胀感盘踞在核心与腹部,但已不再难以忍受。她感受着那份“充盈”,内心冷静地评估着这次冒险的得失。 门轴发出微不可闻的转动声。 凯斯像一只优雅的夜行动物,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并反手将门轻轻带上。他没有丝毫探病者的自觉,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床尾,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盏冰冷的探灯,从头到脚将兰乌扫描了一遍,眼神里充满了挑剔与审视。 “哟,命挺硬,居然醒了?”他开口,语气是惯有的轻佻,“我还以为你要趁机睡到天荒地老,好让阿尔文那个笨蛋更加死心塌地呢。” 兰乌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黑发滑落肩头,露出苍白脆弱的脖颈,绿色眼眸中适时地泛起惊慌与无措:“海因里希先生……这么晚了,您……” “收起你那套。”凯斯不耐烦地打断,微微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姿态傲慢,“这里没观众,不用再演苦情戏了。看着碍眼。”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阿尔文被你骗得团团转,我可不是他。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还有你肚子里那个来路不明的‘东西’,最好安分守己。否则……”他灰蓝色的眼眸眯起,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海因里希家族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不该存在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消失。” 兰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源于被冒犯的冰冷怒意。但她面上却愈发显得摇摇欲坠,声音细弱带着颤音:“我……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不明白?”凯斯嗤笑,他忽然俯身,双手“啪”地一声撑在兰乌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逼近她,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那张俊美却带着恶劣笑意的脸几乎要贴上她。“那就让你明白明白。” “你说你能治愈精神力,对吧?”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现在,证明给我看。” “现在?”兰乌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可是船医嘱咐我必须静养,不能动用精神力……” “船医说你‘消耗过度’,精神力枯竭。”凯斯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加深,“别开玩笑了,船医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精神力枯竭如此绝非一日两日,你早就已经消耗过度了。可你竟还能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所谓的治愈。” “现在又怎么会不行呢?” 兰乌与他对视着,绿色眼眸中水光迅速积聚,仿佛被他毫不留情的质疑伤透了心。她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小声地、带着一丝哀求地说:“我真不行了……您一定要……这样逼迫我吗?” “这不叫逼迫,这叫验货。”凯斯直起身,重新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窘迫,“怎么,不敢了?还是说,你那神奇的能力,只对阿尔文那个容易被美色迷惑的冤大头有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几秒后,兰乌似乎终于被他的步步紧逼击垮,又像是别无选择。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双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指尖在昏暗中显得异常苍白。 “……如您所愿。”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大家都看到咯,是他主动要求的。她都没见过那么无理的要求。 那微凉、颤抖的指尖,缓缓点向凯斯光洁的额头。 在兰乌抬手的瞬间,凯斯全身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紧绷了一下,但他立刻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本少爷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倨傲与不耐烦。 兰乌的指尖,很快带着微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颤抖,轻轻点在了凯斯的额头上。 就在接触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并非暖流,而是更像一道极其精准、清凉的电流,瞬间刺穿了凯斯高度戒备的精神壁垒。它来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强烈,不像阿尔文描述的那种温暖包容的海洋,反而像在酷暑盛夏,有人将一杯冰镇到恰到好处的、冒着细密气泡的苏打水,直接灌入了他干渴躁动的灵魂深处! 所有的杂音、所有的烦躁、所有盘旋在脑海中的质疑和算计,在这一刹那,被绝对地清空了。 只剩下一种极致纯粹的、冰凉剔透的宁静。 这感觉太奇异了!比他品尝过的任何顶级精神舒缓剂都要直接、有效千万倍!它不带来昏昏欲睡的沉溺,反而像是一道灵光,让他的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他还想更多,还想更深地沉浸进去,剖析这力量的本质…… 然而,就在凯斯的精神力本能地想要追逐、缠绕上去,想要更多汲取这奇异的安抚时—— 链接戛然而止。 那股清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触感,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兰乌的手指如同被烫到一般,迅速收了回去,整个人仿佛脱力般向后靠在枕头上,呼吸急促,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新的虚汗。她艰难地喘息着,绿色眼眸中充满了“尽力后”的疲惫与一丝“失败”的惶恐。 “对…对不起…海因里希先生…”她气若游丝,声音断断续续,“我…我做不到…真不行了……” 凯斯僵在原地。 前一刻还充盈在精神图景中的极致清凉与宁静,与此刻骤然回归的、甚至因为对比而显得更加嘈杂混乱的空虚感,形成了巨大的落差。那感觉,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刚刚舔到一滴甘霖,水源却瞬间在眼前蒸发。 他体内每一个叫嚣的细胞都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中断。 “你……这就完了?” 凯斯死死地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船医的诊断和她此刻的表现似乎都印证了“消耗过度”的说法。但那种灵魂刚刚被触碰就被强行推开的极致空虚感,以及那惊鸿一瞥窥见力量带来的震撼,让他像是被针扎了般烦躁不堪。 显然,这个女人比她的外表危险太多。 他需要更多的素材来分析对方的危险性。 他必须仔细研究。 兰乌被他吓得瑟缩了一下,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再继续下去…我会……”她的话语被哽咽打断,护住小腹的手微微颤抖。 “一秒、一秒钟还不够吗?”她声音也提高了,“我觉得也不算快、已经够长了吧!” “明明就是你没有好好感知!” 凯斯深呼吸:“好,那你再来一次。” 他扬起下巴。 “我会好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