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她是我的安全区》 第1章 无声课堂 第一章:无声课堂 下午第三节课,历史老师枯燥乏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混合着头顶老旧电风扇规律的嗡嗡声,催得人昏昏欲睡。阳光透过窗户,在摊开的课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平常得令人心安。 我,苏念,正偷偷地看着我的同桌,林晚。 她微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窗外,脖颈拉出一条优美而纤细的线条。阳光亲吻着她的侧脸,给那总是显得有些清冷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手里握着一支普通的黑色水笔,笔尾却贴着一枚极小、极精致的银色星星贴纸,这是我暗恋她三年来,记录下的关于她的,无数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之一。 我们是同桌,却像是隔着一条无形的河流。我熟悉她翻书时微翘的小指,熟悉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笔轻点下唇,熟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雨后青草的味道。但我从未听过她放声大笑,从未了解过她的喜怒哀乐。这三年,我对她的全部了解,都构建在我无数次的偷偷注视之上,像一场盛大而无声的独角戏。 就在这时,一切戛然而止。 不是声音,是光。 手机屏幕最后一丝微光,在下午三点十七分彻底熄灭,不是没电。教室前后门上方,那常年闪烁着惨白光芒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也同期陷入了黑暗。窗外的阳光被一种粘稠的、灰蒙蒙的雾气瞬间吞噬,能见度不超过五米,对面教学楼的轮廓彻底消失。 死一样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操!什么情况?”邻座王鹏的国骂,像一块石头砸破了凝固的空气。 仿佛是按下了某个开关,窃窃私语声浪潮般涌起,混杂着桌椅挪动的刺耳噪音。恐慌像无形的墨滴,在水中迅速弥漫开来。 “安静!”讲台上传来班主任李老师带着一丝惶惑的厉喝。她用力拍打着讲桌,但那声音在异常的寂静里显得格外空洞无力。“可能是线路故障,大家坐在原位不要动……” 她的话音未落,教室前方的老旧广播喇叭,突然发出了一阵尖锐的、仿佛金属摩擦的电流噪音。 “滋啦——滋——” 那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惊疑的神色。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代替了平时广播体操的欢快音乐,响彻了整个空间。不,不只是我们教室,那声音仿佛是从墙壁、从地板、从空气中渗透出来,无处不在。 【欢迎来到‘无声课堂’怪谈领域。】 【为确保您的学习体验,请严格遵守以下规则。任何违规行为,后果自负。】 广播里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欣赏死寂中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声。我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规则一:课堂期间,禁止交谈、传纸条及使用任何通讯工具。老师提问时,必须起立回答。】 【规则二:如果听到窗外有哭声或笑声,请不要好奇张望,并确保你的影子没有落在窗户上。】 【规则三:你的同桌是你最亲密的伙伴。请时刻确认她的脸,是否还是你熟悉的样子。如果发现异常,请立即举手向老师报告。】 【规则四:老师的话是绝对的。但如果老师的行为出现以下异常:1. 重复擦拭同一块黑板区域超过一分钟;2. 脖颈呈现不自然扭曲;3. 要求你离开座位单独跟她走——请无视她的一切指令,并想办法前往图书馆。】 【规则五:信任是稀缺品,猜忌是生存的基石。但请记住,规则本身,也可能说谎。】 广播声戛然而止。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每个人都僵在原地,脸上混杂着荒谬、恐惧和一丝“这会不会是恶作剧”的侥幸。李老师张着嘴,脸色煞白,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搞什么啊……”王鹏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异常清晰。他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耐烦,似乎觉得这扰乱了课堂的玩笑并不好笑。 下一秒。 他的身体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像是被一双无形巨手攥住,狠狠掼向了天花板! “砰!” 一声闷响,沉重得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骤停。 鲜血如同炸开的番茄,溅满了天花板和他下方的课桌。他的身体像一袋破败的棉花,软软地垂落下来,脖子扭曲成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双目圆睁,残留着最后的困惑与惊恐。 寂静。 真正的,连呼吸都停滞的寂静。 然后,是女生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撕心裂肺的尖叫。但尖叫只持续了半秒,就仿佛被一只大手扼住喉咙,硬生生掐断。那个女生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泪汹涌而出,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死亡。如此突兀,如此荒诞,又如此真实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规则……是真的。 违反规则,真的会死。 我浑身冰凉,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咬住嘴唇,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才没让自己吐出来。我能感觉到牙齿在打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恐惧像湿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脊椎,几乎要夺走我思考的能力。 我从未想过,第一次与她真正的“交流”,会是在这样一个血肉横飞、规则诡异的死亡教室里。以往那些在心头排练过千百次的、笨拙的开场白,此刻显得如此可笑。生存,成了我们之间唯一共同的语言。 就在这时,一只手,在课桌下方,轻轻碰了碰我紧握的拳头。 是林晚。 我的同桌。我偷偷注视了三年,却从未敢主动搭话的女孩。 她依旧看着前方,侧脸线条在灰败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静,甚至有些漠然。但她温热的手指,却坚定地、轻轻地掰开我紧握的拳头,然后将一个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塞进了我汗湿的掌心。 她的动作极快,极隐蔽,除了我,没有人察觉。在那极致的恐惧中,她指尖的温度像一块烙铁,烫得我心头一颤。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借着身体前倾掩饰,我颤抖着,在桌肚下展开了那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清秀却带着力道的字: “规则第一条是部分谎言。老师提问时,绝对不能起立回答。信我。” 我猛地抬头看向她。 她依旧没有看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窗外的灰雾在她清澈的瞳孔上投下淡淡的影子。但她的指尖,在摊开的课本边缘,极轻、极快地敲击了两下。 笃,笃。 像是在说……别怕。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所以为的“不熟悉”,在生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似乎……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的恐惧。而这条来自她的、不容置疑的指令,成了我在这片规则与死亡的泥沼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如果只能带一条规则进入怪谈世界,你会选择什么?林晚的身份,大家猜到了吗?[狗头][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无声课堂 第2章 信任的代价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她的脸惨白得如同粉笔灰,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王鹏的尸体还躺在那里,无人敢去触碰,那摊暗红色的液体正在缓慢地蔓延,像一幅丑陋而邪恶的地图,无声地宣告着规则的权威。 她也听到了规则,看到了违反规则的代价。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花名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细微的颤抖却无法抑制。 “现在……现在点名。”她的声音干涩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回答问题。” 这是规则一的要求。老师提问时,必须起立回答。 但林晚的纸条说……绝对不能起立。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黏腻地贴着校服布料。我该信谁?是那冰冷的、用最残酷死亡证明其真实性的广播?还是这个三年来几乎没和我说过几句话的同桌,这张来历不明的纸条? 理智尖叫着告诉我,广播是此刻唯一的、可怕的权威。但林晚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和她在极端恐惧下依然精准、隐蔽地递出纸条的行为,让我感到一种诡异的、不容置疑的可信度。 她在救我。为什么?是因为同桌的这层脆弱关系,还是因为……她也注意到了我这三年沉默的注视? “张涛。”李老师念出了第一个名字,声音飘忽得像一阵阴风。 坐在第三排的一个男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的动作太快,快到来不及思考,完全是长期服从指令形成的肌肉记忆。 “到……到!”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茫然。 教室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同情、恐惧,以及一丝……连我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期待。期待规则是假的,期待他能平安无事,或者,更阴暗地,期待看到下一个“样本”,以确认生存的路径。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发生。 张涛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甚至嘴角扯出了一个扭曲的、试图安慰自己的笑容。 异变陡生! 他脚下的影子,在日光灯(不知何时已恢复正常,却散发着一种阴冷的青白色光)的照射下,开始自己蠕动起来。那影子像是有生命的黑色淤泥,脱离了他的脚底,顺着地面蜿蜒爬行,猛地扑向了旁边一扇被灰雾笼罩的窗户——那里,浓雾之中,似乎隐约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孩童的轻笑! “嘻嘻……嘻嘻……” 那笑声空灵而诡异,钻进耳朵里,让人头皮发麻。 张涛的影子贴在窗玻璃上,扭曲、膨胀,最后竟然化作了一个漆黑的、五指张开的手印,死死按在玻璃内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外面试图扒开窗户。 而张涛本人,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但眼神已经彻底空洞下去,像两颗失去光泽的玻璃珠。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一个诡异的、像是在模仿微笑的弧度,嘴角咧开,眼神却一片死寂。他就那么站着,“活”着,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变成了一具精致的人形蜡像。 “啊——!”又一个女生崩溃了,但她死死捂住嘴,只发出压抑的、从指缝间漏出的呜咽,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残叶。 不能起立回答! 林晚是对的!规则一在“老师提问必须起立”这一点上,说了谎!它是一个诱导人去死的、无比恶毒的陷阱! 信任是稀缺品,猜忌是生存的基石。规则五早就冷冰冰地提醒了我们。 李老师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张涛的异常,或者说,她不敢看。她颤抖着手指,几乎是摸索着移向花名册的下一个名字。她的脖颈,似乎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僵硬,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微微前倾的姿态。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规则四…… “苏念。” 是我的名字。 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全身的肌肉都僵硬得像石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恐惧在疯狂叫嚣。 站起来,会变得和张涛一样,失去灵魂,成为一具空壳。 不站起来,违反明面上的规则,会不会像王鹏一样当场死亡,血肉横飞? 时间仿佛被拉长。我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有恐惧,有怜悯,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冰冷的审视。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人性中自保的一面被无限放大,没有人会为我发声。 “苏念。”李老师又念了一遍,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像指甲刮过黑板。 我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我该怎么办?赌博吗?用生命去赌林晚纸条的真实性? 就在我几乎要被那无形的压力碾碎,膝盖发软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站起来的瞬间,我的小腿外侧,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是林晚的膝盖。 她没有看我,目光低垂,落在摊开的、早已无人关心的课本上,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但她的膝盖,就那样稳稳地、坚定地抵在我的腿侧,传来一丝微不足道,却在此刻足以支撑我全部世界的温度和力量。 她在告诉我,她的判断是对的。 她在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她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将她的一部分勇气传递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肺。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我将自己死死按在座位上,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我的肩头。我低下头,避开李老师那混杂着惊愕、愤怒,以及一丝更深恐惧的眼神,用细若蚊蚋、却用尽了所有勇气的声音回答: “到。” 声音出口的瞬间,我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被无形之手撕碎的痛苦,或者变成空壳的虚无。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恐怖没有到来。我还活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证明着我依然存在。 我猛地睁开眼,对上李老师那双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睛。她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厉声呵斥,想强行命令我站起来,但最终,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只是狠狠地、用几乎要捏碎那本薄薄花名册的力气,用笔在我的名字上,划下了一道粗重而扭曲的黑线。 那一道线,仿佛划过了我的心脏,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痛与庆幸。 我……活下来了。 因为林晚。 我侧过头,看向她。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蝴蝶栖息时翅膀的微震。 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我,随之而来的是对林晚汹涌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感激与无法言说的、更深的好奇。 她怎么会知道规则的漏洞? 她为什么如此冷静?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我的心头,但在此刻,它们都比不上她给予我的那份生机来得重要。在这规则无序、死亡随行的地狱里,她成了我唯一可以锚定自身的坐标。 林晚:递纸条,给依靠,我是认真的。 苏念:收到,命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信任的代价 第3章 恶意的图书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阵模仿下课铃声的、冰冷刺骨的电子音终于响彻校园。 【课间休息时间,十分钟。】 【请所有学生自由活动,但请注意:】 【1. 不要在走廊上奔跑。】 【2. 如果遇到戴着红色袖章的值周生向你问好,请务必在三秒内做出回应。】 【3. 图书馆是绝对安全的。重复,图书馆是绝对安全的。】 广播结束的瞬间,教室里凝固得如同水泥般的空气仿佛松动了一丝。但没有人敢放松,王鹏的尸体和张涛那具“活着”的雕像,像两座沉甸甸的墓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无声地提醒着规则的残酷。侥幸活下来的我们,都成了惊弓之鸟。 李老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血污,对广播内容毫无反应。她的异常状态持续着,但我们已无暇他顾。 “走。” 一个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是林晚。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流畅而迅速,没有一丝犹豫。下一秒,她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不容我反抗。我几乎是踉跄着被她从座位上拽了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恐惧和僵硬而有些发软。 我们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 走廊里,灰蒙蒙的雾气似乎比教室里淡了一些,但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湿感,吸入肺里很不舒服。原本熟悉的走廊变得陌生而扭曲,墙壁上原本洁白的涂料似乎出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暗色污渍,像是有生命般在缓慢地蠕动、蔓延。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一片死寂。 几个其他班级的学生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脸上写满了惊惶与茫然,像是一群被惊扰的巢穴里的幼兽。他们看到我们,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警惕、打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规则五——“信任是稀缺品,猜忌是生存的基石”——在这里,在这条被诡异笼罩的走廊里,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林晚没有理会任何目光,她紧紧拉着我,快步向前走去。我们的脚步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我猛地想起规则一,低声提醒:“不能奔跑……” “嗯。”她应了一声,步伐依旧很快,但确实控制在快步走的范围之内。她的手掌很稳,传来的温度是我在这片冰冷绝望中唯一的暖源。我看着她纤瘦却挺直的背影,心中那股混杂着感激、依赖与巨大疑问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 “为什么帮我?”我忍不住低声问,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没有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教室门窗,声音压得很低,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因为你是苏念。” 这个回答没头没脑,却让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认识我?她注意过我?在这三年无声的注视里,难道她也……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所有翻腾的心绪。 我们快要走到走廊的拐角,只要转过那里,就能看到通往图书馆的楼梯。 就在这时,前方拐角,突然转出来一个人影。 他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蓝白校服,手臂上戴着一个鲜艳的、红得刺眼、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袖章。值周生! 他脸上挂着标准到诡异的微笑,嘴唇咧开的弧度如同用尺子量过,完全一致,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但他的眼神却空洞无物,像两个漆黑的窟窿,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同学,你好。”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机器播放的录音。 规则二:如果遇到戴着红色袖章的值周生向你问好,请务必在三秒内做出回应!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和林晚异口同声地迅速回应:“你好!” 我们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尖利,但回应得足够快,足够清晰。 那值周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似乎对我们的迅速反应感到一丝“失望”?他没有再说什么,身体像个提线木偶般,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僵硬地转向另一边,朝着我们来的方向,去寻找下一个“问候”目标。 我们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不敢有丝毫停留,林晚再次拉紧我,快步转过了拐角。 图书馆那熟悉的深棕色玻璃门就在眼前了,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一扇通往希望的大门。门上贴着一张崭新的A4纸,上面打印着几行清晰的黑色宋体字,与周围环境的破败陈旧格格不入: 【图书馆守则】 1. 馆内请保持绝对安静。 2. 阅览区的书籍可以随意取阅,但请勿损坏。 3. 如遇到无法理解的现象,请前往三楼自然科学区,寻找戴黑框眼镜的管理员。 4. 安全,是相对的。 最后一条规则让我的心猛地一紧。“安全,是相对的。”这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但此刻,我们别无选择。图书馆是广播里明确指出的“绝对安全”区,也是规则四指引的方向。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推开了图书馆沉重的玻璃门。 一股混合着旧书纸张和灰尘的、略带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心安。里面很安静,和外面危机四伏的走廊仿佛是兩個世界。光线明亮而正常,是那种温暖的、稳定的日光灯色温,而非走廊里那种惨白。高大的书架整齐排列,如同沉默的森林,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甚至能看到零星几个比我们先到的学生,正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或书架间的空地上,脸上惊魂未定,但至少暂时摆脱了那种极致的恐惧。 我们快步走入,沉重的玻璃门在身后自动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将所有的危险与诡异都隔绝在了外面。 我几乎要瘫软在地,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四肢百骸都感到一种酸软无力。 “暂时……安全了?”我带着祈求般的眼神看向林晚,声音轻得像是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她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我。她的目光像最精准的雷达,锐利而迅速地扫视着整个图书馆大厅,从入口处的服务台,到一排排密集的书架,再到远处阅览区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警惕着潜在的威胁。她的侧脸在正常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秀白皙,却也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冷酷的冷静和疏离。那枚贴在她笔杆上的银色星星,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光。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重到令人心脏停跳的闷响,猛地从我们身后的玻璃门外传来! 我们骇然回头,只见门外原本淡薄的灰雾此刻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滚起来!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由纯粹阴影构成的怪物轮廓在浓雾中迅速凝聚。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变化的、充满恶意的黑色淤泥,无数只惨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在阴影中倏然睁开,密密麻麻,死死地盯住了我们所在的方向! 它发现了我们!是那个“清道夫”!它竟然跟到了图书馆! 那阴影怪物发出一种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震得厚重的玻璃门都在剧烈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它猛地向前一扑,阴影构成的触手如同无数根标枪,穿透了翻滚的雾气,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地向玻璃门刺来! “趴下!”我尖叫着,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拉着林晚卧倒,寻找掩体。 但林晚的动作比我更快。 她没有躲。 她反而上前一步,用她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体,将我彻底、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的身后。 面对那足以撕裂灵魂、让常人精神崩溃的恐怖景象,她抬起了头。 我惊恐地看到,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她那双原本清澈漆黑的眼眸,在瞳孔深处,骤然变成了两道冰冷的、如同爬行动物般的…… 竖瞳。 那竖瞳之中,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漠然,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 阴影怪物的触手在接触到图书馆大门的前一秒,像是撞上了一堵绝对无法逾越的无形墙壁,猛地被弹开!触手的前端甚至发出了“嗤”的灼烧声,冒起一丝丝黑烟,整个庞大的、扭曲的形体都因此溃散了几分,发出更加狂躁却依旧无声的嘶鸣。 它似乎极其畏惧这扇门,或者说,畏惧门内某种无形的力量。 林晚就那样站在那里,背影单薄却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令人心悸的力量。她凝视着门外翻滚咆哮的怪物,那双非人的竖瞳里没有丝毫波动。 然后,她用只有紧贴在她身后的我才能听到的、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安抚力量的声音说: “别怕。” “我才是这个怪谈里,最大的‘怪谈’。” 玻璃门外,那阴影怪物在不甘地徘徊、冲撞了几次,每一次都被那无形的壁垒阻挡、灼伤后,终于发出一阵充满怨毒的、无声的咆哮,形体缓缓消散在浓雾之中。 图书馆内,恢复了死寂。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和林晚平稳得可怕的呼吸形成鲜明对比。 我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她。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双我偷偷注视了三年的、带着疏离感的黑色眼眸。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她向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态和之前递给我纸条时一样。 “起来,”她说,语气平静无波,“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去三楼。” 我看着她伸出的手,又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一种混合着极度好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诡异的、因为她那句宣告而诞生的微弱安全感的情绪——在我心中滋生。 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这一次,是我主动地、紧紧地握住了它。 在这规则无序、死亡随行的地狱里,我暗恋了三年的同桌,亲口告诉我,她是这个地狱的“源头”。 而我,除了紧紧抓住这只手,似乎已无路可走。 苏念:她救我,她好帅,她好像不是人…但我更心动了怎么办? 林晚:这个人,我罩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恶意的图书馆 第4章 黑框眼镜与安全悖论 图书馆的玻璃门,如同一道无形的分界线,将外面那个阴影怪物无声的咆哮与疯狂的撞击彻底隔绝。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而绝望的世界,逐渐微弱、消失,最终被馆内死一般的寂静所取代。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坚硬的书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肋骨的束缚跳出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目睹林晚双眼异变的巨大惊骇交织在一起,如同冰与火的激流,在我体内冲撞,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撕碎。 我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在林晚脸上。她已经转回身,那双令人不寒而栗、如同冷血动物般的竖瞳消失了,恢复了平常的、带着些许疏离感的黑色眼眸。她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宣告和足以颠覆认知的异变,不过是拂过水面的一缕微风,了无痕迹。 “你……你的眼睛……”我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指向她,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 “一点小小的‘特权’。”她轻描淡写地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然后向我伸出手,掌心依旧稳定,“起来,这里不是绝对安全。” 我握住她的手,借力站起,双腿还有些发软,指尖一片冰凉。“安全,是相对的。” 门上守则的第四条如同鬼魅般在我脑海中回响。 “刚才……那是什么?你又是……”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拥堵在我的喉咙里,让我呼吸不畅。我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与我同桌三年、我默默注视了三年的女孩,究竟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我是林晚,你的同桌。”她打断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截断了我所有翻涌的疑问,“至于‘它’……你可以理解为这个怪谈领域的‘清道夫’,负责处理bug,比如违反规则的人,或者……像我们这样试图钻规则空子的‘异常’。” 她的话语简洁,信息量却大得惊人。Bug?异常?她是在用描述程序的词语,来定义刚才那恐怖的怪物和我们自己? 她没有给我更多消化的时间,拉着我,快速离开门口区域,向图书馆深处走去。我们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甚至带着点亵渎的意味。我猛地想起门上的第一条守则——馆内请保持绝对安静。 我们不得不立刻放轻脚步,像潜入敌营的士兵,踮着脚尖,近乎无声地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片寂静之下可能潜藏的东西。 图书馆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要深邃宏大得多,高高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顶天立地,投下大片大片的、令人不安的阴影。正常的日光灯管照亮着主要通道,光线明亮而稳定,但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狭窄缝隙,以及远处阅览区的角落,依旧被浓重的昏暗所笼罩,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知识在这里堆积如山,却散发着一种陈腐而危险的气息。 零星有几个学生躲在不同的角落,有的蜷缩在椅子上,将头深深埋入膝盖,肩膀瑟瑟发抖;有的则背靠书架,警惕地打量着我们这两个新来的闯入者,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与毫不掩饰的不信任。规则五——“信任是稀缺品,猜忌是生存的基石”——在这里,在这个看似安全的避难所里,同样如同铁律般运行着。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发出稍大的呼吸声,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们现在去哪?”我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问道,身体不自觉地更加靠近林晚。 “三楼。自然科学区。”她低声回答,目光依旧像探照灯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找戴黑框眼镜的管理员。” 这是门上规则三的明确指示。 我们找到通往楼上的楼梯,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二楼是社科文学区,同样安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那些厚重的书籍吸收殆尽。书架上有些书籍摆放得歪歪扭扭,甚至有几本掉落在过道中央,封面朝上,像是一具具文化的尸骸,但没有人去捡拾,仿佛那是什么禁忌之物。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笼罩着这里,比一楼大厅更甚。 踏上三楼,一股更浓烈的陈旧纸张、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化学试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这里的灯光似乎比楼下更加昏暗,带着一种昏黄的色调,书架也更加密集、高大,如同迷宫般的墙壁,将空间分割成无数个狭小、逼仄的区域。我们根据墙上模糊的指示牌,像在丛林中摸索一样,向自然科学区方向移动。 终于,在区域最深处的一个靠窗位置,我们看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管理员制服的身影。他正背对着我们,踮着脚,似乎正在整理书架最高层的书籍,动作缓慢而一丝不苟。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样式古旧的黑框眼镜。 我们快步走过去。他似乎听到了我们刻意放轻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脚步声,整理书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 这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憔悴,眼袋很深,嘴角带着长期紧抿形成的法令纹。但那双透过厚重镜片看过来的眼睛,却异常地锐利和清醒,与这个诡异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两盏能穿透迷雾的探灯。 他的目光在我们脸上迅速扫过,像是在进行某种身份识别。当他的视线落在林晚身上时,明显地停顿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早有预料的了然,又像是……一种深深的忌惮与忧虑? “新来的?”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让人稍微安定的力量,“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们还算聪明,也还算幸运。”他的措辞很谨慎,“还算幸运”几个字带着沉重的分量。 “管理员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压低声音问道,所有的恐惧和疑问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管理员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看了我们几秒,特别是又深深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晚,然后才缓缓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但边缘已经严重磨损起毛的纸张,递了过来。 “这是‘补充规则’,或者说,是我个人的‘观察笔记’。”他解释道,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存在窃听,“图书馆也并非净土,它有它的‘规矩’。记住,这里的一切,都不能只看表面。” 我们展开纸条,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迹,与打印的规则不同,这字迹带着仓促、力透纸背的紧张感,以及一种长期处于压力下的疲惫: 【图书馆内部观察笔记(非官方,慎用)】 1. 安静是相对的。如果你听到书架深处有人呼唤你的名字,请勿回应,并反向移动三排书架。 2. 知识是无价的,也是危险的。红色书脊的书籍记录着‘它’的认知,阅读可能导致污染。如不慎阅读,请立即前往卫生间用冷水冲洗面部,直到忘记刚才阅读的内容。 3. 管理员是可信的,但仅限于戴黑框眼镜的这位。如果他摘下眼镜,或眼镜变成其他颜色,请无视规则三,不惜一切代价逃离三楼。 4. 窗户是陷阱。不要试图通过窗户观察外界,你看到的‘景象’会扭曲你的认知。 5. 真正的出口或许存在,但答案不在书中,而在‘异常’之中。 看完这些规则,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比刚才面对怪物时更加心悸。这里的规则更加诡异、更加具体,甚至指向了“认知污染”这种光是听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的概念。红色书脊?呼唤名字?眼镜变色?每一条都像是在挑战人类理智的底线。 “答案在‘异常’之中?”我抬起头,看向管理员,又下意识地、无法控制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林晚。这个词,太敏感了。 管理员的目光也落在林晚身上,意味深长,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异常’,指的是不符合这个怪谈底层逻辑的存在。比如,一个本该被‘清理’掉,却依旧存活,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规则运行的人……或别的什么。”他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指核心。 林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讨论的对象与自己无关,只是淡淡地反问:“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的具体来历,”管理员指了指自己的眼镜,镜片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微光,“但透过它,我能看到一些……本质的东西。你很不稳定,女孩。你既是‘它’的一部分,又是一个独立的‘bug’。你的存在本身,就在持续破坏这个领域的稳定性。” 我猛地想起林晚挡在我身前时,那阴影怪物溃散的样子。那不是对抗,更像是一种来自更高层级存在的……威慑。 “所以,她是‘钥匙’?”我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一种能够打破这绝望局面的可能性。 “是钥匙,也可能是引爆一切的炸弹。”管理员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浸入骨髓的疲惫,“‘它’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巨大的异常长期存在。外面的‘清道夫’只是开胃菜,是自动防御机制。很快,更可怕、更具针对性的东西会被吸引过来。图书馆的‘安全’,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的话音刚落,我们身后不远处的密集书架区域,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呼唤: “苏念……苏念……救救我……我好怕……” 是我最好的朋友小雨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她特有的软糯和惊慌,无比真实!她也在这里?她还活着? 我心中猛地一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心脏。一股混合着惊喜、担忧和冲动的情绪瞬间涌上头顶,我几乎要立刻转头回应,朝着声音来源冲过去! “别动!” 林晚和管理员几乎同时低喝出声,声音急促而严厉。 林晚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瞬间制住了我下意识前倾的身体。管理员则脸色剧变,迅速指向与我们听到的声音来源完全相反的方向,用口型无声地、急切地命令:“反向!移动!” 规则一:如果你听到书架深处有人呼唤你的名字,请勿回应,并反向移动三排书架。 那呼唤声,是陷阱!是模仿小雨声音的、引诱人堕落的诱饵! 我们强行压制住内心翻涌的冲动和喉咙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回应,按照规则指示,像是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快速而无声地向相反方向移动,连续穿过三排高大、沉默、散发着陈旧纸墨味道的书架。 身后,那模仿小雨的呼唤声又响起了几次,语调愈发凄惨、焦急,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见我们始终没有回应,便渐渐低沉下去,最终化作了某种类似啜泣又像是用指甲刮擦书皮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彻底消失在书架迷宫的深处。 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如果不是规则提示和林晚他们的阻止,我刚才可能已经……后果不堪设想。认知污染,竟然以如此防不胜防的方式袭来。 “认知污染已经开始影响我们了。”管理员面色凝重地低语,他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它能挖掘你记忆中最在意的声音和形象来引诱你。在这里,相信你的耳朵,不如相信规则。”